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城(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09 04:39:37

点击下载

作者:(英)伊恩·弗莱明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太空城

太空城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太空城作者:(英)伊恩·弗莱明排版:Lucky Read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16-05-01ISBN:9787550272064本书由北京新华先锋出版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红色电话的呼唤

震耳欲聋的两声枪响几乎是同时从两支38毫米手枪中发出的。

猛烈的枪声撞击在地下室的墙壁上之后,又在屋子里回荡,直到最后才渐渐消失。詹姆斯·邦德冷静地观察着屋子内飘浮着的硝烟。屋子中央吊着的通风扇正在飞速旋转,驱除屋内弥漫的烟雾。他刚才掏枪和射击的动作极其迅速,几乎没有一丝迟滞与间隔。他现在仍然回想着这两个高度连贯的动作,为自己如此快速的反应感到自豪。他取下“科尔特”式侦探专用手枪的弹匣,将枪口对着地面,等候着穿过昏黑的靶场并从二十码开外向他走来的射击教官。

射击教官脸上洋溢着笑容,离他越来越近。邦德对他说:“别得意,你可是已经被我击中了。”“我不过是住进了医院,然而你却送了命,先生。”射击教官开玩笑似的对他说。

一个半身人像靶和一张明信片大小的偏振胶片分别拿在他的左右手里。

他把胶片交给邦德,之后两人一起转身走到他们身后的一张桌子旁边。桌上放着一盏罩着绿色灯罩的台灯和一个大号放大镜。

邦德拿起放大镜,俯身认真观察着胶片。这是一张用闪光灯拍摄的照片。

有一层模糊的白光在他右手周围。他小心翼翼地把放大镜移向他黑色夹克的左边,发现有一线细微的光亮从正对他心脏部分的中央透出。

射击教官并未说话,而是又把白色人像靶挪动到灯光下。一个三英寸见方的黑色靶心在人像靶的正中位置。邦德枪弹击穿的裂痕在靶心下方偏右约半寸的地方隐约可见。“你击中了左胃壁,子弹从背部穿出,并不能算致命伤。”射击教官面无表情地说。他掏出一支铅笔,草草地在人像靶的边上演算起加法来。“赢了你二十环,你欠我七先令六便士。”

哈哈大笑的邦德一边清点着手里的几枚银币,一边说:“下个星期咱们的赌注翻倍如何啊?”“我倒是怎么都行,”射击教官说,“总之你是不可能赢得了机器的,先生。但是,你可以在莱明顿枪上下些功夫。那是前段时间刚推出的可以装二十二发子弹的新产品,这就表明在规定的八千环中你至少可以赢得七千九百环。你一定要把大多数靶心击中。”“无论使用什么枪,我都要赢你的钱。”弹匣中没有打完的子弹被邦德倒在掌心里,连同枪一起搁置在桌子上。“下星期一再会。还是按以前的时间怎么样?”“十点钟就可以,先生。”射击教官一边答复,一边把铁门上的两个把手拉了下来。他脸上带着笑容,看着邦德的背影从走廊中穿过,在楼梯口消失不见。他对邦德的射击技术很满意,但是又不能让邦德知道,在情报局里他已经是最出色的射手了。

只有局长和参谋长对这事才有知情权。邦德每次练习射击后,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瞄准慢射或拔枪快射,死射或伤射,在射击之后都需要做记录,送交局长和参谋长阅知,然后记录在邦德的机密档案中。

邦德沿着楼梯来到装饰有绿色粗呢的地下室大门,推开大门朝电梯间走去。在摄政公园边上一幢灰色的大厦里设有秘密情报局总部。电梯会把他载到这幢大厦的第九层。邦德对自己刚才的射击纪录感到很满意,但并没有因此得意忘形。他那扣扳机的手指插在衣袋里,反复地做射击动作,同时心中不断回想着刚才连发快射的情形,琢磨着如何能够抓住战胜机器的那一刹那。当他站在地上用粉笔画定的圆圈里射击时,装置精巧的机器能在三秒钟内弹出并把人像靶收回,同时用一支38毫米装着空弹匣的手枪向他还击,将一束光线射到他身上,并且把这种情景快速地拍摄下来。

电梯门可以说是无声无息就打开了,邦德走了进去。开电梯的工人朝邦德礼貌地报以微笑。他并不反感邦德身上的火药味儿,这使他时常回忆起当年在军营中度过的时光。

假如光线能够再强一点儿就好了,邦德默默地想着,然而局长的意见是,凡是射击训练都需要在最不利的情况下进行。局长的意图是想要让他手下的所有情报员个个成为全天候式的神枪手,而与射击者对射的机器装置和昏暗的光线是尽其所能地对现实情景最逼真的复制。依照他的话说,在一块硬纸板上打出出色的成绩并不能说明什么。

电梯缓慢地停下。邦德从电梯里走出来,走进一道装有隔音装置的走廊,加入到了这个被忽开忽闭的门、拿着文件不断往返的姑娘和轻微的电话铃声搅得忙忙碌碌的世界。他不再继续他的射击回忆,而是打算在总部里开始他的日常事务。

他直接走到右边最后的一扇门。和他经过的其他房门没什么不同,这扇门同样没有什么标志,甚至都没有门牌号码。这里都是隔离办公的房间,外人不允许参观,就算是隔壁的工作人员也不可以随便进入。

邦德敲了门之后就站在门口等着。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星期一是最让人烦恼的,要在一天之内把两天来的公文摘要和往来文件通通整理一遍,而周末又是最繁忙的日子,也最容易出乱子。每周按常规惯例,来自华盛顿、伊斯坦布尔和东京的文件袋大多已经按时送到,并且已经分拣出来,仅仅是这些东西就足够令他忙得不可开交了。

他的女秘书微笑着站在打开的房门边。只有每天的这个时候,邦德才能感到有一丝快慰,即便这快慰是那样的短暂。“早上好,丽尔。”

看着邦德的衣服,她那欢迎的笑容中原本就不多的热情瞬间降低了十度。

她对他说:“把上衣给我,衣服上的火药味儿真够呛人的。请不要叫我丽尔,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我。”

邦德把衣服脱下来,她接过衣服把它挂在窗前的衣架上。

她身材高挑,肤色稍黑,给人一种含蓄而完整的美感,情报局和大战中的五年生涯又给这美感增加了一层冷若冰霜的外壳。邦德对她非常了解,劝诫过她很多次:要么立即结婚,要么找个情人,否则她那公事公办的作风会把她的青春葬送掉,最终加入那支由众多嫁给职业的女人们组成的浩荡大军。

邦德非但言传而且身教。他和00处的另外两名成员曾经多次分别对她的贞操观进行过猛烈的攻击。她以毫无区别的凛然的傲气把他们三人打发走了。为了挽回自己的一点儿面子,私下里他们就把她这种做法归结为性冷淡,第二天她向他们表示了一点儿小小的关切和温情,向他们表明这一切都是她的过错,希望他们不要见怪。

他们并不知道她那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爱心。每当他们身处危险境地时,她总是忧心忡忡。她对他们三人都比较有好感,只是她不希望随便和哪一个有可能在下星期就葬送性命的男人发生感情纠葛。她已经在情报局总部工作五年了,极其了解这份工作的恐怖与不择手段。她见过那么多抱着圆满完成任务的信心含笑而去的人,最终却是有去无回,甚至连尸首都见不着。那么多次,当她把手伸出去说“祝你成功”,但心里却在感叹“你最多只剩下七天的生命了!”正因为这样,她自己没有胆量去爱,也同样害怕接受别人的爱。她很矛盾,只能在惶恐不安中消磨自己的时间。但现在,她很明白,她需要做出最终的抉择了。

她的所有本能都在提醒自己应该从情报局中退出来。但是,一想到情报局培养自己多年,倘若辞职而去就和背叛没有什么区别了。她不会让自己去做那样的事情。

这时,她从窗边转身离开,一脸严肃的表情。她下身穿一条蓝底黑点的长裙,上身穿着一件桃红底夹白色条纹的衬衣。

邦德微笑地看着她的灰色眼睛:“我叫你丽尔只是在星期一,在其他时间里我都叫你波恩松贝小姐,但是我一定不会叫你劳埃丽娅。这名字听起来有些刺耳,也没那么正派,对你来说尤其不适合。有信件吗?”“没有。”她草草地答复了一声。然后,又用稍稍缓和一点儿的口气说:“不过,有不少公文在你的办公桌上。虽然没有急件,但数量也不少。呃,‘粉葡萄’那儿说008已经逃出来了,目前正在柏林休养。一定没猜到吧?”

邦德快速地扫了她一眼:“你是何时听到这个消息的?”“半小时以前吧。”

邦德转身进入侧门,里面是一间比较宽敞的办公室。摆放着三张办公桌,分别属于008、0011和邦德三个人。三人之中,要算邦德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经验最多。他随手把房门带上,走到窗前,聚精会神地望着窗外摄政公园内暮春的绿荫。这样说来,比尔最终还是成功了,并且逃了回来。在柏林休养听起来可不能算是好事,他一定伤得很严重。不过,现在也只能等着从大楼里仅有的泄密渠道——女秘书休息室传出来的消息。负责保密工作的官员们对女秘书休息室的泄密现象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气愤地把这个地方叫作“粉葡萄”。

邦德在办公桌前坐下来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的玻璃板,心中反复揣摩思索着:0011到底怎么样了呢?他在两个月前单枪匹马闯入新加坡的“肮脏之地”,至今杳无音信。而他自己——007号特工邦德,情报局里仅有的三个获得00代号的特工之一,现在却坐在宽敞舒适的办公室里整理公文,挑逗女秘书。邦德心中禁不住生出一阵烦乱。

他耸了耸肩膀,冷静下来打开最上面的一个文件夹,一张波兰南部和德国东北部地区的详细地图装在里面,联结着华沙和柏林的是一条醒目的红曲线。一份打字机打出来的长备忘录被附在地图的上方边缘处,标题是“主线:从东方到西方的最佳逃亡通道”。

邦德把他的黑色枪式烟盒和黑色打火机掏出来,一起摆到桌上。这种烟盒是一种防身武器,外表与普通烟盒没有什么区别,内部构造除盛烟之外,与手枪无异,但只能够发射一发有效射程为两米的子弹。他拿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了,这是格罗士威勒街上的莫兰家特别为他制作的“马斯多尼安”牌香烟,所有香烟的末端都有三条金线环绕着。在铺了坐垫的转椅上他端正地坐稳了身子,开始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研究文件。

对于邦德来说,一天的工作才真正开始,典型的平淡无味的日子的开端。在一年的日子里,那种需要他发挥自己的特殊能力才能完成的任务仅仅只有两三件。实际上,自从诸多艰难的海外任务顺利完成后,邦德大多数时间都在忙于内勤,工作特别轻松。自己的例行公事每天大约六小时左右,剩下的时间由他自己随便支配。有的时候他在机关食堂吃午饭,但最近一段时间大多是在饭馆中吃上等饭菜,晚饭后无事可做,就约上几个亲朋好友搭伙玩牌,或者找女士们随便聊聊天。周末则在距伦敦不远处的某家高级俱乐部玩大赌注的高尔夫球。

情报工作的特殊性决定他没有法定的节假日。但是去除必要的病假,常常在每次执行完任务后他还能请两个星期的假。他每年的固定收入大约是一千五百英镑左右,这是行政机构中官员的年薪。除了这个,他每年额外还有一千英镑的生活津贴。每当执行任务时,他都可以无所顾忌地花公家的钱。这样,即便他不出差,凭借每年两千五百英镑的收入,也可以过得很滋润了。

他有一套别致舒适的公寓,就在国王大街南端附近。常常都是由一位年纪较大的名叫梅的苏格兰管家看守着。他还有一辆车,是1930年出厂的宾利轿车。邦德对这辆车特别爱惜,精心保养。倘若他心血来潮,就能够让它一小时跑上一百公里。这就是邦德的家以及他的全部家当。

所有的钱都被他花在这些家当上面,因而,他打算一旦自己不幸因公殉职,就把房产全部留给管家,假如侥幸自己还活着,那么,就在自己的房里靠政府的退休金生活。

政府规定,退休要到四十五岁。但是,一旦情绪低落,他就会想,或者等不到四十五岁的规定年限他就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的。

这也难怪,他被编到“00”组的名单中到现在为止已经八年了,他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九死一生了。也正因为这样,总部为了表示对他的慰劳之意,经常安排他做现在这种轻闲的半休式的工作。

当邦德把那份有关“主线”的备忘录上的细节记完时,已经有五个烟头被熄灭在硕大的玻璃烟缸里了。他合上眼睛,思考了一阵,之后把地图放回文件夹。他握着一支红色铅笔,看了一下文件封面上的呈阅名单。名单都是用一些字母和数字表示的,开始是局长,接下来是参谋长。他在封面上写上“007”,最后就把文件放进标有“送出”字样的公文格。

中午十二点,邦德从文件堆里取出第二份文件。打开看了一下,送来的地址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监听局,上面标着“仅供参考”几个字,标题是“发报的特征”。

邦德抓起剩下的文件,迅速地浏览了一下每份文件的首页。它们的标题是这样的:X光探测器——查处违禁品的器械;菲乐朋——日本杀人毒药;列车上潜在的隐匿场所——第三号,德国;暴力行动方法——第六号,绑架;通向北京的五号通道;美国“雷神”飞机的照相侦察——海参崴。邦德早已对这些类似的文件内容见惯不惊。00处,也就是他所在的地方,关心的不过是背景情况。诸如这样的情况,包括最新发明的毒药以及武器的情况,整个情报局里可能只对他们三个人会具有某些益处。因为整个情报局里职责包括暗杀的只有他们三个人,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们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接到去杀人的命令。

邦德再一次阅读那份来自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文件:“每个报务员的不经意的动作都会使其发报风格受到影响,并且这种风格一定会通过他那独具特点的‘发报手’表现出来。这只‘发报手’,确切地说是发报信息的个人风格,极其容易被众多接受过收报训练的人所察觉,同时也能够被极其敏感的机械装置所辨别。比如,1943年,美国监听局根据这一理论追查到一个敌方情报站,这个情报站就设在智利。负责此站的是一个代号叫彼德罗的德国青年。智利警方把这个情报站包围了,然而叫彼德罗的青年却逃脱了。一年以后,监听专家们准确无误地探查到了一座非法电台的位置,并且能够识别出发报者就是彼德罗。为了掩饰他的‘发报手’,他改换成用左手发报。但是即便如此,这个方法依然没有奏效,他仍旧被捕获了。最近北约组织监听研究机构正在研制一种扰频器。这种扰频器能够装置在发报者的手腕上,巧妙地干扰控制手部肌肉的神经中枢。但是……”

就在此时,电话响了。有三部电话安置在邦德的办公桌上。外线电话是黑色的,通往总部各部门的公务电话是绿色的,通往局长和参谋长办公室的专线是红色的。此时正是红色电话那熟悉的鸣叫声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

通话的对方是参谋长。“你能够立即来一趟吗?”参谋长亲切的话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局长有事?”邦德询问道。“是的。”“可不可以先给我透漏一点儿线索?”“可能是想念你了,所以想马上见到你。”“那好,我马上就来。”邦德答复了一声,放下听筒。

他把上衣穿好,通知秘书他要到局长那里去,不要等他。说完他就从办公室走出来,顺着走廊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在等待电梯之时,他回想起曾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在一个无事可做的日子,突然红色电话打破了寂静,使他离开这个世界,投身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

这次是因为局长“想念你了”才去的,也可能局长见过自己后,又要举行一次送行宴会了。是去开罗,去新加坡,还是去南美呢?嗨,管他呢,随便。他耸了耸肩膀。

星期一,也可能真的可以得到他所盼望的一切。

电梯停在他面前。“到十层。”他一面说着一面走进电梯。第二章非凡的事迹

这幢大楼的最高一层就是十层。通讯部门占据着大部分的房间。有三座天线塔竖立在房顶平台上,天线塔下有一台无线电发报机,那是英国功率最大的无线电发报机。

一块青铜铭牌放置在大楼门厅里,十分醒目,它提示着本幢大楼都有哪些用户。这个“无线电检测股份有限公司”的伪称掩盖了楼顶平台上搁置的三座天线塔的真实意义。除此之外,还有“环球出口公司”“迪拉利·布劳斯股份有限公司(1940)”“综合公司”以及“问讯处(E·特威宁小姐,帝国荣誉军官)”。

倒是的确有特威宁小姐这么个人。四十年前,她做着和如今的劳埃丽娅·波恩松贝小姐相同的工作。现在她已经退休了,在最底层的一间小办公室里坐着,从事着零零散散的工作,例如撕通知、贴通知、帮房客上税、礼貌地拒绝推销员以及那些打算出口货物或者是修理电器的人等。十层楼上大多数时间都是寂静无声的。

邦德从电梯里出来就拐向左手边,顺着铺有地毯的走廊向局长的办公室方向走去。绿色的粗呢蒙在局长办公室的门上。

他并未敲门,而是径直推开了那扇绿色的门,朝着门廊走进了倒数第二间屋子。

莫妮潘妮小姐,也就是局长的私人秘书,正在打字。听到有脚步声,她抬起头,对着他微微一笑。他们俩相处得比较不错,她明白邦德欣赏她的相貌。今天她的打扮与邦德的秘书差不多,只不过不同的是,她的衬衣是蓝色条纹而已。“新衣服,潘妮?”邦德说道。

她笑出了声,说道:“劳埃丽娅和我去了同一家商店。因而我们两人用抽签的方法决定颜色,最后我抽中了身上这件蓝色条纹的。”有人轻轻咳了一声,参谋长走了出来,他和邦德的年龄不相上下。一丝稍带调侃意味的笑意挂在他那张苍白、疲倦的脸上。“别闲扯了,局长在等你呢。谈完之后一起吃午饭如何啊?”“没问题。”邦德回答完之后转身走进莫妮潘妮小姐旁边的房间,并把门带上。莫妮潘妮小姐抬头瞟了参谋长一眼,他摇了摇头。“我认为应该不可能是公事,潘妮,”参谋长说,“也可能是局长心血来潮就召唤他来了。”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埋头做他的工作去了。邦德推开门走进屋时,坐在大办公桌前的局长正在点烟斗。他挥动燃着的火柴,含含糊糊地指了指一侧的椅子。邦德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

局长长长地吸了一口烟,然后透过烟雾目不转睛地盯着邦德约半分钟。在他面前是一张铺着红色皮革的桌子,他随手就把火柴盒丢在了桌子上。“请假出去玩得愉快吧?”他忽然问道。“的确不错,局长阁下,谢谢您。”“我看得出来,你那被太阳晒黑的皮肤还未褪色呢。”局长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他并不是真的不舍得给邦德准假,他的不满来自所有领袖人物所共同具备的清教徒以及苦行僧的精神。“局长阁下,是这样的,”邦德含含糊糊地回答着,“那是由于靠近赤道的关系,天气实在太热了。”“嗯,”局长哼了一声,又说,“的确热,但是这次休养肯定是值得的。”

局长冷若冰霜地鼓起眼睛:“希望你的黑皮肤早点儿褪色,在英国,皮肤黝黑的人很多时候是会让人起疑心的。他们或者是东游西逛无所事事,或者就是在太阳灯底下烤黑的。”他把烟斗朝一边抖了一下,脱离了这个话题。

打量了一阵邦德之后,局长继续把烟斗放回口中,心不在焉地吸着。烟斗已经熄灭很久了,他又重新伸出手去取火柴,漫不经心地把它再次点燃。“看来,我们总算能够得到那批金子了。海牙法庭尚存在一些非议,然而阿森艾姆可是个非常出色的律师。”“不错。”邦德应付了一声。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局长聚精会神地关注着自己的烟斗。远处伦敦城中车辆的喧嚣声隐约透过敞开的窗户传来。一只拍打着翅膀的鸽子落在窗棂上,过了一会儿又展翅飞走了。

邦德想尽办法要从那张历经沧桑的脸上看出点儿意图来。他对这张面孔非常熟悉,并且对它忠心不二。但那双灰色的眼睛波澜不惊,即便是他那每逢焦虑紧张就会青筋暴起的太阳穴也只是微微起伏,使他无法察觉出任何迹象。

突然,邦德看出局长好像是有难言之隐。他似乎是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邦德打算帮这位情报局的首领摆脱困窘。他挪动了一下身子,从局长身上转移开自己的目光,关注着自己的手,懒散地抠着指甲。

局长抬眼望着邦德,清了清嗓子。“现在你都在做一些什么样的工作?有特殊的任务吗,詹姆斯?”局长不动声色地问道。“詹姆斯”,这样称呼邦德可是与以往不同的。按常规惯例来说,局长召见他时开始都是先说话,不叫名字。仅仅在有必要时,才用他的身份编号——007,或者直呼7号。像今天这样叫他的名字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也就是处理文件,履行日常事务,练习射击罢了。”邦德诚恳地回答,“您是想让我做什么事吗,先生?”“事实上的确是这么回事,”局长冲邦德皱了皱眉头,“但是,这件事确实和情报局没有什么关系,差不多就相当于是桩私事。我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只有你能够帮我这个忙。”“当然没问题,先生。有事您尽管开口好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显然邦德极其兴奋。

终于摧毁了坚冰,这让邦德感到一身轻松。可能是老人家的哪一位亲属遇上了什么麻烦事,但他又不愿意请苏格兰场帮忙。难道是讹诈?有这个可能,也可能是毒品。局长会选中他来处理这桩事情使他很高兴。对他来讲,这是一项非常崇高的荣誉。而在局长这一方来说,对政府财产和私人财产之间的区别和界限他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为了一桩私事而动用邦德,在他看来这与偷窃政府的钱财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这可能就是他颇费心思,不愿开口的原因吧。“我预料到你会这么回答的。”局长的嗓子有些喑哑,“不会花费你太多的时间,只要外出一个晚上就已经足够了。”他稍作停顿,“呃,你听到过有关雨果·德拉克斯爵士这个人的传闻吗?”“听说过。”局长提到这个名字使邦德感到非常吃惊,“几乎所有报纸都会报道一些关于这个人的事情。《星期日快报》正在连载他的生平事迹。这个人似乎来头不小呢。”“我明白,”局长简单地说了一句,“把你从报上看到的那些事实说给我听。我很希望听听你对他的看法以及见解,以作为我了解此人的参考。”有那么一段时间,邦德注视着窗外,企图理清自己的思路。局长不喜欢听杂乱无章的谈论。他很讨厌对方说话离题太远,哼哼哈哈。他欣赏干脆爽快、一语中的,容不得含糊其词。“先生,是这样的。”终于,邦德开口说话了,“首先,这个人是位民族英雄,受到公众的仰慕。我认为他的地位不低于杰克·霍布斯或戈登·理查兹。人们是发自内心地喜爱他,认为他是个超人。虽然他的外貌并不出奇,脸上满是战争时留下的伤痕,嘴比较大,甚至有些故作姿态,不过假如谈及他对国家的贡献,那就该另当别论了。假如你想象一下他花自己的钱为国家做的事大大超出了任何一届政府的能力范围,那么你就会觉得,即便是让他当首相也没有什么过分的。”

邦德发现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寒霜,但是他故意对此不加理会。他要畅快淋漓地表达出自己对德拉克斯所做出的成就的羡慕。“总而言之,先生,”他仍旧稳重地说道,“许多年来,正是一个刚刚过了四十的人使得我们这个国家免遭战祸。对于他来说,我和大多数人有着同样的感受。但是,直到现在为止依然无人能解开他的身份之谜。这对大众来说的确深为遗憾,但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即使他终日寻欢作乐,但看上去倒有点儿像是孤孤单单。”

局长漠然地笑了笑:“你所说的这一切就仿佛是从《星期日快报》上照搬下来的。他无疑是位非凡的人物,但是,他都有些什么非凡的业绩,或许你比我知道得更多,不如都说给我听听。“好的,先生。但是报上的内容的确不容易站住脚。”他再一次凝望着窗外,聚精会神,整理好自己的思路,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局长,“1944年冬天,德国人从阿尔丹尼突围时,把大批游击小分队以及破坏小组留了下来,并给他们起了个恐怖的名字——狼人,令他们恣意进行各种各样的破坏活动。这些狼人比较擅长蒙蔽对方,伪装自己,掌握着各种敌后藏身的技巧,甚至在我们的部队和盟军攻克阿尔丹尼、横渡莱茵河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中的某些人仍然没有停止活动。有的潜藏各地,有的加入联军服役,负责野战医院里的救护工作或者充当司机。这些人在背地里干了很多坏事,例如暗杀受伤的官兵并毁尸灭迹等。”“在他们的战绩中,有一件显赫的奇功,就是将盟军的一个后方联络指挥部炸毁。增援部队协调部是这类指挥部的正式名称,它是混合单位,组成成员来自盟军各国,包括来自美国的信号兵和来自英国的救护车驾驶员等。本来‘狼人’们是打算炸掉食堂,然而战地医院也在爆炸时跟着一起遭了殃。一百余人在这次灾祸中死伤,对死伤者身份的辨识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德拉克斯就在这些人中,他被炸飞了半边脸,在一年之久的时间里他完全丧失了记忆,到最后人们仍然弄不清楚他到底是谁,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身份无法验证的死伤者一共有二十五个,美国人和我们都无法辨识。他们有的肢体不全,有的不具备任何使人信服的证明材料。一年以后,当一个名叫雨果·德拉克斯的无亲无戚的人,被人们在盟军的情报机关的旧档案中查到——一位战前在利物浦码头工作过的孤儿,他的脸上表现出某种关切之情。另外,名单上的照片以及身体特征也多多少少地与他受伤前的情形相一致。从那时开始,他开始回忆起过去的一些简单事情,病情慢慢好转。医生们特别为他自豪。到了后来,战时委员会找到了一位曾经和这个雨果·德拉克斯同在一个突击队里服过役的人,他在医院看过后,证明了那个病人就是德拉克斯,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后来报界的大力宣传也没有因此而引出另一个德拉克斯来。因此,1945年年底,他最终以这个名字复员,得到了一笔复员费,并且可以终身享受残废军人的津贴。”“但是他仍旧说不知道自己是谁,”局长把他的话打断,“他是长剑俱乐部的会员,我常常和他一起玩牌,吃完饭后同他一起聊天。他谈到有的时候会有一种强烈的怀旧感,所以经常去利物浦,努力地想回忆起他的过去。”

邦德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这个迹象表明他对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差不多在战后三年的时间里,他似乎销声匿迹了。后来,关于他的传闻被英国商界从世界的各个角落搜集到。最先传出他的消息的是金属市场。他似乎是找到了一种被称为‘铌’的矿砂,这种矿砂非常稀有、昂贵,很多人都希望把它占为己有。它具有高得出奇的熔点,假如没有它就不会生产出喷气式飞机的引擎。在世界上这种矿砂特别稀有,每年开采出的总量仅仅只有几千吨,而且大多都是尼日利亚锡矿的伴生矿。一定是德拉克斯很早就已经估计到不久将会到来的喷气式飞机时代,因而他走在了大众的前面。不知道他是如何搞到一万英镑的,他在1946年购买了三吨铌矿砂,每吨大概值三千英镑。他把这批货转卖给了一家急需这种原料的美国飞机公司,净赚了五千英镑。从那以后他就主要做这种矿砂的买卖。六个月,九个月,一年。三年后他已垄断了铌矿市场,但凡用铌的人都得去向他求购。从那以后,他开始在其他方面投资,如虫胶、波罗麻、黑胡椒,只要是能赚钱的行当他都会去干。不用说,他是一个幸运的人,是越来越兴旺发达的商品潮流中的幸运儿。当然,他也有极为窘困的时候,但是,他总是有灵活的办法渡过难关。不管什么时候,一旦他赚了钱,就会立马开始再生产。比方说,他首先在南非购得废弃的矿山。由于这些矿山中含有的铀矿石正在被重新开采,因而无须怀疑这又是一个发财的途径。”

局长叼着烟斗,看着邦德,静静地倾听着邦德所说的这一切。“毋庸置疑,”邦德沉醉在自己的述说中,“德拉克斯的鼎鼎大名不断地传到商人们的耳朵里,所有这些都令伦敦商界大感迷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论他们想要什么,在德拉克斯那里总能买到,同时价格也总是远远高出他们所预料到的。有传闻说,他的生意都是在丹吉尔成交的。那个地方是自由港,免税,并且也没有通货限制。他的财产到了1950年已无法统计,于是他又返回英国,开始挥霍自己的财产。他挥金如土,住着最华丽的住宅,开着最精良的汽车;拥有最漂亮的女人、大歌剧院的包厢、获奖的马群以及花木、两艘游艇;他还对‘行走者杯’球队加以赞助;捐赠十万英镑给水灾基金;在阿尔伯特大厅为护士们举办大型舞会等。每个星期他都引人注目地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上。虽然这样但他却越来越富有,人们也希望他越来越富有。这说起来好像是天方夜谭,然而却又实实在在地出现在生活之中,因而人们很受鼓舞。在短短的五年之内,一个利物浦的伤兵就能干出这样的事业,那么他们或他们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不会成功呢。”“之后,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给女王写了那封大胆的信:‘尊敬的陛下,请原谅我冒昧地……’于是第二天的《星期日快报》上的头版标题是这样写的:冒昧的德拉克斯。这篇新闻报道了他是怎么打算把他在铌矿砂上的所有股份捐赠给大英帝国,打造一枚射程甚至可以遍及欧洲所有首都的核导弹,作为对那些想要轰炸伦敦的人的直接答复。他想要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一千万英镑,并且他已经画好了导弹的设计图,正在找寻能够制造这种导弹的人。”“后来这事拖延了几个月,人们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在议院方面出了点儿问题,一些议员甚至建议女皇通过投票表决的方式决定赞同与否。后来首相宣布专家们已经认可了导弹的设计,出于对不列颠人民利益的考虑,女王赞同接受这份礼物,同时以爵士荣誉作为对赠献者的回赠。”

邦德停顿下来,几乎已经完全神往于这个非凡人物的事迹之中。“是的,”局长说道,“我仍然记得报道那事的标题就叫我们时代‘探月号’的和平,说来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现在导弹工程就要结束了,名字是‘探月号’吧。”他再一次陷入沉思,神情专注地望着窗外。

他收回视线,越过桌面,盯着邦德。“就这些了,”他慢慢地说,“我并非比你知道得更多,一个传奇的故事,一位神秘的人物。”他打住话头儿思考了一下,“仅有一件事……”局长用烟斗尾部轻轻敲打着牙齿。“是什么事情,先生?”邦德问道。

局长好像在犹豫是否应该说出来,他和蔼可亲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邦德。很长时间之后,才说:“雨果·德拉克斯爵士在牌桌上不守规矩!”第三章牌桌花招“您的意思是他玩牌作弊?”

局长皱了一下眉头:“可以这样说,”他又干巴巴地加上了一句,“在玩牌时一位百万富翁竟然会作弊,难道你觉得这不值得奇怪吗?”邦德抱歉地笑了笑:“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先生。根据我的了解,有不少特别富有的人在打牌时都喜欢作弊。但是,基于我对他的印象,德拉克斯应该不至于这样做。这的确有点儿难以想象。”“问题的关键之处就在于,”局长继续说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因为,毕竟玩牌作弊同样可以毁掉一个人。在所谓的上流社会里,单单这件小事就足以让你声名俱毁,无论你是谁。德拉克斯的骗术比较高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什么人发觉过。事实上,我认为除了巴西尔顿以外,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怀疑他在牌桌上会耍什么阴谋。巴西尔顿是长剑俱乐部的主席。这个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江湖经验特别丰富。他曾经来找过我。他朦朦胧胧感觉到我和情报部门有某种关系,以前他遇到一两次小麻烦时我也曾帮过他的忙。这一次他又来找我帮忙,说他不希望在自己的俱乐部中会有这种不体面的事出现。自然,首先他是企图阻止德拉克斯干蠢事。和我们大家一样,他也极其推崇德拉克斯,生怕弄出点儿什么差错来。假如发生了,你就没有办法防止这类丑闻的传播。俱乐部会员中有很多下院议员,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事就会成为下院会客厅里谈论的话题。然后,那些传闻作家们就会添油加醋夸张地用它大做文章。另一方面,纵然巴西尔顿有令他悬崖勒马之意,但又考虑到吃力不讨好,生怕发生什么不幸事件。所以,他特别矛盾,来征求我的意见。经过深思熟虑,我觉得巴西尔顿的考虑也并非没有道理。因此,我打算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帮他的忙,并且,”他直视着邦德,“把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处理。你是情报局里玩牌玩得最好的牌手,”他淡淡一笑,“是否需要再温习一下你的赌场技能。我依然记得我们花过不少钱让你学习在打牌时如何作弊,那似乎还是战前你在蒙特卡洛追逐那伙罗马尼亚人之前的事情呢。那次你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啊。”

邦德淡然笑了一声:“我是跟斯蒂菲·埃斯波西托学的,”他继续说道,“那家伙是个美国人。他让我一星期里每天练习十个小时,跟随他学习一种打牌的绝技。那时候我还因为这个写过一份详细的报告。斯蒂菲在玩扑克牌上的确有独到之处,他精通牌戏中的任何一种招数,比如,怎样增加‘A’牌的数目,使一副牌因为这个而失去效用;在大牌的背面用剃须刀搞点儿小动作;配备一些巧妙的小玩意儿;手臂按压装置,也就是一种装在袖子上并且能够自动送出纸牌的机械装置;还有打边器,它能够使一副牌的两边得到均匀的修剪,不会多一毫米,然而在你想要的牌上它可以留下一处小小的凸起部分;另外还有反光器,也就是把非常微小的镜子镶在戒指上,或者安置在烟斗的下端。这些鬼把戏没有一样能够瞒得了他,而他所会的特技,别人却不一定知道。事实上,”邦德诚恳地说,“正是他关于‘反光物件’的教导帮助我得以完成了蒙特卡洛的那项任务。赌场里收钱的那个家伙使用了一种用特制镜子才可以识别出来的墨水。斯蒂菲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人。从他那里我的确是受益匪浅呢。”“嗯,听起来还的确是十分专业呢,”局长评价了一番,“换句话说,这种活路需要每天练习好几个小时,也可能需要一个和他同谋的人,我不认为德拉克斯在长剑俱乐部里就是这么做的,但是事实谁又知道呢,这事的确很奇怪。他的牌术不见得如何高明,出牌也并不干脆利索,而且有时还会犯规,但他每次都准能赢。他只打桥牌,常常能在叫牌之后再加倍,并且靠着出小牌而获胜,这就有所不同了。他一直是个大赢家。长剑俱乐部里的赌注特别高。自从他加入这个俱乐部以后,在每周的结算中他一直没有亏过。世界上最出色的牌手,俱乐部里也有几位,可是连这些世界上最出色的牌手在几个月中都无法保持这样的纪录。人们不经意地讨论着这件事情,我认为巴西尔顿为此事采取某些必要措施是应该的。你觉得德拉克斯采用的是什么样的作弊手法?”

邦德的肚子早就已经开始饿了。参谋长也肯定在半小时前去吃饭了,他是不可能等他的。他本来有机会能够和局长谈上几个小时作弊手法的,而局长似乎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既没有饿意,也没有任何倦容,他必定会认真地倾听所有的细节,并把它们铭记在心里。但是邦德已经饿得直往肚子里吞咽口水了。“如果他并非一个职业作弊者,先生,同时他不会以任何方式修饰纸牌,那么他就只剩下两种选择。一个是偷偷看牌,另一个就是和他的对家有一套暗号。他是否常常与同一个对家玩牌?”“平常未必,但星期一和星期三允许带客,允许你和你的客人做对家。德拉克斯差不多每次都带着一个叫梅耶的人,那是个犹太人,机灵敏捷,是他的金属经纪人,牌也玩得很出色。”“也许看看他们打牌之后,我就能瞧出点儿什么苗头来。”“我也正是这么想的。不如我们今晚就去,你觉得如何?不管结果怎样,至少在那儿你可以吃上一顿美味可口而又丰盛的晚餐。我们六点钟在俱乐部会合,先玩一会儿皮克牌,让我从你那儿赢上几个钱,之后咱们再去看一会儿桥牌。吃过晚饭之后,我们与德拉克斯以及他的朋友一起玩一玩,瞧一瞧他们的手法。星期一他们常常去那儿的。你觉得怎么样?我一定打扰你的工作了吧?”“当然不会的,先生,”邦德咧嘴笑道,“我自己倒也很希望能去那地方玩一玩,就当是度假了吧。假如德拉克斯果真在作弊,那么我以为,只需要让他自己清楚已经被人识破了,这就应该可以了吧。我可不希望看着他始终无法摆脱困境。这样可以吗,先生?”“可以,詹姆斯。多谢你的帮助。这个德拉克斯,真是让人无法摸透。但是我所担心的并非是他本人,而是那枚导弹。我可不希望让它遇上什么麻烦。或多或少德拉克斯就等于是‘探月号’。好了,就说到这里吧,六点见。不必太注重着装,咱们也没有必要非要穿得整整齐齐才去吃饭。最好你现在马上就去温习一下你的牌技,用砂纸把你的手指尖打一打,或是其他的你们这伙作弊的家伙不得不做的事。”

邦德冲局长淡淡一笑,作为回答,然后就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看来和局长的这番谈话总算没有留下任何阴影。看来今天晚上不至于过得平淡无味了。

他的脚步突然变得轻快起来。

局长的秘书仍然在办公桌前坐着。两块三明治和一杯牛奶在她的打字机边上放着。她机敏地关注着邦德,然而从他的表情中无法观察出任何东西来。“我估计参谋长一定是走了。”邦德说。“已经走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莫妮潘妮小姐的话音中带着一丝责备的语气,“这个时候已经两点半了。或许他已经用好餐,马上要回来了。”“在食堂关门前我赶到那里去吃吧,请转告他我下次再请他。”他冲她微笑,大步迈上走廊,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机关食堂里只剩下几个人在用餐。邦德选了一张空桌子之后坐了下来,点了一份烧鱼、一盘生菜拌鸡丁、一份烤面包片,以及小半瓶饮料和两杯黑咖啡。饥饿的邦德一阵狼吞虎咽过后,三点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回想了一下局长所交代事项的准备工作,之后又急匆匆地读完了那份北约组织送来的文件,同秘书道别,并告诉她他晚上在什么地方。四点三十分他从大楼后面的雇员修理间将自己的轿车取出来。“似乎增压器有点儿什么动静,先生。”对邦德说话的是过去在皇家空军中做过事的机械师,他把邦德的车,特别是他的轿车看成他自己的财物。“如果明天吃午饭时不用车的话,就把它送到这里来吧,我觉得应该把消声器修理一下。”“谢谢你,那就这么定了。”邦德无声无息地把车从修理间开出来,穿过停车场之后驶入贝克街。车尾喷出一串噗噗作响的废气。

他十五分钟后就到家了。车被他停放在小广场上的梧桐树下,打开公寓房门——那是建于摄政时期的公寓房门,走进起居室,里面摆满了各类书籍。寻找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斯卡尼纸牌技巧》,丢在宽敞的窗边那豪华的帝政时代写字台上。

他走进自己的小卧室,卧室里贴着白色和金色的墙纸,挂着深红色的窗帘,邦德脱下身上的衣服,有些零乱地放置在双人床那深蓝色的床罩上,之后走进浴室冲了“上岗”之前的淋浴。洗浴完擦干之后,又在镜子面前修面梳发。

那双反射在镜子里的灰蓝色的眼睛从镜子中凝望着他,显得格外有神,也显得极其兴奋。那张清瘦、冷峻的面孔上依旧是那副永远不知疲倦、永远不认输的神色。他迅速、果断地抹了一把下巴,用发梳不耐烦地把垂在右边眉毛上的一缕黑发撩开。修整完毕之后,他又在腋下和脖子上喷洒了一些香水,然后再次走进卧室。

十分钟之后,他已经打扮完毕了。时髦的白色丝绸衬衣、深蓝色的海军哔叽裤子、深蓝色的短袜、又黑又亮的皮鞋,此外,他还在衣领上系了一朵黑色的蝴蝶结。他桌上摊放着斯卡尼那本关于桥牌作弊技法的神奇指南。

半小时中,他参照着书中关于具体技法的章节握着手中的牌进行试验,试过之后再看,看过之后又试。当他演习着关键性的“机械动作”“藏牌动作”和“废牌动作”时,他兴奋地发现他的手指特别听话,甚至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即便是在做非常复杂的单手“废牌动作”时,纸牌也没有发出任何不该有的响声。

他对自己的牌技十分满意。

五点三十分,他把牌摊到桌子上,合上了书。

他走进卧室,在宽大的黑色烟盒中装满了香烟,之后又把它放回裤袋里,然后,把上衣穿上,再查验了一下皮夹子中的支票本。

他在那里考虑了片刻,随后挑选了两块白色的丝绸手帕,认认真真地把它们叠起来,再分别装进上衣两边的口袋里。

一切准备妥当,他把一支香烟点燃,又走回起居室,在写字台前的高背椅中坐下来,希望这样做可以松弛一下紧张的神经。他遥望着窗外空旷的广场,想着马上就要开始的这个夜晚,想象着名叫长剑的这家也许是世界上最有名的纸牌俱乐部,今天晚上可能就要有好戏上演了。他禁不住笑了起来。

长剑俱乐部始建于1776年,位于圣·詹姆士大街。似乎是从一开始它的发展就非常顺利。到1782年已经算是小有规模,同时开设了四五张奎兹牌桌,还有惠斯特牌桌以及皮克牌桌,另外还有一张骰子桌。此后,长剑俱乐部开始大规模增加设备,专门用作赌徒们聚赌的特制桌子从八张增加到二十张,其余的游艺部门也是这样。到了1960年,俱乐部旧址翻新扩大,营业部门也开始增多,俱乐部越来越繁荣。到现在为止,它可以算得上是伦敦级别最高的俱乐部。它的会员数量一直控制在两百名以内,所有会员候选人都需要具备这样两个条件才可以入选:一个条件是具备绅士风度,另一个是具备十万英镑现金或者是业经担保的证券。

除了赌博,其服务规格也是无与伦比的。拿饮食来说,这里所有的美食和美酒都是伦敦最高级的,而且不需要账单,每个周末从赢家所得的款中按比例扣除饮食方面的一切花销。因而即使每个星期每个人大约有五千英镑在牌桌上易手,但也不至于让他们有太重的负担,输家也一样会因为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补偿而感到满意。

长剑俱乐部的雇员也是出类拔萃的。餐厅中的几名女招待风姿迷人,就算她们被一些年轻的会员暗地里带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也不会显得低人一等。

还有一些繁缛细节能为这里的豪华更添光彩。俱乐部里仅仅流通崭新的钞票和银币,假如俱乐部的某个会员玩了整整一个晚上,那么他剩下的钞票和零钱就会被换成新钱;全部报纸都需要用熨斗熨过才能送到读报室;卫生间以及卧室里常备的香皂和化妆品都是由佛劳里斯公司提供的;门房有和莱德布洛克直通的专线电话;在每个重要的赛马会上俱乐部都包有专席,不管是洛德赛马会、汉利赛马会,还是威姆布利敦赛马会;旅行在国外的会员还拥有所有国家首都一流俱乐部的会员资格。

总之,作为对每个人一百英镑会费以及每年五十英镑例行会费的补偿,长剑俱乐部让会员们享受到了维多利亚时代规格的豪华奢侈,并且每年也为人们提供了毫无抱怨地输赢两万英镑的机会。

一想到这些,邦德就特别盼望今晚能够爽快地玩一场。他去长剑俱乐部玩过的次数在这一生中真是屈指可数。上次他在那里玩一局赌注非常高的扑克牌时还吃了大亏。然而,一想到今晚有下大赌注的桥牌,立马就可以到手几百英镑时,他便有些等不及了。

不用说,还有那桩关于雨果·德拉克斯爵士的小事,可能今天晚上就会因为这个而呈现一点儿额外的戏剧色彩。

差五分六点时,外面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似乎是很快就要下雨,天色也突然阴沉下来。邦德驾驶着他的宾利轿车朝着长剑俱乐部的方向疾驰而去。第四章露出马脚

那辆宾利轿车被邦德停放在距离长剑俱乐部比较远的一处停车场上,之后他下车绕着一条小巷走到帕克大街。最后站在俱乐部的斜对面,打量着那亚当式的俱乐部的正面建筑。在暮色中它显得尤其优雅。深红色的窗帘拉在底层入口处两边的窗户上,穿着制服的侍者的身影闪动了一下,把大门进口上方的三扇大窗户的窗帘拉上了。从中间那一扇邦德看到了两个人的脑袋和肩膀。那两个人都弓着身子,看来正赌得兴致勃勃。邦德猜想他们可能是正在玩十五子游戏。

他还看见了一盏发着亮光的吊灯,那是照亮所有宽敞的赌博室的三盏吊灯之一。

邦德打算走进去。穿过了大街之后,他径直朝大门走去。他把转门推开,走到样式陈旧的门房前,看管门房的头儿是布莱维特,他既是大多数会员的顾问和朋友,也是长剑俱乐部的管理人。“布莱维特,晚上好啊。上将到了吗?”“晚上好,先生。”布莱维特说道,他清楚只要邦德一来,那就必定是要玩牌的。“上将已经在牌戏室里等着你了。听着,伙计,把邦德先生领到楼上的上将那里去。祝你愉快!”

走过地上铺有黑白大理石的大厅,穿制服的小听差带着邦德登上装着红木栏杆的宽楼梯。之后他把楼梯顶端两扇大门中的一扇推开,让邦德进去。宽敞的屋子里并没有太多的人。邦德瞧见局长在中间那扇窗户下面坐着,独自一个人玩着单人纸牌游戏。邦德把小听差打发走,踩着厚厚的地毯向里面走去。他闻到有种呛人的雪茄烟的味道,轻微的声响从三张桥牌桌上传来,哗啦啦的骰子声也从那看不见的十五子游戏桌上传了过来。“你来了,”发现邦德走了过来,局长和他打了声招呼,并挥手向牌桌对面的那把椅子指了指,“等我玩完这一把吧,我这几个月以来还没有赢过坎菲尔德这家伙。你想喝点儿什么吗?”“不必了,谢谢。”在椅子上坐下之后,邦德点起一支香烟,兴趣盎然地瞧着局长玩牌时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在伦敦,局长可以算得上是众所周知的人物。差不多每个人都知道一位麦耶上将、麦耶海军上将司令、英国皇家海军退役的高级将领。但是,多数人认识的是他的官阶、他的过去、他的地位,而如今作为英国秘密情报局的局长这个头衔,知道的人却没有几个。现在,坐在那里的局长打扮得就如同圣·詹姆士大街上任何一家俱乐部里的任何一名会员一样。深灰色的西装,硬铮铮的白领子,带着白点的深蓝色蝴蝶结在脖子上松松地系着,机敏智慧的水手面孔,长着一双清澈、敏锐的水手眼睛。一个小时前他仍然在运筹帷幄于如何对付英国的敌人,这真是一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也很难令人相信的是,就在这个晚上,他的手上会沾上新的血迹,也可以说是他的意旨——完成一次出色的偷窃和令人讨厌的讹诈。

同局长坐在一起,邦德当然会引得别人的关注而被多看几眼。从他的着装来看,没有什么人会不把他看作一位财主,或者看成贵族式的人物,也有可能看成来自外国的观光富商。

连邦德也明白自己身上有一股外国味儿,并非地道的英国派。他很明白自己的个性太外露、太坦率,与英国人含蓄的传统不相符。但他并没有把这事看得如何重要,在他看来,要紧的是国外,他绝不可能在英格兰找工作干,也不想要离开情报局的管辖范围。况且,今天晚上到这里来也不过是为了消遣,伪装对他来说是不需要的。

自己玩了一阵后,局长“哼”的一声把牌丢到桌上。邦德抓住机会把牌拢到一起,同时本能地演习起斯卡尼洗牌法来,将两叠牌以飞快的动作弹在一起,竟然没有一张飞到桌外。他把牌码好,然后推到一边。

局长冲一个正忙着的侍者点点头:“请把皮克牌拿来,泰勒。”

侍者弓着身子退下去了,很快送上来两副薄薄的新牌。他把牌上拴着的带子解下来,把纸牌以及两个记分器一起放在桌子上,然后在一旁侍立。“拿一杯加苏打的威士忌来给我。”局长对侍者吩咐道,然后对邦德询问道:“难道你真的什么都不想喝吗?”

邦德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是六点三十分了:“那就给我来杯马提尼酒好吗?再掺点儿伏特加,然后别忘了放一大片柠檬皮。”“不是上等酒啊,”局长在侍者走开后短短地评论了一句,然后又轻声接着说,“在我们的朋友出现之前,让我们再来玩几把输赢较小的,以免别人起疑心。”

他们的皮克牌游戏大约玩了半个小时,对于这种牌,玩得熟练者总是会赢,即便牌稍微差一些也没有什么大碍。最后,邦德带着笑容数出三英镑钞票。“这些日子我玩牌总是不走运,玩一次输一次。我还一直没有赢过你呢。”“这全靠记忆和熟练。”局长对自己的牌技极为满意,将加了苏打的威士忌一口喝干了,“现在我们一起到那边去看看。我们的朋友已经在巴西尔顿那张桌子上开始玩了。他们进来已有差不多十分钟了。假如你看出点儿什么眉目来,就朝我点点头,我们到楼下去说。”

他站起身,邦德随后也跟着站了起来。

屋子那一头的人慢慢增多起来,五六桌桥牌正在火热地进行。正当中那盏吊灯下有三个玩家围坐在圆形的扑克桌边,他们正在把筹码数成五堆,等待着只要再来两个玩家就可以开始玩了。腰子形状的贝拉牌桌依然空着,晚饭之前可能不会有客人,吃过晚饭后可以用它来玩“铁轨”牌。

邦德在局长身后紧紧跟随着,饶有兴味地观赏着牌戏室里的一切。手里托着酒盘的侍者在桌子之间来回穿梭,叮叮当当的碰击声从盘中的酒杯发出。有人在轻声细语地谈话,也有人偶尔发出喝彩声和欢笑声,映着灯光的蓝色烟雾徐徐上升,这些气味令邦德的神经受到刺激。他如同嗅到了猎物的猎狗一样,鼻孔也禁不住一动一动的。他跟随局长向屋子的那一头走去,加入到了玩牌的人群之中。

他们两人肩挨着肩,心不在焉地从这张桌子踱步走到那张桌子,嘴里不停地和玩家们打着招呼,不知不觉中已靠近最后的那张桌子。这张牌桌挨着宽大的亚当式壁炉,一幅油画挂在壁炉的上方。“加倍,见你的鬼。”背朝着邦德的那位玩家乐呵呵地大声吼叫着。邦德漫不经心地注视着那长着一头浓密红发的说话人的脑袋,但他现在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然后,邦德把视线移向左边,看见了正靠在椅子上的长剑俱乐部的主席巴西尔顿爵士,他垂着眼睛专心致志地紧盯着手中的牌,那推牌的手忽而探出,忽而收回,就如同握着什么珍奇宝贝一样。“我的手气的确不错,因而我必须再加倍,亲爱的德拉克斯。”他说着,之后又朝着对家看了一眼:“没关系的,汤米,这次我负全责,输了的话可以算在我头上。”

赌资搁在桌子中央。德拉克斯笑了几声之后,又停了一阵,然后说:“这次你赢了四百英镑,恭喜你了。”巴西尔顿把钱收过来,再接牌、发牌,四个人依然继续玩下去。

点燃一根香烟之后,邦德挪动到德拉克斯的背后,关注着他的双手动作。正在他对德拉克斯为何不施用手脚而感到奇怪时,他听到局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的朋友邦德中校您还记得吧,巴西尔顿,我们今晚到这儿来就是想玩几把。”

巴西尔顿仰起头对着邦德微笑:“晚上好啊。”他的手从左到右围着桌子划了一圈,很快捷也很简便地介绍道:“这三位分别是梅耶、丹吉菲尔德、德拉克斯。”三个人随着声音向邦德看去,邦德也冲他们礼貌地点点头。“这位就是麦耶上将,我想大家肯定早已久闻大名了。”巴西尔顿接着补充了一句。

在椅子上的德拉克斯侧过身子:“啊,上将,”他兴味盎然地招呼着,“很荣幸和您在一起,上将。需要来一杯吗?”“不用了,谢谢,”局长微微一笑,“刚刚已经喝了一杯。”

转过身后,德拉克斯又抬眼望着邦德,邦德看见了一双漠然的蓝眼睛和一绺红胡子。“你需要来点儿吗?”他随便问了一声。“不需要,非常感谢。”邦德回答道。

德拉克斯又转回身子,把他的牌拿起来。邦德关注着那双粗大笨拙的手分别把牌排好。

邦德围着牌桌绕了一周,从每个角度对德拉克斯进行观察。他看出来德拉克斯理牌的方法与大多数玩家是不一样的,他并非是把牌分成四组,而是仅仅分成红色和黑色,也不分什么大小顺序,而是随便胡乱穿插;并且他圈着双手,使得立在一旁看牌的闲人无法看清楚他手中的牌,也让他的邻家摸不着头脑。

邦德明白,这种大智若愚式的行为,也正是他的厉害之处。

走到近旁不远处的吸烟台,邦德掏出香烟,在镶在银制壁炉栅中的煤气喷嘴上把香烟点燃,然后装成很散漫的样子东张西望,从而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从他站定的地方能够看见梅耶的手;再向右走一步,又能够瞅见巴西尔顿的手部动作;而雨果·德拉克斯爵士则恰恰是面对他的视线,他认真地观察着德拉克斯,表面上却只是装出一副饶有兴味地观看他人打牌的样子。

德拉克斯给人一种魁梧高大的印象,他约有六英尺高,肩膀出奇地宽。在他四方形的脑袋上浓密的红发从中间分开。虽然右耳整过形,但看上去仍然比左耳难看很多。而那只右眼明显就是手术失败的产物,因为用来重造上下眼皮的移植皮肤已经萎缩,因而看上去要比左眼大得多,并且严重充满血丝。

最令人关注的是他那浓密的红色胡须,这些胡须一直连接到他的耳朵根上。非但遮盖了他右边大半个面颊上那难看的褶皱皮肤,而且还起到了另外一种效果,那就是它还遮掩了德拉克斯天生的凸出下巴以及暴出嘴外的上牙。邦德思考着,这或许是由于孩提时代咂手指的原因。胡子把这些“鬼牙齿”遮住了,仅仅在他放声大笑时,才使这些牙齿露出它们本来的面目。

高大的身躯,方方的脑袋,一大一小的眼睛,红色的胡髭与头发,参差不齐的牙齿,粗糙而又宽大的手掌,就是这位伦敦的牌界怪杰、铌矿权威的组合。

倘若邦德并非事先了解德拉克斯的本事,他对德拉克斯的印象很可能就是粗鲁、暴戾、多嘴多舌、头脑简单。实际上,邦德觉得自己对他的这种印象多半是由于德拉克斯刻意模仿摄政时代后期公子哥的做法所导致的——一个毁了面容的势利鬼无伤大雅的矫揉造作。

邦德仍旧认真观察着,他发现德拉克斯很爱出汗。窗外雷声阵阵,说明这是个凉爽的夜晚,但是德拉克斯却总是不断地用一块印花的大手帕擦拭着额头和脖子。他不间断地吸烟,一支刚刚抽上十几口的佛吉尼亚香烟很快就被扔掉了,而且他马上就伸进上衣口袋里,从五十支装的香烟盒里再取出另一支来。他没有让他那双手背上长满红毛的大手停止过一刻,那双手一会儿摆弄摆弄纸牌,一会儿摸摸在他前面牌桌上的银制扁平烟盒旁边的打火机,要么就揉揉脑袋边上的头发,或者就用手帕擦拭脸和脖子。有时候,他还会把一个手指头贪婪地伸进嘴里,牙齿咬着手指甲玩儿。虽然是在远处,但邦德仍然能看见他的每个指甲都已经被咬得露出了下面的生肉。

那双手极为粗大有力,然而大拇指却特别难看。邦德研究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发现它们长得比较奇怪,竟然跟食指最上面的关节相齐平。

最后邦德把视线转向德拉克斯那身华丽、高雅的服饰:带着深蓝色条纹的薄薄的法兰绒西装,西装两边都装有胸衬,袖口向上翻起。衬衣是白色、硬领、丝质的。小小的灰白方格图案恰到好处地在他那条黑领带上点缀着,衬衣袖口的链扣外观看起来比较优雅,有点儿像是卡特尔公司的产品,手腕上系着黑皮表带的纯金的帕特克·菲利浦手表。

到现在为止,邦德仍然没有看出德拉克斯的任何破绽。他再一次将一支香烟点燃,专心地关注着牌局的进展,依靠他的潜意识来适应德拉克斯的外表,从而对其举止中那些富含意味、有助于揭开他的作弊之谜的细节做出分析。

牌在半个小时后已经玩完了一圈。“该轮到我发牌了,”腰缠万贯的德拉克斯财大气粗地说,“玩了这么长时间,我们的分数确实不错。喂,马克斯,看看你能不能弄到几张A牌,我实在不喜欢总是独自一个人唱主角。”他熟练、镇定地发着牌,并且不断地和其他的人开着极为刻薄的玩笑。“刚才的那一圈玩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他对着此刻正坐在他和巴西尔顿中间、正在抽着烟斗的局长说,“实在对不起了,一直让你坐在一旁看。晚饭后和你们一起赌一把,如何啊?我和马克斯对你和你的这位中校朋友,真是对不起,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牌玩得怎么样?”“邦德,”局长说道,“詹姆斯·邦德。还算可以吧,我认为我们还是比较乐意的。你认为呢,詹姆斯?”

邦德目不转睛地盯住发牌人那低下的头和他那稳重移动的手。哈,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