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英)吉莲·克洛斯
出版社：青岛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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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拉特在行动4：克隆疑云试读：
关于《斯普拉特在行动》
刘绪源我曾看到不少小学生手捧国内原创的某“超级畅销书”，读得津津有味。我有点郁闷。因为我很知道这些书吸引读者的妙招：充满惊险和悬疑，文字中透着诡异，主角和小读者年龄相当，也正为单调而紧张的功课所苦……但无可否认的是，故事很无聊，它们完全是为投合少年的阅读心理而写，一切是为了吸引眼球，从而获取商业利益。我把这些书称为“商业童书”。
当然，哪怕是真正的大科学家、大艺术家，也不可能一生不接触“通俗文学”，在他们的少年时代，很可能有几年也非常喜好侦探小说或武侠小说——这种喜好和一定的年龄阶段是有关的。所以我并不反对中小学生读通俗文学，只是通俗文学本身也有高下之分。以我自己有限的阅读来看，在侦探小说中，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与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在武侠小说中，金庸和梁羽生的作品，品位的确要高一些。
现在，在部分家长中有一种误解，觉得孩子读书就好，至于读什么书他们是不管的。其实儿童读课外书的时间非常少（因而极珍贵），不同年龄段又有不同需求（这就是理论家常说的“儿童本位论”），所以在学龄前，该多读“有意味的没有意思”的书，让他们纵情想象，让头脑得到快乐的释放；而到了小学阶段，书可以渐渐地“深”起来，书中的“意思”也可以丰富起来，不能被无聊的书占据了全部可用的时间。
同样，在知识界和评论界也有一种误解，觉得推荐中国原创的书就是好，如积极推荐外国作家的书，那就多少有点问题。前不久，我还看到一篇文章，对国家图书馆的“年度少儿图书类推荐书单”里有多种“洋童书”表示愤慨，说国外从来不会有这种事。我不知道这样说的依据何在，国外的图书馆难道只准推荐本国作家写的书？按此原则，是否一切翻译类作品（翻译类其实也是“中国书”的一个大类）国内图书馆都该不闻不问才对？以此类推，上海图书馆是否只能推荐上海作者写的书（上海译者译的也不行）？浦东图书馆是否连浦西的书也该充耳不闻？我从这样的观念里闻到了“晚清”的气息，而且还不是晚清的康有为、梁启超那样的改革之士，却是更为保守的“辫子党”的思路。我们不妨想想鲁迅为什么要提倡“拿来主义”，要把国外的东西大胆“拿来”，甚至还多次强调“翻译比创作更重要”。我们也该想想改革开放的“开放”指的是什么，现在应更加对外开放，还是应走回头路？其实我很理解那种希望保护本国作者利益的心理，但这实在太小气，也太缺乏远见，按此思路非但不利于本国文学的发展，还将小读者们的利益做了牺牲。原因很简单：童书不仅有原创和翻译之分，更有高下优劣之分。如果翻译的书确实更好，而我们就是不准推荐，却只准孩子看那些无聊的书，原因只因为它们是中国作者写的，这难道是为了儿童？显然不是。这不是文学思维，更不是儿童文学的思维。
也许我说了太多题外的话，现在赶紧来说《斯普拉特在行动》丛书。这是一套非常精彩的系列书，虽然它也属于“通俗文学”，即“类型文学”。为什么说“通俗文学本身也有高下之分”呢？就因为世界上无数作家在通俗文学创作上已经有过大量实践，走出了一条有趣而曲折的路，自然形成了境界的高下之分。我且用最简易的笔墨勾勒一下那发展变异的线路——
通俗文学大潮往往是在市场高度发展时，由出版商推动的。许多作家本来只写“纯文学”，纯文学追求的是“好”，而通俗文学追求的是“好看”——它有大众性和商业性的要求，所以要有抓人的故事，以故事性取胜。于是，作家们海阔天空，放手编起故事来。但在无拘无束编了一阵故事后，大家忽然发现，故事的套路相当有限，能吸引眼球的题材只有那么点，大家纷纷落进了相近的故事中，仿佛游乐场中的“碰碰车”，很快就你碰我，我碰你了。相反，不是那么容易创作的纯文学，因为要真诚反映各自的灵魂，又自觉地追求独特性，反倒不容易雷同。这就涉及通俗文学存在的“复制性”的问题了。为避免复制带来的审美疲劳，大家形成了一种共识（很像一种交通规则）——相类似的作品，相互靠拢，自觉比较，取长补短，推陈出新。靠拢了不更看得出雷同吗？正好相反，干脆放在一起，反倒不怕了。你想，推理、破案的小说放到一起，作家们坐下来研讨比较，评论家们作一个综合评述，高下新旧，不是马上看出来了？于是，去掉一批最低分，淘汰出局；过得去的见贤思齐，更上层楼；那些写得最好的被尊为“大师”，从此信心十足，新作迭出，行情看涨；那些准大师们也有了奋斗目标，急起直追……一种兴旺景象，不就形成了？——这就是通俗文学要走类型化之路的道理。但世事进一步显示了它的诡异。既然形成了类型，类型中的作品要相互比较，就又有了突破的需求。向哪里突破？文学终究是文学，通俗文学也还是文学，所以，真要比高下，到头来，还得到文学性和思想内涵上去找出路，还得到纯文学中去汲取营养。走了一个圈，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但其实这不是回到纯文学，而是通俗文学自身的螺旋形上升。 《斯普拉特在行动》丛书正是这样一套螺旋形上升之后的高品位作品（相比之下，我们的一些“商业童书”还只在起步的阶段）。作为通俗文学，它的故事非常抓人。恶势力（一开始以校长的身份出现）有他的绝招，既能给人催眠，又有他的疯狂的追求，即让全校的人受他控制，进而让全国上下都受他控制，他为此不择手段。一群孩子自发组成了反抗恶势力的“斯普拉特小组”，但他们哪里是强大的恶势力的对手，于是惊险丛生，九死一生，最后还是战胜了邪恶的势力。除第一本外，恶势力已不再是校长的面目，他以不同身份出现，不断变换手法，让孩子们出其不意陷入他的阴谋。所以，它属于侦探与冒险的类型，每集都是全新的故事，人物和对手则依旧。那一次次剧烈争斗所围绕的，不是电视直播的智力竞赛，就是电脑游戏或高科技人工智能等，总之都与学生所关注的新技术有关，这又使故事充满了时代气息。值得注意的是作品的思想内涵，本来这在通俗文学中并不重要，但在这套书中却十分突出：恶势力不允许学生有任何童心的表现，只强调秩序和效率，要大家绝对服从，不许独立思考，甚至要彻底消除情感和个性，使人异化成机器。他打着“为国家”的旗号谋求不可告人的目的，上个世纪希特勒的“国家主义”正是这样的东西，这已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因而，作品中孩子们在反抗时所体现出的正义感，正是全人类以血的代价换来的精神遗产，这体现了作品的思想深度。同样，在文学描写上，作者也大量动用“纯文学”的手段，在吸引你的同时悄悄感染你，在渲染紧张气氛时不忘给以淡淡的幽默。小主角迪娜是个孤儿，她初出场时，小心翼翼，说话有如机器人，校长对她进行测验时，她也故意错几道题，这些细节都给人留下悬念，到她终于出手为哈维解卷子中的超级难题，我们才明白她的能力有多强——她是为自我保护才时时掩盖自己的聪明。在第一本结尾处，当大人问孩子们迪娜是否要留在家中，劳埃德说：“我觉得她真是棒极了，除了——”他朝她笑了一下，“——除了稍微有点笨。”
迪娜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她一直没说话，直到威尔伯福斯小姐轻轻地问她：“那么，迪娜，你觉得呢？”
迪娜的声音有点哽咽，好像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她说：“请把我留下吧。”
读这样的文字，心会变得很软，孩子之间的反话和微妙的反应，都给人以会心的美，仿佛自己也进入了这样的生活。这是一种纯文学的审美效果，这样的通俗文学虽仍以故事好看为第一要义，但品位已和纯文学相当接近了。这样的书，我以为可以成为“浅阅读”和“深阅读”之间的很好的桥梁。（作者为著名儿童文学理论家，《文汇报》副刊“笔会”原主编）
迪娜跟着亨特一家搬到了一个奇怪的村子。一些可疑的照片让迪娜和西蒙深夜暗查生研中心，而劳埃德却发生了不幸。迪娜也被小伙伴们误解。斯普拉特小组的老对手正千方百计要把迪娜引入疑云密布的生研中心……
主要人物表
劳埃德亨特家的长子，高个儿，很在乎斯普拉特小组领袖的身份，爱指挥别人，关键时刻也颇有领导风范，善于拿主意哈维
劳埃德的弟弟，矮胖墩，性格温和，斯普拉特小组成员迪娜
亨特家收养的女孩，拥有过人的机智与聪慧，在数学与电脑方面特棒，冷静，不爱张扬，后来参加斯普拉特小组伊安
高个儿男孩，斯普拉特小组成员英格丽德
矮胖女孩，小个子，有个性的姑娘，斯普拉特小组成员曼迪
红发女孩，有时比较害羞，斯普拉特小组成员校长
躲在暗处的、斯普拉特小组的老对手
西蒙
村里的一个男孩，孩子们的新朋友
亨特先生与亨特太太
劳埃德和哈维的父母
罗丝·卡特
在校园里曾经担任过年级长，做过校长的帮手，这次也举家搬迁到此
生研中心主任
迪娜的新对手，却也是老相识
夏娃
生研中心主任制造出来的一种新生物，样子先保密
吉尔大夫
被催眠的帮凶之一
·1·奇怪的村子
西蒙看见他们来了。搬家的有篷大卡车缓缓驶来，后面还跟了一辆红色的小汽车，两辆车都在最后那栋房子前停了下来。孩子们从汽车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说着话，他们的父母则在开门。孩子共有三个，两男一女。
大一点的男孩跟西蒙年岁相仿，脸上摆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他的声音顺着大路传了过来。“这个村子实在奇怪，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另一个男孩叹了一口气：“别叫唤了，劳埃德！不管这村子有多怪，我们都必须得适应，是吗，迪娜？”
女孩点了点头：“哈维说得对，爸爸得到了这份新工作，所以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管它有多怪呢。”“这儿可真不太像个家的样子，”劳埃德阴沉着脸说道，“斯普拉特小组的其他成员都离这儿有整整一百英里远呢。”
从他的表情来看，斯普拉特小组像是个很重要的组织，可还没等西蒙有机会猜猜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组织，孩子们的爸爸就已经站在前门边上叫他们了。“大家一起来打开行李吧！”
西蒙看着他们跑进了房子。他们可能是新来的，可有一点他们倒是一下子就说对了。
这的确是一个奇怪的村子。“这真是可怕！”劳埃德说道，“周围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收拾行李花了整整两天，这几乎是他们第一次停下来休息。哈维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可劳埃德却站在客厅的窗子边，闷闷不乐地望着窗外村中的一片绿色。
迪娜看着她的这两个兄弟，心里想着这兄弟俩真是太不相同了。对于搬家两个人都很不痛快，可哈维却在尽量适应。劳埃德则不一样，自从他离开了老房子之后，一路上净在发着牢骚。“不过就是一个村子而已，”哈维宽慰道，“怎么能指望这里有好多人呢。”“北极的冰山上人都比这里多，”劳埃德抱怨道，他朝邮局和很寒酸的小商店怒气冲冲地望着，“这是个死村子。”“管它呢，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迪娜轻松地说道，她拿起了钱包，“咱们为什么不出去探探险呢？妈妈早就急着去看商店了，咱们也一起去吧。说不定还能买到一些这个村子的明信片呢。”
哈维从地上跳了起来，而劳埃德却没有挪窝。“哦，哦！”他酸溜溜地说道，“活动安排得可真是丰富啊！”
迪娜做出推他的样子：“要是你不努力去喜欢它的话，你是不会在这里扎下根来的。”“我可不想在这里扎根。我就待在家里给其他人写写信吧。”
哈维看着他问道：“写信干什么？”“因为我们依然是斯普拉特小组！”劳埃德很凶地回答道，“‘防止他们伤害我们的生命小组’，你还没忘吧？我在意相互保持联络，哪怕你们不在意。”（斯普拉特小组，SPLAT小组，最早是为了防止恶魔校长为首的掌权者伤害孤立的几个不接受催眠的孩子而设立的——译者注）“可他们也要到这儿来住了呀，”哈维说，“再过两三天他们就要来了。”“没错！”劳埃德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掏出钢笔，“所以他们需要知道一下在这儿会看到什么。”
迪娜叹了口气，也许给斯普拉特小组的伙伴们写写信能让他开心一点呢，可看上去希望并不大。就在她和哈维离开屋子的时候，她看见了信的开头。
亲爱的伊安、曼迪和英格丽德：
这地方比我预料的差了一百万倍……
哈维对商店的感觉显然也是这样。他透过小超市的窗子朝里望了望，马上就做了一个鬼脸：“好像很不错……才怪。”
亨特太太耸了耸肩道：“你不用跟着进来，和迪娜一起到邮局去转转吧。”
哈维朝邮局的窗子里瞥了一眼，看见了三个戴着绒线帽的老太太，老太太们被他的目光扫到之后也朝他回望了过来，把他看得浑身一激灵。“这样吧，”迪娜很快说道，“哈维，你到汽车站去吧，看看公共汽车什么时候进城。”
哈维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这主意倒还不错，我去考察一下逃亡的路线。”
说完他就跑开了，亨特太太朝迪娜笑了笑：“干得不错，我都忘了你没来之前我是怎么解决这些问题的了。”
迪娜也回以一个微笑，随后推开了邮局的大门。她进去之后，三个老太太停止了聊天，张大眼瞪着她。迪娜有礼貌地笑了笑便径自来到了柜台上。“你好！请问这儿有这个村子的特色明信片卖吗？”
邮局里的女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没有人有这样的需求，”她冷若冰霜地说道，“我们这儿没多少游客。”
她在说“游客”这个词的时候多少带了些不快，迪娜马上笑了起来。“哦，我可不是游客，我们是来这里常住的，我爸爸在生物基因研究中心里找到了一份工作，搞公关。”“生研中心的？”一听这话，女人的整张脸马上全都变了，宛如着了魔法一般，她的眼睛放出光来，脸上也绽放出温暖而又友好的笑容，“这村子有了生研中心可真是太好了，真是大家的好邻居啊。”“噢，那就好。”迪娜眨了眨眼，对这种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感到吃惊。
不过当她转过身来，看见那三位老太太在她身后唠唠叨叨时，她更感吃惊了。“……真是好啊，生研中心……”“……来到咱们村子……”“……真是好邻居啊……”
迪娜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发抖。劳埃德说这个村子有点可怕，说不定他并没有说错。
她买了几张邮票和最近的城镇的地图，然后便出门去找哈维了。哈维正从汽车站往回走，脸上带着笑容。“我刚刚碰到医生了，吉尔大夫，她可真是个好人，特别是我跟她说了老爸是在哪儿上班以后。她觉得生研中心真是太棒了。”
亨特太太正从超市里出来，听见哈维说的话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我还在担心这里的人会不友好呢。我想大家可能不喜欢生研中心，因为它是搞基因工程的。不过显然它在这里很受欢迎。有人刚刚告诉我说生研中心真是他们的好邻居。”太棒了……真是好邻居……说的全都是一样的话，到哪儿都一样。迪娜觉得这事儿真是怪异至极，可她什么也没说，因为妈妈和哈维看上去都那么高兴，有什么必要让他们扫兴呢？
尽管如此，她在穿过村子的绿地时仍然双眉紧锁。
就在他们快到家的时候，哈维突然指着路的远处说：“咦，那不是劳埃德吗？站在邮筒旁边的那个。和他在一块儿的人是谁呢？”
劳埃德正在跟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说着话，两人脸上都带着微笑。迪娜见了不禁露出了笑容。“看样子他交了一个朋友啊。”“太棒了！”亨特太太低声地欢呼道。
但她这话说得太早了一点。劳埃德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突然间，那个男孩的脸色就变了。他敛起了笑容，扭头就走，马上就消失在了街角后面。
劳埃德把信扔进了邮筒，然后顺着大街走了过来，一脸愤怒的表情。“我讨厌这个地方！我讨厌生研中心！真希望他们从来没给过老爸这份工作！”“这可不是他们的错。”迪娜说。“难道不是吗？”劳埃德生气地说道，“难道你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吗？”“我们看见你跟一个男孩说话了。”亨特太太说。“没错儿！”劳埃德愤愤地说道，“他的名字叫西蒙，一直都对我挺友好的，直到我跟他提起老爸是在哪儿上班的。然后——噗！——他就闪得比兔子还快了。这个村子里的人肯定讨厌生研中心。”“没有的事儿，”哈维说，“他们喜欢生研中心。是不是啊，妈妈？”
亨特太太点了点头：“看起来是这样。”“西蒙可不喜欢！”劳埃德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看见他当时那张脸的话。”“他只是一个人，”哈维说，“我们可是跟好多人都说过话了，他们都说……”“好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亨特太太一把推开前门，“咱们还是等专家来定夺吧，好吗？你们的爸爸应该最清楚别人对生研中心的看法了，他毕竟是在那儿工作的。”“这是我干过的最轻松的工作！”亨特先生躺到靠椅背上，啜了一口茶，笑眯眯地对亨特太太说道，“我不用担心这个村子的人对生研中心的研究有什么异议，他们都觉得生研中心棒极了，实在是一个好邻居。”
迪娜一听这话便感到后脖颈像被人刺了一下似的。她看了看妈妈和哈维，但他们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哈维想的完全是另一码事儿。“那他们是研究什么的呢？”“是关于DNA的，”亨特先生回答道，“基因之类的东西。”
哈维脸上一副茫然的样子：“哪一种DNA？”“还是老一套那些玩意儿吧，我想。比如今天我就看见他们运进来了满满一大桶蜥蜴，肯定是要拿来做实验用的。”“什么样的实验？”劳埃德满是怀疑地问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亨特先生伸手从公文包中拽出一本厚厚的书来，“你为什么不自己看？”
劳埃德斜倚在墙上，看了看书名——《DNA与进化》，作者是韦塞克斯大学的罗教授。“算了吧，”他回身就走，“还是给迪娜看吧。”
亨特先生笑出声来，然后把书递了过去：“迪娜，你想看吗？”“真的可以给我看吗？”迪娜的眼睛一亮，“可你不要用到这本书吗？”“当然不用！我可不会把那么一厚本书都啃完。”亨特先生摆出一副被厚厚的书本吓坏的样子。
迪娜接过了书：“你难道不需要弄明白研究的都是什么东西吗？你不是还要主管生研中心的公共关系部吗？”
亨特先生露齿一笑：“我有捷径好走，他们要派我出去上一个课程。”“哦，真棒，”正在忙着拆箱的亨特太太抬头说道，“什么时候动身？”“嗯，事实上……”亨特先生突然看上去显得不好意思起来，“我后天就要走了。”“后天？”亨特太太放下了刚刚打开箱子拿出来的一摞碗碟，“可后天是星期六啊。”“我知道，”亨特先生满带歉意地说道，“主任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我实在没法开口拒绝。你们知道，这份工作真像是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付给我的工资那么高，我总得对得起那份钱。”
劳埃德脸上满是不快：“可我们才刚到这儿啊。”“可要不是他们能在我们卖掉旧屋前把这栋房子借给我们住，你们还来不了这里呢。”亨特先生说。
亨特太太叹了口气：“我想你是对的，他们对我们很不错。我只是希望他们能让我稍微认识几个人之后再叫你走。”“可这儿有你认识的人！”亨特先生脸上稍微露出了一点喜色，“你猜猜我今天上班的时候碰见谁了？”
亨特太太摇了摇头：“猜不出来。”“卡特太太！”亨特先生喜滋滋地说道，“还记得她吗？主任也出其不意地给她打了电话——就像他跟我打电话时那样，然后给她在人力资源部安排了一个工作。”
亨特太太略有些茫然：“哪个卡特太太？”“你认识的，就是那个长着双下巴的高个子女人，她的女儿叫罗丝。”
罗丝·卡特！
迪娜听了这话差点没灵魂出窍，她压根儿没想到过还会再听到这个名字。一瞬间，往日的种种画面又浮上了她的脑海。
罗丝那张被催眠了的、毫无表情的脸，她那双冷漠的眼睛，还有她那机械的朗诵声：年级长是校长的喉舌，必须遵守他们说的话。恶魔校长曾经把他们的整个学校都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所有的人都在催眠之下变得服服帖帖——除了斯普拉特小组。罗丝就曾经是他最得力的级长。
而她居然在这里！就在这个村子里！
迪娜朝劳埃德和哈维瞟了一眼。看得出来，他们也感到有点震惊。“罗丝在这儿？”亨特太太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好了，我要叫她到这儿来见见孩子们。”
这对于劳埃德来说显然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是糟糕一天的糟糕结尾。“来吧，哈维，”他粗声恶气地说道，“咱们到电脑上去玩儿一局游戏吧。”
迪娜想要聊一聊发生的那些怪事，可她看得出来劳埃德这会儿根本没心思谈，看来只好再等等了。
她叹了口气，拿起那本关于DNA和进化的书开始看了起来。
每个生命体都有属于其自己的、独一无二的DNA，这是通过几百万年的进化而得来的……
临睡前，她还在读着这本书，这时亨特太太进来跟她说晚安。“我不能再看一会儿吗，妈妈？一会儿我会自己关灯的。”“那……好吧。”亨特太太微笑着说道，“毕竟你们现在还不用上学。要是我们当中有谁知道生研中心是干什么的话，对你爸爸也有好处。晚安！”
妈妈走出门去的时候迪娜嘴里咕哝了一句。她的确希望自己知道生研中心在干些什么。她轻轻溜下床，来到窗边，打开窗子，拨开窗帘。她双手托腮，目光越过村子，望着远处的生研中心实验室。
整个建筑只能看到黑黑的轮廓，只有底层尽头的两个窗口亮着灯。夜色中，两点灯火就像两只无神的眼睛。都这么晚了，难道还有人在那里工作吗？
他们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不知为什么，迪娜浑身感到了一阵战栗。那栋建筑看着就像一个巨大的怪兽蛰伏在黑暗之中，散发着邪恶的气息，等待着向人发起袭击。
她正准备要将窗帘合上，突然，一个声音从生研中心的方向穿过暗夜向她飘来。
啵嗞——嗞——嗞——嗞。
是一种昆虫的声音吗？不，和昆虫比，这种声音太响了。如果说是机器的话，那么又显得太不规律了。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呢？
啵嗞——嗞——嗞——嗞。
迪娜把身子朝窗外探了探，想要确定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可声音忽然减弱，然后就渐渐消失了。她又等了十分钟，可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她重新爬回到床上，心里感觉很不安。这个生研中心肯定很特别。
所有的人都对它大说好话——而且还说得都一样。
也有人给了罗丝·卡特的母亲一份工作，和亨特先生恰恰在同一个时间。
现在又有了这种神秘的声音。
她该怎样从中理出头绪来呢？她有点想在村子里到处转转，向人们提出问题。可是会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吗？人们只会说：村子里有了生研中心真是件大好事儿……真是个好邻居啊。这样的回答是看不出任何名堂来的。
除非……
就在她要昏昏睡去的时候，答案跳了出来。去找一下劳埃德遇见的那个男孩怎么样？他叫什么来着？西蒙！他不觉得生研中心很棒。或许他能告诉他们此地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关键是得想方法让他对他们开口。
·2·不可思议的照片
西蒙不想跟他们说话。他不想跟任何与生研中心有瓜葛的人说话。他一开始看样子倒也挺喜欢劳埃德的——直到听说了他爸爸是在哪里工作的。自那以后，他便一下子失去了和劳埃德交朋友的兴趣。
于是在第二天，当劳埃德从村庄绿地的对面向他挥手示意时，他假装没有看见。不过劳埃德倒并没有气馁。他对和他在一起的一个女孩和另一个男孩嘀咕了点什么，三个人就穿过草地，径直朝西蒙走来。
西蒙转过了街角，可是并没能把劳埃德甩掉。他回头一看，见自己被盯上了，就跑了起来，想要把尾巴甩掉，可劳埃德见状也开始跑了起来。“嘿！别跑！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才不想跟不愿倾听的人说话呢，西蒙想到这里，脚下跑得更快了。
可他没料到后面那三个人居然铁了心要和他说话。那女孩和另一个男孩迂回到了对面，穿过了教堂。等西蒙从公墓旁的小巷子里穿出来之后，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当头堵住了。“我们只想跟你谈谈，”那个女孩说道，“求你了。”
西蒙转过身，可劳埃德依然在他的身后。“我们想问问你生研中心的事儿。”劳埃德说。
这是西蒙根本没料到的。他仔细地打量着他们：那个女孩有着一对明亮而又睿智的眼睛，劳埃德和另一个男孩的脸上则漾着友好的微笑。
西蒙叹了口气，然后先问了自己想好的试探性问题：“那你们觉得生研中心怎么样？”村子里有了生研中心真是件大好事儿……那是他期待中的答案，可他并没有等到。他们只是小心翼翼地回望着他。“我们觉得它……有点怪，”那女孩终于开口说话了，“所以我们想要跟你谈一谈。”“你们不觉得它真是一个好邻居吗？”
西蒙看见女孩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她大概也注意到了所有的人都在用着那样的措辞吧？可还没来得及等她开口，劳埃德已经气呼呼地先说话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觉得这地方那么棒呢？”
西蒙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从他们去开了大会之后才发生的。”“什么大会？”另一个男孩问道。“那是在生研中心的新主任到来时开的一个公众大会，是在大约……”西蒙皱起眉头竭力回忆着，“大约六个月前吧。他们租下了村子的大会堂，主任跑来说了话。就是从那以后，所有的人都对生研中心赞不绝口了。”“这场大会肯定有名堂啊，”劳埃德笑了笑，“那个主任说了些什么呢？”“我不知道，”西蒙回答道，“我当时在……做别的事情。”他停下不说了。
可那个女孩仍然盯着他的脸。“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她轻声说道。“对我来说很重要。”西蒙硬邦邦地说道。“是和生研中心有关的事吗？”
她是怎么猜到的？西蒙觉得自己的脸红了。“也许吧。”他吼道。
他故意做出一副惹人生气的样子，可那个女孩并没有被激怒，“你愿意告诉我们吗？”“我……”西蒙犹豫了，听他们说话的样子好像他们愿意相信我说的话。而且是真的相信，而不是像西蒙的父亲那样敷衍着相信。他想把所有的怪事都讲给他们听，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可他已经厌倦了被人称为骗人精了。“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劳埃德说，“更不用说这是一个秘密了。”
西蒙又犹豫了——然后，他下定了决心：“好吧，我告诉你们，但我得先到家里去拿点东西。”“那你带路吧。”劳埃德说道。
他们沿着小巷来到了西蒙的家。他在门外停了下来，手放到了坏了的门上。“我去拿，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然后我们一起去你们家。”
他们觉得这有点怪，西蒙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可他从不邀请别人进自己的家，更别提他爸在家里的时候了。他把他们留在门边，自己快步进去拿照片了。
十分钟以后，他们来到了亨特家的客厅。“恐怕有点乱。”劳埃德略带歉意地说道。
西蒙几乎笑了出来。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他们的行李也许还没有收拾停当，但整个家透露出温暖而又友好的气息。他们的母亲在他们进门的时候还对他们笑脸相迎。他自己的家以前也是那样的，但那是在他母亲去世之前。
他坐了下来，从口袋中拿出了照片。“这些是什么？”劳埃德说，“和你错过那次大会有关吗？”
西蒙点了点头：“我那时正想给某种獾拍几张照片。”
迪娜露出了兴奋的表情：“这儿有獾吗？”“就在生研中心后面的林子里，”西蒙说，“我想给它们拍照片已经有好几年了，可我要是靠得近的话它们很容易受惊，闪光灯也会让它们非常害怕。”“那你是怎么干的呢？”哈维问道。
西蒙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看来他对自己的计划十分得意：“我想出了不在那里也能拍照的办法。我一直通过一只红色的灯来观察它们，因为红颜色的灯不会惊动它们。所以我买了一些红外线的胶卷，自己做了一个可以自动拍照的定时开关，每隔二十分钟拍一张。”“你就是为这事儿没去开大会吧？”劳埃德说，“因为你在装这些东西。”
西蒙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我爸或别的谁可以告诉我大会上都说了些什么，可没想到事后谁都不说开会的内容，只是一个劲儿地说生研中心有多棒。”
哈维的眼睛朝信封里望去：“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儿？”
西蒙把照片拿了出来，一字排开摊在了桌子上。照片总共有十张，哈维见了高兴地叫了一声。“小獾！”
西蒙笑了笑，等待他们继续发现什么。
迪娜首先看到了照片中的攀缘植物。她突然俯下身来，屏住了呼吸。“这是什么？”“什么是什么？”劳埃德问道。
迪娜指了指第一张照片，不是指的那些獾，而是指着它们身后光秃秃的墙。然后她把手指沿着摊开的照片一张张指过去，每张指的都是墙。
在第三张照片上，藤蔓刚在墙上露了个头，一个嫩芽上长了两三片瘦小的叶子。
等到了第五张照片，那个嫩芽已经从墙上垂了下来，荡落到了另一边。
等到了第十张照片，它已经越过地面朝照相机爬了过来，蔓延一路的是一根长满绿叶的蜿蜒茂盛的茎。“长了那么多？”迪娜说，“还不到三个小时？”
劳埃德和哈维瞪大了眼睛。“这是不可能的，”劳埃德说，“没有东西能长得这么快的。”“那种藤蔓就能。”西蒙看了看他们的脸，等着看他们是否相信自己。他在想，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意识到了这件事有多奇怪。“它是向着光在长。”
迪娜明白了他的话的意思。“可那是红色的灯啊，植物是不会对那种光有反应的。”“普通的植物不会，”西蒙边说边把照片收了起来，“可也许这不是一种普通的植物。”“不是普通植物？”哈维身上一哆嗦，“那它是什么呢？”
迪娜伸出手来：“能让我再看一眼吗？”西蒙把照片递了过去，她翻看着，皱起了眉头：“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植物。”“这也许是一种全新的植物，”西蒙一边说一边尽可能做出轻松的样子，“那面墙就是生研中心的后墙，而他们做的就是——”“基因研究！”迪娜抬起头来，两眼放光，“你觉得这就是问题所在吗？它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有可能，”西蒙小心翼翼地说，“它很——”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亨特太太朝屋里喊道：“你们又有一个客人了！”“现在？”劳埃德阴沉地说道，“究竟是谁——”“我们为什么不去看看呢？”迪娜带着歉意看了看西蒙，“我们马上就来。”
她走进了门厅，手里依然抓着那几张照片。不过最先看到来客的是劳埃德，他从迪娜身边超了过去，然后猛地停了下来。“罗丝·卡特！”
迪娜觉得她从来没听过谁喊别人的名字时语气这么不客气的，但罗丝看来并不介意。她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样子还和过去一样：圆滑、诡秘、自以为是。“你来这儿干什么？”最终还是哈维开口说了话。
罗丝装腔作势地朝亨特太太笑了笑：“我可是受了邀请而来的。”“没错儿。”亨特太太朝她报以微笑，“我想你们可能想要互通一下消息。快让她进来，劳埃德，我就让你负责招待了。”
她转身离开了门廊，走进书房去了。罗丝走了进来，关上了前门。“你们为什么都瞪着我？”她问道。
哈维磨了磨牙：“你自己明白！”
劳埃德点了点头，开始大声朗诵了起来：“所有的学生都必须服从年级长的命令。”
罗丝听了面不改色，一点变化都没有。迪娜一直看着她。
劳埃德继续冷冷地朗诵着：“年级长是校长的喉舌。”
看样子罗丝似乎并不准备理睬他。不过就在他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她的脸上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变化。劳埃德刚一说出“校长”这个词，她的嘴巴便扭曲了，就像马上要吐了一样。接着，她猛地一抖。“校长是个可怕的人！”她厉声说道，“别跟我说起他！”
他们全都惊愕地看着她。“你能……呃……重复一下刚才的话吗？”劳埃德说。
罗丝面露不解的神色：“重复什么？”“关于校长的那句。”
迪娜不相信她会重复，可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罗丝的嘴巴和刚才一样扭曲了一下，然后又是猛地一抖，“校长是个可怕的人！别跟我说起他！”
有那么短短的一刻，没有人说话。然后哈维慢慢地说道：“你居然转性了。”
罗丝点了点头：“当然。”
劳埃德久久地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她：“你的确看上去……有点不一样了。”“我是和过去不同了，”罗丝平静地说道，“我想和你们交朋友。在这个村子里我就认识你们几个。”说着她向他们伸出手来。
在迪娜脑中的某个地方响起了很微弱的警铃声，提醒她这里面哪里有点不对头。可劳埃德脸上已经浮现出了微笑。他抓住罗丝的手用力地握着。“没必要纠缠着过去那些怨恨不放了。对，就让我们做朋友吧。这样，咱们在这个村子不是又多了一个朋友吗？”
哈维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古怪的地方，不是吗？知道我们刚发现什么了吗？”他停了下来朝劳埃德看了看，“我可以告诉她吗？”不！迪娜在心里想道。可劳埃德伸出手来，把西蒙的照片从她的手中一把拽了过去。“看看这些吧，罗丝，”他说，“它们之间的拍摄间隔是二十分钟，相机是由自动开关控制的。”
罗丝把这些照片在手中慢慢地展开。哈维凑到她的肩膀旁边，指指点点给她看。“那是生研中心的后墙，看那上面长出来的东西！”
罗丝的眼睛眨了眨：“这些照片是从哪儿来的？”“从村子里的一个男孩儿那里，”劳埃德说，“来见见他吧。”他回身沿着门厅走了几步，伸手打开了客厅的门，“西蒙，这是——”
突然他停住了，大家一起朝房间里望去。“他上哪儿去了？”哈维问道，“他消失了。”
罗丝抬起了一边的眉毛：“逃跑了吧，也许。”“妈妈！”劳埃德穿过大厅喊道，“你知道西蒙上哪儿去了吗？”
亨特太太从书房里她的那些箱子中抬起头来：“有人从后门出去了，会是他吗？”“我想是吧。”劳埃德重又走回到客厅里，眉头皱了起来。“他走了？”哈维问道。“好像是这样。”
罗丝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我想他大概是害怕了吧。”她口齿不清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迪娜不客气地问道。“这么说吧，你们不会觉得这些照片是真的吧？”
罗丝面带不屑的微笑扬了扬手中的照片。“为什么不是真的呢？”劳埃德迅即问道。他最怕被人耍。“哦，得了吧，这不是很明显嘛。”“我倒看不出来，”迪娜从罗丝的手里夺过那些照片，“我觉得它们非常真实。”
罗丝冷笑了一下：“那为什么总共只有十张呢？其他的胶卷到底怎么样了呢？”
哈维的脸沉了下来：“这话有点道理。”
劳埃德有点犹豫了：“可是你要怎样才能伪造出那样的照片呢？”“他也许是在不同的日子里拍下来的，”罗丝说，“也许相互间隔了几个星期。”
劳埃德和哈维互相对望了一下。很明显，他们的想法有些动摇了。迪娜有点想去使劲摇他们一下。“你们难道不觉得我们应该去问问西蒙这是怎么回事吗？难道不应该给他个机会解释吗？”
罗丝用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她：“他能说一个谎，就不能再说另一个谎吗？”
迪娜张了张嘴刚想与她辩论，可罗丝根本没有给她时间。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般的口吻说道：“要承认自己错了，这对你可不大容易啊，是吗？”“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迪娜气愤地说道。
可劳埃德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再怎么说，谁又会对某种无聊的老植物感兴趣呢？咱们还是去玩玩电脑游戏什么的吧。”
罗丝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那可太棒了，我最擅长打电脑游戏了，电脑在哪儿呢？”“在楼上。”劳埃德领路，罗丝和哈维跟着他上楼了。
可迪娜没有跟上去，她再也受不了罗丝了。她让他们上楼，等他们都关上门专心打游戏之后，她从前门偷偷溜了出去。
她朝西蒙家的方向走去。
·3·迪娜的艰难抉择
西蒙正躺在床上，凄惨惨地望着他装虫子的罐子，看着虫子在土里翻来刨去。
他跑掉了，甚至连照片也落在那儿了。他怎么会这么脆弱呢？就因为他觉得劳埃德在提到罗丝·卡特的时候语气中有点不快。完全有可能是他理解错了，也许罗丝是他们的一个好朋友，说不定他们已经把他的事情都告诉她了——还笑个不停呢。
他拼命生着自己的闷气，所以当楼下的门铃响起时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他在等着他老爸来把他从安乐椅里拖出来。管他来的是谁呢？他们家从来就没有像样的访客，现在也不会有的。
有人敲了敲他卧室的门，这让他着实吃了一惊。当他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是迪娜时，就更吃惊了。“我是来给你送照片的……”她颇为尴尬地开口道。然后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扫视了一下房间，面色好看了起来，“多可爱的房间啊！”“你喜欢吗？”西蒙问道。
他朝后退了退，把她让进屋。迪娜在屋子里瞪大眼睛转了一圈，对屋里的一切，那些动物的海报、装虫子的罐子和蚁窝，她都满怀兴趣地仔细观察。“你这儿居然还有黄蜂窝！真是太美了！”
西蒙抬起头来看了看黄蜂蜂巢上那不规则的、易碎的球形，每个后面都连着管道。他一直想要弄一个蜂巢，特别是在母亲告诉他黄蜂是靠咀嚼烂木头才搭出窝来的之后。“你是第一个认出这东西的人。怎么，你对大自然很感兴趣吗？”“我对所有的科学都感兴趣。我喜欢搞懂未知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迪娜突然停了下来。“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跑掉吗？”
她不太乐意地点了点头：“罗丝说你是害怕了，因为那些照片是你伪造的。”“所有的人都觉得是我伪造的，”西蒙冷冷地说道，他从迪娜手里接过那些照片，“我才懒得理他们呢。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把它们送回来。”
他想她送完照片就该走了，于是他转过身去，好让她走的时候不觉得尴尬。可她没有动。等他再转过身来看时，发现她正在盯着自己看。“我不觉得这些照片是假的，”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觉得你不像是个造假的人。”
西蒙咽了口唾沫：“你相信我？”“我是这么想的，不过……”迪娜犹豫了一下。“怎么啦？接着说呀。”“嗯……你能说说为什么只有十张照片吗？剩下的那些胶卷怎么啦？”“我会给你看发生了什么事的！”西蒙激动地说道，“都被毁了，因为照相机被毁掉了！”
西蒙说着跪下身来，在床底下摸索着找到了被压扁又留下了斑斑伤痕的塑料相机。他把它从床底下掏了出来，扔到了迪娜的手里。“看吧！对此有何感想呢？”
迪娜惊呆了，她摆弄着照相机，用手指摩挲着相机上面那些锯齿状的裂口和奇怪的、规则的伤痕。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黏附到了塑料表面上然后又被扯了下来。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西蒙正在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反应。“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的？”她轻声说道。“就是那种藤蔓。等我第二天早上再回去的时候，照相机已经被嫩芽新藤给团团缠住了。它们把相机给压扁，把剩下的那一半胶卷给毁了。”
迪娜又重新研究了一下那些伤痕：“那种藤蔓在哪里？你有没有弄一点来？”
西蒙摇了摇头：“全都枯萎了。我真应该带一点回来的，对吗？可我直到胶卷冲出来以后才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在想——”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了下来。“怎么啦？”迪娜追问道。
西蒙朝自己的双手看了看：“我想警卫们已经发现了。”“警卫？”“生研中心的警卫。自从新的主任来了以后，他们就把那个地方守卫得像个堡垒一样。”
迪娜沉吟了半晌，然后说道：“如果他们有那样的一株植物，而这植物又跑了出来——那么人们就有权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没有跟所有的人讲过吗？”西蒙说，“只不过没有一个人信我罢了。”
迪娜又朝照相机看了看：“也许你需要买一架新的照相机，然后再多拍一些照片。得有个目击者才行。”“你也一起来吗？”“我很想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情，”迪娜慢慢地说道，她用一根手指划过塑料表面的奇怪伤痕，“也许劳埃德和哈维也会来的，这样你就有三个目击者了。”
西蒙热切地望着她：“那明天晚上怎么样？我正想买一架新的照相机呢，用我生日收到的贺礼钱。如果我明天进趟城的话，晚上用完全来得及。”
迪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点了点头，“我这就回家去告诉他们！”
她赶紧直奔家里而去。她能听见劳埃德和哈维在劳埃德的卧室里说话的声音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我刚去看了西蒙，他给我看了——”
这时她看见了罗丝，就坐在电脑的跟前。“回来了？”罗丝口齿不清地问道，“西蒙怎么样了？你让他说真话了没有？”“他刚才说的就是真话！”迪娜说。
罗丝用得意的眼光望着劳埃德和哈维：“看见没有？我就说过她无法适应让自己改变想法。”
劳埃德和哈维挪了挪脚，表情有点尴尬。迪娜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她在西蒙家的时候，罗丝到底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气恼：“我问了西蒙为什么只有十张照片，是因为那藤蔓正好长到了照相机的旁边。藤蔓上的新芽把照相机都弄得裂开了，我亲眼看到的！”
罗丝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偷笑。
迪娜想不去理她，可劳埃德和哈维听到了那声偷笑，于是很笨拙地把目光移开了。屋子里是一阵令人不舒服的沉默。
然后劳埃德说话了：“这实在是让人太难以置信了。”“可这并不意味着它就不是真的，”迪娜说，“你们必须得看一下证据。”“证据？”哈维的眼睛放出光来，“什么样的证据？”“嗯，首先是照片，”迪娜开口说道，“还有照相机。”她看见罗丝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但她并不想退缩，“而且这个村子也很古怪，不是吗？对生研中心，人们一直说着同样的话。这难道没有让你们想起——”这难道没有让你们想起学校吗？她接下去想说的是——就是校长在的那会儿。可罗丝打断了她的话。“大人说来说去总是同样的东西。听好了，你们的妈妈上楼来了。我敢打赌她会说‘天要暗了，罗丝，你最好趁你妈还没开始担心赶紧回去吧’。”
劳埃德和哈维转过头来看着门，妈妈笑脸盈盈地推门进来了。“天色已经不早了，罗丝亲爱的，你是不是该回家去了呢？趁你妈还没开始担心你要在黑夜里走路。”“好的。”罗丝平静地说道。
她什么别的也没说，因为根本没这个必要了。她只是在亨特太太下楼去的时候得意地望了迪娜一眼。“那一点也不一样！”迪娜反驳道，“妈妈说的不是跟你一模一样的话——”
罗丝带着奚落的笑容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肯承认自己错了，是不是？你就等着看证据吧，迪娜·亨特。”她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朝两个男孩挥了挥手，“谢谢你们的游戏，希望不久就能再见到你们。”
她刚一出门，迪娜就抓住了劳埃德的臂膀。“我准备要去看看证据！”她说，“我和西蒙明天晚上准备到生研中心后门那里转转，去找找看那种藤蔓。你和我们一起去吧！”“这不过又是另一个把戏！”劳埃德吼道。“不，不是！”
哈维想来平息事态：“咱们干吗不先等上几天呢？等斯普拉特小组其他的人来了再说吧。大家可以一起调查呀。”
劳埃德这下可算逮着一个借口了：“这主意还不错，就等其他人来了再说吧，迪娜，别自己跟西蒙去。”
迪娜心里倒是想答应，因为她讨厌争吵。可这时她想起了当西蒙发现自己相信他时脸上露出的那种表情，就觉得这次绝不能让他失望。“明天晚上我一定得去，我答应过西蒙的。”
劳埃德发脾气了：“西蒙、西蒙，又是西蒙！怎么你张开闭口都是西蒙呢？你要想明天晚上去就去吧，如果你非要和他一起去的话。不过可别指望我们会陪着一起去！”
迪娜紧紧地咬着嘴唇，可最后只说了一句：“我说话得算话。”
第二天不管怎么说都是凄苦的一天，因为这天是星期六，亨特先生动身去上他的培训课程了。吃完早饭，大家与他挥手作别之后，整座房子显得空落而又寂寞。
等到了晚上，劳埃德的脾气变得很糟。他早早地就回了屋，重重地把身后的门关上了。
哈维跟着迪娜来到了她的房间里。“你自己去没事儿吧？”他闷闷不乐地低声问道，“我是说……如果你想叫我去的话……”
迪娜有点受到诱惑。她并不是真的想一个人偷偷地溜出去，可如果哈维去了的话，劳埃德肯定要大光其火，接下来又要有可怕的一串麻烦，于是哈维就会变得更不高兴了。她伸出手来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谢谢，不过没事儿，我自己去就行，等明天早上会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你的。”
哈维笑了笑，她知道他松了口气。“好吧，不过要小心杀人藤啊！”
他回自己房间去了，迪娜则动手挑了些暖和的衣服。她计划把这些衣服藏到枕头底下，等亨特太太进来跟她说过再见以后再把这些衣服穿上，然后她所需做的就是让自己醒着，直到半夜，然后偷偷溜出去和西蒙会面。对于这件事她并没有多少热切的盼望。
而哈维关于杀人藤的玩笑也没能让她感到轻松。
劳埃德在一片漆黑中被一只抓住他臂膀的手弄醒了。“她走了！”“什么？”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手表，“你疯了吗，哈维？现在是半夜啊。”“当然是半夜，所以迪娜出去了，她一个人走的。”“她不会一个人很久的，”劳埃德气咻咻地说道，“她会和西蒙在一块儿的。”“对，可是——”哈维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我们并不真正了解他，不是吗？如果他伪造了那些照片的话，那他说不定是个疯子呢。你觉得我们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妈妈？”“别白痴了。”劳埃德都能想象如果把迪娜半夜出去的事情告诉妈妈的话，她会有怎样的反应，更别说迪娜还是一个人出去的，“难道你想把自己放到油锅里煎吗？”“那我要去跟着迪娜！”哈维说。
劳埃德呻吟了一声，坐了起来：“你不会是当真的吧？”“她是我们的姐妹。就算你不去，我也要去跟着她。”
劳埃德闭了一会儿眼睛，真希望自己还是睡着的。然后他又呻吟了一声，把两条腿撂到了床沿外。“我去，你待在这儿。”说着他在睡衣外面套上了一件毛衣。“我才不怕呢！”哈维低声但却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当然不怕，”劳埃德拿起了牛仔裤，“可外面很冷，你的肺又有毛病。留在这儿——要是我们被可怕的杀人藤给吃了的话，就派一支搜救队来找我们。现在上床睡觉去吧，别再胡思乱想了。”
两三分钟以后，劳埃德一手拎着鞋，一手拿着一只手电筒，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梯。
·4·深夜历险
西蒙才等了两三分钟就看见迪娜从小巷里跑了过来。他望了望她身后的暗影，想看看劳埃德和哈维是不是也来了。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另一个身影，可转眼间那个身影就好像又融化进了灌木丛中。“来啦？”他轻声招呼道。“来了。”迪娜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答应道。“就你一个人？”“对。”
迪娜的声音有些僵，西蒙想她可能有点心事，但从她的回答中听得出来她不想对此多做讨论。“那就来吧，”他轻松地说道，“走这条路，沿着生研中心过去，然后绕到背后的林子里去。”
生研中心大楼是坐落在村子边上的一幢又大又老的房子，在大门的地方有一圈警卫灯，可房子本身却处于一片暗影中，只有从底楼的一扇窗子里透出了一点灯光。
迪娜好奇地望着这点灯光问道：“难道有人还在工作吗？”“总是有人工作到很晚，”西蒙耸了耸肩说道，“好几年前我妈妈刚到这儿来工作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等那个新主任来了之后情形就更糟糕了。”“你妈妈也是在生研中心工作的？”“她以前在这里干过，现在她已经去世了。”西蒙的脚步开始快了起来，他不想谈论自己的母亲。
生研中心侧面的围墙和小巷平行，上面光秃秃的没有开窗，与长长的院墙融为一体。等他们来到转角，也就是院子尽头的时候，西蒙从路上下来，拐进了林子里。树下面很暗，迪娜打开了手电筒。
西蒙略含歉意地挥了挥自己手中的电筒说：“你那个没有多少用处，它喜欢的是红光。”“那就把红灯打开吧，”迪娜说，“毕竟藤蔓就是冲着它来的。”
西蒙把开关打开，把红光对准了后院的围墙，“现在那里好像没有藤蔓了。”“以前是长在哪里的？”“就在獾的洞穴那里，走，看看去。”西蒙在林间朝着那个方向尽力走去。
等到几乎走了有一半路程时，两人忽然听到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迪娜用力朝后看去。“怎么回事？”西蒙问道。“没什么——其实挺傻的，可我之前就有一种很好笑的感觉，从我来和你碰头的时候开始的，我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我。”
迪娜把手电朝身后的林子里照去，但除了树和荆棘什么也看不到。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西蒙耸了耸肩。“别浪费时间了，獾洞就在那边，那棵大树旁边。”
迪娜看了看：“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想我们可以坐在树底下，就是以前放照相机的地方，然后把红灯打开。”“希望我们最后不会落得和照相机一样的下场，”迪娜似乎轻松地说道，“我可不想被挤成碎片。”
这话听着像玩笑，可西蒙却听出了迪娜的紧张。“我们不会有事的，”他说，“咱们坐到树底下去吧。”
他们在一层干树叶上坐下身来，背靠到树干上。“把你的手电关掉吧，”西蒙轻声说道，“可别让警卫看见了。我们只需要红灯亮着就行了。”
迪娜的手电一关，树林便显得更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树叶在他们身边簌簌作响，各种奇怪的“吱吱嘎嘎”和“呼噜呼噜”声不时地冒出来。
接着又是一声树枝折断的声响。
西蒙屏住了呼吸：“你真的觉得我们被人跟踪了吗？”“谁会来跟踪我们呢？”迪娜小声应道。“当然是警卫喽。”西蒙把红色的手电也关掉了，“嘘——”
他们在树下的暗影里缩成一团。这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一种什么东西拂过树枝的声音。接着，一道微弱的光从灌木丛中射了出来。
是手电筒的光。
他们一动都不敢动，坐在树底下，看着手电筒的光束前后乱扫着，像是在找什么人。西蒙竭力保持着平静，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完全有权待在树林里的。不过他并不想和生研中心的警卫发生纠葛。
光束对着墙扫来扫去。西蒙以为它会朝着他们在树下的藏身之处再扫回来的，可它却没有，而是一直对墙照着。然后，脚步声又顺着那个方向渐行渐远了。
接着传来一阵嘁嘁嚓嚓拼命用力的声音。“他在爬墙，”迪娜小声说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就听到了一阵截然不同的？声响。
啵嗞——嗞——嗞——嗞。“就是那个声音！”迪娜拽了拽西蒙的胳膊，“我以前听到过那个声音！”
西蒙点了点头：“我也听到过，不过从来没这么近地听过。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呢？”“我不知道。”迪娜站起身来打开手电，把光线射向墙壁。
啵嗞——嗞——嗞——嗞。
有一秒钟的时间，他们俩都看到了一幅惊人的画面！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跨坐在墙上。
西蒙皱起了眉头：“说是警卫吧，又太小了点，对不对？”
迪娜没有回答，反而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看后面！”
西蒙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在那个黑暗身影背后的墙上出现了长长的、舞动着的藤蔓嫩芽。“刚才那里还没有东西的！”迪娜倒吸着凉气说道，“是在我们从那里走过了之后才长出来的。那个‘啵嗞啵嗞’的声音就是——”“啵嗞啵嗞”的声音更响了，可他们没有看到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因为他们自己的声音传到了比他们想象的更远的地方。骑在墙上的人突然掉转了手电筒，把光线直直地射进了他们的眼睛里，晃得他们什么也看不见。“是个警卫！”西蒙喊道，“快跑！”
他们开始越过树林连滚带爬地跑了起来。这时，从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嘿！等等！”“别停下！”西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就在他说话这当口，又陡然响起了一阵愤怒的“啵嗞啵嗞”声。啵嗞——嗞——嗞——嗞。
然后是一阵长长的窸窣声，随后是砰的一声响。“他从墙上跳下来了，”迪娜喘着气说道，“一定是……冲着……我们来了。我们要不要……停下来跟他解释解释呢？”
西蒙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跑着。他一直没有放慢脚步，直到安全地跑到了村子当中才作罢。“没有必要自找麻烦，”他刚一能喘上气儿就开口说道，“还是跑掉的好，那些警卫很难缠的。”“可这是为什么呢？”迪娜问道，“他们到底在守卫什么呢？”她看了看西蒙，西蒙看出来她真的是在忧虑着什么，“你觉得这里到底在发生着什么事情呢？”
迪娜回到家里以后决心把这一切好好思考一下。可她已经万分疲倦了，因此在偷偷钻到床上以后马上就进入了梦乡，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她是被哈维摇醒的。
他俯身在床上，拼命摇着她的肩膀：“醒醒，迪娜！醒醒！他在哪儿？”“什么事儿？”迪娜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谁在哪儿？”“劳埃德在哪儿？他不见了！他到底怎么啦？”“我怎么会知道呢？”哈维的话听着像毫无意义，可他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抓狂。迪娜坐直了身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哈维又摇了摇她的肩膀：“劳埃德昨晚跟着你去了，为的是确保你的安全。可他没有回来。”
突然，迪娜彻彻底底地醒了过来：“他不可能跟着我的，我根本没看见他。”“你觉得他会让你看见吗？”哈维不耐烦地说道，“要是让你看见了不就等于向你服输了吗？他是偷偷跟在你后面的。”
迪娜的嗓子有点发干了，她想起了和西蒙一起听见过的树枝折断的声音。那难道就是劳埃德吗？“发生什么事了？”哈维问道。
迪娜皱起了眉头：“没什么，不过我们看到了藤蔓，还有一个警卫在打着手电——”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西蒙说过的一句话：“说是警卫吧，又太小了点，对不对？”
对了！她当时为什么没有听进去呢？他们看到的骑在墙上的那个人不是警卫，而是劳埃德！他一定注意到了藤蔓，于是爬上去调查。然后——
她闭上了眼睛，回想着那声惨叫，还有那砰的一声，顿时感到腹中一阵翻腾。
哈维在盯着她看。“告诉我，”他用低低的、满是惊恐的声音说道，“发生什么事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迪娜轻轻说道，“可我知道劳埃德在哪里。我们最好去看看他是不是还在那儿。”“现在吗？”“马上。”
她把手边的几件衣服穿上就跑下了楼，哈维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亨特太太从楼梯扶手边探出头来。“哈维？迪娜？你们该不会是想出去吧？”“只是出去走走，”迪娜很快地说道，她不想让妈妈感到不必要的担心，特别是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我们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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