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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08 08: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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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佣人

出版社:武汉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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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眼狼

白眼狼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白眼狼作者:佣人排版:辛萌哒出版社:武汉出版社出版时间:2010-07-01ISBN:9787543049406本书由北京儒意欣欣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一  我的贞洁别人做主

我这个人虚怀若谷,高风亮节,总是把困难留给自己,把方便留给别人。将来面对上帝时,我可以坦然地说:我是个纯粹的人,我是个摆脱了低级趣味的人,我是高尚人格与美好情操完美结合。对于朋友来说,我比哈巴狗还忠诚,谁要是给我一滩热屎,我保证念他一辈子的好。对于家庭而言,我比猫头鹰都终于职守,谁要是告诉我哪个角落藏着老鼠,我发誓一晚上不眨眼,即使睡了,我也睁着一只眼打盹。

我这样的人天上少有,地下绝无,绝对属于珍稀物种了。但我就是想不明白,在人格上接近完美的我,怎么会被老婆甩了?她那么轻易就把我甩了,就跟扔了一袋垃圾似的,痛快淋漓,残酷无情,这简直是没有天理!我常常怀疑,老天爷的眼睛是不是生在脚后跟上?那冥冥中统御着我们的万能神灵,是不是一头超级白眼狼?什么都看见了,又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古代离婚,大多是女人被男人休回老家,女人郁郁而终,男人心理和生理上保持着完整。当代离婚,往往是男人被女人扫地出了门,女人自己撑起一片天空,男人却支离破碎。所以当代的男人大多短寿,都是气的。

我老婆原先并不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但她离婚的态度异常坚决,且行事果断。向法院提交离婚申请的第二天,这女人居然把门锁换了。此后我再没进过自己的家门,为了这套房子我足足奋斗了前半生,如果算上老婆扣下的存款和其他财物。我,横波,实际上已经破产了。

我曾真心希望能塌塌实实和老婆过日子,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我相信我老婆也是这么想的,但世事弄人,怎么就混到了这一步呢?

其实这是一个关于贞洁的故事,但我的贞洁如果被别人做了主,我又能怎么样呢?

其实我应该是个无名无姓的人,普通人起个名字也没什么用,反而迟累。为了区分,也只得说还有个名字。我叫横波,顾横波的横波。我老婆叫如是,柳如是的如是。虽然我们的名字属于秦淮八艳,但我们的出身与妓女毫无关系。

如是拥有高尚的职业,她是医生,拥有科学精神以及一颗辨证的头脑,做事严谨而条理分明。当年我向她求婚的时候,如是的反应可以让所有的当代女性相形见绌。她即没有激动过度,也没有把我当成毫无感受的电线竿子。如是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从包里拿出一支棉签,干净利索地塞到我嘴里,上下套弄了几下。当时我恶心得差点吐出来,如是却若无其事地住了手。她将棉签装进玻璃瓶,封好了橡胶盖,说:半个月后就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如是走了,我心里却七上八下,惶恐如满天的乌云,难道她想查查我是不是有家族传染病史?据说我爷爷好象是得过淋病,但那是旧社会的事了,他四十年前就死了,我根本没见过他。我爸爸死于自杀,应该也不会传染。

十天后,如是欢天喜地把我从单位里提了出来,然后抓壮丁似的直接将我带到民政部门,三下五除二的就把结婚证办了。如是做事一向沉稳,冷静,可一旦牵扯到婚姻变故,无论是离婚效率还是结婚效率都是空前绝后的。我从单身汉过度到别人的亲老公,前前后后仅仅用了半个钟头,她甚至没给我一个思考的机会。我本来认为求婚到结婚还远着呢,但她直接就把我办了。

结婚证转瞬间就摆到我面前了,我的耳朵里好象钻进了几百只苍蝇,都乱成茅坑了,我这么快就结婚啦?

我横波是个好男人,好男人即使后悔也不应该让女人看出来,好男人即使打碎了牙也必定会咽到肚子里。

中午吃饭时,我恍惚觉得:横波和如是的婚姻没准会成为佳话,也许我们会美满得令所有人羡慕。

我感动地揪着如是问:“万千人丛中,你如何就选择了我?”

如是淡淡地说:“你是后叶加压型男人,你这样的男人比较稀有。”

什么,什么东西?后叶加压,我大张着嘴,如白痴。这东西听着似乎是发动机或者液压设备的某种部件,男人与发动机有什么关系?男人不是机器。

如是清楚我是个医盲,立刻解释说:“动物的性行为是由肾上腺分泌的激素类型决定的。雄性哺乳动物分泌的激素类型大多是多巴胺型的,这类激素使他们见异思迁,想入非非,总希望把精子洒向全世界,把基因传尽量多的传递出去,这是他们的天性,也就是说雄性动物的存在就是为了性。但雌性动物的激素大多是后叶加压型的,这种激素决定了她们从一而终,一般是不会胡思乱想的。从医学上说,人的性行为与道德无关,完全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当然了,也有一部分雄性动物是后叶加压型的,譬如天鹅,丹顶鹤,即使配偶死了,公天鹅和公丹顶鹤也不会再另觅伴侣了。在人类中也存在这种情况,女人以后叶加压型的居多,但部分男人也具备这个特点。那天我取走了你的DNA样品,拿到我们医院的实验室,分析了你的激素类型。分析结果是,你是后叶加压型的男人,你这样的男人可靠,所以我才嫁给你。”

听了这一番解释,我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是赞美男人的技巧简直是天衣无缝,原来我是一只天鹅,此前我还以为自己是癞蛤蟆呢。但我依然有所疑虑,试探着问:“雌性动物也不全是从一而终的吧?女人也有乱搞的。”

如是说:“对,女人也存在多巴胺型的,所以娼妓永远不可能灭绝,她们是天生的另类,什么样的法律也管不住。当然了,娼妓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你是后叶加压型的,你这样的男人见了其他女人,功能自动失效。”

这是十年前的事,现在我们的孩子已经上小学了,我们家又安宁又和谐,和谐社会应该以我们家为榜样。十年来,我对如是的钦佩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她的科学分析法绝不是伪科学,是真科学,她的几句话就把我分析得又准确又透彻。如是是第一个真正理解我的女人,为此我荣幸、庆幸,万万幸。我横波忠诚、勇敢、善良,我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灵。我老婆从一开始就认识到了这一点,这是我们家最大的幸运了。

结婚之始,我便甘心情愿地为我老婆当牛做马,鞠躬尽瘁。我想尽了一切办法,终于买到了梦寐以求的房子,我还置备了一套好家当。去年我们的贷款终于还完了,拿到银行通知时我兴奋得差点从楼上跳下去。当时我便向天发誓,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我们一定能活到乌龟的年龄。

千不该万不该,我们真不应该闹出这等变故来,一段佳话就此终结了。

科学一直在发展变化,十年前的理论放到今天就成歪门邪道了。事实上激素类型不一定就能决定婚姻命运,后叶加压也有不管用的时候。当然,这事全怪我,虽然我老婆把我赶出去了,但我并不记恨那曾与我风雨同舟的人。谁让咱的武器不老实呢?谁让咱没经受过诱惑呢?古人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连身子都掉进去了,自然是罪该万死。我被人家扫地出了门,纯粹是活该。

如是冷静如猫,断事如神,而且还拥有一颗科学头脑。其实我早就应该防她一手,但同在一个被窝里,任何人都有麻痹的时候。我,大意了!

前几月湘兰曾请我们俩吃过一次饭。

湘兰是马湘兰的湘兰,她是我老婆的闺密。在广东时,如是、香君、湘兰,号称铁三角,天天腻在一起。这事很蹊跷,我身边的人包括我自己都是妓女的名字,叫起来居然还都挺顺口的。我私下认为,古代妓女的文化水平保证比现在的女教授高,至少开家起名公司是没问题的。

酒酣人醺时,湘兰忽然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我估计这女人是喝多了,喝多的人喜欢凭空捏造些痛苦。于是我全当没看见,继续喝酒。如是见不得朋友如此悲戚,一个劲追问天是怎么塌下来的。湘兰说,她最近在网上认识了一男的,那个人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绝对是好姻缘的对象。他们已经发生了床第之欢,男人的床上功夫堪称一流,射精之后依然蓬勃如初。但有个事湘兰一直没有弄清楚,那家伙是不是结了婚有了老婆呢?为此她曾经求证过好几次,男人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揭锅。如今湘兰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了,苦闷至极。

如是冷笑着说:“这个事还不好办?你瞅个机会,在他后背上咬一口,咬出伤来,然后看看那家伙有什么反应。”

我乐得差点把满肚子的酒喷出来:“咬一口能把他的女人咬出来?那要是打他一顿,没准能把他的一群爸爸都给打出来。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如是鄙夷地说:“你不懂,你自己能咬到自己的后背吗?男人能咬男人的后背吗?如果那家伙家里有老婆,这个事他是说不清楚的。如果他真有老婆,他当时就得跟湘兰急了眼。万一没老婆的话,或许叫几声疼就完事了。”

当时我立刻送给老婆一个新职——神仙,料事如神,神机妙算,简直神不可言。诸葛亮要是能摆我老婆为师,还用得着六出歧山?放个屁就把司马懿收拾了。

如是精明至此,而我依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悔不当初啊。其实这个事全怪香君,她做事做得太过分了。

香君就是李香君的香君,她是白门的结发夫人。白门也就是寇白门的白门,那小子是我从小的好朋友,他们俩的婚姻是我们撮合的。

那天晚上单位加班,我和香君办理结帐事宜,我们想看看合伙开办的律师事务所到底还剩了多少银两,算清楚了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对了,我在大学里学过法律,虽然没干这个专业,但多少是个内行。一年前在白门的忽悠之下,我们合伙开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事务所联手经营了一年多,我们投进去的钱几乎都赔光了,却见不到任何进项。我希望趁早脱身,便提出了撤资的要求。其实白门也灰心了,他连反对的心思都没有了,于是立刻让香君和我结帐。其实所谓的事务所只有三个人,我、白门和香君。香君是会计,我对财务状况也是非常了解的,应该是剩不下几个钱了。由于早有思想准备,算起帐来也就懒得斤斤计较了。

大约十二点时,帐结工作完毕,我还可以拿走一万多块,算是意外之喜。

香君把帐本打印出来,放到桌子上,指了指。我不稀罕费那脑子,叹息着说:“就这样吧,明天我把钱拿走,然后赶紧找个工作。做老板呀也得是天生的材料,一般人想当老板还真当不成呢。”香君也叹息了一声,没说话。我关切说:“你回家吧,要不我送你回去?”

香君撇了撇嘴道:“回家有什么意思,还不是123埋单。”

我干笑着咽了几口唾沫,这是香君第三次在我面前提到这话题了。两个月前她鄙夷地告诉我:“白门有毛病,123埋单。”当时我根本不明白“123埋单”的含义,吃饭由男人结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香君大为诧异:“你连这个都不懂?”我使劲点头,不明白的事何必装傻呢?香君说:“就是那个事,喊个123,他就完了。”

我豁然开朗,脱口叫道:“原来是早泄呀。”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白门是我的好朋友,二十几年的交情了。当着朋友老婆的面,说朋友是早泄实在有点不象话。再说了,早泄这等事,不应该是我和香君之间探讨。

香君半轻不重地给了我一巴掌,嗔怪地说:“装蒜,你这人坏死了,你就是想让人家把话说明白。”

我说我真是不明白,我要是明白我是小王八变的。忽然我断定香君的话里有水分,不可信。于是认真地问:“你没弄错吧?白门说,他干那事最少能坚持四十分钟呢,他是超级猛男。”

香君一挑眉毛:“哼,你是不是给他掐过表啊?”

我知道她和如是的关系不一般,担心引火烧了身,立刻道:“我怎么能看着他干那事呢?我们俩根本不干那事,是他自己说的。”

香君开始仔细研究我的表情,好在我心胸坦荡,肚子里没鬼。最后她笑了笑说:“你呀,傻实在。我问你,其实不少国家的人都挺喜欢打仗的,恨不得把别的国家全灭了,但没有一个国家说自己生性好战吧?”

我说:“对,是这样的。”

香君说:“可所有的国家都说自己是善战的民族。”

我玩了命地眨巴眼睛,这香君天上一脚的地下一脚的,到底要说什么?国家打仗和早泄有什么关系?

香君托着腮帮子,哲学家似的沉思了一会儿:“我是想说,没有国家说自己好战,但他们都会说自己善战,即使打内战也能打得波澜壮阔,荡气回肠。这就像你们男人一样,男人都是好色的,可没几个男人愿意当众承认自己是条大色狼。不过呢,每一个男人都在朋友面前会吹嘘自己的性能力,对吧?”

我哈哈大笑,的确如此。男人坐在一起,话题总要落到性能力上。“对,照你这么说,国家打内战就等于男人手淫!”

香君说:“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

还真没看出来,香君是个如此睿智深思的女人,简直跟我老婆有一拼了。我高兴得手舞足蹈,想象力立刻超出了正常的历史范畴。当下我把中国人的内战从头到尾地顺了一遍,嘿嘿,原来都是手淫!如果男人们仅仅是希望就此证明自己的性能力超强,人类社会岂不就简单了?匈奴人何必和汉朝人开战?把单于和汉朝的皇帝单独弄出来,找个僻静所在,让他们俩面对面地手淫一番,看看谁先出来,以此来决定战争的成败。如果真是这样,天下就太平了,世界上就再没有战争了。至于什么突厥人、蒙古人、女真人,鲜卑人,照此办理。如果人类真能认识到手淫的莫大妙处,世界大同自然就为期不远了。

我嘻嘻哈哈地了笑半天,香君却不动声色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幽怨。

那天我清清白白地回家了。

其实我把话题扯到皇帝身上,扯到手淫上,扯到战争上,完全是成心的。香君是在告诉我,白门在那方面不成。我要是接了招,她就要试试我的武功了。我是后叶加压型的男人,白门又是我从小的朋友,我不敢贸然失了身子。

一个月后,香君有意无意地又说某人是123埋单,我干脆玩了一次装傻充愣,傻得连大鼻涕都出来了。

今天这女人又一次把自己摆到案板上了,难道白门的功夫的确是太差劲了?把这女人都快逼疯啦?另外我对白门多少也有些怨恨,事务所要是多听点我的,也不至于赔这么多。我试探着问:“他,他真的不行吗?“

香君忽然哭了,她哆哆嗦嗦地扑了上来,一把抱住我的脑袋,眼泪打湿了我的头发和面颊,哗哗的泪水顺着我的脖子就流下来了。“我三十多了,可我从来就不知道做女人是个什么滋味。你说我怎么那么命苦啊!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闹的,你们简直就是害人精!”

我想把她拉开,但香君却死活都不放手。她胸前的那对香馒头,在我脸上蹭来蹭去,又软又滑,还挺凉的。没几下,我腰下的武器居然昂起了脑袋,我不是后叶加压型的吗?这武器怎么不听使唤了?

无论激素是什么类型的,男人永远是性的动物。武器的保险刚刚打开,香君整个身子也就软了。我将她压在桌子上,小弟弟顺理成章地钻了进去,香君快乐得如一条张牙舞爪的乌贼。

强奸这个词,明显是有助于男人自尊的说法。男女之间的战斗进行到后一阶段,就很说是谁在强奸谁了。到后来香君几乎要把我吃了,她的两条胳臂勒得我喘不上气,连两条后腿都用上了。我憋得难受,一度想逃跑,香君却恶狠狠说:男人的脖子被勒住了,男人的小弟弟就跑不了。

这就是我失去贞洁的整个过程,完了事我产生了一股被强暴的感觉,我的贞洁被别人做主了。

那天我没敢直接回家,而是跑到洗浴中心,找了个扬州师傅,又是盐浴,又是奶浴,一连搓了三次,连皮都搓红了。

据说女人都有半仙之体,尤其是拿捏老公的行踪,往往是一拿一个准。

虽然我消灭了所有的证据,虽然我装得若无其事,轻松如小鸟。但我迈进家门的瞬间,如是立刻便看出问题了。 二  扫地出门

房间明亮,如是半倚在床头上,正兴致勃勃地看电视呢。她面容姣好,但眉毛里有几颗黑痦子,看着总不那么干净。

屏幕中一个大学者正唾沫横飞地做报告呢,题目是如何构建和谐社会,如何确立人们的正确价值观。但内容却是古代的官场争斗,如何给别人设陷阱,如何在陷阱里立刀子,如何在自己不出面的情况下把别人推下去。据说就这是流行的国学,玉京曾在邮件里说:国学就是国将不国的学问,越学人越坏。

我进了门,不敢看老婆的表情,脱了衣服便准备上床。如是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她光着脚跑到我身边,拎着鼻子,狗似的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一个劲地躲闪着:“干什么你?我没带骨头。”

如是嗅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回身披上了睡衣,将胸前的两个蛋蛋,死死地藏了起来。

我想上床,如是却伸腿挡住了我的去路:“你身上的味儿不对。说,你干什么去了?”

我险些直接蹿到阳台上,脑袋冲下地跳下去。我洗干净了,我搓了三遍呢,这怎么可能?我张着手,玩命在身上拍打着:“你胡说,有什么味儿啊?什么味儿都没有,你神经过敏,你无中生有你。”

如是冷冷地说:“我知道你洗过澡了,可你从来不在外面洗澡。说吧,你想掩盖什么?”

心情平静了些,但我的嘴唇依然哆嗦着。我假装镇静地说:“碰上个朋友。多年没见了,一块儿洗个澡,聊聊天,喝点茶。现在澡堂子里环境可好了,躺着喝茶,比茶馆里还舒服呢。”

如是道:“那你哆嗦什么,嘴唇都哆嗦了?”

我脸红了,咬着嘴唇说:“我没哆嗦,你别瞎猜好不好?”

如是又道:“脸又红了。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头栽倒在地板上,以头撞地,四肢百骸中骤然间便充满了腐臭的空气。“我是让你气的。今天我们事务所结帐了,咱们赔了八万多呢。事务所明天就关门了。明天,我就得出去找工作啦,我这岁数再出去找工作,就是跳粪坑啊。你就别气我了好不好?”

如是面如桃花,眼睛里姹紫嫣红的。她微笑着把我拉起来,柔声细语地说:“谁气你了?还不是你做贼心虚?”

我说:“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良心。我没做贼,我不心虚。”

如是的口气里出现了几分怂恿的味道:“那好啊,咱们可以证明一下。”

我真开始心虚了,难道那个事能证明?如是是医生,医学上不会是又有了什么新的科学发现了吧?万一这个事能证明了,天下还有男人的活路吗?

如是满脸微笑,一身轻松拉我上床,然后一把将我的裤腰带解开了,她指着我鼓鼓囊囊的裤裆说:“弄出来,自己弄。”

我护宝似的死活揪着裤衩,跳到阳台门边:“你他妈有病啊?你吃多啦?变态啊你!”

如是的脸立刻拉下来了,牙齿间泛着丝丝的冷气,如果这时她伸出舌头,很可能是分岔的。“咱们已经五天没做过了,你的睾丸应该制造了很多精子。如果你的精液很多,又够浓的话,就说明你的确是没干什么,是我冤枉你了,我道歉。如果你的精液又稀少又透明,就什么也别说了。”

我浑身的肌肉蹦得紧紧的,这是酸奶和雪碧的区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是满脑子科学精神,科学便是实证主义。这女人将科学实验的方法论,用在验证老公是否出轨上,也算是创举了。我忽然觉得这事不公平,男人出轨可以验证,女人有了外遇又怎么证明呢?怪不得非洲给女人行割礼呢,缝上了就全塌实了。

如是挑战似的盯着我:“弄出来,你敢不敢?”

虽然我是个实在人,但绝不是傻子,更不是窝囊废。我先是将两个鼻子眼抬了起来,对着她的眉毛间的痦子瞄准了一会儿,然后跳起来抱起自己的被子,怒骂道:“我操科学的姥姥,少唬我。”然后我煞有介事地冲进客厅,惹不起咱躲得起,免战!

如是居然追了出来,气急败坏地说:“你不敢了,你心虚了!”

我癞皮狗似的躺在沙发上,故意气她。“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这个人什么坏主意你都能想出来,你简直龌龊到家了”“我龌龊?……”如是扯着脖子就要喊,我冲着她一瞪眼,鼻子向旁边努了努。此时另一房间的门开启了一条小缝,儿子小郎正从门缝里打量我们俩呢。如是走上前,在小郎头上拍了几把。

我担心如是继续纠缠,后半夜干脆钻进了儿子的房间。我抱着儿子,塌塌实实地睡了一晚上。儿子9岁了,不仅长得五官颇有乃父风采,连说话的声调都有几分相似。为了儿子,我能够豁出一切去,我甚至可以把自己的心肝肺都掏出来,为儿子做一锅卤煮火烧。我看着他吃,我一点都不疼。

儿子叫小郎,如意郎君的郎,与白眼狼的狼毫无关联。

此后几天,我和如是展开了拉锯战,心理战,冷战。无论她用哪只眼睛瞪我,我都装着没看见。无论她用什么刻薄的话挑逗我,我都来个咬定青山不放松。期间我倒也琢磨过,这事是不是应该找香君商量一下,统一口径,协调步奏。但我觉得自己这事做得太操蛋了,根本就不敢见人家。实际上我更担心碰上白门,一旦碰上了,怎么向朋友交代呢?万一良心发现了怎么办?

生活就是一条华丽的锦缎。一面是锦绣,另一面是蛆。

两天后,白门打来电话,这小子约我出去喝酒,说是要总结总结事务所失败的历史教训,估计这小子是找我来诉苦的。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回了。我把好朋友的老婆给办了,简直是衣冠禽兽!啊不,是禽兽不如!我担心,一旦与白门面对面地坐着,弄不好我就把持不住了。即使我跪在白门面前,向好朋友负荆请罪,估计人家也不会原谅我。吃了的,吐不出来;干了的,悔不当初。注射进身体内部的东西,是不可能再流出来的。

一周后,我们家似乎风平浪静了,如是绝口不提那晚的尴尬了。

又一日,寒风凛冽,雪花如箔。我冒着大雪参加了一个应聘会,毫无结果。回家时天色已晚,如是正等着我呢。她做了一大桌子菜,热气腾腾的,桌子上还摆了一瓶红酒。

我又开始紧张了,不会是鸿门宴吧。“小郎呢?”我无可无不可地问。如是说儿子去奶奶家了,今天不回来了。我指着满桌子的酒菜,问她这是做什么。如是说今天是你的三十五岁生日,你怎么忘啦?我在脑门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这一年里发生的事太多了,居然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如是倒了两杯红酒,递给我一杯,自己先喝了一口。她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这一年你不太顺利。其实你也挺不容易的,我理解你。律师事务所垮了就垮了吧,你也别忘心里去。钱是人挣的,三十五岁的男人正是含苞待放呢,机会有的是。”

我颓然坐下来,心脏乒乒乱跳着,眼睛周围有些发热。“本来是好事,本来能赚钱,本来应该是名利双收的……,谁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全他妈是白眼狼!就他妈不能当好人,谁当好人谁倒霉……”

如是伸手扶住我的肩膀,示意我别激动:“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咱俩结婚都十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这人太容易轻信别人了,总喜欢把事往好的方面想,以后可要加个小心了。”

我知道她对白门一贯有看法,不得不替朋友解释道:“其实白门也没骗我,大家不过是想做点儿事业。他自己也赔钱了,他赔得比我还惨呢。你想想,他投了40万,我才投了10万,最后的帐面只剩了五万多了。这事要怪就怪那帮农民,就怪那帮开发商,就怪……。”

如是的眼睛腾的立了起来,脸上棱角分明,眉毛里的痦子突突直跳。她语气严厉地说:“活该,他咎由自取,他这种衣冠禽兽死了都不多。”

酒杯险些落在地上,我惊得耳朵都立起来了。如是和白门的接触机会并不多,她为什么对白门如此的恨之入骨?即使赔点钱也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呀。我萌生了一些不祥的念头,小心翼翼地问:“他,他惹你啦?”

如是倒在沙发里,有气无力地。“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我怕影响你的工作。现在你们的事务所已经黄了,说一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白门曾请我吃过两次饭,单独的。”

我的头皮痒痒得厉害,似乎生了几窝虱子。一般来说,男人单独请女人吃饭,大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什么意思?”

如是见我紧张得变颜变色的,竟采取了轻描淡写的态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他老婆是个性冷淡,跟他老婆在一起特没意思。反正来回来去就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嘿嘿,没喝呢,就多了。”

我腾地跳了起来,怒吼道:“跟他老婆在一起没意思?难道跟你在一起就有意思啦?”

如是拉了我一把:“你别急呀,我明白他的心思,我装傻,我装着听不懂。他请了我两次,后来我他可能也觉得没意思了。”

我气得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后背上热汗直流,腿肚子嘣嘣直跳。为了那个破事务所,我忙得脚丫子朝天,把自己当骡子使唤。但白门那小子竟背地里琢磨着给我戴绿帽子,他是个什么东西?我们俩十岁就认识了。小时候他在学校挨了打,是我找人给他报的仇。男人交情好,可以穿一条裤子,但绝不能公用一个女人。这家伙居然惦记着我老婆,简直是丧心病狂!

如是又补了一句:“我可对得起你啊,天地良心。”

老婆的目光温柔似水,我的心逐渐被融化了。我黯然神伤,整个人倒在沙发里,缩成了一堆儿。

如是抚摩着我的肩膀,语气更加柔和了。“咱们是老夫老妻了,有什么话不能告诉我?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的,夫妻是最亲近的人,不能生活在猜测里。以后咱们还要一起过日子呢,咱们还有儿子呢。”

我彻底被如是的忠贞打动了,但我依然希望坚守最后的防线:“有些事,不知道就不知道了。”

如是说:“我的领土意识非常强烈,你这一百多斤就是我的阵地,我拥有绝对主权。无论谁要攻占我的阵地,我都要把它夺回来。但有一样,你应该让我知道我的对手是谁,你不能让我牺牲时都不知道怎么被打死的吧?这样做对我太不公平了。”说着,如是要哭。

男人的致命武器是小弟弟,女人的杀伤性武器是眼泪。在眼泪攻势面前,男人往往会缴械投降。如是一哭,我心中最柔软的部位,似乎被人狠狠扎了一针,又酸又麻的。我果然在老婆面前举了白旗,悲痛地拉着如是的手,把香君勾引我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说到最后我悲愤得白旗飘扬,痛哭流涕,再三声称自己绝对不是成心的。咱们俩是亲人,我对她真的没什么感情,就是性。

如是越听越冷静,身体也离我越来越远了。等我把话说完,她将桌子上的两杯红酒全喝了,眼中逐渐闪露了凶光。我浑身的肌肉绷成了一块儿,她要是想打我,干脆就让她打一顿。实在不成,我给她找根棍子也可以。如是又倒了一杯,又喝了,根本不看我。

我讨好般地凑了过去:“你别生气。就这一次,下次她再找我,我自己从楼上跳下去。”

如是忽然笑了:“这事可真有意思。她老公是123埋单,她苦闷了你就去啦?听这话你好象是帮人家解决困难去了,做好事去了,你好象是学雷峰呢,你这人人品不错呀?”

房间里的空气立刻就凉了,一股上当受骗的感觉涌了过来,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个,学雷峰倒也谈不上。不过当时我是挺同情她的,男人123埋单,女人也的确是挺悲惨的,你说是不是?再说了,再说白门那王八蛋不是也想勾引你吗?他们俩一对狗男女,我是上当了,我受骗了。”

如是哼了一声:“没有那个事,白门没找过我,是我胡编的。照你这么说,白门很有可能是早泄症患者。他没有信心勾引别的女人,所以希望在民工身上找回点儿尊严。哼哼,你们这俩傻瓜让民工给耍了,活该。”

我的心脏几乎要从肛门里蹿出去了,如是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我钻到她的圈套里去啦?言多必失,我知道我说得已经够多了,再不敢开口了,只能乞讨般地望着老婆。

如是微微摇了摇头:“这样吧,明天把你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搬出去。存款、房子归我,孩子也归我。”“你不能这么干,咱们都结婚十年了。再说坦白从宽,你应该给我一条生路,不能一棒子打死。”我强压着怒火,手掌心里汗津津的。真想冲过去给她一巴掌,拍苍蝇似的直接拍死,但我意识到事态非常严重,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差池,只得一个劲地说拜年话。“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这房子是我买的,贷款刚刚还完。家里的存款是我挣来的,你也不能太狠心了。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你想怎么整治我都成。你心里实在不平衡了,你跟谁都成,你就给我戴了绿帽子,我也装着没看见。”

如是一身凛然正气:“我不是那种人,不稀罕做那种事。咱们的婚姻是有规则的,不允许出轨是我的底线,一旦有人破坏规则,这场游戏就玩不下去了。你出轨了,就应该离开这个家庭。我不想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作为男人你应该有点风度。”

我歪着眼睛说:“即使咱俩就是去了法院,人家也不能允许你把我扫地出门。过失方也不能被蹂躏。再说,凭你一个人说也不算数啊。”“早知道你有这手。”如是从沙发的缝隙里拿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我眼前一晃又收起来了,居然是一支录音笔。“你是过失方,你没有权利要求什么?”

我瘫成了一团泥,这只笔是我送给她的。看来如是是早有预谋的,就等着我往套子里钻呢。什么庆祝生日,什么好心安慰,什么揭白门的老底,全他妈是幌子!是温柔陷阱。这女人面如桃花却铁石心肠,如今她冷静得如一只变色龙,而我却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我喃喃地说;“我是后叶加压型的,那是意外。”“你是基因突变了,变异了,碰上你这种人,算我倒霉。”说完,如是袅袅婷婷地回了房间。 三  转瞬即逝的爱情

我被老婆扫地出门了。

三天之后我们办好了离婚手续,从此劳燕分飞。

在孩子的抚养权问题上,我和如是发生一些小争执。如是说:“你要是敢和我争孩子,我就把你的事公开。”如此一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儿子离开了我的保护。当然有如是如此强干的母亲,谁欺负我们家小郎,估计会死得很惨。

离开家我就没地方去了。

我在大街上溜达着,眼前总浮现出办公室的情景,耳边总是香君嘤嘤如歌的甜美叫声。据说有人在研究音乐的起源,我估计音乐的最早雏形是女人兴奋的叫声,这是原生态的旋律,从此人类就有了音乐。

事实上,自从发生了那事之后,我便无法将香君从身体里彻底排泄出去。香君是我的第三个女人,所谓事不过三,其实我根本不希望要第四个,我是后叶加压的男人,女人多了,烦。

头几天我以为自己是肝火上升,大便干燥,随着消化功能的增强,香君的形象自然就被稀释了。但与如是办完了手续,香君的模样竟然越来越清晰了,清晰连衣服都没有了。

我暂时在我妈家里安顿下来,然后把香君约到了咖啡厅,我要见一见这个不穿衣服的女人。香君进门时戴着副墨镜,似乎是怕别人认出来。那是副反光镜,我在墨镜中看到自己扁平而苍白的脸,真是滑稽。落坐之下,香君把墨镜摔在桌子上,然后便把我和王八蛋联系在一起了。原来如是曾经找她求证过,香君以为我招认了,所以就没敢隐瞒事实。后来二人达成协议,这个事只要瞒住白门就可以了。香君认为我的嘴上没把门的,不是男人,所以见了面就开骂。

我苦笑着说:“我是中了我老婆的圈套了,温柔陷阱最害人。”香君不信,我只得说我老婆那人城府太深,我不是对手,你也不是。

如此一说,香君果然信了几分,没几个男人勇于承认自己是窝囊废,除非这男人的心灵的确受到了莫大伤害。香君带着几分嘲笑的口吻说:“你别老婆长老婆短的,人家不是你老婆了。”

离婚了自然就不是老婆了,我只好说我现在还不习惯,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忽然我毫无原由地恼怒起来,眼前出现了如是在别人怀里撒娇的情景。我气得将脚指头拧成了麻花,妈的,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占我的便宜了。这回行了,连老婆真成公用的了,谁都可以上了。

香君欣赏似的地看着我:“你约我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沉静地想了一会儿,然后鼓起勇气道:“我从小就立志做个好人,做个利国利民,对社会有用的人。后来我发现原来这个社会根本不需要我,我也利不了别人。于是我就想,只要把家里的事弄清楚就行了。现在呢,我连家都没了。惊弓之鸟,丧家之犬!”

香君的好奇心让我逗了出来,笑着说:“什么意思?想让我补偿你?想要钱?你可真有出息!”

我狠狠蹬了她一眼:“你拿什么补偿?多少钱能换来一个美满的家庭?现在我需要找一个心爱的女人,重新组织家庭。我要给她幸福,我要帮她脱离苦海,我要和她永远生活在一起。想来想去,这个女人只能是你,那天晚上咱俩太协调了,我从来就没有那么疯狂过,简直就是火星撞地球。”忽然我捂着鼻子哭了起来,哆哆嗦嗦地说:“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白门,我是一大混蛋,我下辈子我当驴,我让他天天骑着我。可咱们已经对不起人家了,所以干脆就一错到底吧。一辈子做一回混蛋就成了,我不想将来再碰上这种事。”

香君大瞪着眼睛,使劲咽了几口唾沫:“你可真成啊你!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呢。”

我止住悲声,泪眼朦胧地问:“我的确是对不起他,我将来一定找机会报答他的。但如果咱们俩在这个事上一直瞒着他,对白门就太不公平了。我准备告诉他,让他赶紧找个清白姑娘,咱们这对狗男女呢,就凑合着过吧。”“你才是狗男女呢,你是畜生。”香君的手立刻扬了起来,我伸着脸让她打。手到一半时,香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道:“横波,横波,你真成,你都酷到骨子里了。一般人装酷是装混蛋,装着装着连他们自己都装不下去了。你倒好,你装酷是装好人,还想一直装到底,你行了你!”

我叫道:“我装好人?我本来就是……。”

香君说:“对,你不是装的,你是真把自己当好人。可我用哪只眼睛看你,都看不出你是好人。”

我本能地想发作,但仔细一琢磨,香君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我出轨了,我让自己的老婆踹了,我把好朋友的老婆给玩了,我还硬逼着一群走投无路的民工还债,如今上百份的报纸把我和白门骂成了人民公敌,说我们是吸血鬼,是天大的王八蛋,是没有人性的畜生。另外我还办过我的女老师,出卖过对我恩重如山的老板,还将一个好端端的企业给搞垮了。如此看来,我横波还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想做好人也的确不是装的,我是真心真意的要做个好人,怎么就做不成呢?我叹息着说:“好人不好人的以后再说吧。原来我没觉得我喜欢你,但自从那事之后,我满脑子都是你的音容笑貌。那个事和谐了,家庭就和谐了。现在我离婚了,我挺难过的,我对不起朋友,我自责,可我不后悔。”“音容笑貌?还音容宛在呢!”香君就跟看熊猫似的,脸上全是似笑非笑的嘲讽。“你让你老婆甩了,你净身出户了。你现在希望我能离婚,带点钱出来跟你过日子,对不对?你想让我把自己赔给你,对不对?”

我急了:“不对,我能挣,我不要你的钱。”“你能挣个屁,自作聪明,男人都是自命不凡的笨蛋。一旦我把钱带出来,你保证不是这副嘴脸了。”香君恶狠狠地哼了一声。那一刻,我突然在她身上看到了如是的影子。我恍惚觉得如是正坐在对面,嘴里含着把小刀正要喷过来。香君接着冷笑道:“别装了,你脑子里想的就是钱,你小子那点心思啊,嘿嘿。如果你真讲感情的话,两个月前咱俩就应该有那事了。”

我说我当时是怕对不起朋友。

香君说:“啊,前几天干了,你就对得起朋友啦?还不是因为事务所彻底黄了,你没什么可顾及的了,白门对你来说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你觉得上了我也就上了,不上白不上。我还不明白你?”

我傻瓜似的看着她,心中全是绝望。

香君接着说:“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为了钱把那些民工们逼得要自杀。人家那儿都地震了,你和白门还跑到去法院起诉人家,你说你这人还有人心吗?你和我有了那个事,你是没想到你老婆能猜出来,你以为你装得挺好呢?现在你被你老婆扫地出门了,你是没办法了,想把我也整离了婚,带着钱跟你出来,对不对?你就是这么想的。你别以为你抓着我的把柄了,我早就告诉过白门了,你一直想勾搭我。在他面前,你说什么都是瞎话。”

我一寸一寸地站了起来,鼻子对着鼻子,脸对着脸地说:“你这傻叉,就是欠操。”

男人总喜欢把性交挂在嘴边,似乎与某女人发生了一次性关系,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就是占有了这个阵地。其实这不过是男人一相情愿的想法,谁知道人类的另一半是怎么想的?或许她们一直把男人当成泄欲工具也说不定呢。

家是回不去了,回我妈家也不是长久之计,香君从来没打算要收留我,到底去哪儿呢?我拿出手机,把所有的号码搜索了一遍,奇怪,手机中的名字差不多有一半是陌生的,这帮家伙是从哪儿钻进来的?我举棋不定,甚至琢磨着不如先找个房产中介,先租间平房再说。此时白门的电话打进来了,这家伙口口声声地要和我见一见。

爱情,转瞬即逝了。友谊或许也濒临完蛋了,我硬着头皮答应了。

会面地点是东直门附近的一家酒吧,据说这是北京一夜情男女的圣地。实际上所谓的一夜女郎都是妓女,是酒吧特地安排的,完了事依然是要付钱的。而男人们碍于面子,大多不承认自己曾经花了钱,是靠挣来的。所以酒吧情名大盛,如日中天。

我进了门,服务生热情地迎了上来:“您是白先生的朋友吧,雅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一般来说酒吧里是没有雅间的,这家例外,不过是为了调情方便。

白门比我大一岁,曾经是北京十大杰出青年律师。由于与我合作开事务所,如今成了人见人打的癞皮狗。实际上我们俩是一对儿癞皮狗,两条癞皮狗凑在一起,自然要说些狗话。

我百无聊赖地在单间等白门。门开了,一个少妇模样的女人走过来,倚在门口,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低着头不说话,没钱的人自然没有发言权。

少妇走了,白门进来了,他四下看了几眼道:“怎么不要个小姐?”

我说:“我没钱。”

白门举着巴掌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是赔了,是我把你害了,谁让我死活拉着你干这个的?当初你要是不离开原单位,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说,心里是不是一直骂我呢?”我说这几天特忙,没功夫想别的事。白门看了我一会儿,在桌子上又捶了一拳:“事是好事,怎么就混到了这一步?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放眼全中国,像咱们俩这么有责任心的人能有几个?”

我说:“你少点废话成不成?你他妈就是话太多了。我问你,官司还打不打,你拿个主意。”

白门叫道:“这阵风一时半晌是过不去了。地震,先得救灾,然后他们忙着把丧事办成喜事,还得表彰英模。之后他们还要重建,你说这得多少年啊?咱们的事,彻底完啦!你说说,到底谁把咱们给害了?”

我说:“地震呗,还能是谁?”“不地震,咱们就能把钱拿回来吗?”白门冷笑了一声:“是白眼狼把咱们害了,全他妈是白眼狼。奶奶的,前几年我在东北,听他们说老林子里真有白眼狼,那东西可神了。白眼狼看不见东西但能跟着人走,走到没人的地方它就喊你的名字,你只要一回头,你就完了。”

我挥着手道:“行了吧,胡说八道,狼会喊人的名字?碰上狼不回头。狼就不追你啦?我问过我老婆。如是说,狼也得白内障,碰上那样的狼根本不用怕。人都喜欢自己吓唬自己玩儿,把自己吓死了,狼就合适了。”

白门点着自己的鼻子:“你以为我怕狼?我是怕人。”说到这儿,白门突然难过起来,他仰在沙发里颓然地捂着胸口,似乎刚刚挨了一枪:“在电影院里,那帮民工一没影,我就差点得了心脏病。从那以后凡是看见两眼一鼻子的,我就想把他们全弄死。后来咱们一块去了趟西南,那东西也完了。妈的,123,埋单了。开始我还以为是跟老婆审美疲劳了呢,后来又找别人又试了几次,照样没用。我他妈废了,全是让那帮民工闹的。”

白门一直是朋友们钦佩的对象,敢说敢干,敢作敢为,没有他说不出口的话。如果我阳痿或者早泄了,我是没有勇气告诉朋友的。白门就跟说别人的事一样,毫不在乎。我试探着问:“你老婆没逼你去医院?”

白门的表情忽然恍惚起来,他使劲晃着脑袋说:“香君?你看着她跟个人似的,可我觉得她连人都不是,她就是一性冷淡。从我们结婚那天起,干那事就跟上刑似的,一块死肉,到现在都没活过来。有好几次我骂她就是个炮架子,她还骂我是性狂热。你说,人家炮架子还有轱辘呢,你他妈连动都不会动。”

我赶紧用酒杯把脸盖上了。不对呀,香君在那方面绝对是个疯狂女人,难道我和白门说的不是一个人?

白门也不容我多想别的,挥着手哈哈笑了起来:“得了,得了,今天我请你,咱们玩儿个一醉方休。”

不一会儿门又开了,走廊里站着二十多个大姑娘小媳妇。白门点手叫进来一个,然后在我肩膀上推了一把:“找一个,我出钱。”

我小声嘀咕:“你不是不行了吗?”

白门狞笑着:“小脑袋不行了,我用大脑袋折腾她们。”

那天的白门完全可以用装疯卖傻来概括,那家伙不仅自己玩了命地喝酒,还以猜色子的方式把小姐灌成了醉鸡。他不仅往人家嘴里灌,还假装手上没谱,结果弄小姐的脖子里,乳罩里全是酒。

不到十二点,小姐已经醉得满地爬了。白门还不作罢,他竟然变出几个辣椒来,用手指头把辣椒揉碎了,然后用揉过辣椒的手指去捏小姐的乳头。小姐想逃跑,白门却老财似的说:“只要你不哭,1000。”小姐立刻把胸脯挺过来了。我眼看着小姐的米粒大的乳头,瞬间就红肿起来,那丫头疼得手指头拧着了麻花,脸上却如沐春风。

白门越闹越没边了,后来竟商量把小姐倒吊在房梁上,打秋千玩儿。我瞅准个机会,撤了,让他自己折腾吧。 四  义愤填膺

每时每刻,我们都有死亡的危险;每时每刻,我们都不应该随便浪费掉。

我一直在思考人生的问题,其实我们拥有的仅仅是现在,是瞬间。过去是失去的年轮,往者不可追。而未来只是烛光之后的幻影,天知道能否变成真实。万一今天我有幸被车撞死,或者染上狂犬病,或者随便找个夭折的理由,未来就成了没有酝酿成型的大便,再也拉不出来了。所以我的目标仅仅挣点钱,然后花了它,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别的东西了。

律师事务所的事业始于一年前,那时我还是某物业公司保卫科的副科长了,率领一帮农村小伙子为城里的有钱人站岗放哨。在工作岗位上,我一直是尽心尽职的,即使捞些好处也绝不会让领导看出来。

在一个招聘会上,有个姓宛的贵州小伙子给我的印象不错。这孩子岁数不大,精神状态很好,黑发黑眼黑黑的面膛。反正物业公司也缺人,我便把他招进了保安队伍。

上班后大家都叫他小宛,竟然还是个妓女的名字。可能是名字的关系,我依稀认为没准会与自己发生些关系。

小宛热心肠,为人直率,而且还喜欢做些义薄云天的梦想。他认为我能招聘他是天大的恩惠,没事就请我喝酒聊天。农村孩子没钱,偶尔吃顿饭还可以。我经常假装领导似的劝道:“小宛,就你那点工资啊还是省几个吧,没事别老拉着我喝酒,攒点钱娶个媳妇要紧。”

小宛没想到北京城也有实在人,感动地说:“横经理,女人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算是看出来了,在北京就数你照顾我,你是我大哥,我就认了你了。”

我让这小子感动得什么是的,于是酒量大涨,每一次都闹得酩酊大醉的。后来如是对我都有意见了,我说:“不喝他还不愿意呢。”

不久小区里发生了一起盗窃案,涉案金额巨大,谁听了心里都痒痒。情况大约是这样的,小区里住着一户假洋鬼子,在美国和北京之间来往跑,这家人户口是美国的,挣的却是中国人的钱。据说他们上一辈人为革命立过功,关系广,经常能接些工程干,利润可观。有一次这家人集体去美国了,几周未回,家里便让盗贼洗了个干干净净,连冰箱里的存货都拿跑了。物业公司的人偷着乐了好几天,都说是恶人自有恶人魔,活该。原来那家人自认为是美国人和上等人,和王母娘娘沾了亲了,平时对保安们蛮横无理,嘴里总是不干不净的。有几次因为车位的问题,居然想动手打保安。由于案子涉外,警察们惟恐伤了国际友人心,里里外外忙活了半个多月,依然没有找到罪犯的线索。

这时小宛跑来向我请假,说是姐姐要结婚了,得回家。当时我天天得去派出所报到,忙得焦头烂额的,没多想就同意了。

又过了半个月,一个犯罪团伙在安徽落了网。由于国家英明政策的感召以及警察们父兄般的榛榛诱导,罪犯们争先恐后地坦白了。警察们这才发现,我们小区的盗窃案是他们顺手牵羊的结果。据说他们还有个里应外合的同伙,姓宛,是个贵州人,保安。警察向我了解情况时,我立刻想起来了,盗窃案发生的当天的确是小宛值班。他说他什么也没看见,盗贼应该是从楼顶进去的。物业公司的档案里没有小宛的照片,身份证复印件也实在看不清楚。于是警察们邀请我跟他们去一趟,把那个小贼抓回来,原因是只有我认识他,也只有我记得他家的地址。

我当然不愿意做恶人,一来小宛跟我关系不错,最好不要落井下石。二来被偷的那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国家机器是大腿,保安公司是条胳膊,可我连根汗毛都算不上。警察说:“你把他放走了,美国人要是怪罪下来,你也有责任。”无奈,我只得昧着良心去了。

小宛家住兴义,那是贵州最西南的小城市,属于三省交界,据说放个屁的功夫就能进云南。为了给富人和外国人破案,警察的态度自然是积极而紧迫的。我们坐飞机到了贵阳,当天便开着车赶往兴义了。

从贵阳出发后,虽然一路上都是高速公路,但我的心却一直悬在嗓子眼里。这便是传说中的夜郎之地,凶险、蛮荒,处处陷阱。车外山连山,岭连岭,视野中要么是万丈沟壑,要么直插入云的山峰,即便是高速公路也充满了九十度的急转弯,横贯悬崖的大桥比比皆是,几乎就看不到什么平地。贵州的地平线是锯齿状的,太阳如浮于红尘的一颗鸡蛋,似乎随时都会破裂开来。

我们的车偶尔路过集镇打尖,小镇里架满了柴锅,空气中弥漫着烤胡椒的味道。据说这一带唯一的特产是胡椒面,还有就是遍地的孩子。我们一边吃饭,一边打喷嚏,吃到后来鼻涕、眼泪全出来了,不得不赶紧上路。

警察是北京人,走这样的山路也是稀松二五眼。有几次拐弯不及,我们的车差一点冲到山下去,警察是一边开车一边骂人。我惊得夹紧双腿,惟恐小弟弟跳出来捣乱。

刚从学校出来的那些年,我曾经雄心万丈的去南方谋生。当第一次看到异地的山山水水,第一次被潮湿的温暖季风吹拂着面颊时,我的心里萌生出无限的悲壮和豪情,似乎前方的路就是是壮烈的路,是牺牲的路,伟大的未来等待着我去开创呢。那时,我把每一座高山都当成朋友,把每一次远行都当成磨练,把每一次苦痛当成了修为。

三十岁之后,这种心境随风而去了,胆子也越来越小了。是啊,世界与我们无关,这世界甚至根本不需要我这样的窝囊废,更不会稀罕我。没人稀罕咱,只剩自己了。所以每次外出我都提心吊胆的,惟恐碰上意外。万一碰到盗匪抢劫怎么办?碰上车祸水灾怎么办?碰上个女鬼把我抓走了怎么办?即使碰上当地人发了疯闹事也不是闹着玩的。特别是前往偏远地区,这种担心往往会让人紧张,让人透不过气来。

警车开出贵阳几个小时,警察忽然皱着眉说:“这路有点不对劲啊?总是悬忽忽的。”我问他到底哪里不对劲。警察说:“好象比别的公路窄,错车的距离总是差了一点,好几次都差点出了事,怪了。”另一个警察说:“高速公路的设计应该全是一样的,可能是这地山太多了,你是错觉。”警察摇着脑袋说:“反正得加点小心,按说公路都应该是一样的。”

躲过几次危难,大山的缝隙间终于出现了一座小城市——兴义。那是座群山缭绕的城市,远看如盆景,进了城则是一大片脏乱的破房子,由于树木茂盛,从远处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些房子太破旧了,又黑又矮的,估计这地方连厕所地没有,路边流淌着黄色的水汤子,眼睛都熏得睁不开了。穿过肮脏的贫民区,前方出现了一座硕大的城市广场,花团锦簇,雕塑雄伟。警察哼哼着说:“看,连地面都是大理石的,这地方够有钱的!”另一个笑着说:“这是社会主义优越性,没有好的政府能有这么好的广场吗?”

我们寻着地址找去了,小宛家住在城市另一侧的破房子里。这地方同样的房屋低矮,地面上肥水横流,气味刺鼻。由于到处可以看到新鲜的粪便,我们不得不跳跃着前进。我琢磨着,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地方出来的人老实了也就怪了,估计小宛的憨厚是装出来的。警察们也是没心眼的,人家能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等你们吗?早就跑了。

找到小宛家时天已经黑了,警察们担心夜长梦多,摸着黑进行了抓捕行动。当地警方也派出了人手,行动迅速展开。当地警察封住了所有的去路,北京警察们发一声喊,便冲了进去。

小宛的憨厚还真不是装出来的,这小子不仅在家呢,而且还让人家堵在被窝里了。警察门将小宛拎到我面前,一把扔在地上:“是他吗?”

我只得点了点头。

小宛发现是我把警察引来的,立刻急眼了:“横哥,你是好人啊,你怎么能出卖我呢?我在北京就你一个亲人,我对你挺好的。你也知道,那家人因为停车的事打过我,他们就是仗着有钱,他们欺负人。他们也欺负过你,你也骂过他们,你怎么和他们钻到一个裤裆里啦?”

警察给了他一巴掌:“你叫唤什么?横经理这叫大义灭亲,犯了法你还挺厉害的?”

小宛叫道:“横哥,你们北京人太不仗义了。”

警察也是北京人,立刻给了他一脚。我脸上发火烧火燎的,脊梁沟里的虚汗都流上来了。没办法,我只得假装听不明白小宛的叫嚷,干脆把脸扭过去了。警察们将小宛塞进车厢,他一直恶狠狠地瞪着我,眼珠子都鼓出来了。我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警察们准备回北京,一大早就招呼我赶紧收拾东西。

我们住在广场旁边的一家国营酒店里,酒店是三星级别,四星标准,专门招待过往的公务员和贵宾。我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房里突然来了一名神秘的客人,此人号称是小宛的父亲,老宛。老宛花白头发,一身蓝布裤褂洗得变了颜色,但也干净。他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与酒店的环境颇不协调,连他自己都注意到了,不免局促。

我只把他请进来,老宛说早就听儿子提起过我,小宛曾说我是北京唯一的好人。他拉着我,一把鼻涕一把地眼泪地说:“横经理啊,我儿子是个好孩子,你可要替他说句好话,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我不满地说:“你这人太缺乏是非观念,孩子没有教育好,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老宛惊讶地看着我:“啥叫是非观?”

我张着嘴想了一会儿,只得说:“我是说,即使是为了你们家也不能帮着人偷东西。我挺照顾这孩子的,上个月我还给他长了50块钱的工资呢。可这孩子不应该跟犯罪团伙有勾连,现在好了,谁也救不了他了。”

老宛顿足捶胸地说:“算我干的还不成?我把钱退出来,不够的话我替我儿子借去。”

我愣了一下:“啊?他把钱给你啦?”

老宛使劲点着头:“是我是我,全是我的罪。钱给我了,东西是我偷的,我去蹲班房。”

我气得不知说什么好,点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做的?你怎么就不问问呢?这么多的钱是怎么来的?好几万呢,哪儿那么容易就挣到手?你还真敢拿呀你!”

老宛说:“他说,是我的工钱,我当时还挺高兴呢。”

我让这老家伙闹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老宛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我终于是听说明白了,原来还有故事呢。

老宛是个瓦匠,他家是祖传的手艺,在附近小有名气。他曾经在北京某古建打工六年,据说是专门修复文化遗产的,六年打工的结果是挣回来五张白条,工钱是死活都要不回来了。为此他们一帮工人又是求人,又是送礼,到后来连家里的生活都成问题了,工钱依然没有着落。今年小宛高中毕业,拍着胸脯要进城打工。老宛说城里是蛇蝎之地,不可擅入。小宛信心十足地说:“其实我也不想在城里长住,我想一边打工一边帮您把工钱要回来,拿着钱我就回来。”老宛说自己连镇长都找过了,你能有什么办法。小宛说:“我有文化,有知识,要工钱的事难不住我。实在不成就找大领导去,电视里演了,只要大领导一露面,什么钱都能要回来。”

老宛不晓得其中风险,竟然同意了。之后小宛跑到北京的建筑公司要工钱,人家干脆放了狼狗,把他咬出来了。后来小宛又尝试了些别的办法,却处处碰壁。有关部门说:工程是为国家保护文化遗产的,宏扬传统文化的,是好事,不可能欠工资。小宛让他们看白条,领导怒了,号称要帮他要去,为民工做主,但总是没有下文。小宛打听到工地的老板是个华裔美国人,挣中国人的钱却在美国消费,就住在我们那个小区。于是跑到物业公司当应聘保安,居然就让我给弄进来了。

当保安期间,小宛仗着保安的制服,又尝试着上门要了几次。美国老板说:“我工地里养着狗呢,物业是我们家里养的狗,没听说过给狗开工钱的。”

小宛想找大领导,但大领导家的门往哪儿开他都不知道。最后他准备了好几把砍刀,准备把这户兔崽子满门抄了斩。这家人命大,居然又去美国了,也算是逃过了一劫。此时有伙人也惦记着我们小区呢,其中有个贵州老乡找到小宛打探情况。小宛知道这户人家出国了,又知道他们家有钱,干脆建议老乡把他们家抢了就完了。由于对这家人的刻骨仇恨,小宛竟主动担当了望风的角色。得手后,犯罪团伙的兄弟们倒也仗义,按白条给了钱,然后便远走高飞了。由于没有人怀疑小宛,几天后他就请假回家了。回家后他把工钱交给了父亲,号称自己把工钱要回来了,再也不用去北京了。

听了这一番讲述,我气得义愤填膺,双目充血。那户人家被偷绝对是活该,是罪有应得,他们家生的孩子肯定是长了尾巴的。小宛这样的好孩子,居然让我送进监狱了,我横波真是丧尽天良啊!我好生安慰了老宛,然后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他,并答应一定替他儿子美言。老宛认为所有的北京人都是大干部,满怀希望地回去了。

回北京的路上,我把老宛希望顶罪的计划告诉警察了,希望他们能通融通融,放年轻人一马。警察怒道:“亏了你还是保安经理呢,你怎么一点法制观念都没有啊?顶罪?也亏你想得出来。”

我辜负了老宛的期望,小宛还是被判了六年。我没有胆量面对这个孩子,便托人偷偷了送去了几条烟,算是了结了。

案件处理完毕,上峰责怪我对手下人督促不严,监管不力,没几天便炒了我的鱿鱼。在单位收拾东西时,我真想一把火把被偷的那户家人烧成灰烬,又担心法律无情,只得忍了。

其实我手里有几个钱,生活是没有问题的。我主要是担心老婆看不起丈夫,此后便到处找工作,也就在这个关口,白门突然钻了出来,号称要请我喝酒。

酒菜还没上来呢,这家伙大言不惭的疯劲就发作了,他嚷嚷道:“横波,我算是想明白了,幸福指数和金钱的多少没关系。人生应该有目标,有追求,有理想,有报复,坚持理想就是坚持我们的心灵,坚持本身就是一种高贵。”

我正烦着呢,冷笑道:“你小时候就是趴女厕所的理想,现在又有什么新理想啦?”

白门哈哈笑了几声:“那说明我小时候就有好奇心,有创造力,而且勇于探索,敢于实践。嘿嘿,咱们说点真个的,看了电视没有?前些日子大领导在外地视察,农民工要拖欠工资都要到他的头上去了,这说明拖欠民工工资的问题已经到了多么危险的地步。”

我立刻想起了老宛,心似乎被人弹了一下,又酸又难受。好象小宛也注意到这事了,所以才满怀希望地跑到北京来,所以才进去了。

白门神采熠熠地说:“我已经做了八年的律师,天天为富人们要帐,耽思竭虑。每每的向他们要点儿代理费,就跟要小钱似的,我现在的工作简直就是浪费生命。从现在开始,我决定为国分忧,为政府解难,为人民造福。我要成立一家新的律师事务所,专门替民工要讨拖欠工资。我要给中国的律师界树立一面旗帜,我要还法律以尊严。”

我本来想笑,但白门说得太认真了,这家伙脸上洋溢着青春的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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