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消失:无隐私时代的隐身冲动(拒绝网络绑架,远离强制曝光!如何在社交网络中成功消失?在隐私焦虑时代重获平静的自由)(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13 21:5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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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奇科·布希

出版社:贵州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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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消失:无隐私时代的隐身冲动(拒绝网络绑架,远离强制曝光!如何在社交网络中成功消失?在隐私焦虑时代重获平静的自由)

渴望消失:无隐私时代的隐身冲动(拒绝网络绑架,远离强制曝光!如何在社交网络中成功消失?在隐私焦虑时代重获平静的自由)试读:

引言

越无形的事物,就越真切地存在于我们周围。——约瑟夫·布罗茨基(Joseph Brodsky)

我好不容易才攀上搭在这棵不算高的白橡树上的简易纸板平台。连年的疏于照料,使这棵树任性地长成了如今这副盘根错节的样子。纸板平台在潮湿的环境中逐渐腐烂,原本搭在下方的梯子也不知被谁移走了。几年前,想必有位猎人曾将硬纸板四平八稳地铺在这里,再用钉子将它们牢牢固定。如今,这座平台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整体面貌,却反倒因此与这片杂乱的森林相称,更显和谐。尽管如此,这块覆盖着苔藓的局促之地仍旧算不上一个惬意的落脚处,无法使人将周围的橡树、枫树、山毛榉、山核桃与白蜡树尽收眼底。站在这里,欣赏着眼下这片景色,我在脑海中思索这树林中还有什么是我看不到的。

3月初的天气,暖得有些不像话。按理说,纽约哈德逊河谷的冬天总能拖到3月份的尾声。但在2016年的这个3月,附近湿地里的鸟儿们早已开始叽叽喳喳地唱个不停。今天下午,林间地面潮湿,隐约可见几抹绿色的青苔,还有银色的地衣。疯长的野韭菜被一层干叶覆盖,冬青树上还垂着几颗残余的红色浆果。森林的穹顶豁出硕大的缝隙,午后的阳光倾泻在山上。我沿着山脊向上走,无意中惊起一只环颈雉鸡和两只东蓝鸲,引得它们发出一阵低鸣,与我的脚步声交织成和谐的奏鸣曲。远处传来几只乌鸦刺耳的叫声,仿佛在回应我的来访。乌鸦能认出人的相貌,但在它们眼里,我显然不是什么熟面孔——自我上次来到这里,已过去数月有余。

几米开外的地方,一只东方灰松鼠沿着枫树顶端的枝丫蹦蹦跳跳。它的双眼分置头部两侧,高度聚焦的广角视野使它无须移动就能看到我。不过,灰松鼠的眼睛对颜色只有中等敏感度,其晶体天生带有一种黄色色素,能够削弱炫目的光对眼睛造成的刺激。除视觉外,气味与光感对灰松鼠感知外部世界具有同等重要的作用。此刻,它对我的认知,由我的气味、轮廓阴影和实体形状共同组成。灰松鼠喜欢把窝建在树顶,乱糟糟地铺上一堆树叶、小树枝和树皮。每当天气回暖,叶子重新长出来时,灰松鼠的窝就被包覆起来,裹上一层天然的保护色。

大约30分钟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瞬间引起我的注意。只见[1]20英尺处,一头毛色可与树皮和尘土融为一体的雌鹿突然停下来,歪着头,直勾勾地盯着我所在的方向。我的沉默和静立,让我在它眼里就像隐了形。它小口小口地啃着顶破覆在地面上的落叶层的一丛野草,然后静静地穿过树林,经过纸板平台,沿着山脊朝山谷走去。一只雉鸡迎面向它跑来,一边尖叫着,一边扑棱着翅膀。雌鹿见状,一跃而起,跳上了反方向的山丘。鹿无法像人类一样分辨颜色,它们拥有敏锐的夜视能力,能看见光谱中的蓝色、紫色以及人类不可见的紫外线波段,但它们的眼睛无法检测出红色与橙色。比起形状和颜色,声音和动作更能使它们注意到人类的存在。虽然我不知道在眼前这头鹿的视野中到底是何种场景,但在我的臆想中,它看见的可能仅仅是一片蓝紫色背景下的几个形状模糊的物体。

鸟的眼睛不仅能捕捉到人类视力所不能及的细微颜色渐变,其视网膜中丰富的锥体细胞也能够让它察觉到那些超越人类想象的丰富色彩。蛇类的头部两侧都有颊窝器官,用来探测存在于自身周围的物体的温度。它们还能通过红外线感知外部世界,借助生物的体温特征来追踪猎物所在的方位。蜜蜂可以通过紫外线看见人类肉眼不可见的花簇形状,进而确定花蜜的所在处。而且,它们的视觉感官对颜色的处理速度是人类的5倍,不仅能察觉出颜色在不同角度下产生的变化,还能感知我们看不到的“彩虹色”。我家厨房门外的黑心金光菊的花瓣上有我看不见的色轮,每年7月,当我攫取到一整片向日葵田野散发出的光芒,那些真正发亮的花形其实却被隔绝在我的视域之外。人类肉眼可见的光谱,不过是电磁波谱中的一小部分而已。世界之大,有的是我们看不见的闪耀之物。

有一种叫作“视觉盲区”的东西,或许可以作为我们讨论“消失”与“重现”的起点。对于前文提及的雌鹿而言,它之所以看不见我,是因为我静止不动,而并非因为我的形体轮廓模糊不清,或是我穿了一件棕色毛衣。对于乌鸦而言,我这副陌生面孔才是它们的盲区。换作灰松鼠,它的视觉盲区是我的阴影轮廓。我自己的视野范围只有120度,在多数情况下只能看见自己周围的东西,所以我知道,那些昆虫、两栖动物、啮齿动物和鸟类常常会避开我的注意范围,召开秘密集会。可问题是,我们究竟该如何区分“真正意义上的不可见”和“正巧落入视觉盲区”的情形呢?

在森林里待了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对“不可见”的想法着了迷。在这里,我时常不经意地察觉到“隐形”事物的存在,这与“世事无常”的概念颇有些不谋而合的意味。我从中感受到一种内敛的优雅、一股审慎的力量,还由此得知在极度私密、独立的情况下,依旧存在着对外部世界进行深度体察与接纳的可能性。倘若你问我为什么会对这些不可见的事物着迷,我会说,这是因为这类行为在人类群体内部实在太过罕见。近年来,我们前所未有地忙于思考究竟怎样才能持续吸引他人的关注。

然而,我们人类也有各种各样“被看见”与“不被看见”的方式。我们对“不可见”的衡量标准不仅限于视觉,而且已经超越了物理意义上的电磁波谱范畴。熟悉的面孔、颜色敏感度与周边视觉范围,只是最浅层意义上的“可见”。无论在物理、心理还是科学领域,人类都创造出了数量庞大的战略方案,用以指导自身进入或离开他人的视野。这些方法有的摄人心魄、使人着迷不已,有的又带有欺骗、操纵的意味。它们或给人希望,或使人绝望。它们在亲和与疏离、逻辑与凌乱中摇摆不定。怪异之余,又难免笼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在今天这个透明化程度日益加深的时代,是时候让我们再次审视这些前人留下的创新策略了。

如今,曝光度已成为我们这个时代通用的货币,社交媒体的盛行以及监控手段无处不在的经济社会,共同颠覆了我们的生活方式。克里斯托弗·拉希(Christopher Lasch)在其1979年出版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著作《自恋文化》(The Culture of Narcissism)中写道:“当今社会的成功必须通过公示获得认可。”40年后的今天,人类对透明化的盲目崇拜以及无所不能的新式科技,完全应验了拉希当年的预言。活着就是为了与人分享生活的回馈,一个人活得好坏,不在于他真正做了什么,而在于被别人看见做了什么——这些早就成了人类社会中司空见惯的观念。

首先受到透明化风潮冲击的就是家,这个曾被认为是每个人都拥有的私密场所。托儿所里,接入互联网的婴儿监控设备配有高分辨率摄像头、内置麦克风和肢体动作传感器。尽管这些设备能使人对婴儿安全的密切关注得以实现,却也重塑了父母、婴儿与看护者之间的关系。能够连接Wi-Fi的芭比娃娃、内置蓝牙装置的小猫玩偶以及带有录音功能的泰迪熊,这些“联网玩具”虽然是互联网时代下与时俱进的产物,却也使孩子们的个人信息——住址、生日及照片等,随时面临被窃取的风险。厨房里的智能冰箱可以收集主人的购物习惯信息——这方面倒还好,但各种牌子的智能电视都在秘密追踪观众的收视数据,再转卖给广告商以使其得以向目标受众精准投放广告。真空清洁机器人可以记录房间摆设,亚马逊公司的个人家居助手“Alexa”提供的录音与行为记录甚至可以在法庭上作为呈堂证供。无论是发邮件、用谷歌、探讨某件事,还是搜索心仪的裙子、书、烤盘或草坪修剪机,只要联上网,我们就会被无形地追踪,等待我们的,会是永无止境的弹出窗口以及网页边栏里的广告。

走出家门,我们的定位信息依然逃不过电信公司的监控。经过收费站、刷信用卡、租车或者乘飞机,都会让大数据收集的个人信息越来越多。哪怕我们什么也不做,行车记录仪、后院摄像头,还有在银行、商场、加油站、交通枢纽、便利店以及街头巷尾的各式各样的微型摄像头与闭路监控电视也会默默地盯着我们。无人机越做越小,装载在上面的摄像头也越发精密,从播报新闻与路况到远程监控私人及商用财产安全,它们的用途无所不包。明星经常出没的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采用了一种面部识别软件来对付那些声名在外的狂热粉丝,并装备了新式雷达,用一些广告牌追踪附近司机的手机信号,从而使电信公司与广告商得以变本加厉地密切监视消费者的行为模式。2016年,巴尔的摩市政府为了打击犯罪,不惜动用航空监控摄像头来监视方圆30英里内的街道活动,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已经被摄像头记录了下来。还有一种更加贴身的智慧设备——“Snapchat Spectacles”(眼镜),用户只需轻轻按一下镜框,即可为当下所见的任何影像拍摄10秒短视频。

队伍日益壮大的电子消费品为我们带来了便利与效率,却也侵蚀着传统意义上的隐私。采用触摸屏设计的“FrontRow”项链式便携摄像头,可实现录像、直播和拍摄延时视频等多项功能。“Facebook Live”与“Periscope”等直播服务允许用户向全球观众实时直播日常生活,将我们对窥探他人隐私的狂热进一步推向高潮。随着物联网的不断扩张,家用电器、珠宝饰品和各类电子辅助装置对我们的数据监控只会有增无减。无论自愿与否,每个人都将被卷入隐私透明化的时代洪流之中,越陷越深:一方面,我们自愿佩戴Fitbits公司开发的智能手环,上传自己的实时方位信息,使开发商一览无余;另一方面,亚马逊公司已成功申请手环专利,将手环用于实时监控员工行动、去向和工作效率。我们内心的渴望、想法的转变、生活习惯和对各类新知的好奇既见证着我们生活中每分每秒发生的事情,又出卖了我们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东西。2018年,当媒体曝出Facebook(脸书)将87000份用户数据开放给剑桥分析公司(Cambridge Analytica),用以分析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中的选民偏好时,标榜“互联互通”的社交媒体无疑不再是一个令人愉快放松的场所,它展露出了危险的一面,更使人不禁担忧“监控国家”(surveillance state)是否真的正在逐渐建立。

在隐私日益透明化的今天,一个新词应运而生:公共形象(optics)。这个词与光学没什么关系,它更多地影射了一个现象,即事件与问题的本质不及它给人带来的视觉印象重要。科技革命在改变信息传递方式的同时,也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向外界展现自我的方式。相应出现的新词“身份策划”(curating identity)指的就是自我宣传、打造个人品牌,以及在社交媒体上创建、培植各类形象,以便一个人从消费、社交、政治与专业等各个角度展示自我。在商品化程度逐步加深的今天,这种“身份策划”的能力被认为是富有市场价值的必需品。“数据生态系统”(data ecosystem)一词描述的是错综复杂的信息网络,在创造消费者行为模式的同时也不断地追踪着这种行为模式的转变。“神经政治学”(neuropolitics)指的是通过读取人的面部表情来帮助政治竞选团队更好地分析选民对某些政治候选人的反应。还有“草根名人”(microcelebrity),指的是红极一时但人气迅速衰退的普通人,他们通常是Instagram(照片墙)和Youtube(时人戏称为“油管”)上的活跃分子。

早在几十年前,“个人数据挖掘”(personal data mining)甚至还算不上一个有意义的词组,但在今天,它已成了“后隐私时代”的一个行业代名词。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ederal Communications Commission,FCC)历来致力于保护消费者隐私,持续对抗电信公司兜售通话记录等个人隐私信息的行为,早年甚至还禁止过影碟租赁店出卖个人租碟信息记录。然而,近年来,FCC的监管力度持续下降,到了2017年,禁止服务供应商出卖消费者数据的相关监管措施已有所放缓,开始允许这些商家通过用户的网络浏览记录和网购历史数据牟利。

如果我们不想默许这种行为,不如索性用胶带封住智能手机和网络摄像头。Facebook的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和美国前联邦调查局局长詹姆斯·科米(James Comey)都曾公开承认自己使用过这种老掉牙的安全手段。在这一点上,英雄所见略同,因为我也这么做了。每天早晨打开笔记本电脑时,我都会看到这件小小的DIY作品——一块胡乱贴着的胶带。被贴住的地方像是代表着数字世界与物质世界之间的尴尬关系的愚蠢标志,它试图让自己变得令人难以觉察,实际却显眼得可笑。

随着时代的变迁,曝光已由被动变为主动。在珍妮弗·伊根(Jennifer Egan)发表于2001年的小说《望着我》(Look at Me)中,模特夏洛特因一场车祸容貌严重受损,却仍然挣扎着重新建立、接纳自己的身份。对于个人职业选择,她这样解释道:“被人关注的感觉如此重要,以至于像是唯一值得采取的行动。相较之下,我所做的任何其他尝试似乎都是被动的、徒劳的。”我同意这一点。在近期开展教学工作时的一个下午,我被校方派去接待一个前来拍摄校园生活纪录片的摄制组。我当即断定,如果这两位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师出现在教室,学生们肯定会变得扭捏。毕竟,摄影机会让学生们非常在意自己在镜头前的表现,课堂讨论也会因此变得生硬而尴尬,有的学生甚至可能因为害羞而不敢像往常那样积极地参与讨论。但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学生们突然变得更加活跃,不仅坐得比以往更直,发言时斟字酌句,甚至在援引时更加谨慎,更加在意出处的正确性。在摄影机前,他们的活跃度大大提升,让整场课堂讨论都焕发了生机。不过,造成这种现象的并不是站在摄影机前的行为,而是在摄影机前与他人进行互动、对话的体验。事后回想起来,我觉得这也不足为奇。毕竟,这些孩子打一生下来就频频暴露于镜头前。无论是他们学会迈出第一步、吐出第一个字还是自己第一次乘校车,都有人从旁记录下这些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当然,在他们的心目中,镜头已不仅是一个让人身心愉悦的存在,还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但镜头难免让人分心。当一个人通过在公众面前展示形象建立自我身份时,必然会导致某些东西的丧失、某些自我身份的核心成分被稀释,以及某种权威感或隐秘感就此瓦解。人们似乎习惯将“不被看见”与“藏起来”画上等号,但事实果真如此吗?现在不但是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我们重新评估低调生活能带来哪些益处的良好时机。在当今时代的滚滚洪流中,我们还可以试图寻找一些避免持续曝光的方法,并重新审视“不被看见”“不被发现”或“被人忽略”等状态的价值所在。有没有可能“不被看见”并非简单地等同于“逃避现实”,而其本身就是一种有意义、有力量的条件呢?主动选择“不被看见”或许标志着一种从容不迫,昭示着源于内心的安全感。避免成为瞩目焦点的渴望,并非充满自负意味的自我孤立,也不是毫无意义的随波逐流,而是为了能维持自我身份、保护自我所有物、坚持自主并且维护话语权所做出的努力。它不是要我们逃避数字世界,而是希望我们在持续曝光的生活方式之外寻找某种真实的替代方式。它不是不假思索的抹杀,而是具有思想深度的觉察。这种“大隐隐于世”的生活方式,既不可耻,也不会让我们无功而返,这是一种适应当前瞬息万变的社会、文化及环境的必要之举。人类的努力可以是内在的、私人的、独立的。这种潜藏于心灵深处的态度不仅不会使我们感到痛苦,反而会让我们受益。“不被看见”有时也能使人在非常时期活得更有尊严,并给人带来某些机遇。例如,名不见经传的小市民可以在公共场合抽烟或超速驾驶,等待他们的至多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罚单,而不会是手铐或身陷囹圄的可怕代价。在诸多普通犯罪案件中,不起眼的人反而能躲过风口浪尖,逃避制裁。但话说回来,从数字世界中暂时抽离、隐退或断开链接,还只是职业人群、学术人士或商界精英的专属奢侈品。我认识一位年轻教师,他正努力从客座讲师晋升为正式教授。这位教师用不以为然的口吻告诉我,一群CEO组团前往摩洛哥旅行,期间“所幸没有社交媒体打扰这段清净的愉悦时光,但如果换成他们手下的员工做同样的事,就会落得被炒鱿鱼的下场”。对其个人经历,这位年轻教师还坦言道:“如果我不再对外宣传自己,下一学期很可能就会丢了饭碗。我作为教师的全部价值并不取决于自己投入课堂教学中的沉寂时光,而在于我的社会曝光度有多少,或是我在出版物以及新闻通稿中看上去有多么酷炫。”

对于游走在社会边缘的人群而言,“不被看见”有着不同的含义。这些人由于经济状况、种族和社会地位等原因,成了被排挤、疏远和严格监控的对象。因为几乎没有存在感,这些人在社会中如同隐形。我曾在纽约市区看见一个流浪汉坐在街边,用膝盖支撑着一块手写的标识牌,上面写着“我们或许被忽视了”几个字。由于“不被看见”使人容易联想起社会边缘人群,所以它也被笼罩上了一层负面色彩。无论主动还是被动,只要是“隐形”的人,就会自动与粗鄙、偏见、羞辱和失败画上等号。诚然,其中一些人的确存在这样的问题,但还有一些人,他们可能是生活富庶的退休人员、不算年轻的女性,或是苦恼于自己没那么多Twitter(推特)粉丝的千禧一代,难道这些人也是社会的负担吗?“不被看见”在不同的情境下可以有截然不同的作用,它有时是我们逃避现实的手段,有时又能帮助我们达成某些目标。鉴于它集太多含义于一身,我们有没有可能将这些含义暂时搁置一旁,转而在“不被看见”的群体中挖掘出更大的人类价值呢?

至少,“不被看见”的人并没有很强的虚荣心。在社会交往极受追捧的今天,社交联系的增强,必然伴随着个人隐私的曝光。网站、论坛、社交媒体和通信软件不仅极大地提升了我们的自我存在感,还帮助我们与外部世界建立了某种联系,增强了我们的互动意识。网上社区摆脱了地理与政治上的边界,培养起一大批忠实用户。这些社交网络使不同背景的人得以互相联系、交流思想、分享经历、探讨知识。在某些情况下,正是社交网络的隐蔽性为其发展壮大提供了温床。我认识的一位管理顾问告诉我,人们在虚拟世界中同样可以碰撞出思想的火花,而且挣脱了性别、年龄、种族与社会地位的束缚。他说:“这种‘去标签化’的沟通机制,使每个人的声音都更有可能被他人听见。据说,为网络社区贡献最多的人,往往是现实生活中性格内向、甘居幕后的人。”

然而,这也伴随着个人隐私的持续暴露。最近,我有一个朋友关闭了个人网站。她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作家,著有好几本书和无数篇文章。她在博客上与读者互动,接受过国家级电视台的采访,并带着自己的工作心得,在大半个美国做了巡回演讲。她的观点被主流媒体广泛讨论,有些甚至在公共对话中被提及。个人网站是她与读者联系的纽带,早先每天约有150人的访问量,而她某次在媒体报道中露面后跃升至近1500人。“这是我用来出售自己的书的流动摊位,”她说,“这种充满活力的交互方式是我和外部世界彼此联系的桥梁,它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外界的大门。当它消失时,就好像我的个人身份也随之消失了一样,没有人能够找得到我,我成了一个隐形人。”她将网络视为连接自己与读者社群的一条透明丝线,并将这次网站关闭事件形容为一次重大打击。接着,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说我这个人的构成有100%,那我现在只有2%的部分感觉良好。”

这“2%”的比喻使我兴味盎然,因为它可能正是为“隐形状态”正名的契机。通过剖析这“2%”,或许我们才能有自信地说,“隐形状态”的意义远不只是表面上那样简单,还可以重新将其考虑为积累人生阅历的积极条件。不被人注视的生活方式正重新引起人们的兴趣。事实证明,社会曝光或许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重要。大约自2012年Snapchat(一款具有“阅后即焚”功能的照片分享应用)面世以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这一点。在时尚界,一些设计师已经开始主动放弃对品牌名称的强调。最近,某新晋时尚创业者被媒体形容为“神龙见首不见尾”。尽管媒体对他趋之若鹜,却怎么也拍不到他的照片。据称这位设计师平时爱以“伪装”示人:牛仔裤配格子衬衫,衣衫不整,脚上穿一双登山靴。生活中,许多年轻父母已不愿在网上晒出孩子的照片。我有一个朋友,前不久刚抱上孙女,小孙女睡着时可爱的样子让她情不自禁地拍了好几十张照片。谁知,她那30多岁的儿子却对她抱怨道:“妈,拜托,你自己看看她就行了!”还有如今的新生代青少年,对于在社交媒体上公开个人约会经历非常谨慎。或许是因为过度频繁的“自尊”行为容易发展成对他人空间的侵犯,包括罗马斗兽场、法国凡尔赛宫、麦加古城、美国“Lollapalooza”音乐节、悉尼歌剧院和迪士尼乐园在内的各大知名场馆,均已禁止游客使用自拍杆。

一夜之间,大街小巷好像充满了各式各样关于保护隐私的新鲜点子,它们越来越多地被市场化和商业化。某天下午,我走在纽约曼哈顿街头,途经一家名叫“匿名”的美发沙龙,又路过一家叫作“隐舍”的餐馆,两者不过相隔一两个街区。前段时间,妮维雅(Nivea)发布了一款名为“黑白无形”的新品除臭剂,其卖点在于去除异味的同时,不会使任何一种颜色的衣服染色。这种带有超现实主义色彩的命名方式不禁使人联想到,“隐形”或许也可以是日用品领域的一种进步。最近,科技圈时兴起一款名叫“Blind”的聊天应用,它允许科技公司的员工在上面匿名讨论薪水、办公室等级制度和公司政策等敏感话题。还有一本名为《隐形的艺术》(The Art of Invisibility)的新书,为人们保护个人数据提供建议,如设置加密算法、强密码、生物锁等,并就如何建立另一个身份提供思路。作者甚至宣称,这个新身份“可以完全与你本人无关”。

最近有一部虚拟现实题材的电视连续剧《隐形》(Invisible),讲述了纽约市一个显赫家族的故事。这个家族的财富、地位乃至对全球经济的影响力好像都来自这家人与生俱来的隐藏技能。“每个家庭都有秘密”,这部剧的宣传标语如是说。2015年“超级碗”赛事期间,电视上播出了女演员敏迪·卡灵(Mindy Kaling)为美国全国保险公司拍摄的一支广告。在这支广告中,卡灵饰演的是一位总是被人忽视的有色人种女性——无论是漫步于洗车中心、在中央公园裸体做瑜伽,还是在超市过道上边走边享受着一大桶冰激凌,她都如同隐形。广告中的卡灵大口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因不为人所注意而感到心满意足。

2015年秋,一件材质为聚酯纤维的黑色紧身衣成了当季最受欢迎的万圣节装扮服饰之一。这件衣服充分贴合人体,虽然使个人身材显露无遗,却也为穿着者提供了一道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保护色。穿上这件“隐身衣”后,大人物也会化身为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孩子们一改往年披上白色床单扮幽灵的老派作风,纷纷穿上这件紧身衣,这样,他们也能轻而易举地“隐身”了。被隐藏起来的并非真实的肉身,仅仅代表着个人身份的暂时消亡。他们并非幽灵,却也不是任何人。那年万圣节,有个孩子正是穿着这样一件紧身衣,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我家门廊。尽管我不太了解她为什么会选中这样一件衣服,但我猜这可能与她从小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成长经历有关:出生后就被摄像头拍着,在保育院里被监视着,第一次说话和刚刚学会走路的点滴时刻也都被一个不落地记录下来。有个朋友最近告诉我,她那两岁的孙女已经学会如何在手机摄像头前摆造型了,知道如何伸展小腿,也知道以哪种角度扬起自己的小脸会显得更加可爱。

试问,在全副武装式的黑色紧身衣面前,哪个孩子或成年人能做到无动于衷呢?又有谁不想时不时地“消失”一阵子呢?在这个个人隐私日渐消亡的时代,“大隐隐于市”在某种程度上已成了一种特权,自带神秘又迷人的光环。或许正因如此,奢侈品行业也开始在品牌宣传中引入此类元素。劳斯莱斯“幽灵”(Ghost)系列车型售价为31万美元起,噪声小、动力强、风格节制、操作简单以及具备“呵护你不受外界干扰”的性能正是其主打卖点。其网站上的宣传标语——“风格的本质。新的篇章。我是‘幽灵’”,低调又不失霸气。光是想象一下自己处于私密的空间内,如“幽灵”般安静地随车穿梭,就让人不禁心驰神往。它是一件奢侈物、一件商品,也是一种特权身份的象征——它正是人们渴求的东西。在赫伯特·乔治·威尔斯(H. G. Wells)和拉尔夫·埃里森(Ralph Ellison)的小说中,隐士般的主人公在静默中爆发力量已不是什么新鲜题材。在威尔斯于1897年发表的科幻小说《隐形人》(The Invisible Man)中,主人公格里芬是一名自称“实验研究者”的物理系天才。为了成为梦寐以求的“隐形人”,他发明了一种药剂。他先是用这种药剂在猫身上做试验,不仅使猫通体变白,还使它精神失常。后来,格里芬走火入魔,不惜将这种药液注射进自身体内。对于自己的行为,格里芬这样解释:“(隐身术)凌驾于魔法之上。我毫不犹豫地认为,一个人在隐身后反而能拥有更广阔的视野。神秘、力量和自由,无一不在他身上实现。至于缺点,我尚未发现。”秉持着对“隐形”的仰慕,也为了满足个人的求知欲、为自己提供便利,格里芬的追求竟然真的通过他发明的药剂实现了。可在将自己隐形后不久,格里芬就变得道德沦丧,甚至抢劫了自己的父亲。最终,他发现,自己无法逆转隐形的过程,再也恢复不到原本的状态。为了表现出这种被迫永远隐形的绝望,经过改编的同名电影中的画面展现堪称经典:在格里芬头部绑着的绷带缓缓解开,里面空无一物;白衬衫在房间里飘浮;自行车独自在路上行驶;香烟孤独地悬在空中。直到死后,格里芬才得以恢复真身。整部小说和影片都在传递着这样一则信息:科技进步可能会剥夺我们的身份与人性。

1952年,埃里森也出版了一本名为《隐形人》的小说。这部小说的主人公是个没有姓名的黑人,努力在美国社会中打拼。作为一个社会中的透明人,他承载着美国白人群体对有色人种的假设、信念和期望。小说开篇,这位主人公就独白道:“当他们靠近我时,只看见我居住的环境、他们自己或他们想象中的虚构元素——事实上,他们看见了一切,却唯独没看见我本身。”尽管被视为隐形,他却仍然必须戴上假面,使用假名,荒唐地活成别人的样子。

编剧玛丽·蔡斯(Mary Chase)也在1944年的一个知名剧本中塑造了一个名叫哈维的“隐形人”形象。哈维是一只6英尺3英寸高的兔子,会说人话。蔡斯创作这个剧本的灵感源于自己的一位邻居。在独子不幸为国捐躯后,这位邻居依然日复一日地上着班,直到被单位无情地辞退。哈维的原型取材于凯尔特神话,这只人类无法以肉眼看见的兔子是一位哲学家,也是人类臆想出来的朋友、参谋以及来自精神世界的亲善大使。它主张待人友善,反对人与人之间精于算计,这种思想与当时疲于战争的美国国内环境产生了共鸣。它令人生畏,尽管它的形象滑稽,但它的存在促使人们开始思考关于精神疾病、酗酒恶习、社会规范还有人类的想象力所具有的力量等问题。

大学时代的一个夏天,我在某剧院打工,恰逢这部剧在这家剧院上档,于是我一连两周每晚不落地反复观看了这部剧。大约40年后的今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那只硕大的兔子当初是否真的出现在了舞台上。但我分明清楚地记得那只有着雪白爪子和竖直耳朵的大兔子赖在壁炉边的摇椅里、跷着二郎腿的慵懒样子,我甚至仿佛能听到它在我耳边轻声细语。然而,最后我意识到,大兔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舞台上,甚至连声音也没有发出过。它的存在完全仅仅通过舞台剧演员的对话和行为加以表现。这场误会不仅证明人类的记忆可以凭空捏造出许多东西,还告诉我们看见与不被看见之间并非泾渭分明,它揭示出,人类想象中的观点与图像可以从虚无化为有形。我在这里将兔子哈维与威尔斯笔下的格里芬或埃里森塑造出的无名主人公相提并论,并非有意抬高哈维的艺术贡献。毕竟,威尔斯与埃里森的小说以十分犀利的笔触,对当时的社会弊病进行了切实的抨击,因而具有更高的艺术价值与社会意义。我借用这只好心兔子的故事是想让大家知道,看不见的东西有时反而能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智慧和启迪,帮助我们参透一些平常不易理解的真相。它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如今,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好像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我希望,这世间有多少展示自我的方式,就有多少隐藏自我的途径。尽管数字时代使我们近乎无所遁形,却也为我们提供了各种隐藏自己的可能。例如,市面上出现了不少用于隐匿身份的装置和增强现实(Augmented Reality,AR)设备,甚至有一种反光服装材质,可以利用红外线扭曲物体在人眼中呈现出的形态,与人类的视觉开玩笑。

可即便有了这些技术,在21世纪的今天,横亘于“视觉”和“认知”之间的鸿沟还在不断拉大。人类已经了解到,宇宙中含有抽象的、无法察觉的暗物质与暗能量,也正是它们驱使着宇宙持续扩张。据称,暗物质约占宇宙已知容积的27%,暗能量占68%,剩下的可见物质占比不过5%。在其著作《意外的宇宙》(The Accidental Universe)中,物理学家艾伦·莱特曼(Alan Lightman)将看不见的物质分为以下五类:第一类是不断膨胀的宇宙;第二类是地球的自转和公转;第三类是微波和无线电波;第四类是时间的延展;第五类则是亚原子粒子的波动本质。他还写道:“人类已对这些领域的知识进行了探索,建立起熟悉感,更不用说还据此发明出新的技术了。”换言之,即便我们看不见某种东西,也并不代表我们无法认识它。

不过,与人类建立起熟悉感的“看不见的东西”,并不仅限于宇宙中的暗物质与暗能量。不必多言,我们每个人每一天每时每刻都被各种各样看不见的东西围绕着。尽管无处不在的监视和大行其道的社交媒体或许让我们很难相信这一点,但我们的想法和信念本身,甚至包括我们所有的情感联系和宗教信仰,在本质上都是肉眼不可见的。或许,我们之所以会对看不见的东西感兴趣,是因为我们渴望隐藏自己。在理智驱使的生活和行动之下,还深藏着我们的热望、恐惧、希冀和动力。正如人类已经逐渐了解到可见光只是电磁光谱中的一小段,我们也知道,人类目前已知的知识与经验只是冰山一角,我们周围的世界堪称一部奥妙无穷的百科全书。难怪英国作家大卫·米切尔(David Mitchell)在《云图》(Cloud Atlas)中写道:“权力、时间、重力和爱,这些举足轻重的东西全都是肉眼看不见的。”“不可见”这个词覆盖的疆域本身正在不断扩大。

在2014年出版的《隐形人:感谢职场中的无名英雄》(Invisibles: Celebrating the Unsung Heroes of the Workplace)中,作者大卫·茨威格(David Zweig)详细地列举了人类行善的方式,并使我们看到,有些人可以在毫不顾及个人利益的情况下做出善举,只为从中获得巨大的个人成就感。正如茨威格所指出的那样,有人在职业上取得成功,“不为哗众取宠,只为尽忠职守”。这种想法在今天可能显得有点匪夷所思,但在上一两辈人看来,或许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茨威格还发现,无论从事何种职业——核查员、香氛设计师、结构工程师还是剧组道具师,能在自身领域内取得成功的人都兼备三个共同特点:不太愿意受人瞩目,对工作一丝不苟,并且具有强烈的责任感。

我同样在我身边那些低调的人身上观察到了这些特质。一位朋友从事电影特效制作,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片尾的演职员名单中;另一位从事木雕设计的朋友,从不在自己精心雕琢的作品上署名;还有一位平面设计师朋友,当初选择这份职业的原因很单纯——它允许从业者默默无闻。“我不知道平面设计师应该是什么样的,”她对我说,“没有人在乎我是谁、长什么样,我也不想被人关注,只想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工作上。”在这方面,茨威格也写道:“无名英雄们纯粹想从工作中获得满足感,而不太想引人注目。这种根深蒂固的本质特性值得我们每个人追寻。职场上的无名英雄不是一群特立独行的人,他们和我们一样,只不过甘愿安静地待在自己领域中的一隅,处在我们生活光谱的最远端。以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式、不同的背景去观察,其实我们都有可能成为无法被看到的‘无名英雄’”。同理,在建筑和设计领域,“隐形”也是一种平凡的美德。德国工业设计师迪特尔·拉姆斯(Dieter Rams)认为,伟大的设计不会引人注目。当使用者拿起笔、坐在椅子上或轻松地走进建筑物时,自然而然地就知道自己要写字、休息或进入另一个环境中去,全然不会记起设计目的本身。还有咖啡壶、剃须刀和键盘等物品,凭借自身形态就能巧妙地传达其用途。在拉姆斯作此言论10年后的今天,加拿大设计师布鲁斯·毛(Bruce Mau)再次强调,好的设计应当是隐形的,如果哪一天它开始受人瞩目,也就表明它到了该寿终正寝的时候。在当今这个信息时代,隐形的设计承载着越来越重要的价值与意义。新一代的建筑师开始意识到,建筑作品的伟大之处不仅在于形态和构成,还在于建筑师为其营造的环境、气候、能量和生态系统。无形的光照、空气、热度和整个环境的氛围所具备的重要性并不亚于传统的有形建筑材料(1)。

2016年秋,纽约市现代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Modern Art)举办了一场主题为“积尘”的有声展览,可以说是对那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物件的一场盛赞。这场展览展出的并不是馆藏的大师级杰作,而是些采集自壁架、窗棂、廊道、百叶窗或者镜框等处的碎屑,旨在唤起观众对日常生活中尘土般不起眼的物件的注意,并展现出这些物品本身蕴含的艺术感。博物馆的空气过滤系统经过了严密检查,以确保这些最难清洗的艺术品不受损害。或许是不希望观众抱着看好戏或嘲讽的心态来观展,主办方才不断地提示观众,即便是尘土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也包含着某种具有神性的成分。毕竟,我们生于尘土,也终将归于尘土。

话说回来,诗歌可能是最适合表达出“不被看见”的状态的媒介。华莱士·史蒂文斯(Wallace Stevens)说过,诗人是“无名小卒的神父”。纳奥米·希哈布·奈伊(Naomi Shihab Nye)以轻松的人生之旅为主题,创作出了《消失的艺术》(The Art of Disappearing)一诗。如果被人在杂货店里认出来,奈伊建议“这个人应该点头示意,然后像棵卷心菜一样继续不动声色”。她还提议:“走路时感觉有如一片树叶,知道自己随时可能飘落,然后趁机想想该如何打发时间。”这片看不见的树叶没有侵犯他人,也不会趁火打劫,更不是试图逃之夭夭。奈伊所主张的,只是默默地存在于未被注意到的地方而已。

奈伊心中的森林枝繁叶茂。我可以告诉你,“不被看见”意味着什么,它不是寂寞、孤独、秘密或沉默。虽然这个主题在本质上难以参透,但我仍希望在这方面为大家提供一些参考,使我们重新与“看不见的世界”建立联系,重新审视、构建我们在其中的位置,获得更活跃的参与度和创造力。找到不被人看见的诸多方法是一种极具实践意义的行动。默默无闻先是一种自我保护,之后很快就会演变成一种自立的态度,演变成一种深深的自我满足感和归属感,让我们对自己是谁,以及自己适合的位置有更深的了解。

不被看见是一个变化多端的想法,可以有许多层含义。有时,它仅仅指在范围上或对重要性层面而言的降级;有时,它带有贬义,指的是一种蛰伏的状态,随时准备去颠覆、去欺骗;有时,它是一种心灵上的空虚,一种逐渐消弭,直至最后消失不见的行为;有时,它甚至还会伴随着武断、残暴和丧失等行为的发生。例如,罹患自闭症的孩子原本有那么一点点的个人身份意识正在萌芽,却终因疾病而被迫丧失。还有刚患上阿尔茨海默病的老人,原先显著的性格特征好像正随着病程的进展一步步消亡。对于深受社交恐惧症困扰的人而言,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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