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花王朝:缔造英格兰的武士国王与王后们(全2册)(甲骨文系列)(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0 05:3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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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丹·琼斯(Dan Jones) 陆大鹏

出版社: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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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雀花王朝:缔造英格兰的武士国王与王后们(全2册)(甲骨文系列)

金雀花王朝:缔造英格兰的武士国王与王后们(全2册)(甲骨文系列)试读:

文前辅文金雀花王朝的初代国王从诺曼王朝手里继承的是一个四分五裂、流血漂橹的残破国家,随后却将它发展壮大成为一个帝国,其版图在巅峰时刻从苏格兰一直延伸到耶路撒冷。在这部史诗式的叙述历史中,丹·琼斯提出了一个观点:都铎王朝的君主们远远比不上之前的金雀花国王们,那些同样血气方刚、英勇无畏而足智多谋的帝王。金雀花王朝的王后当中也涌现了一批性格刚烈的女强人。征服者威廉的孙女玛蒂尔达宁愿掀起一场血腥的内战,也不肯放弃对王位的权利主张。阿基坦的埃莉诺先是当上了法兰西王后,后来又成了英格兰王后。埃莉诺的儿子之一,狮心王理查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中勇敢地向萨拉丁发出挑战,不料在归途中遭到暗算。埃莉诺的另一个儿子,约翰国王,则被迫向自己的臣民屈服,签署了《大宪章》,这份契约就是我们今天的《权利法案》的基石。金雀花王朝将英格兰塑造成了我们今天熟知的模样,并制订了许多法律和政治惯例,我们在创建自己的政府时,也借用了这些法律和惯例。这个时代有骑士精神,有十字军东征,有托马斯·贝克特,有强大修会的崛起,有黑死病,有议会的奠立,有黑太子,也有百年战争。这部《金雀花王朝》的作者是一位天赋异禀的青年历史学家。《冰与火之歌》的粉丝会喜欢这部书。曾经手不释卷地阅读亨利八世历史并且对不列颠最著名君主们的狡黠、奸诈和魅力叹为观止的读者也会喜欢《金雀花王朝》。本书获誉第一国际畅销书《泰晤士报》(伦敦)年度好书《观察家报》(伦敦)年度好书“这部历史引人入胜,讲述了一个充满人性优缺点的王朝的故事,足以证明,其作者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历史学家。”——《星期日电讯报》“故事讲得扣人心弦……《金雀花王朝》令人满意,读起来也非常享受。这是一部现实版的《冰与火之歌》,不需要增加妖魔鬼怪。”——《文学评论》“这是部妙趣横生的叙述史,书页上挤满了极富个性的人物、对战争和比武的生动鲜明的描摹、身披精美天鹅绒华服的贵妇人和甲胄熠熠生辉的骑士。”——《标准晚报》“出类拔萃!气度磅礴,叙述紧扣心弦,这是最上乘的叙述历史。横跨两个世纪的英国历史,绘声绘色地讲述宫廷阴谋、凶残诡计和残酷战争,异彩纷呈的王朝史。”——西蒙·塞巴格·蒙蒂菲奥里,《耶路撒冷三千年》的作者“这是最具史诗风范、最惊险刺激的历史。我绝不相信会有人不能从中得到无穷乐趣。”——汤姆·霍兰,《卢比孔河:罗马共和国的胜利和悲剧》的作者“金雀花王朝在塑造英格兰民族的过程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而丹·琼斯带着机智、神韵和鲜明的洞见,将他们的故事讲得令人拍案叫绝。这是一部令人欢欣鼓舞的历史,是为一个精彩、残暴而嗜血的王朝所做的绝妙肖像,令人耳目一新。”——海伦·卡斯托,《母狼:伊丽莎白之前统治英格兰的女人们》的作者“丹·琼斯是大卫·斯塔基的高足,像他的导师一样渊博,同时表现出小说家一般的灵动和情感……这是一部了不起的通俗历史。《金雀花王朝》足以证明,当代的历史著作也能以优美的文笔、机智和魄力探究中世纪的世界。”——《观察家报》(伦敦)“这部惊险刺激的叙述史首先是一个伟大的故事,充满厮杀、个性的冲撞、背叛,以及著名的金雀花王族的暴躁脾气。琼斯是一位优秀的导游,引领我们参观这个动荡的世界。《金雀花王朝》成功地将一个非同一般的家族刻画得栩栩如生、引人入胜。”——《电讯报》文前辅文因为睿智之士应当考虑到,命运的恩宠反复无常,她的轮子始终在旋转……君主务必小心谨慎,铭记在心,尽管仁慈的造物主……有极大的耐心……但他在惩罚冥顽不灵和恣意妄为之徒时,万般严苛,往往在恶人尚在人世时便对他施加惩罚。——威尔士的杰拉尔德《爱尔兰的征服》谱系1.诺曼王朝2.金雀花王朝卡佩王朝

腓力一世 1060~1108

路易六世 1108~1137

路易七世 1137~1180

腓力二世 1180~1223

路易八世 1223~1226

路易九世 1226~1270

腓力三世 1270~1285

腓力四世 1285~1314

路易十世 1314~1316

约翰一世 1316年11月15日至20日

腓力五世 1316~1322

查理四世 1322~1328瓦卢瓦王朝

腓力六世 1328~1350

约翰二世 1350~1364

查理五世 1364~1380

查理六世 1380~14223.法兰西国王,1060~1422年序言

金雀花家族是些什么人?其实,本书中的任何人物都不曾用这个名号称呼自己,只有一个例外:安茹伯爵若弗鲁瓦。这个英俊而好斗的红发少年出生于1113年,他在自己的帽子上佩戴了一小枝黄色金雀花,盾牌上则饰有狮子纹章。金雀花家族的名字(Plantagenet)源自金雀花的拉丁文名字(Planta genista),而举右前足向前行进、面部正对观看者的狮子则成了英格兰王室的纹章标志。从寒风萧瑟的苏格兰低地到尘土飞扬的中东平原,英格兰的大军都在这样的徽记引领下徐徐前进。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若弗鲁瓦本人从未到过英格兰,对这个国家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兴趣,而且,他去世于1151年,三年之后,他的长子才继承了英格兰王位。

不管怎么说,“金雀花”是个霸气十足的威名。若弗鲁瓦的后裔统治英格兰超过两个世纪,其中第一位国王是亨利二世,他于1154年继承王位;最后一位国王是理查二世,他在1399年被自己的堂弟博林布罗克的亨利废黜。金雀花王朝是英格兰历史上延续时间最久的一个朝代,在其统治时期,我们今天所知的英格兰的一些最基本元素得以奠定。王国的边界被确定下来,与邻国——主要是苏格兰、威尔士、法兰西,但也有低地国家、罗马教廷和最终演变为西班牙的伊比利亚半岛诸国——的关系也建立起来。传承至今的法律准则和政府机构的核心模式是在金雀花王朝时期出现的,其中有些是国王们自行缔造的,有的纯属偶然,有的则是国王们被迫建立的。民族历史与传奇的丰富神话被创造出来,对两位民族圣徒——忏悔者爱德华和圣乔治的崇拜也问世了。英语原先是一种低俗落后、相当粗野的地方方言,在这时期演化为议会辩论和诗歌创作的语言。伟大的城堡、宫殿、大教堂和纪念碑拔地而起,其中很多屹立至今,见证了构思、建造和保卫它们的那些人的天才。英雄们呱呱坠地,死得其所,身后留下传奇。还有一些恶棍的名字在历史的书卷中回响,其中一些恶棍还戴着王冠。欧洲历史上最著名和富有戏剧性的一些战役是在这个时期爆发的:布汶战役和班诺克本战役、斯勒伊斯战役和温奇尔西战役、克雷西战役和普瓦捷战役。从诺曼时代到15世纪初期,军事策略发生了革命性转变。在诺曼时代,战争的主体是攻城战;在15世纪初,两军对垒的正面交锋已经变得司空见惯,英格兰军队拥有勇猛无畏的武士和杀伤力极强的乘骑弓箭手,因此能够横扫欧洲。到金雀花王朝末期,英格兰人已经开始探索在开阔海域厮杀的艺术。海战战术的发展落后于陆战,但到了14世纪中叶,英格兰海军已经初具雏形,足以保卫海岸和袭击敌船。无可争议的是,在金雀花王朝的年代,发生了许多野蛮、暴虐、残酷和愚蠢的事情,但到本书结尾的1399年,这个于1066年被诺曼底的私生子威廉征服的寒冷岛国已经演变为基督教世界中最成熟、最重要的王国之一。它的核心便是王室的权力和威仪。

这就是本书描述的历史进程。但本书也致力于娱悦读者。这是一部叙述历史的书,讲述了英格兰的一些最伟大的故事,包括斯蒂芬和玛蒂尔达对抗的内战;亨利二世的骑士们谋杀托马斯·贝克特;1173~1174年的大叛乱;理查一世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期间针对萨拉丁的战争;诸侯反对约翰国王的战争和《大宪章》的签署;倒霉的亨利三世努力对付诸侯的挑战,其中包括他的妹夫和死敌西蒙·德·孟福尔;爱德华一世在威尔士和苏格兰的南征北战;爱德华二世与皮尔斯·加韦斯顿的奇特恋情和他在1327年的悲惨退位;爱德华三世挑起百年战争,在这场战争中与他的儿子黑太子并肩作战,俘虏了法兰西国王,后来又设立嘉德勋位,以庆祝英格兰新的军事主宰地位;黑死病的肆虐;1381年农民起义中理查二世勇敢地直面瓦特·泰勒的起义军,随后是理查二世的暴政和最终垮台。这些故事本身令人血脉贲张,但也是历史正典的一部分。即便是在21世纪的文化紊乱中,这些故事仍然能够为作为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的英格兰下定义。金雀花王朝的历代君王不仅将英格兰缔造为一个政治和军事实体,还发明了“英格兰”的概念,这个概念在今天和在过去一样重要。

这是一本很长的书,原本或许还可以写得更长。为了方便阅读,我将全书分为七部。第一部“灾祸的年代”讲述的是诺曼王朝末年英格兰的悲惨状况。诺曼王朝从征服者威廉开始,然后是他的两个儿子[1]威廉·鲁弗斯和亨利一世的统治。亨利一世死后,一场残酷恶毒的内战席卷了英格兰和诺曼底,令其陷入瘫痪状态。争夺王位的双方是征服者威廉的外孙斯蒂芬国王和威廉的孙女玛蒂尔达皇后。在近二十年的血腥厮杀之后,问题才终于得到解决,玛蒂尔达一派得胜。在这个时期,英格兰有两个宫廷、两个政府分庭抗礼,公共权力被分割,乡村化为黑烟滚滚的废墟,到处有雇佣兵为非作歹。直到玛蒂尔达与若弗鲁瓦·金雀花的长子亨利·菲茨安普莱斯登基,英格兰才得以统一,恢复良好秩序。亨利·菲茨安普莱斯外表邋遢、脾气火爆,但是非常聪明。他就是后来的亨利二世。借助好运气、充沛的精力、优异的军事才华和沉稳执着的个性,亨利二世确立了自己以及英格兰王室对从苏格兰边境到比利牛斯山麓的一系列领土的主宰权。

第二部“帝国的年代”的主题就是亨利二世统治他的辽阔疆土的故事。他的领地逐渐凝聚为一个帝国,尽管这并非出于他自己的意愿。“帝国的年代”介绍了亨利二世令人惊奇的军事征服,他与昔日好友托马斯·贝克特的灾难性争吵,以及他与不孝之子们和惊世骇俗的妻子阿基坦的埃莉诺之间的斗争。有人认为,他受到自己妻儿的摧残和困扰,是上帝为了贝克特之死而对他做的惩罚。“帝国的年代”还探讨了亨利二世对英格兰的法律、司法和官僚系统的革命性改革,这些改革给了英格兰延续数百年的司法程序和政府原则。

亨利二世虽然功勋卓越、成绩斐然,但他还是金雀花王朝名气较小的一位国王。他的第三子——狮心王理查一世才是真正的威名远播。他于1189年继承了金雀花帝国,当时欧洲正处于最为激情洋溢的十字军东征的白热化时期。理查一世尽管在英格兰度过的时间非常少,但他死后几十年内就成为传奇式英雄。他一生致力于保卫和扩张金雀花王朝的权力视野。他的征服兵锋远至西西里和塞浦路斯,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期间甚至抵达耶路撒冷王国。随后他在德意志被俘,花费巨额赎金才重获自由,回国后与法兰西国王腓力二世·“奥古斯都”殊死搏斗、争夺遗产。“帝国的年代”于1204年落幕,在这一年,理查一世的弟弟约翰国王被腓力二世打得落花流水,丢失了诺曼底公国,辱没了家族的军事传统。他的统治将影响随后近一百五十年的英法关系。

第三部“对抗的年代”探讨了约翰的军事失败造成的影响。丧失诺曼底之后,英格兰国王被迫永久性地居住在英格兰,这个局面导致约翰和他的诸侯、教士和凯尔特邻居们不断发生冲突。“对抗的年代”始于约翰治下的黑暗日子。当时,英格兰讨伐威尔士、苏格兰和爱尔兰连连得胜,但约翰国王有人格缺陷,他异乎寻常的残忍玷污了这胜利的光荣。约翰对父王留下的复杂的政府机制的滥用引发了英格兰历史上最严重的宪法危机之一。1215年,英格兰陷入一场漫长的内战,内战的核心问题是:一个王国应当如何管束一位暴君?为了努力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英格兰人缔结了一项被称为《大宪章》的和约,但无济于事。《大宪章》表达了英格兰政府的一些重要原则。后来,在约翰的儿子亨利三世统治时期,以及约翰的孙子爱德华一世统治的早期,王权的反对派就将《大宪章》当作自己的战斗口号。在13世纪的余下时间里,所有反对王室的人在危机时刻都会援引《大宪章》作为自己的武器。其中一个主要的反对派人士叫作西蒙·德·孟福尔。“对抗的年代”以亨利三世和爱德华一世反对德·孟福尔的战争为结尾。

第四部“亚瑟王的年代”开始于1260年,金雀花国王和诸侯之间断断续续的长期内战快要结束了。这个时代的王室英雄是爱德华一世,他魁梧雄壮、冷酷无情、极其凶悍,据说曾把一个人活活吓死。在好斗成性的爱德华一世统治下,英格兰人终于停止内战,将注意力转向他们的邻居:苏格兰和威尔士。爱德华一世不满足于当英格兰的主人,还打算通过残暴的手段去征服整个不列颠岛,这就是“亚瑟王的年代”的主题。随着英格兰王政的一个新神话被创造出来,亚瑟王传说和搜寻亚瑟王遗迹的活动也越来越受欢迎。爱德华一世将自己打扮为亚瑟王(他原本是传说中的一位威尔士国王)的继承者,力图统一不列颠群岛,开启王政的一个新的辉煌时代。尽管诸侯掀起了一些风波,开始利用一种新生的政治团体(议会)来组织政治上的反对派,但爱德华一世几乎达成了自己的目标,而他对英格兰与苏格兰和威尔士关系的影响始终没有彻底消失。

爱德华一世尽管不是很受人爱戴,但无疑是金雀花王朝最伟大的君主之一。然而,从各方面看,他的儿子爱德华二世都是金雀花王朝最糟糕的国王。本书的第五部“暴力的年代”叙述的就是这位国王的疯狂故事。他完全不能理解王权的最基本责任;他的统治蜕化为一场恐怖的闹剧,外交政策一败涂地,当权者众叛亲离,还爆发了极其残酷的内战。爱德华二世与他的宠臣皮尔斯·加韦斯顿和小休·德斯潘塞的关系给英格兰政治造成了严重破坏。爱德华二世的表兄兰开斯特伯爵托马斯的野蛮行径也造成了很大灾难,他毫不妥协地与国王针锋相对,直到自己于1322年被处决。由于兰开斯特伯爵的好战和爱德华二世的昏庸无能,王权遭到践踏和贬抑,最终遭到臣民的群起而攻之。1307年至1330年的英格兰历史书卷沾满鲜血。本书第五部的目标是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以及暴力流血最终是如何结束的。

金雀花王朝最伟大的国王是爱德华三世,他还在少年时便登基为王,但不得不作为母亲及其情夫罗杰·莫蒂默的傀儡。他很快摆脱了他们的影响,随后三十年的光荣伟大的统治被记录在第六部“光荣的年代”中。百年战争初期,在爱德华三世、他的儿子黑太子和他的表兄格罗斯蒙特的亨利的英明领导下,英格兰扬眉吐气,大败法兰西、苏格兰和其他敌人(包括卡斯蒂利亚)。哈立顿山战役(1333年)、克雷西战役(1346年)、加来战役(1347年)、普瓦捷战役(1356年)和纳赫拉战役(1367年)这些陆地战役确立了英格兰战争机器(以长弓的致命威力为核心)在欧洲首屈一指的地位。斯勒伊斯(1340年)和温奇尔西(1350年)的海战胜利给了金雀花王朝信心,去涉足海战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竞技场。爱德华三世和他的儿子们刻意培植一种民族神话,将亚瑟王传说、对圣乔治的新崇拜和骑士精神的复苏(嘉德勋位得到创建)紧密交织起来。他们创造了一种文化,将英格兰贵族团结一心,在战争中勇往直前。到1360年,金雀花王朝的王权达到了巅峰,在内国泰民安,在外雄霸天下。一个新的伟大时代在招手。

英格兰的强盛兴隆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第七部描述了命运之轮(这是中世纪常用的一个比喻,指的是人生的跌宕沉浮)翻转得是多么快。1360年之后,爱德华三世的统治开始衰败,到1377年他的孙子理查二世登基时,统治的危机已经浮出水面。理查二世继承了许多非常严重的问题。从14世纪中叶开始,一波波的黑死病在欧洲肆虐,将英格兰的经济秩序彻底摧毁。老国王爱德华三世的儿子们之间的纷争导致英格兰的外交政策发生分裂,而法兰西在查理五世和查理六世治下恢复了元气,又一次开始将英格兰人往海峡方向逼退。理查二世摸到的牌固然糟糕,他的牌技更是奇臭无比。金雀花王朝的王室和宫廷引入了辉煌灿烂的外部装饰;中世纪英格兰的第一批伟大作家——杰弗里·乔叟、约翰·高尔和威廉·郎兰开始他们妙笔生花的文学生涯。但理查二世疑心极重、贪得无厌、凶残暴虐而且满腹恶意,疏远了他的王国里的一些最了不起的人物。到1399年,全国对他都厌倦了,他最终被堂弟博林布罗克的亨利废黜。

本书就此落幕。理论上,这个故事完全可以继续讲下去。爱德华三世的直系后裔统治英格兰一直到1485年,那一年,在博斯沃思,亨利·都铎从理查三世手中夺取了王权。事实上,“金雀花”这个名字最早是在玫瑰战争期间被王室使用的,1460年,议会档案记载道,“理查·金雀花,一般被称为约克公爵”,自命为英格兰国王。后来,爱德华四世和理查三世将这个姓氏赐给他们的一些私生子女,宣示他们是正统王族之外具有王室血统的人,这表明他们与古老而极富传奇性的王室血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将英格兰的金雀花时代划定为1254年至1400年,原因有三。

首先,这是中世纪英格兰绝无仅有的一个时期,王位能够相对稳妥、顺当地从一代人传到下一代人,而不至于发生严重的继承纠纷或争夺王位的战争。除了布列塔尼的阿尔蒂尔和法兰西的路易王子分别在约翰国王暴虐统治的初期和末期对英格兰王权提出了虽然有希望但最终无果的主张之外,在这些年中,英格兰王室没有受到任何竞争者的挑战。诺曼时期(斯蒂芬国王是末代君主)和理查二世被废黜之后的年代就不是这样了。理查二世之后,金雀花王室分裂为两个次级支系:兰开斯特家族和约克家族。

其次,我选择描写1254年至1399年这个时期,仅仅是因为,在我看来,这是中世纪最激动人心、精彩刺激的时期之一,英格兰历史的许多最伟大事件就发生在这个时间段。第三,我将本书局限于这个时期,也是出于实际操作的考虑。这是一部鸿篇巨制,还可以写得更长,达到目前篇幅的好几倍。我也很希望把金雀花王朝的故事一直讲下去,一直讲到该王朝在亨利·都铎登基时悲惨灭亡,但那样的话,卷帙就过于浩繁,不是一册能够在床上轻松阅读的书了。讲完这个故事需要第二本书。

创作这本书的过程非常愉快。我希望,阅读它也是一种享受。我在写作本书的过程中得到了一些人士的帮助。如果没有我那无可匹敌的代理人Georgina Capel,这本书绝不可能问世。我还要感谢Helen Castor博士,在我们讨论本书几乎方方面面的过程中,她表现出了极大的慷慨和智慧,对我鼓舞甚大。Ben Wilson和Sam Willis博士帮助我处理了海军的问题。Richard Partington就爱德华三世的问题给出了有益的建议。Walter Donohue、Paul Wilson和Toby Wiseman在不同阶段对手稿提出了宝贵意见。当然,所有讹误均由我本人负责。我的编辑Joy de Menil是个维京人,她从最初读到这本书开始,就表现出了极大热情,以极为细致和娴熟的技艺处理了它的文本。同样,我在哈珀出版社的英国编辑Arabella Pike对文本的意见和注解也非常耐心和有洞察力。大英图书馆、伦敦图书馆、国家档案馆、伦敦市立档案馆和市政厅图书馆对我帮助极大。我在研究3个世纪欧洲史的过程中参观了许多城堡、大教堂和古战场,这些地方的管理员、向导和工作人员都热情地帮助了我。

最主要的是,我要感谢Jo、Violet和Ivy Jones,她们忍耐了我持续不断的乱涂乱写,因此这本书理当奉献给她们。丹·琼斯[1] “鲁弗斯”(拉丁文:Rufus)意思是“红色”,威廉·鲁弗斯得到这个绰号,或许是因为他是个红脸汉子(本书脚注皆为译注)。中文版序

一千多年来,英格兰一直是个君主国。今天的英格兰君主势力薄弱,没有政治实权,主要是象征意义的。但君主曾经是非常强大的。但如果要考量英格兰或者联合王国的历史,就必须承认君主的重要性。除了17世纪的11年(1649~1660年,当时国王被废黜,英格兰是一个共和国)之外,君主始终是将英格兰的过去与先进联系起来的单一而恒定的机构。

当我们思考英格兰和英国历史的不同时期时,仍然倾向于用当时在位的王族或君主来给历史时期贴上标签。所以我们将16世纪称为“都铎王朝时代”;将1714~1830年称为“乔治时期”,因为当时连续四位国王都叫乔治。“维多利亚时代”指的是19世纪末,大英帝国的时代,当时在位的是维多利亚女王。尽管今天的英国君主的权力相对来讲较弱,但未来的历史学家在回顾第二次世界大战到21世纪前几十年的时期时,很可能仍然会将其称为“伊丽莎白时代”,因为当前在位的是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她于1952年登基)。另外,我们不仅用国王和女王的名字来定义和划分英格兰与英国共同的历史,我们还用那些国王和女王的故事来构建我们民族历史的叙述。历史学家们会争论,如此研究历史的方式是不是现代的,是不是恰当的。但事实就是,我们就是这么做的。

本书及其续篇《空王冠》是关于金雀花王朝的英格兰的,也就是说,12世纪至15世纪末的英格兰,这个时期也被称为“中世纪晚期”。同时期的中国处于金朝、元朝和明朝初年:这是伟大的科学和艺术创新的时代,也是战争、侵略和瘟疫的岁月。在欧洲,这是伟大的王国和城邦的年代,各国领导人始终互相征伐,各国间的边界也始终在变化。

叛乱和内战肆虐横行。和中国一样,欧洲各国也遭到了14世纪中叶大瘟疫的毁灭性打击,这可能是近两千年来最严重的人口灾难。天主教会是欧洲的最高思想权威,而拉丁语——教会的语言——是知识阶层的通用语,西方所有国家受过教育的人都可以用拉丁语来交谈和通信。艺术和建筑被哥特风格所主宰,这种风格在英格兰与欧洲大陆的那些大教堂中仍可见到。社会等级森严,并且本质上仍然是封建社会。这是一个凶暴而酷爱打官司的社会。技术进步相对迟缓,但在欧洲那些新建的大学,比如巴黎、博洛尼亚、牛津和剑桥的大学,学术非常发达。贸易很繁荣。西方商人与世界各地的商人,包括中国商人,都有着定期的接触,但或许该时期最重要的文化交流活动发生在地中海东部,欧洲的军队在那里与穆斯林世界的军队展开了一系列漫长的战争,这些战争被集合起来称为“十字军东征”。

在这个时期的英格兰,金雀花王朝的十四位国王统治着一个经历了巨大动荡和变化的国家。我在本书的“序言”中解释了这个时期对英格兰历史(以及英国历史)为何非常重要,以及金雀花王朝为何如此非同寻常。但我在考量这两本书的时候,觉得有必要重复一下,这是一个极其激动人心、具有无与伦比的历史意义的时期,它产生的影响时至今日仍然清晰可辨。

2009年我开始写这部关于金雀花王朝的史书时,大多数人对这个时期知之甚少。英国和美国的学校大体上已经不开中世纪历史这门课了。或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流行文化——电视、电影和历史小说——都聚焦于其他领域:都铎王朝的宫廷、两次世界大战、美国独立战争或19世纪和20世纪初英国贵族的生活。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切在发生改变。HBO的《权力的游戏》(它受到了金雀花王朝晚期历史的启发)这样的电视剧让全世界的大众了解到了中世纪。威廉·莎士比亚的“历史剧”(也是以金雀花王朝的历史为基础的)经历了一场复兴,常常在舞台和荧幕上演。2012年,金雀花王朝末代国王理查三世失落的骨骸在英格兰的一个停车场地下被发现,并得到了DNA测试的确认。这个故事在全球媒体引起了轰动。

所以,很幸运的是,这是个写金雀花王朝历史的大好时机。你正在读的这本书是《纽约时报》(美国)和《星期日时报》(英国)强力推荐的畅销书。它在英国已被改编为一部大型电视连续剧。它已经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受到全世界数十万读者的喜爱。所以,我非常高兴地向大家推荐本书的中文版。丹·琼斯于伦敦巴特锡2014年12月地图第一部 灾祸的年代(1120~1154)仿佛基督和他的圣徒们在酣睡。——《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白船

王子酩酊大醉。在他借用的这艘船上,水手和乘客们全都醉醺醺的。1120年11月25日晚,在诺曼底的巴尔夫勒,拥挤的港口内停着一艘华丽的白色维京长船,在低沉的笑声中轻轻随波荡漾。在船上,英格兰和诺曼底名门贵胄的近两百名俊秀的青年正在纵情欢宴。他们将要在晚秋的英吉利海峡波浪滔滔的水域航行70英里,但现在,他们的船停泊在这个繁忙的港口城镇的边缘。成桶的美酒被滚着运上船,所有人都受到邀请,一醉方休。

这位王子是威廉·艾特林。他是英格兰国王和诺曼底公爵亨利一世唯一的合法子嗣,他的母亲是苏格兰的玛蒂尔达,这位识文断字、精明强干的王后的祖先是在诺曼征服之前曾统治英格兰的韦塞克斯王族。“威廉”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他的祖父——征服者威廉。“艾特林”则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太子的传统头衔。威廉口含银匙、喜好交际,是个符合人们惯性思维的纨绔子弟:长子往往备受溺爱,甚至会被宠坏。一位诺曼编年史家这样描述他:“身披金线织就的丝绸华服,身边簇拥着一大群扈从和卫兵,大放异彩,几乎拥有天堂的光辉。”方方面面的人都对他奴颜婢膝,致以“过分的尊崇”,因此他常常陷入“放纵的傲慢”。

一大群贵族青年环绕在威廉身边,其中有他的异母弟弟——林肯的理查,以及异母姐姐——佩尔什伯爵夫人玛蒂尔达。亨利一世国王特别丰饶多产,一共生了二十四个儿女,林肯的理查和玛蒂尔达是其中两个私生子。威廉的伙伴还包括他的表兄——布卢瓦的斯蒂芬,即征服者威廉的外孙;二十六岁的切斯特伯爵理查及其夫人莫德;杰弗里·里德尔,一位英格兰法官;王子的教师奥特弗尔;还有为数众多的其他堂表兄弟、朋友和王室官吏。他们代表着盎格鲁—诺曼贵族的黄金一代。他们的旅行方式如此奢华恣肆,乃是理所当然。

这艘白船属于托马斯·菲茨斯蒂芬,他的祖父艾拉尔德曾向征服者威廉的入侵舰队贡献了一艘长船。菲茨斯蒂芬请求国王赏他这份光彩,让他把王子一行人从巴尔夫勒安全送回英格兰南海岸。亨利一世开恩允许他运送王子一行,但向他发出了警告:“我把我的儿子威廉和理查托付于你,我爱他们,如同爱自己的生命。”

威廉的确是一位无比珍贵的乘客。他虽年仅十七岁,却已经富甲天下、春风得意。他在1119年娶了安茹伯爵富尔克五世(未来的耶路撒冷国王)的女儿玛蒂尔达。这门婚事旨在消除诺曼人和安茹人之间持续了好几代的敌意。安茹是卢瓦尔河下游的一个虽小但很重要的省份。大婚之后,威廉陪伴着父亲在诺曼底巡游了一年,学习治国之术。亨利一世与狡猾而肥胖的法兰西国王路易六世(绰号“胖子”)缔结了一项和约,编年史家马姆斯伯里的威廉称其为“极其聪明而小心拟定的和约”。亨利一世这是在手把手地向儿子传授王政的最高艺术,成效显著。一段时期以来,官方公文中将威廉称为“继任国王”(rex designatus),表明他已经出师,将要成为与他父亲共同统治的并列君主。

年轻的威廉生命中的巅峰时刻就发生在几周前,他跪在肥胖的路易六世面前,以诺曼底公爵的身份向后者致敬。这个半是宗教性质的仪式表明,亨利一世已经将诺曼底公国交给了儿子。仪式确立了威廉作为欧洲最主要政治人物之一的地位,还标志着他已经正式成年。新婚宴尔,又得到一个新的公国,再加上必将顺理成章地成为国王:这当然都是欢庆的很好理由,而威廉正在万般陶醉地欢庆。11月的下午时光短暂,晴朗、寒冷的夜晚很快降临,白船停泊在巴尔夫勒,大家纵情狂饮。

白船尺寸很大,足以容纳数百名乘客、五十人的水手队伍和大量财物。诺曼历史学家奥德里克·维塔利斯称它为“装配极其完善,可资御用”。它船身很长,吃水又深,船首和船尾都带有富丽堂皇的雕刻,配有大型中桅和横帆,两舷有划桨用的桨孔。舵在船的右侧,而不是中央,所以船长必须熟悉当地的海洋地理。掌舵的人是看不到船的左舷的。

这时刮起了相当强劲的南风,去往英格兰的旅程应该很快结束。晚间,白船的船员和乘客们向国王的船只道了别。白船原本应当紧随其后,但大家沉溺于宴饮,于是白船在夜幕降临很久之后仍然停泊在港口。白船起航前,神父前来用圣水为其祝福,却在嘲讽和狂笑中被赶走。

酒宴正酣,大家开始自吹自擂。白船及其船员没有携带多少辎重,而配有五十名桨手。船长醉醺醺地吹嘘道,虽然亨利一世国王的船先走一步,但他的白船的横帆吃饱了风,再加上桨手使出全身力气,肯定能比国王先到英格兰。

船上有些人开始担心,水手们都已经酩酊大醉,这种情况下高速航行可不安全。于是,威廉的表兄——布卢瓦的斯蒂芬借口肠胃不适,离开了宴会。他离开白船,另择一艘船回家。还有几个人对王子一行及船员们的狂野和刚愎自用感到不安,也离开了白船。尽管有这些人忧心忡忡地逃离,醉醺醺的水手们还是做好了起航的准备。午夜时分,月朗风清,白船起锚,开往英格兰。“它比有羽翼的箭矢还要迅捷,扫过波光粼粼的海面,”马姆斯伯里的威廉写道。但白船没能航行多远。

不知是由于船上的狂欢,还是简单的导航错误,或是上帝因他的圣水被拒绝而大发雷霆,白船离岸仅仅几分钟时间,就迎头撞上了港湾出口处的一座尖利的岩礁(今天依然可以看见这座岩礁)。白船的木制船首被撞出了一个致命的大洞。猛烈的撞击使得破裂的木板坠入海中。冰冷的海水开始涌入船体。船上所有人的第一要务是挽救威廉的生命。船员们一边尝试舀水,一边在船舷放出了一条救生艇。威廉和几名伙伴及桨手一起爬上小艇,准备返回巴尔夫勒的安全处。这一定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醉醺醺的水手疯狂地从受损的船中舀水,被猛烈冲击抛入海中的乘客们心惊胆寒地尖叫。很多贵族男女的锦衣华服浸透海水之后变得非常笨重,导致他们无法游到安全处,甚至无力踩水。浪涛声与溺死者的哭喊一同在海面上回荡。

小艇驶向港口的时候,威廉在恐慌的呼喊中听到了他的异母姐姐玛蒂尔达的尖叫声。她在呼喊救命,如果无人伸出援手,她肯定要在寒冷和黑暗中溺死。威廉于心不忍,于是命令小艇的桨手返回,去营救她。

这是个致命的决定。行将溺死的人不止伯爵夫人一个。救生艇接近她的时候,其他在冰冷海水中挣扎的乘客看到了它。许多人拼命爬上小艇,求得安全,结果是小艇也倾覆沉没了。玛蒂尔达没有得救,而诺曼底公爵和英格兰的继任国王威廉·艾特林也丢掉了性命。编年史家亨廷顿的亨利说:“他的脑袋没有戴上黄金的王冠,却在海中礁石上碰了个粉碎。”

白船上只有一个人幸免于难,他是一个来自鲁昂的屠夫,到巴尔夫勒登船收缴欠款,却被纵酒狂欢的人们一起带出了海。白船沉没时,他用羊皮裹住自己的身体取暖,同时紧紧抓住浮木,熬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浑身湿透、跌跌撞撞地爬上岸,将这个噩耗告诉大家。后来,少数死尸被浪潮冲刷上岸。也只有这么几具尸体最终被找到。

亨利一世国王所在船只的水手们清醒冷静,航行得小心谨慎,毫发无损地抵达了英格兰。国王及其家眷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过圣诞节。巴尔夫勒海难的可怕噩耗传到宫廷时,大家目瞪口呆。起初大家还瞒着亨利一世。权贵和官吏们都不敢告诉国王,他的三个孩子,包括他最心爱的继承人,成了“深海怪物的食料”(这是马姆斯伯里的威廉的说法),人们最后派了一个小男孩去向亨利一世禀报。小男孩跪倒在国王脚下,哭哭啼啼地讲述了这个悲剧消息。据奥德里克·维塔利斯说,亨利一世“跌倒在地,哀恸万分,不能自已”。据说,他后来再也没有笑过。

白船的沉没不仅是亨利一世的个人悲剧,也是诺曼王朝的一个政治灾难。用亨廷顿的亨利的话说,威廉“在将来统治国家的前景,比他父亲实际的统治更重要”。通过威廉·艾特林的婚姻,诺曼底与安茹得以修好。通过他对路易六世的效忠,整个盎格鲁—诺曼国家与法兰西缔结了和平。亨利一世保障自己的土地和遗产的全部计划和努力都依赖于儿子的生存。

威廉·艾特林的意外死亡,以及他的表兄布卢瓦的斯蒂芬的幸运逃生,将把此后三十年的西欧政治推入一场乱局。寻找继承人

按照一位同时代的编年史家的说法,“除了上帝之外,无人能战胜”亨利一世。他是征服者威廉的第四子,统治英格兰长达三十五年,国泰民安,繁荣昌盛,令英格兰王权达到巅峰。1087年,征服者威廉死后,英格兰和诺曼底被分开了。亨利一世无情地将它们重新统一。1100年,兄长威廉·鲁弗斯死后,亨利一世夺得英格兰王位。1106年,[1]他又在坦什布赖战役中打败了另一个哥哥罗贝尔·柯索斯,夺取了诺曼底,此后将罗贝尔·柯索斯囚禁在加的夫城堡近三十年之久。亨利一世鼓励盎格鲁和诺曼贵族融合,令他们的文化和地产横跨英吉利海峡。同时,他选择玛蒂尔达为王后,这样就将诺曼人和撒克逊人的血脉结合在一起,医治了诺曼征服造成的创伤。

亨利一世是一位伟大的立法者和管理者。他建立了极其复杂和成熟的盎格鲁—诺曼政府体制,对他的父亲征服者威廉或兄长威廉·鲁弗斯治下的体制做了极大改良。他授予英格兰诸侯以《自由宪章》[2](遵循撒克逊末代国王忏悔者爱德华的法律),保障诸侯的权益,并对王权加以限制。他向英格兰各郡派遣王室直属法官,组建大型巡回法庭,调查罪案、滥用职权和腐败行为,加强王室在地方政府中的作用。他改革了国库,建立了财政机构,每年清算两次账目,并将英格兰和诺曼底的财会系统统一到一名财政大臣手下。他还做了很多努力,去保障诺曼底在欧洲大陆的地位。总体而言,亨利一世的政府是自罗马时代以来欧洲最先进的行政机器之一。“在他的时代,”《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记载道,“无人敢为非作歹;他为人类和动物都带来了和平。”然而,尽管亨利一世国王建立了丰功伟绩,他在一个关键任务上却一败涂地:他始终无法保障未来。

威廉·艾特林惨死之后,亨利一世努力再生一个合法的儿子,好把自己的领地和头衔传承下去。玛蒂尔达王后于1118年去世,于是他在1121年续弦,娶了一位叫作鲁汶的阿德丽莎的少女。奇怪的是,这个生了二十二个私生子的雄壮男人和新婚娇妻却不能生出一男半女。于是亨利一世只剩下一个相当绝望的选择。他不能将王位传给自己的任何一个私生子(比如非常精明强干的长子——格洛斯特伯爵罗伯特),于是打算指定仍然在世的绝无仅有的一个合法子嗣——玛蒂尔达皇后——为继承人。

弟弟在白船事件中丧生的时候,玛蒂尔达十八岁。此时她在德意志已经生活了十年。她在年仅八岁时就被送去那里,嫁给了德意志国王和神圣罗马皇帝海因里希五世,他的权威从德意志一直延伸到托斯卡纳。她在中欧的城市和宫殿的奢华光辉中长大成人,品尝到了最高级别的政治权力。海因里希五世在自己的广袤疆土上不断巡游,长期不在玛蒂尔达身边,于是她就担任摄政。她曾两次在罗马的盛大仪式场合戴上自己的皇冠。作为欧洲最重要的女性之一,她的身边簇拥着最闻名遐迩和位高权重的伟人显贵。

但在1125年,皇帝海因里希五世出人意料地去世了。她没有子嗣,于是她在德意志的政治生命宣告结束了。亨利一世立刻把她接回英格兰,将自己对国事的安排告诉了她。她返回英格兰的时候,带回了自己的皇后头衔,以及她最心爱的珍贵圣物——圣雅各的手骨。1126年圣诞节,在英格兰宫廷,玛蒂尔达坐在父王身边,他的忠诚的封臣们前来向她宣誓效忠,承认她是英格兰王国和诺曼底公国的继承人。这是个非同寻常的措施,亨利一世和他的封臣们都对此心知肚明。在12世纪,鲜有女性君主的先例。国王的角色是军人、法官和立法者。这些角色在中世纪不可避免地必须由男性承担。一位国王要求臣民发誓要服从他女儿的统治,这样的要求实在太苛刻。但不幸的是,亨利一世没有什么其他选择。

显然,玛蒂尔达需要一个新丈夫来巩固她的继承权。就像威廉·艾特林的婚姻一样,亨利一世寻求与安茹的伯爵们联姻。他与富尔克五世取得联系,安排玛蒂尔达与富尔克五世的长子若弗鲁瓦结婚。1128年6月17日,他们在诺曼—安茹的边界城镇勒芒结为夫妻。这一年,玛蒂尔达皇后二十六岁,她的新郎十五岁。马尔穆蒂耶的约翰记载称,婚礼“一刻不停地庆祝了三周,结束的时候,所有客人都得到礼物的馈赠”。

在婚礼之日,安茹的若弗鲁瓦是个身材高挑、傲慢自负的少年,头发呈姜黄色,精力充沛,还颇有些哗众取宠的天赋。他皮肤白皙,相貌英俊,因此赢得了“美男子”的雅号。传说,他喜欢在头发中佩戴一枝亮黄色的金雀花(拉丁文是Planta genista),于是他得到了另一个绰号:若弗鲁瓦·金雀花。马尔穆蒂耶的约翰后来描述他“令人爱慕,讨人喜欢……擅长辩论……而且特别擅长军事”。在结婚一周前,他在鲁昂被亨利一世封为骑士。他穿着紫色亚麻衣服,外罩双层链甲,配有金马刺,盾牌上绘有金色的雄狮图案,他的剑据说是北欧神话中的铁匠威兰铸造的。婚礼结束后,若弗鲁瓦就成了安茹伯爵,因为他的父亲富尔克五世放弃了这个头衔,前往东方,去登基成为耶路撒冷国王。

虽然拥有荣华富贵,玛蒂尔达仍然兴趣索然。若弗鲁瓦比她小十一岁,而且在诺曼人眼中,安茹人都是些杀害神父、亵渎教堂的野蛮人,在餐桌上的礼节也非常糟糕。传说安茹人是撒旦的女儿梅露西娜的后裔,她嫁给了一位古时的安茹伯爵。她在被强迫观瞻弥撒时显出了魔鬼的原形,飞出了教堂窗户,永远销声匿迹了,但她的魔鬼血液仍然在后裔的血管中沸腾冒泡。这都是远古的传说,但近期也有证据表明,安茹家族的血统是非常危险的。若弗鲁瓦的曾祖父“黑暗的”富尔克三世就因为凶残暴虐而臭名昭著。据说,他发现自己的第一任妻子与一名牧羊人私通之后,就让她穿着婚礼华服,将她烧死在木桩上。而他作为变态强奸狂和强盗的恶名从大西洋海岸一直传扬到圣地。

尽管若弗鲁瓦·金雀花有这样劣迹斑斑的家谱,亨利一世还是认为,他那拥有皇后头衔的女儿还是需要这样一位丈夫。夫妻俩并不琴瑟和谐,但这不是关键。他们在婚后的最初几年争吵不断,以至分居,但在亨利一世的督导下还是安定下来,完成了他们的政治使命。1133年3月5日,在勒芒,玛蒂尔达生下了他们的长子。夫妻俩为孩子取名为亨利,他注定将继承与他同名的外祖父的王位。复活节星期六,在勒芒大教堂,这个婴儿接受了洗礼,并被纳入圣尤里安的保护之下。但要保障这个孩子的未来,仅有圣徒的保佑还远远不够。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亨利一世对外孙寄予的厚望将受到质疑和挑战。[1] “柯索斯”(Curthose,诺曼法语的写法为courtheuse)意思是“短袜子”,这是罗贝尔的绰号。马姆斯伯里的威廉和奥德里克·维塔利斯记载,罗贝尔的父亲征服者威廉曾嘲笑他为“brevis-ocrea(短靴子)”。[2] 严格地讲,忏悔者爱德华并非英格兰的最后一位撒克逊国王,但可以算作韦塞克斯王族的末代君主。他死后无嗣,由妻子的哥哥、大贵族哈罗德·葛温森继位,史称哈罗德二世。哈罗德二世是英格兰的最后一位撒克逊国王,在黑斯廷斯战役阵亡,于是诺曼底公爵威廉征服了英格兰,开创诺曼王朝。海难

1135年11月的最后一周,亨利一世及其扈从抵达了位于上诺曼底的利翁拉福雷。两百年来,这座城堡及其周围的森林一直是诺曼底公爵们常常造访的猎苑。亨利一世于星期一夜间抵达这里,打算于次日像他的祖先一样,尽享狩猎之乐。国王已经六十八岁高龄,但仍然身强力壮、精力充沛。

夜间,他突然病倒,病情迅速恶化。到这一周结束时,状况很明显,他病得非常重。根据鲁昂大主教的一封信,亨利一世“作了忏悔……捶打胸膛,摈弃了自己的仇恨”。12月1日,星期天,在三天的解罪、祈祷和施舍之后,大主教为亨利一世施行了临终涂油礼,随后国王与世长辞。

尽管许多编年史家记载了亨利一世死时的虔敬礼仪,但其中一位编年史家,亨廷顿的亨利,却记录了国王去世不久之后的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国王的遗体被“运到鲁昂,在那里,他的内脏、大脑和眼睛被埋葬在一起”。然后“尸体被用刀子切割出许多口子,撒上大量的盐,然后裹在牛皮里,以遮掩四处蔓延的恶臭,已经有两个看管遗体的人因这恶臭丧命。甚至花了大价钱雇来砍掉他头颅、取出臭气熏天的大脑的那个人也死了,尽管他用亚麻布裹住了自己的脸……”

这是亨利一世之死的具体情况,但他的死亡的政治影响更糟糕。就在他那被涂上香油以防腐的遗体被运回英格兰以便在雷丁教堂下葬的途中,一场宪法危机开始酝酿,并且将会持续近二十年之久。这个时期通常被称为“无政府时期”,但在这个时期生活过的人们更愿意称其为“海难”。亨利一世未能留下一位成年男性继承人,使得盎格鲁—诺曼国家陷入纷争。自玛蒂尔达从德意志归国后,亨利一世曾三次——分别在1126、1131和1133年——要求他的封臣们宣誓对她效忠。但老国王尸骨未寒,臣民们便开始背信弃义。

1135年12月,玛蒂尔达的表兄——布卢瓦的斯蒂芬正在他妻子的家族领地布洛涅。他得知舅舅的死讯后,立刻渡海前往英格兰,直奔伦敦,在那里他被拥立为国王。然后,12月22日,他来到温切斯特,控制了国库,并让坎特伯雷大主教为他施涂油礼。他迅速采取行动,争取海峡两岸的盎格鲁—诺曼权贵的支持。贵族们很少犹豫或耽搁,迅速投入他的阵营。玛蒂尔达皇后、若弗鲁瓦·金雀花和他们的幼子一下子丧失了继承权。

英格兰和诺曼底的诸侯和主教们火速摈弃了玛蒂尔达,这很清楚地说明了12世纪王权的特征。女性统治者并非没有先例——三十年前,托斯卡纳的玛蒂尔达作为卡诺萨女伯爵,独立在意大利北部实行统治——但这些先例数量极少,难以令人信服。有传闻称,亨利一世在临终前将他的封臣们从对他女儿效忠的誓言中解放了出来。这正是大家愿意听到的。被女人统治可不是个吸引人的前景。

当时王权还有很强的选举性质。如果不是这样,亨利一世永远当不了国王。他分别在1100年和1106年攫取了英格兰和诺曼底,尽管他的哥哥罗贝尔·柯索斯比他更符合正统。现在历史在重演。如果遵照长子继承制度,斯蒂芬没有任何真实有力的权利主张。首先,他还有个哥哥——布卢瓦的特奥巴尔德,后者根据血缘的继承权比他更优先。但斯蒂芬毕竟是征服者威廉的女儿阿德拉的儿子,因此是个可以信服的候选人。他在亨利一世的宫廷和王子们一起长大,并且在其他盎格鲁—诺曼贵族中享有崇高地位。威廉·艾特林死前在白船欢宴的时候,斯蒂芬借口腹泻,在船出港前离去,因此躲过一劫,此后他一直受到亨利一世的宠爱。他时年四十出头,富裕、强悍而魅力十足,而且他的妻子玛蒂尔达的布洛涅伯爵领地对英格兰的羊毛贸易非常重要。他的兄弟——温切斯特主教布卢瓦的亨利在英格兰教会中势力很大,得到许多其他主教的支持。但或许最重要的是,斯蒂芬在权力真空中迅速采取了行动,夺取了王位。《斯蒂芬行状录》的不知名作者写道:“当时无人能够取代国王的位置,去铲除威胁着王国的巨大危险。”

这一切与玛蒂尔达形成了鲜明对比。1135年12月,皇后正怀着她的第三个孩子(在亨利于1133年出生后,她在1134年生了第二个儿子,取名为若弗鲁瓦;她的第三子威廉出生于1136年7月),没办法像她的表兄斯蒂芬那样迅速采取行动。她的丈夫若弗鲁瓦是个安茹人,在诺曼底和英格兰受到很大猜忌,而玛蒂尔达自己的名誉显然也好不了多少。据亨廷顿的亨利记载,皇后“极其傲慢,令人无法忍受……她几乎疏远了所有人”。尽管她的两个儿子——两岁的亨利和一岁的若弗鲁瓦的王室血脉比斯蒂芬更纯正,但在12世纪,蹒跚学步的娃娃不可能仅仅因为出身就被推举为王。在亨利一世去世前的几年中,玛蒂尔达与若弗鲁瓦夫妇和国王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因为他们想把诺曼边界的一些城堡占为己有,而老国王已经许诺将这些城堡送给另外一个女儿作为嫁妆。夫妇俩现在能做的就是将这些有争议的要塞纳入自己名下,同时等待时机。与此同时,斯蒂芬在巩固自己不是非常理直气壮的统治。

斯蒂芬发现,夺取王位容易,但真正要统治却很难。他依赖着一小群朋友,听取他们的建议,接受他们的辅佐,却未能控制住那些反抗他权威的诸侯。他没有亨利一世那样的深谋远虑、冷酷无情和政治智慧,把原本应当是他的铁杆支持者的人都疏远了。不到三年时间,斯蒂芬在海峡两岸的统治都摇摇欲坠。从1136年起,若弗鲁瓦·金雀花开始从诺曼底南部边界发动一场征服战争,而斯蒂芬无力抵抗他。国王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英格兰,他相继失去了很多权贵的支持,包括:玛蒂尔达的同父异母兄弟——格洛斯特伯爵罗伯特,国内最强大的诸侯;斯蒂芬自己的兄弟——温切斯特主教亨利,因为斯蒂芬没有将亨利提升为坎特伯雷大主教,而是另择他人;索尔兹伯里主教罗杰,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王室行政官员,他的追随者和儿子被斯蒂芬逮捕,尽管斯蒂芬在登基时曾许诺不会骚扰教会及其主教。

斯蒂芬的统治从一开始就是四分五裂的。他在分配亨利一世小心积攒起来的财富时慷慨大方,但没有做到公平无私。他向朋友——如沃尔伦和罗伯特·德·博蒙特孪生兄弟——大肆赏赐,却没有去讨好强大的、地位巩固的贵族,如切斯特伯爵雷纳夫。斯蒂芬专横恣意的统治严重威胁了国家的稳定,更糟糕的是,他还愚蠢地去攻击亨利一世建立的专业化政府。他解雇了一些著名的职业官吏,而试图通过贵族军人来统治英格兰,根据他们的衔级来封官。

这一切造成了很大混乱,但对玛蒂尔达却是好消息。1138年,玛蒂尔达颇具影响力的异母兄弟——格洛斯特伯爵罗伯特正式从斯蒂芬阵营脱离。次年,在若弗鲁瓦·金雀花继续攻打诺曼底的同时,玛蒂尔达向罗马的第二次拉特朗会议发出呼吁,请求裁决公断,并入侵英格兰;她与格洛斯特伯爵联手,在布里斯托尔建立了大本营和初生的新政府。内战爆发了。

玛蒂尔达的阵营吸引了一群人数虽少但势力强大的对斯蒂芬心怀不满的贵族,包括布莱恩·菲茨康特和格洛斯特的迈尔斯。这两人都是“边界领主”,他们的领地位于英格兰和威尔士之间蛮荒的边界地带。在玛蒂尔达的父亲在位时,迈尔斯曾是英格兰西南部诸郡的一位势力强大的官吏。他们改换门庭的结果是,英格兰被一分为二。迈尔斯向英格兰全境的保王党要塞发动进攻,斯蒂芬无力招架;同时,玛蒂尔达的阵营借此机会发展壮大,越来越踌躇满志。但皇后的实力还远远没有强大到可以一口气将表兄打败。于是,战争打了很久。这一对表兄妹都自称是英格兰的合法统治者,但都没有足够的力量统一全国。

1141年,玛蒂尔达赢得了她的第一场重要胜利。1140年底,斯蒂芬国王将切斯特伯爵雷纳夫垂涎的土地和城堡赏赐给了他的敌人,得罪了这位伯爵。雷纳夫发起了武装反抗,从保王党手中夺取了林肯城堡。1141年2月,斯蒂芬攻打林肯城堡,希望将它收复。格洛斯特伯爵罗伯特抓住这个良机,率军攻入林肯,袭击王军。在随后的正面交锋中,斯蒂芬的部队一败涂地,国王本人被俘。

这本应是玛蒂尔达的天赐良机。她采纳了“英格兰人的女主”这个新奇头衔,尝试在伦敦安排一场加冕礼。斯蒂芬的兄弟温切斯特主教亨利现在是教皇特使,他也全力支持皇后。英格兰的许多主要贵族不愿意挽救一个他们早就怀疑的政权,于是抛弃了国王,各自解甲归田。但皇后未能充分利用她的优势。斯蒂芬的妻子领导了强有力的军事防御,继续抵抗玛蒂尔达;玛蒂尔达很快和温切斯特主教闹僵,她的傲慢自负惹恼了和她打交道的大多数权贵。为了支撑自己的统治,她向伦敦城征收苛捐杂税,不肯开恩减免赋税。伦敦市民不堪忍受,揭竿而起,于1141年6月24日将她赶出了伦敦城。玛蒂尔达的作战昏招迭出,居然试图攻打温切斯特主教亨利的主教区。在一场灾难性的失败中,格洛斯特伯爵罗伯特被俘。为了营救她的异母兄长,玛蒂尔达别无选择,只能安排一场俘虏交换,释放了斯蒂芬国王。她的短暂胜利只维持了不到八个月,现在付之东流了。

到1142年秋季,玛蒂尔达被斯蒂芬的军队一直追杀到牛津。到11月底,她被包围在自己的城堡内,希望越来越渺茫。在海峡对岸的远方,她的丈夫继续推进征服诺曼底的战役,取得了很大成功。格洛斯特伯爵罗伯特努力劝说他放弃手头的作战,去营救被围困的妻子,但无功而返。若弗鲁瓦顶多只愿意派出三百名骑士和他们的九岁儿子亨利。

随着圣诞节一天天临近,玛蒂尔达快绝望了。她没有等待丈夫派来的骑士,而是寄希望于自己的智慧。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她用白色斗篷裹住自己的身躯,静悄悄地溜向城堡的一座边门,从哨兵身边溜走,走向白雪皑皑的原野。她穿的白色伪装服在幽暗的天际线映衬下如鬼魅一般。她就这样徒步8英里,到达阿宾顿,而没有被俘虏。她在冰冻三尺的原野中行走,雪地里随时都会传来马蹄声,宣告追捕她的搜索队伍的到来。但追兵没有来。在阿宾顿,她遇见了一些朋友,在他们帮助下到达了英格兰西南部诸郡的安全地带。她得救了,争夺英格兰王国的战斗焕发了生机。

内战中的这个著名故事对玛蒂尔达来说是上苍保佑,对英格兰王国来说却是灾难。得到了生力部队的增援,并且受到他的异母妹妹奇迹般逃生的鼓舞,格洛斯特伯爵罗伯特继续领导着反抗斯蒂芬的战斗。但战争又一次陷入凶险的僵局。斯蒂芬仍然戴着王冠,但他依旧虚弱无力,不能赢得盎格鲁—诺曼贵族的忠诚。玛蒂尔达比以往强大了许多,但在1141年的溃败之后,在太多人眼中,她已经颜面尽失,没有希望以她自己的名义完成征服。唯一决定性的进展发生在诺曼底,若弗鲁瓦·金雀花迅速占领了这个公国,而斯蒂芬在他的整个统治生涯中只驾临诺曼底一次。到1144年,若弗鲁瓦占领了鲁昂,被推举为诺曼底公爵,于是那些在海峡两岸都有领地的贵族陷入了一个棘手的窘境:为了同一块领地,他们不得不承认两个领主的统治权。

英格兰和诺曼底都在这场战争中元气大伤,尽管诺曼底的损失小一些。从1142年起,英格兰分裂为两个宫廷——一个在斯蒂芬领导下,统治中心名义上在威斯敏斯特和温切斯特;另一个由玛蒂尔达统治,中心在英格兰西南部的迪韦齐斯。法治和公共秩序荡然无存。按照编年史家纽堡的威廉的说法,国家“遍体鳞伤”。英格兰北方没有[1]国王坐镇,于是苏格兰国王大卫一世鲸吞了威斯特摩兰、坎伯兰和诺森伯兰。在亨利一世治下,英格兰曾富饶繁荣、井井有条,边防巩固,现在却变成了诸多封建领主争权夺利的杀场。《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的作者写道:“仿佛基督和他的圣徒们在酣睡。”

斯蒂芬和玛蒂尔达都以亨利一世的合法继承人自居,设立了各自的政府:他们都有自己的铸币厂、法庭、施恩庇护体制和外交机器。但一山不能容二虎。两个政府都不稳固,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命令会得到执行,因此没有一个臣民能够信任法治。正如任何一个缺乏单一的、无可争议的中央权威的国家都会发生的那样,权贵之间爆发了残酷的掠夺冲突。全国各地的城堡和新近建造的设防房屋中都驻扎着佛兰德雇佣兵。为了将乡村武装起来,政府强征劳工徭役。地主们自己组织武装来保护自己的财产,于是普遍的暴力冲突进一步升级。空气中弥漫着庄稼被烧毁的浓烟,老百姓饱受四处侵袭劫掠的外国士兵的蹂躏。

这一时期的编年史充斥着对战争造成的苦难的描述。《斯蒂芬行状录》的作者记录了一个例子:“国王开始蹂躏索尔兹伯里周边那个美丽宜人、遍地好东西的地区;他们把遇到的一切都抢走,纵火焚烧房屋和教堂,并且做出了更残酷和野蛮的事情:将收割完毕、堆放在田野上的庄稼烧毁,把他们找到的粮食都吃个一干二净。他们在马尔伯勒附近的兽行特别残酷,在迪韦齐斯周边的肆虐非常恐怖,还打算对英格兰全境的对手做出同样的暴行来。”

最终,在1148年,玛蒂尔达离开了英格兰。她为这场斗争已经贡献了那么多光阴,现在却要离开,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在领导金雀花王朝的事业十年之久之后,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在海峡对岸,她的孩子们——亨利和两个弟弟若弗鲁瓦与威廉——正在长大成人。玛蒂尔达打算退隐到普雷圣母小修道院(贝克修道院的一个单元,位于科韦伊),舒适地度过余生。她可以去拜访塞纳河对岸的鲁昂,它是诺曼底的首府,被奥德里克·维塔利斯称为“一座美丽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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