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兴海
出版社：吉林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爱的苍穹下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爱的苍穹下作者：李兴海出版社：吉林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出版时间：2018-05-01ISBN：978-7-5581-5007-4第一辑 岁月转身，你变成了我我的心，忽然就在这句话里，微微地疼痛。再一次想起儿时的自己，也曾经这样无助地被母亲训着，亦给她无边无际的烦恼。而今，岁月终于转身，将宛若小孩子的母亲，交到我的手中。我被时间变成一个喋喋不休的女子，而母亲，亦在我一次又一次的牢骚抱怨厌烦里，变成许多年前，脆弱孤单的我。那时候有多美王璐琪那个五月的雨天，新来的语文老师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来到我们身边。当他立在教室门前，大家都鸦雀无声地盯着他看。“今天的作文课，描述你们的新语文老师——我。”他走到讲桌前，行头都没有卸掉，就这么抱着手肘，看着我们写作文。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新鲜的老师，很新鲜。我留意到，他的鞋上还粘着一片水灵灵的草叶子。因为披着蓑衣，所以他走过的时候，掀起了一阵麦草的清香。“写作不是闭门造车，要到田野里去！”当其他班的同学在教室里上课时，我们则头戴柳条编的花环，蒲公英一样自由自在地飘出了校园。他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外面风景那么美，在屋里待着简直是一种浪费！”所以，我们会在长满芬芳牧草的草坪上读鲁迅的文章，在潺潺的小溪边背苏轼的词，在洁白的羊群中念余光中的乡愁……老师教我们唱一首《那时候有多美》的民谣，他会弹吉他。老师说，世界上最美的声音，就是孩子的合唱。我们的老师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可谁能想到，这么个铁塔般的汉子心中，满满的全是有关文学和艺术的柔情呢？半学期在“田园牧歌”中度过，我们班在期中考试遭遇了“滑铁卢”。除了语文成绩的平均分全年级最高，其余的课简直惨不忍睹。在那么有趣的语文课里待着太美了，其余的课都用来回味了，谁还有心思趴在课桌上，看着铁青的黑板？成绩出来的那天上午，老师还安慰我们，不要灰心，总会有又有趣又能快速提高成绩的方法的。但下午开家长会时，家长像一群等着吃肉的秃鹫，在老师发分数条的时候就开始虎视眈眈了……于是，之后的语文课基本都是在教室里上的，可是作文课，他还是带我们去了学校附近的湖边。当老师讲述该如何描写湖的时候，一个同学站起来说：“这个湖我们天天见，知道怎么写，没必要来这里。”“可是湖水每一刻都是不同的呀，光线不同，时间不同，季节不同，景色是不一样的，甚至湖水的气味也是不一样的！”老师没听出来学生话语中的挑衅，他沉浸在自己对湖水的一往情深中，“在我们北方，几乎见不到这么美的湖……”可是，更多的同学关心的是会不会因为成绩差而挨打。于是，不少家长和学生发起签名上书的倡议，开始质疑语文老师的教学。不久，老师来向我们辞行。他走得很突然，一如他来的时候那样。最后一篇作文是“离别”，老师事先帮每一个人在作文上写好了题目。字迹飘逸俊秀，与他的外形差距很大。这一刻，我们都哭了。后来，我们换了“称职”的语文老师，这一年，我们班的升学率全校最高。毕业后，我也会来那片湖泊，转一转，看一看。才发现，原来老师说的是真的。这片在我们曾经看来百年不变的湖泊，确实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颜色。而且，雨天湖水散发着淡淡的雾气，闻着青草的香味。可是这么多年了，却是由一个外乡人为我们点明的。“那时候有多美，笑起来像一湖清水，连叹息都那么轻微，我不能体会。”同桌的妈妈冠一豸一柳贝贝的同桌黄贞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她学习成绩好，而且乐于助人，是老师得力的助手，也是同学们推选出来的热心班长。柳贝贝很喜欢黄贞，当老师把她调到和黄贞同桌时，她咧开嘴笑得合不拢。太幸运了！柳贝贝心里暗呼，班上多少同学想和黄贞同桌呢，只有她最幸运。她很快就和黄贞成了好朋友，天天一起玩耍，一起学习，过得很开心。柳贝贝是个富二代。做生意的父母很会挣钱，家里住着大别墅，开着豪华轿车，不过，柳贝贝和其他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她不炫富，也不贪图享受。只是父母生意忙无暇接送她，又担心安全，所以由不得柳贝贝拒绝，父母还是安排了一名司机每天接送她上下学。柳贝贝从不在同学面前提到自己富庶的家庭，她始终觉得，父母会挣钱是父母的事，和她没有关系。她希望自己能够像黄贞一样，努力学习，得到好成绩，被老师表扬，同学喜欢。每天身穿校服，不用高档的学习用品，也不背昂贵的书包，走在同学中的柳贝贝就和其他同学一样，根本不会引人注目。很多不知道实情的同学，还以为那个专门接送柳贝贝的司机是她的爸爸，说：“贝贝，你爸爸好称职哟，每天都风雨无阻接送你。”柳贝贝没解释，只是笑了笑，其实她心里真希望有一天自己的爸爸能抽出空来接送她上下学。二柳贝贝很珍惜与黄贞的友情，她把黄贞当成自己的榜样，学习她的种种优点。黄贞是个热心肠的女孩，她不仅帮助柳贝贝解决难题，而且课间总会邀她一起到操场玩。在黄贞的带动和帮助下，柳贝贝的成绩从中等升到了中上水平。她很高兴，心里充满了对黄贞的感激。为了表示谢意，柳贝贝买了本精美的日记簿送给黄贞，还在首页写上：黄贞同学！谢谢你的帮助！愿我们的友情天长地久！属名是：你最好的同桌柳贝贝。黄贞推辞了很久，她说：“贝贝，我们是好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感谢什么呢？”不过在柳贝贝的坚持下，黄贞最后还是满心欢喜地收下了。她很喜欢这本装帧精美的日记簿，但由于家里经济拮据，她没敢向父母开口要钱。她是个懂事的女孩，从小跟着在城里打工的父母，天天目睹父母的辛劳，很心疼他们，但又帮不上忙，唯有在学习上拼尽全力，用优异的成绩回报父母。见黄贞收下了自己送的日记簿，柳贝贝很高兴。黄贞一直在帮助自己，而自己却帮不上她什么忙，所以选择送日记簿以示心意。从小跟着做生意的父母，耳濡目染，柳贝贝知道得到了别人的帮助要知道回报，而且她真心喜欢黄贞，希望能够成为她的好朋友。两个女孩因为一本日记簿关系更加亲密了，而且同桌，她们总是形影不离。原本和其他同学关系一般的柳贝贝，因为黄贞的带动，她也渐渐融入了班集体。有一天课间，一群同学不知怎么的，突然聊起了各自的父母。一个男生说：“我爸爸开公司当老板，平时很忙，很少在家，我妈妈是管钱的。”一阵哄笑声后，另一个女生说：“我爸爸妈妈都是公务员，上班很轻松。”“我爸是警察，我妈是公务员。”“我爸爸是医生，我妈妈是护士，我们家住在医院专家楼。”……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柳贝贝，你爸爸的工作是不是专门接送你呀？他天天都很准时哟！”有同学逗乐柳贝贝。“是呀！我爸是无业游民，专门接送我，我妈是专职‘煮’妇，专门负责煮饭。”柳贝贝笑着说，她不想让大家知道，她是富二代。“黄贞，你爸妈是干嘛的？你成绩那么好，他们该不会是老师吧？”有同学好奇地问。黄贞笑着说：“是呀，他们是老师。”柳贝贝很喜欢老师，她听说黄贞的父母都是老师后，感叹地说：“黄贞，你真幸福！你爸妈都是老师呀，我好羡慕你！”黄贞笑了笑，她没有接柳贝贝的话茬，而是转移了话题。但眼尖的柳贝贝还是在黄贞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不安和不悦，她感觉黄贞不愿意聊这个话题。三有一天放学后，司机把柳贝贝送回家时，一群家政人员正在她家打扫卫生。第一次见到家里有这么多陌生人柳贝贝很开心。她一放下书包就挽起袖子，准备帮忙。“好乖的女孩，不过，不用你帮忙，这是我们的工作，由我们来干就好了。”一个家政阿姨说。柳贝贝第一次见到这位阿姨，但感觉很眼熟，似曾相识，可是想了想，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于是笑着说：“阿姨没事的，我学着做一点。”那个阿姨没有阻拦，只是一边干活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柳贝贝的安全。柳贝贝很喜欢这位阿姨，边擦着桌子边和她聊天。平时的家政工作都是柳贝贝放学前就结束，这天正巧碰上停水耽误了时间。阿姨也很健谈，对柳贝贝是有问必答。柳贝贝细心地擦着旮旯里的灰尘时，阿姨笑着称赞：“小姑娘真是细心，虽然生在富贵家庭，却是个劳动能手。”得到表扬，柳贝贝干劲十足，她乐着说：“都是我的同桌教的，她可好了，是我的好榜样，也是我最喜欢的好朋友。”说到同桌黄贞，她突然想到，这位阿姨和黄贞长得好像呀，于是接着说，“阿姨，我的同桌长得和你好像，我刚才就感觉到了。”“是嘛！我确实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大，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学习也很好。”聊到女儿，阿姨一脸欣慰。“不过，你不是我同桌的妈妈，你们只是长得很像。我同桌说她的父母都是老师，我真羡慕她！我喜欢当老师的父母，我父母每天都太忙了，连见个面都难。”柳贝贝率真地说。“是嘛，你同桌真幸福！不过，我女儿也很幸福，我们都以她为荣。”柳贝贝和这位投缘的阿姨聊得兴高采烈，她们一个说着同桌，一个聊着女儿，漫无边际，却异常融洽。“阿姨，你女儿在哪所学校呀？我真想认识她。”阿姨随口说了女儿的学校名称时，柳贝贝欢呼起来：“阿姨，我和你女儿在同一所学校哟！真棒！”只是当阿姨接着说，‘我女儿黄贞真的和你在同一所学校？’时，柳贝贝突然就哑巴了。黄贞明明说她的父母是老师，可是阿姨……刚才阿姨还说她女儿的爸爸是货车司机，难道黄贞骗了大家？看看阿姨的相貌，贯通她前后说的话，柳贝贝尴尬起来，她吞吞吐吐敷衍几句后，找了个借口匆匆躲开了。而阿姨在柳贝贝离开后，想了好一阵，脸，突然就变得惨白起来。四柳贝贝知道自己闯祸了，从进教室后，她就不敢正眼看黄贞。黄贞那天也确实一反常态，她的眼中好像要冒火，她瞥了柳贝贝一眼，从书包里掏出日记簿，“叭”地一声摔在桌子上，说：“这个还给你！我不稀罕。”柳贝贝吓了一跳，周围的同学也吓了一跳。后桌的男生抬起头说：“怎么啦？发生地震了？吓我心脏差点就跳出来。”“没事没事，我们闹着玩。”柳贝贝赶紧替黄贞圆场。“你谁呀？谁和你闹着玩？你说没事就没事？恩将仇报的小人。”黄贞气得骂骂咧咧。被黄贞骂成“小人”，柳贝贝生气了。她不是故意的，她怎么知道那个阿姨就是黄贞的妈妈，再说了，是黄贞自己先说谎的，于是柳贝贝说：“我怎么知道事情会那么巧？我错在哪？怎么就是小人了？你妈妈以你为荣，而你却……”“那是我的事，和你有关系吗？”黄贞提高了声音。她是个要强的女孩，虽然父母没有给她创造很好的条件，但她还是非常努力，无论在哪一方面都不想输给班上的同学。黄贞爱自己的父母，也心疼他们，那天课间同学们说到自己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时，她并不想说谎的，只是在当时的情形下，她不想被同学看不起而撒了谎。话说出来后，她就后悔了，可是她没想到，她的话会传到妈妈那里。当妈妈用失望的眼神，低沉的语气问她‘黄贞，你是不是觉得爸爸妈妈替别人打工让你丢脸了？’时，她愣住了，她很奇怪自己慌乱中撒下的谎怎么就会传到了妈妈那里。于是她偷偷跑去问妈妈的工友，了解到她们干活的户主，追查到一切都是柳贝贝在捣鬼时，她气坏了。她真心将柳贝贝当成好朋友，那么尽心地帮助她，她却恩将仇报。“黄贞，我们出去聊聊，我想这事你并不希望大家都知道吧？”柳贝贝顾及黄贞的颜面，不想把事情闹得尽人皆知。“知道了又怎么样？我现在就大声告诉大家，我——黄贞，我的父母是打工的，妈妈是钟点工，爸爸是货车司机……”黄贞脸色凛然地说。她希望痛痛快快地把真相说出来，自从因为虚荣撒了谎后，她心里并不舒服。黄贞的话音刚落下，教室里突然就安静了，然后有窃窃私语声从各个角落传出来。“不会吧？黄贞是父母是打工的？她不说是老师吗？原来她在骗我们。”“骗人还当班长，得选柳贝贝当才好。”“没想到柳贝贝是富二代，很不错哟，低调有内涵。”各种声音充斥在教室上空，黄贞深深地低下头，柳贝贝却是涨红脸没再吭声。五柳贝贝一天之间就成了班上最受欢迎的人，大家说她真实可爱，而黄贞却因为虚荣撒谎被同学排斥，还有同学甚至说她“戴着天真的假面具欺骗了大家的真感情。”黄贞听着流言蜚语没有去争辩，她知道自己错了，但自从说出心里话后，她感觉自己又真实了起来。她不介意别人的排斥，也不想解释什么，开始独来独往。看着每天一个人的黄贞，柳贝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又觉得黄贞被大家排斥确是因为自己，矛盾的心情一直起起伏伏。她很想像过去一样拉着黄贞的手跑到操场玩，但又没勇气。看黄贞的表情，柳贝贝知道黄贞还在生自己的气，可是怎么解开这个结呢？柳贝贝也想不出好办法。她还是很喜欢黄贞，还是希望能够和她成为好朋友，可是现在自己把黄贞弄成这样的处境，她肯定恨死自己了，怎么办呢？柳贝贝眉头紧蹙。无奈之下，柳贝贝只好跑去找老师求助。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还特意强调：“黄贞不是故意要撒谎的，她只是不想被同学看不起，希望老师帮助我们重建友谊。”老师听完柳贝贝的话后，想了很久。他知道现在学校里的学生常有攀比、拼父母的事情发生，但没想到这事会发生在黄贞身上。考虑良久，老师决定先找黄贞谈话，然后开一次以“我的父母”为主题的班会，及时纠正和停止学生中不良思想的漫延，并且帮助学生建立正确的人生观。“所有的劳动者都值得尊敬，因为他们靠自己的双手，自己的智慧在为这个社会创造财富……父母的庇护过不了一生一世，所有的人最后还是得靠自己的努力……”老师的诉说很动情，有同学听着，禁不住眼眶濡湿。老师帮助大家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父母，也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行为。老师讲完后，大家各抒己见，纷纷承认了自己以前的偏见和狭隘。黄贞也低头承认了自己的虚荣和不自信。她说：“我现在知道了，人的出生无法选择，但人生路是可以选的。我的父母很爱我，以我为荣，我也很爱我的父母，以后我会以他们为骄傲，因为他们一直都很努力，从来没有停止过奋斗……”“我原来常抱怨父母，虽然他们挣很多钱，但少有时间陪我。我很羡慕大家有父母接送，羡慕大家有一个温馨的家，现在我也理解了我父母的行为，他们努力挣钱也是希望我过上好日子，可是我还是想告诉我的爸爸妈妈，钱够用就好了，我不希望他们太辛苦。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常常聚在一起，就算简单地吃个饭，或是一起做点家务，我也觉得是幸福的。我喜欢黄贞的妈妈，也喜欢黄贞，我希望我们还能是好朋友。”柳贝贝的一席话又勾出了很多同学的眼泪。黄贞更是紧紧拉住柳贝贝的手，哭得稀里哗啦，而彼此的掌心中正传递着脉脉温暖。姐妹当然会有一样的光芒安宁1小白提了大大的行李，一脸倔强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很是吃惊；但还是尽量温和地颠怪道：为什么不说一声，让姐姐去接你？她还是一贯的任性，说，我太累了，让我先睡觉，不要烦我。我知道小白是不需要说废话的，便径直领她去了宿舍，给她铺好床，而后理理她凌乱的碎发，说，睡吧，吃饭的时候姐姐来叫你。小白很不客气地就这样躺到我床上，不过是一刻钟，便起了轻微的鼾声。还像年少时的模样，在梦里噘着嘴，似乎受了欺负。但懒散横陈的四肢，还是暴露出她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刚要转身离去，听见她小声嘟囔“姐姐”；我回头，看她，依然是一脸的漫不经心，只是眼圈，有些微微的红，定是一路上哭着过来，只是见了我，又装作神情淡漠的孩子。打电话给家里，妈妈说，高考成绩下来后，她就一直这样四处游逛，不回家，也拒绝听任何人提关于复读的事情。其实本就没有对她抱太大的希望，是她自己，在最后的几个月，突然地要发奋，戒掉所有不良少年的习惯，不再和那些边缘的孩子游荡，但最后还是失利。这次，她是丢下一句“永远不会按父母的方式走路”，就收拾了包裹，千里迢迢来到我的学校的。我安慰父母，说自己会好好劝她，让她回去。但事实上，我和小白之间，已是有些陌生。她13岁那年，我就一直在外读书，关于她，只是一年年模糊的面容，还有打电话回家时，她在电话那端与父母的争吵声。这个小我六岁的妹妹，她的青春期，叛逆，冷硬，尖锐，而我，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任她一个人寂寞艰难地绽放。2她一生下来，就不讨人喜欢，而且明显是个自私烦人的孩子。常常在父母最疲惫的时候，为了一点小小的委屈，放肆地大哭，直哭到愿望可以满足，再没有人欠她。能到处乱跑的时候，就惹是生非，把我刚写好要交的作业，塞到马桶里去。我贴在墙上用来炫耀的奖状，她爬到高高的凳子上，撕下来扔掉。邻居家天台上的茉莉，开得好好的，她全掐下来，戴在自己辫稍上招摇过市。读书的时候从来没有得过老师的夸奖，试卷上总是红红的一片叉号；还在读小学，老师们就在家长会上，给她下结论说，这基本是个无药可救的孩子，至少，在学业上，不会有任何的成绩。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或许这是最糟糕的，长得不漂亮，又不聪明，或者只把狡猾用在别处，嘴上也刻薄，没有丝毫温柔的模样。父母至此便对她几乎有些放弃，只求她可以做一个安分的女孩子，不要惹事，也不必有什么可以与我相媲美的成绩。似乎一出生，小白就时时地被父母拿来与我比较。他们常说，小白要有姐姐这么甜美文静就好了，为什么她从来不像姐姐一样懂得体贴大人，懂得学习是为自己好呢？她似乎脑子里从来都是算计着怎样不让自己受委屈呢。小白从小就在这样的比拼里走路，我们以为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比较，而她自己，也似乎从来不在乎。她更感兴趣的，似乎是怎么给别人制造麻烦，给自己寻找乐趣。我们之间，从没有过交集；她甚至极少喊我姐姐，总是直呼姓名，口气里满是不客气。我们彼此都习惯了这样的冷淡，记得我去读大学的那一年暑假，本想着按妈妈的要求，给她补习功课，她却是跑到同学家，疯玩了一个月。我走的那天，她亦没有来送，只是看着我提着大包小包下楼去，在门口站立片刻，就继续去看她的电视。是走了很远了，我和妈妈回头，看见她站在阳台上，逗引隔壁家养的鸽子，神情里是惯有的疏忽和淡然。爸爸说，这个丫头，是不是后悔了，跑到阳台上目送姐姐？妈妈便笑，说，小白是这样心细的孩子吗，她从来只让人伤心的。而我，不知为什么，听见她大声歌唱着看楼下穿梭而过的男孩时，心底突然地有一阵疼痛，我想这究竟是一个怎样奇怪的孩子啊。3我读到大三的时候，小白已经发育成一个饱满成熟的女孩，依然是不美，但懂得打扮。千方百计地骗爸妈的钱，而后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跑去穿孔，在隐蔽处纹身，将蓄得长长的指甲打磨得圆润光洁。郊游的时候会躲开老师，偷偷地抽烟。周末则在家里对着镜子涂银色的眼影，又自己用染发剂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老师们视她为问题少女，父母也不愿过分地苛求她，只求这个与我完全不一样的孩子，能够安静地长大就好。但是那年她还是出了事情。起因是与一个男生在上课的时候，用手机发彼此爱慕的短信，被英语老师当场抓住。那个老师，曾经教过我，当着全班人的面，便讽刺她，说，你姐姐如此优秀，为什么你这个妹妹，这么糟糕？成绩不好也就罢了，还早恋，你以为你和你姐姐一样漂亮吗？！小白在这样的话里，当场便摔掉手机，冲出了课堂。小白在一个破旧的旅馆里，待了将近十天，才被父母找回家去。我终究没有给她安慰，这样一场出走，其实是因我而起。我的光芒，遮掩了小白，她努力地想要冲出来，但还是被我罩住，无力逃脱。我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小白，却是至此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听。她就这样开始放任自己，一次次早恋，一次次逃课，出走，和街头的小混混，疯狂飚车。她成为一个彻底的问题少女，除了我每次电话里的问候，连父母，都已将她厌倦。我曾经试着给她写信，但从来没有过回复。亦曾经在她闪烁的QQ上留言，希望她能在与别人聊天的空隙里，随手给我一两句问候。但是，什么也没有，她宁肯青春就这样孤单落魄地走下去，也不愿听来自一个姐姐对手的关爱。4我没想到她会来找我，亦没想到前一刻还面目模糊的小白，这一刻就躺在我的床上，一脸掩不住的倦容，那么真实可触。她醒来的时候，我在看书，她怔怔地看着满宿舍叮当作响的小玩意儿，突然笑道：原来你也和我一样爱玩啊，我以为你真的像爸妈说的，只喜欢读书呢。这是第一次听见小白谈起我，尽管还是不称呼“姐姐”，但却让我的心里，觉得温暖，是一种缘自亲情的柔软和怜爱。那几天，我们谁也不提彼此的过往，不提高考与复读，还有曾经有过的隔阂。我只是陪她四处地游玩，给她买喜欢的玉石，安静地看她将一朵怒放的玫瑰纹到腰际处，走路的时候，可以隐约地看到清晰翠绿的枝叶。我带她将大学城里所有的学校都逛遍了，她脸上依然没有我想要的向往和羡慕。这样一个嘴巴尖酸的孩子，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可我却不知道，在她18岁的时候，她究竟想要寻找一条什么样的路走。小白执意要去北京的前一晚，我们在灯下看书，她突然嘻嘻笑着凑过头来，说，要不要做个心理测试？我一向不相信这些供娱乐用的测试，但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起她的问题。我从没有见小白如此地认真，每一个问题，都要确认我最终的选项。是一个关于个性的测试，小白絮叨地念完后，开始紧张地算分。几分钟后，她“啊”一声大叫，说，我们竟然是一样的人！我拿过来，看到上面写着：你是一个敏感骄傲的人，你从不愿意输给任何人；哪怕是一句话，你都要计较，都要争先；这样的个性，会让你成功，亦会让你遭遇到很重的挫败，但是，梦想终究会让你奋起……我感谢那个晚上，小白的测试，还有我脱口而出的一句，我说，小白，我们是姐妹，当然也会有一样的个性和光芒哦。原本神情黯淡下去的小白，在这句话里，眼睛瞬间地明亮无比，她犹豫着反问道：真的吗？除了坚定地点头，我还能说什么呢。这个一路被我遮掩着的女孩子，她已经长大；她被所有的人，淡漠了18年，而今，她要和我一样，有耀眼夺目的光芒。送她去车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她将大大的包抱在胸前，奋力地劈开一条道给身后的我。车要开的时候，我向她挥手，她却是不看我，嘴开开合合，当是在唱歌，视线飘向别处去。突然想起几年前读大学的时候，她站在阳台上，也是这样漠不关心的神情。原来她一直都在掩饰，装作什么都不介意，装作淡忘了我写给她的信，但却把它们一封封地放到随身携带的小熊枕里；装作不怜惜自己，却每每遇到心理测试，便紧张地去找寻结果；她所有的伪装，只不过是要躲避那个光芒四射的姐姐。而我们彼此，是在一个心理测试里，才知道，原来我们的青春，可以温情地相遇。岁月转身，你变成了我安宁那时候还是个不懂得洁净的小丫头，每每在外面疯跑，带满身的灰尘回来，都要被母亲胁迫着，去澡堂里洗澡。记忆里小城的澡堂，永远是那种氤氲的水汽，昏暗的灯光，潮湿的墙壁，还有女人们在升腾的水雾里，絮叨琐碎的家长里短。我每次都不肯安静地洗，坐在池边，把脚放在飘满泡沫的水里，好奇地荡来荡去。看到母亲来逮，便立刻跳上去，扑嗒扑嗒地满地踩着水跑。母亲肩上搭着毛巾，又骂又哄地上来捉我。憋闷的澡堂里，因为这一大一小的追逐，便徒然增了许多的生气。小孩子们哄笑着，女人们也乐得喘不过气来。到底还是被母亲揪回来，按在池沿上，蜕皮一样地，一下下地搓。我万分沮丧地任凭母亲狠命地揉搓着，常常会盼望着有一滴水，自半空里落下来，砸在我的背上，借此腾地跳将起来，逃避母亲片刻的“酷刑”。但还是会有别的办法来暗示母亲，洗澡对我而言，是件多么令人讨厌的任务。是在洗完后穿衣的时候，母亲将泥鳅一样滑的我，抱到堆满衣服的床上去，便高声命令我先把毛衣套上，再将线裤穿好。我总是不听她的命令，将衣袜塞到别人的手提袋里去，而后等她边朝我愤怒地吼叫，边在衣服堆里爬上爬下地找。但又想起我会冻着，便先用自己的宽大外套将我团团裹住。如一只可怜的小老鼠，我在母亲的棉衣里，只露着一个小而尖的脑袋，看肌肤细腻红润的母亲，在一群女人里，四处打听有没有人看到我的衣服。等到最终在床底下找到的时候，她的嘴，已经冻得开始打颤。但还是会先给我一件件地穿好，这才在阵阵喷嚏里，想起自己。回家的路上，自是免不了她的一通责骂，非得喋喋不休地将我全部的恶习，重新再数落一遍，方会停止。无力反抗的我，在母亲的似乎永无止境的唠叨里，常常幻想会变成那翱翔的雄鹰，嗖地飞上高空，再不忍受她言语的折磨。可惜，我如此地瘦弱，胆小，没有气力；出门的时候需要母亲载着，遇到恶猫恶狗，总是惊恐地喊母亲来救命，甚至吃饭的时候都需要母亲来喂。我不过是渺小如一只蚂蚁，而母亲，则是那每日为我遮风避雨的高大梧桐。所以，试图逃脱她掌心的希望，不过是渺茫。后来，我便开始上学，过住宿的生活。终于无需在母亲的强迫里，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亦慢慢学会了一个人在茫茫的人海里，孤单地撑篙前行。只是那教我如何划船的母亲，却是站在岸上，离我愈来愈远，直到缩成一个小小的点，再也看不清晰。许多年后的一个冬天，我回到小城，再次与母亲去公共澡堂里洗澡。只是，这一次，是我载着母亲。一路上，亦是我，在滔滔不绝地说啊说，直说到口干舌燥，一脸倦容。澡堂里还是雾气缭绕，水泥的地面，已是换成了光滑的瓷砖，赤脚走在上面，需要十二分的小心。已经收拾妥当的我，回转身，看见母亲依然在笨拙地脱着厚重的毛衣，我有些烦，走过去给她帮忙。她坐在乱糟糟的床上，费尽地喘了口粗气，这才在我的搀扶里，慢慢下到深及腰部的水池里去。我将澡巾递给母亲，便自顾自地洗起来。舒适无比地泡了片刻后，扭头才看到母亲，在很艰难地搓背。我叹口气，责备她：为什么不叫我一声？你自己怎么能够洗干净，照你这速度，还不得洗上一天？罗哩罗嗦地抱怨她一通后，便干脆坐在池边上，全面给她清洗。但嘴里依然没有停歇，看她比以前瘦了，便说她不舍吃饭；又说给过你那么多钱，为什么就不肯在家里按个热水器，或者建个浴缸呢，害得自己这大冷的天，还要跑到澡堂里来洗。母亲静静听着，偶尔会小声反驳，但总是被我更高声的一句，给压下去了。泡了足足有3个小时，母亲才心满意足地说，走吧。我帮她擦净身上的水，又用毛毯将她结实地裹住，这才四处地找她的衣服。看她慢腾腾地始终套不上毛衣，便急了，一把拿过来，很麻利地给她一件件穿好。等将她安顿好，我的双手，已是冰凉。漫不经心地将外套穿上的时候，听见身边的一个小孩子，在哇哇地大哭。她年轻的母亲，正一脸烦乱地喝斥着她。眼看着做母亲的，巴掌就要轻轻落下来了，这俊秀的小丫头，突然就停止了哭泣，赤身在一大堆衣服鞋子袜子里，跑跳起来。她的母亲，逮不着她，气得笑骂开来：死丫头，看等我老了，我也来这样让你烦死！我的心，忽然就在这句话里，微微地疼痛。再一次想起儿时的自己，也曾经这样无助地被母亲训着，亦给她无边无际的烦恼。而今，岁月终于转身，将宛若小孩子的母亲，交到我的手中。我被时间变成一个喋喋不休的女子，而母亲，亦在我一次又一次的牢骚抱怨厌烦里，变成许多年前，脆弱孤单的我。谁比谁更有华美的青春晴儿陶是小我4岁的弟弟，同是80年代生人，他却与我，走着截然不同的道路，又有着如此迥异的个性与态度。外人常说，陶的青春，犹如一个劣质的瓷器，是被烧铸坏了的，不只模样灰暗丑陋，敲击一下，声音，亦是沉闷散淡。而我，在世俗的评价标准里，当是那精致华美的苏州细瓷，摆在桌上，会蓬筚生辉；轻轻触碰，则有珠玉相撞的美妙清泠之音。这样的比较，从年少时，就已经开始。记得那时我在学校，从来都是无需老师的督管，便会“干净利索麻利快”地完成各项任务，而且，每次总能得到外人的赞许。而陶，哪怕交一篇作文，也是拖泥带水，散漫不经。有时，他还会与老师讨价还价，问作业能否少写一点，卫生能否少干一些？若是能够找到偷懒的方法，他绝对不会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去做。父母批他狡猾，他便将头一昂，说，为什么一定要走光明大道呢，难道羊肠小道，就不能到达终点么？况且，谁说成绩好的，就一定是优秀的学生？这样的狡辩，听得多了，大人也开始对陶觉得失望，预料如此不上进的孩子，是成不了才的。陶的初恋，亦是开始得早。还是15岁的少年，便歪歪扭扭地写信给女孩子。我那时正读高三，爱恋于我，是被坚决打入“高考禁忌”行列的。其实，为了学习，我一直都在压抑着内心的诸种冲动，也有喜欢的男生，但却是强迫自己，只准向前走，不能左右环顾。那些清香的花朵，婉转的歌声，飞扬的彩旗，不过是成长的树上，一些恼人的枝杈，既不优雅，也无用处；所以，除了神情淡漠地砍掉，我再也想不出，还有其他处置的办法。而陶，则悠闲自在地，边走边看。他爱过不同的女孩，每一次的甜蜜与忧伤，他都如实地记下。当我的日记里，除去赶超冠军，便了无其他的时候；陶却记满了绚丽多姿的柔情过往：他的第一封情书，他的无助的等待，他的苦涩的泪水，他的漫长的雨季。在他不长的读书生涯里，他还记录了那些与他只说过几句话的同学，比赛场上偷偷违规的选手的得意一笑，父母没来由的为一点小事便吵闹不休。他的眼里，世界始终是粒丰硕饱满的种子，雨水一来，自会安静生长；至于何时才是雨期，生活，自有它的安排吧。我读大二的那年，档案里劣迹斑斑的小弟，终于退学。父母对他的旷课逃学，已经习惯，所以看他背了书包回家，不过是感伤一阵，便随他去了。他在过了半年的游逛闲玩的自由生活后，心生厌倦，开始主动找事去做。起初，他在小城里，推车兜售盗版的光碟，时常地被城管逮，小小的年纪，学会与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知道何时会有好的生意可做，何时可能经营惨淡。对电影的行情，渐渐了如指掌，卖碟的同时，还负责给人介绍与影片相关的花边新闻；这些从网上查到的趣闻轶事，是很好的促销方式，买碟的人都说，陶实在该去做一个娱乐记者的。陶对这样第一次得来的称赞，津津乐道，尽管父母皆一脸淡然，认为他这样不务正业，几乎是给他们，丢尽了颜面。后来，城管将陶的碟片，全部没收，陶在父母的责骂声里，闭门思过了几天，便重新笑嘻嘻走出来。只是，这次，他不再做生意，改给小城生意寂寥的文工团，跑龙套。他喜欢跟着一大群人，坐在拥挤的卡车里，热热闹闹地边唱边笑。别人演戏，他在台下咿咿呀呀地跟着学，唱到动情处，还会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给忘记，挨上团长的一通恶批。这样的批评，于他是家常便饭，但他还是乐此不疲，且因此很快地将剧团的所有精彩剧目，都了然于胸。团长偶尔一次看他在台上形神兼备地比划，竟是吃惊，说，你小子何时偷学了我们所有看家本领？陶便故作谦虚，说，不过是玩票而已。但团长还是记住了他这值得称道的玩票，在演员有突发情况时，首先想到的，就是让陶去做替补。陶的替补，仅做过两次，但看的人皆说，这孩子面相青涩，但唱腔，倒是不一般呢。陶做事一向喜欢点到为止，这次亦是，在团长正在考虑，提拔他做正式替补队员时，他毅然地就辞职去当了兵。而且，这一去，就是遥远到小城的人无法想象的西藏。那时我已经读研，在外人的眼里，算是可以拿来作为教育孩子的楷模。相比我的一路风平浪静，似锦繁花，陶的盲目行走，则被大人时不时地就唏嘘嘲笑一番。某家有小孩不听话了，大人便说，再哭闹就将你像陶一样，发配到荒凉山区去！我将这些话，难过地讲给陶，他则笑弯了腰。我那时已经开始能够了解陶，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他在生活单调的部队里，给战友们唱各式的京剧选段，讲那些他卖过的电影碟片。高原上的冰雪，荡涤着陶已是被生活打磨得坚硬圆润的心，亦将他的乐观与豁达，铸炼得愈加地坚实，且可以信赖。一年后，陶荣升为班长。这是他第一次做世俗人标准里的“干部”，父母们皆是诧异，不知他这样一个无药可救的人，究竟施了怎样的法宝，才得此殊荣。但我却知道，这一切，其实来得如此自然。只不过，在它到来之前，一直隐在那些羊肠小道的鲜花和灌木丛里；世人只看到那芜杂的一片，却忘了，它们的尽头，与我那开阔大道上一样，是四溢的芬芳，和无边的风景。而陶对这一切，之所以从容，只是因为，当我抛弃一切在大道上狂奔时，他早已在那曲折的小路上，品尽了鸟语花香。而他“劣质”的青春，就这样华美地走过。半路姐妹双生花安一朗1“林宇，如果你逃课，我就告诉你爸爸。”林梓拦住正准备偷溜的我。没想到林梓居然抬出爸爸来威胁我。她知道我最怕爸爸了，无论我在外面怎么疯，在爸爸面前还是很乖的。“好啦！就知道告状。”我怯怯地说，虽有不满，但也不敢顶撞她。挺郁闷的，自从她妈妈和我爸爸结婚后，我没一天好日子过。她是老师宠爱，同学喜欢，家长见了眉开眼笑的全优生。“林宇呀，你和姐姐在一个教室上课，成绩怎么会差一大截呢？”“林宇呀，你要有你姐一半懂事，我就放心了。”类似的话，爸爸说了很多，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自从妈妈在很多年前的一次车祸中丧生后，爸爸就一个人拉扯我长大。那时我还小，母亲不在，我伤心过一段时间后就淡忘。倒是爸爸，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日子过得艰辛。再婚前，他询问过我的态度，我不反对他再婚，我长大了，不能自私地阻碍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爸爸和谁结婚我都无所谓，只要他们相爱。但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女人会是林梓的母亲。我知道林梓的父亲在她念小学时就病逝了，他俩是在学校的家长会上认识的。他们结婚也罢，但是林梓太优秀了，就像爸爸说的，她不仅成绩好，性格好，脸上漾着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以前仅是同学时，我不讨厌她，只是怎能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我姐。这种关系的转换，我始终接受不了。2班上的同学不知从哪知道了这个消息，有八卦男生跑来问：“林宇，你和林梓真是姐妹吗？”我明白他的弦外之音，期中考试，林梓独占鳌头，而我的成绩差不多垫底了，这中间的差距可是千山万水。我翻了个白眼，不快地说：“你爸大高个，你呢？还没我高？请问，你是你爸亲生的吗？”碰了一鼻子灰，那个男生悻悻地逃离，临走还故意气我。他说：“你要有林梓一半温柔就好了。学习差，人也像母夜叉。”我气得跳脚，随手抓起一本书来就砸过去。他扭头躲过，那本书不偏不倚居然砸到林梓头上。林梓当时正眉飞色舞地和校草张宇航说话。冷不防被一本书砸到脑袋，她生气地转回头，正看见我怒气冲冲的样子，说：“林宇，搞什么呀？想把姐砸成脑震荡吗？”“对不起啦！”我轻声说，心里却忿忿地想，就你人缘好，人见人爱。气愤。我恨恨地拍打桌子发泄。“林宇，干嘛拿桌子出气？放学一起回家吧！”她笑着说，然后转过身继续和张校草说话。我怒不可遏。什么人呀，故意当着张样草的面教训我。“她真是你妹妹？”张宇航好奇地问。“是呀，她是林宇，我是林梓，怎么会不是姐妹呢？”林梓说。我的位置离他们只有两桌的距离，他们的对话一句不落地传入我耳朵。这名字也真怪，我们不仅同姓，而且都是单名，外人一听，还真会以为我们是亲姐妹。谁能想到，这中间的关系复杂呢。回家的路上，林梓问我是否需要帮忙？她想帮我把学习补上。我心里想的却是，希望她能撮合我和张校草。“你那点分数是怎么考出来的？那些题，你平时不都会做嘛。”她和颜悦色地说。“不怪我，谁让你每次都考第一，我压力多大呀！”我说。“是！怪我。大小姐，我下次少考五十分，你能赶上吗？”她瞪眼。“我争取吧，不过，想请你先帮个忙。”我讨好地说。“什么忙？”她问。“把张宇航介绍给我吧。”我说。她愣愣地盯着我，看得我怪不好意思。“你还真是没得救了？才几岁呀。”她轻叹一声，径直走了。有嘴巴说我，不管好自己，如果我整天有男生围住我转，需要这么主动嘛。我站在原地生气，头上白花花的太阳光照得眼睛生疼。3没想到，几天后，林梓真的答应帮忙。当她告诉我这一喜讯时，我热情地抱着她叫：“姐姐真好！”“哇！太肉麻了。”她故意尖叫。我挠她的痒痒，乐得她在床上打滚，然后直求饶。“好呀，林宇，要我帮忙还敢欺负我。”她说。“不敢不敢！”我边说边停手。“我愿帮你，但张宇航能否接受，我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他人帅，学习好，喜欢他的女生很多，你如何才能赢呢？”林梓一本正经地问我。这确实是个问题，不仅本班，外班也有不少女生给他递纸条。“只要你不接受他，我就有希望。”我说。林梓听后，白眼一翻：“我答应帮你，还能拆你的台吗？”“那你说得怎么办？我听你的。”我赶紧偎依在她身旁，装出一副听话的样子。“你真听我的？一言为定？”她盯着我的眼。“是！一言为定。”我肯定地回答，为了张校草我豁出去了。“先把学习赶上，在期未考时，争取进前二百名，有信心吗？”林梓说。“二百名？我能行吗？一步跨过三百人？”我不自信。“不是有我嘛！”林梓信心百倍，“再说了，你脑瓜子也不笨。”“我听姐姐的。”为了校草张宇航，我答应林梓，乐得她两眼放光。4清晨，在我还沉浸美梦中时，林梓推醒了我。“起床了，快点！”她边说边掀起被子。睁开惺忪睡眼，我嗫嚅：“让我再睡一会嘛！”“第一天就不合作，你还想追校草？”她威胁我。“好啦！”我一个激灵醒过来，虽不甘愿，但还是立即起床。我们先跳绳，每人跳二百个，然后就开始背英语单词。我哈欠连连，上学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早起来看书，真是累死了。林梓很专注，脸上若有所思，嘴里喃喃自语。晨曦的微光照在她光洁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细瓷般的光泽，我看呆了。“我脸上有单词吗？第一天就这样偷懒。”她瞪眼问我。我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学她的样子，默记昨天教的内容。林梓能够一直独占鳌头，并不是件轻松的事。自从我们秘密协议后，我跟着她按时学习，才明白，除了聪明，她还付出了很多努力。好习惯是慢慢养成的。在林梓的监督下，我的成绩也一天天提高。连老师都不相信，我的成绩居然能够突飞猛进。在她用怀疑的口吻询问我时，林梓站起来说：“老师，林宇现在很用功。”说完，她还回头瞟了我一眼，我们相视而笑。我们真成了姐妹花。不知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个头差不多高的我们，穿上相同的衣服后，还真有几分像。那个八卦男生又一次来问我：“林宇，什么动力？士别三日，要刮目相看了。”“你去问我姐吧，她会给你答案。”我微笑说。他真跑去问林梓。林梓看了他半天，想了想后才说：“我们是姐妹，姐妹都有一样的光芒。我这么优秀，林宇会差吗？”没想到林梓也会开玩笑，我听到她说的话，大声嚷嚷：“就是这样。”放学路上，林梓问我还喜欢张宇航吗？我点点头，然后很镇定地说：“我希望和你一样，让自己成为优秀的女生，这样就不怕没有男生喜欢了。呵呵，我还是喜欢被别人追的感觉。”“好色哟！”林梓刮了我的鼻子，趁她不注意，我挠她痒痒，乐得她直叫。欢乐的笑声随风飞扬。是呀，我们是姐妹，拥有一样的光芒。我希望像她一样，带给父母荣耀和微笑。被遗弃的妹妹阿杜1第一次在校园里看见白灵时，我是有些震撼的，我猜想她可能就是我多年前被父亲遗弃的大妹，她长得甚至比我还更像母亲。白灵刚上初一，个头已经快和我一样高了。我在初三，和她分在不同的教学楼，但每天的课间操时，我都能在操场上密集的人群里找到她。远远地望着她，看她的乌黑长发和颜色鲜艳的裙裾在风中飞扬。我猜想，她应该是个开朗而乐观的女生吧，她脸上总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明媚得如同春天里闪光的绿叶。自从第一次在校门口遇见她，我就一直悄悄地注意着她。那天，她朝我嫣然一笑，然后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进了教室。我徘徊在她的教室外面，一直在考虑着如何才能走进她的世界。心里有很深的渴望，我想弄明白，她是我多年前被父亲亲手遗弃在医院大门口的妹妹吗？那时候，她还没有满月就被一心想生个儿子的父亲遗弃了。父亲到死都没有如愿，送走白灵的第三年，母亲又生下了一个女儿，我的小妹贞慧。我10岁那年，父亲在一场意外中去世了。父亲走后，母亲一直试图找回大妹，但人海茫茫，去哪找呢？那些不眠夜，母亲总是长吁短叹。窗外月光如水，母亲时常端坐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月光泪流满面。有时半夜转醒，看见母亲流泪时，我也会默默流泪。白灵的出现，让我心中的希望又重新燃起。2我试图接近白灵，了解她的生活，但苦于没有机会。白灵的成绩很好，在班上也很活跃。每次从她的教室窗口走过，我都会驻足一会，远远地观察她，心想，如果她真是妹妹，那就好了。可能白灵也注意到我总在看她，在课间操时间，遇上时，她也会看着我对我笑。多想过去和她说说话呀，可我不敢，不知如何开口。没想到，作为校文学社副社长的我，在学年开始招新的成员中看到了白灵的作品。那是一篇描写自己家庭生活的文章，字里行间跳跃着幸福。原来，她有一个电力工程师父亲，妈妈是幼儿园老师，家里还有爷爷奶奶，一家人其乐融融。看着作文纸上娟秀的文字，我想：她过得很幸福，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妹妹，我都不能破坏她该有的快乐。原先的念头被我否定了，我不想她了解事情真相后痛苦不堪。一遍遍阅读她的文字，我的眼角不经意中濡湿一片。我会不会搞错了？她那么快乐，有那么多爱她的亲人，她怎么会是当初被父亲遗弃的妹妹呢？心里一直矛盾，我悄悄把这事告诉了小妹贞慧，让她一起想想办法。贞慧还在小学四年级，小丫头聪明活泼，很有主见。我们尾随在白灵后面，一路跟着她回家，直到她进了家门才离开。“她肯定是二姐！”小妹说。或许是血缘的关系，看见她就特别亲切。我叮嘱小妹，这事千万不能被母亲知道。通过面试，白灵加入了校文学社。每星期两次的社团活动，我总会有意无意地坐在她身旁，默默地观察她，她的一颦一笑总在我眼中闪现。初三了，中考在即，别的毕业班学生少有参加文学社的活动，但因为白灵在，我还是每次都去。我们很快成了朋友，我也带她认识了小妹贞慧。3我和白灵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即使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起，什么也不说，我们也会快乐。贞慧参加“银河之星”评选时，我拉着白灵一起去给她鼓劲。白灵曾经说：“贞淑姐，和你在一起，总有一种特别奇妙的感觉，特别亲切，你就像我的亲姐姐。”听她这么说时，我好想告诉她，我们可能是亲姐妹。但怕万一伤害了她，我又不敢说，只能搂着她的肩膀说：“我们是好姐妹呀！”听她一口一个“贞淑姐”叫我，叫得我泪眼婆娑。突然发现母亲的身影时，我吓了一跳。她怔怔地望着我们三个，半天没有说话，而眼中却泪光闪烁。我能理解母亲为什么流泪？她想的可能和我第一次看见白灵时一样。贞慧打破了窘境，她撒娇一般扑进了母亲的怀抱，而母亲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灵看。白灵的脸有点红，她可能不习惯这样专注的眼神吧，还是现场气氛热烈的缘故。“这是我妈，白灵。”我指着母亲，急忙向她介绍，很紧张地，我偷偷拉了拉母亲的衣角。母亲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看着我们，咧着嘴笑，说：“贞慧跳得真好！”原来是贞慧早早把母亲叫来，却没和我商量。那天夜里，我作了一个梦，梦里有母亲，有贞慧，还有我和白灵，我们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一直奔跑，后面有人在追赶我们，我们跑呀跑，翻山越岭，然而在过河时，一不小心，白灵被挤下了小船，很快地就被湍急的河水冲走。母亲哭得肝肠寸断，我和贞慧也跟着痛哭……转醒时，我发现头下的枕巾湿了。望着幽暗的夜色，我悄悄拭去脸上的泪水，心里起伏难平，还有种无言的痛，说不清楚，却痛彻心肺。我不知道，在夜里，母亲是不是也这样又一次梦见了自己的二女儿，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泪湿枕巾？4有段日子我发现母亲总是神秘兮兮的，她一直翻箱倒柜，有时坐在床前想着什么，突然就笑起来，有时却怀揣着一件小小的红色衣服在暗暗哭泣。有一天，白灵到家里玩时，母亲正好休息在家。她热情地招待白灵，忙进忙出的，似乎想要在一时之间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白灵。白灵有些窘迫，母亲的过度热情让她不自在。“你妈看我的眼神好怪，深潭一般，让我有一种溺水的感觉。”在母亲转身去厨房时，白灵偷偷问我。“没事的，我妈就是这样，过度热情。”我敷衍着，心里也在慌乱。我知道，如果我们四个人站在一起，别人肯定会说：她们是一家人。母亲留白灵一起吃饭时，白灵脸都红了。“没事的，留下吧，贞慧很快就回来了。”我说。其实，我也想和她多呆一会。白灵没多推辞就留下了。那餐饭，母亲炒了好多好吃的菜，很丰盛。只是席间，母亲东拉西扯，问了白灵很多家里的事，什么爸爸在哪上班呀，妈妈对她好不好呀，事无巨细，母亲都问了一遍。知道她的父母对她很好，知道她在家很受宠时，母亲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那表情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我的心情就像荡涤后的沙滩，很平静。白灵说的，我早已经在她的文章中看见过，我和贞慧还应邀去过一次她家，见到了她的家人。从她父母第一眼看见我们时的惊讶表情中，我就已经可以肯定，白灵是我妹妹。她和她的父母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开朗的性格，那是长期生活在一起养成的。白灵并没有知觉我们几个心里想的，她只是很奇怪我们之间的缘分。我终是找了母亲说出心里的话。母亲说：“是呀，真的很像。”“我们能不能不要去打扰她，不要相认，或许这样会更好相处，毕竟她的父母把她养育了这么多年。”我说。母亲同意我的看法，因为知道她过得好，已经宽心。母亲还说，如果有机会，看看她的后背，如果她那里有块黑色的胎记，她就确认无疑了。“妈，算了，就这样吧，事情水落石出的那天，或许白灵会接受不了。”我说，我总担心白灵如果知道了自己是被亲生父亲亲手遗弃的孩子，她会痛苦一生。那种心痛，我不敢去想，亦不想明白。只是没想到，白灵的父母会找上门来。他们说出了事情的原委，也证实了那块黑色胎记。母亲听后，大滴大滴地流着泪，我和小妹也在哭。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她还是在你们家吧，我们不会再去打扰，你们待她好，是她的福分。”母亲艰难地说，因为哭泣，说得哽咽。“我们就当亲戚来往吧，好吗？只是事情的原委，我不想让她知道，或许她会难过自己曾经被遗弃的事实。”白灵的养母说。我的母亲频频点头。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5明确知道白灵是自己的妹妹后，我们的关系更密切了。她并不知道原因，但她相信她和我们一家人有缘。只是有一次，白灵问我：“别人都说我和我父母长得不像，倒是和你们一家人长得挺像的。”我听后，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还好白灵后来自己又说：“其实也没什么，综合父母的长相，可能就变得谁也不像了。像那么多明星脸，真的很相像，比家里的兄弟姐妹还像。”“是呀，是呀！应该就是这样，缘分的事谁也说不清楚，这世上总有些人长得像。”我附合，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我们还说“朋友在一起久了，也会越来越像”。欢喜着自己的小秘密，我和白灵就以姐妹相称，听她叫我“贞淑姐”时，我会有流泪的冲动，但久了，也就习惯。人生总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清楚，就这样，守着那个幸福的秘密，我和她会更快乐地成长。一些已经注定的错，我们没办法改变，但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将这种伤害减到最低。一些不需要明白的真相，可以用善意的谎言来粉饰。我宁愿白灵永远被蒙在鼓里，只要她能够过得幸福和快乐。笨丫头的幸福杜智萍一我从小就比同龄孩子笨：别的孩子会说话时，我连“爸爸妈妈”都叫不清楚；别的孩子会唱歌跳舞时，我还趴在地上玩；别的孩子能够思维敏捷地回答父母出的算术题时，我只会咬着指头，一脸迷茫地望着父母……这些都是妈妈告诉我的，她说：“你呀，笨死了，我的聪明怎么一点儿也没有遗传给你呢？”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一点也不在乎会不会伤害我的自尊心。她习惯这样对我说话。我也早习惯了她这样的说话方式。从小到大，她总是“笨丫头长，笨丫头短”地叫我。为了让妈妈对我好一点儿，我很努力地做个好孩子。做好孩子其实是很苦的，特别是像我这样的笨丫头，要想讨得她的欢心，只能比其他同龄孩子付出更多的努力。二我的笨，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她信奉“笨鸟先飞”的道理。在我刚上幼儿园时，她就送我去少年宫学舞蹈。爸爸反对说，孩子这么小，会玩就行了，学那么多干嘛呢？可妈妈态度坚决，她说：“笨鸟就得先飞，要不，以后她怎么在社会上混？”争辩的结果是爸爸落败。他安慰我说：“安心，那你就好好学吧，其实跳舞也是玩，很多孩子想学还学不成呢。”每天傍晚，妈妈把我从幼儿园接出门来就直接送去少年宫。我在舞蹈室里跟着老师练各种动作。她就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跟着学，学得比我认真。老师很反对她这样，但她振振有词：“我丫头很笨的，如果我不学会了，回家谁指导她练习呀？”我确实很笨，在少年宫有老师教，回家后由她指导练习，学了半年，但我还是没学会几个标准的动作。倒是她，舞越跳越好。爸爸说：“你们俩到底是谁在学跳舞呀？”她有些泄气，但还是很满意地说：“至少我学会了，钱没白扔。”我知道家里并不宽裕，但她宁愿自己不买新衣服，不买化妆品，也要送我去各种学习班。半年后，我被舞蹈老师退回来了，她又马不停蹄地送我去学画画，后来又学过围棋、古筝，每一次都是无果而终。最后一次是在才艺馆学编织，才一个星期，那个胖胖的女老师就很不客气地把我退回了。妈妈问她理由，她干脆地说：“她是我见过的最笨的学生，穿个线一个星期都学不会，我都快疯了。”妈妈听后，脸一阵红又一阵白，她很努力地隐忍，但最后还是很大声地回击：“我的笨丫头哪笨了？她只是不喜欢编织。”说完，她气呼呼地拉着我离开了。回到家，她厉声质问我：“笨丫头，你到底喜欢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学不会？”她眼中冒着怒火。我吓得浑身颤抖，缩在墙角止不住地流泪。刚下班回家的爸爸看见我难过的样子，连忙把我抱在怀里安抚说：“妈妈是为你好。你看，妈妈每天要上班，还要跟你一起学习，她也很辛苦。”“我讨厌妈妈，讨厌学习。”我哭着说。不如哪来的勇气，我竟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好！你竟然讨厌我。好呀，讨厌我！今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笨，我挨过多少人的白眼？”她愤愤地大吼。我无意间瞥见，她的脸颊一片潮湿。“你总是嫌我笨，我不要你管！”我大声喊叫着。她隐忍的泪终是无声滑落。三从那以后，她真不管我了，也不再送我去学任何特长班。刚开始，我还很高兴地对爸爸说：“老爸，我终于解放了。”爸爸摸着我的头，低语：“安心，你知道你这样，妈妈很伤心吗？”我不管。谁让她对我那么凶，班上同学的妈妈都不会像她那样。平时都是她帮我梳辫子，她不管我后自己又梳不成，同学们常笑我的头发像鸡窝。爸爸也不会，他帮不了忙。爸爸让她帮我梳辫子，她却对我说过的话耿耿于怀：“我只给我的笨丫头梳辫子，她又不愿意当我女儿，我干嘛要帮她呢？”“我不用你帮。”我倔强地说。最后央求爸爸带我去理发店把长发剪得短短的。这样，我自己就可以打理，再也不用求她帮忙。她还不帮我洗衣服，爸爸工作又忙，我只好自己学着洗。第一次洗衣服时，冰冷刺骨的水把我的手冻得红肿，我一边学着她平时洗衣服的做动，一边流泪。我觉得她比所谓的后妈还狠毒，觉得自己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可怜。但我又想，无论如何，我都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能让她笑话我。她不爱我了，至少我要学会爱自己。煮饭是我学得最艰难的一件事，爸爸手把手地教了我几次。开始时，不是水加多了饭煮得太烂，就是水太少了饭太硬。经过一次次尝试，我终于知道一小杯米得加多少水。在爸爸的帮助下，我还学会了炒鸡蛋、烧青菜、沌汤……在我和她冷战的七个月里，我学会了所有的家务，学会了使用各类电器。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这是，没妈妈爱的孩子早成熟。我像个家庭小主妇，可以轻松自如地打理一切。爸爸心疼地问我：“辛不辛苦？”我笑着说：“不会，笨丫头也会长大的。”眼中却闪着泪花。我知道，从小，妈妈就嫌我笨，嫌我给她丢面子。爸爸抱着我，语重心长地说：“安心，你并不理解妈妈的本意，其实她很爱你。”“在她眼中，我永远只是一个笨丫头，一个一无是处的笨孩子，不是吗？但她忘记了，我会长大，我会用心学的。”我仍旧不以为然，“她爱我？她只是爱她自己吧！她嫌我笨，她从来都不曾爱过我。”四我很努力地学习，小学毕业时，我每门功课都达到了优。上了初中，我更是一分钟也不敢浪费。我知道自己笨，只有比其他人更刻苦，我才能取得我想要的成绩。我的脑海中，时常浮现出她看我时冷漠和不屑的眼神。想起一次就心痛一次，却也像打了一次强心剂，我更加斗志昂扬地学习。除了认真上课，写作业，我还看了大量的课外书。书看多了，我也萌生出自己写的念头，并且付诸实际行动。我在偷偷地写童话故事。因为写故事的需要，我更大范围地阅读课外读物，上课时，更是聚精会神。老师常常表扬我，但我在心底更希望得到妈妈的肯定。而她面对我满分的卷子，总是一瞥而过，从来没有夸过一声好。有一次，爸爸小声提醒她表扬我时，她却大声讽刺：“不就一个满分，尾巴已经翘了，再表扬还不翘上天。笨丫头难道还能变成金凤凰？”听着她尖刻的话语，我的心似崩溃的田土，禁不住泪流满面。作为母亲，她该这样待我，该吝啬她的称赞吗？我想，她真是一个狠心的母亲，并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学习，一定要做出一点成绩来，让她对我刮目相看。我写的中篇童话故事在省征文中获得了中学组第一名。颁奖那天，爸爸抽不出空陪我一起去。我本想告诉她，但想想，算了，反正她从来不会关心我，也不在乎我的成绩。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听着台下雷鸣般的掌声，我的心底竟涌起阵阵酸涩。我的努力却得不到她的称赞，在她心中，我永远只是一个笨丫头。这样想着，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泪眼朦胧中，我突然看到她微笑着站在密密匝匝的人群里，正为我鼓掌。难道我看错了？她也会关心我？在乎我取得的成绩？那天晚上，她煮了很多我爱吃的好菜。我回去时，她还在厨房里忙碌。透过玻璃门，在氤氲的蒸汽中，我看着她微胖的背影，心里一片温润。在我愣神时，她从厨房出来了，额头上冒着汗。我望着她，她望着我，仿佛看进了彼此的心里。我把获奖证书递给她时，她整了整额头的刘海儿，说：“没想到，我的笨丫头也有给妈妈长脸的时候……”她的眼睛亮亮的，有泪在蠕动。爸爸从房间里出来，握住我的手说：“其实，你妈是故意那样‘残酷’地对你，她只是希望你能早些独立。看着你对她的误会，好多次，我都想告诉你真相，可她不让……”瞬间，我明白了：原来，她所有的严厉，所有吝啬的爱都是为我好，她只是希望自己的笨丫头能够学会坚强。她只是希望笨丫头能够多才多艺，学有所成……我想起小时候，她帮我梳头，教我认字，带我去公园玩；在风雨里，她艰难地骑着单车送我去各种特长班的情形……她的认真样子，单薄背影，都那么深地印在我记忆的天幕。那些幸福，一直都围绕在笨丫头的身边。我在散场后等你晴儿我一直都不喜欢母亲，总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忙碌的人。我记得年少的时候，小城里放电影或者有戏班子来，她从来都不会有时间陪我去。她总是把我送到电影院门口，为我买好票，而后便逆着来陪孩子一起看电影的家长，往外走。偶尔回头，看到我还站在那里，不满地看着她的背影，便会一挥手，重复那句千篇一律的话：我在散场后等你。是的，她唯一能够给我的，就是在散场后的电影院门口，等我从人群里挤出来，而后用自行车载着我回家。此外，她再也不肯为我付出更多的时间。那年小城里来了难得一见的木偶戏演出。是我最喜欢的安徒生的《睡美人》，为了吸引观众，剧院推出亲子特价票，只要有父母陪着，票一律打7折。周围的同学几乎都有父母相陪，唯独我，在用尽了软磨硬泡的办法后，依然无法将她说动。她照例是淡淡一句话：“妈妈忙，我给你钱，自己去看吧，散场后我在门口的红色柱子旁等你。”我终于没有告诉她，这是老师布置的任务，需要写一篇与父母去看木偶戏的观后感，而且文章一定要包括与父母讨论后得出的结论。父亲去世后，她反而愈加地忙，忙着工作，忙着做饭洗衣，忙着看生病的姥姥；或者，忙着为我找一个又一个的继父。那晚她送我去剧院的路上，有一个笑起来很难看的女人，拦住她，说，又有一个合适的对象，有没有时间，见上一面？她看看一旁神情冷淡的我，为难地笑笑，说，回头再说吧。这句话，让我最终放弃了在剧院门口，再一次劝她进去的想法。她有她的亲要相，我也有我的戏要看，彼此互不干涉，各自走路吧。她在剧院门口，为我买了一个烫手的红薯，说，好好看，看完给妈妈讲讲。我接过她手中的票，不睬她，随了人流便进了影院，任她站在那里，高喊着：“安安，红薯！”那场戏，我看得漫不经心。我的左边，坐着班里最骄傲的白天鹅苏小婉，她扎着牛气冲冲的小辫，跟妈妈分享着一袋香喷喷的爆米花。偶尔，她还会撒娇地坐到妈妈的腿上去，高昂着头，用一缕余光得意地瞥着我。而我的右边，则是小霸王陈铠泽，他几乎一整场戏，都与他的爸爸喋喋不休地讨论着。我知道他那只是故作姿态，谁不知道他作文是全班最烂的呢？可是，又有谁在意苏小婉是在冲我炫耀，陈铠泽是为了打击作文每次都得最高分的我呢？我只知道，周围的同学，都有父母陪着，而我，却是孤零零地坐在靠近走廊的位置上，冷冰冰地接受着外人同情的视线。睡美人终于被王子吻醒的时候，全场的观众，都站起来欢呼。陈铠泽甚至张扬地站到了座位上，用放肆的踩踏声，吸引周围人的注意。谁都明白，他不过是为了让人看到威风的老爸，制服上耀眼的几道红杠罢了。而苏小婉则装作不在意地，大声地问我：嘿，安安，你妈妈怎么没和你坐一起啊？我在这样的喧闹里，悄无声息地挤出人群，出了剧院。我想我宁肯完不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也不再要这样鲜明的挑衅和嘲弄。初春的夜晚，依然很冷，我只轻轻推了下门，便又立刻关上了，看看墙上的时钟，距离结束和演员谢幕，还有十几分钟。而母亲，或许还没有相完她的亲吧。空荡荡的厅堂处，只有两个女人，在八卦别人的家长里短。片刻后，其中一个，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后便淡淡说了一句：那个棉厂的女工又站在风道里，陪她剧院里的女儿，看戏来了。而另一个，则边织着毛衣，便不屑地回道：听说她丈夫去世了，干吗不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这样也省得连一张电影票都不舍得为自己花了。我的心，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我一步步地，艰难地朝门口走过去，而后慢慢地掀开厚厚的棉布帘。风呼呼地灌进我的衣服，借着门口微弱的路灯，我看见她，站在剧院的一根柱子后面，蜷缩着身体，不住地踱来踱去。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掀翻了她的衣领，甚至几欲将瘦弱的她，刮倒在地。她原来一直都在骗我，所有忙碌的理由，都只是为了，能够省下一张票来，哪怕，这点钱，只能够为我买一支笔。而我，只顾得抱怨于她，却忘了，其实她一直都在用谎言，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我的自尊。我流着眼泪，朝她走过去，她看见我，即刻迎上来，说，戏一定很好看，瞧，你脸上现在还残留着眼泪呢。我抱住她，将剩下的泪水，全都擦到她的衣服上。她拍着我的肩膀，说，安，别哭，你看你的红薯还在我怀里，热着呢。我坐在她的后车座上，吃着濡甜的红薯，第一次觉得，她的脊背，原本是一片最温暖的向阳的山坡，只是我走了那么久，才从背阴处，看到那一片温情的阳光。写给读三流大学的弟弟苏米弟弟，这一次你来，我骂了你，你很委屈，说毕业名校的我，根本不理解你心底的苦痛和煎熬，你只不过是对所读的三流大学，感到失望，我即刻就给你一通指责。可是，弟弟，你真的觉得，你所谓的民愤和不公，与你自身毫无关系吗？难道一个三流的大学，真的如你所言，是一件暗淡羞耻的袍子，一旦穿上，就注定了你今生的挫败和凄惨吗？弟弟，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入学后的半年里，究竟做了些什么？还没有入学，你就开始牢骚满腹的生活，每日除了上网打游戏就是看碟睡觉，而且连同学都不愿见，说见一次，就觉得低人一分。你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准任何人提起你所就读的大学，似乎它像你簇新的衣服上，菜汁留下的难堪的印痕，让昂扬走在人群里的你，瞬间矮下去。你从来没有主动去查过这所三类大学的历史，你宁肯搜索一些无聊的八卦新闻，也不愿将你大学的名字，键入百度，随手google一下，看一看这所年轻的大学，它有怎样的特色与风貌，它又究竟在哪些方面，能够促你奋进，助你成功。而你在稀里糊涂进入大学后，竟是连所学专业老师的情况，都知之甚少。你在写给我的信里，说，这些老师，不过也是不知名大学毕业的，课讲得枯燥，人看上去也呆，走出校门，混迹于那些气宇轩昂的名校老师们中间，一看就知道是三流大学出来的。你于是习惯于逃课，习惯于让别人替你答到，习惯于怨声载道地一日日混下去。当半年的时光飞快逝去，我问你学到了什么东西，你竟是茫然反问说，你觉得这样的不入流大学，能教人学到什么东西呢？不过是熬到毕业，拿一纸证书，跟在名牌大学的同学后面，争一口饭吃罢了。吸烟，喝酒，看碟，上网，游戏，追女孩子，跟相邻名校的学生吵架——这就是你在半年里，为自己的大学，所交的第一份试卷。你固然有你充分的理由，为这样的答案，做出你的解释。可是，弟弟，你为什么忘了，一所大学，它给予你的，不只是骄傲与荣光，亦有比这更重要的，那就是一份能够无畏迎战未来的心态，一份不管你毕业多少年后，依然会勇敢执着永不轻言放弃的信念。那些虚浮的出身名门，不过是过眼烟云，因为没有人会从你的脸上，读到你的出身；但是，你的举手投足，却可以暴露你的寒酸空洞，亦会展示你的优雅学识。而后者，才是我们在一生里，所要奋力追求的。其实，只要你细心，你就可以发现，你所读的大学，有许多可以称道的地方。古朴淡雅的建筑，是我第一眼，就喜欢上的。我想象中，捧一本好书，随便找一个石凳，读到余晖洒满脚下的青砖小路，风也闲来温柔翻书，这该是多么美好惬意的事情。而那朴实善良的老师们，更是让我感动。你记不记得，去大学报到的第一天，你们学院的院长，看到我们满头来不及擦拭的汗水，即刻递过来一包纸巾，和一瓶冰镇的可乐，憨厚一笑说：先坐下歇一歇，我马上让人来帮你们提行李。这句话，我不知道是否在你的心里，留下过印记，但是，我却是清晰记着的，它犹如一湾清浅的小溪，瞬间让我觉到丝丝的凉爽，和让人无穷回味的甘甜。即便是你周围的同学，也并不像你所想象的，全是与你无共同语言的差生，他们中也有许多人，是和你一样，在中学里叱咤风云，而后因为发挥失常，进入这所大学的。你所谓辉煌的过去，在这条起跑线上，已经失效。事实上，如果不看世俗的标准，你与所有大学的学生们一样，站在了同样的起跑线上；四年后，谁是那最后的胜出者，其实，只在于你自己在这个过程里，付出了多少的汗水。而那邻校的学生们，为什么也成了你生活不爽的缘由？你说，一墙之隔，便将人分出了高低贵贱，你甚至去他们学校听一场报告时，都觉得别人在拿不屑的眼光看你。可是，弟弟，你并没有戴上校徽，你所品到的难堪，其实全部来于你自己的自卑——那种完全没有必要的可笑的自卑。你喜欢读史，那应该知道日本的崛起，正是因为他们品行里的谦卑和执拗。他们乐意接近那些比他们技高一筹的人，如此，方可将那些自己不备的东西，悄然记下，即便在这其中，他们被人鄙视，遭人嘲笑。可是，正是当初那些嘲笑他们的人，而今，开始惊诧于日本的崛起。是的，在优秀的人面前，我们不需要自惭形愧，只要你有一颗聪慧的心，总有一天，你会感激命运，将如此多的对手和敌人，送到你的面前。所以，弟弟，你唯一所要做的，就是停止抱怨与叹息，与那些名校的同学一样，快乐充实地面对四年的大学。你对生活唉声叹气，可是生活根本不认识你是谁，它只相信那些眼睛明亮心态阳光的孩子，当你一脸忧戚地走到它的面前，它永远不会像你所希望的那样，给你指路，为你导航。只有你昂头前行，将它远远地甩在身后的时候，它才会在某一天，欣喜地向你打招呼说，嗨，你好。而这时，你将会忘记你的出身，只知道，你身后的大学，开始有了另一种美丽的光泽。那是你自己的魅力，只不过生活在其中，做了镜子，将那绚丽的光芒，折射到大学的身上。时光从不说谎安一朗一拿到成绩册后，我看一眼分数就乐了——数学59分。我知道父母看见这分数，定会大发雷霆把我骂死。果不其然，看完我的成绩册后，刚刚还眉开眼笑的父母瞬间笑容凝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老爸瞪起眼，盯着我的眼睛，我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对视。老妈则坐在旁边，禁不住开始抽噎，还哽咽说：“我这半年算是白辛苦了，天天帮你煮饭、洗衣服，天天照顾你，你就用这样的分数回报我……”妈妈就是这样，只要她觉得委屈了，三句话没说完，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知道心虚啦？早干吗去了？知道自己数学差就得下苦功，你下了吗？”老爸咄咄逼人。他喋喋不休地数落我。我忍着，拼命忍着，但忍无可忍时，我大声说：“我的语文不还是第一名吗？为什么不提语文，只针对数学。”我的一声吼，倒也暂时镇住父母了，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平时我都是温顺的，从不会顶撞父母。他们一直都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以为我还会像过去一样，任他们数落，然后含着泪向他们保证，以后一定加强数学的学习。可是我长大了，我也是有自尊的，他们怎可这样骂我？“你们知道现在的数学有多难吗？”我委屈地争辩，原本想挤出几滴眼泪来博取同情，但折腾了半天，硬是没挤出一滴泪，只好在表情上下功夫，有难过，有悔恨，还要有对抗。老爸见我这副表情，静默了片刻后说：“我们不是要骂你，但你居然考不及格，你说，如果你是父母，你的孩子考不及格，你会生气吗？”“我保证不生气，不及格就帮孩子一起找原因，然后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骂人是最没用处的。”我见老爸的情绪有所缓和，赶紧说。“说得轻松，你这是在暗示我们不会当父母吗？还是想告诉我们当父母不合格？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以后就知道了。”老爸无奈地摇摇头。二我的数学向来比较差，但考个及格应该是小事一桩，但我偏偏不想考及格。想想这半年来，自从国家宣布可以生二胎后，他们整天都在干吗呢？我都上初中了，他们还想生二胎，更可怕的是，他们想帮我生个弟弟。看他们神神秘秘的样子，我就生气。以前他们从不承认自己有“重男轻女”的错误思想，还曾说“生男生女一个样”，事实胜于雄辩，他们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告诉我，因为我是女娃，所以他们还想再生个儿子。说什么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全是骗人的假话。看着小区里那些中年妈妈我就来气，她们身后跟着自己的大娃，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肚子里的宝贝。孩子狂奔、爬树、撒野，她们不闻不问，也不担心会不会摔倒，她们用心感受心律的跳动，享受清风拂面的凉爽，沉溺在又一次当妈妈的美妙遐想中。父母曾在吃晚饭时，主动提起过生二胎的这个话题，不过，我没等他们说完，直接拒绝了，我说：“这事不用商量，如果是想征求我的意见，我不支持生，如果你们坚持要生，我也没意见，不过，我肯定很难爱上我的弟弟或是妹妹。”我的态度很明显，我不支持他们生二胎。也可以说我自私吧，老二的出生必然会把他们的爱全都抢走，我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无足轻重。“我们觉得你太孤单了，如果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有人商量。”妈妈试图说服我。“是呀，国家的政策，我们得响应和支持。”老爸打着官腔。可惜这是在家里，而我也不是他的手下，不必把他当成领导，于是反驳说：“你们想生就生吧，既然决定了，不必要假惺惺地搞什么形式来征求我的意见。我的意见有用吗？我不支持你们生，但你们不还是想生？那就生吧，就当我不存在罢了。”这半年多来，他们只想着生二胎的事，再不像过去一样对我好。如果老二真出生了，他们还会爱我的吗？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我只好出此下策，把最不擅长的数学故意考砸，想引起他们的重视。三父母果然急了。老妈首先到房间找我，表示她的关心。她事无巨细地问东问西，一副慈爱母亲的样子。其实老妈原来一直是这样的，但自从他们想生二胎后，她整天忙着调养身体，忙着寻药问医，不就想生个儿子？她在无意中把我忽略了。老妈走后，老爸又进来和我沟通。我的一声吼看来效果不错，向来不主动道歉的他，居然第一句话就是表达他的歉意，说他忽略了我已经长大，是个思想独立的大人了，他骂我虽然是为我好，但方法错误，希望我能原谅他的简单粗暴。我看着他，无所谓地往床上躺，说：“你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但现在你们确实是无视我的存在，不尊重我的意见，对我已经不如从前耐心。我知道你们想生二胎，特别是想生个儿子，可是我怎么办？我是不是很多余？我是你们的负担吗？”我把所有埋藏在心里的担心全都宣泄出来，我已经快承受不了，这半年来，我总是忧心忡忡，恍惚迷惑，父母真的不爱我了吗？他们就那么想要个儿子吗？我一直努力学习，就连最讨厌的数学，我也不放弃。我得到了很多荣誉，他们曾经以我为荣，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班上很多同学都在讨论父母生二胎的事，大家的意见基本上都是反对，毕竟老二的到来，年纪相差那么多，得宠是必然的，我们在家里失去地位也是必然的。“天地良心，我们怎么会不爱你？你一直是让我们骄傲的女儿，怎么会多余？你想得太悲观了。”老爸急切地辩解。可能是我的话说得比较严重，他很认真地看着我，还坐在床沿，像小时候一样拍着我的手。“我也得承认，这半年来，我没有认真辅导过你的数学，我还以为你自己能够搞定，我向你保证，以后再忙，我都不会忽略你的学习，特别是数学。就像你说的，我们得一起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老爸诚恳地说。他的真诚我能感知，他眼中的柔情依旧，就像过去一样。我看着他，那些梗塞在心里的厌恨渐渐消融。四我没有把故意考砸数学的事告诉他们，这是我的秘密，谁也不能说。但经过这么一闹，父母对我倒是上心了。老妈对我亦母亦友，她悄悄告诉了我很多女孩成长中要注意的事，她也和我分享了她的少女时代，她曾经喜欢过的影视明星。她陪我睡时，我枕着她的手，轻声问她：“妈，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再生个孩子，特别是想生个男孩？”在黑暗中，她贴着我的身体，另一只手环抱着我，说：“我能说真话吗？”“可以，我想听真话。”我说，心里莫名有些失落。“生二胎，确实是我和你爸的想法。过几年，你要读大学了，你走后，家里就只剩我和你爸，如果有个小的在家，我们就会忙碌，日子也会更充实。你长大后，会有自己的朋友，以后也会有男朋友，会结婚嫁人，会有自己全新的生活，但我们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你……如果有一天，我们离开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丈夫、孩子外，还有一个和你同父同母的至亲亲人，希望是个男孩，是因为男孩更能保护姐姐……”听着妈妈的话，在黑暗中，我泪湿眼眶。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离开家到外地读书或是工作后，他们会有多孤单？女儿再孝顺，也不可能天天陪伴在他们身边。突然想起很多电视上看见过的画面，那些老人在晚年有多寂寞，我怎么可以自私地觉得爱被另一个人霸占了呢？我的抗拒全都只为自己着想。老爸的工作一直很忙，但是后来，他再忙也要抽出时间陪我运动，陪我聊天。自从数学考不及格后，他也反省了自己的过失，一有空就陪我研究奥数题，这是数学得高分的法宝。看他这样尽心尽力，有一天我问他：“爸，你的改变这么大，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老爸拍拍我的脑袋，笑着说：“傻丫头，你爸还能有什么阴谋呢？当爹的对自己女儿好，不应该吗？”“应该是应该，不过我觉得嘛，你还是很期待再生一个，对吗？”我直截了当地问他。老爸的脸涨得绯红，他探寻的目光望着我，希望得到一个答案。我看了他一眼，很肯定地说：“我想明白了。生二胎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的人生你们自己作主，无论弟弟还是妹妹，我都欢迎。我相信时光从不说谎，你们过去、现在爱我，以后对我的爱也不会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