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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2 01:2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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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德)威特

出版社:广东经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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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威特的教育

卡尔·威特的教育试读:

第一章 这本书是写给什么人看的

人们可能认为这本书是专门为老师和教育家写的,其实不然。因为教育家把自己看作权威,不管是不是有充分的理由,他们通常是我的反对者,所以,我最不可能为他们写书。我没有按照他们的方式教育孩子,这在他们看来已经很不好了,而且更糟糕的是,有时候我的做法跟他们正好相反。因此,有人很不友善地说:“如果威特这样教育他的儿子能获得成功,并且像他说的,这种教育法对其他所有无先天性缺陷的孩子同样也能奏效,那为什么我们的老师们就做不到呢?”没有比这更不公平的话了。我曾努力阻止这种言论,但都是白费劲儿。同时,这些攻击性的言论直接指向了最值得信赖的老师,这让他们也对我产生了反感。他们认为是我给他们惹火上身,但这并不是我希望的。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向人们证明,无论教育工作者具有多高的学问、拥有多强的能力、怀有多么好的愿望,如果其他人曾经反对并继续反对他,那么,他就不会取得任何成果。

基于以上原因,在没有了解我或者没有通过某种途径了解我的理念之前,老师和教育家们通常都对我怀有很大的敌意。

因此,到目前为止,我这本书仅仅是写给那些像我一样深爱着自己孩子的父母和监护人的。尽管我不止一次地让他们感到不快,但出于对孩子真挚的爱,他们决心要进一步观察我在教育方面所做的尝试。如果他们决心这样做,我将为他们而写,即为所有期望自己的孩子身心健康发展的、善良的家长而写。很多家长已经用心追随了我的教育方法,他们以书信形式表达了对我的同情,或对我和我的教育方法表示高度赞成。他们高尚而美好的祝愿常常把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经常给予我帮助,这在我的作品中偶有体现。我们全家一生都由衷地感谢他们!

他们中的大多数急切地要求我用一种简单的方式将我的想法和做法写出来。在此要求下,我向他们以及向全世界讲述了一个浅显易懂的故事。他们已经消除了我所有的顾虑,我有责任向他们承诺,总有一天我会把我的教育方法全部都写出来的。

我最大的顾虑之一,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会说:“这本书真的有必要吗?”对此,我的朋友回答:“绝对必要!就算别人不需要它,我们需要,就当专门为我们写的好了!”

因此,我遵守了诺言。当然,我清楚地知道,别人不会取得和我一模一样的成功。我也相信,没有必要让所有孩子都接受与我儿子所受到的、同样的教育。但我确信,我的很多教育方法是可重复的,灵活运用它们,将会发挥不小的作用。[1]

在早期,裴斯泰洛奇就对我产生了兴趣,他目标清晰,充满热情,且毫无偏见地预见到了尚处于萌芽状态的事物的发展结果。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我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就反复强调并且尽他的最大努力支持我。他在给我的信中是这样写的。亲爱的朋友:让我再重申一次,早在我们做邻居时,你用在孩子身上的教育方法就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发现我们的教育思想在本质上是相同的。让我再多说一些,我曾不止一次地担心我的语言和方式,会像小学课本中的内容一样,乍一看似乎不符合孩子简单的天性,尽是些远离常识的东西。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因为在具体实践中,我们的做法和其他教育方法都是差不多的。在对孩子进行教育的时候,一个有能力的父亲所具备的严谨的观察能力和一个慈爱的母亲充满真挚的感情总会时不时地显露出来。这些潜移默化的东西会出现在呆板的表格和堆砌的数项级数中吗?当然不会!但是假设一个孩子能从你的每句话里体会到他自己的存在,就像从母亲的任何一句平常的话中,孩子都能感知到与自己有关的内容一样,那么,我们行为的实际效果就会跟表面看上去的有着很大的区别。我亲爱的朋友,在这一点上,你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看得更清楚,因为你已经在这样的精神指引下着手教育工作了。也许你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你的教育方法有着同样的、成熟自然的感情基础。我从中受到启发,经过不懈的努力,我也进步了不少。我的朋友,你的工作相当重要。此刻,我们需要更多地采用成熟经验进行教育的实证,这些经验的目的在于帮助我矫正教育方法中的某些观念。在此情况下,你一定要认识到继续你的教育实验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如果可能的话,请把它发扬光大。我个人非常期待你加入到这项事业当中来。因此,请允许我加入到为你祝福的好友的队列中,并迫切地请求你不要拒绝摆在面前的任何一次机会。像你这样的人可以做成太多的事情——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抓住闪现在脑海中的每一个灵感,并且能够始终如一地展开行动,这种行动既要符合外在世界的环境,又要符合人性内在的本质。我有意将你划归到这一类人当中。在跟你讨论教育经验的时候,我有幸能够提前获悉你的进展情况,你真诚而明确的态度让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我感到非常高兴。祝愿你在山区的旅途愉快。希望我们能够保持真诚而长久的联系。你忠诚的朋友裴斯泰洛奇1804年8月

14年了,他的这种观点一直没变。最近,他甚至私下力劝我尽可能详细通俗地将我教育儿子的故事整理出来。在此期间,他业界的[2]重量级朋友,巴黎著名学者朱利安也加入进来。他们彻底打消了我[3]因为胆怯而产生的所有顾虑。就在我离开伊韦尔东的那天,裴斯泰洛奇给我写了一封信。亲爱的威特先生:[4]我敢肯定,你一定不会忘记14年前我们在布赫采的那次关于教育的谈话。临结束时,你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你的希望——用独特的方法对小卡尔进行教育,你将会让他比接受常规教育走得更远。现在,他所取得的卓越成就已经远远超过了你当时提出的目标。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人们会问,你的教育方法究竟对孩子的发展起了多大的作用?孩子的发展是不是他本身优秀天赋的直接成果,或者说,这种发展在多大程度上是教育方法导致的结果?也就是说,把这种教育方法运用到其他孩子身上,也能产生同样的,至少是相似的结果吗?亲爱的威特先生,你应该把详细的过程,即所有细节,向教育界的朋友们公布,告诉他们你是如何让小卡尔一步一步不断提升的,让他们以专业的眼光对你的工作做出评价。没有人怀疑你儿子超常的能力,但是,你是如何发现他的潜力并使它们快速发展的,有什么技巧,这必须通过一个非常详细的故事才能解释清楚。这个故事应该是独特的,区别于大家普遍采取的教育方法的。这么做非常必要,我想,这肯定也是你最乐意全身心投入的事业。再见。我向你保证,我所说的这些都是经过再三考虑的。你最谦逊的仆人和朋友裴斯泰洛奇1817年9月4日,于伊韦尔东[1]全名约翰·亨利赫·裴斯泰洛奇(Johan Heinrich Pestalozzi, 1746—1827 ), 18世纪末、19世纪初瑞士著名的民主主义教育家,也是世界上享有盛名的教育理论和实践家。被称为“慈爱的儿童之父”“国民教育之父”。他的教育思想在许多国家得到传播,对近代教育的发展产生重要的影响。[2]M. A.朱利安(M. A. Jullien):法国学者,被誉为比较教育学之父,1817年提出了《比较教育的研究计划与初步意见》,标志着比较教育学的诞生。[3]位于瑞士西部的一座城市,以温泉而闻名。[4]慕尼黑·布赫采(Manchen buchsee):为了办学,裴斯泰洛奇曾在那里短暂停留。

第二章 我儿子生来就有特殊的天赋吗

人们曾跟我说过无数次,认为我儿子具有特殊的天赋。因为如果一个人获得了非同寻常的成就,人们就会觉得他得到了上帝特殊的眷顾,或者他拥有超越常人的、非凡的天赋。但事实并非这样。

我在很多人面前否认过这一点。我必须说明,我的大多数朋友和熟人也都觉得我的儿子天赋非凡,只有格劳比茨牧师例外。我和格劳比茨在童年时代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最了解我。从1788年到他去世的二十多年间,我们一直都是最亲密的朋友。只有他会常常这样说:“我觉得卡尔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天赋,他的进步不是奇迹。相反,我告诉自己,以及所有想知道真相的人,他资质平平,他的进步不是靠天赋。我相信你的教育成果一定会在一个适当的时机,以更辉煌的方式展现出来。我了解你的教育计划和做事方法,除非上帝跟你开玩笑,不然你就一定会成功。”

我儿子出生前不久,马格德堡的一些技术院校有很多能干的年轻导师。还有一些年轻人在附近做传教士,他们和学校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这些年轻导师和传教士组成了一个很好的社团,他们热衷于人类最神圣的事业,其中就包括教育。我的朋友格劳比茨就是其中的一员,由于他的引见,每次我在那里的时候都能参加他们的聚会。

有一次我们谈论了这样一个话题:即使教师和教育家热情高涨,但有时候他们也会一事无成。在我看来,是因为太多人把这归因于人的天赋。根据长期的观察,我不得不对此做出反驳:“在孩子受教育的前五六年时间里,天赋远没有教育对他的发展产生的作用大。当然,人的天赋会有差异,但通常情况下,比起大多数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教育的作用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很多。”

为了让我的观点更具权威性,阐述时我引用了法国启蒙思想家爱尔维修的话。但大家都反对我的观点。跟马格德堡朗顿大教堂的传教士史拉德先生和格劳比茨一起回家的时候,我们还在讨论这个问题。我再次重申我在聚会上反复强调但没有人赞成的话:“现在我自然应该保持沉默,因为你们中有十三四个人反对我的观点。但是我希望证明给你们看,实际上我的观点是对的。如果上帝赐给我一个儿子,而他也不是个笨蛋的话(但愿如此),那我就会早早地准备好,尽力去教育他,把他培养成优秀的人才,而不会事先考虑他到底天资如何。”

因为我的发言,他们在聚会上攻击我,现在史拉德也开始反对我。格劳比茨先前只是表示不反对我的观点,但也没说支持。现在,他试图说服史拉德,说我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会说到做到。但史拉德就像他的朋友们一样,坚决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不久之后,史拉德从格劳比茨那里得知我的妻子果真生了一个儿子,他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朋友们。这些人时刻都在关注着我和我的儿子,每次我到他们那里或者格劳比茨来看我,他们都会询问进展如何了。每当格劳比茨和我表示对此满怀信心时,他们总是不停地摇头,表示怀疑。

卡尔四五岁的时候,我带他去了一趟克雷恩-奥特斯本。一见面,史拉德先生就喜欢上了他。虽然他觉得这孩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天赋,但却肯定我能把他培养成有用的人才。以后每过一年,史拉德对我的信心就会增加一点,这样一直到1810年,他写信告诉了我他的想法。

这封信令我感到吃惊,也更值得注意。尽管他依然不能下定决心彻底抛弃他和他的朋友们的成见,但通过他自己的观察,以及从我们共同的好朋友那里获得的消息,让他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实现了当初的承诺,他曾经怀疑的事情已经成为现实。在一定程度上,他一直是我的反对者。尽管之前他认为我不可能成功,而现在他真心实意地承认了这个事实。下面是他写给我的信。尊敬的朋友:你做到了!如你所愿,卡尔成了你之前承诺的那种人才,而不是上天注定的那种,不,他甚至比你理想中做得更好。十年前,在我们如今已故的老朋友格劳比茨面前,你欣喜若狂地向我们宣布你就要做父亲了,并且非常希望他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儿子。你还说了这样令人难忘的话:“只要我儿子是健康的,我就一定要把他培养成优秀的人才。”我那个时候反对你了,还说你的完美计划的成功不仅仅依靠孩子的健康,更多的是要靠他的天赋。你引用了爱尔维修的话来反驳我,我依然表示怀疑,但格劳比茨告诉我,你在瑞士只用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把一个孩子改造成了一个很出众的人,而这个孩子之前是被他的教育者认定为跟傻子没什么区别的。后来,我答应你推迟我的结论,等你儿子长大一点,他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告诉我们,是应该支持还是反对你的观点。现在,他长大了。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成熟的男子汉气概和孩童般纯洁善良的心灵的完美结合——他是一个高尚而完美的人!噢,如果把我带到一个都是这种人的地方,我会以为我不是在人间,而是在天堂!没错,我的朋友,你不只兑现了你的承诺,而且超越了它,取得了更大的成就。我觉得我应该写信告诉你,还你公正,这是你应得的。虽然你的努力取得了卓越的成果,但是你的理论却说服不了那些教师,他们会到处说:“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做父亲的该多开心呀!”他们会把孩子的成功归功于天赋,而不是父亲的教育。而且,坦白地说,我也会跟他们一样,说:“如果卡尔不是三生有幸,他是不会取得这样的成就的。”我知道,你为他的教育付出了很多很多。我明白,是你超强的能力、非凡的耐力和不断的坚持,使你最终实现了目标。我还知道,你前半生一直都是围着孩子转的,做任何事情都会以孩子为主。你懂得如何把握每一件与实现目标相关的事,包括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要保持沉默,该去还是该留,该工作还是该休息等跟孩子有关的一切。几年来,你一直不辞辛劳地认真工作着,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热情。另外,我也知道,在那些你希望展现自己的能力给他们看的人面前,你表现出了超强的忍耐力。可是,尽管我承认以上的事实,但我还是无法反驳那些教师的观点。我认为,在人的教育中,要确定先天因素和后天因素的关系各占多少比例,不只是困难,实际上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在教育过程中,这两者是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你会不断去寻找证据,试图证明你仅仅通过后天教育就把一个没有天赋的孩子培养成了优秀的人才。从各个方面来说,你所做的那些实验对教育界都是非常重要的;你使用的教育方法的详细说明对公众来会是一件珍贵的礼物。很明显,这种方法能够教育出像卡尔这样成功的人,所以,我敢保证,一定会有人来效仿你的。你忠诚的朋友史拉德 1810年6月3日

第三章 我的教育工作能顺利进行下去吗

我指导和教育儿子的方法不仅要有一个好的开始,更重要的是必须能够顺利进行下去。因为十多年来,我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这些人中有文化名人、各个阶层的积极分子、我的反对者、对我怀有敌意的人,以及一些政府人员。

人们第一次将我儿子作为谈论对象的时候,他才8岁。那时候我[1][2]们住在哈雷附近一个叫洛豪的村镇,那里的人们还不习惯将他们的注意力放在一个孩子身上。这种情况在城市里比较常见,尤其是在大城市。

另外,1807年到1808年这两年间,我们经历了一个非常时期,当时欧洲正处于动荡不安中,我们的祖国——普鲁士王国,也差点被瓦解。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人们有很多其他的话题可以讨论。例如重大活动,恐怖事件,人心的焦虑,人们的希望、求助、失望等,只有这样的事情才会引起广泛关注。几乎没有人会去费心关注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如果在那么多划时代的事件当中,一个孩子还能够凭借他取得的成就占据一席之地,那么,这种成就一定是相当可观、相当特别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那段时期对我们非常不利,因为人们对让孩子接受全面的早期教育怀有一种很明显的偏见。长久以来,有一些人,像萨尔兹曼、卡姆佩、特拉普等,就极力抨击这种教育方式。他们不仅列举了一些前人的例子来证明它的无效和危害,而且还将它说成是“温室教育”的产物。

他们是我很崇敬的人,因此我也很愿意承认,就这个特定的事件而言,我同意他们的观点。我心里确实也产生过一些疑虑,不知道自己的方式是不是正确。

因此,当汉堡通讯社的一名记者将我儿子在梅泽堡参加公开及私下测试的详情撰写成文并刊登在报纸头版头条的时候,人们一致认为那是虚假的,没有意义的。一名丹麦学者甚至从根本上否定整个事件的真实性。但是,当我们通过反复测试,赢得越来越多的名人,包括许茨、蒂夫特朗克、卡萨尔、贝克、马尔曼、罗斯特以及各类学术团体和高等院校的杰出人士亲笔签名的证词时,这件看起来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很快又得到了大家的信任。一时间声援四起,人们终于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反法同盟战争及其糟糕的结果让一切事情都充满了变数,所以,这个特殊的时期对我们来说也是最不利的。普鲁士王国似乎被永久性地摧毁了,国内居民不断流失,而且数量一天比一天多。我们生活在远离君主中心的地方,因为洛豪被萨克森州四面包围着,那里的人们没有支持君主制的意识。然而,我们却不得不离开那个村庄,因为卡尔的发展出现了停滞,甚至倒退的现象。

我不可能指望普鲁士会提供帮助。法国人想赚钱而不是给予,萨克森人则几乎没有做事情的想法。但我所做的一切,决不仅仅是为了满足物质的需求。我原本有一个很好的教区和一份将来会有一个更好教区的承诺书。我们一家人生活得非常舒适,非常快乐。即使是在莱比锡,我对自己的身份、地位也都感到很满意。

刚到莱比锡的时候,我儿子的教育还处在初级阶段。几乎所有的人都担心会出现不幸的结果。他们经常忧心忡忡地说:“到了10岁或12岁,这个可怜的孩子就会日渐衰弱甚至死掉!”

然而,莱比锡城和莱比锡大学以出人意料的友好方式接纳了我们。它们给了我儿子一笔相当可观的奖学金,并向我和妻子提供了非常友好、非常有利的支持,这使得我最终下定决心放弃教区的工作,去莱比锡生活。也许每一个理智的人都会认为,我们双方在作决定时太草率——我没有进行仔细的实地考察,它们也没有对我儿子进行反复的测试。

法国威斯特伐利亚政府也是这样认为的。它抱着怀疑的态度对我儿子进行了反复的测试,测试的结果让他们消除了之前的疑虑,决定为我提供经济上的支持。它定期支付给我们一定的经费,这项经费甚至在俄国人攻打卡塞尔期间也未曾中断过。

威斯特伐利亚政府倒台后,我的资助者和朋友们自发地担负起了对我和儿子的照顾工作,而我的祖国普鲁士还处于战争之中,七年来,[3][4]它已经渐渐被耗尽了资源,变得疲惫不堪。汉诺威、布伦瑞克和

[5]黑森都在加紧宣传自己的政策,让从其他各州或国家搬来的人和本地人一起恢复家园,却坚决拒绝任何来自威斯特伐利亚政府的推荐请求。然而,当我提出请求时,虽然这三者在经济上也都非常困难,但它们还是慷慨地资助了我。当然,首先我得让它们确信,我会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对儿子的教育事业上。

当时,普鲁士上流社会的一些人劝我回国。时局那么不稳,以至于很长时间我都不敢做出决定。后来,他们又一次催促我,这次我谨慎地作了一个全面调查,结果令人欢欣鼓舞。的确,经过进一步的调查,我确信我可以向普鲁士提出申请了。我和儿子在柏林生活的最后两年里,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王室的亲切关怀。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十年,从没间断过。持有不同观点和互相敌对的人们,专家、学者、政治家,甚至是君主,都迅速地协作起来了。他们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必然会得到相应的回报,并获得成功。

无数的人给我发来信件,有的是表示衷心祝贺,有的则表示对我的教育方法感兴趣。这些书信如雪片般向我飞来,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那么多善意的言辞、美好的祝福、真诚的敬意和深切的同情,这一切都证明我的工作在不断地获得认可。我的教育工作使我在国内国外都赢得了尊重。天哪,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感官,还有我的智力,它们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1]全称“萨勒河畔哈雷”[德语:Halle(an der Saale)],又称哈勒,德国东部城市,属萨克森-安哈尔特州。面积8.771平方公里,名字源自盛产食盐的地方,是萨克森-安哈尔特州的主要大城市之一。[2]洛豪(Lochau):奥地利的城镇,位于该国西部博登湖畔,由福拉尔贝格州负责管辖,面积10.27平方公里,海拔高度416米。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在该镇设立集中营。[3]德国下萨克森州的首府。位于莱茵河畔,北德平原和中德山地的相交处,既处于德国南北和东西铁路干线的交叉口,又濒临中德运河,是个水陆辐辏的交通枢纽。[4]德国中北部城市,属下萨克森州,是该州继汉诺威后的第二大城市和该州的一个地区中心。[5]黑森州,是德国的一个联邦州,首府威斯巴登,州内最著名的城市是法兰克福。

第四章 我对儿子的教育完成了吗

在我看来,我对儿子的教育已经完成了。很早以前,就有一些人认定我对儿子的教育已经完成,我一直很抵触这种说法,但现在,我必须得承认,它确实结束了。

小卡尔11岁时,哥廷根大学的几位教授就认为我没必要再陪着他去上课了,因为他已经做得很好,不仅上课专心听讲,而且也很会做笔记。应该说,我可以解放了,可是我已经习惯于陪伴他,我会为他做好课前准备,甚至在课后跟他一起复习功课。听了教授的建议后不久,在他就读于哥廷根大学和海德堡大学时,我就不再帮他做这些事了。但是,在让他完全独立学习之前,我是慢慢地、一步步对他放手的。

有几次,他独自攻破了难题,获得了大家的尊重和赞许;他还赢得了很多荣誉,其中一些通常都是授予资深专家的;我们的最高权威——国王,以及他的大臣们经过慎重考虑,认为他完全有资格获得一次为期两年的公派科学旅行的机会。那年,卡尔16岁,已经完全能够照顾好自己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最终下定决心,结束对他的教育,然后好好考虑一下我自己的健康问题。

然而,我还是会经常担心,为了不至于太过草率和贸然行事,经过再三考虑,我写信给国王,表示希望让儿子在国内再待上一年,以便他有时间为完成这个神圣的使命做好充分的准备,就像之前为每一次重大改变做准备那样。国王很爽快地回复了我,表示赞同。那之后,我得到资助人和朋友们的同意,离开了儿子生活的城市,让他独立完成准备工作。

我和儿子已经分开17个月了,其间我们只在维也纳碰了一次面,当时他正在去瑞士和意大利的途中。

那时,他还很年轻,为了不让他一下子就必须独自面对社会,也为了不让他从被人无微不至地照顾到完全自力更生的转变太过突然,我不在他身边时,就让他跟他的母亲或者那些可靠的朋友们在一起。幸运的是,那些朋友来自社会的各阶层,而且各个年龄段的都有,这对他的成长很有利。我给他提供费用,建议他在适当的季节去莱比锡、德累斯顿和周围风景宜人的地区旅行,比如弗莱堡、开姆尼茨、瑙姆堡、耶拿、魏玛、埃尔福特、哥达、列本斯坦、艾森纳赫、卡塞尔、哥廷根、布伦瑞克、马格德堡、萨尔茨韦德尔,等等。我还让他多接触自然和各种艺术作品,充分利用图书馆,拜访学者以增加人生的阅历。总之,实际上就是让他为完成这次重要的使命做好各种准备。在四五个月的旅行之后,小卡尔就会回到柏林他母亲那里,继续做好理论上的准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他极其有利的,实际上,在那年5月,他就开始了更伟大的科学旅行。在维也纳,他只和我待了短短两个月,现在他正在阿尔卑斯山的另外一边。很明显,我已经不能再对他进行监督和指导了。他独立了,不仅对上帝虔诚,而且很有道德感。因此,我必须承认,我对他的教育已经完成了。

当然,教育应该是终生的,活到老学到老。它会通过我们生存的环境,生活的变迁,生命中的朋友和对手不断地得到完善——这种教育自然不会结束,也不可能结束。

当他开始为期17个月的旅行时,他身心各方面都是非常健康、健全和乐观,工作也很轻松愉快。而且他从来没生过病,甚至在小时候也是如此。

第五章 每个普通孩子都可能成为杰出人才

这还是在儿子出生以前,我在马格德堡的许多教育工作者面前提出的主张,而且,我曾经多次捍卫过这一主张。我对海尔文蒂斯说过这样的话,“只要得到合适的教育,每一个普通的孩子都有可能成为杰出的人才”。

我清楚地知道,如果钢琴没有琴弦,无论演奏者的技巧多么高超,也不可能发出任何动听的声音。我也知道,一个专业的调音师能够很容易地矫正不和谐音,而且能够用一件原本音质平平的乐器领奏一曲令人心旷神怡的美妙音乐。一件乐器也许并不拥有比其他乐器更完美的结构,但是,如果从一开始就调好了音,而另一件乐器不调音,那么,经过调音的乐器演奏出来的曲子就会比另一个悦耳动听。

同样的道理,如果一个孩子在身体或者智力方面有缺陷,他就不具备相应的能力,哪怕让世界上最伟大的教育家来,也不可能培养出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如果这个孩子是健全的,由于某些原因使得一些能力无法正常发挥,那么他的那些能力只是比其他的要薄弱。只有那些能清楚发现原因的教育专家才能帮助孩子完全克服他们的问题,至少,他们能让人们在看到情况被大大改善之后大吃一惊。

通过采取一种细致入微的教育方法,教育家们能够把那些资质普通的孩子培养成非常优秀的人物。而那些天资聪颖的孩子,在粗心和不当的教育方法下,却不能取得令人满意的成果。因此,这证明了这样一个事实:一个天生平庸的孩子,如果让一位经验丰富、办事谨慎的教育者对他进行教育,并在教育中融入爱心、智慧、关注和热情,那么,他将会在某个领域的制高点占据一席之地,超越那些被粗心又没有经验的人漫不经心地、胡乱培养的孩子。另外,如果后者能够得到像前者一样明智和细心的教育的话,他们也肯定能获得更高的成就。

在现实世界里,孩子得不到合适教育的情况经常发生。因此,我们看到很多有天赋的孩子在逐渐退步,以至于最终变得平庸,甚至更糟糕。而一些普通孩子接受了适合他的教育,最终能攀登到顶峰,成为优秀人才。

在一个家庭中,如果一个孩子的父亲受过非常好的教育,那么,一般来说,孩子也会得到非常好的教育。因为孩子的父亲具备必需的健康、时间、学识和经验,能够给孩子提供非常优越的教育环境。此外,他还要引导和培养孩子内在的兴趣爱好以及坚忍不拔的意志力。同时,通过教育,要让孩子学会对自己的职业、专业、住所、配偶、朋友、熟人等做出恰当的选择。而且,他必须能够适应各种环境,比如:过隐居生活,到各地旅行,融入上流社会,在乡村小镇、大城市、大学和首都居住,等等。这样才是我想要的那种完全不同的教育,通过这种教育,孩子所有的潜能才能以一种最好的方式、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如果一个拥有很高资质的孩子,能够得到最合适的教育,在最有利的环境中成长,那该是多么幸运!虽然我们对亚历山大、恺撒大帝、查理大帝、亨利以及弗雷德里克一点都不了解,但我敢说,他们肯定也有自己的弱点,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们也有糟糕的一面。他们在很多方面跟我们普通人是一样的。我确信,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天才会变得更伟大、更坚强、更健康、更美丽、更温文尔雅、更有胆识、更宽宏大量、更高贵、更勇敢、更聪明、更机智、更热忱、更博学、更明白事理、更稳重、更有自制力,当然也更知道怎样把每件事都做得恰到好处,简而言之,就是他所能达到的高度是我们普通人无法企及的。

假如我们的教育水平比现在先进100年,我的这个观点也许是错的。不过也不一定,因为是否能够找到激发和培养每个孩子潜能的方法,并使之成为人类的共同财富,父母和教育者们是否真正愿意为了孩子的成长充分利用每次机会,让他们接受完整的教育,这些都还是个问题。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个普通孩子的父亲对自己孩子的付出,不可能比10个高智商孩子的父亲为自己孩子付出的更多,因此,他也就不可能让他的孩子得到比他们更好的发展,相反,还有可能使他落在其他人后面。

但是,现在的情况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绝对。我们还不足以断言其他人不会为完成教育事业付出更多。几乎每一个明智的,尤其是经验丰富的教育者都会发现,在他应用的教育体系中存在一些失误。这些失误足以对他的学生造成伤害,并且明显地抑制了孩子的发展,而在其他方式的教育下,结果可能会大不相同。

现在,如果我们能确定,传统的教育及授课方法还远远不能把人的潜力发掘出来,那么,我们也就能够理解,如果教育者提供给一个普通孩子的教育优于高智商孩子所爱到的教育,那他就能把一个普通的孩子培养成杰出的人才。

我提出这个观点以后,虽然有一部分人无须我作进一步的解释,就抓住了它的本质,并将其作为最清晰的指路明灯,却更多地引起了人们的抨击。我相信人们误解了我的本意,这使我感到很不舒服。虽然他们声称已经理解了我的教育理念,但照样提出大量的异议。这些异议经常互相矛盾,在进一步审视之后,你会发现它们非常不牢固,根本站不住脚。

因此,我尽可能诚恳地跟人们反复交流,努力将它解释得更加清楚,过去的25年里,我一直致力于此。

第六章 我想让儿子成为早熟的学者吗

我并不想让他成为一名学者,更不用说早熟的学者了。这是我的心里话,但是如果大多数读者觉得奇怪,甚至质疑,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让我来谈一下我想让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吧,然后大家就会明白,我不想让他成为什么样的人了。

我想把他培养成一个谈吐不凡的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也的确这么做了。我的知识和经验告诉我,他首先应该成为一个健康的、强壮的、积极的、快乐的年轻人,在这些方面,就像大家看到的,我已经成功做到了。

现在,他成长为具备这些素养的成年人了。他已经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自己的体能,这时,就应该让他的智能与之相互协调发展了。对我来说,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成为一个单纯的拉丁语或希腊语学者或者数学家。因此,在早期,当我觉得这两种语言和这个学科吸引了他大部分注意力的时候,便立即加以了干预。

我强化和改善了他的感知能力。我对他此项能力的锻炼是精心设计的,并尽可能地使其均衡发展。在妻子的帮助下,我还用同样的方式强化了他其他方面的能力,比如判断力、想象力、洞察力等,这些能力平时都是很少被人们重视的。

每一个有判断力的人,只要成熟慎重地思考一下我所说的话,就会理解我们作为父母,在孩子的教育上所花费的苦心。我们从他还在襁褓时,就开始根据外在世界的法则和内在的道德去引导、调节他的喜好,有些兴趣爱好应该被压制,而另一些则应该加以鼓励和推动。

经常浮现在我脑海中的那些形象跟20年前的专业学者们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倒是跟现在的学者多少有些像,也许再过20年或50年,这些相似之处会更加明显。

当我开始考虑我未来孩子的教育问题时,就想到了那些闭门造车的学者(我说的只是一般情况,当然也存在例外,他们是我所了解和尊敬的)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病态的、虚弱的,在生活中力不从心,在社会上畏缩尴尬。他们对外界的观察很少能超越书本,他们对自身的想法也不会离所学的专业知识太远。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他们知识贫乏、讲话枯燥、目光短浅、判断力差,这使得他们常常被业内精英们轻视和取笑。人们会说“他是一个迂腐无能的学者”或者“在十步之外你就能看出来他是一个学者”。由此可见,在这些人身上发生了多少荒谬的事情啊,恐怕都足够写一本书的了。

社会上有这样一群年轻人,他们或被认为是才子,或自恃优雅细腻而看不起大众。他们经常出现在各种演讲场合,一般都是将从别的地方摘抄来的东西背诵下来,再用他们超强的想象力对其加工整理,然后用纯粹的、精练的德语表达出来。这会引起业内人士的怀疑。我曾不止一次听到他们表达自己的意见:“他不可能有真才实学,不过是写两首诗,卖弄卖弄而已。”

另一方面,如果一个学者埋头苦干许久,终于完成了一篇冗长枯燥的学术论文,假如其中有许多引经据典的话,人们就会赞扬说:“他满腹经纶,精通古籍,一定会有所作为。”

好一个精通古籍,多么讽刺!这样一个从早到晚只知道重复那么几件事的、只会在市场或者城门边儿上反复讲自己祖先的书虫,如果古代先贤知道自己被拿来跟这些人相提并论,他们定会哑然失笑。

人们大概很难相信,那些最有成就的专家学者中的一些人经常对他们的学生说,聪明人只需要学会拉丁语和希腊语就够了,那些所谓的科学(除了考古学)和现代语言都是小孩子们的游戏,在茶余饭后就能够轻松掌握。

以上这些就是我不想让儿子成为学者的理由。而且,我想只要我随便说出一些关于学者们的经典表达,诸如“学者的嫉妒”“学者的傲慢”“大学阴谋”,相信大家就知道我的确不打算让儿子成为一名专业学者了吧。

不过,假如他注定将成为一名学者,至少不会是一个早熟的学者。根据我自己的经验,以及我的老师和著名的教育界前辈的教导,一个早熟的学者无异于一支温室的花朵,一个病态的孩子,一具行尸走肉,所有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敢想象。如果我不幸将他培养成了一个早熟的学者,那么我就应该受到上帝和我儿子的强烈谴责。

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子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去上大学,但是,为了能够在大学里出类拔萃,他应该具备多方面的素质,接受全面的教育,坚定信念,全力以赴。这就是我的愿望,其他的别无所求!

第七章 我儿子是如何成为少年学者的

我儿子成为少年学者,的确是顺理成章的。我的朋友格劳比茨比任何人都了解我,正如他所言,这绝非偶然。尽管小卡尔资质平平,尽管我讨厌少年老成,但我对他的教育为他奠定了非常好的基础,使他顺其自然地成为了一名少年学者。这就好比把一个圆球放在斜坡的最上端,它必然要滚落下来一样。

一开始,我并没有认识到这个事实,因为那时我对人类的天性、潜能和趋向完美的能力还没有足够的了解。我只能依据我的所见所闻来做出判断,所以,我的判断必然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于是,我不得不更加深入细致地研究人类的天性。

人所能拥有的天赋是很高的,甚至比我们想象的要高得多!但是,在所谓的正规教育下,它永远都显现不出来。传统的教育方法就像一架又大又沉的运货马车,无法将自己从深深的车辙中拉出来,更别提以很快的速度行进了。而大多数普通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没有充分准备的人,也不可能想到要去做出适当的改变。这样的话,发挥天赋也就无从谈起了。

那些没有充分准备的人就像是力不从心的游荡者,只能贴着马车的边缘行走。当马车的速度很慢的时候,他们觉得有信心自己能够跟得上;当它开始加速,跑得越来越快时,他们就会受到惊吓;而一旦它开始狂奔疾驰,他们就只能畏缩不前了。

相反,一辆轻便、安全又舒适的马车就大不一样了。它不需要用太多的马去拉就能迅速超过那些笨重的马车。但是,无论是笨重的马车也好,还是轻便的马车也罢,如果赶车人之间相互轻视或者互相指责,那就太愚蠢了。两种节奏各有千秋,也各得其所。如果他们非要偏离自己的特点去“东施效颦”,就会非常不自然。尽管在有些机缘下,他们会改变自己的步调,但是这非常少见。笨重的马车在下缓坡时速度会更快,而在沙漠、沼泽地或者石子路上,即便是轻便的马车,其速度也会慢下来。所有的事物都有其运行的自然规律,如果谁非要反其道而行,那他就是傻子。

卡尔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学会了很多东西,很少有人会想到,在孩子这么小的时候就应该开始对他的教育。卡尔认识了房间里的所有物品,并能叫出它们的名字。而房间本身、楼梯、院子、花园、马棚、水井、粮仓等所有东西,无论大小,我们都会不断地让他去认识,并非常清晰、明确地告诉他这些东西的名字,还鼓励他尽可能清楚地说出来。每当他说对的时候,我们就会微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表示鼓励:“不错,很好。”当他说错的时候,我们就以下面的方式激励他,我会对妻子说:“亲爱的,卡尔还是不能发好这个字的音!”妻子就会说:“是吗?怎么回事呢,我儿子连这个字都不会说吗?”

激将法对卡尔很管用,就这样,为了认识并正确地叫出所有事物的名称,他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不厌其烦地反复练习。不久以后,他就如我们所愿,能够清晰、正确地读出所有单词了。他没有结巴或口吃的危险,因为我们要求他说话不要太快,并且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对他厉声大喝,以免打断他的思路或使他受到惊吓而变得害怕开口。在我们家,他是自由的,可以自由思考并畅所欲言,我们对他的要求是在说话之前要先思考,等充分考虑好以后再张口。我们不能容忍许多家长和保姆的愚蠢行为,他们在一开始教孩子说话时用的不是正确的语言,而是儿语。儿语通常是含糊的,对孩子的语言发展有百害而无一利,这一点应该引起家长们的极大重视。在教孩子说话的时候,不要用“哞”“咩”“喵”“汪汪”来代替“牛”“羊”“猫”“狗”;也不能说“哞——牛”“咩——羊”“喵——猫”“汪汪——狗”,而只能教他们说正确的语言“牛、羊、猫、狗”。记得儿子还不到一岁时,我的一个朋友对他说:“卡尔,让我看看你的汪汪好吗?”他立刻纠正道:“不是汪汪,是狗。”朋友对卡尔的举动很是惊讶。

另外,昵称也只能用来说年幼的动物或或身型较小的动物。如果说“小狗”,显然是指一个刚出生不久或体型非常小的狗。首先我们特意区分不同的称谓,“一只幼小的狗”,用来称呼刚出生不久的狗更准确。如果这只狗只是体型小,并不怎么可爱,也不是刚出生不久,我们倾向于说它是“小型狗”。做父母的要对孩子加以引导,让他知道昵称一般是用来称呼那些样貌可爱并有吸引力的东西,使用昵称说明自己对那个东西是喜爱的。“你是我和你妈妈的宝贝儿子,所以我们平时会亲密地叫你卡尔。可如果你调皮了,或者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们就不再叫你卡尔,而是严厉地喊你卡尔文。对不对?”我这样对他解释道。

在卡尔和他的朋友面前,我们总是说简单易懂的纯正德语,也就是标准书面语。我们跟他说话的时候,会用适当的、不急不缓的语速,大声清楚地讲出来。同时,我们也这样要求卡尔,不让他用含糊不清的儿语表达自己的想法。为了做到这一点,全家人一定要配合好,不能一个严格要求,另一个却我行我素。在这方面,我和妻子就配合得十分默契,我们以身作则,力求发音标准,表意明确。决不允许自己使用不标准的发音,而且尽量把每一个字都说清楚,坚决不让自己跟孩子说一些晦涩难懂、含糊不清的词语和句子。

我们细心地观察着卡尔与别的孩子的区别。他从来没听到过、没说过一句含混不清的儿语,也没有出现过发音不准的情况,所以也就不存在忘掉儿语重新学习正确表达的问题。

这其中,唯一一件颇让我忍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事是,他有时候分不清“你、我、他”。说到人称代词时用第三人称表达,这是没受过系统教育的人的天性,儿童也一样,无法轻松越过这个坎。但是,这种情况并不是常有的,只是在不可避免的时候才会发生,我们一般都要求他人称指代词要绝对明确。一段时间以后,我们开始试着对他进行改变,不时地用“我、你、他和她”来代替“爸爸、妈妈和卡尔”,并逐一给他讲解这些代词的含义,使他更加明确它们的用法。过了不久,有一次我跟他开玩笑地说道:“如果你更聪明些,我本来应该可以用‘你’来称呼你的。”不过要注意的是,跟孩子开玩笑应把握好分寸,要绝对从善意出发,切不可伤到他的自尊。

这种友好的玩笑实际上是需要智慧的,它激发了孩子的学习欲望,促使他对未知的事情进行探索和学习,而这也正是我的目的所在。

在这种教育方式下,卡尔早早地就认识了周围的一切事物,并能清楚地说出它们的名字。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纯正的德语,就像他从那些专门为儿童准备的好书里读到的一样。事实上,他只可能这样,因为他从来没有从我们这里听过任何拙劣的德语,那他的发音自然也就清晰正确,活像一个小小演说家,经常赢得我们的赞许和陌生人的喝彩。

很明显,一开始就让孩子听到正确的母语发音,有利于开发他的早期智力,因为它能调动孩子的注意力和几种智力活动连续不断地共同作用于实际行动。他必须不断地对信息进行搜集、辨别、比较、提纯,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总之,他就是要开动脑筋,不断思考。如果他做得很好就会得到表扬;如果他做得不好,我们就会开玩笑地责备他,或给他一些适当的提示。然后他再一次在头脑中进行加工整理。这个过程是愉快的,他为自己的努力和成功感到高兴,同样,他的这种行为也会得到我们做父母的认可和赞成。

这对记忆力的培养是多么有益啊!上面提到的教育活动一旦发生,就需要大量的词汇,这时,大脑的记忆功能就必须活动起来,以便掌握和记住它们。假定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需要记住的词汇量为3万,这对一个经过精心培养的孩子来说不算什么难事。想一想记忆在这种情况下被训练和加强的效果吧!如果孩子能够熟练地记住这些单词,然后再清晰、正确地说出来,这种成就感对他而言是一种多么大的鞭策!然后,只需稍微提供一点帮助,他就能很快掌握一种语法规则,而且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区分出名词和动词的各种变体。在他将阅读变成一种习惯之后,他就能从我的教授或者书本上学到更多有用的语法知识。

然而,以前人们还没有充分认识到这一切,因此,对孩子的教育都是从古代语言开始的。不幸的是,人们只是隐约感觉到古代语言教学对孩子无益,却没有对此做出过努力。结果导致很多人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严重忽视母语对孩子身心发展的作用,用没有生命力的古代语言来折磨孩子幼小的心灵,把他的聪明才智扼杀在萌芽阶段。

早期对母语的频繁使用让卡尔的语言能力一天比一天进步,并深深植根于内心深处,从而为他学习外语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在很多人看来,令人生厌、害怕的外语,对他来说却是既新鲜而又不完全陌生的。他在母语学习中已经掌握了语言学习的精髓,并且可以运用自如。他需要做的就是对一些东西进行修正,然后,这门外语该如何学习对他来说就很清楚了。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做这样的思维活动,这给他带来了无限的乐趣。因为他很清楚,每一次奋斗最后胜利的都是他,这种胜利是非常令人愉悦的。

后来,很自然地,在他刚刚8岁的时候,就能满怀激情地轻松阅读荷马、普鲁塔克、维吉尔、西塞罗、奥西恩、费内隆、弗洛里安、梅塔斯塔斯和席勒等人的原著了,并从中获得了真正的乐趣。16个月后,哥廷根大学著名的语言学家海恩在给我的信中这样评价卡尔:“他聪慧明智,头脑灵活,并能正确推断出他所不知道的东西。”毫无疑问,海恩的评价是公正的,因为他对卡尔作了全面细致的考察,之前他已经对无数个孩子作了同样的测试。我早就说过,如果得不到这样的结果,那我的教育方法就算是失败的。海恩给维兰德的信中是这样说的。尊敬的老朋友:威特牧师跟我说,他非常感谢你的良好祝愿,并对你为他儿子制订的进修计划赞不绝口。虽然我不赞成孩子少年早成,而一贯主张遵从自然法则,但我承认,自然本身也会创造例外。因此,进一步开发有能力的孩子的早期智力,就成了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了进一步研究孩子的能力和天性,使之得到更广泛地发展,同时也是从孩子自身的利益和优势着想,我说服自己近距离地观察他。通过测验,我得出了与众不同的见解。当然,我不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天性的产品或者合适的实验品来观察,也是为了确定通过这种教育是否能把他培养成一个快乐的、对社会有用的人才——实际上,这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发现这个男孩比我预料的要健壮、机灵得多。我试着用荷马和维吉尔的作品来测试他,我发现他的口语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都很强,不仅拥有足够的词汇量和信息量,而且翻译得恰到好处。这是一个有头脑的人的本能,即无须标准语法和逻辑知识就能推断出上下文的含义。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能够深入角色,有感情地朗读作品,感染力极强。另外,我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或惊人的天赋,他的智力、记忆力、想象力都是均衡发展的。在其他方面,就像一个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孩子一样,他是一个快乐、健壮的孩子,也喜欢恶作剧,这让我感到很欣慰。至于他对史诗诗人和庄严、荡气回肠的诗作的偏爱,也跟他所受的早期教育有关——所有这些都是他父亲教育有方的最有力的证词。我们可能活不到亲眼见证这种教育方式最终奏效的那一天,但我像你一样衷心希望,就像我们常说的那样,国家将会从这些杰出的人才身上受益,而这些孩子有一天将获得人生最大的幸福。由此可以做出判断,一个人将来从事的职业、对社会的贡献、获得的财富都取决于他所学的知识,尤其是历史知识。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望朋友见谅。这只是我的浅见,愿与你作进一步交谈。一想到能够再次与你见面,我就高兴地忘记了一切。你忠实的朋友海恩1810年7月25日,于哥廷根

还在四五岁时,卡尔就彻底掌握了自己的母语,并从中获益匪浅。他那些知识都不是通过读死书获得的,也就是说,不是通过希腊语和拉丁语教材强加给他的。唉,悲哀的是,现在仍然有很多人坚持填鸭式的教育理念,将知识硬塞给孩子。

一个13岁的孩子每周要学16个小时的拉丁语,这简直糟糕透顶!不幸的是,还真有这样的学校。1818年,柏林的一所著名中学里就有这样的事。

卡尔随时随地都在学习纯正的德语,在房间里,花园里,牧场里,田野里,森林里,社交场所,或长或短的旅途中,一句话,在我能为他创造的任何环境中。自从他出生以后,我们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他,一有机会,我就向他解释见到的每一件事物,尤其是看起来好像吸引了他注意力的事物。

这样,在他两岁之前就跟我们一起游历了梅泽堡、哈雷、莱比锡、魏森费尔斯、瑙姆堡、德绍、沃尔利兹、威滕伯格等地方,在那里,他知道了很多在家乡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三四岁的时候,我们更加频繁地带他参观那些地方,他对自己的见闻有了更深的印象,记忆也更加清晰,知识面不断扩大。当然,他也看到了一些更重要和更有趣的事物,因为他3岁的时候在莱比锡住了8个星期,4岁的时候去了马格德堡、哈尔伯施塔特、萨尔茨韦德尔、施滕达尔、曼斯菲尔德地区、哈茨山脉等地方。我也会把他带到各种社交场合,参加各种有意义的活动。他因此了解了音乐会、戏剧、歌剧、水磨、风车、狮子、鸵鸟、大象、鼹鼠、蝙蝠、盐矿、蒸汽机,还有乡村集贸市场、莱比锡展销会、耀眼的上流社会、舞池、贫民居住地,等等。

对于他见到的那些事物,他并不是像别的孩子一样,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而是比一般成年人了解得更彻底、更全面,因为我和他妈妈通常都会跟他讨论,或者有意识地当着他的面讨论那些事物。我经常问他是不是注意到了这个或那个,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跟我们反复探讨他的所见所闻,有时候他还会给我们演讲,向我们咨询,给我们讲解,和我们顶嘴,等等。

卡尔5岁时就跟我去过波茨坦和柏林,并经由普列格尼茨千里迢迢穿过梅克伦堡直到罗斯托克、瓦尔内明德和多伯伦,在天气恶劣并有中级风暴的时候还出海去参观贸易和航海,然后越过路德维希斯卢斯特到了阿尔特马克,在那里的乡下住了几个星期。所到之处,社会各界人士和居民都把他当作自己心爱的孩子来看待,人们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个小小问题家,并十分乐意以简单易懂的方式回答他提出的问题,这样就为他的语言学习和重要信息的积累提供了宝贵的财富,而这些东西就算我们成年人都是很少能拥有的。

在这里,我必须特别强调一点,我们做父母的必须对事物有正确的认识,这样,孩子所了解的事物才能是正确的,不带任何偏见的。如果我们拿不准,就会和卡尔一起去请教那些学识渊博的人。

卡尔6岁时,我和他在德累斯顿逗留了6个星期,让他充分了解这个地方的美丽风光和周围景物,尤其是那些艺术珍品,通过不断观察和反复讨论,提高他的品位。而在莱比锡、波茨坦、柏林或其他能看到美好景物的地方,我已经开始提防他出现幼稚的喜好,喜欢那些色彩艳丽的图画,那是对他不利的。在我们参观德累斯顿美术馆时,尤其是进了意大利展厅,置身于那些古董和艺术品之中时,我仔细讲解并且告诉他,对任何东西都要公正客观地进行评价。自那以后,我从未发现他对任何一件艺术作品做出过愚蠢的判断,而那种愚蠢的判断是我们常常会听到的,甚至一些已经长大的孩子也会这样。

在德累斯顿的时候,一旦天气好转,我们就去参观萨兰德以及整个撒克逊瑞士。我曾不止一次去那里欣赏美丽的景色,这次我还拿了一本旅游地图,并请了一个向导,因此我们没有错过任何值得一看的地方。那些地方犹如人间天堂,给成年人以美的享受,更让一个年仅6岁的孩子大饱眼福。我们观赏了各地的美景,这些地方包括沙安多、洛门、莱布施勒、大奥瓦尔德、库斯托尔、巴斯琴、普罗比施塔、温特贝格、库尼格施泰因、利林施泰因、松嫩施泰恩和皮尔尼茨。

上面提到的那些地方,以及在那里看到的一切景物,我都会把它们的名字明确地告诉卡尔,我们一遍一遍地说,一遍一遍地读,并就对一些事物的看法交换意见。我们的向导、朋友和熟人也会跟我们分享他们的观点。卡尔会把在旅途中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的妈妈,以及他在梅泽堡、哈雷和莱比锡的老少朋友们,还会写信告诉他在远方的知己。他就这样不遗余力地,充满智慧而真切地表达着自己的见闻和感想。

这样做的益处,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因为一个人对不同事物的名称和特性了解得越多,他传达给别人的信息就越清晰到位;头脑中存储的信息越多,就越能更好地引导他自己去搜寻、比较、区分、选择、升华,也就是能不停地运转和思考。所以,一个人思考得越多,就越会思考。如果我们能教会孩子在说话做事之前先进行思考,那他将会受益终生。

习惯于思考的孩子,时时刻刻都在学到更多的东西。也许一开始,有些事情对他来说比较难以理解,但他的求知欲会变得更强(我想说的是,受过正确教育的孩子遇到不理解的问题,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求答案),至少他会设法记住它们,默默地继续努力,直到弄明白为止。他会竭尽全力去咨询、调查、探听一切与之有关的内容。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许又会发现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但不管怎么样,他总会找到一些线索和细节给他以启示,帮助他弄明白他以前不理解的问题。然后,他把全部的精力再投入到新的问题上。他努力读书,并不断地向父母、老师、朋友和玩伴咨询。总之,他秉承着学无止境的思想,辛勤耕耘,最终收获了鲜花和掌声。

重要的是,在早期就要培养孩子的观察能力,让他认识一些事物,熟悉它们的名字和特征。这样,他就能够轻松正确地表达对它们的看法,还能聚精会神地倾听大人的谈话,而且在倾听的过程中,他不会因为听不懂那些名称而觉得无聊,不会犯困,不会有愚蠢的举动,也不会产生幼稚的想法,换言之就是,不会表现得不得体。当他对事物了解得越多时,他对人们的谈论内容就会越感兴趣。一旦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他的兴趣就会大增,因为对他来说,这部分内容是全新的,他想了解,而且必须要了解。他的习惯性思考会持续下去,直到完全把事情弄明白为止。

一个孩子长到10岁,有3650天的时间,按一天10个小时计算的话,就是36500个小时。如果能不断地跟他交流思想,或面对面教给他一些东西,那么,孩子能学到的知识将是不可估量的。

因此,我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如果我们懂得如何正确教育孩子,并且能够打破常规,愿意去尝试,那么,即使一个资质平平的孩子也有可能获得很高的成就。

第八章 我将儿子培养为学者有什么必要的技巧吗

绝对没有!事实上,在中学和大学,我都是班级里最优秀的学生之一。等到上了大学,我更加孜孜不倦地学习。还没毕业的时候,我就已经通过了各种学术考试,比如马格德堡的法律考试和柏林的高等法律考试。同时,我还经常指导别人,因此增长了不少知识。此外,由于我性情和善,还曾在一些教育机构得到了任职机会,后来,跟我共事的一些人成为了德国最著名的教育家,如盖第可、萨尔兹曼、普夫费尔、鲁德尔夫等。然而,对于我这样一个收入不高、生活在乡村、没有很好的教学条件,或者就算有条件也不能立刻投入使用的父亲来说,在孩子长到8岁或10岁以后(尤其他还是个进步神速的孩子),我再继续对他进行教育,其难度是不可想象的。也就是说,以当时的境况来看,我最多只能指导他到进入高等学府进修之前。

其实,在卡尔出生前后,我就已经计划好了,一旦我不能再为他提供合适的教育,就要让盖第可和史丘伟这样的教育专家参与到其中来,对他进行指导。在他们学校,有10~12名老师,在柏林的格雷·克罗伊斯特学校里教师人数可能会更多。他们有充足的专项资金,能够选择最有才干的应征者,到最合适的院系去做领头人。我考虑过所有的情况,觉得自己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永远也取代不了他们的位置。

在我对儿子的教育过程中,一些心怀叵测的人试图破坏我和朋友们所取得的成果。所以直到现在,你依旧可以听到有人这么说:“那只是假装谦虚罢了,他肯定有信心达到他的目的,或许比他预期的还要好。”

我必须要能预料到类似事情的发生,以便及时发现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并对他们不怀好意的秘密行动做出判断和处理。因为那些人总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我不得不防,至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脸红。那些“正人君子”采用的方法就是,借助他们的心腹、朋友、服务对象和信徒,到处散播谣言,诽谤他人。他们或在街头巷尾口口相传,或以书信形式传给外界,甚至在期刊和其他出版物上发表文章和言论。

这些暗箭伤人的行为对我和儿子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但他们的目的并没有得逞,因为我的儿子依旧受到人们的看重和喜爱。

正面的效应已经日渐凸显,而且,情况肯定会越来越好。我们父子一定能获得更好的发展。事实已经证明,后天教育并没有给儿子造成一点伤害,反而让他以更快的、超乎预期的速度成长。

面对那些认为我一直有信心能达到我现在所达到的目标的声音,我要说“不”,因为当时我是没有把握的,整个过程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儿子出生时我的准备工作就已经证明我说的是事实,我之后的行为也可以进一步证明这一点。

当儿子在拉丁语方面有所进步,准备学习希腊语时,我就四处奔走,打算给他请一名专业的老师。因为我感觉光凭我一个人,实在难以完成对儿子的教育规划。

在哈雷,在莱比锡,在马格德堡,在柏林,我苦苦寻找,想要用丰厚的薪水聘请一个合适的人选,但事与愿违。只有极少数老师能够达到要求,而这些人要么已经有了更有前途的位置,要么就是希望我为他们提供更高的待遇。

我想找一个能轻松、熟练阅读希腊语书籍的人,就如同我读德语、拉丁语、意大利语和法语书籍那样;同时,这个人还要精通母语,不仅能够把每个希腊语单词准确地翻译成德语,还要能够将德语准确地译为希腊语,并且熟知包括方言在内的各种语法知识;最后,他还要能举一反三。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既能陪伴我的儿子,又能教授他语言的人。对我来说,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人要对希腊文学和文学家了如指掌,还要熟知希腊文化对希腊、大希腊、小亚细亚、众岛国以及各个国家在不同时期的影响。他应该了解那些国家的体质、政府、风俗、习惯、娱乐项目、和平与战争年代的生活、教育、道德、宗教信仰、法律、政治、商业、艺术以及科学。如果他还能了解罗马,并熟知它的历史,那就再好不过了。

终于,我找到了这么一个人——我以前的同学,B博士。通过我们共同的朋友格劳比茨,把我的想法传达给了他,但他告诉我,他已经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两相权衡,他委婉地拒绝了我。

在他前后,也有很多人来找过我,但根据更进一步了解,他们大多数都不能达到我的要求。事实上,他们所掌握的德语和希腊语知识甚至还不如我多,更不用说满足我提出的那些高要求了。

在这里,我只说一个案例,其他的都大同小异。

这是一位和我来自同一个地区,载着满身荣誉毕业返乡的研究生,我们暂且称他为W先生。他本人,他的父母和他的亲友都异口同声地肯定,他曾是一位最著名的语言学家的得意门生。有人推荐我选择他,并断言,能得到他这样的助教,我应该感到十分幸运。

他自我夸耀的言论让我觉得非常不可信。因此,我告诉他,虽然我还没决定到底该怎么做,但如果W先生能离开父母一周,住到我这儿来,并且以我的方式,每天教我儿子半小时希腊语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第一天,我将我的理念告诉了他,并有目的地让他观看了我的教学方式。第二天早上,教学正式开始。我要求他从我指定的初级读物中选一本来教,但他却手拿一本《伊利亚特》走进了房间,接着很快就进入正题,开始了他近乎老学究式的开场,我真怀疑他之前是否真的用心学过希腊语。他之后在教学中的严重缺漏,让我更加坚定了对他的怀疑。

卡尔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叹息,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怪物,是那么地不喜欢。他偶尔还张开嘴巴,像是要说:“我一句都听不懂!”但这都是徒劳的。因为它很快就被淹没在W先生滔滔不绝的演讲声中,所以他只好乖乖闭嘴。

孩子耐心地忍受着,我也一样。

但是,半个小时过去了,老学究式的开场白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我只好让他暂时先到这里,再用五分钟的时间作一下翻译就好了。既然W先生选择的是《伊利亚特》,我非常乐意作为一个学生来听他翻译一段。

于是,W先生开始翻译了。他一字一顿、磕磕绊绊,翻译得一点也不地道,从他口中说出的德语糟糕得简直让我惊呆了。我可怜的孩子强忍着内心的厌恶和恐惧,努力听着,因为他知道,按照惯例,我会让他复述刚刚听到的内容。

我想我得立刻解除儿子的恐惧,于是跟他开了一个玩笑:“我亲爱的卡尔,我知道你还不能复述,因为这对你来说太高深了!你还只能在老师的指导下才能翻译出来,但现在是不可能的,因为W先生对荷马的作品太熟悉了,根本无须像你我那样要仔细查阅工具书。对他来说,那样做太无聊了。而我愿意做那么枯燥的事情完全是出于对你的爱。”

这话既安抚了卡尔,又没有伤害到W先生。当我和W先生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问他,上课时能否把内容讲得更通俗易懂一些,因为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卡尔不会有丝毫的收获。但他却坚持说这就是最好的教学方式,他是完全按照他伟大导师的授课方式进行的。“对不起”,我回答说,“那就太糟糕了,因为我完全不确定这种方式是否适合年轻人,但我百分之百地确定,它对于一个7岁的孩子来说,是毫无用处的。”

W先生固执己见,但鉴于他是客人,我只好强忍着内心的不满,耐心地请他考虑我儿子的弱点以及我的诚意,下次上课时从手头上最基本的希腊读物讲起。最终,他极不情愿地答应了我的请求。但第二天,他和他的荷马史诗依旧把我们父子俩镇住了。

忍受了15分钟后,我很认真地打断了他。“卡尔,你听懂W先生讲的内容了吗?也就是说,你能完全理解,并向我复述一遍吗?”我问。

从未经历过这种折磨的卡尔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没有,亲爱的爸爸,我做不到!大部分内容我都听不懂,而剩下的我根本就听不进去。”“好吧。”我接话道,“那么,W先生,我非常非常殷切地希望你能把《伊利亚特》放到一边,而采用手边通俗易懂的读物。我非常感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想帮助卡尔,也想履行对我的承诺。但是你也看到了,卡尔还完全接受不了高深的荷马。”

经过来来回回地理论,告诉他只要循序渐进,卡尔一定能慢慢、越来越好地理解他讲的内容。W先生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接受我的建议,那就是和卡尔一起翻译那本初级读物中的第一个小故事。

但这一切该立马做个了结。因为时常会有一些单词和形态让W先生感到困惑,但他却因为自负,羞于去查词典,仅仅满足于猜测它们的含义,然后用模棱两可的蹩脚德语翻译全文。

这与我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我不得不一再要求他放慢速度,逐字逐句地进行翻译。卡尔也这么请求他。但无论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最终,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卡尔完全听不懂他讲的故事。然后,我用我的方式把下一则故事翻译给卡尔听后,卡尔欣然接受,并迫不及待地想要为我们复述一遍。当W先生看到这些之后,尽管他对我还是有很多的不满和疑问,但也不得不按照我之前要求他的那样翻译了。

有了这么一番经历,我想任何人都应该会做出些改变,但W先生太自负,丝毫不怀疑自己的知识与教学能力。我也就不想再让他为卡尔的教育费心了,没过几天,他就离开了。

很不幸,我体验过好几段类似的经历,见到听到的就更多了。想想看,假如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遇到这样的老师,将是多么令人同情啊!

他不仅学不到什么东西,更可悲的是,脑子里还装满了错误的观念,这将在他以后寻求真理的道路上形成巨大的阻碍。他会习惯于这种半吊子的理念,对任何事情都持模棱两可的态度。他总把老师当作世界上唯一的灯塔,让自己成为老师的复制品,生硬、死板,没有自己的见解和个性,还总是瞧不起那些比他更优秀的人。“那个人没有学问,他知道的仅仅是人尽皆知的东西。”如果他敬爱的老师经常说这样的话,那么,他也就会步其后尘。最终,他关于学知识、做学问、当学者的一切观念就都是错误的。这种错误观念或许会伴随他们一生,就像我们经常听到的,很多人成年后仍然抱着以前错误的观念。

非常糟糕的是,这种教育方法对一个孩子的一生将造成不良的影响。孩子没有获得正确的学习方法,不能清楚地理解任何事物,也不可能真正学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这种教育方法允许模棱两可甚至荒谬的言论一点一滴地渗透进孩子的大脑,假如他的肤浅见解能像以前他的老师迷惑他一样,使别人感到吃惊和困惑,他就会习惯于含混不清地说一些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理解的话,并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是个万事通。然后,他会用同样的态度对待生活中的所有事情。

他认为坚持清晰而有启发性的观点或尊重、效仿拥有这些观点的人是庸俗的、低贱的。他从未完全抓住过事情的主旨,因为他从来没有被那样教导过。他也不希望掌握它,因为半知半解让他感觉很自在,清晰明朗的常识反倒让他感到恐惧。

因此,有时候乍一听,这种学者的观点像是正确的,但其实他们只会将清水搅浑。为了达到这一没有意义的高度,他们还会不断地搅和下去,做些表面文章,然后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最可怕的是,这种让人困惑的教导给孩子的幼小心灵带来的恶果。我发现这种教育下的孩子通常都很自负,在面对有鲜明见解的人时态度都十分傲慢,不愿意向比自己强的人学习。可见,父母和老师的缺点很容易影响到孩子和学生,这些缺点一旦转嫁到年轻一代身上将是非常危险的。

经历过多次失败后我最终得出结论,我最亲密的朋友们说的可能是正确的,例如格劳比茨牧师,还有其他几个人,他们断言我所掌握的知识完全可以促进卡尔进一步的发展,而且这种发展将是出乎我的预料的。

可是,尽管一开始似乎证明了他们的正确性,但他们也并不是完全正确,因为他们低估了人类天性的可塑造性,它才是无法衡量的伟大之处。

假如我用常规的方法一点一点地向孩子传授知识,他充其量也就只能达到目前水平的一半,不仅如此,我可能会付出两到三倍的精力和时间,并且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但是我采取的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方法。假如我懂得更多的话,他一定能学得更好。

卡尔在不知不觉中持续不断地学习着。他不断进步,变得更有教养,心智也得到很大发展。不久,他就达到了一种能把眼前的事物看得很透彻的境界,或者,至少他能尽可能地去彻底弄明白它们,因为“他的羽翼已日渐丰满”。

然而,他并没有想过他所做的一切是任何一个孩子和普通人做过或者应该做的。他对学习乐此不疲是因为他在其中体验到了各种快乐,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能力在不断地向着更高更远的方向发展。

当许多人厌倦了研究和学习的时候,他却变得越来越求知若渴。实际上,每当他发现自己对一个领域知之甚少或一无所知时,就会感到非常苦恼。“噢,我错过了多少快乐啊!”他不仅仅是嘴上这样说,这也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甚至在眼中含着泪水。因此,他无比敬重那些比他有学识的人,也非常感激那些让他从困难中受到启发的人。

他阅读每一本书,钻研每一门科学,学习每一种语言,都热切地渴望吸取其中的精华。年轻人一旦达到这种状态,就会如鱼得水,获得他所努力争取的一切。

一个受到这种教育的孩子会不断进步,直到达到人类本身和他自己天性的极限。他必定能够实现他的目标,收获最高的奖赏。

所有这一切都是我的推测,而我也只能对此做出推测。以后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也不太敢下结论。但是我充分地领悟到了这一切,并基于它形成了自己的观点,这曾在莱比锡得到了普遍认可。在已故好友格劳比茨牧师的鼓励下,我决定开办一个教育机构,让那里的学生接受像我儿子所受到的同样的教育。

在这所预备学校里,我们一次最多只招收10个学生,这样能使每个学生都得到最大程度的关注。我还打算挑选并培训我自己的老师,尽可能亲自指导他们,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想要达到的目标是显而易见的,人们对可能获得的成果也非常满意,并相信我具有必要的能力和足够的毅力。被送来接受教育的孩子来自四面八方,都符合我要求的年纪,其他条件我也很满意。我没有收寄宿生,他们只能半寄宿。

跟我一样,我的妻子在人们的要求下也招收了10个女孩,这些女孩也同样来自最好的家庭。但是造化弄人,威斯特伐利亚政府命令我带着儿子去哥廷根。因此,我不得不放弃那些孩子和莱比锡大学给我儿子的奖学金。但是,我将终生感激那些善良的人们为我所做的一切。

现在,我更加了解了人的可塑造性。我确信,开办这样一所预备学校能够让孩子们的身体、头脑和灵魂接受有益的锻炼。他们这三方面的能力很快就会得到超乎寻常的提升,并有能力抵挡外界的各种诱惑和不良影响。最重要的是,接受这种教育之后,孩子的精神力量会更强,他们有自己的行事方法,只要正确引导就可能成就非凡的事业。因为人的精神力量一旦被正确地激发引导出来,便再也不会被压抑。即使给它们带上枷锁,它们也会挣脱掉,并展现出更强大的力量。精神力量被唤醒后又受到压抑的人,往往会出人意料地另辟蹊径,并最终取得惊人的成果。毫无疑问,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类可塑造性的尽头仍然是一个未解之谜——我确信,到目前为止,我们离这个目标还很远。

第九章 对我儿子进行早期教育的反对之声

要将以前别人提出的所有反对意见都列出来是不可能的,因为实在太多了,包括理性的和非理性的,善意的和恶意的。在这里,我只简单说一下那些看似合情合理,因此至今让我记忆犹新的观点。我将尽可能简明扼要地对它们做出反驳,阐明我自己的观点。

首先我必须说明一点,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主要人员都还没有见过我的儿子。一般来说,当他们见到卡尔,并和他交谈之后,就会立刻改变自己的看法。

卡尔八岁时就已经在学术界小有名气了。

有人说:“他肯定体弱多病!与孩子的健康相比,过早的成熟是无关紧要的。”

那些熟悉卡尔的杰出人士用他们的名誉担保,他十分健康。“他会在十来岁的时候被压垮,再拖个一两年,十一二岁就将结束他短暂的生命。”

但卡尔从未生过病,更没有像他们说的英年早逝。“毋庸置疑,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书桌前,这对他没有好处。”

那些对卡尔更加了解的人士公开声明,他在书桌前学习的时间比任何一个孩子都少。“他没有享受过童年!”

听到这句话,我的朋友都忍不住了,他们大声地说,很难再发现一个比卡尔更快乐、更活泼的孩子了。“他太孤独了,不合群!”

了解我们的人知道,在他还只是个婴儿的时候,我就经常带他出去,并让他参加各种各样的团体活动。“他将来一定很严肃!”

这一点,最高权威机构证实,在必要的场合,他会变得很严肃,但是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他还是个天真活泼的孩子,甚至淘气顽皮,就像任何有教养的孩子一样。“他肯定讨厌孩童的游戏!”

古瑟穆斯等人公开表明,他积极参与孩子们的各种游戏,十分高兴地跟他们玩耍嬉戏,欢呼雀跃。“他从来都不知道如何与其他孩子相处!”

熟悉他的孩子都更愿意跟他而不是其他小朋友玩,因为他从来不会无理取闹,也不会损坏他们的东西,总是很友好地与他们相处。“他将来会自负、虚荣、任性,瞧不起他的玩伴。”

由于卡尔谦逊、朴实,总是虚心向别人学习,所以,他的玩伴无不为之折服,不再嫉妒他的学识,并容许自己的父母和亲戚们也喜爱他。

他从不炫耀自己的学识,所以也就没有人认为他会自我吹嘘。“他只是被教育成了‘书桌人才’,所以会觉得自己与社会格格不入,不知道怎样为人处世。”

但无论是在法庭上还是农家小院里,无论是在富商的豪宅还是大臣的府邸,不管是与有教养的地主阶层还是与朴实的市民交往,所有人都强调他很适合那个圈子,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是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他十三四岁进入青春期后,身体会日渐虚弱,直到衰亡!”

但是,他们预言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相反,卡尔身体非常强壮,像玫瑰一样绽放着,充满活力。“就算他在紧急关头幸存了下来,身体也没有遭受病痛的折磨,但他的智力会或多或少受到影响。他会停滞不前,先前进步那么快又有什么用!”

我可以很自豪地告诉大家,他的智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并且和以前进步得一样快。“除了学术知识和枯燥的语言之外,他什么都不关心。一切的美好与快乐都将永远与他无缘。这是无法弥补的损失啊!”

假如事实果真如他们所说,那损失的的确确不小。但是事实恰好相反,他从小就热爱大自然中的一切美好事物,不管是面对人类和动物的世界,还是在伟大作家和诗人的作品里徜徉,他都能很快发现并指出其中的美丽。之后,他还会像那些文人墨客一样背诵和朗读那些作品,抑扬顿挫、声情并茂。此外,他还非常喜欢参加或组织社交活动,他在上流社会很受欢迎,尤其是受到优雅的年轻人和女士的欢迎。

现在他写起散文和诗歌来轻松自如,我确信他会取得成功。

我要说的最后一条反对意见来自圣彼得堡。它是唯一一条困扰了我很长时间的反对意见,因为它涉及太遥远的将来,我不能用现有的事实来反驳它。而且,我也不敢说未来的一切都对我有利。另外,提出这条反对意见的人是我十分尊敬的一位哲学家,他是个通情达理、阅历丰富、心地善良的人,而且爱我和我的家人。私下里他曾经推心置腹地跟我交流他的担忧,而不是恶意让学术界反对我和我的工作。

这个人就是科拉金拉斯·冯·雅格布教授,我在哈雷上学时的哲学老师,后来他成为了我的朋友,并为我最小的孩子做洗礼见证人。卡尔11岁的时候,1811年7月23日,他在给我的信中这样写道。提到你的儿子,我就很容易理解,为何这样一个孩子能给他的父母带来如此多的快乐。对此我也很高兴,因为他的父母是我热爱的朋友。但是我必须向你坦白,我愉快的感觉里混杂着一丝担忧,因为我还不确信这种不可思议的早熟会对你的孩子有什么益处,能不能让他比其他人更快乐、更完美。当然,你的技巧和努力在促进孩子能力的早期开发中起了主导作用,这一点我是很肯定的。同样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儿子具有非凡的天赋,心甘情愿在父亲教导的激发下不断进步。但是,如果想要这种早期开发让你儿子终生受益,那就必须循序渐进,按照他所处的年龄段来进行教育。你儿子9~11岁时所拥有的才能和知识就已经相当于15~19岁青年的水平了。一个人的心智一般只会发展到21岁,之后,知识和经验可能会继续增加,但是推理能力就很难再进一步提高了。假如现在你儿子的推理能力在9~21岁之间以同样均衡的速度不断提高,那么毫无疑问,今后他将成为一位杰出的人才。但是,我们假设他的推理能力在14岁停滞不前,那么,他21岁时就不会比其他同龄人更优秀,他比别人多的也许只有知识。那样的话,你的儿子在18~20岁之前都会被人们羡慕,但过了那个阶段,他就会突然泯然众人。我现在必须提醒你考虑一下这样教育孩子的后果,由于具有非凡的才能,他长期以来一直备受人们羡慕,这必定会给他造成影响。假如他在二十来岁时突然发觉这种羡慕消失了,自己与普通人一样,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假如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我会为此感到非常焦虑。一个从小就备受瞩目的人,一旦不再受到高度重视,肯定非常难过。亲爱的朋友,这就是我对你的担忧。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是这么直率、坦诚,尤其是对待我尊敬而且喜爱的朋友,请不要见怪。会突然泯然众人。我现在必须提醒你考虑一下这样教育孩子的后果,由于具有非凡的才能,他长期以来一直备受人们羡慕,这必定会给他造成影响。假如他在二十来岁时突然发觉这种羡慕消失了,自己与普通人一样,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假如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我会为此感到非常焦虑。一个从小就备受瞩目的人,一旦不再受到高度重视,肯定非常难过。亲爱的朋友,这就是我对你的担忧。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是这么直率、坦诚,尤其是对待我尊敬而且喜爱的朋友,请不要见怪。

不久以后,我给他回了信,说他的担忧可能是对的,但是,我有充分的理由不为此担忧。我会采取适当的预防措施,避免给卡尔带来太多伤害。我设想中的情况是这样的:三年后,在我儿子14岁时,我会像往常一样给雅格布教授写信,坦率而真诚地跟他探讨孩子进一步发展的问题。假如不幸被他言中,他的担忧变成了现实,我不会隐瞒。但是,相反,如果我们成功了,他必须允许我以我和我儿子的名义来宣布这个事实。

1814年6月22日,在我儿子还有10天就满14岁的时候,我给他回了信。首先,我要谈一下您对我儿子的观点。您认为他的智力可能在14岁时停滞不前,其他方面也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了,这样在他20或21岁时将不再受到人们的瞩目,因此变得脾气暴躁,您的观点很有建设性。我必须承认,还没有人向我提出过这样的反对意见,因此一开始我十分困惑。我很不愿意跟别人争辩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那样会让我们大家都不愉快。也许事情真的会像你想的那样,但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有那样的趋势。首先,眼看我儿子就14岁了,但他的智力仍然在持续不断地显著增长。其次,他仍然十分谦逊,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别人羡慕,或者可以说,他从来都没有关注过别人对他的羡慕。因此,我不希望他的智力就这么快停滞不前,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也不会像一个自命不凡的年轻人那样承受不了打击,伤心过度。这样他就没有失去什么,反而会收获良多——通过游历和在良好家庭受到的尊重与友好待遇,他得到了细致入微的教育,获得了大量的信息,很早就有了丰富的阅历,积累了各个领域的知识,对上流社会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些都是他的宝贵财富,将受益终生。我们都不能决定事物的发展方向,那是上帝的事,但是与三年前相比,它更加倾向于朝着我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了。

这样,我愉快地化解了最让我感到焦虑的最后一个反对意见。感谢上苍,假如让我在今天回信的话,我会更加平静而愉悦地怀着对上帝的感恩之心来写,因为我6月22日所写的内容成为了事实。的确,现在看来,我可以更多地谈一谈我和我的儿子。

第十章 我的儿子是否得益于他的早期教育

答案是肯定的!可以说,在很多方面都受益匪浅。

我对卡尔的教育,第一个原则就是培养他的虔诚和美德。他认为父亲和上帝能看到他所做的任何事情。他尊敬并爱护周围的一切,包括动物和植物,他把它们视为同类甚至手足。因此,他努力使自己站得越来越高,而从不嫉妒和轻视其他事物。相反,他真诚地尊敬它们、呵护它们。他对不如自己的人都非常好。他竭力通过父母的指导、人际交往以及自己的勤奋来提升自己,和普通孩子不同的是,所有这些对他来说都弥足珍贵。

他对待上帝非常虔诚,就像对待自己的朋友一样。他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上帝的存在。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从来都不会在背地里做我们禁止他做的事。他说上帝会看到这一切,我不应该冒犯他。这样的事情,有例可证。

卡尔六岁时,有一次,我带他去拜访E牧师。第二天早晨用餐时,卡尔不小心把牛奶弄洒了。我在家里明确规定,弄洒了东西就要接受惩罚。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只能吃面包和盐了。

卡尔很喜欢喝牛奶。E牧师一家因为非常喜欢卡尔,所以专门为他调制了一种特别香甜的牛奶,还搭配了一块精致的蛋糕。这对卡尔来说太有诱惑力了。看到牛奶洒了,卡尔的脸立刻红了,表情很尴尬,而且不再喝牛奶了。我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牧师一家也发现了,鼓励他喝完剩下的牛奶。但小卡尔谢绝了,他主动承认错误,说由于他粗心大意弄洒了牛奶,就不能再喝了。他们反复劝他说没有关系,可以继续喝完,但他就是不喝。我在旁边吃自己的点心,故意不去理会他们。卡尔还是坚持不喝牛奶。出于对卡尔的喜爱,牧师一家把矛头指向了我,他们认为卡尔一定是担心被我训斥才不喝的。

于是,我把卡尔支出去,然后向E牧师一家说了我在家里的规定,并解释说卡尔不是担心被我责备才不喝的,而是他知道犯了错误就要承担后果。但他们根本不信。他们坚持认为这是违反健康孩子的天性的,不应该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所谓错误就惩罚孩子,不让他吃东西。“你走开,他就会喝了。”他们对我说。“好吧,我先出去,这样你们就会看到他的行为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我强迫的。但有个条件,待会儿你要告诉我事情的全部经过。我事先向你保证,如果他喝了牛奶,我不会责备他。”

他们也保证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我。

把小卡尔叫进来以后,我找借口出去了。E牧师一家继续热情地劝他喝牛奶、吃东西,但一点效果也没有。他们又在牛奶里加了糖,比原先更甜了。可还是不行。他们告诉他把牛奶再加满,就不会让我看出破绽了。同时又拿来了一块新蛋糕,对他说:“你爸爸的规定没有说不让这样吧。”他们特意让他认为我不会知道事实经过。可小卡尔仍然不动心,并反复说:“就算我爸爸不知道,但上帝知道,这是问题的关键。要是我吃了新的牛奶和蛋糕,不是在欺骗他吗?”

他们提醒卡尔说,你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总得补充点能量吧。但他坚持说面包和盐已经使自己脸红了,这些足以支撑他走完回去的路程。

试验结束后,他们把我叫进去,眼含着热泪告诉我所发生的一切。我努力保持平静,吻了卡尔,并对他说:“亲爱的卡尔,你已经坦诚地在内心深处重重地惩罚了自己,而且我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就不要辜负人家的一片好意了。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把蛋糕和牛奶吃完再走。你已经遵守了规矩,上帝会宽恕你的。”

小卡尔很感动,欣然接受了我的建议,吃完了那些食物。E牧师很难想象,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竟有如此惊人的“自制力”,完全不为美食所动。

他们对这种纯粹的虔诚以及由此产生的美德的力量还不够了解,殊不知一旦有了它,做很多事都会成功,反之,成功的概率就很小。

我教育卡尔的第二个原则是,尽可能地训练他的体能和其他方面的能力。这自然也属于锐化和加强他的感官能力。在此不一一赘述。

第三个原则是,从一开始就最大限度地开发他的智力,这包括推理能力、敏锐的观察力、反应能力、记忆力、想象力等。这些方面我在前面说了很多,但现在我还要更详细地论述一遍。

这些是来自学习语言的经验和收获。要教他运用正确的思维,正确地提问、正确地回答、正确地反驳,这样,即使在他对语言和科学还知之甚少的时候,同伴们也非常愿意和他在一起。而他从这当中得到了多少快乐,并用这些能力听到、看到、学到了多少东西啊!

我在旅居地或参观地遇到的那些最有学问的人,都很乐意向这个孩子展示各种使他感到高兴的事物,所以,他的童年是在崇高和令人愉快的指导之中度过的。

在他六岁的时候,我开始对他进行语言指导。他自己很清楚这对他有益,同时也由于我采用的是简单有效的方法,并且进行了认真的甄别和选择,所以,他在对外语的接受方面并不觉得有多困难,也没有因为单词及其形态的变化遇到过太大麻烦。事实上,他的外语阅读水平很快就与德语阅读一样了。对他来说,这成了一种娱乐,一种消遣,他甚至不会觉得与阅读德语有什么不一样。

科学方面的辅导我准备了很长时间,主要是通过讨论、参观,让他记住那些有意义的东西。通过旅行、古代和现代的历史故事,以及让他阅读各种语言的著作等方法来引导他,让他产生浓厚的兴趣。

他求知若渴,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他急切地询问那些其他孩子觉得最难的问题,他要给他们讲解。

他学习古代和现代地理学、自然史的各个分支、数学、物理和化学,并对它们进行深入研究,在不到14岁时就获得了哲学博士学位,另外还获得了很多其他领域的证书;15岁时成为了沃特兰自然科学学会中的一员,搬到了美丽的莱茵河河畔,在那里他又深入研究了法理学及相关的附属学科;16岁时,很荣幸地获得了法学博士学位。后来,他常常外出旅行。他曾到柏林住了很长时间,在那里,他积累了很多经验,不光受到人们的尊敬,还受到国王的特殊奖励——为期两年的科学旅行。在这期间,他利用业余时间撰写了一些论文以备参加各种科学研讨会。

第十一章 孩子七八岁前应该任他们自由成长吗

“我们应该在什么时候开始对孩子进行教育?”这是一个十分常见的问题。卢梭认为,应该从孩子七八岁时开始。他的答案在时下非常流行。对此我只想说:“请看看那些长期无人管教或没有机会接受教育的孩子吧,看看他们变成了什么样子。你会发现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变成了为所欲为、有暴力倾向,甚至愚昧无知的孩子。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克服不了自己的恶习。如果你们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那好吧,学学他们的父母就行了!”

有一次,我和一位父亲交谈,他声称自己很懂教育,并对我儿子表现出了轻蔑的态度,认为他小小年纪就内外兼修很不应该。“我可绝不允许我的儿子这么做!”他这样说,“我要让他充分享受自己的童年时光,八岁以前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把他交给保姆和他母亲照管。”“那你以后也教不会他什么了。”我迅速地反驳道。

后来,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尽管那个孩子天生聪明,但后来也仅仅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而且还有很多生活上的坏习惯。但这位铸成大错的父亲不知道自我反省,竟然还取笑他的儿子头脑简单!

客观上来讲,也许确实有人通过这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教育获得了成功,但那毕竟是少数。由于那些获得卓越成就的人回想自己的童年,引起了人们对他们早期生活的关注,而人们却因此得出这便是成才之道的愚蠢结论。但是,一般来说,一个人总会或者至少经常会在看到自己光鲜一面的同时,也发现自己阴暗的一面。童年时期种下的根深蒂固的恶习是很难铲除的,我很容易就能在这样成长起来的伟人身上找到让他感到难堪的源头。当然,我决不会这样做,因为这种设法让人出丑的做法,于我于别人都是没有好处的,只有心怀邪恶的人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宣扬这种教育方法的人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一个具有超强能力的人,一个真正的天才,是注定会成功的。但是那些资质平平的人却会被这种教育方法彻底毁掉,然而现实中这样的人可比那些天才多多了。而且人们忘了一点,如果从小就给予这些天才以合适的引导和教育,那么他们将会变得更绅士,更高尚,对社会更加有益!

一个天赋很好的人,由于他的性格缺陷,通过后期努力可以得到80分,但若从小就得到细致入微的教育和良好环境的塑造,很可能达到100分。也就是说,好的教育会最大程度地展现人类的可塑性,同时也展示他最好的一面。

如果任由孩子自己发展或者把他交给保姆,他就会很自然地跟大街上那些孩子交往。起初可能只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玩,慢慢地就会结识邻居家孩子的朋友和熟人,随着交往面的不断扩大,最终会结识各种各样的孩子。毕竟人都是社会性动物,一般来说,孩子更喜欢他们自己的小社会。他们喜欢玩,最令他们感到高兴的也许就是在户外玩耍了。因为上帝赋予了户外清新的空气和令人振奋的一切,并赐予了他们无尽的精力,所以,他们感觉在户外是最幸福快乐的,尤其是在外面跟一群同龄人玩耍。

尽管孩子们在街上玩耍存在很大的危险,但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倒宁愿让他们到外面玩,而不是一直待在房子里。但我所指的并不是柏林的大房子,因为柏林的房子通常是高大宽敞、通透明亮、舒适宜人的,如果家长安全措施采取得当的话,就可以在房间里为孩子开辟一个小游乐场了。没错,我现在所说的是小镇或乡下的房子,在那里,通常都是一家人挤在一间低矮狭窄、阴暗潮湿的小房子里,四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器具。

长期困在那种环境里的孩子,他的消化能力会逐渐降低,血液流通也变得缓慢。他的脸色会越来越苍白,双目越来越黯淡,孩子独有的热情火焰也会慢慢熄灭。他的胃、头部和牙齿开始疼痛,然后,各种小毛病和厌倦情绪接踵而至,紧接着就会出现逆反心理、敌对情绪,他会变得我行我素、自卑、反应迟钝、心怀偏见和目光短浅。相反,那个整天在大街上玩耍的淘气包也许有一天能成就一番事业。他经常有自己特殊的做事方式,而且往往能独辟蹊径。这样的孩子即使是住在小房子里,通常也比一个整天待在大房间里的孩子要强得多。

然而,我并没有忽视在街上跟小朋友们一起玩可能存在的危险。我怎么可能忽视它们呢?我曾经观察过孩子们,看着他们玩耍也有些担忧。在那里,且不说潜藏着淫乱的诱惑,也不谈最可怕的青少年恶习,或者煽动他人不听父母的话,对父母不敬,欺骗甚至偷窃等。实际上,这些事情是经常发生的,而后果也是令人震惊的。不过,在这里,我想谈论的是孩子们在街上玩耍时经常发生的一些事情。

在一些地方,比如说G镇,那里的房子附近有许多大石板很受孩子们青睐,经常会看到一些孩子在那儿赌钱。他们看起来很可怜,因此有人愿意施舍给他们一些钱,但他们却用那些钱来赌博。虽然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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