超限思维(国内首部通过思维训练帮助高敏感者走出心灵困境的自救读物!)(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9-28 18: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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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建平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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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限思维(国内首部通过思维训练帮助高敏感者走出心灵困境的自救读物!)

超限思维(国内首部通过思维训练帮助高敏感者走出心灵困境的自救读物!)试读:

序Ⅰ 写在前面

大学时候,我唯一挂红灯的科目叫作“陶渊明研究”。它甚至连选修课都算不上,仅仅是考查科目。但因为那位精神矍铄的老教授非常严格,所以我们每天都紧张兮兮地背诵着这位晋朝诗人的田园诗。之所以挂科,源于我在痛苦的背诵过程中想到了一个极其怪异的问题:这位千年前的诗人如果知道有一天,一批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为了得到毕业证书,不得已背诵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时,他该作何感想?翻开他的著作,里面分明写着“好读书,不求甚解”之类的话,与所谓的“钻研学问”形成了对比。再看,这名诗人也不见得一直“悠然”,他明明是想当官而不可得,因为既想建功立业又不想面对官僚主义的世界根本不存在。又再看,这名诗人最后穷得连酒都没得喝,饥寒交迫活活被饿死。但这一切,在所谓的“研究”当中都没有得到展现。换言之,一切抽象化、符号化、概念化且附带价值判断的学问都不能让我们深入诗人真正的内心世界,无法对诗人的喜怒哀乐产生共情。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去做所谓的研究?这不分明是对诗人活生生的侮辱吗?这个想法折磨了我很久,以至于我不得不找个朋友去倾诉苦恼。但他只是瞪大了惊奇的眼睛,对我说:“别扯淡,赶紧背去!据说这门课每年都有人不及格。”那一刻,我发现果如鲁迅所言,人们的情感是不相通的。那些将我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想法对别人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一件事儿!他们在意的只是生活策略而非精神指向。但转念一想,数千年前陶渊明辞了县令回家当农民时,大约也有人在背后偷偷议论:“这家伙脑袋一定是秀逗了!”在陶渊明活活饿死时这些人也一定会说:“你看,我当初怎么说的?被饿死了吧!”除去才华不提,大约陶渊明于官场的不自由和我这位挂科生于学问的不自由有着共通之处:我们都承受着某种精神上的苦痛,而这种苦痛于大部分人来说是不存在的。那么,这种精神苦痛最终是否有所指归?·多年以后,我在丹麦心理学家伊尔斯·桑德笔下看到了“高[1]敏感人格”这样的字眼,于是很快对号入座。但近十几年的生活经历,并没有让我感受到伊尔斯·桑德所说的高敏感人格的优势,相反,这种难以精确形容的精神苦痛不仅让我产生了更多的困惑,而且让我抑郁、焦虑、神经衰弱,并且伴随着一系列的恐惧症和强迫症。精神病理学和心理学解决不了我精神苦闷这一问题。而这一问题随着神经症的发作,逐渐被掩埋至深处,直到今天。[2]按照心理学家拉扎鲁斯的理论,神经症的产生会存在一定的压力源,当然,比起大部分人来说,我的压力源似乎更为隐秘,不是因为我童年有什么可怕的经历,也不是因为我的原生家庭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我猜测——我的思维方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这种“异端”思维让我在大学时候挂了红灯,也让我进入社会后心力交瘁。比如工作。自打成为当年班里“陶渊明研究”唯一一名挂科生后,我对所谓的学问已经深恶痛绝,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象牙塔的生活,回到小县城工作。奇怪的是,无论在哪个岗位上,面对指标、面对考核、面对领导,我都感到无可言表的痛苦和压力。当我试图在家人面前表达这种痛苦时,老爸的那句话总让我哑口无言:“你看,别人也是这样干的!”对,为什么别人和你一样干,就你如此痛苦?那问题一定出在你身上。但是,我已经来不及细究所谓的问题,恐惧症和强迫症已经将我折磨得生不如死。我这里所讲的恐惧症,并不是指害怕坐电梯或公交车,强迫症也并非指走路非得走直线,或者必须得来回确认是否关紧了房门。事实上,恐惧症和强迫症像一对孪生姐妹,我会毫无缘由地害怕,那单纯是一种生理反应,心理学上称之为“恐慌发作”。但这种生理反应最终上升为强迫观念,像条毒蛇一样藏在我脑子里。对常人来说早就习以为常的事情,对我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比如孩子发烧了、邻居家吵架了,甚至马桶漏水了,对我来说不啻天塌了下来。与此相对的,我惊讶地发现自己伪装的能力极强,领导交办的事干得比谁都认真,不是为了升职或加薪,仅仅是为认真而认真(不应对别人的期待对我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内心有两个自我在逐渐地撕裂,一个是被神经症折磨得无路可走的我,一个是在令人厌恶的岗位上拼命努力的我,越想阻止,分裂的疼痛感越明显。我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心理怪圈,身心早就不由自己控制,当恐惧来袭时,我恨不得立刻死去。每个深夜,我总是睁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内心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救救我,不管是谁,请救救我……但是,人类的情感是不相通的。于是,29岁那一年,我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医院的精神科[3](记住,不是心理科),开始填写SDS(抑郁自评量表)和[4]SAS(焦虑自评量表),里面有许多的选项,比如是不是经常会有轻生的念头,让我好一阵踌躇。根据测量结果,我患上了轻度抑郁和中度焦虑。原来如此!但这不是我早就知道的结果吗?医院只是确认了它们的存在。“那么,怎么办呢?”我问医生。“平时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注意放松。”医生说。“有什么药能治这种病?”医生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你这种程度还不需要吃药,毕竟是药三分毒,开点助睡眠的中药给你如何?”我木讷地点点头,提了一大袋帮助睡眠和肠胃消化的中药回家了。到家后,我甚至不敢将这个结果告诉家人,更别提单位的领导。·医生认为我无须吃药,大概是凭那两张测量表得出的结论。但测量表体现不出我的痛苦,这和教授研究陶渊明估计是一回事。事实上,后来我了解到,神经症这种疾病虽然有许多医院能够救治,但成功率并不高,其原因就是神经症极其特殊,医生和病人自上而下的关系对病症的治疗[5][6]毫无作用。像森田正马、克莱尔·威克斯这些专家之所以有一套较好的办法,是因为他们本身就经历过重度神经症的痛苦,所谓病人医病人,就是这个道理。在没有任何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知识的背景下,我企图寻找神经症发作的深层次原因。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只要揪出原因,改变它、消灭它,这些该死的症状应该就会迅速消失。最终我得出一个结论:我所在的环境完全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成就感和价值感。也就是说,只要改变环境,做自己想做的事,过上自由的生活,估计情况就会有所改善。问题在于,我不是陶渊明,面对贫寒的家境,面对父母的期望(你看,又是期望),根本没有选择的自由。我曾认为我只是缺乏勇气,并为此深深鄙视自己。我试图做出一个完美的方案,既不辜负父母、能养家,又能改变环境。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世间没有这样的“两全法”。发现这一点后,我的焦虑情绪更加严重,思来想去,我发现自己之所以改变不了环境,并不是环境本身的问题,而是我缺乏意志力。如果我的意志力能够再强一些,对自己更狠一些,就一定能成功。我列了无数的计划,案头上摆满了卡耐基、拿破仑·希尔以及许多成功学作家的书。按照他们的理论,人生就是这么简单:制订目标,按照目标行动,最终目标达成。初期,这些书似乎让我充满了力量,但这股能量像兴奋剂一样很快被耗尽。于是我又妄图靠吸引力法则和宇宙能量来改变自己,病急乱投医,我开始听信那些玄之又玄的理论。这一切不仅没让我的恐惧症和强迫症有所改善,反而使之越来越严重。我一旦从那些理论中摆脱出来,投入现实生活中,一切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宇宙还是那个宇宙,我还是那个我。最后,我不仅失眠,体重迅速下降(最低时连50公斤都不到),还得了急性肠胃炎,肚子时不时刀绞一般地疼痛。每当我走在街上,看着行人欢声笑语时,总是自问:为什么只有我的生活会过得如此灰暗?而当我这样自问时,时间又过去了四五年。我还没做任何改变,青春就已经悄然溜走了。·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失败者,有数百个理由能够让我去死,但活下来的理由无非是父母尚在,孩子还小。只是以这种理由生活,也仅仅是活着而已。当然,最绝妙的理由还有一个:本人比较怕死(毕竟我得的只是轻度抑郁症)。有时候我很羡慕一些人,他们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功利当中,紧紧抓住自己的利益不放。他们在生活策略中乐此不疲,而我却试图寻找一切事件背后的意义所在。直至有一次我无意中读到一句话:人生充满苦难。这句话出自美国作家斯科特·派克的《少有人走的路》一书。对我来说,它不亚于一声惊雷。斯科特·派克这句话的要义是:人生的苦难无法逃避,苦难本身就是人生的要义,因此,痛苦才是正常的人生姿态。在这句话的启发下,我开始思考“自我认知”和“思维结构”对人的影响,并且惊讶地发现,让一个人痛苦的原因绝不单纯,这个世界对我们不友善的同时,我们自身也成了帮凶。我第一次发现了一个明显的事实:被恐惧症和强迫症折磨了那么多年的我竟然还活着,这本身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我非但没有给自己任何褒奖,还一直施以冷眼、嘲讽,用各种方式表达对自己的失望和厌恶之情,这是多么大的罪过!为了整理这一切,我早年写下了文章合集《请珍爱这样的自己——一个抑郁症患者的内心独白》。没有想到的是,这本原本只是为了记录自己感悟的书竟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原来,承受精神苦闷的人并不只我一个,那不是单纯的神经症和抑郁症所能囊括的内容,我寻找了那么多年,竟然在释放自己时得到了回应。对我来说,这是多么大的恩惠!遗憾的是,当初我只把自己当成唯一的读者,所以内容比较零乱。如果我把这些感悟梳理一遍,让它更成体系,是不是也能帮助那些曾经像我一样在黑夜中睁着眼睛求救的人呢?这就是我写这本书的理由!2018年12月10日于云和[1]高敏感人格:美国心理医生兼研究员伊莱恩·艾伦首次引入“高敏感型人格”这一概念,指神经高度敏感、共情能力强且拥有丰富内心世界的人。高敏感格不等于内向型人格,据统计,约30%的高度敏感者是社交活跃分子。[2]拉扎鲁斯:美国著名应激心理学家。他认为心理压力是个人感受到的要求与实际的不适应感,而压力应对则是个人试图控制这种不适应感所做出的动作。[3]抑郁自评量表(SDS):由美国杜克大学庄教授(William W.K.Zung)于1965-1966年开发,其特点是使用简便,并能相当直观地反映抑郁患者的主观感受及其在治疗中的变化。主要适用于具有抑郁症状的成年人,包括门诊及住院患者,但对严重迟缓症状的抑郁评定有困难。同时,SDS对文化程度较低或智力水平稍差的人使用效果不佳。[4]焦虑自评量表(SAS):与抑郁自评量表(SDS)相似,是一种分析病人主观症状的相当简便的临床工具。适用于具有焦虑症状的成年人,目前被国内外相关机构广泛采用。[5]森田正马:森田疗法的创始人。著有《神经衰弱和强迫观念的根治法》《自觉和领悟之路》《森田正马自传——我的神经质疗法的成功历程》《神经症的实质与治疗》等。[6]克莱尔·威克斯:英国著名心理学家,神经学科医生。著有《精神焦虑症的自救》。

序Ⅱ 写给被抑郁、焦虑和恐惧折磨的人们

痛苦是唯一的高贵之宝,现世和地狱决不能加以侵蚀。——《恶之花》这封信写给像我这样的人,对,就是你,一个被抑郁、焦虑和恐惧长期折磨的人。这么多年以来,你被隔离在精神意义的孤岛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痛苦、疑惑和不安中挣扎,既想求救,又试图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这是一场关于你的完全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你既是战士也是逃兵,既是盟友也是敌人,你在战场上呼喊、厮杀、反抗,又在战场上逃避、求救和屈服。你急切地希求有人能走近你、了解你,接纳你的恐惧,满足你的安全感,同时又将嘴锁得紧紧的,绝不让人知道你内心荒芜的一面,因为你觉得他们伤害你的可能性更大。关于这一点,你似乎能举出很多的例子。于是你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从醒来到入睡,每分每秒,都在抑郁中对抗抑郁,在焦虑中平复焦虑,哪怕你不知道这种状态何时是尽头,依然试图就这样一个人抗争到底。现在,你看到了我这封信。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它既意味着这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和你一样在挣扎,在解构,在观察,在探索,你可以在这本书里看见他所有思考和探索的内容,同时更意味着另一件重要的事:你还活着。一个被抑郁、焦虑和恐惧折磨许久,无法倾诉,无法摆脱,单纯靠着隐忍活到今天的人,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为了这份隐忍,我想对你说:你辛苦了!你兴许有无数个值得感到幸福的理由,承受的压力表面上也和别人并无二致,一切都如此平常,周围没有饥荒,没有动乱,你不需要担心下一顿吃什么,不需要担心冬天有无温暖的衣服,理应感到快乐才是。然而快乐并不是我们能自主选择的选项。不知何时起,抑郁和焦虑由内而外吞噬你的神经,你能感觉到它们在体内如暴徒般肆虐,明明内心已经满目疮痍,却“找不出理由”或者“明明知道理由却无法描述”。似乎有什么阻碍了你的表达,你找不到任何明显的证据去证明自己“可以焦虑”。你能够明确知道的是:大概你早就忘了开怀大笑是怎样的情景。你的父母、你的爱人、你的孩子明明就在眼前,却如同远在天边。你没法像一位普通的母亲或父亲那样去拥抱孩子,也无法像个正常的恋人那样给对方温暖。或者你现在根本没有能够去爱的对象,你和周围的人谨慎地保持着距离,每一次有人靠近都能让你回忆起上一次的伤害。你会绝望地发现,多年来与抑郁、焦虑和恐惧的相处,让你已经渐渐失去了爱的能力。但你还活着。也许你会质疑自己,我真的还活着吗?我不过是在呼吸,我的心灵无可置疑地沉溺于麻木之中,我几乎对每一个人都保持着不信任感,而这种不信任感总是不时地得到证明;我只不过像陀螺一样为了生活而忙碌,忙碌而空虚,在空虚之间又充塞着希望的有无、爱与欲的幻想、善与恶的交锋。我这样真的能算活着吗?我不去死也许仅仅是因为缺乏勇气而已!然而让我们痛苦的恰恰不是麻木,而是敏感。我不知道敏感算不算一种天性,或者它始发于你的原生家庭,你拥有一个脾气暴躁的父亲和一个把自我牺牲当成筹码的母亲,善于察言观色不过是你自我保护的本能;或者它原本是你领悟这个世界的能力,让你拥有无比丰富的内心世界,只是如今敏感成了抑郁、焦虑和恐惧的帮凶。伊尔斯·桑德在《高敏感是种天赋》一书中说,有30%的人属于高敏感人格。也就是说,你我都属于这30%的范畴当中,这算不算是一种安慰?我们是那么缺乏安全感,陌生的环境、突如其来的变故都能让我们茫然失措,一个冷漠的表情、一句伤人的话,都能让我们如陷冰窖。为了这可怜的安全感,我们拼命去追求别人的认可,哪怕违背自己的意愿,哪怕有损自己的利益,哪怕对方根本算不上一个我们喜欢的人。我们像着了魔一样附和别人,不敢表明自己的主张,除了抑制自己的想法和欲望,再也想不到其他办法求取自我与环境的平衡。我们为了一件完全不喜欢的事而努力,心力交瘁,觉察不了自己这样做到底有何目的。与此相对比,在所爱的人身上,我们却往往控制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越是亲密越会伤害,仿佛这是一个永远打不开的死结。独自一个人时,我们也会扪心自问:为什么我会成为这样的人?内疚和自责像潮水一般淹没了我们,我们不断地审视自身,用一切严苛的语言去责骂自己:是的,我恨透了你,你所做的一切都让我鄙视,我不愿意你在别人面前唯唯诺诺,不愿意你在爱人面前吹毛求疵,不愿意你被一件小事吓得瑟瑟发抖,我不愿意,你就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这封信就是写给这样的你的。写这封信的人曾经也是这样对待他自己,但如今他不是在寻找某个相似的影子,而是他知道了宽容自己、接纳自己、珍爱自己对一个受尽折磨的人来说是何等的珍贵。除了你,还有谁更珍惜你自己?哪怕是爱人,也会因为你的喜怒无常而离开。唯有你是你永远的包袱,但反过来,你也是你永远的同伴。当我们接纳不了自己,随着安全感的丧失,内心就会幼稚化,就会像个孩子一般去寻求依靠,为了取得别人的认同去做违背意愿的事。可悲的是,无论你怎样努力,都无法轻易在别人身上得到认同,不是因为你不优秀,不,有时候恰恰是因为你过于优秀过于努力,反而会遭到妒忌和排挤。退一步说,即使所有的人都真诚地认为你优秀,你也得不到预想中的安全感,因为努力、优秀和安全感本身并没有直接关系,这正如拥有美貌的女生不见得就拥有自信,一大堆追求者只会让她陷入惶恐和质疑当中。通过别人的认可去增强安全感,本就是南辕北辙的行为。没有安全感,是因为你害怕这个不可预测的世界总是苦难无边。你像坐在一辆快速飞驰的过山车中,总觉得它马上会出一场事故,而你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干着急。这种失控的感觉引发了你的焦虑,剥夺了你的安全感,以至于你想控制一切的欲望越来越强。但请你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它到处充满了苦难,苦难是它永远的底色,苦难并不由你控制。当你早上醒来想耸身一摇将所有的不快抖落于地时,有没有看清这一点?一旦你来到这个世界,苦难就会如影随形,旧的去了,新的会来。你所渴求的完美从来没有实现过,亦没有其他人实现过,你以为你来这个世上是为了追求快乐和幸福,但那不是真相,你到这个世上是来受苦的。受苦才是你的常态。你想别过脸去不承认吗?你想告诉我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许多美好的事物,只是你没有机会接触吗?你想证明其他人是快乐的、是无忧无虑的、是乐观开朗的,而你们竟然处在同一世界中?你所有的证明最终的指归又是什么?是这世界真的有某种能够通往快乐的途径,别人唾手可得而你没有找到?不,你所有的痛苦都源于接受不了“世界充满苦难,你不能幸免”这一事实。你在逼自己完成一项永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请你紧紧地抓住这一点,抽离开来,质疑自己所有的思维,然后再去观察这一切:你,真的是你所了解的人吗?你是因为焦虑而感到不安全还是因为不安全才感到焦虑?你承受的焦虑本身有实体还是原本就是虚幻?你想紧紧抓住的是进取心还是控制欲?你的思维是怎样形成的,它是否真的能够代表你?你所谓的“你”到底是谁?观察自己,观察那个想要在不安全的旋涡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你。为了摆脱那种不安全感,你会做些什么?是拼命地想证明你可以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并且为他付出所有,还是拼命想证明你能够通过追求财富和权力或者类似的东西以证明你的存在有价值?或者,退一步,你想证明自己可以通过不再接触别人,一个人好好活下去?控制欲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它时而让我们放弃一切去顺从一个人,时而让我们像根刺一样去伤害一个人;时而让我们成为一个工作狂,时而让我们成为离群索居的孤独者。我们像钟摆一样从一个极端跑到另一个极端,却不知道我们之所以如此摇摆仅仅是因为想要抓住一件确凿无疑存在却难以描述的东西,比如对爱的渴求、守卫自尊以及全面的自控。但我更倾向于把它称为缺乏安全感。因为缺乏安全感,我们必须去证明自己。一旦我们无法通过外界的评定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是被他人需要的、是足以让自己自豪的,焦虑就会占据身心。那个在社交场合高谈阔论的你和那个在独处时自哀自怜的你其实是同一个人,那个恃才傲物试图看淡一切的你和那个在职场上忙忙碌碌任凭别人把任务推给自己的你也绝不是两种人格,你在“自恋”与“自厌”之间轮番转换角色,你在不断分裂,你做不到和谐统一,内心有无数个疑问但从来不会有什么确凿的答案出现。请再次观察自己,行为模式的矛盾不过是思维矛盾的表现而已。但思维能够代表你吗?当你每天涌现出一大堆令自己恐惧的想法时,那些想法能够代表你吗?当你被这些想法控制,在行为上表现出让自己失望的一面时,这种行为能够代表你吗?那么,现在读这封信的人又是谁?你想要拥有一种稳定的状态,落落大方、临危不惧、游刃有余,你想要摆出一种超然的姿态,笑看尘世、恬淡素净、轻松自在。这种完美的形象在脑海中不断构建,面对这样的自画像,你甚至拒绝承认眼下的自己已经尽力了。不,还不够!之所以没有达到目标,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你应该对自己更狠一点儿,因为只有更狠,将来的你才会感谢现在的自己。于是你一次次地准备行动,一次次以失败告终,总有一股力量将你拖回原点。你不断反省,深刻剖析,对,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一定是你意志力太薄弱,一定是你自控力不够强,一定是你拖延症犯了。每个所谓的成功人士都在一本正经地告诉你:要逼迫自己,要有危机意识,哪一个成功的人士不是忍别人所不能忍,做别人所不能做?但是你的内心越来越不安,你总是恐惧地想到,也许你根本没有实现“自我目标”的那一天。你想办法逃避这种恐惧感,绝不想承认自己一辈子只能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状态中度过。但越是逃避,恐惧的感觉就越强烈,尤其是当你意识到自己年岁渐长、青春逝去时,理想的幻灭感像死神一样跟随你,工作的压力、感情的失意、人情的冷暖,处处都在提醒你现实的不如意,这种不如意感刺痛你、折磨你,你开始回望之前挣扎的历程,惊讶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变得好一些,就像小白鼠徒劳无功地在笼子里跑轮。你没有意识到一个奇怪的事实:连自己都认可不了自己的人,何以有自信去求取别人的认可?或者,所有的根源在于,你之所以没有安全感,之所以拼命追求所谓的明天,之所以想通过顺从或额外的表现来取得别人的认同,恰恰是你完全认同不了自己?你总是通过行为去判定结果,却不知道相同的行为背后却有完全不同的含义,你以为你想要追求的是美好的明天,是真正的幸福和快乐,但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你所有的行为并非出于对未来强烈的期待感,你只是过于厌倦和害怕当下。你从来没有为真正变得强大而努力,只是一心想要改造眼前这个处处表现糟糕的自己。看似励志的行为,本质上其实是一种逃避。如果现在你放下这封信,去镜子前照照自己,就会发现这个事实早已存在。你可知道,发现这个事实花了我数十年的时间?我折腾半生最后才知道,当下这个不完美的自己才是最值得被珍惜的。这个意义远超于那些心灵鸡汤所说的“要活在当下”。不,这由不得你选择。你只能活在当下,你只拥有唯一一个自己。虚幻的未来被描写得越美丽,越意味着你对当下有多嫌弃。可是,你对自己的评价并不公平,你所见的自己大都是错误的偏执的聚焦,极不全面。你只看到那个不完美的自己,却忘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完美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在不完美的世界中执着地活下去的那个人就是你。把外界的苦难化为内心的苦难,负重前行的那个人就是你。摔倒一千次一万次还是想要改变自我的那个人就是你。每天被现实刺痛,不屈服于感官欲望,在内心世界不断拷问灵魂的那个人就是你。不然,你怎么会捧起我这本书?我不是心理治疗师更不是精神分析专家,当然也不会是所谓的情感治愈人士。我绝不会这样告诉你们:我已经治好了抑郁,现在我是一个正常人,你如果按照我书里说的去做,也能快乐起来。不,我绝不做这样的贩卖。我也绝不会告诉你:要和抑郁、焦虑这些情绪好好相处,每天醒来对它们说:你好,抑郁;你好,恐惧;你好,朋友们。不,我绝不做这样徒劳无功的暗示。非得给我贴一个标签的话,也许我是一位同行者。我们一起来观察自己,观察世界,只有承认它们的真实性,改变认知才有意义。对,这就是我们要一起做的事。不仅在书中,也可以在书外。虽然我在本书中把长期陷入抑郁、焦虑和恐惧的人称为神经症患者,但它绝不是标签,不过是一种称呼上的便利。所有的精神分析都表明,神经症的复杂性不是由身体的某种器质性病变引起,也不会引起任何器质性病变。哪怕你为此去看心理医生或精神科医生也不代表它只是你个人的问题。神经症的全部意义在于态度本身,即你如何认知这个世界,如何认知你自己。你会知道,所有的神经症都和你身处的时代和环境有关,是你和环境、你和你之间相互改造的过程。如果你期待某天醒来,动了动身子,突然叫道:“啊,该死的抑郁症没有了。”那你赶紧把这本书给扔了。如果你做好了重新审视自己的准备,不再把神经症当成一种病症,不再把你自己当成一个无药可救的病人,那么就让我们来一场用特殊的思辨作为工具的旅行。最后改用一下著名精神分析家克莱尔·威克斯的一句话作为这封信的结语:不是这辈子不再产生焦虑,而是如果哪天焦虑来了你也觉得无所谓,觉得焦虑的产生是一件正常的事,你的神经症就治愈了。祝我们一路顺风。

1 现实际遇 没人关心我们是否与毒蛇共处一室

卡伦·霍妮只有不了解心理学的人才会因为成功之后依然有不安全感而感到诧异。抑郁症之所以受到关注,绝不是因为症状本身,它不过是一种荒谬的结果论。也就是说,大部分人所谓的关注,只是对抑郁症能够导致患者自杀这件事感到好奇而已。对没有患过抑郁症且体质不敏感的“正常人”来说,一个身体完好的家伙出于某种精神原因,毫无理由地爬到高楼往下跳,这无疑是一件令人琢磨不透的事。但暴露好奇心会显得自己过于冷血,所以我们一般使用“关注”这个词。真正关注抑郁症的人是不多的,除非他(她)或他(她)身边的人有这样的症状且给他(她)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人们关注某一件事都基于共情效应,核心还是关心自己,这也是人类群体的心理特点,倒也不需要非得用冷漠自私来形容人心。每次媒体曝光哪位明星因抑郁症自杀,网络就会涌起一阵讨论的热潮,市面上关于抑郁症治疗的书轮番上阵,却往往有插科打诨之嫌,似乎人人都很关心抑郁症,但这种讨论不过是孤立的浪花,最后总会平息,人们的眼球早就被另外的事件吸引过去了——网络上总是不缺乏吸引眼球的事件。如果说明星的自杀只能引起一阵浪花,普通人患上抑郁症又会如何?事实上,当我公开自己曾经患有抑郁症这件事时,就有一些人心存怀疑,毕竟这年头连患抑郁症都有制造噱头之嫌。最实际的境遇是,当你告诉某人自己得了抑郁症,对方往往拍拍你的肩膀:“不会的,你就是想太多了。”类似的语句还有:想开些,过了就没事了。你可能最近太累了。最具杀伤力的语句是:坚强一点,还有多大的事儿?我那本关于抑郁症的书底下的评论也不乏这样的声音:你就是自怨自艾……生病的人没资格评论世界……不仅抑郁症,其实任何神经症患者都会遭遇这样的情况。当你接到一个任务,恐慌发作,领导绝对不会说:“哦,原来你得了神经症,没关系,坐下来,好好休息,任务就由我自己来干吧。”当你遇见陌生人或者情绪一激动就脸红,说不出话,对方也不会说:“哦,对不起,原来你是赤脸症,我知道其实你不是害羞,没关系,我不介意。”我们就是这群最需要帮助但也最不可能得到帮助的人。如果一个人公开自己的症状,极有可能要接受别人的戴着有色眼镜的眼光,仿佛患上抑郁症和神经症是一件羞耻的事。所以,大部分患者在身边难以找到支撑。即使是亲人,也不一定能够忍受患者的喜怒无常,因为精神病或神经症而离婚的例子比比皆是。从心理学的角度讲,神经症患者往往神经高度敏感,非常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不可能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这股被压抑的能量总归得有个去处,所以家人会成为患者情绪发泄的目标,他们不是想伤害家人,不过是对家人没有铺设心理防线而已。但患者很快就会绝望地发现,即使是家人,也不能忍受他们的负面情绪肆意泛滥。今年听一位教授讲课,他非常直白地说:“当你患上这些疾病,除了自己的亲妈,没人能够忍受和你在一起。”话虽无情,但恐怕也是事实。·医院是抑郁症和神经症患者想要寻求帮助的第一选择,但除了一二线城市,像我所处的小县城,根本没有这样的医疗资源。即使是大城市,有相对应的资源,也不敢保证能够药到病除——因为神经症患者不一定知道自己得了病。某些神经症患者表现出来的只是身体的症状,比如胸闷、腹痛、头晕、浑身无力等,他们会花好多年的时间去检查身体、看无数的医生、吃各种药,却不会想到这些症状和神经症有关。现代医疗细分越来越严重,医生只会依据各类检查结果来给出生理上的结论,最终导致患者因病因不明自暴自弃。即使神经症患者找对了治疗科室,也不见得就有相应的治疗效果。神经类和精神类疾病发病原因极其复杂,表现也全然不同,有焦虑症、恐惧症、强迫症、狂躁症等,不少还是多症并发,难以精准确定。治疗药物也是五花八门,并不见得每一种都适合每一个人。而且抗抑郁药物也具有一定的副作用。根据美国FDA(食品药品管理局)调查,[1]譬如“百优解”这种抗抑郁药物,据说在服用初期反而会增加病人的自杀概率。就算短期内有了疗效,其复发率也高到令人震惊。《中国抑郁障碍防治指南》,研究显示,患者一旦停药,抑郁症复发率可达80%。同时,这类病症的治疗周期并不短,需要患者和医生之间配合度较高,有些甚至需要数年、数十年的长期观察。比如森田正马先生,就把自己的家当成了医院,让病人在其间生活,住院时间至少两个月,刚开始几天要求病人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能做。出于生存压力考虑,除非是严重到一定程度,否则很少有人会选择因为神经症住院。如果选择门诊就医,往返的成本先不提,患者本身已经处于精神虚弱状态,很难坚持。在医患配合这个问题上,神经症和抑郁症患者的表现和其他病症完全不同,他们会本能地和医生玩起游戏,甚至否认自己有病,神经症患者会絮絮叨叨和医生聊其他无关的话题,而重度抑郁症患者往往难以沟通交流。即使以上条件全部具备,神经症的治疗疗效也不稳定。在社会缺乏共识的情况下,很少有患者能够以神经症等理由获得长期的治疗假期。也就是说,让这类患者去就医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非常困难。于是,更多的患者选择默默忍受,因为这类病症没有任何器质性病理特征,在常人看来就是精神苦闷、情绪低落而已。身体没病,在国人眼里就是健康的表现,想做其他的全是奢望。正由于如此,我们没法统计这类人究竟占了多大比例,但毋庸置疑,大部分人正伪装成正常人,在我们身边走来走去。我也是其中之一。·排除医院这个选项后,我们还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寻求精神上的皈依,二是寻求书本知识,以此自救。寻找信仰是许多精神苦闷者的选择,甚至是像我这样被无神论浸染多年的人也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开始思考信仰问题。真的有作用吗?答案是因人而异的。我们必须承认,不少人在皈依某种信仰后内心的冲突得到了缓解,同时恐惧和焦虑的情绪因有所依托而逐步改善。从更高层次来分析,他们打破了精神世界的藩篱,许多形而上的思想在信仰层面得到了释疑,哪怕这种释疑和真相不一致,也无碍于他们转变自身的思维结构。打破固有的思维结构对神经症乃至日常的精神苦闷具有关键性的作用。按他们的话说,他们重新[2]找到了做人的方向。比如缅甸著名的禅师葛印卡,年轻时候是个富翁,但患有严重的因神经症导致的偏头痛,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直到他接触佛教,最终被治愈。但是,对信仰的治愈作用,我们必须要有清醒的认识。有人认为,中国之所以焦虑和抑郁的人越来越多,核心原因是缺乏信仰。这话是典型的以偏概全,不得要领。他们恐怕不曾料到,西方很多修女都患有神经症。神经症可分为两个层面来解释,一是生理层面,二是心理层面。从心理层面上说,修女之所以会患上神经症,并不是因为没有信仰,而是源于信仰和内心的冲突。心理学家卡伦·霍妮2把我们的精神痛苦归为内心冲突的产物,并不是没有道理。一旦这种冲突达到极限,我们就不能在信仰中感受到爱与慈悲,恰恰相反,我们会发现自己永远达不到信仰客体所提出的要求,比如我们再怎样都去除不了憎意以及人本能的欲望。神经症患者对自我要求非常严苛,总是每时每刻都在进行自我反省。于是,我们每天都能发现内心藏着的罪恶念头,我们忏悔,甚至试图通过极端的自虐方式消除那些可怕的念头,但没用,因为这种念头就是恶魔本身。这时候,信仰反而成为神经症的一个诱因了。另外,寻找信仰不是吃饭逛市场,它本身必须要有足够的代入感,对神经症患者来说尤为如此。所谓代入感,就是你必须是真的信仰它,而不是形式上的追随。形式主义是神经症患者的大敌,它能极大地消耗我们的精力,并随之产生愧疚感。要取得心理上的认同,这是首要条件。从这点上说,知识结构越松散、文化水平越低的人,反而越容易接受某种信仰。相反,经过大量知识刺激的人是不容易完成这个转变的,不幸的是,偏偏这类人在精神苦闷者中占比最高。事实上,这类人往往工作能力极强,在各行各业中能够做出一定的成就,在别人的眼中,他们是极具责任心的人。森田正马就曾经表扬过神经症患者,说他们是这世界最勇敢的人。这不是溢美之词,是事实!如果他们能够学会得过且过,不去追求完美,不去追究意义所在,不害怕辜负别人,不害怕别人厌恶自己,恐怕就不会得神经症。面对神经症,这类人能够在沉默中煎熬数年甚至数十年,硬是不让别人看出来,没有极大的毅力是做不到的。但神经症患者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有时候他们甚至为无法自我欺骗而感到悲哀。·如果我们无法做到精神皈依,只能转头寻求另外的帮助,即寻找专家的言论或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借此自救。看书有帮助吗?当然有!不过,前提是书本上的知识和我们所要寻求的内容相契合,具有一定的指导性和操作性,否则,它只会让我们走更多的弯路,甚至会进一步加剧内心的冲突,困在各种理论中难以解脱。目前,市面上关于抑郁症和神经症以及日常心理疏导的书非常多,而且极为杂乱,可谓鱼龙混杂,而且鱼多龙少。当精神苦闷原因未明、对抑郁症和神经症没有基本的了解时,我们首先会本能地选择那些表面上看起来能够让我们振作精神的书。这正如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在溺水时会拼命挣扎,却不知胡乱挣扎本身却增加了死亡的可能性,这类书对我们这类情绪敏感的人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一个人认为自己精神苦闷的原因是环境问题(像我一样),而之所以遭遇这样的环境完全是自己无能或懒惰导致,就会想办法去提升自己的意志力和行动力,从而达到改变环境的目的。试想一下,你每天去上班就和受罪一样,做着不想做的事,接触着不想接触的人,工作压力和对工作的厌恶程度成正比,忙碌到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忙碌,像一台机器一样停不下来,我们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逃离现场吗?精神敏感者往往具有不善于交际的倾向,在职场上工作能力出色却极容易陷入被动,而且,关键在于他们虽然埋头苦干却讨好不了任何人。所以,成功励志类的书会在第一时间吸引他们。这类书将我们的人生价值用成功来定义,所举的例子无非是国内外成功人士的事迹,更可笑的是,他们竟然认为,成功完全可以通过复制而获得。比如说,李嘉诚是早上四点就起床的,粗略一统计,好像许多成功人士都起床较早,所以如果你也能起床较早(最好也四点钟起床),你也会优秀;比如说,他们会语重心长地告诉你,那些比你优秀的人现在比你还努力,让你如坐针毡,惭愧得不得了。事实上,我们从来没有看清楚一个事实:这世界上成功的人永远是少数,过去如此,将来肯定也是如此。每个人都想成功,这是人的本性,但成功的标准究竟由谁定义?许多人拥有财富的同时也拥有了焦虑,连马云都很怀念自己曾经教书的日子。许多人都认为自己之所以不自由,主要是缺钱,有了钱什么都能解决。当然,钱如果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一逻辑或者能成立,但成功学最可怕的逻辑就是让我们看到了许多“马云”和“比尔·盖茨”(姑且不管他们是否苦闷),却不让我们知道有更多的“马云”如何死在创业的路上。把缺钱作为精神苦闷的理由,不是钱本身的问题,而是一个人知识结构和思维深度的问题。成功学正是利用这类人群简单粗暴的欲望,成功地编织了幻象。如果说一个正常人在获取大量财富后也可能会焦虑,钱不足以成为我们奋不顾身杀出一条血路的理由,那么作为一个原本就情绪敏感的人,要按照成功学的方向去实践,这本身就是飞蛾扑火。本人对赚钱没什么意见,绝非心灵鸡汤里讲的钱换不来真心之类论调的拥护者,相反,将来的社会也许会进一步拉大贫穷和富有的差距。我的意思是,拿追求成功去治疗神经症,这是缘木求鱼的做法。如果我们本身已经陷在焦虑、抑郁和恐惧中不能自拔,就不具备进一步承受压力的条件。如果你身体不适时,有人忽悠你说参加一场马拉松就能治好病,你信吗?除去成功学,几年前还流行心灵鸡汤。喝几碗“鸡汤”于身体自然无碍,但也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原因很简单,“鸡汤”毫无逻辑可言,经不起任何推敲,也不可能有任何操作性。但“鸡汤”之所以对许多精神苦闷者有吸引力,是因为写作者善于用温情脉脉的笔法写出一大段废话,让你在阅读时产生了一定的情感共鸣。且让我随手抄下几句:努力做一个温暖的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生活简单快乐。过往不恋,未来不迎,当下不负,如此安好。……据说,每个降临这个世界的人都自带粮草和地图,会迷途都是因为陷在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那些去看世界的人脚下一直有远方。……人生就是一个磨炼的过程,如果没有这些酸甜苦辣,我们永远都不会成熟。所以,应该在阳光下灿烂,在风雨中奔跑,对自己说一声:昨天挺好,今天很好,明天会更好!人生就像一支铅笔,开始很尖,经历多了就会圆滑,承受不住就会断掉。所以别去抱怨你经历的种种,学会承受,学会坚持,就能在白纸上画出美丽的风景,有坚持就有收获!……是不是讲得非常有道理?会不会让我们从心头发出一句“是啊,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啊”之类的感慨?当你入睡前读这些语句的时候,也许心里会想着“从明天开始,我一定要活得更简单一点,对人要更暖心一些”?但对不起,明天醒来,你还是那个你,依旧还是那个焦虑、恐惧的灵魂。观念决定行为,我们如果没有一套科学的方法,跳出固有观念的概率几乎为零。心灵鸡汤不是方法论,也不具备任何体系,总结起来它仅仅是三个“要”:要放下,要简单,要岁月静好。偏偏这三个“要”正是许多精神苦闷者心之向往。让我以第一句话为例子,拿起手术刀来解剖一下:努力做一个温暖的人,(什么是温暖?为什么要温暖?怎样才能温暖?)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生活简单快乐。(简单快乐能求得来吗?问题在于哪怕我是个穷光蛋,但也并不简单快乐!生活并不是这样非此即彼的关系。我们的问题在于念头非常杂乱,情况非常复杂,请告诉我怎样才能简单一点。)过往不恋,未来不迎,当下不负,如此安好。(这十六个字核心的意思就是放下,若都能放下,那就成佛了。)看似极具哲理的语句本质往往是废话,神经症是长期积累的思维模式所造就,靠空洞的哲理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说心灵鸡汤是废话,那么如今流行的毒(反)心灵鸡汤就远不止废话那么简单了。那些写作者以极其低劣的审美,从极其功利的角度,把社会简化成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名利场,把生活简化成一场生存策略游戏。在他们的眼里,人能够分成高端低端(有钱没钱)、三六九等,人生能够分成高配版、低配版,以此衡量成功失败。他们会赤裸裸地告诉你,你之所以混成今天这个样子,无非是不够努力、没有高明的交际手腕、不懂应酬、不够圆滑。同时,他们也会心痛地指出,如果你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这个社会淘汰。这些书的标题也极其吸引人,比如“三十天内让你成为社交达人”,比如“职场套路二十条”。他们会摆出理直气壮的样子告诉你,真不是他们庸俗,社会现实就是这个样子。财富、权力、地位、身份、名望,这些是毒心灵鸡汤追逐的重心,比起成功学的遮遮掩掩,这些以“还原社会本来面目”为噱头的书显得更加赤裸和无耻。如果学不会独立思考,我们就会经常被它的逻辑说服。我们作为社会的弱者,作为被环境改造的一方,不正是因为缺乏财富、权力和身份,才活得如此压抑?君不见那些所谓高端人士在微博上一掷千金,穷人们立刻像乞丐一样冲上前哄抢还美其名曰幸运抽奖?君不见那些网红偶像一个走台动辄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凭什么我们每个月拿着几千块工资还得操着卖白粉的心?凭什么我们奋斗了一辈子硬是跟不上房价飞涨的速度?凭什么别人的孩子动不动就出国留学,不管再怎样无能都能摇身变成海归,我们的孩子只能坐在公立学校接受填鸭式教育?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还没出生就已经被高端阶层甩到了后头,寒门出贵子已经成为过去式?——我们太弱小了啊!我们太穷了啊!难道不是吗?看完上面这段话,是不是一股愤慨从心头油然而生?很好,你已经被这些流氓逻辑给糊弄了。它完成了一个小小的把戏,把你的内心冲突顺利地转移到了社会不公的现象上。这似乎为我们即将进行的努力奋斗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事实上却加剧了我们心态的恶化。我无意美化社会,但如果你闷闷不乐的唯一原因是这个社会太不公平,你原本就在自欺欺人。人格分裂症(和精神分裂完全不同)患者的特点就在于本能地把所有不满足的原因归为外界因素,他永远不会承认自身有什么不足,哪怕事实就在眼前,他也会理直气壮地告诉你:错误是别人的,如果是他造成的,那也是无心之过,既然是无心之过,那就不应该算是错误。写这些毒心灵鸡汤的人大部分都有这种倾向。退一万步讲,即使你信服了他们的逻辑,真的能按照这种逻辑去追求所谓高配版的人生?对不起,你做不到,身为神经症患者,在没有解决内心冲突之前,你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相反,在这种逻辑的洗脑下,你作为社会底层人士,拼尽全力也无法扭转局面而产生的无能感和挫败感会像毒蛇一样咬住你。以自我感受为中心与自我厌恶的矛盾一直是神经症患者无法解决的冲突,你亲手加重了这一冲突,而那些写毒心灵鸡汤的写作者却拿了版税过起了高配版的生活。这些所谓的套路之所以吸引部分人,是因为心理学上的“压力源”效应。如果不仔细加以分析,我们的确不能否认,导致我们焦虑的正是工作上的竞争压力。但如果再深究下去,我们真的是因为缺少技术性手段,才会精神苦闷?如果仅仅是技术性问题,而不是内心的冲突,不是思维的固化,问题就显得非常简单,我们只要去一板一眼地学习就行。神经症患者的学习能力是非常强的,因为敏感的天性让他们学会了观察周边的人和事,周围人的情绪变化往往逃不过敏感者的眼睛。问题不在于我们不会交际、学不会套路,而在于我们对这种交际和套路的抵触情绪。我们总是陷在不违逆自己的内心就无法在这个社会好好生存的矛盾中,和环境的矛盾核心是价值和审美的取向问题,而非适应能力问题。也就是说,我们无法装作友好地和一个自己极其讨厌的人相处,也无法在应酬场合适应各种套路,一旦我们这样做了,对着镜子时会觉得自己极其恶心。几乎每一个情绪敏感的人都会预设一个完美的自我形象,并会通过对比增强现实的失落感。同时,我们还会预设一些美好的场景,比如我就经常幻想能够拿着一本书一读就是一个早晨,或是在温暖的太阳底下睡个好觉,不用去担心工作考核过不过关,也不用担心手机会突然响起,又有哪个催命的会议等着我去开。一旦我们的做法有悖于自我形象,内心就会被愧疚、后悔和自我鄙视所吞没。正是这种感觉引发了精神冲突!总之,成功学也罢,心灵鸡汤或毒心灵鸡汤也罢,没有一样是为我们这群人准备的。这些写作者和我们身边的人没什么两样,他们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神经症、抑郁症或者因为观念冲突而精神苦闷者的内心世界。这一切只不过是给急功近利者编织的一个美丽的谎言。·关于抑郁症、焦虑症治疗的书在市面上也非常多,大致可以分成两类,第一类是心理学家或者神经科学研究者的著作,第二类是普通人(据说他们像我一样曾经是抑郁症患者)的感悟。这两类也是近年来我阅读较多的图书。毫无疑问,这两类书相对而言比较契合我们的需求。但是,大部分所谓的心理学著作,其实是许多心理学家的学术研究合集,出版社改了一个比较吸睛的题目,就把这些学术文章一字不动地晒出来了。于是,你可以从这些文章中看到谁和谁合作进行了多少个实验,其中某个实验中,A组人群的反应是怎样,B组人群的反应又是怎样。通过这个研究,证明了某个结论,比如说看了一场恐怖电影和没有看电影的人比起来,前者分泌的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明显多于后者。然后?对不起,没有然后。而这些实验研究专著的题目有可能是《你能治愈抑郁》甚至是《三十天治愈抑郁》,通俗一点儿还有《不吃药不打针,照样治抑郁》。(以上标题皆为本人杜撰,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后来我有了阅读的经验,只要标题为几天几周或几个月内能够让你达成什么目的的书,一概不看。真的,如果是几年之内才能治疗抑郁,他们干脆就不用这类标题了。因为能不能治愈姑且不提,至少他们吸引不了那些一心一意寻找捷径的读者。还有一些研究专著,首先会和你谈一谈负面情绪的好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作者对我们这类被焦虑恐惧折磨了数年的人的安慰,他们会告诉我们,负面情绪原本是人的自我保护本能,并非什么坏东西。比如紧张和恐惧,在原始社会(也许我们还是山顶洞人的时候)其实非常有用,因为能够保护我们免遭野兽的袭击。只不过后来慢慢地,没有野兽袭击我们了,但这种本能却依然存在。接着基本上就是一些治疗过程的访谈。比如乔治(当然是化名)刚来看医生的时候情况是怎样,后来通过先进的治疗,比如系统脱敏疗法(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疗法)、说理疗法、激怒疗法……最后患者在心理咨询师循循善诱后终于发现,是童年时候一次可怕的经历让他患上了心理疾病,找到病因后他就恢复成了正常人。这样的例子真是不胜枚举。为了吸引读者,他们还会用抒情的笔调先给大家来一段叙事描写,比如:当玛丽走进我办公室的时候,略带倦容。她眼睛明亮,面容姣好,嘴角却流露出些许不安,这让她看起来少了些吸引力……当然,在市场面前,他们至少摆脱了学究气。但是这些自上而下的所谓心理疾病治愈,对神经症患者,尤其是不具备心理学知识的神经症患者来说接受难度太大。为什么?因为处在精神苦闷中的患者和专家的思维结构不同,他们迫切地需要别人告诉自己,怎么做才能尽快摆脱负面情绪的困扰。最好能够列一个清单,只要按照清单上面的方法去做,就能回到快乐轻松的生活。至于那些实验,是典型的西方科学研究的逻辑,让它们都见鬼去吧!剩下的那类感悟类的图书中,很多都是畅销书。患过抑郁症和焦虑症的人士现身说法,告诉别人:我也患过抑郁症或焦虑症,你瞧,我现在已经治愈了,那么,你也可以做到。这类书之所以畅销,在于作者的经历很容易引起特定读者群的情感共鸣。但是,其间也有一些“外行”人士在插科打诨。我见过最荒谬的一篇文章,它说治疗负面情绪的方法之一就是每天早上起床后大笑三声。当时我不由得在心里面骂了一句脏话。不过,如果作者的态度真诚,阅读这类书也并无坏处。为了不得罪别人,在这里我引用自己的那本《请珍爱这样的自己》。现在想来,当初写这本书的目的非常简单,首先是因为我想要倾诉,其次是想通过写作来整理内心,以期在心理自救这条路上能够更明确、更系统、更有方向性。但是,我绝没有想通过写书来治疗别人。说得更确切些,写这本书时我根本没把读者的因素考虑进去。相反,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告诉别人,这本书救不了你。如果能够给别人一定的启示,已是善莫大焉。然而,读者的反响还是超过了我的预期(其实我根本就没有预期)。我不得不回头审视自己,在写作与阅读之间是否产生了一定的误会?他们会不会认为我处理负面情绪已经游刃有余,如今非常快乐?我写作的时候是不是做到了足够的真诚,确定自己没有任何煽情的成分?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所以面对读者的评论时我心有愧疚,恨不得搬出一切有效手段来帮助那些和我一样痛苦的人。但是,请记住,没有任何一本书能够救得了你!沽名钓誉的不提,即使是一本好书,让你觉得颇受启发,充满了干劲,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改变你的认知,它还是救不了你。书不是药,它充其量在你迷惘的时候给了你一个方向,路还是需要你自己走下去。·如果求助医生、求助书本都不能达到治愈的目的,我们还能怎么做?比如,我们能不能抱团取暖?网络上关于抑郁症、焦虑症的群并不在少数,我们能否在里头交流一下心得?但我个人觉得,这样的取暖只是寻求自我安慰而已。被负面情绪长久困扰的人往往是压抑的,他们虽有极强的倾诉欲望但无法在现实中随意拉个人来一吐不快。于是网络成了负面情绪的垃圾场。随便打开一个抑郁症群,你在里面只能看到无数个问号、无数种求救,俨然一副万物哀号的景象。我们能够在其间获得什么呢?我们根本没有能力承受其他人的伤痛。事实上,针对神经症患者,我并不建议他们频繁游走于网络。当然,这样的劝说并不见得会有效,“无事可干”对神经症患者来说是非常可怕的体验,让他们在房间里干待着,无异于让他们张开双手等着被负面情绪蹂躏一番。当然,西方国家里有很多求助组织,比如戒烟戒酒,甚至是戒毒小组。这其中需要一个富有公益心的核心人物,小组成员的发言也偏于正面,且行为受到团体的制约。可惜国内这样的组织不多(或者也是我孤陋寡闻),即使有,也只是一种有限的辅助手段而已。哪点是我们在治疗路径上首先要破解的问题?我认为是“通过外物改变自我”。企图仅仅通过外物的帮助治疗神经症,或者缓解负面情绪,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管你的内心爆发了怎样惨烈的革命,于这世界都是不痛不痒的。对你内心所承受的痛苦,很少人(甚至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这一点在神经症患者之间也是适用的,焦虑加焦虑不仅是双倍的焦虑,也许还会进一步放大。两个抑郁症患者一见如故这种事一般不会发生。我经常想,可以用怎样的方式让普通人领悟一下我们的内心呢?请闭上眼睛试想一下,现在你身处一个狭小的玻璃屋内,只可容纳一人躺卧,绝无出入口,但可以看见四周,四周的人也可以看见你,但他们看不见这个玻璃屋的存在。突然,在玻璃屋内出现了一条毒蛇,它吐着红色的信子,向你缓缓移动而来,并做出攻击的姿势。你尖叫,四处逃窜,你死命地敲击玻璃屋,妄图敲碎它得以逃脱,但它固若金汤。你向周围来来去去的人呼救,但别人只是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你,或者停下来对着你指指点点,仿佛你是关在笼里的怪兽。这时你突然明白,他们不仅看不见玻璃屋,也看不见那条毒蛇。于是你尴尬地站着,对你来说,路人的指指点点和毒蛇一样可怕。你试图强装微笑,但这时毒蛇已经接近了你的脚尖,又沿着脚尖慢慢往上爬,你的腿肚子已经感受到了毒蛇粗粝的鳞片和冰冷的体温,而这种感觉一直往上升腾。你浑身僵直,满脑袋只有一个念头:救救我,救救我……没人能救你。除非你伸出手一把将毒蛇抓下,踩死它,踩烂它,哪怕被咬,也要一脚一脚地朝它身上踩去。你能做到吗?[1]百优解:英文名为Prozac,正式的中文通用名为盐酸西汀,商品名为百优解,主要用于治疗抑郁症,是唯一一种获准用于治疗儿童抑郁症的抑郁药。不过FDA对包括10万名患者在内的372项研究进行了整体评估:18-25岁的成年人以及儿童,在使用百优解等抗抑郁药物后自杀思想和行为风险明显增加。[2]葛印卡:东南亚内观法门大师。他认为,内观无宗派之分,适合不同宗教信仰和无宗教信仰的人士。葛印卡承认师承佛陀正法,但自己从来不传佛教或任何“主义”,只注重于人本身的修养提升。2 卡伦·霍妮:美国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精神分析学说中新弗洛伊德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是社会心理学的最早的倡导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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