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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2 00:5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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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菲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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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阁楼情人

木阁楼情人试读:

第1章

初春。叶保已经到桃阳镇税务所上班半个月了。

叶保在下乡收税时摔坏了右脚,崴着脚走进税务所河对岸桃阳旧街一家写有“供销社日杂店”招牌的门面。

时间是下午三点钟,门面已经没有顾客。一位名叫谭蕾的女老板,正在整理着货架和柜台上的货物。货物略显零乱,女老板神情却有些专注。但叶保走进店里的声音还是打动了她。女老板即偏过头来,一看,是穿着深灰色税务制服的税务人员,女老板便放下手上的活儿,向叶保打起招呼:“哟,都准备关门结账了,却把个税务官给迎来了。”

女声清脆、圆润,还略带点甜。叶保颇带懊悔之色的脸上掠过一丝悦意,自嘲地说:“什么税务官?一个破收税员,穷收税的玩意儿。”他眼睛放在店角那堆锅碗瓢盆上,又说,“今天来可不是来收税的,我想买个能煎中药的陶罐子,你店里有吗?”“喔,煎中药的陶罐子,那有!在你眼前那一堆里,你自个挑。”谭蕾回应着,把目光落在这个自称是穷收钱的玩意儿的身上,上下打量他一番之后,心里暗忖:年前曾听过店里的搭伙蔡方哥提起过,说税务所新调来一位他们县城老乡的税务员,看他挺陌生的,敢情就是眼前这位?“你是对面税务所新调来的吧?谭蕾带着着疑惑的语气问。“算是吧。”叶保顺口答道。“什么算是,新来的就是新来,哪有算是的!”谭蕾顶了他一句。叶保纠正说,“也不算新来的了,到这里都快两个月了。”“说到底还不是新来的。”谭蕾的目光这才从叶保身上移开,说,“你要煎的中药是补药、细药,还是粗的中药?”“这我也不懂,反正是卫生院那位老中医给我开了七大包,要我连续熬七天的药。”“七大包?那是粗中药了——你陶罐子就必须选一个大一点的。”谭蕾指着最靠墙角落的那堆锅碗瓢盆,说,“你最少要选六分大的陶罐,左边那些就是六分的。”叶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是有一堆赤黄色的陶罐子,紧挨着是一些锄头柄、铁耙、犁头、三脚锄、畚箕、篓筐等农用货品。虽然长短参差不齐,零碎杂糅,但排列有序,杂而不乱。叶保面对着那堆被女老板称为六分的陶罐子,反而不知要选择哪只,他有些发愣着对女老板说,“要选取哪种颜色好一点呢?”“一般是赤黄色的好些。”“为什么?”“陶器是赤黄色就说明烧得熟一些。”“我不懂。哪样才算烧得熟一些?我看还是你帮我挑一只吧。”谭蕾听后,便从柜台走了出来。

近时,叶保才看清这个女老板原来是个身高足足有1、7米以上的高挑女人。她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细腰、丰臀、高胸。女性特征曲线分明,凹凸有致,那身段正是时下评论女性美的那种魔鬼身材。她长有一张白皙的长条脸,隆鼻,大眼,双眼皮,眉毛很黑,但眼圈黛黑,是那种没经过粉饰的自然的黛色。面对着这张慈眉善目的脸,令人很快联想到寺庙里的某尊观音娘娘。但又不像,这张有些俏皮的、微微翘起下巴的长条脸,更像是某幅西洋画中带着洋味儿的外国女人。她的发型蓬松、微卷、披肩,发式从上到下像一枝枝小花菜,又像一朵朵翻卷下泻的小浪花,自然熨帖又富有动感,这发式的烫工显然是出自那些手艺不俗的美发师。她上身着一件水红色的、镶有金边的毛料西装,下身着一件浅蓝色的牛仔裤子,把丰臀绷得紧紧的,没有扣上纽扣的西装很随意地敞开着,内衣套一件紫色的高领羊毛衫,虽然看上去羊毛衫有些薄,但那毛色显出的柔软细腻的质地,识货的人一看就能看出那是出自“恒源祥”一类的高档产品。虽是高领,却仍然无法掩饰住她那可以让任何女性引以骄傲和自豪的丰满胸脯,那高凸的风姿既妩媚又性感,当她侧下身子去挑那只赤红色的陶罐时,一股玉兰油的脂香不知是从她的体肤,还是从她的脸庞,或者是从她那魔鬼身材的某个隐蔽部位飘散开来,直扑叶保的鼻孔。她把那只陶罐端起用手指往上面弹了弹,陶罐即发出“咚、咚、咚”悦耳的陶声,她说,“听这声音,这个陶罐瓷实、熟透,质量不错,就这个吧?!”随着她弹陶罐的身动,戴在她双耳上的一对金耳坠,手上一双饰有花纹的宽边金手镯,以及戴在右手无名指的一枚镶有蓝宝石的钻戒,在闪闪发着亮光。叶保顿感一阵迷惑,一个在桃阳这样的山镇开日杂店的女老板,整天与这些粗重和杂乱的农用物打交道,却穿金戴银,一身珠光宝气?不过,不管叶保认为她这身打扮与她开的日杂店不相配也好,或者认为她有些粗俗气也好,可在眼下1995年这个年头,人们还是以穿金戴银为时尚,不管是村姑,还是城市女性,都在追逐这种珠光宝气的时髦。

叶保在惊诧之余,禁不住地问:“你是这个店的店主?”

谭蕾点点头,应道:“是的。不过,我们以前是属于供销社的。这些年不是开始放开市场,搞体制改革,供销社就包给了我们个人。一个供销社被分割成二十多个子商店,我们这店只是其中的一个。”“生意还好吗?”叶保随意问了这一句,目光转向店内。店里的门面很大,有一百多平米,从门面的结构看,这个门面是由原来的三个门面改装、拼成一个大门面的。但门面是老式的木推门,而不是现代的卷闸门,但门面的层面很高,有三米多高。天花板是杉木的,透着赤、黄、红相间的色泽,说明这门面是有些年代了。上面还有一层,但却是阁楼的样式。可以说,这个门面是属于木式结构的老店。叶保望着柜台、货架、地板上四处堆满了日用杂货,闻着从她身上不时飘散出来的微香脂味儿,和从这些琳琅满目的杂货物里散发出来的塑料味、铁腥味、橡胶味、棉布味、山竹味杂糅在一起的怪味儿,觉得眼前这个装戴时髦浑身上下散发着时代气息的美妇人,整天在和这些粗重货物打交道,实在是枉费了她的这身美貌。一种隐隐的惋惜之情在他心里油然地降生。他说:“这么大的门面,只有你一个人?”“不。我们店原来是三个人。供销社承包时按规定每个职工给一个门面。我们三人分到三个门面,为了便于经营,我们把三个门面打通为一体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谭蕾又解释说,“今天不是圩日,没什么顾客,就只有我一个人守店了。”“就是说,平日里另外两个人就可以歇着了。”叶保接口说,“那两个也是女的?”“一男一女。那个男的,今天出去进货了;还有一个女的,早些时候回家生小孩了。”谭蕾回答着,毕竟是生意人,特别是面对这些管着他们,会收他们钱的工商、税务,他们都会存有一种戒备心理,她又改口说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别看门面不小,经营额却不多。你看,从你进店到现在连一个顾客都没有。我们主要是在圩日能做点生意,平日里坐着拍蚊蝇,有时都打起瞌睡,养活一家人都难。”谭蕾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只陶罐放在柜台上。借着说话的当儿,她从侧面观察眼前这个站着比她高出半个头的陌生男人:他的年龄和她差不多,中等身材,腰板结实、肩宽,脸部俊朗,棱角分明,目光有神,虽说神态有此忧郁但显得文质彬彬。当他转眼发现她正在审视他时,他秀气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她的目光迅速地闪开了他,接着说,“这样的陶罐,你在煎药之前,先要用淘米水,或者是红薯粉放进去烧开一遍,以免陶罐浸出水渍。”“是吗?”叶保露出为难之色,“我是吃食堂的,哪有淘米水和红薯粉呢?”“这有什么难啊,你可以到食堂找炊事员要一把米或红薯粉就是了。”“那也是。”叶保点点头,说,“不过也够麻烦的。不是卫生院那个老中医非要我吃中药,我真的懒得找这样的麻烦事。他还特地嘱咐我中药必须用陶器来煎,说用别的铁器一类的都不行,说会改变中药性。”“这是当然的了。”谭蕾指着那堆陶罐,“对你说句实话,我们这些陶罐就是专门等着像你这样抓中药的顾客。做生意的有句行话,‘货不等你贵缺,只待你急需’。”她风趣地笑了笑,说,“对,你刚才不是说你是吃食堂,那你中药放到什么地方去烧煎呢?”“对呀,这也是个问题!没你现在提个醒我都没想到。”叶保拍了一下脑额,说,“那就放到食堂里去煎吧。”“这中药要慢慢地煎熬,最少要一个小时,你一个人守在食堂那不遭人嫌。”她说,“依我看,你还不如再买个电炉,放在自己的屋里慢慢地去煎。”“你这里有电炉?”“有。500的。不过不知你宿舍里有没有电插座?”“那有。肯定有。”叶保说。

她再次从柜台里走出,到另一边的电器柜台拿出一只电炉子说,“这样不都解决了。但你要记住,你煎药时人一定要守着电炉,如果陶罐里的药汤少了,要及时添进水,否则就干了,陶罐会烧裂。烧完药后一定要记住关掉电炉。”又说,“我看你呀,以前是没干过家务活。”“一个爷们,那干过那档子活。”叶保说。“我说呀,卫生院那医生也真是,看病开个西药片不就得了,开一堆中草药,让你这爷们左右为难。”她眨了眨那双带着黑圈的眼睛,不以为意又话中有话地问道:“你这么健康的爷们,究竟是患了什么病,非吃这苦麻麻的中药不可?”“人不走运呗,要倒霉就多倒霉——”叶保并没忌讳,叹了一声,便向她讲述了今天上午下乡在乡间公路上发生的惊悚一幕。

原来,上午八点多钟叶保骑着摩托车去桃南村的税收点收税。摩托车从岭上下到半山,就在一个下坡急转弯道的拐角处,突然有一个低着头背驮一捆柴火的农妇从路边冒出来,横穿公路。当叶保发现她时,摩托车只离她不够四五米远,眼看就要出事的刹那间,慌了神儿的他忙踩油门紧急刹车。这时,飞速前行的摩托车在离她还不到半米距离的身后十分凶险地闪过,仅差一点点,就把那农妇撞上。但由于是紧急刹车摩托车在路面上滑出一深深的车辙后,便像倒树一样摔倒在路旁沟渠里。他人也被紧急刹车摔倒的惯性甩出好几米远,人倒在沟渠里疼痛得呼天叫地,那情景简直就像在做一场噩梦,他以为自己这下完了。他对她说:“待我回过神来往路上一瞅时,那个被撞上的农妇已横穿过马路,朝前方山边一个只有四、五户人家的山村走去。”

就在叶保要再继续对谭蕾讲述时,一个顾客走进店来,打断了叶保的话头,谭蕾走过去迎住那位顾客。顾客只买了一把扫帚和一只粪斗。谭蕾收完钱后又回到柜台对他说,“后来,后来怎样了?”

叶保接着继续说,“我看见那个离去的农妇的背影很生气,不过,我还是往好处想,估计她是低着头背驮柴火,或者是个聋子,根本就没发现摔倒在路沟的我,或许,她就没发现刚才发生在她身旁的一切!虽然如此,我转怒为喜庆幸没把她给撞上,庆幸我能果断采取紧急刹车的措施,避免了一场车祸。要不,重则是把她撞死,轻则也是撞个头破血流,半身不遂。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乡下人是靠手脚吃饭,尤其是那还靠捡柴火烧饭的偏僻穷山村,如果把她撞成残废,不就毁了人家了吗?我终于忍着疼痛从沟渠爬起,但却发现自己却站不直身,左侧摔倒的大腿从上到下皮肤都摔破了皮,浸着淋漓的鲜血。我撺干血渍,发现站不直身的原因是右踝骨摔伤了。”“那你怎么回来,车也摔坏了吧?”谭蕾关切地问。“我崴着脚,去把摩托车掀起,那油箱的汽油几乎已经溅流干了,但摩托车也是外伤,并没有坏,还别看是旧嘉陵,还蛮经摔的。我去发动竟然能发动起来,我喜极而泣。忘掉了所有的伤痛,就骑着摩托打道回府了。这不,仅剩的那点汽油居然让我骑到了家。我就去了卫生院,找医生给我开了芬必得说吃下活络活络筋骨,并给我的右腿皮肤伤抹一些药水。”叶保捋起右脚裤管给她看,谭蕾见了,整片的伤疤紫红相间,看了让她毛骨悚然。可以想见,当时摩托车摔倒的惨痛情景。她说:“怎么没用纱布包扎呢?”“医生说,皮肤伤,不会有大碍,过几天伤处结巴了就会好了。倒是说踝骨的骨轮有些偏歪了虽然没摔断,但非吃几服的骨伤汤不可。于是给我开了中药,说要用陶罐煎,我才到你店里来了。”“原来是这样啊。”谭蕾说,“我还以为你是得了什么暗病。进到我店里时一脸忧郁愁容。”她嘴里这么说,心里更多的是感动,为他所说的那句没把那个惹祸的乡下农妇撞伤的话,为他所说的不幸中的万幸。看来,这个陌生的男人,心地还是很善良的。社会虽然有邪恶,但人大都是向善的。向善,使她顿生对他些微的好感,然后是一种向善的敬意!她感动之余,对他问道:“你是刚来桃阳的,怎么就知道我店里是卖日杂货的?”“我就住在河对面的办公楼上。站在我住房的窗台就能看见你这边的门面。你们门面那么醒目的招牌大字一目了然。特别是圩日,你们店门口摆放出那么多的大缸、小钵、碗、碟、塑料桶,是呆子都懂得你们店是卖日杂品的。何况,我是搞税务的。”“所以你就来了。看来,我们这些摆在门口的粗重货还是能招徕顾客的。”谭蕾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而这露齿的嫣然一笑,却有一种摄他心魄的迷幻一般的魔力。一缕夕阳西照的阳光返照进店里,让他觉得时间已经不早,他说,“我们食堂快开饭了,我应该回去了,这两样东西要多少钱,你算一下。”“多少钱?!”谭蕾指着河对岸的税务所说,“我们是‘隔壁亲家’,这样的小物品,你还拿钱啊。”“那是当然。”“当然什么?免了吧!”“不,这是买卖。”他说,“不是说‘买卖算分,相请不论’吗?你按价收钱,天经地义。”“这点小钱,你还给我上政治课呀?”“不,这是生意经。你非收钱不可,否则,我这两样东西就不要了。”他说。

看他说到这个份上,谭蕾就说,“那好,你就给二十元吧!——”实际上那电炉批发价就得二十五元,那陶罐是上等的磁坑产,批发价也要八元,收他二十元显然是亏本的。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赚了。为什么?她本来就是真心实意想不收他钱的。做生意的人对常年打交道的关系户哪有几个论价收钱的呢?叶保显然不知道这两件货她是倒贴给他的,他摸出二十元递给谭蕾,但谭蕾没有接,用口朝柜台呶了呶,示意他放在上面。说,“你这个人太认真了,认真得有点迂腐,有点过头了。”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他是个公道、正直的人。她转换一下口气说,“听你的口音,你好像是外青佛人?”“你的耳朵还挺尖的。”叶保看了谭蕾一眼,说,“没错,我是外青佛人,我是青佛县城的。”——青佛县习惯把靠近县城周边几个平原的乡镇称为外青佛,而把远离县城的山区乡镇称为内青佛。“难怪听起来你的口音挺熟的。”谭蕾也自我介绍说,“我也是外青佛人。”“真的?叶保瞅着谭蕾,在她脸上看了足足十秒钟。“这还有假?我老家也是县城。”她说。叶保又一次审视着眼前这个美少妇,似乎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不是像刚才那样在逗趣他,于是惊喜地说,“这么说,我们是老乡了。”“那当然。”谭蕾不由得又风趣地说,“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我怎么没看见你有泪汪汪呢?”“我也没见你泪汪汪啊!”也许是被她这风趣的一逗,也许是他乡遇故知,叶保顿觉他和谭蕾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彼此亲近了。叶保惊喜地说,“我真没想到,就在我楼底下的咫尺之隔,竟然会碰上自己的县城老乡。”谭蕾又笑了笑,说,“这下,你应该大哭一场了吧!”“你先哭,我肯定也会跟着你大哭。”

谭蕾在此是卖了个关子。其实早在年前她就从自己店里也是县城人的蔡方哥口中听说,税务所原来那个到乡下收税的老税务员退休了,新调来了一个县城人接替了那老头。但她只听说,还没见过这个新来的县城人。没想今天见面了,而且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见面。谭蕾心里其实也显处有些惊喜,只是她不愿把这种惊喜表现出来。谭蕾晃动着她那波浪状的长卷发,金耳坠那么一闪,说,“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虽叫老乡,但还是有些差别的。”“什么差别?”叶保问。“严格来说,我不是正宗的城里人。我是青佛县城城郊的。”谭蕾如实说,“我是城郊美都村人。”“美都村?!——”叶保诧异了一下说,“不就一江之隔吗?那也是属于县城呀。”叶保朝柜台靠近一步说,“我小时是个调皮捣蛋鬼,贪玩,好喜欢搞恶作剧。夏天好游泳,常常从县城这边游过青佛江到你们对岸的美都村。你们美都村都是荔枝树。荔枝成熟时,村头村尾一片红艳艳的。我就去偷摘着吃。”“只摘着吃,我们那儿是不当偷的。村里有个规矩,外村人来现摘现吃,树主人不管随你吃个饱。只有吃完,摘走,带走的,那就会把你当贼打扮。但也只限于教训教训,吓唬吓唬而已,是不伤人的,”“这我知道。”叶保说,“我每次都只限于现摘现吃,从不敢带走。”“那你还是不够调皮捣蛋。”谭蕾戏谑他说,“你怎么把自己说成是个捣蛋鬼呢?”“反正我小时就不是个乖孩子。”叶保朝谭蕾的柜台再靠近了一步,继续瞅着谭蕾。她正朝着他看,但眼神里带着女性的羞涩,最后躲开了。“我真高兴。今天能在这里遇上县城老乡,以后我再也不愁在这里这么静谧孤独了,有空我就可以上你这儿来和你聊聊天了。你欢迎我来吗?”“当然欢迎。”谭蕾说完,紧接着问:“你来桃阳真的才两个月?”“我是年内来报到的。然后回去过春节了。过完春节,我才来正式上班。这不,新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都快把我憋死了。”“这也难怪。”谭蕾说,“我们店的老蔡也是县城的,并且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老蔡?他叫什么名字?”“蔡方哥。你认不认识?”“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叶保说,“也许人见过,就是名字和人对不上。他有多大年纪?”“四十多吧,好像快五十了。”谭蕾说,“以后你来了见到他,说不定以前见过面。都在一座县城里的人哪有不认识的。再说,县城也只有巴掌那么大。”“也许吧。”叶保回答说。

这时,店外突然有人朝里喊:“谭蕾,谭蕾!办公室有你的电话!……”

谭蕾但随声应道:“就去了!”“怎么,你们店里没有电话?叶保问。“没有。一个供销社就只有一部电话,而且是放在办公室的窗口上,接个电话每次都像在喊魂似的。”她说着,快步从柜台跑了出来,叶保见她要走,就说,“你店里没人,我可要走了。”“你等会儿吧。我接完电话马上回来。”说完,她拔腿就奔出门面。叶保就只好留下了。

尽管此时青佛县城大街上已经开始出现许多人提着“大哥大”,但在这离县城七十多公里的山区小镇桃阳,每个单位也都只有一部电话,包括税务所也是如此。只不过打进打出都不要自己掏钱,由单位统一付费。随后出现的一个新的程控数字电话,才结束了这种一个单位一部电话的状况,而一个崭新的个人拥有电话的时代,很快就要到来。当然,这是后话。

谭蕾打完电话就回来了,见到叶保一个人坐在墙角那张店里准备接待客人的泡茶沙发上,谭蕾连续对他说了好几句的对不起,而叶保并不太介意,反而有点感动,第一回和她见面,她就把偌大一个门面让他一个人守在里面。人莫非就是被人信任。因为他看到她刚才走时,连放在钱柜里的钥匙都没带走,而他付给的陶罐和电炉的钱都还躺在柜台上。见她回来后,叶保说,人家打来电话你应该有什么事吧,我应该走了,以免耽误你的事。谭蕾说,没有的,还不是老蔡打回来的,说是货物已经起运,大概今晚八点来钟能运到这里,叫我别走开,准备接货。她说完,叶保已经起身,他端过陶罐和电炉准备走时,她拿过一只黑色的塑料袋说,这样端着不好走,来,把它们装进袋里,并动手把它们装好,然后在手上掂了掂,确定塑料袋安全保险后,才送到叶保手上。从这个细节看,叶保觉得眼前这个漂亮而伶俐的女人心特别的细腻,并且很能体贴人,直感自己心里暖乎乎的。他向她道了谢后,提着塑料袋,崴着脚步从她店里走出。谭蕾跟在后面,一直把他送到门口。叶保出店后朝街角走去。这时谭蕾才发现,叶保是骑着摩托车过来的。叶保牵动摩托车骑在上面,回过头来看她。她也正在拿眼目送着他。

就在叶保回头的一瞬间,谭蕾心里一个激灵,猛然发现骑在摩托车上的这个俊秀而且有点木讷的男人,有一种让她说不出的帅气,他的身影在夕阳西下的余晖里,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通体浓墨重彩,她的心好像被他吸引,又让她感到怅然若失。他向她点点头,示意着道别,然后踩动油门,摩托车便朝眼前石拱桥的陡坡爬行而去了。

第2章

谭蕾的老家确实是在与青佛县城仅一江之隔的美都村。青佛城在北岸,美都村在南岸,中间隔着青佛江。

美都村是个果村。村里的人家都掩映在芒果、桂圆、荔枝、柿子等果树的绿阴下。这些果树是参差其间于村人的房前屋后和村道、圹野、江岸的。春秋时节,芒果、桂圆熟时,村头村尾金黄一片;初夏和初冬时节,荔枝、柿子成熟,又是一片红色的海洋。这种随季节交替异果飘香的特殊景观,使美都村素有“果乡”之称。美都村是个大村,有八九千人口,并且还只一个谭姓。该村虽然像谭蕾对叶保所说的你上村里吃荔枝,把肚子撑破,村人都不会把你当贼,但由于自己是大村大姓,长期以来又出蛮横、剽悍的刁民。早先,美都与县城不通桥,美都人来往县城,靠的是摆渡。渡口清一色是美都村人把持。县城人根本没人敢在那儿摆渡营生。凭借着这种地理优势,美都人常在三更半夜,或二三十人结成一伙,或四五十人聚集一帮,带上各种家伙,摆着渡船,摸到对岸县城各街头巷尾,大到吃喝用度,小到厕池尿坑的粪便,能拿走的拿走,能舀走的舀走,反正遇到什么就拿,一扫面光。城里人在屋内闻听到他这种打家劫舍的声音,都知道对岩的美都人又来“讨生计”了,都敢吱声。因为如有谁家吱声了,谁家就会遭大殃。他们会凭人多势众用扁担、木棍、舀粪勺柄,或者石块把吱声家的屋顶、门窗砸烂,然后三五十人一拥而进,将其吱声人家里的财物洗劫一空。碰到抵抗的还会伤及家人性命。你不是会“出头鸟”吗?他们打的就是你这种出头鸟!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当出头鸟。叫你躲不起也惹不起。因而,青佛县城人遇到这种时候只能假装不知,随他们去横扫。长此以往,青佛城里的人一听是美都村人都会不寒而栗,退避三舍,没人敢惹,连公安、司法、政府官员都怕美都村人。美都人也自诩:“青佛城的地,美都人的天”。由此可见,美都人的蛮横刁民了。

不过,出刁民的美都村也出美女。青佛县城和方圆百里的剧团、戏班子的名旦名角,又大都是由美都村的美女来担当。其台柱子的地位几百年来不可动摇。青佛人广泛流传的一些有关美女配佳郎,红杏出墙的风流韵事和美妙的故事,十有八九也都出自美都美女的杰作。外村一些轻薄、浪荡、风流的男人,宁肯冒被美都人“围剿”和家破人亡,倾家荡产的风险与该村的美女联姻,为能讨到美都村的女人而备感骄傲和自豪。据说,“美都”村的雅号,就因该村历来出美女而得名。也另有一说是该村出佳果而叫美都村的。

谭蕾就是生长在这样一个既出刁民,又出美女佳果的村子。其父谭应龙还是这个有着九千人口的大村的村党支部书记。准确点说应是大队支部书记。因为十九年前的1976年美都还不叫村,而叫美都大队。那年,谭蕾芳龄十八,刚从对岸青佛一中毕业回来,在大队农宣队当文艺演出员。她人长得好,又高又苗条。初中时期,她就在一中学宣队主演过《东海小哨兵》里那个抓特务的渔家小姑娘;高中时期又主演了《红色娘子军》里的吴琼花,《智取威虎山》里的白茹。虽然都是一中改编于京剧的某个片段,但能在这些剧目当主角,也是很不简单的。回到美都村,她又在农宣队里出演《龙江颂》里的江水英和《沂蒙颂》里的军嫂。演出不到半年,青佛城和周边几个公社都演红了。这些地方都知道,城郊美都村有个能少扮老,又能女扮郎的美女演员谭蕾。演红了的谭蕾,她的志向是能进青佛县剧团当一名正式的演员,靠自己的才艺和美貌吃皇粮,拿国家的工资。然而。后来的生活却改变了她的志向。

一天,一位媒人突然来到谭家,与她父亲谭应龙神秘兮兮地密谈了半天话后,媒人对谭应龙说:“谭书记,四村八里都称赞你女儿谭蕾长得像含春的花蕾那般的美貌和水嫩,又是高中生,又是宣传队里的台柱子,能唱会跳,能歌善舞,活脱脱的,水灵灵的,真是人见人爱。你知不知道,我们临村新仁大队有一个在部队当营长的,名字叫陈传书,前几天从部队回家探亲,在县城摆船渡口见过你女儿。那营长见到同船过渡的你女儿,你猜——他怎么着?——”媒人歇住口问谭应龙,谭应龙疑惑不解,大张其口反问:“——他怎么着了?”媒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见到你女儿,当时差点就晕倒进青佛江里!——回去后就开始犯相思病。于是就差了好几个人到我家来,托我无论如何到你家来说媒。”媒人兴奋得两脚直跺地说:“你想啊,一个营长,一个在部队当营长的军官,换作在我们地方就是局长、公社书记的大官长啦!这么大的官看上了!要是你女儿嫁了他,就是官长太太了,就能到部队当随军家属,农转非,吃上国家粮,还能安排工作,这一辈子就是享福啊!”

媒人手舞足蹈地说着,拿眼看着谭应龙有什么反应。五十多岁的谭应龙听着,开始有点高兴起来,回答说,“这些我都懂,不过,这叫陈传书的人长得怎么样,不知我女儿能否看得上?”“哎哟呀!——”媒人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我差点给忘了,我把人家的相片都带来了——人家是探亲回来,假期不长,很快就得回部队,所以没能跟我一起来。你看——穿军装的,彩照,人长得挺威风的。”

谭应龙忙接过照片,一看,是全身照,人确实长得不错,端端正正,一身绿军装衬托得照相人确实威风。谭应龙一下子就乐了。

媒人所说的陈传书确实是个营级军官。只不过已经31岁了。这点媒人并没说。不过有一点媒人说得很准确。陈传书这次从部队回来是因母亲病危告急才请的假。从县城渡船回新仁大队,正巧和谭蕾同船过渡。谭蕾一身的少女灵秀风采一下子就把吸引住这个未婚的营级军官。从谭蕾上渡船到下船,陈传书有点犯傻的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这个美少女,以至到了下岸的渡口同船的人都下光了,陈传书还独自坐在渡船上,他的目光跟随着已经下船离去的少女身影,他看愣了!但他毕竟是在部队锤炼了十几年的军人,经验告诉他,让他懂得让全船人都离去,才向摆渡的老人打听,刚才这个穿白衣兰裤的漂亮女孩是哪村人?摆渡人告诉他:“她啊,这里的大人小孩都认得她,也知道她——她是美都大队支书的女儿,名字响当当的,叫谭蕾,是我们大队宣传队的队长,歌唱得好,戏演得好,无远近闻名!我看,你大概是从外边刚来的吧?”“我刚从部队回来。”陈传书如实相告:“我是隔壁新仁大队的。”“哦,是新仁的,到部队有些年头了吧?”“十二年了。”陈传书说。“十二年了,难怪你不晓得她。”摆渡人说着,陈传书把话都记下了。看到又有许多过渡的人上了船,陈传书没能再和摆渡人多聊才下了船。过后,那摆渡人就传出:有一个军官看到支书的千金谭蕾,愣得直在船头坐着发呆。后又经人一传,就变成这位军官看到谭蕾差点晕倒进江里。

陈传书回家之后,确实一直寝食难安。同船过渡的女孩那靓丽美貌深深地铭刻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他想,这辈子如果能娶到谭蕾这样一个像画中的美人做妻子,那真是人生最大的幸事。辗转反侧了几日,终于叫上媒人上门去说媒。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母亲病得不轻,他父亲过世早,从小就是母亲一人养大的。青佛县有个习俗,家里长辈病危,如有男儿已经长大且没成婚,那就得赶紧寻亲结婚,以防病危的长辈突遭不测,连个披麻戴孝的儿媳都没有。在陈家他为老二,在他上头是一个姐姐早已出嫁,最大的外甥子,站着都快跟他一般高了。他参军这些年,多病的母亲平时的生活起居,都是由姐姐和姐夫来照顾。因为姐姐是嫁在本村一郭姓的人家,离他家只百来米远。青佛县是个山区小县,特封建,特别讲究习俗。已经31岁还没成婚的大龄男儿陈传书,尽管在外当了军官,人前风光,而作为长年卧床,病态恹恹的陈母,对儿子还未能成家,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因为这意味着她没把陈传书抚养成人。

媒人说到点子上,谭应龙可以理解。虽然媒人最后说到陈传书的年轻比女儿整整大了十三岁,但在1976年那个对军人特别崇尚的年代,尤其在农村能把女儿嫁给一位营级军官的男人,更是一件非常光耀门庭的幸事,许多人趋之若鹜,求都求不上。谭应龙捧着相片上穿着军官服的陈传书,看了一遍又一遍,那模样让他越看越端庄,心里也就越看越高兴。谭应龙终于对媒婆发话:“可以带陈传书上门让我目测目测。”并向媒人表示:“只要让看上眼,我就会同意这门婚事。要是女儿谭蕾这方面有问题,我还可做做女儿的工作。”

谭应龙的应诺,让媒人喜不自禁,媒人连喝了三杯茶和连吃了十颗蜜金橘。媒人何尚不知,作为管着一个九千人口的、又是远近闻名出剽悍,出凶神恶煞的霸王大队的第一把手,谭应龙的权威和强硬,以及一言九鼎是不容怀疑的。谭应龙在家里是绝对的大男子主义者。谭家有三个儿女。大女儿谭芬18岁就出嫁,是嫁给邻村一个在县政府当主任的大龄男人,据说是谭应龙一手操办的。二女谭蕾,现年也是18岁,在谭家也是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谭应龙早已不容女儿整天在人前人后,戏台上下蹦来跳去。“女儿长大是冤家”,谭应龙深解这一点。他是一村之长,一家之主,他怕早已长大成人的女儿会像那些红杏出墙的女人,给他带来丢颜失面的不光彩事。愿女儿早嫁人早省心。小儿子谭聚利今年16岁,现虽然在县城上高中,但早在前两年,谭应龙就为他在隔壁许桥大队说好了一门亲事,还定下了婚,只等着他高中毕业就成婚了。如果谭蕾不能在近年嫁出去,就会直接影响到小儿的婚期。在美都村像他这样的家庭是绝对不允许“剥菜从菜心剥出来”的。那样的话,是会遭人笑话的。现在有媒婆来家里为女儿说媒,这正好像在为他排忧解难。况且,人家是位军官,谭应龙心里哪有不高兴的。

就这样,当媒人带着一身绿军装的陈传书来到谭家时,谭应龙就像迎接贵宾似的等在了门口。谭应龙上下仔细地打量着陈传书,人虽然瘦了点,但个头很高,有一米八二,女儿是一米七一,身高蛮般配;人的皮肤是黑了点,但在军营,整天出操训练,摸爬滚打,哪有几个是白白净净的。再瞅瞅陈传书那穿有四只口袋的军官服,谭应龙把那口都乐得咧开了牙。于是就叫那历来百依百顺的老伴把女儿谭蕾带到大厅头,让谭蕾泡茶端给陈传书喝。老伴看着陈传书默不作声。老伴同意不同意无关紧要,老伴在家里没有话语权。问题的关键是女儿谭蕾。谭蕾见到陈传书江没有多大的感觉。谭蕾嫌陈传书人老了一点,长相也一般,并不像她在戏台和心目中所看到的军人那样英俊,并且人也太老实了一点。谭应龙这时就做起了谭蕾的工作。他开导女儿,一个在村子里长大的男小伙子,从咱乡下去当兵,能做到营长,他的官级比她参演的《红色娘子军》里的洪常青指导员,党代表还高出一个级别,年龄自然就会大一点了。至于人黑了些,当兵的军营生活整天风吹雨淋日晒,不都是这样的。至于人太老实,老实就是实在,靠得住,而人长得不太英俊,谭应龙则用十分响亮的口气说:“就凭人家穿着四个口袋的那身军官服,就能盖过了一切,盖过了所有的缺陷。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接着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对谭蕾说:“我们谭家是祖上修了大福,才能找到这样的女婿。这条婚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由不得多加考虑!我是管着八九千人口的男男女女,上至市委书记、县委书记,下至平民百姓,我阅人无数,我看人是不会走眼的。人家是从部队探亲回来的,假期有限,容不得你再犹犹豫豫,婆婆妈妈。再说,你一和他结婚,他是营级军官,你就可以随军住进部队,成为军官家属,人家部队还可以为你安排工作,让你吃上皇粮,领国家工资,一切都是一步到位。这样美妙的婚事,你上哪儿去找?你整天去演戏,何时是个尽头!就算像你所向往的那样,到县剧团当演员,不也和现在这种条件差不多。再说,你已经18岁了,你姐谭芬不也是18岁就嫁人了吗?依我权衡利弊,这事就不用再多加考虑了,就这样定了!”

谭父在这个霸王大队当支书近二十年了,是个铁腕人物,在大队呼风唤雨惯了,说话从来是说一不二,根本不容谭蕾再有任何的犹豫。父令难违!于是俩人从过“小定”到登记结婚,前后不到半个月。扯结婚证时,谭蕾的年龄离结婚登记年龄还差二岁,谭应龙只说一句话:“就像姐姐谭芬那样办!”叫来大队文书,把大队户口本和登记证明改成21岁,并且亲自出马到城郊公社民政组那儿一站,民政组很快就把结婚证给办了。

谭蕾就这样嫁给了军人陈传书。结婚那天晚上,陈传书与这个他梦寐以求的、如花似玉的谭蕾上床,不知是他晚婚,或者是她太漂亮,或者是第一回碰上女人过于激动,或者是没有任何性经验,当向着谭蕾的处女之身开苞时,一股殷红的处女血渍从她的下身喷涌而出,谭蕾大喊太痛时,他一阵惊悸,一个激灵,就把精水给射了。精水与处女血混合一起,沾满床被,让他看了后怕,有种胆战心惊。那红白相间的梅花印和腥味,让他每每想起就会心颤不已。此后,每一遇上和她同房,一挨上谭蕾的身体,他就恐惧,就锁不住自己的精门。他以为全天下的男人,全天下的男女交合都是这个样子。因此并不以为意。她呢?大抵也如此。因为陈传书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同样也认为天下的男人在交合时都是他这个样子。那时“四人帮”刚粉碎,男女情感这方面的东西禁锢太久,根本没有男女性爱这方面的书籍可以看。而这事又不能拿到桌面上跟人说。那时任何人也是禁止谈论性爱的。

说来也怪,自从陈传书和谭蕾结婚后,病态恹恹的陈母却奇迹般地从病床上爬起,而且一天天康复起来,并一直活到1984年才去世。这是后话。

他们办完婚事,陈母看新娶来的儿媳的确太漂亮,老人很少看过有像儿媳这么漂亮的女人。陈母虽然高兴,但不无担忧。于是私下里把儿子叫到跟前,说,“你娶的女人过于红颜,是福是祸,妈很难判断。但有一点妈要告诉你,美妻往往是别人的!你以后遇事要多加注意。”陈传书缄默着,没对母亲说什么,心里以为老人多虑了。他为什么到了31岁才成婚?其实他也有个心结。他所在的部队是省监狱的看守部队,负责看守监狱的犯人。早几年看守所机关调来一位政法专科学校的女大学生。那女的是生长在干部家庭,人长的文雅秀气。他到部队机关办公室与她偶然邂逅,他一眼就看上那个女的。此后就常找借口到部队机关想多和她接触。当那女的发现他有所企图就开始回避他。因为她的出生、大学学历、她的身份根本就看不上从乡村来的陈传书,你是营级军官又怎样?不就是靠硬打强拼才混出来的?说到底,就是个土包子!她的主动回避,陈传书当然就没戏了。但他又被她迷上了。痛苦之余,他找到他的上司,机关干部处的处长。那是他的老上级,他的提干一步步走到营长这个级别,全是这个老上级对他的培养。于是他就对这个团级处长和盘托出自己的心事和痛苦。这个团长处长很是同情他。于是提出可以帮帮他。于是就把这个女大学生约出来和他见面。女大学生大概是囿于处长的脸面,才同意和他见面。约好在一个傍晚的机关林阴里约会。他和她见面了。但那女的对他一句话也没说,只留给他一张纸条,人就走了。那纸条只有短短几行字:“陈传书: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了,你拿个镜子照照你自己,不要自不量力。别以为你现在是营级,而我是连级,比我官高一级,就想压我,娶我。告诉你,我只要也混到你这样的钻石王老五的岁数,我起码也是团长级别!我怎会把一朵花插在你这堆臭牛屎身上呢!”

如此尖酸刻薄的言辞,几乎把他击垮。不过他最后还是挺过来了。由此,他发誓一定要找个比她更加漂亮的女人。没想苍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如花似玉的谭蕾。虽然没有那个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女大学生的学历,但谭蕾比她年轻,而且比她漂亮不知多少倍。

婚后半个月,陈传书就带着年轻美貌的新娘谭蕾回到他服役部队的宁石县。谭蕾真正当起了随军家属。不久,户口也“农转非”迁到部队。到了部队,谭蕾才明白丈夫的部队是在那四处高山密林的宁石县是看书监狱的。丈夫的营级军官名称是“省监狱看守总队宁石看守二队中队长”。不是她心中正规的野战军部队,而是武警部队。丈夫整天就是与那些判重刑的犯人打交道。这使她的心里颇感失望。不过,谭蕾很快就被正式安排在宁石县百货公司当营业员。稍许的失望很快就被正式参加工作的喜悦遮盖了过去。次年年底,谭蕾就生下第一个男孩陈思勇。初为人母和养育幼子的幸福,再次驱走了她少女时代缺少初恋的遗憾。第三年,已经采取计划生育放节育环的谭蕾避孕失败再次怀孕。由于她是军属,怀孕的事并没引起百货公司领导和组织的注意。于是又生下了女儿陈思香。几年时间,这个天真烂漫,能歌善舞,曾红遍演出舞台,心中装满多少少女春梦的女人,变成了一边上班,一边养育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的少妇。

这时的谭蕾是单纯的。也是幸福的。不过这种幸福的生活很快就被一次偶然的事件所打破。

那是1982年的夏天,地处山区盆地的宁石县,也许是四面环山的缘故,天气特别的炎热,气温每天都在35度以上。谭蕾在百货公司站的是毛纺织品柜台。几天之内那些短衣短裤被抢购一空。大街小巷的人们都被这久旱不雨奇热的暑天炙烤得像一只只烧鸡。尤其是女人几乎都是穿短裙和超薄的短袖。谭蕾当然也不例外,她每天都是穿着露出腋窝和胸脯的短袖站柜台。但她人长得特别丰满,一穿上短袖,丰腴的胳膊像白藕一样水嫩显露在过往顾客的面前,格外引人注目。一些男人从她柜台经过都会放慢脚步,仿佛在向她行注目礼。特别是她那虽然生育过两个小孩,却依然圆圆滚滚的两只乳房,那弹性的丝质的短袖好像根本就绷不住似的,白皙皙的乳房肉体和深壑一样的乳沟,实在惹火,惹人眼球。说来也怪,她是个生育了的女人,也已24岁了,身材却不像那些生育过的女人一下子被变了形,皮肤松弛,肚皮起妊娠痕,皱巴巴或软蹋蹋的。相反,随着肤体的成熟,她的肌肤依然富有弹性,颀长的腰肢依然苗条轻盈,从外表和体形上看,很难看出她是个结过婚并且是有两个小孩的女人,仿佛女性的青春期才刚刚要开始。这种特异的反自然性,确实令人难于思议。在街上和公共场合穿着低胸露臂的谭蕾走到哪儿,就有异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在背面看她的男人,是看她的纤细腰肢和轮廓凸现的臂膀;前面看她的男人,是看她柔媚的脸蛋和袒露锁骨及洁白的胸肉,最后把目光聚集到性感硕大的肉弹上。谭蕾有时都会被这些或贪婪,或审美的目光看得脸红心跳,不好意思起来。

有天,宁石县的县长吕轴方独自一人到百货公司。他要为自己购买两条背心。过于燠热的天气,让这个有点发福的县长有些受不了,整天汗流浃背的。吕县长走到谭蕾的纺织品柜台前站定。当他无意中看到穿着低领短袖、胸前露出一截深深乳沟的谭蕾时,这个长期坐在办公室的一县之长惊愣住了,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百货公司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个穿着大胆暴露的女人?而这样一位风姿绰约的高个女人,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他惊异的目光随着女营业员的身动而移动。当谭蕾那低露出半截乳沟和乳肉的洁白之光在他眼前晃动时,吕县长在惊异中变得心惊肉跳,转而是神乱迷离,人都有些难于自持地深呼吸起来。他的眼睛赶快躲开,人定了定神后慌忙而随意地选购了两条棉背心赶紧离开生怕自己会在她的乳沟和白皙肉体之光下而失去神态,或出现什么不适的举止而让熟人认出他是县老爷。毕竟一个县长在公共场合,盯住一个漂亮的、露点过多的女营业员看,要是被人认出,是有失检点的。

人啊,其实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有七情六欲。他吕县长也是人,偶见漂亮的、迷人的女人同样会心旌动摇。女营业员的低领短袖、超前而大胆的暴露,特别是那道像外国女人那么深邃的乳沟,高耸云端般的乳胸,让他寝食不安。也许,他已忘记了此时是火热的暑天,把女营业员的大胆暴露错认为是她的超前开放,或是在诱惑和勾引异性?这种错误的认为导致影响了他的正确判断,他觉得像女营业员敢于在大庭广众面前暴露自己的女人,是很容易被男人上手的。

第二天上班,火烧火燎又显处按捺不住的吕轴方就在县长办公室打电话给国营百货的邓经理,说自己昨天在纺织柜台买的两条背心号码太小,穿不得,今天又要开会,没时间上柜台更换,要邓经理让柜台营业员再选两条特大号的棉背心送到他的办公室来。吕县长在电话里特意增补一句:卖给他背心的营业员是商店个头最高的女人。邓经理忙向吕县长一阵道歉后说,那高大的女营业员名叫谭蕾,他会叫她立刻选上特大号的背心送到县府让其挑换。接着又是一阵屁股不点地向吕县长赔不是。接完电话后,邓经理又屁股不点地跑到谭蕾的柜台,叫她立即选上三种特大号码的——六条背心送到县府大院。

在一幢飘着玉兰花香,种有鲜花翠柏的独幢楼式的办公楼二楼,谭蕾找到了那间挂有“县长办公室”牌子的房间。谭蕾心惊胆战又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吕县长早就坐在藤条沙发上等着了。那时还没有空调,但室内三把电风扇却从不同角度同时打开着,阵阵风扇声迎着她这个让吕县长一夜无眠,心思不宁的美妇人。吕县长见到她,神情自若地请她坐在他的对面一张藤条沙发上,还起身为她倒了一杯凉茶放在她面前。之后,说:“真麻烦你了,这么热的天,劳你跑了这么远的路,给我换背心,”谭蕾诚惶诚恐,回说:“真是抱歉!实在对不起,你昨天购买时,我忘了向你介绍你应该穿多大的尺码,我失职了——”谭蕾不敢告诉他,她认不得他是县长,更不敢解释他购买后走得过于匆忙,而没能向他说要穿多大的才合身。

吕县长站离他的坐席,走到她坐的沙发旁说:“你别歉意,这样反而让我心里不安。”然后,瞅准她的脸庞“哼哼”地微笑着,挨近她身旁。这时,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告诉她这个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刚从中学毕业的青涩少女。婚后在宁远百货站柜台阅人无数的经验告诉她,眼前这个吕县长换背心只是一种托词,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接近她。因为从进入办公室那一刻起,吕县长那双直勾勾的眼睛就一刻不停在她身上逡巡,那色迷迷的目光好似要把她身上穿的薄丝上衣剥去。她庆幸自己今早换了这件有遮挡的圆领短上衣。换作是昨天的开胸低领,她会受到一种直接就被他觊觎的威胁。挨近她身边的吕县长发现她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就欠了欠身,说,“你好像不是宁石本地人吧?”谭蕾低眉下眼说:“是外地来这里工作的。”“来宁石多久了?”“六年了。”“来我们这儿生活能习惯吗?”吕县长故意把“来我们这儿”的语音加重,意在表示亲近和关切,但因神态不自然,反而显出语无伦次的笨拙。谭蕾不想这种询问式的对话继续下去,她想尽快离开这里,她改过话语,提到正题,“吕县长,我已把三种大尺码的背心都带过来了,你自己挑。我把它们都放这里了——”说着,她起身示意要走,这时,吕县长即刻伸出一只手按住她的胳膊——光滑而细腻的肌肤让他兴奋不已,他随口说道:“别这么急嘛,你多坐一会儿嘛!”但被他按住的谭蕾已感到惊慌不安,想挣脱他按住的手。但她没能挣脱,吕县长的手已由按转为抓了,那像蟹爪一样的手已紧紧钳住她的胳膊肉,把她已站起的身子重重地压回沙发上,而另一只蟹爪却抓住她的腰身,像在对她实施按摩那样松弛开张地摸擦着,口里十分露骨地说:“你这个漂亮的女人,你这个聪明的女人,我今天叫你来,难道还用我把话挑明吗?——本县长昨天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这身像电影明星的体态迷住了。弄得我一夜不曾合眼,神魂颠倒。本县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还没见过像你这样让我着迷的女人。你说,你需要什么,本县长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我啥也不要!”谭蕾愠怒地说,见他那只手已开始从腰部移到背部并钩住她文胸的背带,谭蕾已紧张到极点:“真看不出,你是堂堂一个县长,这儿又是县长办公室,你竟然这么公开调戏一个女人?”“什么调戏?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是喜欢你才不顾及这些的,再说了,我这儿是私人办公室,没有人会看见,你别有所顾虑。”吕县长已经把手捋起她的短袖,她背部的肉体已经完全暴露他的眼前内陆有一种狂喜,还有一种晕眩,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口里喃喃道:“你这么美貌,你做我的情人吧!”“你别这样!”谭蕾发现吕县长的手已经脱开她文胸的背带,随即朝她被脱开的前胸摸索前来,谭蕾慌了神儿,怒斥道:“吕县长,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异想天开!”“谁叫你爹妈会把你生得这样楚楚迷人!”他不管不顾把手继续往她胸脯进攻,眼看着自己就要吃亏的谭蕾,提高嗓音说,“你真的不能这样。再这样,我就大声喊了,”“你喊,你喊吧!今天你在我这儿就是喊得天塌下来,也没人会理踩你。”他信誓旦旦地说,“这是我县长独自的办公室,不经我的允许,没一个人敢随便闯进来,”

谭蕾意感情况不好,而吕县长那只手已使劲掰开她护住自己胸脯的双手,他口里还喘着像牛一样的粗气。谭蕾说:“你这样做就不怕影响不好?”“我今天是豁出去了!”谭蕾明白,此时再不放缓一下口气,自己有可能会遭到不测,她一双手继续护住自己的胸脯,不让他继续深入,然后急中生智地说:“看你还是个县长,想要我这个平民百姓的女人,还怕弄不到手,你何必这样心急,难道不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要你有心,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比如说找个晚间,我约会你,我们何必在这样的办公室,还是大白天,要是让人撞上了,你我都不好看。”

吕县长一听她可以在晚间约会自己,又听她说得有道理,那只手就停止了攻袭,抓住她胳膊的另一只蟹爪也松开了,人逐渐恢复了一个县长应该有的官相,说,“你能说话算话,我现在就放过你。我们晚上在县委招待所见面。”“好的,我答应你。”谭蕾终于从他松开的手挣脱出来——这时的她,仍是一脸惊魂和恐惧。面对眼前这个脑额已经冒汗的中年县长,这条色狼,此刻她唯一的想法是赶快想办法逃离他的魔掌。她即刻从沙发上站起,快步转过茶几,三步并作两步向门口冲去,冲到走廊,在她的背后传来吕县长粗犷的声音:“你不能食言!记住,今晚七点半,我在招待所东楼二楼等你!……”终于逃脱的谭蕾一口气奔到走廊尽头,快步下了楼梯,见她没有追出才屏住呼吸,大声回话说:“等你?——等你去死吧!你这个人面兽心的臭县官,你自己一个人在招待所撞墙,跳楼去死吧!”然后骑着自行车飞快离开县政府。

吕县长见状脸色大变,一脸沮丧,到口的鸭子被飞了,懊悔自己今天的手段不够狠,才没把这个美貌的女人弄上手,弄得自己没吃上羊肉反惹了一身膻。他从窗口望出去,那女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吕轴方并不死心。过后又打电话到百货公司给谭蕾。谭蕾去接一听是他的电话就挂了。吕轴方就把电话打给公司经理,说群众来信反映,百货公司服务质量很差,特别是纺织柜台那个谭蕾服务态度更是恶劣,哪像是人民百货的营业员,简直就是泼妇一个。并责问他这个公司经理是怎样当的?要求他立即给她调换工种,不能让她在柜台上当营业员了,应该让她去喂猪、去扫厕所、打扫卫生,让那些脏活、粗重活、勤杂活洗涤她身上的傲慢和骑在老百姓头上屙屎屙尿的专横跋扈。邓经理在电话里先是莫名其妙,然后是唯唯诺诺。但他又不敢正面询问火药味十足的吕县长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如捣蒜应道:“好的,我会对她作出处理。不过,叫她去干那勤杂活,可能有些不太合适。”“什么不合适?”吕县长在电话里提高着嗓门。“她是随军家属,属于我们这儿双拥照顾工作的对象。她的丈夫是我们这儿看守中队的营级军官。”“营级军官又怎样?!”吕县长在电话里怔了一下,又说:“军属妻子服务态度恶劣,群众意见反映激烈,照样要严肃处理!总不能让她在柜台耀武扬威,欺压百姓,无法无天吧!这儿是宁石县!你是百货公司,不是看守所!”吕县长怒不可遏地斥责着,然后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经理吓出一身冷汗,对方毕竟是管着他的县府最高首领。在宁石县他要你死你就不能活。他一个小小的百货公司经理得罪不起,他还要经理这只饭碗养家糊口。于是当即回头上柜台找到谭蕾,把吕县长的意见一字不落地转告她。谭蕾一听是吕县长的意见,脸色一下铁青了,说:“他在胡说八道!”然后眼泪就下来了。但她没能把自己受辱的真相告诉经理。经理感到纳闷,“我实在没办法,人家是县长,管着我们。他只要一句话,我就得卷铺盖走人,回到我乡下的老家去种那三亩薄田,去修理地球。依我看吧,你先不要再站柜台,但也不要去喂猪,扫厕所。我把你先安排到厨房做帮厨一阵子吧!”

谭蕾这时才知道自己得罪了县长,在宁石县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了。见经理也是一脸无奈,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于是委屈地跑回家,才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丈夫。陈传书听后惊怒不已:“这是什么县长?简直就像看守所里的那些流氓、恶棍!”对妻子在办公室被辱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他真想带着枪立即到县府与这个流氓县长理论一番,用枪崩了这个家伙。但被谭蕾止住了。待他怒气消退后,转而又想,对方是县长,他们是省监狱的看守部队,省监狱正在利用宁石县四处是林区的林木资源,准备在这里开办一个监狱三合板加工厂,让那些服刑犯人有个劳动改造的场所。木材原料都来自宁石,有许多事都得与当地政府进行协调。如果为这事与吕轴方闹翻,势必影响到省监狱的整个工作大局。他是个军人,不能为了自己的委屈而影响全局。再说,前几年夫妻在计生方面多生了一个女儿,已属于超生对象。宁石县计生办曾就此事向他们做过调查,原是要对他们夫妇作出超生处分。后来是省监狱看守总队的领导出面说情,宁石计生办才以管辖权在部队为由,放过他们夫妻一马。这也成为他这几年挂在心头的一个心病。俗话说,授人以柄,处处被动。如果他真与这个流氓县长闹起来,闹得过,能躲过一劫,要是闹不翻他,这个“一霸手”势必会寻机报复,倘若被他翻出超生这笔陈年老账,抓住他们超生这条软肋,先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所谓“打蛇不死,蛇恶三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能忍就忍吧,小不忍则乱大谋。陈传书权衡再三,决定采取忍让的办法,先吞下妻子被辱这枚苦果。他本就是个忠厚木讷,平素少言寡语的人。这一性格也决定他不会贸然去与之抗争。他反而劝妻子说,“你先委屈一下吧,到厨房干炊事就先去几天,我回头再想办法。”

然而,令谭蕾意想不到的是,陈传书回头再想办法却是向部队提出转业的申请。申请理由当然不会说是妻子被吕轴方猥亵,而是推说家中老母长期病卧在床,急需他们夫妻回老家照顾。一个月后,他的转业申请得到批准。

就这样,怀着一腔怨恨的陈传书携着妻子和两个幼儿,离开了那块他为之奋斗和生活了十八年的宁石县,离开了曾让他的人生辉煌过,也让他受到奇耻大辱伤心不已的异地他乡,回到了老家青佛县。他们夫妻要离开宁石时,显得十分低调。陈传书不愿惊动那些曾经培养过他,对他寄予厚望的上级领导和同事。谭蕾到百货公司办理调动手续,也是悄悄地进行。至于她为什么这样快就要调离的原因她也闭口不谈。不过,她还是向和她平时在柜台玩的好的一个女同伴黎天瑜,吐露了自己要调走的原因。黎天瑜的情况和她差不多,也是随军家属安排在百货公司。只不过她的丈夫是在看守中队,而是监狱的副狱长,属于看守总队的团级军官。夫妻是江西鹰潭人。平时她和黎天瑜无话不说。黎天瑜知道谭蕾的遭遇后为谭蕾愤愤不平,骂道:“吕轴方,这个天杀的,将来肯定不得好死!”同时,她也向谭蕾吐露,她丈夫也正准备在年底转业回鹰潭。之后俩人抱头痛哭,并且约定:今后姐妹俩要保持通信联系。

他们在1982年秋天回到青佛县。

在青佛县政府,一个营级转业军人回到地方安排工作,县里组织部和人事部门为安排陈传书的工作,确实颇犯为难。在这个官满为患,人浮于事的官场,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填得满满当当,难有安插下去的空隙。最终,那位颇犯为难的姓宋的组织部长,只能把陈传书安排在远离县城71公里的桃阳镇政府。在镇政府挂了个与陈传书级别比较相称的闲职,名曰“镇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在陈传书前面还有三个副主任,陈传书列居第四位,具体工作是负责镇里下乡工作组的调研、协调和生活。

很显然,这样的工作安排对正营级的陈传书来说是有失公允的。但陈传书接受了,陈传书认为桃阳镇虽然偏远了点,但毕竟是有个工作岗位了,又是在青佛县本乡本土,不必再受那在异地他乡的窝囊气。从某种意义说,还正合陈传书的意。因为有了美丽的妻子在宁石县府被那个流氓县长瞄上的前车之鉴和经验教训,陈传书认为能避开那种人际关系复杂的县城,和避开官场险恶的是非之地,到偏远乡镇去,生活反而能过得安宁一些。

随后,谭蕾也同时被分配在桃阳供销社百货营业员、干她的老本行当营业员。大男儿陈思勇那年六岁小女儿陈思香五岁的户口也随父母落户桃阳镇政府。因为两个小孩都在学龄期,要上幼儿园,他们考虑到桃阳是山镇学校教育相对落后,就把他们留在城郊谭蕾的老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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