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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31 17: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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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汗

出版社:中国华侨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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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院里的诡异事

医学院里的诡异事试读:

心脏偏右

我们是双重间谍!

什么?

一方面我们是上帝的使者,另一面我们又是死神的帮凶。

真的吗?

我们为病人治病拯救他们的生命时是为上帝工作;而我们为医学却可以用活体做实验,除了警察以外我们的职业是唯一可以合法杀生的,是当之无愧的死神帮凶。

那么?

那么我们死了以后既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医生的灵魂必定四处飘荡。

主任看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话,可是偏偏说出来的东西却是这么无稽。我知道他一定有事情求我,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叫我做一些奇怪有趣的事情必定说出套不知所谓的东西。所以这次我只不动声色地听着他的话。

主任脱下身上的手术衣,又向我面前凑了凑。

喂,小杜。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不懂。

明天早晨六点你来找我,我会让你知道的。

主任是个奇怪的人,如果以臭味相投来说,我应该也属于奇怪的人吧。记得当时我还在学校时,主任曾经回学校教我们局部解剖课,他当着我们男男女女几十个人的面把从尸体上割下的一块肌肉纤维放在了嘴里咀嚼了起来。当时除了我所有人都跑到实验室外面狂吐起来,结果实验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与他脸对着脸,我盯着他的嘴看了好久。

那肉是酸的吧?

主任叹了口气,从袖口里拿出那块肉。

为什么现在的孩子都那么没有幽默感呢?

后来才听说那是主任的拿手好戏,每次教新生时必玩的一个把戏,屡试不爽。从那时起我认定他是个怪人,而主任也是在那时认定我是个怪人,所以当我走进他的办公室,主任一眼就认出我。喂,小子终于来实习了,你可要做好吃人肉的准备哟。就这样我们竟成了医院里少有的忘年交。

第二天清晨,我和主任被车拉走。车是警车,方向好像是往效区。我抱着主任的手术包坐在车里一声不响,主任不时转过头来看看我。

没告诉你什么事就把你叫着,怕不怕?

我摇了摇头,从后视镜里望了望司机阴沉的脸,我没敢说挺好玩的。

主任点了点头,其实他知道我一定不会害怕。他也望了望前面的司机就没有再说话。

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来到刑场。小时候看过拉死囚的车,解放车上站着形形色色的男女,他们一率光着头,身上挂着牌子。大学时在解剖室看过好多死囚的尸体,在中国死囚的家属无权收回死囚尸体。死囚的尸体国家负责处理,家属只可以向政府索要死囚的骨灰,但会收费。一些无家属或者家属不要的尸体,政府就会将其交给医学院作为学术用途。死囚的尸体很好认,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脸上一个大碗口大的洞。那就是枪洞,每次上实验课时都会对着那洞想像,随着一声枪响,子弹射入后脑内并高速旋转。人的大脑马上被绞得稀烂。颅内压在几分之一秒内极速升高,所以当子弹从脸部飞出时,人脑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从内部爆炸,鲜红的血与白色的脑浆会喷出很远,听说子弹在头内旋转速度太快,那两种颜色的粘稠液体喷出时都会冒着热气。

没想到第一次来到刑场,竟然就会来到刑场的里面。站在刑场的感觉和第一次站在手术台上的感觉很相似,主任说手术室是天堂之门,那刑场就是当之无愧的地狱之门。我和主任躲在刑场里面的拐角,主任小心地向外张望一脸地兴奋。我问主任:

我们来做什么?

一会去取尸体的眼球。

给那个老太太?

嗯,主任点了点头。回头对我说,没办法,我们替人治病就是这样。人家有能耐弄到,我们就得给人家治。

哦,那一会枪打哪?

主任没有回答,在医学上死亡的定义是脑死亡。如果死刑不是打头会涉及到人权问题,所以这个问题多余问。

主任最后问了一句,怕吗?我摇了摇头,两个人就静悄悄地盯着刑场了。

今天只有一个死刑犯,刑场外面冷冷清清,一切都是特殊安排过的。死刑犯跪在地上,身边的警察一身戎装,戴着大的可以盖住脸的墨镜。一声预备口令,警察手中的步枪比住了犯人的头。再次听到口令时,警察的枪瞬间转移到犯人的后心口。

一声巨大的枪响,犯人的身子一震,胸前溅放红花。犯人斜着倒下了,警察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原来死是这么迅速,想我们在手术台上往往要站上一整天才能从死亡线上拉回一个生者。过了一会,有个警察探过头来冲主任点了点。主任一拉我,走,到我们了。

刑场外面已经没有了人,场内也冷冷清清,我和主任缩头缩脚地走在色彩斑斓的黄土地上,第一次有压抑的感觉。尸体旁边停了辆车,应该是搬运尸体的。那车正好挡住了我和主任,车上的人背对着我们在闲聊。主任麻利地戴好手套,对我比了个手势,我们蹲在尸体旁边开始工作。

我的工作并不多,只在必要时候递个工具。我蹲在那里眼睛看着那个尸体,他的手铐已经拿掉,可是手还背在背后,腿互相压着。他死得很安详,好像是舞台剧上死掉的戏子。胸口上血迹染红了蓝色囚衣,但血量并不是很大。突然主任抬头问我,你刚才看到了吗?我摇了摇头。主任抿着嘴不再说话,他已经摘下了第一个眼球。主任把那个眼球交给我时骂了一句然后问我。

小杜,你刚才又看见没有?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主任将右手的手术刀换到左手,右手揭开了尸体上衣。死囚的胸口正中有一个碗口大的洞口,随着尸体的轻微动弹从里面不断地渗出血来。主任放下衣服不再说话,又开始手上的动作。不过我发现主任的手有些颤抖了。

终于两个眼球都已经拿了下来,主任和我都吐了口气,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其实不过十几分钟。主任站起身来,从兜里拿出块手帕盖在了尸体的脸上,回身使劲拍了几下面包车身。那面的两个人就走过来冲主任点了点头,开始往车上收拾尸体,我和主任又按原路回去,那个阴着脸的司机依然等在那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回到医院,我和主任一起在手术室洗澡,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突然主任问我,喂你看我这怎么了。我走过去,看着主任指着的地方,胖胖的胸口上什么也没有。主任依然指着,就是这心脏偏右的位置,是不是有一个出血点。胸口正中的地方已经被主任搓得通红,什么也看不出来。主任还是径自地搓着,怎么搞得,怎么红了。我先洗完出去,刚要穿上白大衣时,主任在里面喊了一声,把那衣服扔了吧,我再给你件新的。

我冲洗手间里的主任喊,主任,我们今天算是谁的使者,谁的帮凶呀?

没有答案。

老太太的手术很成功,毕竟主任是眼科专家。老太太住在一个人的干部包间,屋里屋外放满了鲜花水果。我一边给老太太解开头上的沙布,一边听老太太唠唠叨叨。唉,这还不都是我那儿子呀。别人都冲着他的面子来看我,我这个老太太能有几个人心疼呀。我儿子忙呀,天天在外面开会。我可不能瞎,要不然给儿子添麻烦就不得了了。老太太想揉揉眼睛,被主任制止了。老太太只好把眼睛眨来眨去,主任呀,不行。我这眼睛还是看不清楚,我怎么一点都看不清呢?主任听了连忙走过去,拿起小手电筒对着老太太的眼睛照了几下,咦了一声,又伸出只手在老太太面前晃了晃,能看清吗?老太太眯着眼说,看不清。主任愣了愣退过身子拿起了病历。这时老太太却喊,看清了!看清了!这是谁买了那么多菊花,怪不吉利的。主任又走过去,结果老太太的眼睛又是模糊一片,几个来回过去,我和主任终于明白了。老太太只是看不清主任,别的却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

我和主任回到办公室,主任有些不高兴。他怀疑老太太是故意的,因为老太太身分特殊却无法对其发作。这几天主任的心情就不是很好,我猜这也许还是跟上次的事有关。坐了一会,就听到护士跑过来喊,主任出事了!我和主任跑了出去,结果还是那个老太太。干部病房外站满了人,我和主任走进病房里,看着老太太的床前站着一个人。那个总在电视上出现的人现在一脸的尴尬,老太太用被子捂着自己的头,哇哇地叫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那人不耐烦地说,妈你这是干啥呀?外面好多人看着呢。老太太不依不饶地叫着,鬼呀,别过来。主任走过去,对不起,病人可能刚刚恢复,情绪不稳定。那个人盯着主任,我下这么大心思让你给我妈治眼睛,你要是治不好,这事没完。说完那人就在一群人簇拥下离开了医院,剩下主任站在那里气得干瞪眼。

坐在主任办公室里,主任从兜里抽出根烟。主任办公室只有我和主任两个人,副主任是女人,她和别的女大夫在医生办公室,所以我跟主任在这办公室里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我指着主任的烟说,主任小心在办公室里抽烟,再被院长发现就不得了了。主任把烟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又把它放回了烟盒里,然后主任对我说,小杜,你相信这世界上有报应吗?

主任虽然常说奇怪的话,但大多是在开玩笑,我很少看他这么认真,所以我没有回答。

主任看我不说话,就脱掉了自己的上衣,他的胸前包着一大块纱布。

我问主任怎么了?主任把纱布揭开,我看见里面血红一片,有些地方都露出肉来。

那天洗澡发现那个红点以后,就越来越大。现在烂掉指甲块大小的皮肤了。

怎么会这样?主任你打破伤风针了吗?

今天上午打过了。杜,你那天真的没有看到吗?

看到什么?

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打在死刑犯的那枪在这里。主任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对呀,不是打心脏吗?

主任摇了摇头,不,是打在了这里,就是我现在烂的这个地方。

心脏偏右的地方。

老太太在医院又观察了一个星期,恢复得基本已经差不多了,可是主任还是不能解决到底让不让她出院。虽然老太太现在视力已经恢复到0.6,看东西与行动都没有问题了。可是有两个问题依然没有解决,那就是老太太还是看不清楚主任,而每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都会大叫有鬼。最后主任还没有怎么样,那个大人物的儿子却已经不耐烦了。他跑到主任办公室把主任臭骂了一顿,当时主任阴着脸不说话,院长站在主任身边一脸的讪笑。那个人认为自己有头脸属于公众人物,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带着秘书来医院时,却被自己老妈骂成是鬼。所以他决定接他妈出院,医院对此没有一点意见。

老太太出院那天,是我搀着她下楼的,她还是像原来那样唠叨。老太太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说,孩子呀,多亏你们呀,我这老骨头才能看得见。可是我这眼睛还真奇怪,怎么就不见主任呢。主任可是好人,我这眼睛全靠他了。对了我这几天真的见鬼了,你们还说他是我儿子,你们净骗我。

我笑着问她,阿姨,那鬼什么样的?

全身血淋淋,可吓人了。胸口还有一个大窟窿,突突地往外冒着血呢。老太太手在自己的身上比着那个地方。

心脏偏右的地方。

最近天病人不是很多,主任经常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偶尔见到他一次,他的脸跟茄子一个颜色。主任的手一直捂着胸口,有几个护士说主任也在“效颦”,结果被主任狠狠瞪了一眼,我知道主任的胸口的伤还是没有好。

这两天下午无聊的时候,我就会借着查房的时候和病人聊天。刚刚住进来的家伙是个记者,聊天时有着职业的神侃。不到一天,他就把医院的里里外外都打听的一清二楚。他把我拉到一边,听说那个人也来过这医院,为了他妈的眼睛。记者说了那个人的名字,似乎后面还有着什么新闻。我点了点头,记者兴奋地对我说,他死了。就在前天夜里。

哦?我有点不相信。

你别不信,我可是当时就跑到现场拍照了。那天他从外地开会回来,晚上下雨,仗着自己车是大奔,他硬是把车在高速路上开到十百四,结果车翻了。一车四个人只有他死了,你说邪不邪。他人被从车上甩了出来,正落在路边钢筋上,钢筋扎在了他的胸口上。记者一边夸张地说着,一边在自己的胸口比着那个地方。

心脏偏右的地方。

也就是那天,主任跑来找我,一脸地高兴。不顾护士在办公室里,就把我拉到角落里,揭开了自己的上衣。看!好了!

那块破得有指甲大的地方已经结了疤,旁边的皮肤也没有一点红脓的样子了。

真的。主任这下你放心了吧。

妈的,可算好了,我以为我这次弄不好要死呢。

见我笑了,主任也笑了,笑得像个小孩子。看来主任已经要开始相信有鬼、有报应了。

后来那个老太太又回到医院重诊,我再看见老太太时,她的脸色黯淡,已经没有了一点光彩。老太太在接受检查时径自说着。

儿子死了,无论怎么伤心,这眼里硬是一滴泪都没有。人老了,心也硬了。唉,到最后还是没有好好看一眼自己的儿子。

主任抬起头,冲我一弩嘴。我知道老太太的眼睛又坏掉了。就在我们离开病房时,老太太突然喊了起来。

主任,我能看见你了!看得可清楚了。

主任和我呆在主任办公室里百无聊赖,主任又开始在办公室里抽烟了。他摸着自己的胸口说。

杜,我知道我的胸口是怎么回事了。

嗯?

原来是我那天穿着一个铜扣子的衬衣,我蹲在地上时间太长了,结果胸口被扣子给硌出个红点子来。是我自己太多心,挠来挠去的,最后给弄感染了。

我看着主任,主任也看着我,我们都笑了。

后来我实习结束,就离开了医院。我再也没有见过主任,最近突然想起这件事,我给主任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主任十分高兴,没等我说什么他就大声地说着,杜,我昨天突然做梦,又梦到我们那天一起去刑场。

我问主任,那天警察枪的真没有打准,子弹真的只是打在了犯人心脏偏右的地方,那犯人在摘除他眼球的时候真的动了吗?

主任想了好久才说,今天一上午我都在想这事,可是想来想去我发现自己根本也不清楚……

杀人

雨后的医院的天台带着些许凉意,地面的积水反射出天空的蓝,我喜欢这空气中雨水冲刷过泥土的味道。只是本应该安静的下午现在变得喧闹了许多,从天台望下去可以看到院子里几辆警车如同虫子一样趴在那,不时后山还会传来几声狗叫,回声不止。听说为了寻找还可能存在的尸体整个后山的土都被挖了出来,刚刚长出的野菊全都被翻出地面,凌乱地扔了一地。这样的夏天午后尸体想必早已高度腐烂,野菊的根会深深扎入尸体,刺入皮肤包裹住肌肉,吸取着异样丰富的养分。只需要再有几个月时间这些植物就会将尸体的血与肉化成自己绽放的花朵,可惜没办法看到它们开放的样子了。

女孩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我身边,她把身子压在天台围栏上,上半身如同吊死鬼一样垂着,长发在风里飘着,我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见病服下面凸出的BRA背带。几根头发飘落下来,她伸手去够。我连忙按住她的肩膀以免给已经足够忙碌的警察叔叔再添麻烦。女孩白了一我眼,她的脸在阳光下如同玉一般晶莹,不带一丝血色。

怎么了?

好像有死人。

应该的,杀人医院。说完这句她看了看我又说杀人医生。

站得久了我把白大衣脱了下来铺在了地上,她却径直坐了上来。身子靠在天台围栏上两条腿伸直了晃来晃去,满是泥巴的布鞋也被甩到了一边。她应该去过后山,只有那里的泥土才会有这种颜色。我们就这样坐着不说话,她蜷起腿把头枕在膝盖上,右手食指扳着右脚的脚趾。她病服卷起了裤脚,露出的小腿如同鹤腿般笔直。可能是她错误理解了我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她突然问我。

我是不是很丑?

我抬头看着她,女孩的右手轻轻卷起裤腿。手指在自己的腿上用力按着,雪白的腿上留下一个个深坑,久久不能平复。

她低着头又说了一遍杀人医生!

这一次我回答谢谢。

你杀过人?

不是很多。

教我。

杀谁?

她从水泥地上站起来又把身子压在天台的围栏上长发再次包裹住她的脸。天台下的警车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空荡荡的院子偶尔才会走过一两个人。

女孩恶狠狠地说了一句:“除了我都该死!”

这想法我也同样有过。

楼下一个女人大声叫着“叶小愁”这个名字,女孩连忙地蹲了下冲我皱了皱眉手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千万别让她知道我在这!

我点了点头然后大声喊:“叶小愁在天台。”

一个女人很快走上天台,她右手扶着走廊楼梯左手按在胸口看着我身边的叶小愁不住地喘气。叶小愁走到了她身边,女人扬手给叶小愁一个耳光,叶小愁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着头,叶小愁妈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便走下了楼梯。叶小愁跟在她的身后一步步走下楼梯也没有再回头,我靠着围栏看着被叶小愁咬过的手臂上面慢慢渗出血丝。

回到手术室,大家依然在玩扑克。对于死人医院果然习空见惯,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大家一边玩着扑克一边还在八卦:原来挖出的尸体曾经是我们医院的病人,虽然埋在地里已经一个多月,脸都烂掉了医院的病服都还没有烂。只是现在还没有确定尸体的身份,毕竟我们医院每年都会有因为交不起医药费或者觉得生存无望而落跑的病人。我们医院地处偏僻,只是一个二级乙等的小医院、医疗设备与技术更是只算得二流,有这样的病人一点都不奇怪。虽然医院的管理层对此头疼不已,但作为只不过打工赚钱的我们对于那些在疾病与金钱中痛苦的人基本都很同情,有时甚至对偷跑的病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后来管理层下令再有病人逃跑由各个科室承担责任,所谓责任就是扣钱,于是大夫和护士的平时工作又多了一样监视病人,这也算是我们医院的一大特色。

又是一个雨天,我坐在办公室窗前望着外面百无聊赖。作为这个医院的医生唯一幸运的就是我只是一名麻醉师。我在没有手术的时候不需要面对病人,也从不担心病人会从手术床上逃跑,偶尔还会担心他们会爬不起来,还好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下午我应该在后山,哪怕刚下过场雨。办公室外窗外有一株植物,有着大片绿色的叶子。不知是谁把它放在那的,刚刚的下过的雨顺着叶子边缘滴落,像它的泪水。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它,只是打开窗。它应该知道很多事情,谁让它每天都呆在同一个地方望着远处。我现在很想知道那个叫做叶小愁的女孩是不是每天都在医院里瞎晃,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她,但现在好像在哪里都能看到她。她就在手术室的窗外的小路上,打着伞好像在数着雨滴,她抬起头看到我,我们彼此对望几秒扣她猛然扬起右臂冲我竖起中指。

宋洋的出现打破了下午的安静,他先是对我说那些有关后山死人自以为最新的八卦,然后又开始对医院的前景表示担忧,因为尸体出现影响医院入住率连带影响我们那些寥寥无几的奖金。他对我的无动于衷的反应更是深恶痛疾,上一天班逃三天的人也好意思说我没有以院为家。最后他凑近我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杜明,你怎么这么冷静,难道人是你杀的?

不。我摇了摇头,我告诉宋洋我杀人才不会费力埋在后山。

宋洋嘿嘿地傻笑好几下才说。

杜明,你个变态杀手!我知道你都把尸体藏在手术室仓库,忘了告诉你护士长已经发现了。

连续几天都没有手术,护士长闲得带领众护士清理仓库。这才是发现死人后对我医院生活的最大影响。果然到了仓库看见护士长坐在那阴着个脸,见我进来。护士长就踢了踢脚下的鸟笼子大声叫着我的名字。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护士长才嘘了口气停住了嘴,我抱着鸟笼子走出了手术室。

还好不再下雨,我来到天台上把鸟笼子放在了天台入口旁边的屋檐下。然后脱了鞋盘腿坐在鸟笼旁边发呆。连续的几个雨天才让我把鸟笼从天台挪到仓库,也是迫不得已。鸟笼里的它也有些急躁,已经好久都没有看到蓝天了。我突然感觉自己和它很像,自己也在一个笼子里面,总想冲破却没有办法。

你不光杀人,还虐待动物!

我低着头眼角能看到她天蓝色的病服裤角。她的我的身后晃来晃去,见我不理她便干脆走到我身边也蹲了下来。用手指试着戳着鸟笼里的东西。

小心,是鹰,咬人的。

真的吗?你是怎么捉住的。

不是捉的,这是我在山上捡的。它的翅膀有毛病不能飞。所以被老鹰从窝里给赶了出来。

就因为生病了,老鹰就不要它了?原来动物和人都一样无情无义。

女孩歪着头看着笼子里的鹰,鹰也歪着头看她。许久女孩才问我:真可怜,你能治好它吗?

没可能了,就算活下去也是个残疾。

叶小愁舌尖在上腭底轻轻磨擦了一下发出轻轻的声音,用力甩了甩头表示她并不相信我的话。

我打开带来的铝盒,这个饭盒我总是放在手术室冰箱里的角落,还好护士长没有发现。如果让她发现她一定会杀了我。我用手术刀和镊子小心割着盒子里的肉,这是一大块淋巴组织,所以并不费力,用镊子把满带着脂肪和淋巴球的肉块夹住递到鹰嘴边,鹰一口吞下,叶小愁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吃得真香。这是什么肉?

我转头看了看她没说话

难道是人肉?

我用镊子夹起一块放在她眼前,冲她点点头。

切~~~

突然她像想起来什么一样,腾地站了起来绕到我的背后使劲踢了我一脚,我蹲在地上差点被她踢倒。

这是报你告密的仇!说完她便跑下天台。剩下我一个人坐在天台上,天突然晴了。

轮到我值夜班,在我们医院除了早早上床睡觉就没有什么事好做。我躺在床上听着音乐,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摘下耳机又好像没有什么声音,我不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等了一会并没有再出现声音,可是我还是站起来打开了门。果然门外一个人没有,可就在我转身要关门时女孩从墙角闪了出来。她披头散发身上病服的蓝白条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冷冰冰的。她低着头脚踢着不知什么东西,也不说话。我问她想干吗,她抬起头看了看我。

你是那个杀人医生吗?

我很少到一楼的病房,因为这里血液内科病房,作为麻醉师自然和这里没有什么交集,而且血液内科地一楼的拐角位置也相当偏僻,可能是因为这个科室的病人一直不多吧。叶小愁在我前面走,不时回头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不被值班室护士发现。内科病房走廊最后一扇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破了,风从破口吹出吹得过道上的灯一晃一晃的。叶小愁的影子在我前面也忽长忽短,叶小愁走到最后一间病房门口,向里面指了指说就在这里面。

病房里没有人,没拉窗帘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一张病床摆在窗边,似乎有人住,被子被胡乱堆在床头。叶小愁凑到我耳边说就在床下面。见我没有动叶小愁又说你不是害怕了吧?这下面真的有具尸体。我单腿跪在地上,低头的时候手碰到挂在床头的名牌,可以模糊看到上面写着叶小愁的名字。床下很暗但我还是隐约感觉角落里躺着什么东西,但姿势和大小都很奇怪。我拿出手机按亮了屏幕,借着屏幕的绿光我才看到躺在角落里的不过是一个一米多长的洋娃娃,上面布满了灰尘。我刚要站起来背却被死死压住,我的耳朵能感觉出叶小愁嘴里呼出的热气。

杀人医生,我见过你杀人!

接连几天不再有雨,手术室也重新开始有手术,似乎生活又回到了正轨。大家穿着无菌服站在手术台上继续聊着八卦。听说警察只花一天时间就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是一个七十几岁的胃癌患者。虽然隔了几个月名字大家都不记得但大家都对这个人都印象深刻,当初来我们医院时确诊后他拒绝治疗,结果刚走出医院门便吐血昏倒,入院后不到三天要交手术租金时逃走。我也见过那个病人,也记得当时他和他儿子听到手术费用时面面相觑的样子。如果不做手术老头坚持不过一个月,刚入院的几天老头用了止痛药也疼在床上打滚,他的儿子就只有含着泪看着。即便这样老头开始也不同意做手术,同是农民的儿子跪在地上哭求自己的老爹同意,普外的同事对此都有印象,所以当得知杀死老人的就是他的儿子时大家都难以致信。

今天的手术是妇科手术,子宫次全切。这不是我的手术所以我只是安静地靠在窗边等着手术结束呆。

刚刚被切下的子宫还放在手术室的角落里,我看见妇科主任蹲在地上仔细地看着那个带着肌瘤还鲜血淋漓的子宫。我走了过去,妇科主任回头看了看我。

杜麻,要不要跟我一起拜拜?

那个子宫膨大像小西瓜一样,上面有五个凸出的肉瘤。主任将其摆正在盘子里,子宫体就是身体,竟然像一个胖滚滚的小娃娃坐在拖盘中。

主任,你信这个?

今天是我第一万例子宫切除手术。竟然弄到成人形的子宫肌瘤,有点意思吧。这个样子,我还真不舍得切开做病理。

一万例?!那主任你切下来的肌瘤要堆一块,能放满一卡车。

这算什么。胸科孙主任才叫夸张,昨天还跟我扬言他切下的女人乳房能放满两火车皮呢。

妇科主任犹豫了好久,才慢慢下刀,从子宫体正中切开,小人便没有了神韵。取出肌瘤组织被护送到病理室做冰冻。而我则趁没人注意把剩下的子宫放在早准备好的饭盒里。

因为几天没有吃东西,见到肉鹰在笼子里异常的兴奋。实在对不起它,不过现在的手术的确太少了。鹰每吃一口肉都要歪过头看我一下,我不知道它是否是以此来确定对我的记忆,带着人肉味道的记忆。我在鸟笼边看到了许多牛肉干,有几粒竟然还没有剥开包装。剥开一颗放在嘴里,竟然是麻辣口味的,鹰怎么会吃。

我来到血液内科病房,还没有走到病房就听到摔东西的声音。隔着门上的窗户我看到叶小愁坐在床上胸部不住起伏,她抓起身边的矿泉水瓶还有其它一些东西用力的扔在地上,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看到她放回被子上的手紧紧抓着床单。

我来到内科办公室,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理我。一个女人站在一名大夫桌前歇斯底里,那个女人不听在争执些什么,而大夫的反应倒是一直气定神闲,最后只在女人喘息的时候才说了一句:那你不想让你女儿死吧,不用药怎么能行?女人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死就死吧,到这份上我已经尽完了我能尽的义务了。

女人离开,大夫才注意到我。他认得我,毕竟是一个医院的同事,但我却叫不出他的名字。他对我的到来很是惊讶,我说自己只是没事闲聊,他笑笑表示理解,同屋的护士已经拿出毛衣在织了。我坐在他的对面拿起他面前的病历问他刚才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七年白血病的女儿,没治好没治坏,不救舍不得,救?已经到了弹尽粮绝了。这七年就相当于连遭七年旱灾、水灾一样。这些事我们虽然理解可也没办法。说完这个他马上问我的竟然也是有关被埋在后山老人的八卦。走廊里传来啊啊的尖叫,我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我问不要紧吗?内科的大夫不以为然,化疗总得有反应。

我再次来到叶小愁的病房前,我看见叶小愁她把头垂在床下不停地干呕,好久她都没有吐出什么,最后她趴在床上再次尖叫,声音不断在病房走廊里回响。

再次和叶小愁天台上相遇已经是几天以后。她走上天台的步子很慢,但依然还装作很活泼的样子。她靠在天台栏杆上手小心地按着自己头上的帽子。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她又用脚踢了踢我,不过这一次很轻似乎没用什么力气。

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不会算命看不出来。

你看过我的病历吧……别不承认,我知道你到过病房。

许久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是应该看她还是看着别处。她又错误了解了我的眼神。她摸了摸头上的帽子,你要看看我的样子吗?

我摇了摇头。

是不是真的很让人嫌弃,我真怀疑我来到世上的意义。就像那只鹰一样,生下来有病也不是他的错为什么一定要被抛弃。

那只鹰蹲在笼子里歪着头听我们说话,它已经连续几天不再吃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那个子宫肌瘤有问题,从捡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它完全是一只成年鹰的样子,只是身的翅膀还如同小鸡一样单薄,可是神态一如健康的鹰那样骄傲。

杀人医生,教我杀人!

为什么要学杀人?

我不想一个人去那个世界。

那你要杀谁?

我和叶小愁一起把身子压在天台围栏上望着下面。一个女人正从医院大门外走进来。她步履蹒跚不知被什么绊倒,手里抱着的一大堆东西被散的到处都是。女人默默地蹲在地上一样样捡着。叶小愁指着她妈妈的背影说。

我要杀她。

可能是因为正在化疗期,叶小愁来找我的时候显得越来越虚弱,即便在天台上的太阳都会受不了。她让我陪她去后山,走不到一会她便蹲在地上再也走不动。我拉过她的手,可是没走几步她的手就会在我的手中滑下去。她有气无力地问我为什么不好好拉着她的手。我说刚做完手术还没有来得及洗手,手上都是滑石粉,很滑。她又问我不是不想拉?我点了点头,她重新把手放在我的手中,那你要紧紧抓着别让它再滑下去了。就这样一直走到后山坡上我们的手也没有再滑开过。

后山坡被挖过的地方又重新长出了青草,埋人的坑还在那里没有被添平,里面长满了野菊,不知道还不来得及开花。叶小愁抓着我的袖子往里探头看着,我问她在看什么。她说把人埋在里面真的行?我说反正上一次是被人发现了。她又问我怎么才能不被发现,我摇摇头说没有什么办法,除非让她在空气中蒸发。那后院的焚化炉呢?叶小愁和我坐在一块不大的树荫下,她枕着我的肩。我告诉她如果把人在焚化炉中烧死,人体烧尽的灰烬会一直飘散在整个后山,最后成了这些野菊的花肥。叶小愁笑笑说这样的死法似乎更适合我。我可不想让我妈死得这么浪漫。

你那么恨你妈?

她没有给我好身体,让我受了一辈子苦。隔了一会叶小愁又说:不过她也同样恨我吧,毕竟我也让她苦了她十几年。

上辈子是仇人吗?

可能吧。说完叶小愁抬起头看了看我,你会是我的上辈子的什么人?

那天叶小愁枕着我的肩睡了一个下午,她似乎一直在做恶梦,身体总是不自主地抽动,被她握着的手也感觉到她不时地在用力。我不知怎么样在梦中安慰她,只是尽量不动让她枕得舒服一些。叶小愁说那是这几年里她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她第一次知道和一个没有血缘的异性呆在一起的感觉。她发病以后就再没有上过学,面对她的也永远是不同医院里穿着同样白大衣的男男女女。从最开始带洗手间的单间病房专人专护一点点到现在四处露风的破一股病房,叶小愁说那感觉就像自己的身体在慢慢衰败一样。爸妈因为她而离婚,妈妈从以前每晚的细心照看到现在的出手打骂,天使转成魔鬼也就离地狱不远了。我问叶小愁有没有想过杀了妈妈以后会怎么样?叶小愁惨笑了一声我还有以后吗?她问我给她的药是不是真的能像我说的那样让人没有一点痛苦。我问她还在意这个?叶小愁说这可能是我最后在意的一件事了。我问叶小愁知不知道我在意什么?叶小愁点了点头。

除了天台,手术室第一间手术间里左面第一扇窗是每天最早有阳光的地方。即便没有手术我在上午也喜欢靠在窗前用后背接受着上午最暖意的阳光。今天是依然不是我的手术,我靠在窗前看着我同事在做硬膜外麻醉,看着他坐在那将麻醉针刺入患者腰椎间隙时我想到叶小愁的话不禁笑出声了。

叶小愁第一次看到我,我应该也坐在同事的位置上给一个患者做硬膜外麻醉。当时应该是早晨护士和大夫都在外面忙着,只留在我和患者在屋里。站在后山坡上的叶小愁第一次看到戴着口罩的穿着蓝色无菌服的男人将一根长针刺入别人的体内,然后床上的人就软软倒在床上。当叶小愁说我像摆弄尸体一样摆弄着床上的患者,所以他才会把治病的我当成杀人犯。我没有从后山看过手术室里的样子,也想象不出自己做手术时的样子有多恐怖,可能真的很像杀人犯也说不定。

宋洋站在手术台上还有空问我在笑什么。我摇了摇头没说话,宋洋不会轻易放弃说话的机会。他马上问大家知不知道死在后山的那个老人儿子已经认罪,他承认活埋了自己的父亲。原来就在给他父亲治病的前几天,老婆又遭遇了车祸,祸不单行让这个农村人傻了眼。他父亲最后主动放弃了治疗,可是他虚弱到却没办法偷偷离开这个医院,因为那时已经欠了医院的医治费。于是父亲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就是把自己永远留在这。听说儿子是含着泪将自己老爸用裤腰带勒死在后山,他匆忙离开后山并不知道是谁把自己的父亲埋掉。

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暖和的上午说这样的故事。听完故事大家都只是沉默地做着手上的事情,这样让闲呆在手术室里的我很是无聊。我走出手术室不知不觉来到内科病房,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两个女人的声音,我停下了脚步想听清她和妈妈在说什么。不过两个女人都是带着哭腔声嘶力竭的。我也只听清叶小愁的妈妈最后喊了一句:你没死我都要死了,你以为我还活得下去吗?一个护士拿着药从房间里出来,我问她里面怎么了。护士笑了笑说,没事,每次医院一催款就这样。

晚上天阴得厉害,我和同事换了班值班。本来想趁没有人发现时再把鹰从天台上拿回到仓库,可是来到天台上才发现鹰已经死在笼中。笼子里都是凌乱的羽毛,鸟笼也被撞得歪。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自杀,不过似乎也只有这样的结局更适合它,适合它的骄傲。第二天我起得很晚,同事都进了休息室我才醒来。没有手术又是一个无聊的上午,大家很早就围坐在一起打扑克聊八卦。今天的新闻是一楼血液内科死去的年轻女孩,不过话题只是点到为止,因为女孩只不过是自然死亡没有什么新奇。听说她的母亲知道女儿死去后先是大笑然后痛哭,竟然哭昏了几次。

下午的时候我把死鹰拿到后山埋在曾经埋过老人的那个坑里,在那我发现了许多被折断的花茎还有她的脚印。我知道叶小愁是看到是我将老人埋在后山,才叫我杀人医生的。我也知道叶小愁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她妈妈,她要杀的只有她自己而已。还有我给她的药只是吗啡,真正让她死去的是我给她注射过量肾上腺素,她柔弱的心脏和血管根本承受不了那样的强心剂,这样死去应该只是在梦中做了趟过山车吧。离开时我看见睡在一旁的妈妈还紧紧拉着她的手,从未放开过。

[终](以上药物使用方法没有丝毫实验依据,请不要当真。)

医学院里的鬼

一、老二床上的内裤

大学的时候,老二住在我的上铺,是一个极邋遢的人。

老二其实长得还算不错,做派也不错,刚开学的时候相当受女生欢迎。只是人实在是太邋遢,以至于后来没有女生敢靠近他。当初在没有遇到他时,我认为自己已经够邋遢的了,可是比起他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我只不过是有时会耍耍床单翻过来调过去的小把戏,而老二从不铺床单,亦无被褥之分。哪个在身上,哪个为被子。他的床上什么都有,从教课书到卫生纸。老二从来都是在床上更衣,有一次从我头上跳下来,脚上竟然已经穿好了皮鞋。问他,他告诉我上床时忘了脱。更有一次在解剖学考试前,我看见他从被窝里拿出一个扇面大小玻璃盒子,里面放着的神经元标本。他一边对着窗口外的阳光看着一边又不知从何处扯出根油条大嚼。俨然是《欢乐英雄》中的王动,让人神往。

寝室里有了这样的家伙,卫生根本不可能达标。导员给我们寝室下了最后通碟,如果卫生再不达标,全寝室八个人都要通报批评。老大火了,要给老二好看。老二这才极不情愿地收拾起他的床。他往床下扔着东西,我们几个人就戴着医用口罩还有塑胶手套在下面接着。十几本小说、无数只袜子、灰色的白背心、硬硬的内裤还有几根油条和半袋咸菜以及一大堆的粘糊糊的卫生纸。我们强忍着恶心把这些扔进垃圾袋,老二还不时地回头说着这个不能扔,那个还有用。过了好久,老二翻着自己的床底,突然兴奋地喊着。

内裤!!!

KAO,你这都扔了一堆。我们几个一脸的不以为然。

可是这条不是我的。老二回过头来,神色十分兴奋。他手指上挑着一条深红色内裤。正面三角部分缕空,后面只有窄窄的一条。性感至极,是一条女人内裤。

老二一边兴奋地摇着手里的内裤一边说,我在床板缝里发现的。

这里原来是女寝,当然可能有这些东西了。找到卫生巾也不至于这样大惊小怪的呀。

看我们都在低头收拾垃圾没有什么反应,老二失望地打开窗户大声喊着。

再见了,性感内裤。

第二天,我被对面床的老三吵醒,只见他神色慌张指着我头顶。我站起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老二坐在床边,拿着我们寝室八个人共用的大镜子。他本来短发,却将镜子放在盘着的腿上,然后左手慢慢从耳边拂过,右手的梳子顺着一直梳到胸前。明明是在梳空气,却好像他真的有齐胸长发一般。好一会老二才放下梳子,左手扶腮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许久才长叹了一声。慢慢抬起眼皮,冲着我们柔声说到,你们瞧着我做什么?当时我们七个人都感觉背后一阵冷风。

老二从床边的梯子慢慢爬了下来,拿起桌上的水壶。

我已经打好水了,我用一壶洗衣服,剩下的给你们用吧。

走出门时,老二回头对我们嫣然一笑。留下我们七个大老爷们傻在那里。

在食堂远远看着老二用汤勺一口一口往嘴里抿着大米粥,老大说,可能是由于收拾床对老二的打击太大了,所以会造成他心理失常最终表现出人格错乱,也许等到卫生检查以后恢复原状就会好的。还好在课堂上除了猛记笔记和偶尔抬起头与讲药理的胖老太太相视一笑以外,老二表现还都算正常。至少没有别人查觉他的性格变异,这还是让我们比较欣慰的。

可是回到寝室我们发现老二突然对眉清目秀的老五青睐有加。老二坐在老五的床上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还时不时拉拉老五的衣角,替老五掸去肩上的头屑。老五哭丧着脸不停地用眼光询问老大,老大只是闭着眼不住地点头,老五没有办法只好忍着。晚上熄灯前,老二竟然要为老五洗脚。老五颤抖着将双脚放进水盆,当老二用双手轻轻抚摸着老五的双脚时,老五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着老大,老大躺上床上大喝一声。

老五,忍!!!

我看见老五咬住了自己的枕巾。

我们以为只要等到老二睡着了,一切也都会跟着告一段落,可是没有想到事情发生的是那么突然。半夜老五的一声惨叫把我们惊醒,我们才意识到出事了。这时老二已经不在自己的床上,他正与老五纠缠在老五的床上。我们把他们拉开,老五一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在一段时间里我们几个人一直都在怀疑老五已经被老二给侵犯了。等我们把他俩分开才发现老二近似乎裸体,光光的身子只穿着一条内裤,那条深红色的女人内裤。

老大几下子就把那条内裤从老二的身上给扯了下来,老二也跟着昏迷了过去。我们几个看着那条内裤,然后一起找来剪子将那条内裤剪成了无数小片。第二天老二起床时一脸的诧异。他小声地对我说,老八,不知道为什么我昨天睡觉没穿内裤。而且还做了个奇怪的梦,我变成一个女人,喜欢穿暴露的内衣。KAO,风骚极了。

二、老大的苹果

老大是大连人,一身腱子肉。说起话来铿锵有力,极为豪爽。

老大家里承包着一个大果园,在瓦房店。听说面山背海,景色非常不错。可惜我们从来没有去过,这不能不算我大学时代的一个遗憾。有一年十一放假,不知为什么老大竟然从家里带了一百多斤苹果到学校。苹果是用当时民工很时兴的编子袋装着,往床下放时竟然快把整床下面给占满了。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大往床下塞着那袋庞然大物,老大弄好以后用毛巾用力擦着脸上的汗。

他爹个腿,门口守卫硬是不让我进学校,不拿学生证他还真以为我是民工呀。

他爹个腿,是老大的口头禅,老大说相当于我们口中的“我KAO”。老大擦完了汗,就拿起了他桌上的大水碗。老大喝水极有特色,左手叉腰,右手拿起那快有一扎大的水碗。一扬脖不管里面多少水都是一口喝光。喝完了水,老大一抿嘴大喝了一声,走!逮饭去(大连话:吃饭去)!我们几个都张着嘴,老大,不是吃苹果吗?

他爹个腿!老大极不情愿地从床上又拖出那个编子口袋。袋口用线缠着,他好不容易解开了,然后从里面拿出七个苹果。挨个扔到我们床上,他爹个腿,不能再给了。走,逮饭去!

后来,我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大从家里带这么多苹果过来。只是因为十一放假前,他与同桌聊天时对那女生说他家里每年到十一都会从果园摘好多苹果。那女生就顺口说,不错哟,你能回家给我带几个吗?就这一句话,差点让老大把他家果园子给搬了来。这些都是在他带苹果回来快一个星期以后我们才知道的,那天吃饭他喝多了,一句一个小兰(老大同桌,他自己改的小名),你咋不跟我要苹果吃呢?我们这才知道事情始末,这也才明白了为什么老大自己从来不吃那苹果也不给我们吃,一天看着那苹果抓心挠肝的。原来是爱情让老大如此小气,开始我们都在生老大的气。KAO,带这么多苹果回来就给我们七个兄弟一人一个,剩下都给那一个丫头吃,这还不够她吃到明年教师节的呀。可是看着老大痛苦的样子,我们又不禁给他出主意。我们让他自己去说,他说不好意思,那能主动给人家东西,那不明摆着对人家有意思吗。我们又出主意,老大你应该旁敲侧击。让我们告诉别的女生你带苹果回来了,一定有嘴馋的跟你要,到时候全班的女生都会知道你带苹果回来了。那你的小兰不也就知道了。听了这话,老大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他爹个腿,就这么办。

从那以后,每天都会有女生到我们寝室来要苹果。开始老大还会笑呵呵地解开那袋子给她们拿苹果,然后我们也跟着能吃到几个。可是不知为什么,他那个同桌小兰就是不跟老大要这个苹果。眼看着老大的苹果只剩下半袋子了,老大拿苹果时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到后来,不该来吃苹果的女生都来过了,该来的那个却始终没有来。老大终于在一个晚上说,他爹个腿的,封袋子!除了她我这苹果谁也不给了。

那一阵子,我们没有什么课。我开始懒得起床,每天八点在他们走时嘱咐他们帮我报个到,就在寝室里睡起懒觉,一觉醒来就随手拿本武侠小说来看。有一天看着看着,觉得饿了。在地上转了几圈,最终把目光落在老大床下的苹果袋子上。我费了很大劲才解开那绳子,拿出两个苹果,躺在床上一边看小说一边吃苹果,真是优哉优哉。

就这样没过几天,突然一天晚上睡觉前,老大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从身下拿出苹果袋子,把苹果一个个放在床上数着。最后抬起头,阴沉沉地说,他爹个腿,真的少了。当时我躺在那心里一激灵,KAO,老大不至于吧,竟然还去数袋子里的苹果。我一抬头,正看见老大的眼眼。我连忙摆手,老大,我可没吃你苹果。说完我自己就后悔了。可是老大眼直直的,老八,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就有人说话。“吃苹果吧,就吃两个,你一个,我一个。”等我起来,一数苹果真就少了两个。听他说完我的鼻子差点没气歪,我哼哼了两声就不理他了。剩下老大一个人在那里愣神。

第二天,我又没有去上课,屋子里就算下我一个人。我闲得无聊,看着上铺的床板。我在想怎么能从老大的袋子里再拿出个苹果呢?老大现在开始数苹果了,我拿完他一定发现的。正想着,老大跟阵风似地冲了进来,二话没说直奔着苹果袋子去了。又是把袋子打开,把苹果放在床上一个一个数着。最后他瘫在那,苹果又少了两个。

KAO,现在屋子里就我一个人,老大你的意思就是我偷吃了呗。

老大听我说完,走到我床边,老八你到底吃没吃?样子有点可怕,但是我也没怕。本来今天就没有吃过嘛,我说没有。老大有点不相信,又问了我一遍。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老大你现在怎么这样!怎么不信我?老大神色黯然,不是呀,老八,我刚才上课时又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吃苹果吧,就吃两个,你一个,我一个。”结果我一回来就发现少两个,我昨晚刚数完的呀。我以为老大故弄玄虚,老大这次我帮你数着,看看明天还能少不。于是我和老大在他床上一个一个的数着苹果,26个。然后看着老大把袋子口扎紧,我拿起书,老大我跟你一起去上课,你应该放心了吧。

第三天,我还没有睡醒,老大就把我叫了起来。那张脸比哭还难看,老八苹果又少了两个。什么?我有点不信,和老大又数了一遍,果然只剩下24个。邪门了,这屋子里就这么点人,大家都一块活动的呀。我看着老大,要不我们跟他们说说这事吧。老大一把拉住我的手,不行呀,老八这屋子里除了我就你胆大了,你跟他们一说,老二、老六那样的还不吓疯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又梦到有人说那句话了。我拍了拍老大肩膀,好吧,老大,今天晚上我和你看着,看看到底谁拿的苹果。

那天晚上寝室熄了灯,我借着月光看着老大全身僵硬地躺在那里。眼睛睁着一眨不眨,看来老大受的刺激不轻。可是没过多久,我就熬不住困睡了过去。等我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我看见老大坐在床上,脸跟墙皮一个颜色。见我起床,老大过来看着我说,老八要不我把这点苹果给扔了吧。我站起来拍了拍胸脯,老大,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弄个水落石出,不就是22个苹果嘛,今晚它一个也不能少。老大看着我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我拿着根针放在胳膊下,等我胳膊一沉针就会把我扎醒。就这样,我终于熬到了夜里三点多。我开始以为不会发生什么了,可是老大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真勾勾的,我想叫他一声,可是没有叫出来。

老大从床下拿出袋子,结开绳子。把苹果一个一个放在床上数着。我看着不禁要乐了出来,原来老大半夜起来就是为了数苹果,怕苹果丢了。等老大数完,重新把苹果放在袋子里用绳子扎起来,我以为他又会睡去。这时我去看见他从床上拿起两个苹果放在自己手里,嘴里说着:“吃苹果吧,就吃两个。小兰,你一个,我一个。”说完他就开始吃起苹果。老大坐在黑暗中,咬苹果的嘎吱声听起来是那么恐怖。我猫在被窝里一句话也不敢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几乎是一夜没睡,两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老大面对着我想要说什么。我伸手不让他说话,老大别说了,你拿出两个苹果,一会带到教室去。我保证你今天晚上啥梦也不做了。老大看着我一脸的狐疑。结果我早饭都没有吃,直接跑到小兰她们寝室,找到小兰我拜托她无论如何今天上课前一定要跟老大要一个苹果吃。小兰看着我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结果那天上课以后,老大再也没有在梦里听到什么了,他的苹果也再没有少过,因为那天下午回来他就把苹果全部分了出去,而且还特别多给了我两个。

三、老八的梦

我在我们寝室排行老八,岁数最小,个子却是最大。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医学,当初为什么会考上这个学校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不过是在报考自愿写着服从自愿,结果就把我送到了医学院。

我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医学院念下去,因为大学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我竟然有四科考试不及格。还好最后我用钱打通了关系,补考都及了格。不过对医学已经是心灰意冷,所以从第二年开始我开始逃课。

那时白天大部分时光我都放在了床上还有图书馆。后来我在图书馆四楼最里面一排的书架上发现了几本法医书还有一大堆带有图例的医学文献,为了这些我几乎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图书馆。结果大学几年下来,我除了导员,唯一认识的几个老师都是管理图书馆的。

平时不看书,考试前当然要临时抱佛脚。晚上我也学着其它人去教室读书,结果到了教室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看书的地方。大教室里熙熙攘攘的人,看着就烦。小教室里通常都是坐着成双成对的人群,你坐在前面看书,后面却卿卿我我的总让你感到浑身不自在,这也许是因为我从来不在教室看书吧,我看其它人面对自习室里的种种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在教学楼里从一楼一直转到了五楼,也没有发现一个合适我看书的地方。终于在五楼的拐角,我看见了一个教室。要不是隐约看见有灯光,你根本不能发现那里有一个教室。因为在它前面的电教室在门前摆放着一个鞋架,把那教室完全给挡住了。

走进那教室,教室里一个人没有。我走到了教室最后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发现那教室里的桌椅并不像别的教室里是固定在地面上的。而是像我们在小学时候坐过的木头桌椅,坐在上面,我兴奋地摇来摇去。我很不喜欢坐固定桌椅,我喜欢坐在椅子上摇来摇去的感觉。桌子上很多灰,我从本子上扯了张纸,简单地擦了擦,就拿起本书看了起来。

挺奇怪的,平时看什么书都不困。但只要拿起医学课本,我就会困。感觉看了还没有十分钟,我的眼皮就沉沉的抬不起来。没办法,我把书本放在胳膊下面便趴在课桌上睡了起来。

不久,我被一阵讲课声吵醒。抬头一看,讲台前一个老太太正在讲病理。可能是遇到夜大讲课了吧,我没有在意继续躺着。突然感觉胳膊上有什么东西在碰我,转过头看见一个女孩子手里拿着根铅笔,笑呵呵地看着我。

那女孩头发很长,却梳着不合适宜的大辫子,身上的白衬衣也看着怪里怪气的。她长得很漂亮,特别嘴角的一颗深红色的痦子,在她抿嘴一笑时就消失在了那深深的酒窝里。她一张嘴,就露出嘴里的小兔牙。你有没有什么闲书看,这老太太讲课太闷。

我摇了摇头。她拿走了我身边的纸,在上面写着什么。一会她把那纸递给了我,上面写着“你叫什么名字?”我笑着用笔在纸上写:“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女孩一皱鼻子,从我手里抢过那张纸写了两个字——白露。

我小声地念着,白露。女孩点点头。我继续说着,白天的露珠?女孩看着我,眼睛弯弯的,我们一起笑出了声。这时前面讲台上的老太太停止了讲话,用手指指着我们。你们两个,不想听课的话就请你们出去。白露一拉我袖子,走我们出去吧。有美人相伴,我当然愿意。白露先走了出去,我把桌上的书往包里一扔就跟着跑了出去。

走到外面,我却没有看到白露。我以为她一定是躲在哪吓我,我小心地往电教室走去,然后往前一跳。妈呀,守卫老头一声怪叫。你小子干什么呢?我冲他咧了下嘴,大爷,我玩呢。玩?玩什么玩,要关门了。快给我下楼!才几点呀就关门,我看了看表。咦,竟然已经九点五十分了。我回手指着那教室,那边还有夜大上课呢。老头看着我神色十分奇怪,那边是电教室关着门呢,里面有一个小教室十年前就不用了。什么?我往回跑去,电教室后面黑漆漆的说不出的可怕。我一路小跑回到寝室,躺在床上我告诉自己,刚才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考完试,迎接我们的是第一次假期实习。去哪所医院都是我们自己抽签决定,我和老五还有班上的两个女生抽到的是一个相对偏僻些的医院。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我们才来到那医院,教务课的同志把我们挨个送到各个科室。我是最后一个送到科室的,我刚进屋,一个大夫就迎了上来。

她长得很漂亮。短头发,听诊器挂在耳边显得十分的精神。只是白大衣已经掩盖不住她隆起的腹部。

看着我怔在那里,她对我说,小同学,不好意思。你也看到我的情况了,再有两个星期我就要回家休息了。可是带你的老师还没有来,他去外地进修了,不过两个星期以后会由他来带你的。见我还不说话,她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哎小同学,我们可是校友喔。你是九六届的我是八六届的。我叫白露。

我终于笑了笑说,白天的露珠?白露听了呵呵笑了起来,她嘴角的那颗深红色的痦子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深深的酒窝里。

四、老五的篮球

老五爱打篮球,在刚开学第一天报道时我们就知道,因为他是抱着篮球走进宿舍的。

老五的篮球打的很好。刚开学不久,我们寝室八个人就在操场里四打四。结果球大部分都在他手里,别看我个子最大但对于篮球一点都不感冒。有一次我们正在打球,旁边走过来一个男人,他是校队的。他指着我和老五问我们要不要进校队。我很坚决地摇摇头,老五看上去十分高兴,却最终是很犹豫地参加了校队。从那以后,老五每天都十分努力的练球,可是人却看上去越来越紧张。我们不知所以,等到第一次学校春季大赛他被队长送了回来才知道。老五虽然球技不错,可是却无法上场比赛,因为他的心理素质太差。上场半个小时,频频出现失误犯规,最后竟然出现晕场。就这样老五被校队给开了。

这时老五才对我们说,原来老五在小学六年级比赛时输给了对手,是一个比他个子小的女孩。后来老五努力练球,可是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女孩了。从那以后老五就再也不敢参加比赛了,无论大小比赛,只要老五上场,他就会害怕。那种恐惧发自内心深处,站在球场中看见别人的眼光盯着自己,就会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一样。这话是老五说的,他躺在床上一边哭着一边说着,手里却还紧紧抱着那篮球。

从那以后,老五就更加孤僻了。每天都会练球到深夜,我们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就去陪他练球,结果没过两天,就没有人愿意去了。谁也没有他的体力好,跟他玩就像在玩命。而且用老五的话说,你们几个玩篮球,简直就是糟蹋篮球。索性我们晚上又开始各干各的,只是老五每天总是在熄灯前几分钟从外面回来,把球往床上一扔,跟着人在上面一躺。他沉重的喘息声一直会持续到熄灯后。

这样不行呀,老大喝完水碗里的水说。老五这孩子,已经开始自闭了。得想办法把他的注意力从篮球上转移过来。老五一出去打球,我们几个就在寝室里瞎研究。最后,通过两天的开会讨论。我们决定帮老五找个女朋友,用女人的魅力把老五从篮球中拯救出来。那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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