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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7 20:3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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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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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说名媛

戏说名媛试读:

内容简介

青楼中的女子犹如别人手中的玩偶,一生难得为自己做一次主。她们附庸风雅、攀权附贵,无非是为了结束自己浮华而空虚的风尘岁月,找到意中人,过上平静的生活。她们被生活所迫,不得不靠出卖自己的色相,出卖自己的灵魂,来换取些许钱财,些许所谓的“快乐”。这些貌美而薄命的女子,从来不入正史的法眼,但是在历代的野史稗纪中,她们留下了流光溢彩的一笔,以多情、侠义、温柔缱娟、充满灵性的生命姿态,为我们这个民族增添了另外一道多姿多彩的历史符号。这就是名妓艳史。今天,我们将做些梳理,戏说她们的风流艳史以及不幸。

第一章 不许人间见白头、西晋名媛

——绿珠

绿珠(?-300),姓梁。今双凤乡平山村绿萝屯人,她聪颖伶利,美丽端庄,能歌善舞会诗。传说她以跳“昭君舞”最为出色。

西晋太康年间,石崇为交趾采访便时,途经博白地,惊慕绿珠的美貌,遂以三斛明珠聘她为妾,并在皇都洛阳建造金谷园,内筑“百丈高楼”,可“极目南天”,以慰她思乡之愁。时值赵王司马伦专权,伦之党羽孙秀垂涎绿珠倾国姿色,使人向石崇索取,崇则以数十名华服美貌的姬妾让使者挑选。使者说:“这群确属美女,但谁是绿珠呢?”,石崇大怒道:“绿珠我所爱,岂能给人!”,使者说,“愿再三考虑”,石崇断然回答:“不能!”使者出而又返,终不应允。孙秀索绿珠不遂极愤,在赵王司马伦面前加害石崇。孙秀领兵围金谷园,当时崇与绿珠在高楼饮酒,石崇对绿珠说:“我今为你得罪当权者。”绿珠哭泣道:“当效死于你眼前”。即附楼自尽。

绿珠之死,乡人哀伤惋惜,为怀念她善良纯真的为人,特建祠祀奉。历代骚坛亦吟咏不绝,唐代诗人杜牧咏《金谷园》诗曰:“繁华事散遂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附楼人。”

梁绿珠魂断金谷园

俗话说:“好花儿生长在僻乡村,美人儿出自小家门。”历史上著名的美女,像是西施、貂蝉、王昭君等都是生在穷乡僻壤,梁绿珠也是这样。

梁绿珠系边陲地区的白州人,生于晋武帝秦始年间,白州有白江,水木清华;有日博山,钟灵毓秀,梁绿珠尽得山水灵秀之气所凝聚,出落得分外妖娆,颖慧明敏,令人有一种明艳圆润如珍珠般的感觉。因名“绿珠”。

晋武帝攫夺了曹魏的天下,鉴于曹魏之所以覆亡,是因为没有宗室的力量来夹辅王室,因此大封司马子弟二十多人为王,授以兵权,以作为皇帝的屏藩,不料却种下了骨肉相残以及胡人作乱的祸根。历史上著名的“晋代八王之乱”砍砍杀杀扰增了十六年。就在这十六年纷乱之中,帝京西郊的金谷园中,出现了一幕美人坠楼殉情全节的凄美故事,为乱七八糟的西晋历史,凭添了一笔绚丽的色彩。故事的主人公就是石崇的爱姬绿珠。]

说到石崇这个人,原系世家子弟,承祖先余荫,曾任荆州刺史,凭着长袖善舞的钻营及心狠手辣的个性,一方面结交权贵;一方面贪赃枉法,甚至有人说他在荆州刺史任内,除凭恃权势和地方之便,强取豪夺外,甚至劫掠客商。遂至金银如山,珍宝无数。待至卸任以后,在洛阳城郊金谷渊中,耗费巨资构筑亭台楼阁,栽种奇花异草,养鱼植荷,蓄猿饲马,命名为“金谷园”,过着人间天堂的幸福生活。

晋武帝太康初年,石崇奉命出使交趾,也就是今日的越南,途经白州,夜宿双角山下的盘龙洞畔,适值月明之夜,馆舍沉寂,遥见槛外有湖,映月如镜,遂漫步月下,忽闻笛声悠扬,循声寻去,见有数女在草地上翩翩起舞,笛声婉转,舞姿曼妙,遂暗暗记在心里。这次出使,又是满载而归,特地赶到白州双角山,以明珠十斛,聘得数女,其中能吹笛、能唱歌、又能舞蹈、且艳丽出众者便是梁绿珠。

石崇回到洛阳覆命以后,转任散骑常侍的闲散职务,每日登高台,俯清流,拥艳藏娇,席丰履厚,饮酒赋诗,逍遥自在,复谱曲编舞以教绿珠,绿珠聪慧灵巧,载歌载舞,恍若天仙下凡,尤以善解人意,曲意承欢,因而使得石崇如醉如痴,在众多姬妾之中,惟独对绿珠特别宠爱。

石崇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而欲以财富炫耀于世,竟与皇亲国戚竞奢赛宝,每每争奇斗胜,弄得不可开交。有一次晋武帝赐给舅父王恺一株珊瑚树,高二尺许,王恺以为是天下至宝,兴致勃勃地跑到金谷园中向石崇夸示,谁料石崇却嗤之以鼻,漫不经意地用铁如意敲击,结果三下两下被打得粉碎。

王恺大惊失声,继而勃然大怒道:“击碎吾宝,何嫉妒之甚也?”

石崇却心平气和地说:“不必紧张,照原样赔偿你就是了!”于是命仆从把家中藏的珊瑚树全部取出来罗列在桌子上,高三四尺的就有六七株,二尺左右的就更多了。王恺看得目瞪口呆,随便抱了一株,惘然若失地离开了金谷园。

石崇是一个有斗志、有魄力、通音律、懂艺术,而又知晓如何享受人生的人。能够聚积大量的财富,交结公卿名流,经营一座美伦美奂的园林,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能够谱“明君之歌”,教“亡忧之舞”,设计美姬的眼饰,铺排特殊的气氛。使得川流不息的宾客,人人尽兴而归,都以作客金谷园中为荣。

据说石崇宴客,常使美姬结袖绕楹来助酒兴,并分别派遣美艳姬妾殷勤劝饮,倘若宾客拒绝不饮,便被认为是劝酒者诚意不够,慢待了客人,立刻喝令家丁推出去砍头。一个闲骑常侍的闲官儿,竟有如此生杀予夺的大权,晋代的混乱和骄恣情形也就可想而知。

有一次建威将军王戎与镇南大将军杜预在金谷园中宴饮,王戎不胜酒力,为了眼前的美姬盈盈劝饮,继而泪眼相向,不得不勉强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终于酩酊大醉;然而杜预却适可而止,任凭美姬声泪俱下也不妥协,他有意看看传言是否真实。果不其然,石崇不动声色地用手一招,两名家丁便从廊外趋入,像老鹰捉小鸡般地把劝酒不力的美姬拎架出去,可怜那美人儿已经吓得四肢发软,面无人色,犹自凄厉地嘶喊:大人饶命啊!]由于杜预的铁石心肠,石崇竟然连杀了三位美姬。像这样的待客之道,古今中外,实属罕见,真个是骇人听闻,也可概见石崇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上有好者,下必甚焉”,晋武帝是一个沉迷声色的皇帝,公卿大夫;巨族富室也跟着学样。晋武帝的后宫良家女子不下万人,为了选择嫔妃,曾经下诏暂禁嫁娶,有散匿者,以大不敬论罪,也即是可以杀头。等到平定东吴以后,便下诏挑选江南佳丽五千人入宫,后庭嫔妃宫女数量之大,前所未有。

后宫佳丽众多,怎么才能雨露均沾呢?晋武帝发明了一种舒适华丽,而又平稳无比的小型“羊车”,以羊只拖拉而行,游行宫苑,羊车在哪儿停下来就在哪儿入室宴寝。于是嫔妃宫女竟相用竹叶遍插门槛,更用盐汁洒地,用以吸引拖车的羊只,因羊只酷爱舐食地上的盐份,也喜欢啮啃青青的竹叶。有了这两样东西,就可以使羊儿贪吃而停止前进,使得晋武帝认为是天意使然,而嫔妃及宫女也就从而获得了临幸的机会。

晋武帝司马炎仿效当年曹丕逼东汉献帝让帝位的故事,从曹丕后代魏元帝手中取得皇位,在位二十五年,纵情声色,终于掏空了身子,一病不起。他的白痴儿子继位,就是晋惠帝,偏又遇着一位狠辣有野心而又愚蠢的贾后,于是昏天黑地的“八王之乱”便像熊熊烈火般地燃烧起来,其中的一位便是赵王司马伦。心怀不轨的司马伦,以贾后这个毒辣无比的女人,毒死皇子司马遹为借口,起兵诛杀贾后,在做了几个月的宰相后,第二年干脆废了惠帝,自立为帝,出禁惠帝于金墉城,也就是魏元帝禅位于晋后徙居的地方,也可说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司马伦称帝便与本文的主人公梁绿珠发生了大大的关系。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司马伦既然僭即帝位,昔日的旧属便都成了洛阳城中的新贵,到处占房、榨财、掠色、弄权,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有一个叫孙秀的,原来是潘安府上的小吏,其人鄙借,不容于潘府,等到转投入赵王府中之后,狼狈为奸,相得益彰,颇受宠信。司马伦称帝后,孙秀也水涨船高,官居中书令,倚仗司马伦的势力,为所欲为,作恶多端。听说金谷园中有艳姬绿珠,能歌善舞,美慧无双,于是派人向石崇乞请割爱相赠。

石崇心想:孙秀目前权势薰天,自然不便轻易得罪,然而绿珠为自己所至爱,当然也难以轻易割舍;再说自己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连一个心爱的妾侍都不能保全,传扬出去,不但贻笑大方,自己也觉得十分窝囊;然而眼前的状况总得解决才行啊!继而一想:反正孙秀也没有见过绿珠,何不集合金谷园中较为出色的侍婢任由挑选,不止是表示了最大的诚意,从而也可以不着痕迹地使心爱的绿珠逃过一劫。

于是选出了数十位美艳的侍婢,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罗衣绣裙,敷粉薰香,争奇斗艳,令人目不暇接。确实令人感到金谷丽姝,不同凡俗。

石崇故示大方地对来人说:“园中佳丽,全都在这里了。就请任意挑选吧?”

孙秀的使者已为眼前的态势所迷惑,乃慑懦地说:“天仙化人,平生仅见,惟孙公命在下迎迓绿珠,未知孰是?”

石崇一听,勃然大怒说:“绿珠是我的爱妾,怎能相赠?”

使者劝解道;“石公博古通今,察远照迩,当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愿加三思,免贻后悔。”

这是什么话,简直是欺人太甚嘛!想起以往皇亲国戚都不放在眼里,如今竟然受辱于一个小小的使者。石崇越想越气,于是双手一摆,命令家人送客,孙秀的使者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离开了金谷园。

夜里月明星稀,正是暮春天气,天气乍暖还寒,石崇与绿珠在望月台上临流浅酌。想起了几年前出使交趾,夜宿盘龙洞畔驿馆初次见到绿珠的情景,又想到近来朝廷翻天覆地的变化,所幸佳人在抱,冲淡了不少愁闷与悒郁,日间差一点儿便失去了这个可爱的小女人,不由得将这个柔若无骨的美人儿紧紧地拥抱在怀里,喃喃地说:“我可以失去一切,但却不能放弃你啊!”

绿珠感念主人的深情厚意,庆幸此身有托,然而孙秀正在得宠之际,遭此挫折,势必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倘若出狠招,又当如何呢?

绿珠以纤纤玉手在石崇胸前拂揉着,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诉说她内心的顾虑,石崇自然也明白:得罪了孙秀不啻是惹祸上身,为求自保,不得不先下手为强,进行有计划的反击了。“擒贼先擒王”,[树倒猢狲散,是显而易见的道理,要对付孙秀,无疑是扳倒赵王司马伦来得更为切合实际。第二天,一早就差人邀来外甥欧阳健与好友黄门侍郎潘岳,火速前来金谷园中议事。

潘岳,是中国历史上出了名的美男子,文章也写得好,他的《悼亡诗》传诵千古。少年时期,他曾经挟弹弓外出行猎,妇女都争相目睹,献花掷果讨好他,常常是花果堆满了他的车子。后来担任河阳的县令,在全县遍植桃李,春来繁花竞艳,时人称为“一县花”。如今担任黄门郎,也算是掌理朝廷机要的命官,最重要的是他与孙秀有着一段难解的嫌怨,因此石崇才把他当成利害一致的伙伴。

前面提到原来孙秀没有发迹前,曾在潘府担任小吏,潘岳恨他狡黠无行,动辄加以鞭笞,等到孙秀当上中书令后,潘岳自然是惴惴不安,忍不住试探性地问孙秀道:“孙令公尚记得前时在敝宅事否?”

如果孙秀坦然答道:“旧事早已忘情,多蒙君家栽培,秀乃得有今日之些微成就!”如此这般,潘岳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就可以豁然地放下了。然而孙秀却咬文嚼字地说:“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潘岳知道孙秀怀恨在心,于是终日忧惧不已。

利害攸关,比较容易竭诚倾谈,石崇与欧阳健及潘岳仔细研究了目前的态势,认为如果贸然从朝中有所行动,无疑是以卵击石,成功的胜算不大;然后逐个分析分封在各地的诸王,虽然互有矛盾,但迹象均不十分明显,唯一可加运用的就是汝南王司马允。司马允与司马伦是同父异母兄弟,两人一向不和,倘若加以怂恿,劝他起兵讨伐僭称帝号的司马伦,成功的胜算可保无虞。

洛阳金谷园中与汝南王府信使不绝,一边在积极整备军伍,一边在日夜联络相助的力量。孙秀听到风声,连忙向司马伦告急,司马伦大权在握,于是表面优礼,暗地里夺去司马允的权,其办法就是升他为太尉,司马允焉有不知个中玄虚的道理,于是称疾不肯应命。

孙秀自作主张,并矫诏斥责司马允抗旨,派遣御史刘机往收汝南王印信,司马允怒叱道:“孙秀何人,敢传伪诏?”于是拔出佩剑欲杀刘机,刘机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汝南王府。

汝南王司马允迅即集合七百名兵吏,一路呼啸迳奔宫阙,由于宫门紧闭而不得入,司马伦与孙秀调集宫中侍卫抵抗,司马允列阵承华门前,令部众各接强弓遥射侍卫,司马伦与孙秀督众死战,左右死伤颇众,箭如飞蝗,情况非常紧急。

司马伦遣司马都护伏胤出宫和解,司马允不疑有诈,开阵纳入,待到见面,伏胤却突然拔出佩剑刺入司马允胸膛,余众惊骇逃散,一场宫闱骨肉相残的血腥闹剧就这样快速落幕。

汝南王司马允既然遇害,赵王司马伦志得意满地下令严素余党,于是石崇、欧阳健、潘岳等均在收捕之列。孙秀带领大队人马,来势汹汹地将金谷园团团围住。石崇正在崇绮楼上与绿珠开怀畅饮,忽闻缇骑到门,料知大事不妙,便对绿珠说:“我今天为你获罪了,为之奈何?”

绿珠涕泣道:[妾当效死君前,不令贼人得逞!言罢,朝栏干下踊身一跃,石崇慌忙拦阻,仅捡破一片衣裙而已,再看楼下已经是血肉模糊,不忍卒睹矣!

石崇垂泪道:“我罪不过流徙交广而已,卿又何必如此呢?”喃喃自语,伤心不已,但已于事无补了!

唐朝武则天的时候,左司朗中乔知之曾经有过一段类似的遭遇,因此借着绿珠坠楼酬知己一事,状写心中的怨悔,而写成《绿珠篇》的诗: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此日可怜无复比,此时可爱得人情。君家闺阁未曾难,尝持歌舞使人看;富贵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面伤红粉;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尽。

孙秀原想收捕石崇,抄没其家产,并掠得佳人而归,想不到绿珠生性贞烈,看到的只是鲜花委地,香消玉殒而已,不免大为失望,于是把所有的闷气和怨恨一古脑儿都发泄到司马允余党的身上,不加审问就直接押到东市行刑。

石崇就刑前长叹:“奴辈贪我家财耳!”

押送的小吏应声道:“慢藏海盗,冶容诲淫,古有名训。早知财足害身,何不散结乡里;而红粉诱人,更不可刻意眩示于人,以自取羞辱!”

石崇不能答,只是悔恨不已。不久,看到外甥欧阳健也被逮到,口占绝命诗章,极为凄楚;继而潘岳又到,石崇高呼道:“安仁(潘岳的字)亦遭此祸耶?”潘岳答道:“昔在金谷园中饮酒赋诗,曾有‘白首同所归’之句,不料竟成谶语矣!”

财色]二字,均为人所同好,也为人之所同祸,石崇既挟巨资,又拥绝色,二者集于一身,而又无权势足以庇护,怎能不招祸取辱呢?而缇骑到门,还自天真地认为罪不过流徙而已,对问题的分析是十分幼稚的。还对自己心爱的人讲出:“我今为你获罪了,为之奈何?”未免不使人觉得他寡情薄义。绿珠虽是边陲僻乡的女流之辈,一听到变乱已经失败,便意味着此番非同小可,毅然决然的坠楼自尽,不止是保全了自身的贞节,更明确地诠释了以死酬情的至高意义,而得到完美的评价。

石崇被杀后十多天,司马伦终于被推翻,孙秀也被吏士们挖出心肝而生啖之。

石崇与绿珠死后,金谷园仍然存在,时人为了吊唁绿珠的节义,都喊崇绮楼为“绿珠楼”,以示对她的怀恩。绿珠有得意弟子宋袆,国色天香,善吹笛,能歌舞,后为晋明帝所得。

金谷园几经更换主人,园中的风光仍然不减当年,历代文人雅士流连园中,遥想当年绮丽的风光,“兰堂上客至,绮席清弦抚;自作明君辞,还教绿珠舞。”对于石崇的善于享受人生,向往不已。而“绛树摇歌扇,金谷舞筵开;罗袖拂归客,留欢醉玉杯。”更加令人陶醉怀想。至于“绿珠含泪舞,孙秀强相邀;一跃坠王楼,花钿无人收。”就未免使人啼嘘不已了。

到了唐代,诗文中出现绿珠的身影甚多,丞相牛僧孺的传奇小说《周秦行记》中,有一段夜宿太后庙载:有善笛女子短鬓窄衫具带,貌甚美,太后接坐,令吹笛,顾而谓曰:此石家绿珠也。令作诗,绿珠拜谢,作诗云:此日人非昔日人,笛声空怨赵王伦;红残钿碎花楼下,金谷千年更不春。

虽然事涉无稽,然而由此可见后人对于一个美艳而贞烈的女子,所给予的追念与倾慕,就连贵为丞相的牛僧孺也未能免俗。

数千年的漫长封建历史长河中,古老的中国社会一直是以男性为中心,妇女始终处于等而下之的地位,不知有多少如花女子被默默吞筮了一生。绿珠,这位广西合浦孕育出的集天地之灵气的奇葩,却如一道耀眼的闪电,在短暂的一生发出夺目的光华。

她的肉体的代价虽值到珍珠三斛,然而她的精神的价值却谁也无法估量。最终的坠楼而死,已超越了为石崇守节的意义,而是向不公开的命运发出最强烈的抗争。千载而下,芳名不朽,不知赢得了人们多少的歌颂!

第二章 倾城名花、薄命红颜、钱塘名妓

——苏小小

史中没有记载的青楼才女苏小小,传说中的名妓,曾经是男人心中的一个梦。传说她爱过一个叫阮郁的豪门公子,爱也是爱得轰轰烈烈,可是在阮郁被父亲招回,不准再与苏小小来往后,苏小小也仅难过那么一些时候,即放下了,照旧与她看得上的文人雅士来往,周旋在男人的世界里。杭州西湖有苏小小墓。

苏小小,生平无详考,相传是南齐时钱塘名妓,年十九咯血而死,终葬于西泠之坞。

传说苏小小死后葬于西泠桥畔,前有石碑,题曰:钱塘苏小小之墓。苏小小墓在杭州的知名度可谓家喻户晓,据传说苏小小死后,芳魂不散,常常出没于花丛林间,据史书记载,宋朝有个叫司马樨的书生(在洛下梦一美人搴帷而歌,问其名,曰:西陵苏小小也。问歌何曲?曰:《黄金缕》。后五年,才仲以东坡荐举,为秦少章幕下官,因道其事。少章异之,曰:“苏小之墓,今在西泠,何不酹酒吊之。”才仲往寻其墓拜之。是夜,梦与同寝,曰:妾愿酬矣。自是幽昏三载,才仲亦卒于杭,葬小小墓侧。)

此传说虽然有些恐怖,但多少表达了人们对苏小小的怀恋与同情。

苏小小家先世曾为东晋官,流落到钱塘后靠祖产经营,成了当地较为殷实的商人,她的父母只有她这么个女儿,十分宠爱,因她长的娇小,所以叫小小。苏小小十五岁时,父母谢世,于是变卖家产,带着乳母贾姨移居到城西的西冷桥畔。她们住在松柏林中的小楼里,每日靠积蓄生活,尽情享受于山水之间。因她玲珑秀美,气韵非常,在她的车后总有许多风流倜傥的少年。没有父母的管束,苏小小也乐得和文人雅士们来往,常在她的小楼里以诗会友,她的门前总是车来车往,苏小小成了钱塘一带有名的诗妓。

有一天苏小小在游玩之时碰到了一位俊美的公子——阮郁。两人一见倾心,阮郁到苏小小家拜访,受到美人的礼遇,晚上便同榻而眠。苏小小从此与阮郁形影不离,每日共同游山玩水。可是阮郁的父亲听说他在钱塘整日与妓混在一起,非常生气,把他逼回了建业。苏小小整日企盼,却不见情人回来,终于病倒了。

幸好她还不是太死心眼的人,一些可心的文雅公子进屋来,陪苏小小聊天,她渐渐恢复了车马盈门的往日生活。

在一个晴朗的秋天,在湖滨她见到一位模样酷似阮郁的人,却衣着俭朴,神情沮丧,闻讯后才知此人叫鲍仁,因盘缠不够而无法赶考。她觉得此人气宇不凡,必能高中,于是主动提出为提供钱物上的帮助。鲍仁感激不尽,满怀抱负地奔赴考场。

当时的上江观察使孟浪因公事来到钱塘,身为官员不好登苏小小之门,于是派人请她来府中,没想到苏小小架子很大,催了几次方来,孟浪决定难为她一下,于是指着庭外一株梅花让她做诗,苏小小从容不迫地信口吟出: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更分红白,还须青眼看!孟浪赞佩不已。

佳人薄命,苏小小在第二年春天因病而逝。这时鲍仁已金榜题名,出任滑州刺史,赴任时顺道经过苏小小家,却赶上她的葬礼,鲍仁抚棺大哭,在她墓前立碑曰:钱塘苏小小之墓。

有诗云:“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铸金”。墓上覆六角攒尖顶亭,叫“慕才亭”,据说是苏小小资助过的书生鲍仁所建。

在文化大革命前夕的1964年,该墓被红卫兵毁坏。2004年市民热烈争论后,杭州市政府决定重修苏小小墓。园林专家孟兆桢根据老照片反复推敲后重建了该墓。重建后的苏小小墓用泰顺青石雕琢而成,由六根方柱支撑,高3。15米,墓径2。6米,圈高0。9米。重建后的慕才亭内有十二幅楹联,邀请了沈鹏、马世晓、黄文中等12位书法家题写。这十二幅楹联分别是:

桃花流水沓然去;油壁香车不再逢。

金粉六朝香车何处;才华一代青冢犹存。

灯火疏帘尽有佳人居北里;笙歌画舫独教芳冢占西泠。

几辈英雄拜倒石榴裙下;六朝金粉尚留抔土垄中。千载芳名留古迹;六朝韵事着西泠。湖山此地曾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花须柳眼浑无赖;落絮游丝亦友情。

亭前瞻柳色风情已矣;户上寄萍踪雪印依然。

且看青冢留千古;漫道红颜本暂。时烟雨锁西泠剩孤冢残碑浙水呜咽千古憾;琴樽依白社看明湖翠屿樱花犹似六朝春。花光月影宜相照;玉骨冰肌未始寒。十载青衫频吊古;一抔黄土永埋香。“生在西泠,死在西泠,葬在西泠,不负一生爱好山水”是苏小小的遗愿,西泠桥畔的埋香之所,既了却了佳人遗愿,又为西湖山水增色。

关于苏小小的传说

南齐时,钱塘(今杭州)西泠桥畔一户姓苏的人家生下一女,取名小小。这女孩长得眉清目秀。聪慧过人。父亲吟诗诵文,她一跟就会,亲戚朋友都夸她长大后必成为才女。

小小六岁时,父亲不幸病故。为了生计,小小的母亲忍辱为妓。几年的精神折磨,使她身心交瘁,小小十岁时,母亲竟一病不起。临终时,她把小小托付给贾姨妈:“我的心是干净的,但愿小小莫负我!”

几年过去了,小小已长成一个美丽的少女。小小从小喜爱读书,虽不曾从师受学,却知书识礼,尤精诗词,信口吐辞,皆成佳句。小小还酷爱西湖山水,她将自己住屋布置得幽雅别致,迎湖开一圆窗,题名“镜阁”,两旁对联写道:“闭阁藏新月,开窗放野云。”

每天,小小总在西泠桥畔散步,眺望涟涟碧波,点点水鸟,她会情不自禁地吟诗放歌,倾吐心中的情愫。那时的西湖,虽然秀美,但还未经人工开发,山路曲折迂回,游览辛劳,她便请人制作了一辆小巧灵便的油壁香车。坐着这车,可以去远处。

车子灵巧,人儿娇美,穿行于烟云之间,恍如神女下凡。沿路行人议论纷纷,啧啧称奇,猜不出她是何等人物。苏小小旁若无人,一路行一路朗声吟道:燕引莺招柳夹途,章台直接到西湖。春花秋月如相访,家住西泠妾姓苏。

苏小小的名声传开了。豪华公子、科甲乡绅慕名而来。僻静的西泠桥畔顿时热闹起来。小小原想以诗会友,交几个酷爱山水的知己,不想来访者多是些绣花枕头烂稻草——衣冠楚楚的蠢才,十有八九被她奚落出门。钱塘城内巨富钱万才数次登门,愿以千金娶小小为侍妾,也被小小拒绝。钱万才失了面子,发狠道:“你有才貌,我有财势,惹恼了我可要小心!”

贾姨妈劝她:“不妨寻个富贵人家,终身也有了依靠。”

小小道:“人之相知,贵平知心。岂在财貌?更何况我爱的是西湖山水,假如身入金屋,岂不从此坐井观天!”

贾姨妈担心小小母亲留下的积蓄用尽,将来生计无着。小小说:“宁以歌妓谋生,身自由,心干净,也不愿闷死在侯门内。”

贾姨妈叹息道:“姑娘以青楼为净土,把人情世故倒也看得透彻!”

如此又过了几年,母亲的积蓄终于用完。小小二话不说,操琴谋生,顿时成了钱塘有名的歌妓。

冬去春来,莺飞草长。一日,苏小小乘油壁车去游春,断桥弯角处迎面遇着一人骑马过来,那青骢马受惊,颠下一位少年郎君。

小小也吃了一惊,正待下车探视,那少年郎君已起身施礼。小小过意不去,报以歉然一笑。

这郎君名叫阮郁,是当朝宰相阮道之子,奉命到浙东办事,顺路来游西湖。他见小小端坐香车之中,宛如仙子,一时竟看呆了。直到小小驱车而去,阮郁才回过神来,赶紧向路人打听小小的来历住处。当他得知小小出身于妓家时,不禁叹一声“可惜”。

阮郁回到住处,小小的身影总是浮现在眼前,茶食无味,辗转难眠。他想,既是歌妓,与她相识一番,也是人生乐事!

第二天一早,阮郁骑着青骢马,叫人挑着厚礼,径直来到西泠桥畔。

恰好贾姨妈出来,阮郁道:“晚辈昨日惊了小小姑娘,容我当面谢罪。”贾姨妈见他不似一般王孙公子气盛无理,便进去通报。

小小因游湖劳累,今日一概谢客。她倚在床边,不知怎的。总想起昨日遇见的那少年郎君。忽听说此人到来,心中一喜,说:“请。”

阮郁斜穿竹径,曲绕松柳,转入堂内。小小从绣帘中婷婷走出,四目相视,双方都暗含情意。阮郁英俊税洒,举止文雅,言谈中对西湖山水赞不绝口。小小道:“你既爱湖山,请到楼上镜阁眺望。”

镜阁墙壁上贴着小小书写的诗,阮郁念到“水痕不动秋容净,花影斜垂春色拖”时,不禁叫好,对小小更添了几分爱慕之心。

阮郁沉吟片刻,依韵和了一首。小小知他是有才之土,便叫侍女摆开酒肴,两人对饮起来。

阮郁本是风流才子,此刻面对美景,趁着酒意,随口吟出不少佳句。小小更是喜欢,停杯抚琴,曲调悠扬缠绵,传递着眷恋之情。

此后一连几天,小小和阮郁都在断桥相会。一个驱车前往,一个骑马相随,沿湖堤、傍山路缓缓而游,好不快活。

贾姨妈见小小和阮郁一见钟情,很是高兴,夸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小说:“他是相国公子,我是青楼歌妓,知人知面难知心啊!”

等阮郁又来时,心直口快的贾姨妈当着小小的面,问阮郁会不会变心。阮郁紧执小小的手,指着门前的松柏道:“青松作证,阮郁愿与小小同生死。”

小小与阮郁来到西泠桥头,正当夕阳西下,飞鸟归巢之时,周围一片静谧,小小激动地轻声吟道: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

当夜,由贾姨妈作主,两人定下终身。之后,选了个黄道吉日,张灯结彩,备筵设席,办了婚事。

阮郁成婚的书信送到家中,阮道气得差点昏倒:堂堂宰相之子娶了歌妓,岂不被天下人耻笑!但山高水远,一时又奈何不得。

阮道老谋深算,强按怒火,写了封信,连同一份厚礼,派人送至钱塘,交给阮郁。信中写道:小小既是品貌双全的才女,他并不反对这门婚事。还提醒阮郁不可贪欢于夫妻之情而荒了学业。阮郁、小小见阮道说得通情达理,才放下心来。

过了些时日,阮郁又接到家书,说阮道因受风寒卧床不起。小小急忙打点行装,催阮郁回去探亲。

阮郁赶回家中,见父亲安然无恙,不由奇怪,阮道怒骂道:“你被践女迷住心窍,我不略施计,你如何能回来?”不由阮郁分说,命家人将他关进书房。阮道又作主,为阮郁另择名门闺秀。

阮母道:“等你完了婚事,取了功名,再娶几个侍妾,也非难事,想那姑娘也不会怪你失信薄情吧?”阮郁低头不语。

小小自阮郁去后,整日足不出户,左等右等总不见阮郁的信息。“夜夜常留明月照,朝朝消受白云磨。”小小只能吟诗以解愁闷。

春去夏至,小小才接到阮郁的信。只见她脸色苍白,双手微颤,眼里噙着两滴泪花,良久,才吐出一句:“原来如此!”

入夜,小小独自关在房中,饮一阵酒,抚一阵琴,间或抽泣几声,直到深夜才没了声响。贾姨妈放心不下,破门而入,小小已醉倒在床上,泪水湿透了枕巾。

清晨,小小摇摇晃晃跨出家门,来到西泠桥上,望着湖上娇艳的荷花独自出神。贾姨妈跟了出来,扶住小小:“男女之情往往薄似烟云,短似朝露,你千万要想得开,身体要紧。”小小似答非答道:“我的心是干净的!”

从此以后,小小脸上少有笑容,性情变得更为冷峻孤傲,接待客人,言语之间更多调侃的冷笑。不想,倒反而传出个“冷美人”的名声。

小小对山水的痴恋未变,只不过,她不再到热闹的景区,而专去人迹稀少之处。这一日,时值深秋,她来到红叶满山的烟霞岩畔。忽然,前面传来“叮当”凿石之声,她正要避去,那边有人喊骂,争闹起来。小小循声寻去,迎面是一个形如石屋的大石洞,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挥着皮鞭,正在殴打几个石匠。

小小心中不忍,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为何打人?”家丁见小小仪态非凡,弄不清她是何等人物,停手道:“小人奉我家老爷之命,在此督促石匠完工!”原来,富豪钱万才为了讨他老娘欢心,在这五屋洞壁上凿刻石罗汉三百六十五尊,以示他老娘天天敬佛、求取保佑之意。老娘七十寿辰将临,而石罗汉尚未完工,所以家了赶来催促。小小见石匠们衣衫褴楼,疲惫不堪,便向家丁求情,宽容期限。

钱万才正巧赶到,他冷言道:“苏小小,你过去不卖我的面子,今天倒要我赏脸!”小小道:“敬佛,心诚则灵,何苦难为这些匠人呢?”

钱万才好笑道:“你便是我的佛,你若肯跟着我,我便依你,如何?”说着,来搂小小。小小怒极,顺手给他一个巴掌:“佛面兽心的无耻之徒!”

钱万才暴跳如雷,一边喝令家丁动手鞭打匠人;一边抓过一条皮鞭扑向小小:“身为妓女,才是无耻,今天我非要叫你尝尝我的厉害!”“住手!”突然山坡上跳下一个人来:“以势欺人,你眼中还有王法吗?”钱万才定睛一看,来者是一贫寒书生。手一挥说:“我的鞭子就是王法,给我打!”家丁们一拥而上,鞭子劈头盖脑的问那书生飞去,却不料家丁们手臂一阵酸麻,落下的鞭子纷纷向四周甩出。还没等家了弄清是怎么回事,脚底被什么一绊,一个个都跌倒在地,他们翻身爬起,又向书生扑去。那书生身形一矮,双拳齐出,一阵风似地又把一群家丁打得瘫倒在地。家丁们这才领教,那书生的武功好生了得!鼻青眼肿的家丁们哼哼着,再也不敢动弹。钱万才的气焰顿时减了大半,但他还扬着鞭子,“哇哇”乱嚷。书生一纵身,跃到钱万才身边,伸手捉住他的手臂,钱万才痛叫一声,撤鞭软倒,连喊:“英雄饶命!”

书生微微一笑:“命,你只管向你的佛去要,我只要你不难为匠人,让他们安心凿完,如数付给工钱!”“遵命!遵命!”钱万才连连点头应允。“还有,你也不许难为那姑娘!”书生的手握了一下,钱万才杀猪般叫了起来:“一定!一定!”书生这才放手。钱万才带着家丁,抱头鼠窜而去。

石匠们向书生拜谢,书生道:“你们雕刻出如此精细的石罗汉,为湖山增色,我能饱此眼福,倒该谢你们呢!”

小小从没有见过如此豪爽仗义之人,不由大为敬慕,忍不住上前道:“钱塘苏小小,拜谢先生相助。”

书生回礼道:“学生鲍仁,久闻姑娘芳名,今日相识,果然名不虚传。”

小小道:“如无不便,请到寒舍一叙。”鲍仁爽快地答应了。

小小家门前已等候着许多富家子弟,香车一到,便你请我邀,争闹不休。小小道:“我今日已自请贵客,诸位请各自便。”

小小请鲍仁直人镜阁,亲自斟酒道:“先生文武双全,心胸磊落,为何不去报效国家呢?”

鲍仁道:“动乱之际,有力难效,何况我是将功名视作草芥的!”小小道:“有为民作主之心,则英雄有用武之地。倘不能如愿,再复归山林,浪迹江湖为时未晚!”鲍仁道:“我恃才反愚,经姑娘轻轻点拨,茅塞顿开。只是我饥寒尚且不能自主,功名二字从何说起?”“先生如不嫌弃,我愿助你赴京都应试。”小小取出百两银钱交给鲍仁,鲍仁慨然收下,深深一揖告辞:“姑娘之情,深于潭水,我鲍仁永生不忘。”“小小在此静候佳音!”说罢,小小亲自送鲍仁出门。

鲍仁去后,钱万才放出流言蜚语,百般诋毁小小,小小对贾姨妈说:“任他倒尽污水,不能伤我一根毫毛!”贾姨妈道:“总要防着点才好。”

转眼到了雪花纷飞之时。上江观察使孟浪途经钱塘,他久闻苏小小盛名,便叫了一只楼船,派人去唤小小来陪饮助兴。

过了一会儿,差人禀报,小小被人请去西溪赏梅了。孟浪十分扫兴。

第二天,差人早在苏家候着,一直等到深夜,小小喝得酩酊大醉被待女扶了进来。差人又去回复,孟浪很是恼火:“如明日再推三推四,决不饶恕!”

第三日,差人再去,侍女说姑娘醉卧未起。差人发急道:“再不去,孟老爷要给她颜色看了!”小小在里间听见,理也不理。

孟浪闻讯,勃然大怒。他少年得志,本不把个妓女放在眼里,如今连连碰壁,便摆出威风,要让小小吃点苦头。孟浪便与县官商量。这县官老爷是钱万才的舅舅,对苏小小早已怀恨在心,现在上面有人出头问罪,自然照办。

县官派差人传唤小小,速到孟观察使船上赔罪,而且必须是青衣蓬首,不准梳妆打扮。贾姨妈怕小小惹祸吃亏,劝她屈就应付。小小道:“这班狗官老爷,我与他们毫不相干,有什么罪可赔!”正说时,差人“呼呼”地打上门来,贾姨妈和侍女们吓得发抖,小小坦然道:“也罢,我去走一趟,省得家中不安宁。”临行前,她从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

孟浪邀了府县宾客在船上饮酒赏梅,忽听苏小小来了,赶忙正襟危坐,盘算着给小小来个下马威。随着一阵麝兰香味,小小如仙女船飘进船来。满船人都被小小美丽的容貌、冷峻的神态震慑住了。静寂了好久,孟浪才干咳一声道:“苏小小,你知罪么?”“我是烟花中人,哪里知道老爷们会对我如此厚爱,三请而不敢来,竟成大罪?”只一句话,孟浪便无言以对,只得威吓道:“你要求生,还是求死?”

小小调侃道:“爱之则欲其生,恶之则欲其死,全在老爷手中,我怎能自定?”孟浪不禁得意起来:“利嘴巧舌,并非实学,我倒要看看你的真才如何。”他要小小以梅为题赋诗。小小不假思索,信口吟道: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要分红白,还须青眼看。

诗意隐含眼前之事,且又不卑不亢,孟浪不由暗暗折服小小的才智。孟浪性子虽烈,倒还有几分惜才之心,他见小小楚楚动人,便息了怒气,搀过小小,邀她人席。县官在一旁冷笑,他受钱万才之托,早就想加害于小小。

酒宴直到天明才散,孟浪启程。县官立即派人在归途中将小小截住,并以借诗讽喻、藐视朝官罪,殴打唆使罪判小小入狱。

贾姨妈用银钱周旋。使小小免受狱内之苦。但她体质本弱,加上气愤,关了数月,便生起病来。

这一日,牢房内进来一人。小小抬头一看竟是阮郁。阮郁途经钱塘,闻讯赶来营救,小小转身不睬。当阮郁说到愿娶她为妾时,小小再也忍受不了,鄙视地说:“这里可没有青松为你作证。”阮郁脸色胀得通红,长叹一声,怏怏地走了。

半年后,小小出狱回家。她来到石屋洞,望着石罗汉,勾起了与鲍仁相识的往事。

小小又病倒了。她无力乘车游湖,只能靠在床上,眺望窗外景色。

转眼又到了夏荷盛开的季节。夜幕垂窗,娇艳的荷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纯净可爱,小小不禁轻轻吟道:满身月露清凉气,并作映日一喷香。

贾姨妈见小小病情垂危,问她:“你交广甚多,不知可有什么未了的事?”小小感慨道:“交际似浮云,欢情如流水。我的心迹又有谁知?小小别无所求,只愿埋骨于西泠,不负我对山水的一片痴情。”小小说罢,含恨逝去。

安葬时日将到。这天,几个差人飞马来到小小家,问道:“苏姑娘在家么?滑州刺史前来面拜。”贾姨妈哭道:“苏姑娘在家,只可惜睡在棺木之中。”差人大惊失色,飞马而去。不多时,只见一人穿白衣,戴白冠,骑着白马而来,到西泠桥边下马,步行至小小家门前,一路哭将进来。他奔到灵堂,抚棺痛哭:“苏姑娘,为何不等我鲍仁来谢知己,就辞世而去?老天不公,为何容不得你这个有才有德有情的奇女子!”直哭得声息全无。

贾姨妈含泪相劝,鲍仁道:“人之相知,贵乎知心,知我心者,唯有小小。”贾姨妈道:“有鲍相公这番话,小小在九泉之下,也当瞑目了。”贾姨妈又说了小小的临终遗愿。鲍仁这才强压悲哀,请人在西泠桥侧选地筑墓修亭。

出殡下葬之日,夹道观看者不计其数。鲍仁一身丧服,亲送小小灵枢,葬于西泠桥畔。鲍仁亲撰碑文,写出苏小小一生为人,以表明她的高洁人格。临行前,鲍刺史又来哭祭道:“倘不能为民作主,我鲍仁定来墓前厮守。”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铸金。

从此以后,苏小小的芳名与西湖并传,天下游人每到西泠桥畔,都会发出多少感慨!

苏小小相关诗词:“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苏小小

后世鸿儒大雅亦颇有感触,有诗为证:李贺《苏小小墓》诗: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

油壁车,久相待。冷翠烛,劳光彩。

西陵下,风吹雨。

沈原理《苏小小歌》:

歌声引回波,舞衣散秋影。梦断别青楼,千秋香骨冷。青铜镜里双飞鸾,饥乌吊月啼勾栏。风吹野火火不灭,山妖笑入狐狸穴。西陵墓下钱塘潮,潮来潮去夕复朝。墓前杨柳不堪折,春风自绾同心结。

元遗山《题苏小像》:

槐荫庭院宜清昼,帘卷香风透。美人图画阿谁留,都是宣和名笔内家收。莺莺燕燕分飞后,粉浅梨花瘦。只除苏小不风流,斜插一枝萱草凤钗头。

袁宏道《西陵桥》

西陵桥,水长生。松叶细如针,不肯结罗带。莺如衫,燕如钗,油壁车,斫为柴。青骢马,自西来。昨日树头花,今朝陌上土。

恨血与啼魂,一半逐风雨

徐渭《苏小小墓》诗:一抔苏小是耶非,绣口花腮烂舞衣。自古佳人难再得,从今比翼罢双飞。薤边露眼啼痕浅,松下同心结带稀。恨不颠狂如大阮,欠将一曲恸兵闺。

朱彝尊《苏小小墓》

小溪澄,小桥横,小小坟前松柏声。碧云停,碧云停,凝想往时,香车油壁轻。溪流飞遍红襟鸟,桥头生遍红心草。雨初晴,雨初晴,寒食落花,青骢不忍行。

可见苏小小在各位文人雅士中的影响很大,虽然她是个妓女,可她却流芳百世,并能记得了她的美,也许在人们心中,苏小小早就成为了善美的化身。

吾早年曾读苏小小事于今古奇观,几番泪下。比及那些阿谀邀宠之须眉,小小强万倍。常念:油壁车,夕相待,西泠下,风吹雨。

后人评价:

关于苏小小的评价,余秋雨先生在其《西湖梦》中早有精辟的论述:

与这种黯淡相对照,野泼泼的,另一种人格结构也调皮地挤在西湖岸边凑热闹。

首屈一指者,当然是名妓苏小小。

不管愿意不愿意,这位妓女的资格,要比上述几位名人都老,在后人咏西湖的诗作中,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苏东坡、岳飞放在这位姑娘后面:“苏小门前花满枝,苏公堤上女当垆”“苏家弱柳犹含媚,岳墓乔松亦抱忠”……就是年代较早一点的白居易,也把自己写成是苏小小的钦仰者:“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苏家小女旧知名,杨柳风前别有情”。

如此看来,诗人袁子才镌一小章曰:“钱塘苏小是乡亲”,虽为鲁迅所不悦,却也颇可理解的了。

历代吟咏和凭吊苏小小的,当然不乏轻薄文人,但内心厚实的饱学之士也多的是。在我们这样一个国度,一位妓女竞如此尊贵地长久安享景仰,原因是颇为深刻的。

苏小小的形象本身就是一个梦。她很重感情,写下一首《同心歌》曰“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朴朴素素地道尽了青年恋人约会的无限风光。美丽的车,美丽的马,一起飞驶疾驰,完成了一组气韵夺人的情感造像。又传说她在风景胜处偶遇一位穷困书生,便慷慨解囊,赠银百两,助其上京。

但是,情人未归,书生已去,世界没能给她以情感的报偿。她不愿做姬做妾,勉强去完成一个女人的低下使命,而是要把自己的美色呈之街市,蔑视着精丽的高墙。

她不守贞节只守美,直让一个男性的世界围着她无常的喜怒而旋转。最后,重病即将夺走她的生命,她却恬然适然,觉得死于青春华年,倒可给世界留下一个最美的形象。她甚至认为,死神在她十九岁时来访,乃是上天对她的最好成全。

难怪曹聚仁先生要把她说成是茶花女式的唯美主义者。依我看,她比茶花女活得更为潇洒。在她面前,中国历史上其他有文学价值的名妓,都把自己搞得太逼仄了,为了个负心汉,或为了一个朝廷,颠簸得过于认真。只有她那种颇有哲理感的超逸,才成为中国文人心头一幅秘藏的圣符。

由情至美,始终围绕着生命的主题。苏东坡把美衍化成了诗文和长堤,林和靖把美寄托于梅花与白鹤,然苏小小,则一直把美熨贴着自己的本体生命。她不作太多的物化转捩,只是凭借自身,发散出生命意识的微波。

文化影响

妓女生涯当然是不值得赞颂的,苏小小的意义在于,她构成了与正统人格结构的奇特对峙。再正经的鸿儒高士,在社会品格上可以无可指摘,却常常压抑着自己和别人的生命本体的自然流程。这种结构是那样的宏大和强悍,使生命意识的激流不能不在崇山峻岭的围困中变得恣肆和怪异。这里又一次出现了道德和不道德、人性和非人性,美和丑的悖论:社会污浊中也会隐伏着人性的大合理,而这种大合理的实现方式又常常怪异到正常的人们所难以容忍。反之,社会历史的大光亮,又常常以牺牲人本体的许多重要命题为代价。单向完满的理想状态,多是梦境。人类难以挣脱的一大悲哀,便在这里。

关于苏小小,我想大师之言早已洞穿古今人世,本想用自己的话来缅怀苏小的,不想写着写着就应用了太多大师言语,所以,严格的说,这篇文章不能算是原创,单不管如何,总归是为苏小小作了一点实际的事情,也为各位不讨厌苏小小的人们提供一点食粮,或者是为那些讨厌苏小的正道中人提共一点参考资料吧!

另附苏小词作一首,愿与君共享:

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于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

斜插玉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梦断彩云无觅处,夜凉明月生南浦。杭州钱塘苏小小墓油壁香车风尘路,天涯何处寄情书。纵有情人无数个,那个男儿是丈夫?

——(上海)张志真

附:苏小小传

[名人小记]绝代风华苏小小

余阅小小生平及诗作,感慨其人率真坦然,而其生而不幸,泪落而作此文,以吊之!

——题记

引子

西湖,是一首诗,一幅天然图画,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不论是多年居住在这里的人还是匆匆而过的旅人,无不为这天下无双的美景所倾倒。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苏白两堤,桃柳夹岸。两边是水波潋滟,游船点点,远处是山色空蒙,青黛含翠。此时走在堤上,你会被眼前的景色所惊叹,甚至心醉神驰,怀疑自己是否进入了世外仙境。

西子湖畔,燕引莺招,有美人入画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风和日丽,黄鹂轻啼。清风习习,杨柳映波,湖面清澄平静,山色青翠悦目。

苏堤之上,游人穿梭往来,浸淫在西湖的美丽之中。

一辆油壁车驶来,车前是一位老妇人,执鞭驱马,车轮滚动,但见此车极是华丽,光彩夺目,显是特别制作,游人无不侧目。车帘轻轻挑起,车间端坐一位妙龄少女,娇小可爱,尤其是那一双水灵娇媚的大眼睛,看上一眼都能让人醉倒。一个美艳少女,一辆精巧的香车,无遮无拦地荡游在西子湖畔,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一些俊逸倜傥的公子哥儿禁不住为之陶醉,有的干脆跟在车后向车内频频致意。“哪个少年不善钟情,哪个少女不善怀春”,大约寂寞独居,愁思难解,这个少女才会索性纵情于山水之间吧?所以当看到自己的出现陶醉了整个游湖的人们,于羞涩之中更多的是得意。望着车前车后追逐的少年公子们,一时兴起,在车上吟道:

燕引莺招柳夹道,章台直接到西湖;

春花秋月如相访,家住西冷妾姓苏。

这首诗十分直爽地介绍了自己,并大胆地表露了她的心意,原本不是青楼人家,只因过于寂寞,她希望有人扣门来访。

在游人如织的西湖畔大声的表露自己的心意,莫说是在晋末南齐时候,既便是在今天也不多见。

但车后的车后的少年清晰地听到了春风传来的佳音,个个大喜过望,当即就追随着这个自称是姓苏的女子的车,到了她西冷桥畔的小楼。

后来人们逐渐了解,这女子苏小小出身于钱塘一户殷实人家,她家先世曾在东晋朝廷为官,晋亡后举家流落到钱塘。苏家利用随身携带的金银珠宝为本钱,在钱塘作买卖。到了苏小小父母这一代,已成为当地的富商。这女子是父母的独生女儿,所以自小被视为掌上明珠,因长得玲珑娇小,就取名小小。苏家虽是商贾之家,但沿袭了祖上香书遗风,聪明灵慧的苏小小深受薰染,自小能书善诗,文才横溢。可惜好景不长,苏小小十五岁时,父母就相继谢世,苏小小失去了依靠,仍住在城中旧院里,睹物思人,易引起伤感的情绪,于是变卖了在城中的家产,带着乳母贾姨移居到城西的西冷桥畔。苏小小与贾姨在湖山深处的松柏林中筑下一雅致的小楼,过着远离红尘的闲居生活,生活的来源则是父母所留下的颇为丰厚的财产。

苏小小所邀客人个个彬彬有礼,谈吐文雅,主客一边品茗,一边谈诗论诗,品说周围风光,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下午。

事情传开后,钱塘的仕宦客商、名流文士都慕名来西冷桥畔,造访苏小小。

但这些人均先被贾姨拦住,经过她的观察挑捡,年少而有文采的才能入门见苏小小,其他脑满肠肥、俗不可耐的人,即使掷以千金,也被婉言谢绝。

如此一来,苏小小的名气就更大了,许多人都以能与她对坐清谈为荣幸。人们虽然也把她看成一个待客的青楼女,又有人称她为诗妓,但实际上她与那些卖身为生的女子绝不一样,用现在的眼光看来,她更象是一个文学沙龙的女主持。

一见倾心,怨女痴男从此醉

又是一个鸟语花香的春日午后,苏小小收拾得漂漂亮亮,和贾姨乘上油壁车,沿湖漫游赏春。

正巧,这天从建业来的名门公子阮郁,也正骑马游观钱塘胜景。阮郁信马悠悠,边走边看,正陶醉在碧波绿柳的春意中。忽见迎面驶来一辆装饰艳丽的油壁车,他不经意的望去,却正好见到探着头欣赏湖景的苏小小,那小小女子竟是那般琼姿玉貌、娇媚动人,就象飘临人间的云中仙子,不觉令他心醉神迷。于是,当苏小小的车擦肩而过后,阮郁勒转马头,一路紧跟不舍。苏小小在那一刹那也看清了对面而来的马上公子,见他眉目清朗,神情洒脱,也十分中意。这时见他随车而来,心中暗喜,于是高声吟道:

妾乘油壁车,朗骑青骢马;

何处结同心?西冷松柏下。

阮郁听了心想:这分明是邀我的情诗嘛,岂可辜负佳人的盛情!他回到客栈,忙向店家打听,店家告诉他说:“西冷桥畔的妓家苏小小,谁人不知!满城贵公子人人倾慕,无奈她自视甚高,性情执傲,好花虽妍,看虽可看,要攀摘却是不易呀!”

即使不能攀折,坐对名花,心灵交融,何尝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阮郁打定了主意,第二天午后,准备了精美的珠玉为见面礼,绕过西北湖滨,穿过松柏浓荫,沿着林间小径,直达西冷桥畔。但见花遮柳护之下,静立着瓦屋数间,周遭鸟雀啁啾,景色清幽,真是一处人间天堂!

阮郁轻轻把马系在柳树下,上前轻轻叩门。门吱呀一声打开半扇,贾姨出来十分客气地询问来由,阮郁历述昨日游湖幸遇佳人,蒙佳人垂青,赠诗指路的情形,并诚挚地表明:“今特备薄礼,企望一见芳容。”贾姨一听就明白了,她昨日陪苏小小游湖回来后苏小小茶饭不思,似乎心事重重,她早已猜中了几分。于是,贾姨请来客入屋落座,奉上香茗,进内屋禀报苏小小去了。阮郁闲坐着四周观望,只见窗外院中繁花似锦,室内布置雅洁朴素,墙上挂着字迹绢秀的屏轴,架上排着成堆的书卷,窗下矮几上置一古筝,处处光洁,一尘不染,足以显示出主人的清雅风格。阮郁不由得对苏小小又萌生了几分敬意。

苏小小由内室姗姗步出,她今日淡妆素抹,低眉含笑,与昨日的明艳判若两人。宾主见过礼,对面坐下,两人谈诗论文,十分投机。不知不觉中,窗外已是暮霭四合,两人话题不断,都有些不忍道别的心绪。贾姨进来点上蜡烛。不一会儿,又摆上几样精致的酒菜,于是主客边饮边谈,直到夜阑人静。由于回城的道路幽暗曲折,阮郁又有些醉意,在贾姨的挽留下,留宿在苏小小客房。

夜已深,阮郁在松软的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踱到院中。刚一出门,他就发现院中已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苏小小,她洗尽了铅华,披一身素衣,站在那里仰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满月,两颗晶莹的泪珠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阮郁一见,心中痛爱至切,悄悄上前,伸出两臂,拥住了苏小小小巧的身躯。苏小小其实早已察觉到动静,但她一动不动,只是闭上眼睛,静静地偎在阮郁温暖的胸前。阮郁抱起苏小小走入卧房,度过了温馨缠绵的下半夜。阮郁惊异地发现,这个名满钱塘的诗妓,竟然还是一个噗玉未雕的处子!对苏小小更是崇敬,又念及自己得美人垂青,顿生一片爱意!

从此,他俩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每天不是在画舫中对饮倾谈,浏览湖中绮丽的风光;就是一个乘坐油壁车,一个骑着青骢马,同去远近山峦观赏怡人胜景,俨然象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羡煞了无数擦身而过的游人。

寒霜催逼,枉断了一世情缘,唯留下止水存心

然而,萍水姻缘毕竟缺乏根基,正当阮郁与苏小小于西湖畔过着如胶似漆的生活时,悲剧却悄然拉开了帷幕!

阮郁的父亲在建康听到儿子在钱塘与妓女混在一起的消息,立即派人把阮郁叫了回去,严加看管在家中,不许他外出半步。阮郁走后,苏小小在家闭门不出,整日仰头企盼,等待阮郎的归来!

一个月过去了,不见情郎的踪影;

一年过去了,连一点音信也没有。

一个生性无拘的女子,竟可为心上人儿闭门不出,如此深情不知阮郁知道后做何感想?

以致后来,苏小小由渴望、失望到绝望,终于病倒在床上,多亏知心的贾姨悉心调理,疾病渐渐问愈。

为了使苏小小忘却旧愁,贾姨又让一些可心的文雅公子进屋来,陪苏小小聊天。慢慢地,西冷桥畔又恢复了往日车马盈门,络绎不绝的胜况。“曾经沧海难为水”,有了与阮郎的那一段幽情,苏小小再也无心倾情与谁了。她与客人仍然仅限于品茗清谈,偶尔置酒待客,或献上一曲清歌,绝不留宿客人。

像这般拆散比翼鸳鸯的例子,在中国可以说不胜枚举,诸如孔雀东南飞中的焦氏夫妻,以及南宋时候的陆游与唐婉,常令世人惋惜;但对于苏小小却很少有人去掉下几滴眼泪,究其原因莫不是因为小小乃一艺妓?

然,古今人物又有哪个敢面向世人道出心中真爱!

小小渴望爱,她便说出口,坦坦然,自自在,发自于心,诵自于口。

有几个旧时女子能够这样把爱说出口?莺莺姑娘总是先掉下块手帖,然后红着脸,心里嘀咕着为何身后的阿牛哥还不把它捡起追上来。如是敢说者,又怎么不会让那些自许风流才俊砰然心动?

要知道在传统文化中浸淫了几千年的文人对爱这个字眼却多少有点心态扭曲,欲望挣扎在心底,额头平添不少皱纹。

当听到苏小小唱着那首“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悠悠走来时,漫天歌声都被那时光之弦轻挑细抹,渐然生香,饮一口,就醉了,仿佛自己就是那个骑着青骢马的翩翩少年。“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谁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个红颜知已,夜里素手添香?

清脆的声音掸去四书五经的灰尘,小小的身影溶入西湖的景,这也就是中国传统哲学中的天人合一。

小小让自己成为自然本身。

而那些劳形伤神的文人一直以来总是太把自己当成东西,他们要正心修身治家平天下,“我”非我,只也是一个个欲望的组合,压在肩头,沉甸甸。准确说,这些文人与那些肩扛沙包的苦力并无不同,明知道扛沙包的苦,也知道放下沙包的好,却偏偏就放不下沙包。

此时,若真有人双肩空空从他们身边悠闲踱过,甚至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如何,淡淡地笑,慢慢地走,既无楚生之狂,亦无刘伶之狷,只是个妙不可言比花更能解语的小女子,又怎么不会暗生追慕之情?爱是爱,爱到太深便是淡。世态冷暖,无不皆是伤害。坐看敬亭山,相看两不言。

苏小小病重之时,贾姨曾问:“你交广情多,不知可有甚末了?就是后事,从丰从俭,亦望示知。”

小小听了便道:“交,乃浮云也,情,犹流水也,随有随无,忽生忽灭,有何不了?至于盖棺以后,物化形消,于丰俭何有?悉听人情可也。但生于西泠,死于西泠,埋骨于西泠,庶不负小小山水之癖。”

苏小小敢说也敢做。

她爱了便爱了,纵然情人一去无回,也没有死缠烂打闹出个秦香莲或是杜十娘,让后人指着负情郎的脊梁骨骂个不停。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过去及至现在的文人骨子里总是对美人钟爱有嘉,哪怕落个风流薄幸之名!而像苏小小这种无怨无悔却并不会因自己的爱而给男人增加任何麻烦的女友,焉得不夸上几句,这怕是后世文人对小小在加赞颂的阴暗心理吧!

闺帏佳丽,施恩解囊,千秋高义传千古

秋高气爽,红叶满山,苏小小有一天又乘油壁车出游。

在湖滨她见到一位书生模样的人,眉清目秀,气宇不凡,样子酷似阮郁,但却衣着寒酸,神情沮丧。

苏小小为之怦然心动,于是停下车来询问,对方见是一位美丽的姑娘相问,神态充满着关切,就非常拘谨的相告:“小生姓鲍名仁,家境贫寒,读书荒山古寺之中,准备入京应试,无奈盘缠短缺,无法成行。今考期临近,我只能望湖兴叹!”

苏小小年纪虽小,却阅人已多,她觉得眼前这位书生必然大有前途,又貌似阮郎,她下决心资助他。于是不避嫌疑地说:“妾见君丰仪,必非久居人下的人,愿倾囊相助,也能验证一下妾的眼光。”

鲍仁自然是感动不已。苏小小变卖了一些贵重首饰,给鲍仁打点了行装,送他上路,鲍仁频频叩谢,感激地说:“千秋高义,反在闺帏,芳卿之情,铭记在心!待我有成之日,必来叩谢恩人。”

古今慷慨解囊得很多,但轮到女子头上便少却了许多!

古今歌女艺妓掏赞助的事情怕是有许多,但不怀私心者无几!

辟如杜十娘,所的捐资只是因为有从良之想。

唯小小义助鲍仁一不是因为男女情爱,二不为施恩图报,更象一种母亲式的付出,并不希冀什么报答,真希望能早日得到他成功的好消息。

似小小这等高义之才女千秋万岁能有几人?

小小才真算得上是古时候的活雷锋!

梅花诗里,彰显风霜高洁

上江观察使孟浪,因公事来到钱塘,听人说起苏小小的艳名,自己碍于身份不便亲往西冷桥畔拜访,就在湖滨酒楼备下酒席,差人前往苏家请苏小小来见。

不料苏小小来了清傲的气性,端起了架势不肯应邀,一拖再拖。

经过孟浪三番五次地派人催请,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来到酒楼。

孟浪在酒楼已等得十分恼火,心想:我堂堂观察使,竟迟迟请不动一个妓女,待她来了,定要当席羞辱她一番,以泻心头之火。

等到苏小小姗姗而来,她那美艳的容貌,娴雅妩媚的气韵,立刻镇慑了在场的人,孟浪也被她迷住了,怒气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定定神,觉得还是必要难她一难,于是指着指着窗外怒放的梅花说道:“今日雅集赏梅,就以此为题,敢请芳驾即席赋诗!”

苏小小已料到了他的心思,她从容不迫地信口吟出: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更分红白,还须青眼看!

孟浪自然明白她的诗句中,既隐然有讨饶的意味,又不卑不亢,恰如其份,不禁为之赞佩不已,于是宾主开怀畅饮,如逢知己。直至夜半时分,才命人明灯执火,恭敬地送苏小小回家。

苏小小就象一朵高洁溢香的梅花开在西冷桥畔,虽然赏花者甚多,然而让她倾心的却寥寥无几。

扪心自问,哪个文人骨子里没有自以为是的傲骨?

可当巨大的巴掌迎头扇来时,又有多少个文人敢如那硬脖子的方孝孺肯被人诛了十族去?

文人可怜的骨气,在当权者眼中丫得值个屁!倘叫起真来,脑袋揪过来就剁,像方孝孺那样的怕是出不来第二个!

然而,在这里,中国文人找到了自己希望听到的声音,那声音竟与自己的心声相同。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圈子里发出来的声音总是大致差不多。

小小的声音在文人心底漾起涟漪,而小小那柔弱的身影已是波光鳞鳞。

西冷下,慕才亭,芳冢一堆风吹雨

还是那个鲍仁,那个被小小义助的鲍仁,果然不负小小所望在京城金榜题名,奉命出任滑州刺史,赴任时顺道经过钱塘,心系小小义助之恩,专门赶到西冷桥畔答谢苏小小。

还是当年的西子湖,还是当年的西冷桥,还是那间在湖山深处的松柏林中筑下一雅致的小楼,然而鲍仁感到此地忽然变得异常的凄清,昔日的繁华已然逝去。

当走进苏小小的楼院时,却赫然看到了一樽棺木和飘零的纸带。

小小已然玉殒香消!

原来,就在小小应孟浪之约的第二年春天,苏小小受了些风寒,因调治不及,加之心境忧郁,以致病入膏荒,病情垂危之际,贾姨曾问:“你交广甚多,不知可有什么未了的事?”

小小感慨道:“交际似浮云,欢情如流水。我的心迹又有谁知?小小别无所求,只愿埋骨于西泠,不负我对山水的一片痴情。”

说罢,貌绝青楼,才空士类的苏小小,就这样含恨逝去,魂飘九霄。死时年仅二十四岁的她,真个应了那句话:自古红颜美人多薄命!

鲍仁着白衣白冠抚棺大哭,鲍仁道:“人之相知,贵乎知心,知我心者,唯有小小。”然后遵照苏小小对贾姨的嘱托,以及“生在西泠,死在西泠,葬在西泠,不负一生爱好山水”是苏小小的遗愿,把她安葬在离西冷桥不远的山水极佳处,墓前立碑,上刻“钱塘苏小小之墓。”

出殡下葬之日,夹道观看者不计其数。鲍仁不避嫌疑,遍请江南名士来为小小送殡。葬礼十分隆重,妓家姐妹随棺,童子推油壁香车随后,长长的队伍沿西湖缓缓行走,让苏小小最后一次饱赏她心爱的如诗如画的湖光山色。而鲍仁一身丧服,亲送小小灵枢,葬于西拎桥畔。鲍仁亲撰碑文,写出苏小小一生为人,以表明她的高洁人格。

临行前,鲍仁又来哭祭道:“倘不能为民作主,我鲍仁定来墓前厮守。”

倘小小泉下有知,鲍仁此番心意,也当冥目了!

小小生前工于词作,其中有一首这样写道: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于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斜插玉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梦断彩云无觅处,夜凉明月生南浦。

一代名妓玉终于梦断彩云了,至于何从寻觅怕是只有那芳冢一堆了!

后来,诸多到钱塘的文人骚客都自愿到苏小小墓前凭吊,于是当地人在她的墓前修建了一个“慕才亭”,为来吊唁的人遮蔽风雨,亭上题着一副楹联:

湖山此地曾埋玉,

岁月其人可铸金。

现如今,小小之墓已不存,但慕才亭仍在,为西湖增色不少。

历代名人凭吊小小之诗词甚众,有趣的是,对这个青楼女子,后代文人所发出的呤哦之声全也是一面倒。

沈原理《苏小小歌》:歌声引回波,舞衣散秋影。梦断别青楼,千秋香骨冷。青铜镜里双飞鸾,饥乌吊月啼勾栏。风吹野火火不灭,山妖笑入狐狸穴。西陵墓下钱塘潮,潮来潮去夕复朝。墓前杨柳不堪折,春风自绾同心结。

元遗山《题苏小像》:槐荫庭院宜清昼,帘卷香风透。美人图画阿谁留,都是宣和名笔内家收。莺莺燕燕分飞后,粉浅梨花瘦。只除苏小不风流,斜插一枝萱草凤钗头。

徐渭《苏小小墓》诗:一抔苏小是耶非,绣口花腮烂舞衣。自古佳人难再得,从今比翼罢双飞。薤边露眼啼痕浅,松下同心结带稀。恨不颠狂如大阮,欠将一曲恸兵闺。

名字一大串,其作或痴或凄或悲或惆或美或怨,若一一寻来叠起,怕也有几尺厚。而从多诗作中,以同样薄命的中唐诗人李贺为最佳。

李贺《苏小小》诗: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久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幽兰露,如啼眼”。幽兰带露,好似小小的汪汪泪眼。秋水双瞳,楚楚含情。兰为幽,眼如啼,是小小藏哭卖笑的风尘生涯中寂寞内心的写照。“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小小心里一直渴望真纯的爱情,可是有哪个人可以和自己双绾同心结?不是无物可结同心,而是无人可结同心。小小自诗“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是她对真美爱情的向往和对臆想中的爱情的热情邀请,结果一生追求,全被否定,个中酸楚,谁个可知。“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小小墓前多清洁,茵茵绿草是为她作铺垫,亭亭翠松为她当伞盖,清风拂拂是她洁白的衣裳,泉水叮叮咚咚,宛似她的环佩。这样清幽的住所,只合为佳人所居。这里的一切都打上了小小的印迹,让人流连忘返,好象合眼即见佳人。这个地方,也只合小小埋骨。生前婉媚清姿,死后仍旧托景而在。“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小小没了,她用着乘来出游的油壁车还在徒劳地等待。翠烛显然不是人间之物,当是小小墓前的荧火。它们光彩煜煜,所为者何?想起一个传说来,人说苏小小墓前,“风雨之夕,或闻其上有歌吹之音。”生而为妓,死仍为妓,吹舞弹唱,命之薄处,何其甚哉!

要不说李贺个个鬼才,刚才还写得明朗流荡,和风绿草,一霎时就写到了鬼气森森,夜间磷火自照,宛如小小的影子在飘来飘去,让人有些怜悯,又有些担惊。“西陵下,风吹雨。”结句有如秤砣,一下子把整首诗的情绪坠到了无边的暗夜里。佳人不在了,红罗帐,檀木床不见了,歌吹乐舞不见了,几百年过去了,这个命薄小小已长眠黄土,倘若有灵,当仍旧在暗夜里泪零如丝。这夜阑潇潇风吹雨,可是她的哭泣?

鬼才写鬼诗,心里的落寞是相同的,或许李贺以多病之身写到小小长眠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的身后凄凉吧。宋代严羽称评此诗为“鬼仙之词”,十分的确。

刹那年华,风姿常驻,湖山胜地话美人

自古文人多好山水,但醉翁之意多不在山水,而是借来言情咏志。

小小之痴成了山水本身,当然要被这些文人拿来歌以幸甚。

至若后人如何作评,小小却浑然不管。

小小曾曰:“最爱的是西湖山水。若一入樊笼,止可坐井观天,不能遨游于两峰三竺矣。况且富贵贫贱,皆系于命,若命中果有金屋之福,便决不生于娼妓之家。今既生于娼妓之家,则非金屋之命可知矣。倘入侯门,河东狮子,虽不逞威;三五小星,也须生妒。况豪华非耐久之物,富贵无一定之情,入身易,出头难,倒不如移金谷之名花,置之日中之市。嗅于鼻,谁不怜香?触之目,谁不爱色?千金一笑,花柳定自来争;十斛片时,风月何曾肯让。况香奁标美,有如钓饵甜甜,彤管飞声,不啻溪桃片片。朝双双,暮对对,野鸳鸯不殊睢鸟;春红红,秋紫紫,假连理何异桃夭。设誓怜新,何碍有如皎日?忘新弃旧,不妨视作浮云。今日欢,明日歇,无非露水;暂时有,霎时空,所谓烟花。情之所钟,人尽缠绵,笑私奔之多事;意之所眷,不妨容悦,喜坐怀之无伤。虽倚门献笑,为名教所非宜,而惜族怜鳏,亦圣王所不废。青楼红粉,既有此狎邪之生涯;绿鬓朱颜,便不可无温柔之奇货。”看罢此语,连我这个后世之人也不禁为小小之襟怀动容。

私下揣摩,文人之爱小小,最大的原因或就在小小寄情于山水,而未嫁人。候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陌路。中国传统的士大夫对嫁了人的奇女子似都有一种咬牙切的痛恨。狐狸吃不到葡萄,那葡萄肯定是酸的,笔杆子若没把你画成乱七八糟,那是不解恨的。就连那本红楼梦,其文字背后也散发出这等味道。

还有,小小在辞别情郎后发自于天性的举动让她拥有了无数美感,加之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而这个得不到的心灵,偏偏又是个妓女身,这当然更令这些文人们大呼过瘾。当然苏小小自己并没有想得这么多,她只是淡淡笑着,男人是什么?浮云流水且自去,莫阻寒月浸吾衣。进了情关,看破情关,万千世界不过一呼一吸。也不存在什么自我的张扬,个性的醒悟,只是随意自然,云卷云舒。闲言为何物?心静便消散。“妾在钱塘江上住,花开花落,不问流年度。”这等境界差不多是天下文人所梦寐以求。

再有,文人少有不落魄时,而苏小小又能慧眼识英雄于末路。后来得其赠银的穷书生果然争了口气,当上刺史大人。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一个红颜知已那更是人间能有几回?夜深终于闻春雨,雕阑泪痕沾飞絮。更有疏桐漏几缕,凋零哪堪风吹去。悲情正苦多犹豫,伤心难免会蠢愚。美人通体白如玉,不知是否能解语?士为知已者死,当那个刺史大人白衣白冠抚棺恸哭并在亭子上刻下“湖山此地曾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十字后,这段佳话便在每个文人心底萦绕不去。

亦有,让文人击节而叹还有苏小小身上那种弱女子无奈的骨气。当孟浪强令邀请时,她随口呤道,“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更分红白,还须青眼看!”。但在小小面前,文人们又强壮起来。

最后一个原因应该是她死得早。死得早,所以就美。不许美人见白头,此话虽是残酷,却很实在。谁人喜欢看到白发美人皱纹满脸?神之所以成为神,是因为它展露给人看的永远是完美。苏小小在后人眼里也就成了个超脱于世俗的唯美化身。关于这点,余秋雨有几句话说的比较到位:“依我看,苏小小比茶花女活得更为潇洒。在她面前,中国历史上其他有文学价值的名妓,都把自己搞得太逼仄了,为了个负心汉,或为了一个朝廷,颠簸得过于认真。只有她那种颇有哲理感的超逸,才成为中国文人心头一幅秘藏的圣符。由情至美,始终围绕着生命的主题。苏东坡把美衍化成了诗文和长堤,林和靖把美寄托于梅花与白鹤,则苏小小,则一直把美熨贴着自己的本体生命。她不作太多的物化转折,只是凭借自身,发散出生命意识的微波。妓女生涯当然是不值得赞颂的,苏小小的意义在于,她构成了与正统人格结构的奇特对峙。再正经的鸿儒高士,在社会品格上可以无可指摘,却常常压抑着自己和别人的生命本体的自然流程。这种结构是那样的宏大和强悍,使生命意识的激流不能不在崇山峻岭的围困中变得恣肆和怪异。这里又一次出现了道德和不道德、人性和非人性,美和丑的悖论:社会污浊中也会隐伏着人性的大合理,而这种大合理的实现方式又常常怪异到正常的人们所难以容忍。反之,社会历史的大光亮,又常常以牺牲人本体的许多重要命题为代价。单向完满的理想状态,多是梦境。人类难以挣脱的一大悲哀,便在这里。”我对老余腹非较多,但唯这一段,看起来极是顺眼!

翻翻苏小小所遗诗作,才情虽佳,但与薜涛鱼玄机朱淑真等相较,却应是差了个档次。再看时人言其貌之语,也仅是殊丽,其容颜并不能与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相提并论。为何大家独对她青眼有加?

掩卷思来,无它,只因她是深藏于中国文人心中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是为此文吊苏小小,以慰吾心中痴梦!

第三章 蕙心兰质旖旎才情巴蜀女艺妓

——薛涛

薛涛(770—824),字洪度,长安(今陕西西安)人。其父薛郧时任兵部主事,其母裴氏亦是大家闺秀出生。薛涛是家中唯一一个孩子,她的父亲并没有因为薛涛是女儿身而忽视对她的教育和培养。相反,在薛涛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有意识地启发她读书做诗的能力。在父亲有心的栽培下,薛涛很快就表现出非比寻常的智慧。有一次,父亲以庭中的梧桐作对:“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让薛涛继续对答。薛涛接口吟道:“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当时,薛涛年仅五岁。

然而这样安定和平的家庭生活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动乱的社会现实碾碎了这美好的一切。为了巩固中央势力,镇压藩镇割据,集权者将四川划为依靠的后方,派出皇帝所亲信的人去镇守四川。薛涛的父亲薛郧当时是兵部主事,身居要位,于是被擢升为成都刺史,带着妻女一家三口前往赴任。公元776年成都绵竹兵变,薛郧于安抚中不幸箭伤,伤重而亡。薛父去世后,薛母裴氏与女儿相依为命,可是祸不单行,没过几年薛母积郁成疾也离开了人世,仅剩薛涛一人流落蜀中。薛涛为了生计而成为歌妓,闲时作诗,生活十分艰辛。就是这样的孤苦伶仃生活无依,她也没有像有的女子那样沦为娼妓以换取眼前的奢华生活,她一直都没有出卖自己的身心,仅以淡装素裹的幽雅之美博得时人赞誉。这与她的书香家庭对她的早期教育有很大关系。

德宗贞元元年(785),一代名将韦皋出任四川节度使,他是改变薛涛命运的重要人物。韦皋虽是个武官,但事实上他对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在他到任不久即听说了薛涛的诗才,于是在宴席上命其作诗助兴,薛涛从容不迫,信手拈来,以庭前盛开的牡丹赋诗:“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期。传情每向馨香得,不语还应彼此知。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在座无不击掌称赞,韦皋也是心悦诚服。从此,薛涛的诗才出众,芳名远播。

当时的蜀中是集聚军事、政治、文化优势于一体,人文气息浓重的兴盛地盘。薛涛作为一个绝无仅有的才女,在节度使府里与士大夫文人写诗唱和,异常引人注目。《唐才子传》中还生动记述了薛涛在宴会上的机智敏捷、幽默风趣,每每使在座客人惊叹不止。一次,有个黎州刺史作了《千字文》令,须带鱼禽鸟兽,先云:“有虞(与鱼同音)陶唐。”她道:“佐时阿衡。”刺史道:“语中并无鱼鸟等字,须罚。”她笑道:“衡字内有小鱼字,使君的‘有虞陶唐’,一鱼也没有。”坐客大笑。她的幽默擅辩,恐怕在如今做一个出色的外交官也是绰绰有余吧。

薛涛出入幕府,与士大夫往来应和,历事十一镇,皆以诗受知。晚年居住在浣花溪,着女冠服深居简出,自创了松花小笺,时号“薛涛笺”。薛涛的一生命途多舛,终身未婚。在独居时也不辍笔耕,写下了大量的诗篇,为后人所景仰。薛涛活到五十四岁,死后当时四川的节度史段文昌为其题写墓名“西川女校书薛洪度之墓”。

就是在这样飘零复杂的身世背景下,让薛涛生成了不同寻常女子的性格秉性,锻造了薛涛独立的思想,也为她培养出一种清高、孤拔的气质,这些品格在她的诗词中也有体现,雅和了“文如其人”,“诗如其人”的俗语。

诗篇调态人皆有,细腻风光我独知

根据前辈学者的考证,薛涛现存诗91首,而酬赠诗作达到50多首,可以说她也正是凭借酬赠诗蜚声中唐的。但是在我看来,作酬赠诗可以说是工作所需,并不能真正表现她的内心。她的一些借物抒情诗清新脱俗才能真正映衬她的人格。

她和许多男性往来唱和,不免招来流言诽谤,于是她在《蝉》中表白了自己的心意:“露涤清音远,风吹故叶齐。声声似相接,各在一枝栖。”末尾“声声似相接,各在一枝栖”一句,仿佛掩没在浓枝茂叶中发出清音的两只蝉,遥遥相应而不得同栖。其实表达的是知音难求、心意难抒的悲哀。只有本身品性高洁,才能做到这样的不卑不亢,同时也给流言蜚语的制造者以淡然回击。《酬人雨后玩竹》:“南天春雨时,哪鉴雪霜姿。众类亦云茂,虚心宁自持。多留晋贤醉,早伴舜妃悲。晚岁君能赏,苍苍劲节奇。”这是一首以竹自喻,向友明志的咏物佳作。自古以来,竹、松、梅并称岁寒三友,是历代文人雅士歌咏的对象。薛涛的这首咏竹诗,着重描绘了竹子笑傲霜雪、虚心劲节的丰姿,从而寄托自己不同凡俗的情致和纯洁清高的品格。此诗被认为是薛涛自身的写照,竹节劲奇,人节高尚,虚心自衿,独善其身,从不依附权贵。她的自信、自在的生活态度,让人由衷地赞赏。《朱槿花》:红开露脸误文君,司蒡芙蓉草绿云。造化大都排比巧,衣裳色泽总薰薰。

这首诗,成都中医药大学的吴柯等已经做了一番细致的考释。这是深化的任务,普通人能做的就是从字面探悉诗人的心境。这里呈现的还是一幅美丽的画面:红红的木槿花开得鲜艳夺目,好像是卓文君的脸面;桔梗、芙蓉连成一片,绘成满园景色,又好像是文君的衣裳。后两句的释解是:天地间,多少事多少组合,都是如此巧妙,让她(文君)的装束和风貌一直那样温文尔雅,光彩照人。明写卓文君,其实也抒发了自己的心志。薛涛在这首诗里依旧托物言志,也只有同样心性的人才会喜欢木槿这样的质朴,表里如一。

同类别的还有《鸳鸯草》:“绿英满香彻,两两鸳鸯小。但娱春日长,不管秋风早。”《棠梨花》:“吴均蕙圃移嘉木,正及东溪春雨时。日暮莺啼何所为:浅深红腻压繁枝!”《海棠溪》:“春教风景驻仙霞,水面鱼身总带花。人世不思灵卉异,竟将红缬染轻沙。”

这些诗作仿佛一篇篇小品散文坐落有致的呈现在人面前。这样柔婉的一面,是时刻活在幸福中的女子才能自然散发的女性美。这样一面的薛涛也是难得见到的,整日周旋于男性世界应和酬唱,居然还能分得如此雅兴和大自然亲密一番,或者可以说是女性对花草、色泽所特有的敏感激发了薛涛作诗的欲望吧。也表现出女诗人薛涛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的高雅情操。

薛涛不仅有这样柔婉的女性情怀,亦不乏铿锵有力的刚强一面。《筹边楼》:“平临云鸟八窗秋,壮压西川四十州。诸将莫贪羌族马,最高层处见边头。”通过这首诗我们不难探测到薛涛宏阔的内心,大气的诗风一面。有评为:“教戒诸将,何等心眼,洪度岂直女子哉,固一代之雄也。”明·钟惺在《名媛诗归》中评涛诗:“高而朴,古而静,可谓大手笔”。一旦冲破封建藩篱的女子,大体上都会有超出寻常妇女的见地,亦能以优雅的姿态同男子分庭抗礼。这是由来已久的定律。

薛涛诗中蕴涵着很深的民俗文化,她是一个生活在人群之中的人,她用细腻的心思感性的笔调以及敏锐的洞察力来歌咏芸芸众生。可以说她的存在,不仅是当时男性文化圈的收获,更是整个人文社会的收获。

她的这一番成就可谓呕心沥血。由于性别身份的局限,一般女子在男性世界的最终结局只是沦为玩物。而薛涛能够不失尊严,在男性文化圈占据一席之地,也是由她幼年独立自主的生活基础和本身脱俗孤拔的心性所决定的。

闯进男界成“校书”,彩笺岂无巾帼泪“生来是个女性,命运已给了她终生的不幸。如果没有知识,浑浑噩噩得像牛马般过一世,倒也令人省事。最不幸的是去吃了‘智果’,从模糊中醒过来,认识了自己也是一个人。”薛涛不仅清醒地认识自己是个人,应有做人的尊严,而且她心性极高,即使沦入乐籍,免不了侑酒赋诗,为男性士大夫助兴,也仍然追求一种独立人格,能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亭亭玉立于男性世界。

根据今人张篷舟先生的考证,与薛涛酬赠唱和者有韦皋、高崇文、武元衡、王播、段文昌、李德裕等镇帅,名人雅士有白居易、牛僧孺、令狐楚、裴度、张籍、王建、杜牧、刘禹锡等。这些人都是当时政坛或文坛的精英,他们的文化修养、生活情趣都在潜意识里影响着薛涛。薛涛身处乐籍迫不得已,但同时也得到了一般女性得不到的精神领域的熏陶。她从这些名流文人士大夫那里学到很多东西,咀嚼消化之后转化渗透到自己的诗词中,真正做到精神上与男性的分庭抗礼。正如辛文房在《唐才子传》中说:“其所做诗,稍窥良匠,词意不苟,情尽笔墨,翰苑崇高,辄能攀附。殊不意裙裾之下,出此异物,岂得以匪其人而弃其学哉?”

在封建礼教的压制下,女性的内心承受了更多的压力,更何况是身在乐妓中的女诗人。真的能出淤泥而不染的有多少?薛涛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勉求生存,虽然她是有才品的女冠也仍不免被男权统治的社会看低。平常女子在家庭中从属于父亲,出嫁之后从属于丈夫。而另外一些想独立自主有一技之长的女子,事实上只是被男性统治者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女奴,仍逃不脱为男性服务的命途。电影编剧王蕙玲语出惊案:“男人不进步,女人永远痛苦。”这样看来,妇女要得到解放,就必须正视她们同男性的自然差异,同男人建立手足关系。薛涛的思想是宏阔的,她很早就看清了这点。从她的部分诗作中就可以看出她在淡化自己的女性身份,她想削弱女性角色给自己带来的阻碍。当然,当时的文明确实为薛涛提供了发挥的余地。中晚唐时期的人文气息还比较浓重,但活跃在舞台上的鲜见女子。可以想见封建社会给女性带来的是怎样的桎梏,一个女子要想平平稳稳的生活就必须委身于一个男子,依他的指令过活。女子无才便是德,古训硬铮铮地立在那里,无人逾越。但以薛涛的才品是不可能屈身于某个男子而庸碌终老的。她年幼丧亲,很早就开始了独立生活。在她的意识里只有自己是最可信任最可抓牢,她的坚强和独立不会容忍自己没有尊严地依附他人苟活于世间。或者她写诗不过为了平衡漫溢的才情,为了缓解内心的压抑,甚至只是为了经济。不管是什么,她最终实现的是自尊、自强、自立、自省。现今看来,她能够在当时跻身浩浩诗家行列,完全是其自身素质铸就出来的。她突破的是封建女性自身的心理缺陷,勇敢的找寻自我,成就自尊、自强,从她身上可以看到一种反传统的勇气,也未尝不可说是女性意识的觉醒。

这不禁让人想起张爱玲的巧辩:“女人取悦于人的方法有许多种。单单看中她的身体的人,失去许多可珍贵的生活情趣。以美好的身体取悦于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也是极普通的妇女职业,为了谋生而结婚的女人全可以归在这一项下。这也毋庸讳言——有美的身体,以身体取悦人;有美的思想,以思想悦人,其实也没有多大分别。”

作为女性,她当然也渴望拥有诚挚的爱情和甜蜜温馨的家庭生活。然而早年的乐籍生涯使她对女性不过是男权附属品的社会现实有了清醒的认识,这种社会制度必然扼杀了一种平等忠诚进步的夫妻关系。她提前看到了这一点,于是宁缺毋滥,甘愿将自己对这份真爱的向往埋于心底,在期盼和等待中终其一生。后人慨叹其:“孤鸾一世,无福学鸳鸯”,不甚惋惜。

薛涛在她的一生中创作了如此清新雅致的诗词,留下了如此高洁脱俗的形象,深为时人和后人所赏识。王建在《寄蜀中薛涛校书》:“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后人陈矩题词:“冰丝鲛绮,巧丽清奇。遗诗流播,祥云护持。”薛涛之为薛涛,自然有她的知音生于千载之后,她的高洁清淡的气质也一直氤氲环绕在她的墓旁,随她一起安息于地下。而她的自强不息,以才自拔,更为后识者树立了标榜,也为女性意识的进步提供了一份宝贵的参照。

薛涛的相关历史:“韦令孔雀”

韦皋镇蜀之初(贞元元年、公元七八五年),南越献孔雀一只,皋依涛意,于使宅开池设笼以栖之。至大和五年(公元八三一年)秋,孔雀死。次年夏,涛亦卒。一些诗词中提到的“韦令孔雀”也就是指的这段史话。

薛涛字

薛涛字无女子气,笔力峻激。其行书妙处,颇得王羲之法,少加以学,亦卫夫人之流也。每喜写己所作诗,语亦工,思致俊逸,法书警句,因而得名。若公孙大娘舞“剑器”,黄四娘家花,托于杜甫而后有传也。然涛字真迹今皆佚。

薛涛笺

薛涛自贞元初被罚赴边回,即退隐于成都西郊之浣花溪甚久。浣花之人多业造纸,涛惜其幅大,不便写己所作小诗,因命匠狭小之,又性喜红色,乃创深红小笺。后世流行之红色小八行纸,薛涛笺也。至于称浣花笺、松花笺、十样蛮笺为涛笺者,实误。浣花殆假借地名;松花恐浣花笔误,况松花嫩绿色;而十样笺出自北宋。时谢景初于浣花溪专造十色笺(深红、粉红、杏红、明黄、深青、浅青、深绿、浅绿、铜绿、浅云),号谢公笺。

薛涛井

薛涛井旧名玉女津,“水味甘冽,异于江泉。”乃因井傍锦江,源出江泉,又经砂滤过耳。传涛造笺系自此井取水,无考。然明藩确取此井之水造纸,且以上贡。康熙三年(公元一六六四年)三月,冀应熊始书薛涛井三字,立石碑于井傍。嘉庆十九年(公元一八一四年),四川总督常明奉敕建雷祖庙于井左,布政使方积与王启锟等,因建吟诗楼、浣花亭于井右。

薛涛酒

居人汲井为酒,名薛涛酒,甚美。但是,薛涛制笺系自所谓薛涛井取水之说,明代始尔,斯已谬矣。清初忽有用薛涛井水酿酒之事,自更与涛无关。但已吟咏不绝,皆附丽而已。

薛涛墓

位于成都望江楼公园西北角的竹林深处。主体由墓、墓碑、墓基平台组成,四周有护栏分隔。墓体直径约三米,由三层红砂条石砌成圆形墓基,环墓为一米宽的墓基平台,用石板拼成环墓小路,墓与平台形成一个整体,视觉效果甚佳。关于碑的造型,最初设计为浮雕云头碑,后由于在公园发现一块风蚀的古碑,碑高一点五八米,宽零点八二米,碑右上方隐约可见明“万历”二字,故为明碑,中间正文首字一点一横一撇的广旁似唐字,猜测应为唐女校书薛洪度墓碑,重新设计时参考了该碑的造型、尺寸,形成现在的墓体造型。现在的幕碑正面“唐女校书薛洪度墓”八个大字,由四川省著名书法家刘秉谦先生1994年十月题写。碑背面的“重建薛涛墓碑记”由四川省薛涛研究会副会长刘天文撰写。薛涛墓的立意布局,根据我国儒家思想和道家学说,认为天圆地方,设计以墙界为方以墓为圆,寓意女诗人在天地中安息,永为世人凭吊。

据唐末诗人郑谷诗云:“渚远清江碧簟纹,小桃花绕薛涛坟”知唐时薛涛墓四周种了不少桃树。又据清朝初期诗人郑成基诗句:“昔日桃花无剩影,到今斑竹有啼痕”知清代的薛涛墓旁已无桃花,唯有修竹万竿。故现在的薛涛墓旁栽种了桃花、翠竹,以示纪念这位杰出的女诗人。

公元832年一个秋日的黄昏一代才女薛涛香消玉殒,时任剑南西川节度使的段文昌亲自撰写墓志,并题写墓碑“西川女校书薛洪度墓”。但真正葬于何处,史料并无明确记载,毕生致力于研究薛涛的专家,原上海大公报记者张蓬舟老先生根据晚唐诗人郑谷诗句“渚远清江碧簟纹,小桃花绕薛涛坟,朱桥直指金门路,粉堞高连玉垒云,窗下断琴翘风足,波中濯锦散鸥群,子规夜夜啼巴蜀,不并吴乡楚国闻”,推测薛涛坟应在望江楼东面的锦江之滨。当然也有学者认为薛涛晚年生活在城西浣花溪。按照常理推断死后也应葬在城西一带。由于没有明文记载,当然也不排除葬在城东的可能。晚清贵阳诗人陈矩《洪度集》云:“墓去井里许,在民舍旁”,李淑熏的《记薛涛坟》中载:“江楼南去二三里,荒陇犹留土一抔”可知薛涛墓距薛涛井最多二三里之远。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前,距望江楼公园仅一墙之隔的四川大学校园曾有薛涛墓并题有墓碑,只可惜毁于十年动乱之中,踪迹全无,为我们后人破解其真伪留下了无穷的遗憾。

对被称为“万里桥边女校书”的薛涛的诗,历来评价很高。在唐代女诗人中,文学史一般只提到三个人,而三人中就有薛涛(另二人为上官婉儿、鱼玄机)。郑振铎的《插图本中国文学史》认为“其诗很可称道”。郑还专门为薛涛写了一节。可是,由于封建社会轻视女子,关于薛涛,留下的可靠资料不多,又无正式传记,她的生卒年,历来众说多异。今之学者,自然也持议不一。

张篷舟着有《薛涛诗笺》(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9月出版)。书中认为,薛涛生于中唐时大历五年(770年,是年大诗人杜甫卒),贞元元年(785年)韦皋镇蜀,召她侍酒赋诗,遂入乐籍,时年16岁,逾及笄(女子可以盘发插笄的年龄,即成年,十五岁)仅一年。大和六年(832年)夏卒。享年63岁。张篷舟之说,主要的论据在于薛涛卒年的确定。卒年之确据,是韦令孔雀之死事。韦皋镇蜀之初,南越馈献孔雀一只,皋依薛涛之意,开池设笼以栖之。至大和五年秋,孔雀死。次年夏,薛涛也卒。此事散见于刘禹锡等人的诗集及白居易复刘禹锡书。张篷舟详尽地引用了有关的诗句,如刘禹锡《和西川李尚书(伤孔雀及薛涛)之什》:“玉儿己逐金环葬,翠羽先随秋草萎。唯见芙蓉含晓露,数行红泪滴清池。”芙蓉夏季盛开,当秋即谢。诗的三四句说芙蓉尚含晓露,如红泪滴池,可知其卒在夏。诗的第二句咏孔雀之死,先随秋草萎当指涛卒上年之秋。

四川文史研究馆彭芸荪晚年曾撰成《薛涛丛考》一稿,认为涛之卒,是在大和六年秋冬间;其生,则当在贞元元年或二年,享年四十七八岁。

彭芸荪的考证主要是:一,《蜀笺谱》:段文昌为作墓志。段文昌曾两次镇蜀,再次镇蜀在大和六年冬;其死,在大和九年。据此,薛涛之死,必在大和九年之前。二,薛涛诗集中,有《筹边楼》诗。筹边楼之筑建,当在大和五年春夏间,至秋落成。薛涛《筹边楼》有“平临云鸟八窗秋”之句,可证。时薛涛尚在。三,薛涛诗集中,有《棠梨花和李太尉》诗。李太尉即李德裕,于大和四年十月到川,大和六年冬离任。李德裕曾有伤薛涛之诗。

今李诗虽亡佚,但刘禹锡的《和西川李尚书〈伤孔雀及薛涛〉为什》可证。据此,薛涛之死必在李德裕未离任时,即在大和六年冬前。根据以上的考订,彭芸荪认为薛涛之卒,是在李德裕将离任,而段文昌将到任之时,即大和六年秋间。又,万历洗墨池刻本《薛涛集》:“涛及笄,以诗闻外,客有窃与之燕语。时韦中令皋镇蜀,召令侍酒赋诗。”彭芸荪据此又考:韦皋贞元元年任西川节度使,至十二年加同平章,始称韦相国,或韦相公;至十七年兼中书令,始可称韦中令,或韦令公。薛涛集中有《上韦令公》诗,可见侍酒赋诗,必在贞元十七年后,韦皋兼中书令时。及笄,方15岁;至韦公召见,或有一二年时间,则薛涛此时,当十七八岁。由此可推证,薛涛生于贞元元年,或贞元二年。

彭芸荪认为,洗墨池刻本《薛涛集》中,说“大和岁涛卒,年七十五”,有误。如年七十五,据文昌撰墓志之年上推,则涛生肃宗至德、干元之间。至韦皋初人蜀时,涛已二十七八岁,不能称为“及笄”,何况召见是在贞元十七年后。

陈文华校注的《唐女诗人集三种》中,关于薛卒年的论定,大致同彭先生同(陈认为薛涛卒于大和六年十二月,即段文昌已到任,李德裕尚未去蜀时)。但不同意享年47岁的结论。陈据《唐音癸签》称涛“工绝句,无雌声,自寿者相”,认为她至少活到六七十岁;据《直斋书录解题》云其“得年最长,至近八十”,认为她享年不会少于75岁。这样,《薛涛集》言其“年75”是可信的。因此可推定她的生年在肃宗干元元年(758年)。陈认为,《薛涛集》既云“韦中令皋镇蜀”时“涛及等”,又云“段文昌再镇成都,大和岁涛卒,年七十五”,自相矛盾,两者必有一错,而卒年既无问题,“年七十五”,又可由明代以前的多种记载参证,因而断定“时韦中令镇蜀”一句与事实不符。陈认为,“母孀,养涛及笄,以诗闻外”,是说涛16岁诗名方始外传,并不等于是年即传到韦皋耳中:“客有窃与之燕语”,也需一个过程。韦皋镇蜀时,薛涛当己是一位名满蜀都的才女,韦皋才召令她“侍酒赋诗”。所以,韦皋镇蜀时,薛涛已27岁。众说各有所据。究竟薛涛生于何时?卒于哪年?张篷舟先生也只能说“仅存希望于墓志原物之能及早出土而已”。

薛涛诗作鉴赏:《送友人》薛涛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昔人曾称道这位“万里桥边女校书”“工绝句,无雌声”。她这首《送友人》就是向来为人传诵,可与“唐才子”们竞雄的名篇。初读此诗,似清空一气;讽咏久之,便觉短幅中有无限蕴藉,藏无数曲折。

前两句写别浦晚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可知是秋季。“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憭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这时节相送,当是格外难堪。诗人登山临水,一则见“水国蒹葭夜有霜”,一则见月照山前明如霜,这一派蒹葭与山色“共苍苍”的景象,令人凛然生寒。

值得注意的是,此处不尽是写景,句中暗暗兼用了《诗经。秦风。蒹葭》“蒹葭苍苍”两句以下的诗意:“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以表达一种友人远去、思而不见的怀恋情绪。节用《诗经》而兼包全篇之意,王昌龄“山长不见秋城色,日暮蒹葭空水云”(《巴陵送李十二》)与此诗机杼相同。运用这种引用的修辞手法,就使诗句的内涵大为深厚了。

人隔千里,自今夕始。“千里自今夕”一语,使人联想到李益“千里佳期一夕休”的名句,从而体会到诗人无限深情和遗憾。这里却加“谁言”二字,似乎要一反那遗憾之意,不欲作“从此无心爱良夜”的苦语。似乎意味着“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可以“隔千里兮共明月”,是一种慰勉的语调。这与前两句的隐含离伤构成一个曲折,表现出相思情意的执着。

诗中提到“关塞”,大约友人是赴边去吧,那再见自然很不易了,除非相遇梦中。不过美梦也不易求得,行人又远在塞北。“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李白《长相思》)。“关塞长”使梦魂难以度越,已自不堪,更何况“离梦杳如”,连梦也新来不做。一句之中含层层曲折,将难堪之情推向高潮。此句的苦语,相对于第三句的慰勉,又是一大曲折。此句音调也很美,“杳如”的“如”不但表状态,而且兼有语助词“兮”字的功用,读来有唱叹之音,配合曲折的诗情,其味尤长。而全诗的诗情发展,是“先紧后宽”(先作苦语,继而宽解),宽而复紧,“首尾相衔,开阖尽变”(《艺概。诗概》)。“绝句于六艺多取风兴,故视它体尤以委曲、含蓄、自然为高。”(《艺概。诗概》)此诗化用了前人一些名篇成语,使读者感受更丰富;诗意又层层推进,处处曲折,愈转愈深,可谓兼有委曲、含蓄的特点。诗人用语既能翻新又不着痕迹,娓娓道来,不事藻绘,便显得“清”。又善“短语长事”,得吞吐之法,又显得“空”。清空与质实相对立,却与充实无矛盾,故耐人玩味。《池上双凫》

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

更忙将趋日,同心莲叶间。

诗中浓情蜜意,还有“朝暮共飞还,同心莲叶间”的表白,大有和元稹双宿双栖的想头,想来在情深意密的时候薛涛是想过嫁给元稹的。不过好景不长,一年以后元稹离开四川。那时薛涛已经四十六岁,芳华已至秋暮,元稹又是一个放纵多情的人,薛涛就静静地了断了这场情缘。聪明如她,是明白她和元稹之间的关系的。露水情缘,朝生暮死,何必恩恩怨怨反复纠缠?“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韦庄词中女子如是说。可叹痴情女子太多,像薛涛这样能够斩断情缘,反而更显得珍重。我所喜欢薛涛的也正是这一点:聪明冷静。身虽为妓,心洁如冰雪,花容月貌不减清烈。

韦皋发怒,一纸贬书送到她面前。薛涛忽然醒悟自己玩得过火了,再怎么声名远播也是他捧出来的。那些王公子弟,再怎么赞美留恋,数日之后,也是绝尘而去的事。真正和自己朝夕相对,能够掌握自己生死的,是这个叫韦皋的男人。

心中的悲戚涌上来,小小的波折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和身份。艳名是虚名,才名是虚名,觥筹交错,男欢女爱都是假的,唯一真实的是——她是一个妓女,需要依靠别人的慈悲怜悯才可以立足于世。

聪明非常的薛涛,冷静地收敛起自己的悲切,那是无谓的。没有一个人的悲伤可以感动上苍,除非她有力量扭转乾坤。薛涛在赶赴松州的途中写下了十首著名的离别诗,差人送给韦皋。这十首“十离诗”是这样写的——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无端咬著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犬离主》越管宣毫始称情,红笺纸上撒花琼。都缘用久锋头尽,不得羲之手里擎。——《笔离手》雪耳红毛浅碧蹄,追风曾到日东西。为惊玉貌郎君坠,不得华轩更一嘶。——《马离厩》陇西独自一孤身,飞去飞来上锦茵。都缘出语无方便,不得笼中再唤人。——《鹦鹉离笼》出入朱门未忍抛,主人常爱语交交。衔泥秽污珊瑚枕,不得梁间更垒巢。——《燕离巢》皎洁圆明内外通,清光似照水晶宫。只缘一点玷相秽,不得终宵在掌中。——《珠离掌》跳跃深池四五秋,常摇朱尾弄纶钩。无端摆断芙蓉朵,不得清波更一游。——《鱼离池》爪利如锋眼似铃,平原捉兔称高情。无端窜向青云外,不得君王臂上擎。——《鹰离鞲》蓊郁新栽四五行,常将劲节负秋霜。为缘春笋钻墙破,不得垂阴覆玉堂。——《竹离亭》铸泻黄金镜始开,初生三五月徘徊。为遭无限尘蒙蔽,不得华堂上玉台。——《镜离台》

这十首诗是用犬、笔、马、鹦鹉、燕、珠、鱼、鹰、竹、镜来比自己,而把韦皋比作是自己所依靠着的主、手、厩、笼、巢、掌、池、臂、亭、台。只因为犬咬亲情客、笔锋消磨尽、名驹惊玉郎、鹦鹉乱开腔、燕泥汗香枕、明珠有微瑕、鱼戏折芙蓉、鹰窜入青云、竹笋钻破墙、镜面被尘封,所以引起主人的不快而厌弃。

第四章 守节不殉节的徐州名妓

——关盼盼

关盼盼生于唐德宗贞元三年,出身于书香门第,精通诗文,更兼有一副清丽动人的歌喉和高超的舞技。她能一口气唱出白居易的“长恨歌”,也以善跳“霓裳羽衣舞”驰名徐泗一带;再配上她美艳绝伦的容貌,轻盈婀娜的体态,让无数世家公子望眼欲穿。后来,关家家道中落,出于无奈,关盼盼被徐州守帅张愔重礼娶回为妾。张愔,字建封,洛阳人,唐宪宗元和年间出守徐州,虽是一介武官,却性喜儒雅,颇通文墨,对关盼盼的诗文十分欣赏,而关盼盼的轻歌曼舞,更使这位身为封疆大臣的显官如痴如醉。

大诗人白居易当时官居校书郎,一次远游来到徐州;素来敬慕白居易诗才的张愔邀他到府中,设盛宴殷勤款待。关盼盼对这位大诗人也心仪已久,对白居易的到来十分欢喜,宴席上频频执壶为他敬酒。酒酣时,张愔让盼盼为客人表演歌舞,想借机展露一番自己爱妾的才艺。关盼盼欣然领命,十分卖力地表演了自己拿手的“长恨歌”和“霓裳羽衣舞”。借着几分酒力,盼盼的表演十分成功,歌喉和舞技都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白居易见了大为赞叹,仿佛当年能歌善舞的倾国美人杨玉环又展现在眼前,因而当即写下一首赞美关盼盼的诗,诗中有这样的句子:“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意思是说关盼盼的娇艳情态无与伦比,只有花中之王的牡丹才堪与她媲美。这样的盛赞,又是出自白居易这样一位颇具影响的大诗人之口,使关盼盼的艳名更加香溢四方了。

两年之后,张愔病逝徐州,葬于洛阳北邙山。树倒猢狲散,张愔死后,张府中的姬妾很快风流云散,各奔前程而去。只有年轻貌美的关盼盼无法忘记夫妻的情谊,矢志为张愔守节。张府易主后,她只身移居到徐州城郊云龙山麓的燕子楼,只有一位年迈的仆人相从,主仆二人在燕子楼中,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燕子楼地处徐州西郊,依山面水,风景绝佳,是张愔生前特地为关盼盼兴建的一处别墅,楼前有一湾清流,沿溪植满如烟的垂柳,雅致宜人。这是关盼盼和张愔一同议定的楼名。昔日关盼盼与张愔在燕子楼上看夕阳暮色,在溪畔柳堤上缓缓漫步;如今却是风光依旧,人事全非,关盼盼不再歌舞,也懒于梳洗理妆,度过了十年,关盼盼的这种忠于旧情、守节不移的精神,赢得了远近许多人的怜惜和赞叹。

元和十四年,曾在张愔手下任职多年的司勋员外郎张仲素前往拜访白居易,他对关盼盼的生活十分了解,并且深为盼盼的重情而感动,因关盼盼曾与白居易有一宴之交,又倾慕白居易的诗才,所以张仲素这次带了关盼盼近来所写的“燕子楼新咏”诗三首,让白居易观阅。白居易展开素雅的诗笺,上面写着这样的诗:其一: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其二:北邙松柏锁愁烟,燕子楼中思悄然;自理剑履歌尘绝,红袖香消一十年。其三:适看鸿雁岳阳回,又睹玄禽逼社来;瑶琴玉箫无愁绪,任从蛛网任从灰。

诗中展示了关盼盼在燕子楼中凄清孤苦、相思无望、万念俱灰的心境,真切感人。白居易读后,回忆起在徐州受到关盼盼与张愔热情相待的情景,那时夫妻恩爱相随,这时却只留下一个美丽的少妻独守空楼,怎不是人世间的一大憾事!白居易不由得为关盼盼黯然神伤,流下一掬同情的眼泪。捧着诗笺,大诗人爱不释手地反复吟咏,心想:张愔已经逝去十年,尚有爱姬为他守节,着实令人羡慕。但是又转念一想:即使如此情深义重,难舍难分,为何不追随他到九泉之下,成就一段令人感叹的凄美韵事呢?于是在这种意念的驱使下,白居易十分肃穆地依韵和诗三首:其一: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燕子楼中寒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其二:钿带罗衫色似烟,几回欲起即潸然;自从不舞霓裳曲,叠在空箱一十年。其三: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坟上来;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白居易设想徐州西郊的燕子楼上,秋来西风送寒,月明如水,更显得凄冷与孤寂。独居楼上的关盼盼想必受尽了相思的煎熬。张愔离去后,她脂粉不施,琴瑟不调,往日的舞衣也叠放箱中,根本再也没有机会穿戴上身了。忽然笔锋一转,说到张愔(尚书)墓上白杨已可作柱,而生前宠爱的红粉佳人还孤孤单单地独守空帏,倘若真的情真义挚,为何不甘愿化作灰尘,追随夫君到九泉之下呢?白居易对关盼盼原本是一片同情之心,这时为何又要劝她以死殉情呢?这并不是他有心要伤害关盼盼,只因为按当时人们的道德标准来看,能以死殉夫,实是女人的一种崇高无上的美德。白居易认为,既然关盼盼能为张愔独守空房,为什么不再往前一步,从而留下贞节烈妇的好名声,成为千古美谈?在诗人的心目中,坚信节操和美名比生命更重要,他以为劝关盼盼殉情,并不是逼她走上绝路,而是为她指明一条阳光大道。为了更明朗地表达他的意念,他又十分露骨地补上一首七言绝句:

黄金不惜买娥眉,拣得如花四五枚;

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

张仲素回到徐州,把白居易为关盼盼所写的四首诗带给了她。关盼盼接到诗笺,先是有一丝欣慰,认为能得到大诗人的关注及柔笔题诗,是一种难得的殊荣。待她展开细细品读,领会出诗人的心意所在,不禁感到强烈的震撼,心想诗中寓意也太过于逼人,用语尖刻,实欠公平。我为张愔守节十年,他不对我施以关怀和同情,反而以诗劝我去死,为何这般残酷?因而她泪流满面地对张仲素道:“自从张公离世,妾并非没想到一死随之,又恐若干年之后,人们议论我夫重色,竟让爱妾殉身,岂不玷污了我夫的清名,因而为妾含恨偷生至今!”说罢,她不可遏制地放声大哭,哭自己的苦命,也哭世道的不平。张仲素见状,心中也感酸楚,在一旁陪着她暗暗落泪。哭了不知多长时间,渐渐地,关盼盼似乎已从愤激的心情中理出了头绪,于是强忍着悲痛,在泪眼模糊中,依白居易诗韵奉和七言绝句一首: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相随。

关盼盼的诗中有自白、有幽怨、更有愤怒。诗中所言的“形同春后牡丹枝”,是承袭当年欢宴时白居易夸赞她“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之句而来,那时花开正艳,如今却如同春残花将谢;“舍人不会人深意”是痛惜自居易不能了解她真正的心态,在她花开时捧赞她,当她即将凋落时,竟还雪上加霜。事到如今,她本早已了无生趣,既然有人逼她一死全节,她也别无选择了。

张仲素离开燕子楼以后,关盼盼就开始绝食,随身的老仆含泪苦苦相劝,徐州一带知情的文人也纷纷以诗劝解,终不能挽回关盼盼已定的决心。十天之后,这位如花似玉、能歌善舞的一代丽人,终于香消玉殒于燕子楼上。弥留之际,她勉强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提笔写下:

儿童不识冲天物,漫把青泥汗雪毫。

这句话是针对白居易而言的。凄苦独居了十年的关盼盼,对于生死其实已经看得很淡,以死全节对她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伤心之事;但她恨只恨自己的一片痴心,却不被白居易理解,以为自己不愿为张愔付出生命,反而拿一个局外人的身份逼自己走向绝路。在关盼盼眼中,鼎鼎大名的白居易这时已成了一个幼稚的儿童,那里能识得她冰清玉洁的贞情呢!

关盼盼的死讯传到白居易耳中,他先是震惊,明白了关盼盼确实是一位痴情重义的贞烈女子;继而,他想到了关盼盼的死与自己写的诗有着直接的关系,心情由敬佩转成了深深的内疚。于是,他托多方相助,使关盼盼的遗体安葬到张愔的墓侧,算是他对关盼盼的一点补偿,也借以解脱一些自己的愧疚之情。但这一点关照,对于含悲而死的关盼盼来说,又有何意义呢?仍是徒增虚名罢了!

白居易六十六岁以后,隐居在洛阳香山。自知来日不多,让能歌善舞的侍姬樊素与小蛮离开自己,各奔前程,以免自己百年之后,两位妙龄佳人重演关盼盼的悲剧。从他的这一行动可以看出,白居易已经为逼死关盼盼而深深内疚了。

后来,燕子楼因为关盼盼的故事而成为徐州的胜迹,历代均加以修葺。楼上至今仍悬挂着关盼盼的画像,神情秀雅,容貌艳丽绝伦,过往的游客,不但仰慕其风貌,更为她的贞情而感叹。宋朝苏轼曾夜登燕子楼,夜梦关盼盼,由情景曾词云:“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觉梦,但有旧愁新怨,异时对南楼夜景,为余浩叹。”

白居易从封建礼教出发,认为张尚书不惜重金买下关盼盼,又教以歌舞,教成之后,张尚书死去多年,坟墓上的白杨都长得很粗了,可是关盼盼仍然活在人世,没有相随张尚书而去。白居易显然在讽刺关盼盼不殉夫守节。

后来,关盼盼看到了白居易的诗,哭泣着说:“我并非不能殉情而死,只怕我死之后,人们会认为我公重色,有从死之妾,这岂不玷污了他的名声。”于是,和诗答白居易,诗云: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去随。

被逼走投无路的关盼盼,只得去死,于是绝食旬日而死。白居易虽有千古诗名,但他诱逼关盼盼殉夫守节,做得十分不光彩,硬是将一个饮经痉而又有艺术才华的女艺人逼上死路。在这个格守封建礼教的诗人心目中,关盼无论有怎样高超的技工艺,终究不过是主人为满足声色享乐需要的玩物,主人死人,当作玩物的关盼盼就该死。

历代诗人均有咏关盼盼和燕子楼诗词,多是把关盼盼当作贞妇来赞颂,或以关盼盼和燕子楼为典故写入诗词,但也有不同于此见者,宋代大词人苏轼曾夜登燕子楼而梦见关盼盼,故尔作小词云: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觉梦,但有旧愁新怨。异时对南楼夜景,为余浩叹。

苏轼不同于白居易,词中凝聚了他对这位闻名古今的舞伎的同情和感伤。关盼盼的诗最能引起受封建礼教压迫的妇女的共鸣,明末清初才情殊众的歌妓王微,与关盼盼际遇相同,故尔从关盼盼之身世引起联想,有《拟燕子楼四时闺意》诗四首,其三云:罗衾自垒怯新凉,无寐偏怜夜未央。生死楼前十年事,砌蛩帘月细思量。

关盼盼能传名至今,是由于文人酒酣作诗,把她的表演和身世记下来;又由于她有感而发的诗篇能够感动人心,引起共鸣,从而辗转相传,广为传诵,这就使得我们今日能够了解这位唐代著名的乐舞艺人,其实象关盼盼这样的艺人何止千千万万就是她们用血泪和智慧谱写出一部中国古代艺术史。

盼盼生于唐德宗贞元年间,因为出身书香门第,通晓诗文,又兼会歌舞技能,容貌美丽,使无数富家公子心仪不已。但是好景不长,关家家道中落,关盼盼被徐州守帅张忠灾乩衲晌妾。张炙湮武夫却喜欢风雅文墨歌舞之事,所以他虽有众多妻妾,却只留心关盼盼一人。

有一次白居易来张府上作客,关盼盼为客人表演了歌舞,白居易大为赞叹,说关盼盼是“醉娇胜不得,风牡丹花”。

两年之后,张家败落,张家的妻妾纷纷自寻出路,但关盼盼却决心守节。她与一位年迈的仆人住在徐州城郊的燕子楼里,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燕子楼是张稚前为关盼盼建的别墅,因为楼前有一条小河,河边种有柳树,每年春天,成双成对的燕子在柳树间飞过,故名燕子楼。如今只有关盼盼行孤影单地住在里面。她忠贞不渝的品德赢得了众多赞许,但有一个人却提出了不同意见,这人就是白居易。

白居易深为盼盼的重情而感动,但他想既然关盼盼如此情深,为和不追到九泉之下去陪伴张帜兀那岂不是更圆满?于是他写了一首诗:

黄金不惜买娥眉,拣得如花四五枚;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

白居易写这首诗时也许并没有逼关盼盼殉情的意思,但关盼盼看了以后可不这么认为,她大哭道:我为张质亟谑年,并非惜命不肯随之而去,只怕人们议论我夫重色,逼迫爱妾殉身,岂不玷污了我夫的清名?白居易为何如此冷酷,非要逼我走上绝路?

愤恨之下,关盼盼开始绝食,任谁的劝解都不能改变她的心意。在她瘦弱枯槁之时,她写下了针对白居易的诗:儿童不识冲天物,漫把青泥汗雪毫。

当白居易听到关盼盼的死讯时非常震惊,他觉得自己有难以推卸的责任,心里又是敬佩又是内疚。可能因为有了这次的经历,他在自己暮年之时让侍姬樊素与小蛮各奔前程,以免酿成关盼盼那样的悲剧。

后来,燕子楼因为关盼盼的故事而成为徐州的胜迹,历代均加以修葺。楼上至今仍悬挂着关盼盼的画像,神情秀雅,容貌艳丽绝伦,过往的游客,不但仰慕其风貌,更为她的贞情而感叹。

宋朝苏轼曾夜登燕子楼,夜梦关盼盼,由情景曾词云:“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觉梦,但有旧愁新怨,异时对南楼夜景,为余浩叹。”

第五章 花开堪折的传奇名妓

——杜秋娘

杜秋娘原是润州人,也就是现在的江苏镇江。虽出身微贱,却独禀天地之灵秀,出落得美慧无双,不仅占尽了江南少女的秀媚,而且能歌善舞,甚至还会写诗填词作曲,江南女子的秀丽与文采她身上尽数体现,作为歌妓曾风靡了江南一带。她十五岁时,艳名被镇海节度使李锜风闻,李锜以重金将她买入府中为歌舞妓。一般的歌舞妓都是学一些现成的歌舞,为主人表演取乐;人小心高的杜秋娘却不甘埋没在李府成群的歌舞妓中,暗自思量,自写自谱了一曲《金缕衣》。在一次李锜的家宴上,声情并茂地演唱了给李锜听:“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李锜此时已年过半百,却也雄心不减,当他听了杜秋娘唱的一曲《金缕衣》后,心中的欲火不禁被煽动起来。在他看来,这小曲充满了挑逗,虽然他已不是“少年时”,但临近暮年,似乎更要抓住美好年华的尾巴,及时享受生命乐趣,这小女子简直太知他的心思了!顿时,李锜对杜秋娘大为欣赏,当时就决定把她收为侍妾。李锜与杜秋娘成了一对忘年夫妻,但因两人都热情如火,所以春花秋月中,这对老夫少妻,度过了许多甜蜜醉人的时光。

这时唐德宗驾崩,李诵继位为顺宗,顺宗因病体不支,在位仅八个月就禅位给儿子李纯,是为唐宪宗。唐宪宗年轻气盛,一登基就决心扭转国内藩镇割踞的离散形势,因而采取强制手段,试图削减节度使的权利。身为节度使的李锜为之大为不满,依仗手中的兵力,举兵反叛朝廷,在朝廷大军的镇压下,叛乱很快平息,李锜也在战乱中被杀。杜秋娘作为罪臣家眷被送入后宫为奴,依据她的专长,让她仍旧充当歌舞妓。有心的秋娘趁着为唐宪宗表演的机会,再一次卖力地表演了《金缕衣》。唐宪宗李纯这时倒正是青春“少年时”,曲中那种热烈的情绪深深感染了他。再看那演唱的女子明艳而雅洁,气韵在众佳丽中独高一格,不禁为之心动;况且此曲还是由她亲自创作,才情也不一般。不久,杜秋娘被封为秋妃。

秋娘在唐宪宗身边,似乎既是爱妃、玩伴,又是机要秘书,几乎占居了宪宗的整个身心,使宪宗对其他佳丽无以复顾。当国家逐渐平定昌盛之后,宰相李吉甫曾好意劝唐宪宗可再选天下美女充实后宫,他说:“天下已平,陛下宜为乐。”唐宪宗此时还不到三十岁,而宪宗则自得地说“我有一秋妃足矣!”

作了秋妃的杜秋娘深受宪宗宠爱,她的一笑一言,一举一动,都别有风韵,令年轻的宪宗为之沉醉。春暖花开时,他们双双徜徉于山媚水涯;秋月皎洁时,又对对泛舟高歌于太液池中;午窗人寂时,共同调教鹦鹉学念宫诗;冷雨凄凄的夜晚,同坐灯下对弈直至夜半。期间情深意挚,颇似当年杨贵妃与唐玄宗的翻版。然而,比起杨贵妃,杜秋娘又高一筹,她不仅与宪宗同享人间欢乐,而且还不著痕迹参与了一些军国大事,用她的慧心和才智,为皇夫分忧解劳。

唐宪宗执政之初,由于锋芒凌利,对藩镇采取强压手段,引起藩镇纷纷的不满。后来番邦犬戎侵犯大唐边境,宪宗对藩镇施以宽柔政策,不但抵御了外侮,而且取得了本土的安定,使唐室得到中兴。宪宗之所以能及时转变态度,除了大臣的建议外,重要的还是靠秋娘枕边风的吹拂,她以一颗女性的柔爱之心,感化着锋芒毕露的唐宪宗。

国家太平后,手下有大臣劝谏唐宪宗用严刑厉法治理天下,以防再度动乱,这建议颇合宪宗的性格;但秋娘闻言则说:“王者之政,尚德不尚刑,岂可舍成康文景,而效秦始皇父子?”见识深远,入情入理,让唐宪宗不能不信服,也就依了她的意见,以德政治天下。

秋娘深得唐宪宗的专宠,从这里可见一斑。幸而秋妃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虽然拴住了宪宗的心,但并没使他沉溺于享乐而忘却国事,相反的倒是潜移默化地帮着他治国安邦。这种夫唱妇随,同心协力的日子,又岂是一般的“折花”之乐。

不料,元和十五年新春刚过,唐宪宗就不明不白地驾崩于中和殿上,年仅四十三岁,正值年盛体强之时。有人说宪宗是服食长生不死金丹中毒而亡,也有人说是内常侍陈弘志蓄意谋弑,然而当时宦官在朝中势力庞大,也就无人胆敢往下追究了。二十四岁的太子李恒在宦官马潭等人拥戴下嗣位为唐穆宗,改元长庆。

此时,进宫十二年,年已三十开外的杜秋娘,在宫廷中颇有声望,而且朝中重臣也对她相当敬服,所以皇帝的更迭,政治的风暴,并没有影响她的地位,在某些军国大事上,唐穆宗还经常要听取她的意见!

后来,杜秋娘被派为穆宗之子李凑的保姆,负责皇子的教养,杜秋娘自己没有孩子,便把一腔慈母之爱倾注到李凑身上。

而唐穆宗李恒是个好色荒淫的皇帝,即位后,很快就沉迷于声色游乐之中,藩镇相继发生叛乱,河朔三镇再度失守,他都不闻不问。已做保姆的杜秋娘则在一边冷眼旁观。

长庆四年,不满三十岁的唐穆宗竟又莫名其妙地一命呜呼;年方十五的太子李湛继位为唐敬宗,改元宝历。这位小皇帝童心未泯,性躁贪玩,特别喜欢击毬的游戏和在深夜里捕猎狐狸,天天带着一班宦官伴臣东游西荡,花样百出,还不时地发一顿小皇帝脾气,无缘无故地将身边人痛打一顿,根本谈不上操心国事。

宝历二年腊月冬寒,唐敬宗夜猎回宫后,又与宦官刘克明及击毬将军苏佳明等一伙人在大殿上酣饮。夜深酒醉,唐敬宗入室更衣,殿上灯火忽然被一阵狂风吹灭,待再点亮时,人们发现小小年纪的唐敬宗被弑于内室,这时他还不过是十七岁。

紧接着,枢密使王守澄又与宫内宦官内外相结,保举唐敬宗的弟弟江王李昂入宫,成为唐文宗。因文宗年幼不更人事,朝廷大权实际落在一帮大臣和宦官手中。

这时,李凑已被封为漳王。杜秋娘眼看着李家皇帝一个个被宦官所弑,又一个个在宦官操纵下登基,简直成了宦官手中的玩偶,心中十分不平。于是,在杜秋娘的悉心调教下,漳王李凑养成一副有胆识的个性,并立志要作一个有所作为的君王。眼看时机即将成熟,杜秋娘周密筹划,与朝中宰相宋申锡密切配合,企图一举除掉王守澄的宦官势力,废掉文宗,把李凑推上皇帝宝座。

无奈宦官的耳目众多,虽然杜秋娘的计划十分隐秘,仍然被王守澄有所探知。好在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中,自然不便严加处置,结果是李凑贬为庶民,宋申锡则谪为江州司马,而杜秋娘也削籍为民,放归故乡,结束了她这一段绚彩的“折花”岁月。

自古女子的命运多掌握在别人手中,而出身微贱的杜秋娘,却敢于凭着自己的才智向命运挑战,博得了一段辉煌的历程。

杜牧更是有诗《杜秋娘诗》云“京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间杜秋者,不劳朱粉施。老濞即山铸,后庭千双眉。秋持玉斝醉,与唱金缕衣。濞既白首叛,秋亦红泪滋。吴江落日渡,灞岸绿杨垂。联裾见天子,盼眄独依依。椒壁悬锦幕,镜奁蟠蛟螭。低鬟认新宠,窈袅复融怡。月上白璧门,桂影凉参差。金阶露新重,闲捻紫箫吹。莓苔夹城路,南苑雁初飞。红粉羽林杖,独赐辟邪旗。归来煮豹胎,餍饫不能饴。咸池升日庆,铜雀分香悲。雷音后车远,事往落花时。燕禖得皇子,壮发绿緌緌。画堂授傅姆,天人亲捧持。虎睛珠络褓,金盘犀镇帷。长杨射熊罴,武帐弄哑咿。渐抛竹马剧,稍出舞鸡奇。崭崭整冠珮,侍宴坐瑶池。眉宇俨图画,神秀射朝辉。一尺桐偶人,江充知自欺。王幽茅土削,秋放故乡归。觚棱拂斗极,回首尚迟迟。四朝三十载,似梦复疑非。潼关识旧吏,吏发已如丝。却唤吴江渡,舟人那得知。归来四邻改,茂苑草菲菲。清血洒不尽,仰天知问谁。寒衣一匹素,夜借邻人机。我昨金陵过,闻之为嘘唏。自古皆一贯,变化安能推。夏姬灭两国,逃作巫臣姬。西子下姑苏,一舸逐鸱夷。织室魏豹俘,作汉太平基。误置代籍中,两朝尊母仪。光武绍高祖,本系生唐儿。珊瑚破高齐,作婢舂黄糜。萧后去扬州,突厥为阏氏。女子固不定,士林亦难期。射钩后呼父,钓翁王者师。无国要孟子,有人毁仲尼。秦因逐客令,柄归丞相斯。安知魏齐首,见断箦中尸。给丧蹶张辈,廊庙冠峨危。珥貂七叶贵,何妨戎虏支。苏武却生返,邓通终死饥。主张既难测,翻覆亦其宜。地尽有何物?天外复何之?指何为而捉?足何为而驰?耳何为而听?目何为而窥?已身不自晓,此外何思惟。因倾一樽酒,题作杜秋诗。愁来独长咏,聊可以自怡。”,杜牧此诗等于是为杜秋娘立传。诗中从杜秋娘生平经历、艺术成就等方面进行了综合评论。由此亦可见杜秋娘的传奇人生。

越剧《杜秋娘》根据唐代诗人杜牧的长诗和唐史记载为依据,力求做到大关节上不逾矩。而在剧情结构、故事铺排,形象塑造、细节描写上,则根据戏剧艺术的要求,做了较多的“自我设计”和“夸张想象”。杜秋娘的一身,从民女、歌女、婢女、到宫女、才女、疯女,从妙龄少女到年华老去,史书有据。唐宪宗李纯在唐代中期是个比较英明的皇帝,前期有为,后期懦庸,也来自史载。杜秋娘的少年情侣崔生,是从正史的“辛未,赠故布衣崔善真睦州司马,忠谏而死于李锜也”。得到启发。将这个忠谏死于李锜,后被宪宗追封的崔善真,处理成杜秋娘少年情人正直书生加以发挥。内监王弘璀的形象,是将正史记载上的几内监吐突承璀、陈弘志、王承宗等事迹合并而成。张子良、李锜也都是史有其人。白居易和杜牧两个唐代大诗人,正是杜秋娘同时代人。从艺术构思来讲,两诗人如能合为一人更有戏,更有意境。但为历史真实所限,只能照史。

戏想通过杜秋娘一生遭遇写多情才女苦难生涯、善良心灵和正直性格。同时也揭露唐代宫廷,宦官弄权,藩镇跋扈的阴暗局面。在艺术上则力求抒情,多作内心描摹。在唱词上则力求尽量做到通俗而不粗俗,文雅而不深奥,多一些诗意。《杜秋娘》1987年由静安越剧团演出,黄沙、方国泰导演,周雅琴,杨文蔚主演,贺孝忠编曲。1996年,在上海电视台拍摄成越剧电视连续剧《金缕曲》,张佩俐,顾建中导演,韩婷婷,傅幸文主演。剧本已经重写,改动较多。

剧情简介

江南三月,唐代诗人杜牧在金陵渡口,相遇宪宗年代后宫受宠的歌姬杜秋娘,流放到江南,已是白发疯妇,不胜感慨。

三十多年前,杜秋娘才艺双绝,与书生崔真相爱。崔真赴京告状,秋娘赠诗相勉,离情依依。世情多变风波迭起。杜秋娘先被浙西节度使李锜纳为歌姬,李锜反皇被擒进京,秋娘也随之入宫。崔真告状未成,先遭放逐。遥隔南北,秋娘与催真未能重见。

长安宫殿,杜秋娘巧遇皇帝李纯因与崔真相象,画像引起误会,使皇帝惊其才艺,心生爱慕。秋娘却难忘情于崔真,未得恩宠。待崔真死讯传来,秋娘感皇帝情挚,正待封妃时,皇帝遭内监谋害,吞金丹而驾崩。杜秋娘又遭诬,回归江南。秋娘再到渡口,山水依旧,人事全非。怀念崔真,洒酒祭江。又遇内监王弘璀奉新皇帝之命,再到江南选美,秋娘悲愤交加。

第六章 一箭射中花凋谢

——花蕊夫人

后蜀主孟昶的费贵妃,五代十国女诗人,青城(今都江堰市东南)人,也号花蕊夫人。幼能文,尤长于宫词。得幸蜀主孟昶,赐号花蕊夫人。其宫词描写的生活场景极为丰富,用语以浓艳为主,但也偶有清新朴实之作。

花蕊夫人是形容女子生很美,“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花蕊夫人得名于前蜀开国皇帝王建的妃子徐氏。当时她们两姐妹都得到王建的宠爱。大徐妃为王建生下一个儿子王衍,他本排行十一,是最小的,却由于母亲、阿姨的关系立为皇太子。王建当上皇帝后不久去世,王衍当上皇帝后荒嬉无度,对吃喝玩乐十分在行,当他陪母亲和阿姨游青城山时,命宫女衣着都画云霞,又令宫女穿着宽松的道袍,簪莲花冠,浓装艳抹,叫做“醉妆”,他自己跟随在后,夹着檀板哼哼唱唱:

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

那边走,这边走,莫厌金杯酒。

王衍少不更事,一天到晚陪侍两位徐妃游宴贵臣之家,或周览蜀中名山寺观。而大、小徐妃更是结交宦官卖官鬻爵,弄得不成体统,后唐庄宗乘机灭掉前蜀,可见这位花蕊夫人是不值得称道的。现在要讲的是另一位花蕊夫人,是后蜀后主孟昶的费贵妃,一个歌妓出身的贵妃。

前蜀亡后,后唐庄宗以孟知祥为两川节度使,孟知祥到蜀后,后唐内乱,庄宗被杀,孟知祥野心膨胀,训练甲兵,到唐明宗死后,孟知祥就僭称帝号,但不数月而死,孟昶继位。孟知祥处心积虑,昼夜辛劳所创下的局面,传到孟昶的手上,十年不见峰火,不闻干戈,五各丰登,斗米三钱,都下仕女,不辨菽麦,士民採兰赠芬,买笑寻乐,宫廷之中更是日日笙歌,夜夜美酒,教坊歌妓,词臣狎客,装点出一幅升平和乐的景象。

孟昶是个非常懂得享乐的人,据传宋太祖灭后蜀后,侍卫们领了宋太祖的旨意前去收拾东西,这些人居然连他的小便器也收来了。那溺器是最污秽的东西,侍卫们怎么还要取来呈给太祖呢?只因孟昶的溺器与众不同,乃是七宝装成,精美无比。侍卫们见了,十分诧异,不敢隐瞒,取回呈览。太祖见孟昶的溺器,也是这样装饰,不觉叹道:溺器要用七宝装成,却用什么东西贮食呢?奢靡至此,安得不亡!命侍卫将它打得粉碎。

孟昶是个非常懂得享乐的人,他广征蜀地美女以充后宫,妃嫔之外另有十二等级,其中最宠爱的是“花蕊夫人”费贵妃。孟昶天天颠倒在宫女队里,每逢宴余歌后,略有闲暇,便同着花蕊夫人,将后宫侍丽召至御前,亲自点选,拣那身材婀娜,资容俊秀的,加封位号,轮流进御,其品秩比于公卿士大夫,每月香粉之资,皆由内监专司,谓之月头。到了支给俸金之时,孟昶亲自监视,那宫人竟有数千之多,唱名发给,每人于御床之前走将过去,亲手领取,名为支给买花钱。

花蕊夫人最爱牡丹花和红桅子花,于是孟昶命官民人家大量种植牡丹,并说:洛阳牡丹甲天下,今后必使成都牡丹甲洛阳。不借派人前往各地选购优良品种,在宫中开辟“牡丹苑”,孟昶除与花蕊夫人日夜盘桓花下之外,更召集群臣,开筵大赏牡丹。那红桅子花据说是道士申天师所献,只有种子两粒,它开起花来,其色斑红,其瓣六出,清香袭人。由于难得,便有人模仿那花的样式画在团扇上,竟相习成风。每当芙蓉盛开,沿城四十里远近,都如铺了锦绣一般,时近中秋,后主命驾往游浣花溪,罗列水嬉,一片莺莺燕燕,口呼万岁,真个是风流天子,千古盛事。

孟昶日日饮宴,觉得肴馔都是陈旧之物,端将上来,便生厌恶,不能下箸。花蕊夫人便别出心裁,用净白羊头,以红姜煮之,紧紧卷起,用石头镇压,以酒淹之,使酒味入骨,然后切如纸薄,把来进御,风味无穷,号称“绯羊首”,又叫“酒骨糟”。孟昶遇着月旦,必用素食,且喜薯药,花蕊便将薯药切片,莲粉拌匀,加用五味,清香扑鼻,味酥而脆,又洁白如银,望之如月,宫中称为“月一盘”。

孟昶最是怕热,每遇炎暑天气,便觉喘息不定,难于就枕,于是在摩河池上,建筑水晶宫殿,作为避暑的地方。其中三间大殿都用楠木为柱,沉香作栋,珊瑚嵌窗,碧玉为户,四周墙壁,不用砖石,尽用数丈开阔的琉璃镶嵌,内外通明,毫无隔阂,再将后宫中的明月珠移来,夜间也光明透澈。四周更是青翠飘扬,红桥隐隐。从此,盛夏夜晚水晶宫里备下鲛绡帐、青玉枕,铺着冰簟,叠着罗衾,孟昶与花蕊夫人夜夜在此逍遥。这晚还有雪藕、冰李,孟昶又一次喝醉了,但觉四肢无力,身体摇摆不定,伏在花蕊夫人香肩上,慢慢地行到水晶殿前,在紫檀椅上坐下。此时倚阁星回,玉绳低转,孟昶与花蕊夫人并肩坐在一起,孟昶携着夫人的素手,凉风升起,那岸旁的柳丝花影,映在摩河池中,被水波荡着,忽而横斜,忽而摇曳。孟昶回头看夫人,见穿着一件淡青色蝉翼纱衫,里面隐约地围着盘金绣花抹胸,乳峰微微突起,映在纱衫里面,愈觉得冰肌玉骨,粉面樱唇,格外娇艳动人。孟昶情不自禁,把夫人揽在身旁。夫人低着云鬟,微微含笑道:如此良夜,风景宜人,陛下精擅词翰,何不填一首词,以写这幽雅的景色呢?]孟昶说:卿若肯按谱而咏,朕当即刻填来!夫人说:陛下有此清兴,臣妾安敢有违?孟昶大喜,取过纸笔,一挥而就,递与夫人,夫人捧着词笺,娇声诵道:

冰肌玉骨,正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绳低转。但屋指西风儿时来,文只恐爱年暗中偷换!

最后一句或为:“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然而就在蜀主孟昶与花蕊夫人不道流年挟弹骑射,游宴寻诗的时候,中原地区的后周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太尉,殿前都检点赵匡胤效法郭威,演一幕“黄袍加身”的闹剧,取代后周而君临天下,国号宋,改元建隆整军经武,南征北伐,目标逐渐指向后蜀。花蕊夫人屡次劝孟昶砺精图治,孟昶总认为蜀地山川险阻,不足为虑。

宋太祖乾德二年十一月,宋太祖赵匡胤命忠武节度使王全斌率军六万向蜀地进攻,并命工匠在汴梁为蜀主孟昶起造住宅,谕令将士:“行军所至,不得焚荡庐舍,驱逐吏民,开发邱坟,剪伐桑朽,凡克城寨,不可滥杀俘虏,乱抢财物。”这月汴梁大雪,宋太祖在讲武堂设坛帐,衣紫貂裘帽视事,忽对左右说:“我被服如此,体尚觉寒,念西征将士,冲犯霜霰,何以堪此?”即解下紫貂裘帽,遣太监飞骑赶往蜀地赐给王全斌,且传谕全军,以不能遍赏为憾事。于是宋军人人奋勇,十四万守成都的蜀兵竟不战而溃。孟昶对花蕊夫人说:“我父子以丰衣足食养士四十年,一旦遇敌,竟不能东向发一矢!”乾德三年元宵刚过,司空平章事李昊草表,孟昶自缚出城请降,自王全斌出兵之日算起,才六十六天后蜀灭亡,比起前蜀王衍被后唐所灭还快,而两次草拟降表的都是李昊,于是有心情忠愤不平的人晚上在李昊的家门上写道:“世修降表李家”。

绿柳才黄的时候,孟昶,花蕊夫人与李昊一行三十三人被押赴汴梁,杜宇声声:“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实在叫人心碎。到汴梁后,孟昶被封为秦国公,封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宋太祖赵匡胤如此优待孟昶,只因他久闻花蕊夫人艳绝尘寰,欲思一见颜色,以慰渴怀,又不便特行召见,恐人议论,便想出这个主意,重赏孟昶,连他的侍从家眷也一一赏赐,料定他们必定进宫谢恩,就可见到花蕊夫人。果然如此,那天谢恩,孟昶的母亲李夫人之后就是花蕊夫人。太祖格外留神,觉得她才至座前,便有一种香泽扑入鼻中,令人心醉,仔细端详,只觉得千娇百媚,难以言喻,等到花蕊夫人口称臣妾费氏见驾,愿皇上圣寿无疆时,那一片娇音,如莺簧百啭,呖呖可听,方才把太祖的魂灵唤了回来,但两道眼光,仍射住在花蕊夫人身上,一眨不眨。花蕊夫人也有些觉得,便瞧了太祖一眼,低头敛鬟而退。这临去时的秋波一转,更是勾魂摄魄,直把宋太祖弄得心猿意马。七天后孟昶暴疾而终,年四十七岁,史家多认为是太祖毒死的。

太祖听到孟昶已死,辍朝五日,素服发表,赙赠布帛千匹,葬费尽由官给,追封为楚王。孟昶死后,他的母亲并不哭泣,但举酒酹地,说道:“你不能以一死殉社稷,贪生至此,我也因你而苟活在人间,不忍就死,现在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于是绝食数天而死。孟昶葬在洛阳,他的家属仍留汴京,少不得入宫谢恩。太祖见花蕊夫人全身缟素,愈显得明眸皓齿,玉骨珊珊,便乘此机会,把她留在宫中,通令侍宴。花蕊夫人在这时候,身不由己,只得宛转从命,饮酒中间,太祖知道花蕊夫人能诗,在蜀中时,曾作宫词百首,要她即席吟诗,以显才华,花蕊夫人吟道:

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谶言。

吟罢,说道这词是当日离开蜀国,途经葭萌关时写的,写在驿站的墙壁上。还说:“当年在成都宫内,蜀主孟昶亲谱‘万里朝天曲’,令我按拍而歌,以为是万里来朝的佳谶,因此百官竞执长鞭,自马至地,妇人竟戴高冠,皆呼为‘朝天’。及李艳娘入宫,好梳高髻,宫人皆学她以邀宠幸,也唤作‘朝天髻’,那知道却是万里崎岖,前往汴京,来见你宋主,万里朝天的谶言,却是降宋的应验,岂不可叹么?”宋太祖赵匡胤听罢长久不语,连饮三杯,说道你再做一首新的。花蕊夫人沉思片刻,再启朱唇: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宋太祖本也是个英雄人物:当年千里送京娘,当年以一条棍棒打遍十八座军州。此时有感于花蕊夫人的故国之思,亡国之痛,竟更加深了对花蕊夫人的爱慕之心。饮了几杯酒后的花蕊夫人,红云上颊,更觉妩媚动人,太祖携着花蕊夫人的手,同入寝宫,不久封花蕊夫人为贵妃。自此太祖每日退朝必到花蕊夫人那里,饮酒听曲。

这日退朝略早,径向花蕊夫人那里而来,步入宫内,见花蕊夫人正在那里悬着画像,点上香烛,叩头礼拜。太祖不知她供的是什么画像,即向那画像细看去,只见一个人端坐在上,眉目之间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急切之间,又想不起来,只好问花蕊夫人。夫人不意太祖突如其来,被他瞧见自己秘事,心下本就惊慌,见太祖问起,连忙镇定心神,慢慢回答道:“这就是俗传的张仙像,虔诚供奉可得子嗣。”太祖听如此说,笑道:“妃子如此虔诚,朕料张仙必定要送子嗣来的。但张仙虽掌管送生的事,究竟是个神灵,宜在静室中,香花宝柜供养,若供在寝宫里面,未免亵读仙灵,反干罪戾。”夫人听了太祖的话,连忙拜谢。实际上花蕊夫人所供的并不是张仙,而是蜀主孟昶。她本与孟昶相处十分恩爱,自从孟昶暴病身亡,她被太祖威逼人宫,因为贪生怕死,勉承雨露,虽承太祖宠冠六宫,心里总抛不下孟昶昔日的恩情,所以亲手画了她的像,背着人,私自礼拜,不料被太祖撞见,只得谎称是张仙。可怜那些宫里的妃嫔,听说供奉张仙可以得子,便都到夫人宫中照样画一幅,供奉起来,希望生个皇子,从此富贵。不久,这张仙送子的画像,竟从禁中传出,连民间妇女要想生儿抱子的,也画一轴张仙,香花顶礼,至今不衰。如此,孟昶九泉有知,也一定会十分感念花蕊夫人了,后人有人咏此事:供灵诡说是神灵,一点痴情总不泯;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

花蕊夫人后来因介于宋廷权力之争,触犯了太祖弟弟光义的利益,在一次打猎时,被赵光义,也就是后来的宋太宗乱中一箭射死。太祖虽然英明,也无从追究,正在悲悼中,又有一个军机消息传来,便把雄心提起,又去用兵……

世传《花蕊夫人宫词》100多篇,其中可考者90余首。宋灭后蜀时,只用了一万军队,而后蜀的十四万军人几乎不战而降,花蕊夫人随孟昶流亡北行,夜宿葭萌驿站,感怀国破家亡的哀愁,在馆壁上题了这首《采桑子》,因军骑催促,只得半阕,却一字一泪。《采桑子》

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

宋太祖赵匡胤久慕花蕊夫人的才名,召见了她并命她赋诗一首,花蕊夫人就做了这首满怀亡国之恨和故国之思的诗。传说花蕊夫人最终的归宿是被赵匡胤纳入后宫,并一直得遇恩宠,如果真是这样,对于一个命运坎坷羁袢的女子也算善终了。《述亡国诗》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谢甲,更无一人是男儿。

其实,说到“花蕊夫人”,我们不得不详细解释下,因为历史上有三位:

第一位,也就是最出名的,即我们刚刚提到的五代蜀主孟昶宠信慧妃徐氏,青城(四川灌县西)人,徐国璋的女儿,貌美如花蕊故封为「花蕊夫人」。精通诗词,以才貌兼备而得转宠,被蜀主封为慧妃,昶荒淫,信用奸佞,宋太祖赵匡胤知而遣兵征蜀。蜀兵败,夫人请宋勿以臣属相待,孟昶偕夫人入京,受封。

宋太祖听说花蕊夫人能写诗,传令吟咏,花蕊夫人写下《口答宋太祖》:「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后昶死,赵匡胤纳夫人为妃,夫人思夫,拟报仇,后谋害不成,面斥匡胤,自尽而死。

第二位则是小徐妃。

即前蜀花蕊夫人即王建的小徐妃,两姊妹一起被选入宫为王建妃,号大小徐妃。大徐妃生王衍,小徐妃为王衍姨母(一说小徐妃为王衍生母)。

大徐妃所生之子王衍为王建幼子,按理不能立为太子。然而,大小徐妃仗着王建的宠爱,又用金钱买通当朝宰相张格,终于确立了王衍的太子地位。王衍即位之后,大、小徐妃“姿风月烟花之性,驾辎车骈于绿野,拥金翠于青山,倍役生灵,颇销经费。”荒淫无度的王衍不理国事,经常与母亲、姨母游山玩水,最终吞下亡国的苦果。王衍继位七年,前蜀就被后唐所灭。在押往长安驿的途中,全族被戮。古人曾评价:“自古蜀亡未有如王氏祸之烈者也。”

大小徐妃人长得漂亮,还经常吟诗作赋。每游玩一处,都留有诗篇,其中不少为人称道。但她们的诗最著名的是花蕊小徐妃所作、享誉文坛千年的《花蕊夫人宫词》。

第三位是南唐宫人。

其实,当时还有另一位被称作花蕊夫人的女性,南唐李煜的宫人,据史书《十国春秋》记载:“又有南唐宫人,雅能诗,归宋后,目为小花蕊。”看来,南唐的小花蕊也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女性,不过,她虽与后蜀花蕊夫人为同时代人,但其得名为小花蕊,则在降宋之后了。

还有一种解释:

什么是“花蕊夫人”呢?在世人心目中,花蕊夫人是才貌双全雅善诗书的女子。不过花蕊夫人并不止于某一个人,五代十国时期,出自各地宫室的“花蕊夫人”至少有三位。一位是前蜀高祖王建的徐淑妃(一说为徐贤妃,反正是姐妹二人之一,都是眉州刺史徐耕的女儿)。但是这位花蕊夫人虽然美貌多才,却卖官弄权心如蛇蝎,据说王建就是被这姐妹俩毒杀的。王建死后,由于徐贤妃所生的儿子王宗衍继承了前蜀帝位,其生母徐贤妃被尊为翊圣贤妃,其妹花蕊夫人则由淑妃升为顺圣淑妃。然而姐妹俩连同她们的皇帝儿子只会享受,根本不会治理国家,前蜀很快就民不聊生。公元925年冬天,前蜀败于后唐庄宗,徐氏姐妹和王宗衍向后唐投降并被俘。次年三月,就在由成都押往洛阳的途中,前蜀皇室被诛,第一位花蕊夫人也就这样结束了人生。

前蜀灭亡后,后唐派山西籍将领孟知祥出镇成都。公元934年,孟知祥在成都称帝,建立后蜀。当年孟知祥去世,他十六岁的儿子孟昶即位。大约在公元938年,孟昶宠妃去世,随后另选青城徐国璋之女入宫。这位才貌俱绝的女子立即得到了孟昶的宠爱,被封为慧贵妃,亦号“花蕊夫人”(还有一种说法,说她姓费不姓徐)。这位后蜀花蕊夫人雅擅诗词丹青,宫词写得清新动人。只是好景不长,北宋乾德三年(公元965),后蜀被宋军所灭,花蕊夫人也被俘往汴梁,据说她的名篇《述国亡诗》就是在面见宋太祖时所作:“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宋太祖对花蕊夫人的才貌颇为赞赏,遂纳入宫中。徐花蕊入宋宫七天后,被封为秦国公的孟昶猝死。——民间传说,孟昶死后,徐花蕊画其像追思,并向太祖假说那是送子张仙像,以致于满宫尽供此像。谁知不久此事被皇城使窦思俨和皇弟赵光义告发,徐花蕊遂被打入冷宫赐死。——民间又传说,徐花蕊入宫后不忘家国仇,“尝造毒”,事为赵光义所知,他便多次劝宋太祖贬退徐氏,宋太祖不依,赵光义便趁着一次行猎的机会,装做要射走兽,冷不防却回身射杀了徐花蕊。当然,还有人说赵光义射杀徐花蕊是因为和哥哥争风吃醋,抢不到手便杀之了事。其实呢,算一算就知道,后蜀花蕊夫人入蜀宫那年,赵光义才刚刚出世,她和赵光义之间的年龄差距,甚至可能比赵匡胤与赵光义之间的差距(十二岁)还多些。好事者若一定要认为赵光义有恋母情结的,那我也没办法了。

不过,世上还有第三位花蕊夫人,假如真有争风吃醋射杀宠姬之事的话,她倒很有可能是那位受害者。据《菽园杂记》说,闽地崇安有一位王氏女子,本是南唐后主李煜宫妃,宋灭南唐,她也被送进了宋宫,太祖号其为“小花蕊”。据说赵光义是趁她转身摘花之机射杀了她。又说小花蕊后来归葬崇安。但这记载在明朝曾被人质疑,那也不必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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