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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6 06:5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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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玛丽莎·梅尔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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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族3

月族3试读:

第一部

当她还是个孩子时,

女巫把她关在一个没有门

也没有楼梯的高塔里。

第一章

她的卫星每十六个小时绕行地球一周,这是一座有着无敌美景的囚牢:辽阔的蓝色海洋,云彩缭绕;日出时,半个世界像着火似的灿烂。

她被关起来之初,最喜爱的便是把枕头叠在嵌入墙壁的桌子上,将床单覆在屏幕上,给自己造一个小小的蜗居。

她会假装自己不是在一个卫星上,而是在一艘即将前往蓝色星球的小飞船中。不久后她会降落,踏上真正的土地,感受真正的阳光,闻到真正的氧气。

她经常出神地盯着地球上的大陆好几个小时,想象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但她总是避免去看月球。有一些日子,她的卫星会非常接近月球,甚至可以辨认出那些闪闪发光的巨大圆顶,以及月族们居住的明亮城市。多年前,在她还没有被放逐之前,她也住在那里。

从孩提时代开始,月牙儿便会在那些她感到心痛的时候躲起来。她会逃到小小的洗手间里,借着将长发编成辫子打发时间;偶尔她会躲在桌子底下,唱着催眠曲,直到自己睡着。有时她会梦见自己有一个妈妈和一个爸爸,想象他们和自己扮家家酒,给她读冒险故事,亲切地把她的发丝从眉头拨开,一直到最后,月亮西沉,落到地球后面,她觉得自己安全了。

即使是现在,月牙儿仍然会在看得到月亮的时刻趴在床底下,睡一觉,读几页书,在脑袋里写几首歌,或者构想一些复杂程序。她仍然不愿意看到月球上的城市,内心有一种迷信的偏执:如果她能看到月族,他们肯定也能越过人造的天空看到她。

七年多来,这一直是她的噩梦。

但现在月亮的银色地平线正爬上她的窗户,月牙儿没有注意到,因为今天她挂着透明屏幕的整面墙壁,让她看到一个全新噩梦。那些残酷字句出现在所有新闻、照片和影像中,她的双眼简直来不及看;一个镜头接着一个镜头,她来不及读。

全世界有十四个城市受到攻击。

两个小时的杀戮导致一万六千名地球人死亡。

第三纪中最残酷的大屠杀。

网络上处处可见这些恐怖报道。街头尸横遍野,五脏六腑被咬烂,鲜血流进排水沟。野蛮的雄性动物下巴、指甲和上衣都沾满血迹。

她一只手点击画面,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当她把这一切事实连贯起来,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几个月来,她一直按照女主人希碧尔的吩咐,像一条训练有素的走狗,替那些月族宇宙飞船做掩护,让地球侦测不到它们。现在,她终于知道那些宇宙飞船上载的到底是什么怪物;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女王陛下的计划,只是为时已晚。

一万六千名地球人死亡。

之前,地球人对这个即将到来的灾难浑然不觉,都是因为她无法勇敢地对女主人的要求说不。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这个惨剧发生。

她不敢再看这些死亡和屠杀的画面,将注意力转到另一个新闻,却更加恐怖。

东方联邦的凯铎皇帝为了结束攻击事件,同意迎娶月族女王拉维娜。

拉维娜女王将成为东方联邦的新皇后。

地球上震惊的记者们对这一外交决定众说纷纭、立场不一,有些人十分愤怒,声称联邦和地球其他联盟应该准备应战,而不是准备婚礼;但其他人则为这个仓促的联姻辩护。

月牙儿的手指在薄薄的透明屏幕上点着,放大音量,一个人剖析着联姻的好处:不会再有攻击事件,不必再揣测是否会发生攻击,地球将更能体会月族的文化;他们将分享先进的科技,会变成联盟。此外,拉维娜女王其实只想统治东方联邦,她会放过地球上的其他国家。

但月牙儿知道只有傻瓜才会相信。拉维娜女王要是成为皇后,她会杀掉凯铎,将整个联邦据为己有,用它作为一个跳板,集结武装部队,入侵其他国家。在整个地球被她控制之前,她不会停止。这次小小的攻击,这一万六千条人命,仅仅是个开始。

月牙儿把新闻声音关掉,手肘支在书桌上,双手插进浓密的金色鬈发中。她突然觉得发冷,尽管卫星里一直保持着恒温。

她身后的一个屏幕正用一种孩子的声音在朗读一段文章。这声音是她十岁的时候,无聊到要精神错乱时,用四个月时间编写出来的程序。但用它读出美洲共和国出版的月族战士验尸报告,显得太活泼了。

骨头用一种含钙丰富的生物组织加强过,主要关节的软骨组织注入生理盐水,增加弹性和柔韧性。植入模仿狼牙的填充物以取代犬齿和门牙,下巴和骨骼像其他组织一样采取过加固措施,以提升咬合能力。

中央神经系统的重新调整,心理上的大规模篡改,让实验对象富于侵略性,更倾向于狼。伊达斯登博士推论,一种可以操纵大脑生物电波的先进技术,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画面静音。”

十岁孩子甜美的嗓音不再,只有早已在月牙儿脑中根深蒂固的卫星发出的嗯嗯声,包括风扇、生命保障系统、回收箱的水流。

月牙儿把颈后浓密的头发结成辫子,拉到肩膀前面,似乎只要一个不小心,它就会卷进椅脚的滚轮里。眼前屏幕上的画面不断改变,地球上的新闻信息越来越多,月球也有新闻播出,报道他们“勇敢的战士”和“恶战胜利”,但全都是超级的胡言乱语。月牙儿十二岁以后便不再看月族新闻。

她心不在焉地将马尾辫缠在左臂上,从手肘到手腕,没注意到有一大段缠在她的腿上。“哦,小月牙儿,”她低语,“我们该怎么办?”

她自己十岁的声音回来了,“请说明你的指令,大姐姐。”

月牙儿闭上眼睛,不再看屏幕。“我知道凯铎皇帝这么做只是想阻止一场战争,但他必须明白,这阻止不了女王陛下。如果他这么做,她会杀了他,接下来地球该怎么办呢?”她的太阳穴抽痛,“我认为林欣黛一定在舞会中警告过他,但是如果没有呢?如果他仍然不知道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呢?”

她旋转座椅,手指点击一个静音新闻画面,输入密码,打开她一天查看过一百次的隐藏画面。直接通信窗口打开,但它在她桌子上方,像一个被遗弃的沉默黑洞。欣黛仍然没有试图联系她,也许她的芯片已被没收或销毁,或许林欣黛手上已经没有芯片了。

月牙儿吐出一口气,切断联机,指尖很快地点几下,出现十几个不同的窗口。它们和一个网络服务器连接,搜寻有关一个星期前被拘留的月族生化机器人的信息。

欣黛,从新京监狱逃脱的女孩,月牙儿唯一向凯铎皇帝揭露拉维娜女王要求联姻真正意图的机会。

这个消息十一个小时没更新了,月族疯狂入侵,地球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最重要的逃犯。“大姐姐?”

月牙儿吓了一跳,抓住椅子扶手。“什么事,小月牙儿?”“侦测到女主人的飞船,预计二十二秒后到达。”

听到“女主人”这三个字,月牙儿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三个字仍然教她胆战心惊。

她的动作精确得像编排过的舞蹈,她练习过太长时间。在内心里,她变成了第二纪的芭蕾舞演员,飞越朦胧的舞台。小月牙儿倒数计时。

二十一秒。月牙儿的手掌按下隐藏在床垫上的按钮。

二十秒。她回转屏幕,把所有有关林欣黛的新闻隐藏到月族宣传影像底下。

十九秒。床垫砰一声落到地板上,枕头和毯子还是像原来那样堆成一团。

十八秒,十七秒,十六秒。她的手指飞快点过画面,隐藏地球新闻和网络。

十五秒。她一个转身,快速望向毯子的两个角。

十四秒。她手腕一转,像风扬帆一般拉起毯子。

十三秒,十二秒,十一秒。她迅速走向床的另一头,旋转房间另一侧的屏幕。

十秒,九秒。地球的戏剧、音乐、录音、第二纪文学全都消失。

八秒。她转身回到床上,优雅地放下毯子。

七秒。她把两个枕头并靠在床头,顺手拉出被压在毯子下面的长发。

六秒,五秒。一个滑步,她收拾起所有掉在地上的袜子、发圈,放进抽屉里。

四秒,三秒。她把桌上唯一的碗、唯一的汤匙、唯一的玻璃杯,以及少数几支手写笔,放进柜子。

两秒。最后一个回旋,审视她的工作。

一秒。她高兴地舒了一口气,以一个优雅的鞠躬作结。“女主人已经到来,”小月牙儿说道,“她要求两船对接。”

舞台、暗影、音乐都离开月牙儿的脑袋,只剩下唇边例行的微笑。“当然。”她小声说道,缓步移向主要登船舷梯。

她的卫星有两个舷梯,但只用过一个,她甚至不知道另一个到底开不开得了。朝向甲板舱口的金属门打开,后面便是太空。

但此刻,有一艘小飞船在那里,是女主人的小飞船。

月牙儿按下控制键,屏幕出现一个影像,一个夹具伸出,她听到砰一声,两艘宇宙飞船连接,周围的墙壁摇晃了一会儿。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会听到的熟悉响动:小飞行器关掉时的呼呼响声,舱口相接,小飞船密封,氧气输入,蜂鸣器嗡嗡响起,确认两个模块安全连接,飞行器打开,脚步声出现在走道上,卫星入口发出嘶嘶声。

曾经一度,月牙儿希望从她的女主人那儿得到一点温情和友善,也许希碧尔会看着她说:“亲爱的,我的甜心,新月,你赢得了女王陛下的信任和尊重,欢迎你和我一起回到月球,重新被我们所接纳。”

但那种时刻早就过去了,即使希碧尔眸中寒光阵阵,月牙儿脸上挂着的仍然是那个例行微笑。“今天是个好日子,女主人。”

希碧尔哼了一声,她白色外套的刺绣袖子甩动,手上拿着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一如平日的补给:月牙儿有限的食物和淡水,当然,还有医药箱。“你找到她了?”

月牙儿缩着脑袋,笑容隐去,“找到她,女主人?”“如果今天是一个好日子,那么表示你完成了我交代给你的这个小小任务,是吧,新月?你找到生化机器人了?”

月牙儿垂下目光,指甲陷入手掌中,“不,女主人,我还没找到她。”“我明白了,所以今天不是一个好日子,是吗?”“我的意思是……你的光临永远是……”她没有把话说完,强迫自己把拳头打开,大着胆子迎视女主人希碧尔的怒目,“我看到新闻了,女主人,或许我们应该为陛下订婚感到高兴。”

希碧尔把箱子咚一声放到床上,“只有地球受到月族的统治,我们才会满意。在此之前,有很多工作要做,你不应该浪费时间看那些新闻和八卦。”

希碧尔走近那个暗藏直接通信系统的秘密窗口,那里会泄露月牙儿对月族皇室的背叛。

月牙儿身子一僵,但希碧尔径自走过去,走到那个凯铎皇帝在东方联邦国旗前发表谈话的画面前,手碰了一下,屏幕上的画面消失,露出金属墙壁和屏幕背后一堆烧热的管线。

月牙儿慢慢吐出一口气。“我希望你已经找到一点线索。”

她挺身站直,“林欣黛现身在欧盟,法国南部的一个小村子,约当地时间六点——”“我知道,然后她去了巴黎,杀了一个法师和几个没用的特战队员。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情报吗,新月?”

月牙儿吞了口口水,开始将她的头发绕在两个手腕上缠成8字形,“下午五点四十八分,在法国里厄,一家宇宙飞船和车辆零件商店的店员在清理存货时,发现少了一个A-214 11.3级风铃草动力电池,但没有标明有任何人付钱,我想,或许林欣黛偷走了……或许利用法术……”

她犹豫了,希碧尔喜欢把那个生化机器人当作一个贝壳,即便她们都知道这不是事实。

月牙儿倒真的是一个贝壳,林欣黛则有月族的天赋,只是可能通过某种方式隐藏了。但在东方联邦的年度舞会上,在场的每个月族都察觉出真相。“一个动力电池?”希碧尔说道,没理会月牙儿的犹豫。“它转换压缩的氢变成能量,推动——”“我知道那是什么!”希碧尔厉声说道,“你是在告诉我,你唯一的进展便是找到证据证明她在修理她的宇宙飞船?那会让我们更难追踪。他们回到地球了,你还没办法完成任务?”“我很抱歉,女主人,我在试,只是——”“我没兴趣听你的借口,这些年来我一直说服女王陛下让你活下来,前提是让你活着有用,你会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我这样保护你,错了吗,新月?”

她咬了咬嘴唇,不敢去想监禁的这些年,她替女王做过的事,数不清的间谍系统,侦察地球上的各个领袖,侵入外交通信,干扰卫星之间的信号,让女王的士兵可以入侵地球,从来没有被发现。所以,今天一万六千条地球人的性命全是死在她的手中。

但没有用,希碧尔只在乎月牙儿的过错,没有找到林欣黛是月牙儿最大的失败。“我很抱歉,女主人。我会更加努力。”

希碧尔眯起眼睛,“如果你没有尽快找到那个女孩,我会非常不高兴。”

在希碧尔凌厉的目光下,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钉在检查台上的飞蛾。“是的,女主人。”“很好。”希碧尔伸手,拍拍她的脸颊。几乎像母亲对孩子的默许,但不完全是。然后,她转身,打开箱子的锁。“好了,”她拿出一个注射针头,“伸出你的手臂。”

第二章

野狼从箱子旁往前一跃扑向欣黛,她压制住本能的恐慌,预期他马上要撞上来,让她每一块肌肉紧绷,尽管事实上,他待她仍然很客气。

在撞击的前一刻,她闭紧眼睛,然后集中精神。她的脑袋剧烈地疼痛,就像有一根锥子凿进去一样。她咬紧牙关抵制,试图麻木自己一波波的恶心。

没有产生撞击。“别再,闭上,你的,眼睛。”

依旧咬紧牙关,她勉强自己睁开一只眼睛,然后另一只眼睛。野狼站在她的面前,右手挥向她的耳朵。他的身体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因为她让他在那里定住了。他仍然富于冲击力,但就是迈不出步子,她利用自己的天赋让他停下。“闭上眼睛容易一些。”她低声说道。仅仅说出这么几个字,都让她精神压力更加沉重。野狼的手指抽动,他努力挣扎着脱离这个控制。

他望向她身后,有人朝欣黛的肩膀一推,她往前一倒,额头碰到野狼的胸膛。他的身子忽然能动了,及时把她扶住。

她身后的索恩咯咯笑了,“这时有人要从背后偷袭,也太容易了吧?”

欣黛转身,猛地把索恩推开。“这不是在玩游戏。”“索恩说得没错。”野狼说道。她听到他声音里的疲惫,虽然她不能确定是因为和她的拉锯折冲,还是因为训练一个新手让他感到失望。“闭上眼睛,你会更脆弱一些。你必须学会在使用天赋的同时,仍然注意周遭的环境,采取行动。”“采取行动?”

野狼往两侧伸展脖子,发出几个啪啪声,然后又甩一甩头。“是的,采取行动。我们可能一次要面对十几个士兵,运气好的话,你可以控制九或十个人。虽然此刻来说,这么讲有点乐观。”

她皱着鼻子,横了他一眼。“这意味着你得应对很多方面,你应当能一方面控制我,一方面仍然能全心投入战场,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他后退一步,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如果连索恩都可以偷袭你,我们就麻烦了。”

索恩把袖子往上翻,“永远不要低估犯罪大师的能力。”

斯嘉丽咯咯笑了,她翘着脚坐在一个塑料储物箱上,一边享受一碗燕麦粥。“犯罪大师?过去的一周,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渗透进王室婚礼,但到目前为止,你最大的贡献便是决定降落到哪一座宫殿。只有它的屋顶足够宽敞,你的宝贝飞船降落时才不会剐伤。”

天花板上几盏灯亮了。“我完全同意索恩船长把这件事做优先考虑,”艾蔻通过船只的扬声器说道,“这可能是我这一生最盛大的一次亮相,我希望能华丽出场,谢谢。”“说得好,华丽出场。”索恩抬头朝扬声器眨了眨眼睛,即使艾蔻的传感器没有敏锐到可以看见。“我希望你们其他人注意到艾蔻叫我时,正确地使用了船长这个头衔。你们都应该向她学习。”

斯嘉丽又笑了,野狼抬起一边眉毛,没有反应,艾蔻却因为这几句奉承而脸红了,货舱的温度升高了一些。

但欣黛不理会他们,倒了一杯温水,控制野狼弄得她头晕目眩。她知道他是对的,控制野狼花掉她所有力气;而控制地球人,比如索恩和斯嘉丽,就像替一个死机的机器人更换一个传感器那么简单。现在,她应该能应付两者才行。“我们再来一次。”她说,绑紧马尾。

野狼的注意力又回到她身上,“也许你应该休息一下。”“当我被女王的士兵追杀时,我也无法休息,不是吗?”她扭了扭肩膀,试图恢复自己的精力。她的头痛缓解了许多,但T恤因为汗水而湿漉漉的,和野狼对峙的两个小时过去,她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

野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希望你永远不必面对女王真正的战士。如果幸运的话,我想我们只需要对抗她的法师和特种部队。但那种先进的士兵是不同的,他们更接近动物而不是人类,不太会接受大脑操控。”“他们不会被操控?”斯嘉丽说道,用汤匙刮自己的碗。

他朝她瞥了一眼,目光变得柔和。自从他和斯嘉丽加入风铃草,这是欣黛第一百次看见他们这样的眼神,到现在她仍然觉得自己闯入了一种亲密的关系中。“我的意思是,他们是不可预测的,即便有一个法师或月族可以控制他们。”他的注意力回到欣黛身上,“他们的遗传基因遭到篡改,因而成为战士,影响的不只是大脑,也是身体,他们是突变的,野蛮的……危险的。”

索恩靠在斯嘉丽的箱子旁,假装低语对她说道:“野蛮?危险?他还记得自己过去的身份吧?一名街头战士,叫作‘野狼’,不是吗?”

欣黛咬了咬下唇,忍住笑。“我之所以想准备得好一点,一个更充分的理由便是,我希望避免像在巴黎那样千钧一发的事再次发生。”“我赞同。”野狼动了动脚跟。欣黛以为这表示他准备再来一回合,但后来她明白这只是他的习惯:动来动去,永远不停。“这提醒了我,”她说,“一旦我们着陆,我得去多弄一点麻醉飞镖,能越少赤手空拳对付那些战士,或者给他们洗脑,越好。”“麻醉飞镖,知道了。”艾蔻说道,“我写了个程序来倒数计时,离皇室婚礼还有十五天九小时,T分钟。”墙上的屏幕亮了,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时钟正在倒数,最小的单位是十分之一秒。

盯着时钟三秒钟,欣黛变得焦虑了。她别开目光,望向网络屏幕的另一处,上面是他们正在进行的计划:阻止凯铎和拉维娜女王的婚礼。一个所需物资的列表列在屏幕左侧,包括武器、工具、伪装,现在加上麻醉飞镖。

屏幕中央是新京宫殿地图。

右边,是一列可笑的长长的清单,尽管讨论了好些天,还没有任何一样完成。

单子上的第一条便是当欣黛不得不再度面对拉维娜女王和她的王室爪牙时,要做好准备。虽然野狼没有说出口,但她知道自己的月族天赋改善的幅度不够。欣黛开始认为,这一条可能得耗时数年才能达到满意的阶段,但他们只有两个多星期的时间。

他们还制订了一个粗糙的计划:在婚礼当天如何分散警卫的注意力,潜入王宫,在仪式进行的过程中向全世界宣布,欣黛是真正的赛琳公主。然后,通过世界所有媒体的瞩目,欣黛要求拉维娜退位,宣布双方婚礼及她的统治无效。

接下来呢?欣黛的脑袋里胡乱想象当月族发现他们失踪多年的公主不光是一个生化机器人,还对他们世界的文化、传统和政治完全无知,会有什么反应。她之所以没有被这一切担心焦虑击垮,唯一的原因是,身为一个统治者,她怎么也不会比拉维娜更糟,她希望他们也会这么认为。

喝下一杯水,她第一千次幻想自己可以悄悄爬到她的船员铺位,躲在床单下,直到全世界的人都忘了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月族公主存在。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不再看屏幕,甩动她的肌肉。“好了,我准备再试一次。”她说,说完就站成了野狼教她的战斗姿态。

但野狼坐到斯嘉丽旁边,吃光了她的燕麦片,嘴巴塞得满满的,他的目光望向地板,“做俯卧撑吧。”

欣黛放下手臂,“什么?”

他用汤匙指了指,“打斗不是体能训练唯一的方式,我们可以在训练你大脑的同时,增强你上肢的力量。尽量关注你的周围。专心。”

她整整瞪了他五秒钟,然后趴到地上。数到十一下的时候,她听到索恩走过来。“你知道,当我还是个孩子时,老是幻想公主戴着皇冠,主持午茶派对,现在碰到一个真正的公主,我必须说,我有点失望。”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嘲弄她,但这些天,每次听到公主这个字眼都让欣黛紧张。

她吐一口气,按照野狼所说的去做。专心让她轻易地感知到索恩从她身边走过,预估到驾驶舱的能量。

当做到第十四下俯卧撑时,她迫使索恩停下脚步。“搞什——”

欣黛提起身子,一条腿向前画半圈,她的脚踝撞在索恩的小腿后面。他大叫一声,仰面躺倒,哎哟哎哟地叫着。欣黛有些得意,抬头看看野狼,希望他露出赞许的表情,但他和斯嘉丽哈哈大笑。她甚至能看见他锋利的犬齿,平日他很小心不露出来的。

欣黛站起来,拉了索恩一把。虽然他在笑,但揉着屁股时,有点愁眉苦脸。“我们拯救这个世界以后,我答应你,让你帮我挑一顶皇冠。”

第三章

当希碧尔的小飞船从对接的夹具断开时,卫星颤抖了一会儿,月牙儿又被单独留在银河系里。尽管月牙儿多么渴望有人做伴,但希碧尔离开时,她还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一次比以往更加强烈。

她的女主人一般每隔三四周来看她一次,只要可以安全采集另一个血液样本就够了。自从基因野狼攻击事件后,这是她第三次来了。月牙儿不记得她的女主人有这么紧张过,拉维娜女王一定迫不及待地要找到那个生化机器人女孩。“女主人的船已经离开,”小月牙儿说道,“咱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如果月牙儿不是在担心女主人下一次来访,她会笑起来。每回小月牙儿这样问她时,她总是会笑的。这提醒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同伴。

几年前,月牙儿发现,卫星这个词语来自拉丁文,意思是同伴、奴才,或奉承、拍马屁的人。这三个解释让她觉得讽刺,觉得孤独,一直到她写出小月牙儿这个程序,然后她明白了。

卫星是她的同伴,她的卫星会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从来不曾质疑过她,反对或者讨厌她。“也许我们一会儿再玩,”她说,“现在我们最好先检查一下档案。”“当然,大姐姐。”

这是预期的反应,程序的反应。

月牙儿经常在想,真正的月族,可以控制人类的那一种,是不是就像这样?她幻想自己也可以在女主人希碧尔的脑袋里编写程序,就像她编写卫星的声音那样简单,那么游戏的规则就会完全不一样。倘若可以有那么一次,她的女主人能听她的话,而不是命令她,那该多有意思。“打开所有屏幕。”月牙儿站在全部透明的屏幕前,有些大,有些小,有些设置在桌子上,有些嵌在卫星墙壁里,不管她在这个圆形房间的哪个地方、哪个角度,都看得到。“清除所有新闻。”

屏幕一片空白,她看到卫星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显示相关活页夹:林欣黛,A-214,11.3级风铃草,东方联邦皇帝凯铎,以及……”她顿了顿,享受内心涌出的一种期待感,“卡斯威尔·索恩。”

四个屏幕出现了月牙儿一直搜集的各种信息,她坐下来读这些她早已熟悉只是没有背下来的档案。八月二十九日早晨,林欣黛和卡斯威尔·索恩从新京监狱逃脱。四个小时后,希碧尔给月牙儿吩咐了新的任务:找到他们。月牙儿后来发现,这个命令是拉维娜女王亲自下的。

找林欣黛的数据只花了三分钟,但是她发现几乎所有的信息都是没有用的。有人替月族女孩编了一个假的地球人身份,月牙儿甚至查不出林欣黛到底在地球上待了多久,只知道她在五年前突然现身。当时她十一岁(据说)。

她的档案里有“悬浮车意外”害死她“父母”前的家庭和学校记录,这场意外导致她动了生化机器人手术,但那全是假的。往上追踪林欣黛的祖先,只有两代,便无法再追查。这个记录显然也是骗人的。

月牙儿瞟了一眼还在下载的凯铎皇帝的信息。他的档案比别人长很多,因为他生活的每一个瞬间都会被翔实地记录并且存盘,从粉丝团到政府官方文档,无时无刻不在增加。到了他宣布和月族女王订婚后,信息简直爆炸了,但没有什么东西是有用的。月牙儿关闭了这些报道。

卡斯威尔·索恩的档案得花一点时间,月牙儿用了四十四分钟侵入美洲共和国军事数据库,以及其他五个和他打过交道的单位,整理了审判记录和调查文件、军方的记载和教育报告、各种证件照及收入证明,做了一个时间表,从他的出生证明到长大后无数的嘉奖和荣誉,十七岁被编入美国军方,但十九岁后,这个时间表便停了,那时他取出自己的身份芯片,偷了一艘太空飞船,被军队开除。从这时候开始,他变成了一个彻底的恶棍。

十八个月后,他又有了记录,他被发现了,东方联邦将他逮捕。

除了所有的正式报道,卡斯威尔·索恩成了名人以后,有相当数量的粉丝团,传出好些八卦,也有许多人为他神魂颠倒,人气几乎要追上凯铎皇帝。当然,有部分地球上的女孩介意他是一个逃犯。月牙儿倒不介意,她认为她们都不了解他。

他档案的最顶端是一个三维全息图,扫描的是他的军队毕业照。月牙儿倒比较喜欢那张恶名远扬的监狱照片,如今已经变得非常受欢迎,他还对照相机眨眼哩。而那张全息图里,他穿着一件刚刚洗过的制服,有着闪亮的银色扣子,和一个自信的侧面笑容。

看到那个笑容,月牙儿融化了。每一次都是。“嘿,索恩先生。”她小声地对全息图说道,然后叹了口气,转向最后一个档案。

A-214、11.3风铃草,索恩偷来的军事货船。月牙儿知道有关这艘飞船的一切,从它的结构到它的维修计划(包括理想与实际的)。

一切。包括它的位置。

打开活页夹,银河系定位系统取代卡斯威尔·索恩的全息图,地球出现了,各大洲的锯齿状边缘对她而言,就像小月牙儿的程序那么熟悉,毕竟她花了生命中几乎一半的时间盯着两万六千零七十一公里外的地球。

有成千上万个小点环绕着地球,那是从这里到火星间的宇宙飞船和卫星。只消看一眼,月牙儿就能从地球那一侧的窗子找出对她这个卫星丝毫不曾察觉的一艘联邦侦察飞船。曾经有段时间,她很想和他们打招呼,但这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一个地球人会相信一个月族,更不用说拯救。

所以,月牙儿根本不理会这艘飞船,哼着歌儿,清掉全息图上所有的小点,只留下风铃草。一个黄色的点,很小的一个,这样她就可以对比出它在地球上方的什么位置。

它徘徊在大西洋上空一万二千四百一十四公里处。她调出自己卫星的位置。如果一个人想从她的卫星连一条线到地球的中心,那么会通过日本沿海的省份。两船之间的这一段距离不算近。

找到风铃草的坐标对月牙儿而言,是她黑客生涯中最大的挑战,即使如此,也只花了她三小时五十一分钟,不过这段时间她的脉搏和肾上腺素一直像疯了似的跳着、喷涌着。

她必须先找到他们,她必须先找到他们。因为她要保护他们。

到最后阶段,也就只是数学和删除的问题,利用卫星网络来抓取环绕地球所有船只的信号,除去那些有追踪器的,因为她知道风铃草已经全数拆除了,也要除去那些显然太大或太小的。

剩下的大多数是月族的宇宙飞船,当然,那些宇宙飞船全在她的掌握之下。多年来,她打乱它们的信号,混淆雷达波。许多地球人相信月族的宇宙飞船之所以能隐形是月族的法力所致,他们不知道给他们带来的巨大困扰,全是拜她这个没用的贝壳所赐。

最后,只有三艘环绕地球的宇宙飞船符合她所要寻找的目标,其中两艘(毫无疑问,是非法的海盗飞船)意识到星际正在进行大规模搜索,没有两三下便会被逮到,于是很快便登陆了。出于好奇,月牙儿后来扫描了警方最近的记录,发现两艘飞船都是在一进入地球大气层后便被逮捕,多傻的罪犯。

现在只剩下一艘——风铃草,上面是林欣黛和卡斯威尔·索恩。

十二分钟内查明他们的位置后,月牙儿利用同样的手法欺骗每一艘可能发现他们的搜索飞船,像变魔术一样,A-214、11.3级风铃草,消失在太空中。从精神紧绷到疲惫不堪,她倒在那张没有整理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头昏脑涨。她做到了,她让他们隐形了。

屏幕叮的一声响,月牙儿的注意力离开那个代表风铃草的飘移点,转头发现一撮头发卡在椅子的轮子底下,月牙儿一手把头发拉出来,另一只手碰了一下屏幕,离开休眠状态;手指一弹,窗口变大。

第三纪的阴谋。“又来一个。”她喃喃道。

阴谋论简直已经淹没所有人,自从生化机器人女孩失踪以后,众说纷纭。有人说,林欣黛替联邦政府工作,也有人说是替拉维娜女王工作。还有许多荒诞的故事:她串通一个秘密社团打算推翻这个或那个政府;她是失踪的月族公主,或者她知道月族公主在哪里;她和蓝热病的蔓延有关;她曾经勾引凯铎皇帝,生下了月球地球生化人。

关于卡斯威尔·索恩,几乎也有同样多的谣言,包括他坐牢的真正原因,是密谋杀害上一任皇帝。还有另一个说法是:他在林欣黛入狱的前几年便与她一起工作;他和一个地下网络有联系,很久以前便已经渗透进监狱系统,以便有一天,他需要他们的协助。最新的理论是卡斯威尔·索恩事实上是在地球卧底的月族法师,目的是协助林欣黛逃跑,让月族有借口发动战争。

但从本质上讲,没有人掌握事实。除了月牙儿,她清楚卡斯威尔·索恩犯罪、审判、逃跑和越狱的真相。至少,越狱这部分是利用监狱的监控录像和守卫的陈述拼凑而来的。

事实上,月牙儿确信她比这世上任何活着的人更了解卡斯威尔·索恩。他过着一种十分新奇罕见而刺激的生活,让她为之着迷。

起初,她对他的贪心和鲁莽很反感,从军方脱逃时,他抛弃了六个预备军官和两名指挥官,让他们滞留在加勒比海岛上;他还从东方联邦一位私人收藏家那里偷了一尊第二纪的女神塑像,以及一组出借给澳大利亚博物馆的委内瑞拉梦想娃娃,而今可能永远也不会公开面世;甚至牵涉联邦一名专门收集古董珠宝的年轻寡妇的抢劫案件。

月牙儿持续挖掘这个极其自恋的男人的一切,就像看一个小行星碰撞,简直难以掉转目光。

接着出现了一些比较特别的信息。

他八岁那年,因为一只稀有的苏门答腊虎从动物园逃出,洛杉矶市老百姓人心惶惶,恐慌地度过了四天。监控影像显示,当时参加学校远足的小卡斯威尔·索恩,打开了笼子,后来他告诉有关当局,那只老虎被关起来时,神情十分难过,这么做他并不后悔。幸运的是,任何人,包括老虎,都没有受到伤害。

十一岁,一项报告里提到他的父母向警方报案,说他们遭到抢劫:一天夜里,他母亲珠宝盒里的一条第二纪钻石项链不见了。这条项链后来在网拍清单里被发现,预备以四万国际币售给一个巴西买家。卖家当然是卡斯威尔,他还没有机会交货,便被迫退款,并正式道歉。那次道歉有公开记录,以防其他十几岁的孩子有样学样,但他声称自己这么做只是想筹钱给当地慈善机构,为老人提供机器人援助。

十三岁,卡斯威尔·索恩被停学一周,原因是和同年的三个男孩发生争执,吵架然后打斗。根据学校医疗机器人的报告,他打输了。他宣称斗殴的原因是其中一个男孩偷了一个叫凯特·法罗的女孩的掌上屏幕,卡斯威尔想帮她拿回来。

一个又一个事件吸引着月牙儿的注意。盗窃、暴力、非法侵入、停学和警方的惩戒。但卡斯威尔·索恩总有一个解释,一个正当的理由。一个令人心折、心跳、凛然的理由。

太阳一天天在地球的地平线上升起,她的感觉开始一天天改变。卡斯威尔·索恩不是一个无耻的大坏蛋,如果有任何人试着了解他,会发现他富于同情心,十分侠义。

他正是那种月牙儿梦寐一生的英雄。

一念及此,每一个醒来的时刻,她都会想到卡斯威尔·索恩。她梦想和他有着深刻的灵魂交流、热情的亲吻和大胆的越轨行为。她很肯定,只要他见到她,只消一眼,他便会有同样的感觉。他们会像那些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一样,留下美丽而令人心动的事迹,那种无法被时空和生死阻隔的刻骨铭心的爱情。因为月牙儿对于英雄的一项了解是,他们无法抗拒遇险的女子。

而她,正是一个遭遇苦难的女孩。

第四章

斯嘉丽把棉球敷在野狼的嘴角,摇摇头,“也许她不会每次都命中,但是一旦命中,威力就不可小觑。”

尽管下巴都青紫了,野狼还是笑嘻嘻的,在医疗舱灯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睛十分明亮。“你有没有看到她转身时怎么绊到我的脚的?我没看出来。”他的手很快地在大腿上搓了搓,踢了检查台一脚,“我想我们会有一定成绩的。”“嗯,我很高兴你为她感到骄傲,但我希望她下次打你的时候,最好不要用那只金属手臂。”斯嘉丽把棉球拿开,伤口还在流血,野狼的嘴唇被他的上犬齿咬破了,但不像以前那么糟。她拿起一管药膏,“可能会留下一道新的疤痕,不过似乎和你另外这一边的相配合,至少看起来挺对称的。”“我不介意疤痕。”他耸耸肩,眼睛露出调皮的神色,“至少这些疤痕的记忆是美好的。”

斯嘉丽的指尖抹了点药膏,野狼低头看着自己指关节突出的手,脸颊微微地红了。不一会儿,她也觉得自己浑身热腾腾的,想起他们偷扒上悬浮列车的那一夜,她的手指怎么抚摩他手臂上淡淡的伤痕,嘴唇划过他脸颊的旧疤,她被他揽进怀里……

她在他的肩膀上一推。“别一直笑,”她说,将药膏抹在他的嘴边,“伤口会更糟的。”

他敛起笑容,但眼睛仍然亮晶晶的,终于敢抬头看她。

那天晚上,在悬浮列车上,是他们唯一的一次亲吻。斯嘉丽被他和他组织里那些人俘虏关押时的那一次不算,当时他是为了给她芯片,帮助她逃跑,那个吻是没有感情的;而且那会儿,她看不起他。

悬浮列车上的缱绻时光令她来到风铃草后,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有时深夜醒来,她会想象自己溜下床,悄悄走到走廊对面野狼的房间。他打开门,一句话也不说,站在那里,她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中,然后投进他那给她安全感的怀抱。

但她一次也没有这样做过,不是因为怕被拒绝,野狼从不隐瞒看她时那种缠绵的目光,或者每一次碰她时的那种亲密感,甚至袭击发生后,他也不曾退缩。

你是唯一的一个,斯嘉丽,永远是。

斯嘉丽知道他在等她迈出第一步,但每次她动心的时刻,便会看到他臂上的刺青,这永远标志着他是月族的一个特战队员。她还在为死去的奶奶伤心,野狼原本可以救她的,他原本可以保护她,可以避免这一切发生。

但这样的指责是不公平的。当时他根本不认得斯嘉丽,不在乎她。如果他救了她的奶奶,其他成员会杀了他的,那么今天的斯嘉丽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如果她很诚实地面对自己,也许她的犹豫是因为她还是有点害怕野狼。当他很开心、和她调情时,他显得很可爱,她很容易忘记他的另外一面。但斯嘉丽太常见到他打斗,脑中的印象难以磨灭。那不像和欣黛之间的角力,当他真正作战时,可以无情地折断一个人的脖子,或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咬下敌人的肉。这些记忆依旧令她不寒而栗。“斯嘉丽?”

她吓了一跳。

野狼看着她,眉头皱着,“怎么了?”“没什么。”她笑了笑,庆幸自己没有表现出紧张担心的样子。

是的,他身上有着阴暗面,但以前她所看到过的怪物和眼前这个男人不一样,不管这些月族科学家对他做了什么,野狼一次又一次表现出他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所以他是不同的。“我只是在想你这些伤疤。”她说,将软膏瓶盖盖上拧紧。野狼的嘴唇已经不再流血,但瘀青得好几天才会好。

捧着他的下巴,斯嘉丽把野狼的脸颊别过去,在伤口上轻轻一吻。他很快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动不动。这对他而言可不寻常。“我想你很快会好起来的。”她走开,把棉球扔进垃圾桶里。“斯嘉丽?野狼?”艾蔻的声音从墙上的扬声器传来,“你们可以到货舱来吗?有一个新闻报道,你们肯定想看。”“马上来。”斯嘉丽说道,将剩下的药品放到一边。野狼从检查台上跳下来,她瞟了他一眼,他笑嘻嘻的,一根手指摸了一下伤口。

货舱里,索恩和欣黛坐在一个箱子上,面前有一副纸牌,侥幸打赢了半场的欣黛,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哦,太好了,”索恩抬眼说道,“斯嘉丽,告诉欣黛,说她作弊。”“我没有作弊。”“你刚刚出了两个葫芦,你不能这样做。”

欣黛双臂交叉在胸前,“索恩,我的大脑下载了这个纸牌游戏正式的规则,我知道可以出什么、不可以出什么。”“哈!”他打了个响指,“看,在玩游戏时,你不能下载任何东西。这是规矩,你作弊。”

欣黛伸手,把纸牌撒在整个货舱中。斯嘉丽在半空中抓住一个三,“我也以为不可以出两个葫芦,但也许只是奶奶那样玩。”“我看是欣黛作弊。”“我没有!”欣黛扬起下巴大叫。“艾蔻叫我们出来看什么?”斯嘉丽说道,把纸牌扔回货舱地上。“是的,小姐。”艾蔻说道,模仿索恩跟斯嘉丽讲话时用的那种欧洲口音,当然艾蔻说的听起来要正宗得多,“有关于月族特种部队的新闻。”墙上的屏幕一亮,艾蔻把嘀嗒作响的钟和宫殿的地图隐藏起来,出现影像:武装部队将许多魁梧的男子押进悬浮车。“自从攻击结束,美洲共和国对这支特种部队进行持续调查,并设下圈套追捕,现在被攻击的三座城市,分别是纽约、墨西哥和圣保罗,已经有五十九名士兵、四名法师成为战俘。”

斯嘉丽走近屏幕,出现曼哈顿岛的画面,看得出来,这支部队躲藏在一条废弃的地铁线附近,士兵们手脚被绑缚,每一个都有两把枪指着,但他们似乎都不在乎,不像要进监牢,像是去草地上采花似的。有一个士兵被催着往前走时,甚至朝人们的相机闪过一个笑容。“你认识哪一个吗?”

野狼“嗯”了一声,“不算认识,不同部队彼此是不来往的,但我在食堂见过他们,有时会在训练场上看到。”“他们好像不太难过,”索恩说道,“显然,他们从来没有吃过监狱的伙食。”

欣黛走到斯嘉丽旁边,“他们不会在那里待太久的,过两个星期婚礼便会举行,接下来就会放了他们,送回月球。”索恩的拇指钩住腰带的扣环,“如果是这样,这样大肆围捕,好像有点浪费时间和资源。”“我不同意,”斯嘉丽说道,“老百姓不能一直活在恐惧中,政府得试图证明他们正在努力防止大屠杀再次发生,这么做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控制了局势。”

欣黛摇摇头,“但拉维娜报复时又该怎么办?这场联姻只不过在推迟她的发作。”“她不会对此进行报复的,”野狼说道,“我怀疑她不会在乎这批士兵。”

斯嘉丽看了他手臂上的刺青一眼,“毕竟是她创造了你……他们?”“她不会有任何举动来危及联姻,当然更不会为了这支部队,我们只不过是为了一个目的:发动一次攻击,提醒地球人,月族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在任何地方,让他们害怕我们。”他不安地将身体的重心从这只脚换到另一只脚,“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希望你是对的,”艾蔻说道,“现在地球人已经知道如何追踪特种部队,每个人都希望其他国家也能跟进。”“美国是怎么找到他们的?”欣黛问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马尾。

冷却系统呼呼地吹出一阵风来,“原来,月族成功地对全世界隔离病院的医疗机器人程序进行重写,以获取死者的身份芯片,然后送到特种部队重写程序,植到他们自己身上,这样他们就可以融入地球的社会。各政府发现了,于是追踪芯片,找到他们的巢穴。”“牡丹……”欣黛走近屏幕,“所以机器人要她的芯片。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内奸?”“这有点在影射我们这位长牙朋友。”索恩说道。

欣黛揉揉她的太阳穴,“对不起,野狼,我不是指你。”她犹豫了一下,“内奸这个字眼……我只是心痛,牡丹是我的小妹妹。多少人死于这种疾病,只不过是为了可以取出他们的身份芯片?我再说一次,没有别的意思。”“没关系,”野狼说道,“你爱她,如果有人想取出斯嘉丽的身份芯片,交给拉维娜的军队,我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斯嘉丽一怔,脸颊发热,他是不是在暗示……“哇!”艾蔻尖叫,“野狼的意思是说他爱斯嘉丽啰?太甜蜜了!”

斯嘉丽生气了,“他没有……不是……”她双手叉腰,“我们可以回去谈那些被抓起来的士兵了吗?拜托!”“她脸红了吗?听起来像脸红了。”“她脸红了。”索恩证实,收拾纸牌,“事实上,野狼看起来也有点不好意思哩。”“专心点。”欣黛说道,斯嘉丽真想亲她一下。“他们从传染病受害者身上取下身份芯片,然后呢?”

艾蔻的灯暗了些,“嗯,以后不会再发生了。美国所有在隔离病院的机器人都被重新评估和编程,无疑地,其他国家也会这么做。”

屏幕上,曼哈顿最后一个特种士兵被关进装甲悬浮车,车门啪一声关上。“至少解除了一项威胁。”斯嘉丽说道,想起绑架她的那群人,他们杀害了她的奶奶。“我希望欧洲也捕杀他们,把他们全杀了。”“但愿他们不会以为自己的工作完成了,”欣黛说道,“就像野狼所说的,真正的战争还没有开始呢。地球应该提高警觉,做任何可能的准备。”“我们应该切实做好阻止这场婚礼的准备,让你登上王位。”斯嘉丽补充说道。她发现每次提到让欣黛当上女王时,她的眉头便会皱起来。“如果我们做到这点,战争也许永远不会降临。”“我有一个建议。”艾蔻说道,把屏幕上关押月族部队的新闻关掉,换成婚礼筹备的报道,“如果我们要潜入新京宫殿,而拉维娜也会在那里,为什么我们不干脆暗杀她?我不是说当一个冷血杀手比较好,但这不是可以省很多麻烦吗?”“事情没那么容易,”欣黛说道,“记得我们在谈论的人是谁吧?她一次可以将几百个人洗脑。”“她不能给我洗脑,”艾蔻说道,“也不能拿那一套来对付你。”

野狼摇了摇头,“得握有武器,还要足够接近她。她身边有太多护卫和法师,更何况她可以拿每一个地球人当作掩护,或者反过来将他们当作武器。”“包括凯铎。”欣黛说道。

飞船的引擎发出噼啪声,墙壁摇晃,“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我们无法暗杀她,但可以告诉世人,她是一个骗子,凶手,”欣黛双手叉腰,“他们已经知道她是一个怪物,我们只需要告诉他们,如果她当上皇后,没有人会是安全的。”

第五章

“四号屏幕。”月牙儿说道,眯起眼睛盯着方格,“将杰克移到……D5。”

没等到那个动画小丑后空翻到他的新位置,她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另一场游戏。“五号屏幕,拿下红宝石和匕首,丢掉皇冠。”

屏幕闪闪发光,但她转头看向别的地方。“六号屏幕。”她停顿了一下,咬着她的发梢,屏幕上有十二行数字,某些位置空白,有的有颜色和图案。她的大脑才刚刚被一个不能忍受再做第二次的方程式折磨得不成形,这个谜题在她眼前亮了起来,答案简直像月亮从地球升起一样清楚。“3A是黄4,7B是黑6,9G是黑20。”

方格消失,第二纪的一个歌手对着麦克风,观众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恭喜你,大姐姐,”小月牙儿说道,“你赢了!”

月牙儿胜利的喜悦是短暂的。她转向另一头,继续第一个游戏。就在她得意的那一刻,小月牙儿已经下了自己那一步,她退到一个角落里。“一号屏幕。”她低语,把头发甩到一边肩膀,手指心不在焉地卷着咬湿的辫梢。下了五步,她在六号屏幕上的胜利已经被遗忘,这一回小月牙儿要赢了。

她叹了口气,尽可能把这一子下好,但紧接着小月牙儿的国王移到全息迷宫的中央,拿了黄金圣杯。一个嘻嘻笑的小丑出现,把整个游戏的板子吞掉。

月牙儿叹了口气,把头发从脖子上拉开,等待那个小时候的她给出一个随机的任务。“我赢了。”小月牙儿说道,全息影像消失进屏幕里,其他游戏自动锁定。“现在你要跳十分钟西部乡村舞,跟着底下的影像做,然后是三十个交互蹲跳。开始吧!”

月牙儿翻了个白眼,当她记录下这个声音时,真不该那么神气的,但她还是乖乖照做,下了床。屏幕上出现一个戴着大帽子的男人,大拇指钩住他腰带的扣环。

几年前,意识到自己住的地方没有太多机会活动,月牙儿便开始她的健身计划。她在所有的游戏后配置了各种运动软件,每一次她输了,便得做一种运动。虽然她经常后悔自己为什么选这些运动,但这确实可以让她不一直黏在椅子上。她喜欢跳舞和瑜伽,但讨厌交互蹲跳。

就在一串吉他和弦宣布舞蹈开始时,一个响亮的叮声推迟了她的动作,月牙儿的大拇指假装钩住腰带的扣环,扫了四周的屏幕一眼。“小月牙儿,这是怎么——”“我们收到一个未知用户机械师的直接通信联机要求。”

她的一颗心像刚刚做了一个后空翻似的堵在喉咙口。

机械师。

她大叫一声,踉跄地冲到最小的屏幕前,匆匆地打上覆盖健身程序的代码,检查防火墙和隐私设置,然后看到了——一个直接通信请求,一个最单纯的请求。

接受?

口干舌燥的月牙儿用两个手掌抚平一头乱发,“是的,接受!”

窗口消失了,一片黑暗,然后——

是他——卡斯威尔·索恩。

他半躺在一张椅子上,靴子的鞋跟就支在屏幕的正前方,三个人站在他身后附近,但月牙儿只看到那双蓝色的眼睛盯着她,直直地,几乎和她有着相同的敬畏,相同的好奇,相同的痴迷。

虽然他们被两个屏幕和浩瀚的太空隔开,但能感觉到这个对视,让他们之间正在形成一种联系,一个不可打破的联结。他们的目光第一次相遇,从他脸上十分惊异的神色来看,她知道他也有同样的感受。她的脸颊热辣辣的,手开始颤抖。“太神奇了。”卡斯威尔·索恩喃喃地说道,他的脚放下来,俯身向前,可以近一点看到她,“那全都是头发吗?”

那种联结啪的一声断了,对真爱完美的幻想一下子崩解。

一时之间,一种铺天盖地的恐慌占满月牙儿的脑海。她叫了一声,躲开摄影机,逃到桌子下面,背砰地撞在墙上,咬着牙蹲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房间,浑身发热,脉搏狂跳。这个房间,现在他也看到了,床单皱巴巴的,所有屏幕上全是那个留胡子的男人,正要求她想象自己的舞伴,开始跳舞。“怎……她到哪里去了?”索恩的声音通过屏幕传来。“说老实话,索恩,”一个女孩?林欣黛?“你张嘴之前从来不会动脑子想想吗?”“什么?我说了什么?”“那全都是头发吗?”“你也看到了?那介于被猎豹拍烂的鹊巢和毛线球之间。”

有人揍了他一拳,“猎豹?”“这是浮现在我脑海的第一个大型猫科动物。”

月牙儿慌忙用手指梳开耳边纠缠的发丝,自从她被带进卫星里,头发便没有再剪过,现在的长度已经超过膝盖。但希碧尔不曾带任何锋利的东西到卫星来,月牙儿则早就不在乎自己的辫子是不是整齐了。毕竟,谁会看到她呢?

哦,早上应该梳一下头发的,应该穿一件领子上没有破洞的洋装。吃过早饭后,她刷牙了吗?她不记得了。现在她很确定佛罗伦萨冻鸡上的菠菜沾在她的牙缝里。“好了,让我和她说话。”屏幕前有一点动静。“嘿?”女孩又说道,“我知道你听得到我说话。对不起,我的朋友脑子有问题,你不用理他的。”“我们经常不理他。”另一个女性的声音说道。

月牙儿匆匆地找一面镜子或任何相近的东西。“我们需要和你谈谈,我是……我是欣黛,修理机器人的机械师,记得吗?”

月牙儿的手背碰倒了她的晾衣架,它摔在她装着轮子的椅子上,椅子滑了出去,撞到另一头的桌子,一个半满的水杯摇摇晃晃。月牙儿僵住了,她的眼睛睁大,因为玻璃杯就要倒在装了小月牙儿的硬盘上了。“嘿,你好,你方便说话吗?”

玻璃杯立直了,不动,没有一滴水流出来,月牙儿慢慢地舒了一口气。

这次碰面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是她幻想了一百次的场景,在她的梦境里她说了些什么?她如何反应的?那个人说了什么?

现在她只记得那个丢死人的西部舞者(现在看着你的舞伴,开始!),还有她鸟巢般的头发。

她的手心出汗,脉搏跳得震天响。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努力思考。她不是一个躲在桌子下愚蠢的小女孩。她是……她是……一个演员。

一个闪亮、泰然自若、有才华的女演员。她穿着一件亮片礼服,灿烂如星,所有见到她的人都如醉如痴。她不是一个质疑自己的魅力、必须利用法术的人,她是令人屏息的,她是……她还躲在桌子底下。“你还在吗?”

有人哼了一声,“哎哟,这真是太好了。”卡斯威尔·索恩说道。

月牙儿眉头皱了一下,但她沉迷在自己的幻想中,呼吸变得平稳些。“这是一个戏剧的布景。”她低语,非常小声,他们几乎听不到。她强迫自己想象,这不是她的卧室、她的庇护所、她的监狱,这是一个戏剧的布景,有摄影机和灯光,几十位导演和制片人,以及机器人助手到处乱转。

她是一个演员。“小月牙儿,暂停健身节目。”

屏幕静止,房间变得安静,月牙儿从桌子下面爬出来。

现在是欣黛坐在屏幕前,卡斯威尔·索恩站在她身后。月牙儿久久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露出一个也许意味着道歉的笑容,又让她心跳如飞。“嗨,”林欣黛说道,“对不起,把你给吓着了,你还记得我吗?几个星期前,我们谈过话,就在登基日。”“是,是的,当然。”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膝盖开始颤抖。她悄悄地将椅子拖回来,坐上去。“我很高兴你没事。”她强迫自己专心和林欣黛说话,不去注意卡斯威尔·索恩。如果不偷偷瞄他,她可以镇定,不会失态。

然而她还是十分渴望,非常想看看他。“哦,谢谢,”欣黛说道,“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你看了地球的新闻吗?你知道最近发生的一切……”“我什么都知道。”

欣黛闭上嘴巴。

月牙儿意识到自己的话太急、太快,她提醒自己,要扮演这样一个复杂的角色,说话得慢条斯理、字正腔圆。她强迫自己坐直。“我看了所有的新闻,”她澄清道,“知道你在法国被发现了,我也一直在追踪你的飞船,所以知道它没有遭到破坏。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受伤,我一直试着通过直接通信和你联系,但你没有回应,”她有点泄气了,手指扭着自己的头发,“我很高兴你没事。”“是的,是的,她很好,我们很好,大家都没事。”索恩说道,他的手肘支在欣黛的肩膀上,倾身向前,眉头紧锁对着屏幕。

她无法不看他的眼睛,她忍不住又嘤嘤叫了一声。她从来没有发出过这种声音。“你刚才说你在追踪我们的船?”

她张开嘴,但片刻之后,不知道该怎么说,又闭上了。最后,她只是点了点头。

索恩斜眼看着她,仿佛要辨别出她有没有在说谎。或者她仅仅是一个白痴。

她渴望躲到桌子底下。“是吗?”他慢吞吞地说道,“那么你究竟替谁工作呢?”

你是一个演员,一个演员。“女主人,”她勉强说道,“女主人希碧尔。她命令我找到你们,我还没有告诉她,我也不会说的,你们不必担心,我、我拦截了雷达信号,确定监视卫星在你们通过时面朝另一边,诸如此类的,没有人会发现你们。”她迟疑着,意识到四张脸此刻都盯着她,仿佛她所有的头发刚刚都掉下来了,“你们一定注意到自己一直没有被抓到,不是吗?”

欣黛扬起一边眉毛,斜睨了索恩一眼,他突然笑了。“这段时间我们还一直以为是欣黛对其他宇宙飞船施法了,原来是你?”

欣黛皱着眉头,但月牙儿分不清楚她是对谁不高兴。“我想我们欠了你很大的情。”

月牙儿的肩膀一耸,有些不安,“这不是那么难。找到你们是最难的部分,但用心找,也就可以找到了。这些年月族的宇宙飞船就一直偷偷飞行在银河系里。”“悬赏我项上人头的奖金应该可以买下日本省吧,”欣黛说道,“如果有人知道怎么找到我,他们不会不拼命的。所以,真的,谢谢你。”

她的脸红了。

索恩戳了戳欣黛的手臂,“拍马屁哦,好策略。”

欣黛翻了个白眼,“听着,我们联系你是因为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显然,你一直在帮我们。”“是的,”月牙儿强调地说道,解下手腕上的头发,“是的,无论你需要什么。”

索恩笑了,“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不像她那样容易相处?”

另一个女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她还不知道我们需要她做什么呢。”

月牙儿第一次认真看着女孩,一头卷曲红发,鼻子附近有雀斑,和欣黛相比,身材曲线姣好得夸张,简直到了不公平的地步。她身边的男人非常高大,有着棕色的头发,胡乱地往外伸出,褪色的疤痕显见经常打斗,最近才弄伤他的下巴。

月牙儿试着表现出自信,“你们需要我帮什么?”“舞会那天,你告诉我,你一直在暗中监视地球的领导者,并且向拉维娜女王报告。而且你也知道,一旦拉维娜成为皇后,她打算杀掉凯铎,从而控制整个东方联邦,利用这个国家对其他国家发动全面的侵略。”

月牙儿点了点头,似乎太用力了。“嗯,我们希望地球上的老百姓知道,为了占领地球,不只是东方联邦,她都做了什么。如果其他领导人知道她一直在侦察他们,有侵略他们国家的意图,他们不会接受联姻的。他们不愿意她成为世界领导人,婚礼会被取消……运气好的话,我们有机会……呃,最终的目的是废黜她。”

月牙儿舔舔嘴唇,“所以……你要我做什么?”“证据,我需要拉维娜执行这些计划的证据。”

月牙儿思索着,仰靠在椅子上,“我有历年来的监控影像,可以很容易地调出一些最具有罪证性质的证据,我可以通过这个联机传给你们。”“太棒了!”“这是间接的,它只能证明拉维娜对其他领导人的行事感兴趣,不一定代表她打算侵略他们,我也没有任何文件可以显示她想谋杀凯铎陛下,很大程度上是我自己的怀疑,是从我女主人的话里猜测出来的。”“没关系,一切你所能提供的都给我们,拉维娜已经攻击了地球一回,我认为不需要费太多口舌,便能说服他们相信她的确还会这么做。”

月牙儿点了点头,但她不再那么激动,清了清喉咙,“我的女主人会认出这些影像,她会知道是我给你们的。”

欣黛的笑容隐去,月牙儿知道自己并不需要详细阐明,她会因为背叛而被杀害。“对不起,”欣黛说道,“如果我们可以把你救出来,我们会这么做的,但我们不可能冒险到月球,这要经过海关的安全——”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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