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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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尺试读：
爱情尺
001.爱情尺
张鸣跃 她很美，对恋爱非常认真，一直很认真。 这很认真的爱情是从上中学时开始的，那时她就明白，自己是女人中的特色尤物，爱情 将是自己一生的主题，有关幸福，万目之纲，认真选择是至关重要的事。她明白，爱情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组合的，她自己这一半完全没问题，是上帝打造好了的无比完美的一半，只需放在这里，去寻找那一半就是了。 选择是要有标准的，就像衡量东西的尺子。那时她的尺子比较简单：有某某某明星哥哥那张脸，各方面实际情况不要相差太多，主动追她而不太花心，大约这样就行了。 这把尺子她用了几年，在校园里衡量了许多男生，个别入围，但很快被踢出。为此，她中学没上完就打工了，有得有失，为爱情就得丢学业，她觉得很正常。 打工第三年，她换了新尺子：年龄可以大一点，不要太丑，事业心强，有经济基础，花心难免但不要太明目张胆，基本就可以接受了。 这把尺子又用了几年，衡量的男人不少，大都可以入围，但总是最后阶段出大问题，比如突然有一个比她更艳丽更狐狸精的女人出现，战争结果总是她一败涂地。 她有点慌了，数年中又换了十多把尺子，竟都不能助她走进爱情殿堂，最后换成这样一把尺子：只要真心爱我就行！ 这最后一把尺子也不行，多年过去还是没有一个男人合格的。她绝望了，决定独身。 一次旅游，她遭遇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同游数日，她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用她用过的所有爱情尺子衡量他，几乎没一条是合格的，全是危险，全是红灯，全是水火不容之类的冲撞相克，但恰恰是这些相克让她发疯地爱上了他，欲罢不能。 那天，她哭着对男人说了她的迷惑，也说了她用过的那些爱情尺。男人笑笑，什么也没说。第二天，男人问她女人标准身材的尺寸，她就按她所知的说了。分手时，男人送给她一身很高档很漂亮的衣服，说是按照她说的标准为她买的。她试了试，竟不大合身。男人笑说：“我也在找这标准尺寸的女人呢！?”说罢就走了。 她哭了，也明白了：那些尺子都没错，只是每次都忘了量自己了！002.第９９朵玫瑰
张鸣跃 阿毛和小丽恋爱一年多了，阿毛机灵帅气，小丽美丽娇顽，两个人热热火火，也有过小嗔小闹，但终归是两心相悦有所担待。但自从阿毛被那家公司提升为总裁助理有房有车之后，情况有变。 阿毛忙了，也有身份了，心情沉入他的事业里多了，和小丽在一起时，和从前有点不一样了。比如，小丽感冒了，打电话：“我感冒了！”从前，阿毛一定会飞奔而去，现在也是电话：“快去看看，买最好的药！”再比如，小丽第一次去阿毛的新房，从前在小租屋时，阿毛对小丽是很听话的，特别是亲热时，由小丽把握分寸，叫停，阿毛再难受也得停，但那天小丽叫停，阿毛就是不停，抱小丽上床，名正言顺似的，小丽拼命挣开跑了，觉得阿毛真的变了。最严重的一次，小丽生日那天，阿毛竟忘了是什么日子了，打电话提醒：“今天几号啦？”阿毛竟问：“什么意思？”小丽心凉了，她由此想到富贵与真情难以兼得，她想退身，开始写日记，与从前的日记相对比，把这一件件让她心凉的事件都记录在案。她想好了，记到99件时，挑明分手，一刀两断！ 阿毛还真把事业的成功当成了爱情的定心丸，小事小节不再细心，对小丽的心事浑然不觉。他想调小丽到身边，小丽说“高攀不起”。他想见面了，打电话，小丽说忙。见面也有了吵闹，小丽的挑剔越来越多，阿毛觉得是没来由地遭受委屈，不得其解。 情人节这天，阿毛被事务缠身，差点忘了是啥日子了。幸好公司门口有一家新开张的玫瑰花店，他匆匆走过时看到有不少人在买花，一下子灵醒过来，但确实脱不了身，就委托花店的一个小姐代他送花给小丽，多加了钱，让小姐送到之后打电话给他。 阿毛还在酒店里招待客商，小姐的电话打来了，所说让他吃了一惊。小姐说，小丽收到花就要扔，是她说了好多好话才劝住了。 阿毛开始觉得是送花的小姐太精了，想要小费。忙到晚上，他饭也不吃就去找小丽，到小丽那个厂的女工宿舍门口，叫了声小丽，几个女工齐声说：“不在，约会去了！”他知道小丽一定在，就在门外等，等了好久，等来了一盆凉水，泼了他一身，正是小丽。门关了灯也关了，他只好落汤鸡般走了。 第二天，他一连给小丽打了十几个电话，小丽不接。他用公用电话打，人家接了，他说想见面好好说说话，小丽回了一句：“等着吧！” 阿毛委屈，但他还是希望小丽是爱他很深才这样的，是她怕他身份高了钱多了就会不太在乎她才这样的，他要好好解释一下。他决定每天去花店三趟，选好花写好求见辞，让那小姐送去，不见就一直送下去。 再去花店，那小姐笑得比花还艳，冲他鬼脸唱玫瑰歌。他就苦笑，说她把生意都做进爱情里面来了。说归说，钱还得花。他一次写了三个约见辞，选了三朵玫瑰，让小姐分三次送去。小姐威胁他了：“这可只能算一次啊！你真的是不把那位姐姐当回事啊！我这人特老实一定会实话实说的啊！”他赶紧说他错了，一定来三次，求小姐多多美言，他会加钱的！ 于是，他就每天到花店三次，认真地挑花，认真地写道约见辞，小姐就陪着他笑，问他的这这那那，有时还帮着他想词儿。每次送过花之后，小姐还会打电话给他，说小丽的反应。小姐说小丽每次收花时都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 几天之后，阿毛再去花店时，小姐话少了，也不再笑了，看他的眼神有点特别了。那次一起给花里放道歉词时，他的手不小心碰了她的手，两人脸都红了，她低头说：“我知道你很忙，那姐姐也真是……要不你就一天来一次吧，我帮你做。”他笑说：“还三次吧，我怕你告我的状！”她羞说：“不会了，你是好人……” 那天小姐打电话时说了许多，说她叫小红，说她真的被他的爱情感动了，说她将来要有他这么个男朋友就好了……他嘴上没做什么反应，但心里有感觉了。说实在的，小红很美，比小丽小两岁，也比小丽温柔乖巧，是很让男人动心的那种女孩。那天晚上，阿毛真的想了小红很多，最后打了自己一耳光，自责：“难道你真是个花心男人？” 阿毛开始克制自己，再去花店就尽力不看小红，也不多说话。 但电话不能不接，小红的话越来越多，阿毛不应，但却越来越喜欢听。那天小红送了花之后没打电话，阿毛打了过去，小红说话有气无力。原来小红病了，撑着病还是帮他送了三次花，正在打吊针！他马上跑到那个诊所，小红一见他就哭了，他问了许多，小红最后才说：“我是心疼你，花都送了６６朵了，她还是连笑意都没一个……”阿毛一下子流出了眼泪，拉了小红的手：“好妹妹……”小红笑了：“你终于叫我妹妹了，我爱你哥哥……”阿毛惊愣一下，抽出手红了脸。 从此，小红送罢花再打电话时就叫阿毛哥哥了，有什么心事也打电话对哥哥说，比如有男孩在追她了，但她总拿男孩和哥哥比，都比不上哥哥。阿毛的心越来越乱，小红实在太可爱了，有这样一个妹妹真好。 花送到９６朵了。小红接连给阿毛打电话，阿毛不接。阿毛给小丽打电话在，小丽还是不理。他又去找过小丽两次，小丽不见。 阿毛病了，住院了。他委托要好的同事帮他去一次花店，给小丽送最后三朵玫瑰。 同事找到小红，含着泪说阿毛得了癌症，已经住院了，拜托她把最后三朵玫瑰给小丽送去，还有阿毛亲手写的遗书。阿毛的遗书是让小丽离开他，他的生命只有几个月了。 小红愣了一阵，流泪说：“我马上去！” 小红见到小丽，拉到一边就扑怀流泪，先给小丽“认错”：她这些天也想知道阿毛是不是花心人，她觉得阿毛是个好男人，她问小丽为什么不见一面好好谈谈？小丽笑了：“我是等他送到99朵就见他呢！”小红还是不解，有点不可思议，她把花和遗书给了小丽，说了阿毛的病情，转身走了。 遗书：“小丽，我爱你！99朵玫瑰算我最后对你的祝福吧，如果有来生，我还是爱你！” 小丽马上赶到医院，进病房就抱住阿毛大哭，说她对不起他，说都是他气他太多，她要马上结婚，哪怕就一天！……阿毛对小丽说了实话，他得的不是癌症，他怕真的不能再见她了，无奈才这样的。小丽带阿毛去原来的小租屋，拿出两个日记本让阿毛细看。从前，现在，一件件小事的记录，对照起来真有天地之别。短短时日，他已经有99件小事和从前判若两人。99个错，在送99朵玫瑰时已有悔悟。他哭了：“小丽，我错了，爱情是两心细细节节的关爱，别的任何东西都代替不了。” 小丽笑了。003.飞来飞去同林鸟
张鸣跃 一 我从大企业到小公司，从会计到小职员，发现自己确实不是“事业”中人，自己的长处和展露都是在业余的其它场和，自己的欠缺很多，弥补也来不及了。好在有一种机遇常常找上门来，都是些成功的男人。 我终于对一个苦苦追我的男人动心了。男人大我10岁，富态，神秘，幽默，大方……成功男人中的极品。一次凑巧的宴会中相遇，男人对娇气又带点野气的小美人儿一见钟情，当场就把我从客商手下抢到了他的公司，霸气十足。我是到男人手下后才动心的，因为男人刚丧妻，而且无子女，很正气。 于是，我做了3年的豪宅夫人。 老公做什么生意我知道，可他是怎么做的，究竟赚了多少钱，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甚至是不屑知道，懒得操心那些，有钱花就行了。 直到有一天，有人打电话告诉我，老公和一个女孩在咖啡厅，行为暧昧……二 我一边开车一边拿出电话，努力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我问：你在哪儿呢？他在电话里说跟一群人在某某大酒楼呢。我在电话里听到那边很安静，咖啡厅。我想，自己平时不擅查岗，他连撒谎都没经验了。我说，我也想去跟一起吃饭。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我知道他的惊讶，我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他停顿了一会儿说，不太合适，今天晚上谈生意的事。我说，那好吧，你早点回来。就挂了电话。我到那家咖啡厅门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刚才在通电话的时候想，如果他答应她过去跟他一起，我从此不再去跟踪他，不去查他，过去的一切就算了！可是他没有答应我。 我看见了他的车子，我对那个车号太熟悉了。我把车子停在不显眼的地方，坐在车子里，眼睛盯着老公的车子。我时而紧张，时而平静，一个自己和另一个自己在不停地战斗，谁也说服不了谁，那是从没有过的折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出现在门口，身旁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女孩偎着他，仰着小脸儿朝他媚笑。我认识，那是他的助理小姐，他事业上不可或缺的一个小精灵。 不知为什么，我失去了上前的勇气，悄然退逃。 三 家园，一个温馨的场所，后阳台有一株丁香树，很老了，有几年了吧。此时，丁香正在怒放，香味一阵阵传来，有些迷惑。 我为自己和老公各煮了一杯咖啡，然后，两个人端着咖啡杯，沉默。 “老公，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我单刀直入！也许，对付男人，简单最好。 “为什么？”男人语气平静得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我还没想好为什么，也许分开一段时间，我就可以明确地回答你。” “哦，多长时间？” “说不准……” 老公想了想，笑说：“你呀，是金屋又呆腻了。这样吧，你去旅游散散心，想到有什么更开心的事告诉我，我支持你！” 我叹了一声，说那好吧。 四 我没想到，老公给了我一张存有50万的全球卡让我去旅游。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与其和男人过着不明不白的日子，还不如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曾经的自己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吗？旅游一下也好，见识一下世界，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我看到中海豪华游轮11日游的广告，马上报名参加了旅游团。出发那一天，我穿着一套白色休闲装，戴了一个俏皮的帽子，背上双肩背包，往镜子前一站，仿佛还是那个青春逼人的女孩子。往事如烟，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给自己打气：一切要重新来过！ 我只有在电影上见过豪华游轮，当自己身临其境的时候，我还是有些眩晕，不管怎么说，我也算过上上流社会的日子了，不是吗？ 第三天，船慢慢靠近了科西嘉岛，一个英国女人走到我身边，用英语和我打了声招呼，我英语是不行的，于是笑着和女人用汉语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英国女人有些闹不懂的时候，一个中国男人走了过来，帮我翻译了那几句给英国女人，英国女人又用英语赞扬了我的美貌，中年男人又把英国女人的赞美翻译过来告诉我。船靠了岸，那个英国女人下了船，中国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英国女人的背影告诉我，那个英国女人是英国的贵族，她自己的资产就有20亿英镑。 我好半天没有算计过来那是多少钱，20个亿，还是英镑。我把那笔钱折合成人民币后，突然感到自己穷得可怜。我想到一点：真正的贵族女人，是要自己有钱！ 五 我没有回家，开始琢磨做生意了。做什么呢？做餐饮倒是个永恒的生意，可是，做餐饮太操心了，又没有经验，开咖啡厅怎么样呢？又干净又浪漫。女人四处打听了一下，不超过一百万就可以开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厅。 我打电话给老公，说我想到一点了，想自己开一个咖啡厅，大约要一百万吧。老公大笑起来，说太好了太好了，钱马上打到我卡上！ 我不大明白老公为何如此高兴？ 钱有了，我风风火火开始找门面房，装修，买用具，招聘服务员，办各种许可证……整整忙碌了半年的时间，真累啊！没有人帮忙，一个女人操办这些实在是有些辛苦，但是，终于可以开业了，我坐在自己将要开业的咖啡厅里，望着那些略显高贵的咖啡杯，有些暧昧颜色的窗帘，笑了，这里，会有很多浪漫的爱情发生，发展到结束吧。 没有什么客人，三个月过去了，仍旧没有什么客人，我有些着急了，为什么呢？地段不错，咖啡不错，服务也不错，环境就更好了，为什么没有客人呢？已经连续赔了三个月了，月月往里添钱，工人工资，房租，水电，哪个都伸手要钱。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把“转让”的字样帖在玻璃窗上，看着那两个熟悉的字，叹了口气。 我在办完转让后，突然来了灵感，自己的审美还是不错的，到各处淘些个性的服装放到自己的店里卖，一来满足了自己到各处旅游的理想，二来又赚了钱。 我很快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门面房，临街，楼上就是大商场，简单装修，然后雇了两个服务员，就开始自己去淘货了。进货这个工作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简单，它跟逛街买衣服的差距很大。逛街的时候总是能看到让自己心动的衣服，可是现在，想到买回去又要卖出去的时候，问题就多了，价格，尺寸，数量都成了问题。数量少，对方就不同意换货，数量大，又积压了成本，还有款式，自己看好的，挂在店里就是卖不掉，认为不怎么样的，又有很多人摸摸看看，都什么眼光呢？还有让人操心的就是那两个服务员，两个人勾结起来赚我的钱，本来我是准备自己店里的衣服是可以讲价钱的，但是后来为了防止她们中饱私囊，我决定定价，不讲价，可是顾客又不满意了，本来养好了几个回头客，都离开了。没有过半年，我觉得太累了，算了算，还是亏本，最后只好忍痛把店再次转让了出去。 疲惫地走进租屋，我不经意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头发干枯，皮肤干燥，两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黄褐斑，眼球混浊，衣服虽然都是名牌儿，但身材没个形，名牌也显不出名牌的样子来。我就这样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这就是我？一个离开老公一事无成的女人？ 六 就在我哭的时候，老公电话来了：“别灰心，创业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你路走反了，人家是从小到大，你是从大到小……哈哈……”原来他一直关注着我，我大哭起来，对着电话哭。老公说：“认输了就还回家吧……”我叫：“不！” 我还有5万元，还可以拼一拼！ 我在大学之前也摆过地摊的，那时并不笨呀！不然就还从摆地摊开始吧，5万元对摆地摊来说算是大本钱了。好在有人也劝过我，让我和她一起卖布头，南方进，北方卖，累点，但不少来钱。我找到她，商量好，她进，我卖。 我正式成了“盲流小摊户”了，和各种主事罚款的小官员们打游击捉猫猫，也学会了磕头烧香巴结地头主子，慢慢地也能站住脚了，定点叫卖，花花绿绿的布头挂一大片，我的嘴皮子也练出来了，一叫一大串顺口溜，生意不错。 晚上浑身叫痛的时候是我反省的时候。回想金屋的日子，我不想钱是从哪里来，不想成本不想利润不想损失，不和不喜欢的人打交道，不需要做无聊的应酬，没有压力，夜晚睡眠很深，而今，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好好睡一觉了，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悠闲地喝杯咖啡，午睡一会儿。那时候有他，我什么都不用操心。那么，他一直都是这么紧张的吧，一直是这么有压力的吧，一直都这么无奈的吧，他也许更累，因为他有老婆，他有家！我突然理解了男人的不容易，曾经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生存会这么艰难！而我曾经的男人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有多累，多难！那么，一个不知老公事业为何物的妻子，有没有权力和能力去管老公事业中事？比如他和他的助理之间的事？ 我拨通老公的电话。我问他想我不想？他说了我想不到的话，他说，他知道那天我去咖啡厅门外看到他和助理的事了，我没问，他解释更难，现在也不用解释了，因为我也是事业中人了，他就不用再向任何女人去寻找安慰和支持了，他只爱我，他会等我这个最好的助理……我哭说：“老公，我暂时还不能回去，就让我飞一次吧……”老公说：“你已经飞起来了，我们会在天堂重逢！”004.搞定狐精，不仅仅是KJJT
张鸣跃 一 林风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理念很时尚，事业有成，会花钱会挣钱，有刺激有内力，似乎一切都不在话下。 只是有一点，林风发现胡晶可能是他的要命克星，他经常狼狈又无奈地嗔她：“乖点！狐精！” 当初，他觉得狐精只是有点豪门娇气，玩性大一点，忘性大一点，如果有机会进入二人的奋斗世界，一切都会变的。但他错了，狐精的毛病越来越多，而忘性也越来越严重。 林风是在狐精的老爸手下步步成材的，那时狐精还在上学，得空就娇缠着他做跟屁虫的捣蛋精，他也喜欢这个顽皮得有点傻气的美人儿，胡老也默认。胡家的急速破败与几个儿子的败家有直接关系，好在林风提前有了自己的公司，胡老临终时将狐精的手拉进他的手心里，有托孤的意味，这是无法推脱的。 胡老的葬礼之后，林风牵着狐精的手去他的家时，没有多少男朋友的感觉，倒像是大哥哥和小妹妹，而且是个绝对难管的小妹妹。当时，他还只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狐精进屋一看就噘了小嘴，要拉他出去玩，说这样的家太不好玩了！他强行按她坐下，问：“玩了以后呢？” 狐精想了想就笑了，坐他腿上提了三个要求：一，她要和他都穿上旱冰鞋，一起溜去西藏玩一趟；二，她想有一架私人飞机，和他一起天天飞；三，实在不行，就买一辆可以旅游兼居住的两用房，一起开着去玩，每个好玩的地方都住几天，玩遍全球……狐精说得很认真，林风不敢不答应，他知道，狐精除了这些恐怕也没有其它什么没玩过的了，而且，这些肯定也是她的老爸答应过她的，老爸能，男朋友就更应该能，如果拒绝，她会闹个翻天覆地。林风只能寄希望于狐精的忘性，她的忘性是一绝，太多的幻想太多的索求，让她从小就记忆错乱，对她的承诺方面就好应付了。 果然，林风以电脑游戏和美食手艺让狐精安生并欢喜起来，几天后，她又厌倦了打游戏和家餐，提出去他的公司看看。林风大喜，那要命的三项要求忘了，这就好办，去公司是再好不过的了，给她个好玩的闲职，不想着满世界去飞就有希望了。 同时，林风有了一个重大设想：买一套别墅，想方设法将狐精的野心收拢到家园里来，将可爱又可怕的野狐打造成乖乖鸟！ 二林风的公司不算小，但想让狐精安生下来，那是不可能的。她很好奇，也很聪灵，什么都想干，一学就会，一干就烦，烦了就再玩别的。让林风惊奇又无奈的是，狐精看一遍他的项目创意书什么的，马上就会给他一个新奇的点子，点子带来巨大的成果后，再问她，她连是什么点子都全忘了，尖叫：“什么呀！哪的事啊！……” 最让林风恐惧的是：狐精完全是一个没有定向也没有归宿的野精灵，她可怕的忘性与智商及脑组织无关，从幼年时开始，豪门的物质氛围和缤纷交际，随机性的体验和依赖性的玩乐，让她居高临下而目空一切，亲情的物化和人情的异化让她一直处于无宿而挣飞的状态，她的心在物质淡漠后的云烟中，不需要记住什么，包括家，包括爱情！ 林风知道，狐精现在唯一的依赖只有他了，问题是，她自己也并不明确这种依赖究竟是什么，什么样的爱人，什么样的家，什么样的生活，她从来没认真想过。可爱于此，可怕也于此，娇美又弱小，疯狂又无助，很喜欢惊呆和尖叫，很会撒娇和指挥，让林风团团转又不知究竟。 两室同居的日子里，林风帮狐精找房间钥匙8次、查询手机莫名收费5次、选择更换手机4次，建立QQ空间7次、帮她回忆和寻找密码9次，帮她设置并教会她使用手机记事本12次……林风的“塑妻”行动开始了，他买了别墅，在进入新家之前，他让狐精习惯性地坐在他的腿上，正式进行有关“家”的启蒙――“狐精，我们有别墅了，结婚吧？” “好啊好啊！快带我去……” “你好好记住，结婚就是有家了，而且你要做这个家的主人了，你一定要把我们的家打造成世界上最美好、最尖端、最智能、最幸福的家，我负责资金，你负责创意和建设，行吗？” “行啊行啊！我最会花钱了！嘻嘻……” “那我问你：知道什么是KJJT吗？” “什么呀？” “看来你已经是家盲了，要从零做起啊！KJJT就是科技家庭，就是……” “哈！这个我当然知道，没问题！” 于是，结婚了。狐精看到的是，别墅里只有一张床，剩下的全要她从零开始了，像一张考卷。 洞房花烛，夜深客散就要上床时，狐精忽然尖叫：“哇！我手机又忘车里了！”当然是林风去取。取回来，发现狐精正在蹦着脚大呼小叫，和那张升高倾斜成90度的床发威。那是林风选择并跨国代购的MSN升降旋转夫妻床，她又忘了先按预启健，直接启动，又忘了哪个健是停止健和恢复健，只能张牙舞爪发威了。 林风按了恢复健，笑说：“这就是KJJT，狐精你真的行吗？”狐精蛇一般缠住他，嘻嘻娇说：“床是你买的，不算！” 三 林风够狡猾，一张“美死你”床，着实让狐精有了一个难忘的新婚之夜。原来KJJT竟可以让床也具有激情乃至技巧的智能，还可以是自动拍录机和音乐摇篮。再说，3万美元的价格，也为这新家全套的KJJT立了个品质起点，她不能不觉出责任重大。 第一天，林风从公司回到家，家里很安静。他想知道狐精老婆在干什么，就轻脚轻步走近卧室，从门缝往里看，惊喜不小。 可爱的狐精，穿着睡衣，趴在床中间，两手捧着脸，两只美丽小脚伸空翘起老高，小嘴也噘起老高，那样子是在恨她正在做的事又不得不去做。床上，狐躯的周围全是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本本。林风抻头察看，喜悦升级，全是KJJT产品广告书和说明书。 胡晶羞叫一声，跳下床，一蹦蹦到林风怀里，勾住缠住大叫：“别得意啊！我才没上你的当啊！我只负责创意框架，采购使用全是你的事啊！我要吓趴你啊臭老公！……”林风大笑说没问题没问题。 林风还真有点意外之惊，无论是去网吧搜寻下载还是去商城一一索要，这么多KJJT产品样书一天内搞到，而且选择高端框架合理配套，连他这个家居家电高手也很难做到。豪门的遗传默化是其一，而狐精的若愚大智也着实不能小瞧。 数日后，狐精的框架设计连同购物单出来了。 欧式壁镶，日式卫浴，花梨实木家居套具，全新数码监控报警系列电器，3000美元的独立显存顶级显卡双光驱扩展槽的Alienware Area-88电脑，Wi-Fi高端配置，以USB为电力来源的USB拖鞋、USB烟灰缸、负离子产生器和鸭鸭吸尘器，智能LED滤芯的尖端纯水机，最新全智能节能环保空调热水器，健身房，音像娱乐房，厨房，新车……全套下来等于又买了一套半别墅。林风发现，狐精认真起来也是要命的，比如厨房，她要的是GE 公司的“未来厨房”，冰箱门是由触控兼声控式 OLED 屏幕打造，滑动式的玻璃门，拉门型自清式瓦斯台，早上起床，只要对着冰箱门开口问声“今天吃什么早餐？”冰箱内置的计算机系统就会根据冰箱内现存的食物为她理出可以烹煮的菜色。但狐精并不满意，她说，这个智能型厨房不能烹煮美味的食物，也不能去购物，有时早上一问，屏幕上所能显示的可能只有吃剩的 pizza 和可乐！ 狐精大叫：“不行！臭老公，我要主持厨房工作的智能机器人！” 林风第一次求饶：“先请个保姆行不？” 狐精再大叫：“不行！KJJT不要保姆！” 林风只好说：“老规矩，你能找到产品我就出钱。” 不料第二天晚上，林风一进门狐精就跳到了他身上，笑了个死去活来，尔后大叫：“我找到产品啦！……” 原来，Lego公司正在研究一款人性化、更家用化的 NXT 机器人，这位全新组装型机器人全身布满了感应器，可以根据感应到的声音和动作做出适当反应，对于光线和触觉的反应更加灵敏，它的心脏系统是一个 32位的微型处理器，可以经由 PC 或 Mac 操作程序，使用者可用无线蓝牙从计算机下载指令到 NXT 身上，程序化之后，它就开始有了自己的生命，别说干厨房的活儿，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还好，此机器人尚未出售，林风长出一口气，好险！ 四 花了巨大血本，效果也是惊人的，狐精在别墅里忙乱并快活了一年多，一套房子能圈住狐精一年多，这简直是个大奇迹。林风暗中得意，这全智能式KJJT可以让任何狐精融化其中，因为KJJT这家伙可以顺从，可以好玩，也可以顽皮，甚至嘲弄，狐精忽尔大笑，忽尔尖叫，忽尔扒寻说明书，要命的忘性和同样要命的斗性让她无法挣脱出来。 感化加诱导，是一项大工程，林风全力以赴。USB拖鞋，狐精穿了两天，忽觉不适，打电话问公司里的林风：“救命啊，我的拖鞋一只热一只凉是怎么回事啊？”林风不失时机说教：“知道了吧，研究工作是很重要的，材料啊，科学分折啊，有毒成份啊……”狐精叫：“是啊，就是你这些工作没有做好嘛！”林风就苦口婆心，劝其先自己研究一下，老公总不能守在家里做老婆的“说明书”啊！ 问题正在这里，狐精对KJJT指望很高，对诸类信息十分关注，但她对这些东东的原理呀性能呀注意事项呀总是忘，时尚眼光和超前意识，就得不断更新不断升级，从大门的开启方式到其内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每更新换代一次，随之而来的就是她无数次尖叫和一大堆麻烦。 狐精丢钥匙的频律最为频繁，林风把大门设置成密码开启，两天，狐精手机求救了三次：“老公，密码忘了！”“老公，嘻嘻，我又忘密码了！”“老公，对不起，再说一次密码……再说一次嘛！”重复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林风让她记住一句话：“气死我气死我！”――745745！果然记住了，好多天没再忘记，抱住林风答谢：“老公真好！” 第三年，狐精的兴趣从别墅里移到了新车里，林风知道，乖乖鸟也是要飞的，能飞出去再飞回来，家的意识就全了。一年之内，狐精进了三次驾校，惊险加搞笑，终于拿到驾照，但是开车却不记路。第一次自驾游玩，去时清醒着，回来迷糊了，摸不着路开反向了，心急上火，被交警罚了三次红灯，林风用手机询问指挥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放下公司事务开车去为她领路。 狐精尖叫：“我要DEC中恒导航仪！” 林风马上给予配置并心喜，KJJT也可以补救狐精的记性，而且狐精本人已经有了这种自救意识，着实让他感动。林风配置好之后再同车指点，真人语音导航，自动平滑切换，指示清晰可靠的方向，路口转向提示和点对点行程安排……让狐精反复习练。这次自驾游玩了十多天，回家后，狐精有了点反常，偎进林风怀里，脸贴其胸久久没动也没说话。林风扳起狐精的脸，发现她竟在流泪！他故做惊奇状，她羞叫扑打：“别得意，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我眼睛疼……” 就从那天开始，狐精真的变乖乖鸟了，豪车入库，很少出门了。她也不再疯狂购物，日常家用也节俭起来，步行买菜，学着做家常三餐，仍是常打电话给林风，但已经不是尖叫求救了，而是让林风回家吃饭，别老在外面……林风心喜，仍不露声色。 几个月后，林风要出国一趟，走时提前做好狐精的备忘工作，有关她衣食住行细节方面的防患之事，写成提醒目录，按时做的事，某些东西的存放位置，贴在醒目的地方，再分门别类写出许多条子，贴在她最容易发生问题的地方最醒目的位置……狐精从后面搂住了林风，说：“傻老公，这几个月，我忘记过什么吗？” 林风本就有点明知故做，一听才拍头叫：“啊，就是啊！” 狐精搂得更紧些，说：“有一种可以测试幼儿智商级别的芯片，你打听一下，买几个回来……” 林风一震，喜叫：“你是说……我们有啦？我要做爸爸啦……” 狐精死死地抱着，不让林风转身面对她，她的脸使劲在林风背上偎磨着，嘤嘤哭出声来：“谢谢你，谢谢你……我真的有家了，有家了……” 林风也有了一种喜极想哭的冲动，从身世根源上说，他和她并非同林鸟，飞进一个巢，也不见得能成为一个家，家，是最难得的终极天堂，他成为她的家，她成为他的家，真的来之不易，在成为真正夫妻的家里，她，一切都不会再忘记。005.家有“闹妻”
张鸣跃 这个星期天，妻回了几天娘家，回来就有点不对劲。不大理我，还噘着嘴。 晚上，她坐床边，一动不动。 我纳闷，故意不理，写我的稿稿，手下噼哩啪啦响。 被拉风箱似地声音惊动，天，她哭了！ 我笑：“你怎么了你？我怎么了我？……” 她正式发作，过来噼哩啪啦扑打我，哭叫：“你一点也不在意我，怪不得你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这样了，你连问也不问……打死你！……” 我搂她，问：“乖，不舒服？”“我不会再乖！”“咱妈病了？”“你妈才病了！”“你……好好好，那你问我，看我有啥不知道！” 妻的审问开始：“我问你，是你爱我多一点，还是我妈爱我多一点？”“嘻，我觉得，那肯定是我了解多一点，比较深入，比较透彻，比较全面……”“呸！那你说，我的身体上都有什么？” 我一边猜测她突发性神经的来由，一边打哈哈：“有头，有脸，有两条胳膊，两条腿……” “哇……” 她竟像小孩子般哭了起来，踢腾着两脚，叫：“哇……你真的不知道啊！哇……我妈说得一点也不错啊！哇……你一点都不爱我啊……哇……” 只能用绝招了，我强行抱她上床，先亲住她的嘴让她发不出吓人的声音，然后直接进攻她最敏感的部位，用我的手上功夫让她迅速绵软下来……最后一步，她尖叫起来：“不！你先给我洗脚！” 我一惊，停止“强暴”。妻脸上的泪是真的，目光是坚定的。 于是，我第一次做她常做的工作，去打水，端过来，蹲下，捉住她伸过来的脚，洗。 洗好了，擦脚时，她命令：“再洗！” 重复一遍，擦脚时，她抬起左脚，命令：“再洗！脚底板！” 这次，我突然看见了：她左脚脚底板有一颗圆溜溜的黑痣！ 我一看见，妻就笑了：“嘻嘻，我妈说了，脚底板长痣有大福……我妈说了，娘疼一辈子，夫疼一阵子……我就是要闹你，让你爱我再深一点再细一点……哈哈……” 我心疼了，认真地亲她的全身……家有闹妻是我的福气，我的长处是：以宽容和心疼给她闹的广阔天地，以热情和真诚及时弥补“大男人”的种种欠缺，爱到老，学到老。006.那句傻傻的歌
张鸣跃 一把刀，犁割了他２０年。 他用了那么多诡计才让她乖乖地离开了他。她最后走时还一步一回头地傻傻地问他：“真的应该分手吗？你自己能行吗？我真的走啦？”他认真地说：“相信我，离开我你会很幸福的，走吧，乖！”她走，还一步一回头给他唱句歌，傻傻地。她只会唱那一句，五音不全还跑着调，他经常笑她唱歌，可她经常给他唱，特别是在他不笑时。 他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一个傻女孩，他的爱情和事业都会进入新的层次，他的才气和野心正在膨胀期。 他没想到，没有她之后，他的一切更加败落。他没想到，不久，当他听见一个女孩唱了那句歌时，心就流血了，那句歌成了一把刀。 他有了这样一个打算：在自己成功之后，一定要报答她，她对他太好，她是一个傻女孩，她更不会有好的光景，他要帮她，无论到时她是独身还是成了妈妈。 一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他没有成功。 这十年，只有那把刀在时时犁割他，越来越深重。有时，他会跑到没人处惨叫，血泪横飞！ 他想过找她，但没脸找，因为他帮不了她。 他结婚了，妻子是个很好的平常女人。第二年，有孩子了，孩子很可爱，贫穷的日子原来也有许多快乐，但每当快乐开始时，他就一下子想起了她。那几年，她最宝贵的年华全给他了，无论在他高兴时还是蛮横时，她都是固执地温柔，使劲地温柔，哪怕他的拳头打在她脸上，她流着血也是柔柔地说：“下次别打脸，老婆的脸是老公的门面呢！嘻嘻……”现在她是不是还挨打？她还唱不唱那句歌？ 那天，他又听见一个女孩唱了那句歌。刀，一下子穿透了他的心！ 二十年了，他真的无法忍受了。 他问妻子会不会唱那句歌？妻子说会，这支歌几乎所有人都会。他让妻子唱，妻子红着脸就唱了一句，也是五音不全，自个儿大笑起来。 他哭了，放声大哭！ 妻子吓坏了，抱住他问。 他跪了下来，说出他的痛，说出他２０年来心上的一把刀，说出他的一个心愿：他想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看看她过得怎么样，他想帮帮她。 妻子看了他好久，偎进他的怀说：“去吧！” 于是，他开始找她，拿了五万元钱。 他先去了她的家乡，向她姐姐打听到他的去处。 几天后，他到了那个小城。他找到她所住的地方，先从旁打听。原来她也是过着安生的平常日子，老公也是个没多大成就但也养活得了妻儿的男人，她的孩子也很可爱，一切都很正常。 他躲在暗处看了她一回，当初的影子还在，爱笑，爱娇，胖了些，也野气了些，敢大声大气嗔说老公，敢和孩子对吵对闹，敢捉弄老公尔后大笑……他呆了好久。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她好象一直就没有过任何伤痛间或惊动，她好象可以把他当成任何男人也可以把任何男人当成他，她也许早已忘记了的那句歌，那句歌却成了心上一把刀让他痛了２０年！他一下子没有了见她的理由，他一下子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不正常的男人，当初为了一个分手苦苦设计，２０年后又为了心痛苦苦寻找！他为自己流了泪，然后转身走，去车站。 正走着，有人在身后唱了那句歌。 他惊回身，是她！ 原来她知道他来了，原来她知道他是为着这句歌！ 他还是哇地一声哭了！ 她走近来，就象当初一样固执地温柔，还羞他的脸，逗他。 “我在等呢，我知道你想听我唱歌……” “是的……” “我唱这歌时你都是笑的呀！” “是的……” “可这次你哭了呀！” “是的……” “我还是想让你笑的呀！” “哦……” 他乖乖地笑了笑。她扑怀而来，笑说：“谢谢你。这下好了，这些年我一唱这句歌心就痛，以后就不会痛了。谢谢你。” 他惊呆了。 原来，他是多么必要找她一次啊，早就该找了，不是帮她什么，而是再听她唱一次歌。007.签字同居
张鸣跃 在这座融尖端科技和黑白杂秽为一体的高秘楼，每天都有东西刺痛我的心，包括华西的眼睛。华西和我是绝对的同类，为猪头狼心的老板奉献所学的高知分子，工作室都是一个包厢，交流只有眼睛了。只有眼睛还能流露一点真实的自我，因为真实，就成了刀子，一次又一次地相互刺杀。 同楼的一个17岁的保洁少女，文盲水平，发廊小姐出身，但，不知怎么就来了高秘楼，而且，半年之间成了公关明星，有了豪宅三处。另有两个干杂务的中学生小姐，却是这楼上最招人的风景，人间声色的总代表，有情人每天开车来接，进楼来都会表演一段激情戏，噫噫呀呀嘻嘻哈哈。那天，两位小姐到我们区域嘻闹，华西走出来，就一个字：“滚！”然后看我一眼，这一眼就是刀，相互很理解很同情的刀，穿透他自己的心再刺中我的心。 那天晚上，酒吧奇遇，借点酒意，华西移到我桌前，奇迹般微笑。我也和楼上判若两人，笑得像个浪荡女子，扯些下流话题。最后，他问我是不是还住在公司宿舍，我说当然，他说他好一点，在外面租了房，两居室，有点浪费。我问他是不是想包我？他露出没种的原形，胀红脸做紧急解说：不不不……尔后又问我：“你呢？”我叫：“我绝不想回到纯情的旧社会！”他露出喜色，傻笑。我又叫：“敢不敢包我啊？”他有点哭相地说，好好好……我再叫：“不许反悔，我明天晚上就搬过去！” 回到宿舍，我蒙在被窝里哭了好久，就像我们老家山里女孩出嫁前似地。我明白，我和华西绝没有发生爱情的可能，性爱的可能也没有。这是我最深处的隐秘，我对同类可怜又厌恨，对异类妒嫉又排斥，婚恋嫁娶就成了八面雷池，与同类绝不可以，与异类死也不行，想富贵想得要命，有机会到来时又极力抗拒，有时想让流氓歹徒强奸，但真有调戏者时又大叫非礼……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靠不高不低的薪水存钱，希望能混到小富婆，那时招个憨壮猛男为夫或养个小白脸，也绝不会和同类发生任何关系。但在这之前，我还是答应和同类同居了，如此悲惨事，谁解其中味？ 第二天，华西做了一件很让我意外的事。 他当其它几个同类的面，送给我一支玫瑰花，还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又使劲地握握我的手，才回他的屋。 我一天照了七回镜子，我想解开一个大谜。 我的长相，如果画成黑白素描，绝对是一个标致女子，脸蛋，身条，如果真有“黄金分割”之类的评定标准，我想也挑不出多少毛病。但在人前，甚至在彩色照片上，连我自己也只敢承认一个字：丑！而且不是一般的丑，一般的丑是组成身体和脸蛋的零部件问题，我不是，我的零部件没有问题，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就是丑，没治的丑，零部件问题的丑还可以整容，我连这个补救的希望都没有。我每天都要看我小时候的照片，精灵甜美得象个小童星，是什么东西把我篡改成现在这副模样？这就是我类女性的悲惨根由？ 下班，是他带我去他的租屋的，我全部家当就一只皮箱。 还算幽静，市辖区小院，二层小楼的二楼。两间小屋，一个小厅，一般家居的简单铺设。一间屋的门紧闭着，另一间屋的门开着，里面床桌都有，起居所用也有，看色彩是专为我准备好了的。他一进屋就和在楼上一副模样了，指一指我的屋说：“你的。”他在小厅沙发上坐了，那样子告诉我，他不会进我的屋。他心里怎么想我知道，就像知道我自己一样。 我把皮箱放去我的屋，出来，关上门，也在沙发上坐了，拿出我写好的一张同居约定，上有约法三章：一，房租AA 制；二，决不同床，三，不谈感情的话题。 他就像平日审阅我的股市调查图表一样看了看，认真地签了字。 同居，只是照顾双方隐秘的一种多余。我和他，是绝对保险的孤岛，没有男人风景和女人风景的孤岛，两座孤岛放在一起还是孤岛。同居，只是为了躲开外面太多的刺激，比如宿舍卧聊时极难入群的一种难受。还有，就是一种莫名地发泄，好像是对发廊小姐的三座豪宅，好像是对那两个不可一世的中学生，好像是对全世界……好奇心还是有的。我在我屋里写作，就很想知道他在干什么。我偷偷过去，他的门紧锁着。看来他比我更小心，我的门多少还有点门缝，没打算让他进不去，可他……我当当当敲门！ 他跑着开门，一脸关心：“怎么了？” “我屋里有老鼠！” “不可能……” 他说着不可能就过去察看了，我趁机扑看他的电脑，天啊，原来他也在业余写作！ 我跑回我屋，就推东找西找的他出去，然后就锁了门，让他在门外呆着，然后嘟囔着离开。 我很羞愤，为什么连业余所做也一样？如今，白领小姐，在工作时正经的就已经落伍了，工作之余再做正经的事，那就是神经病了，至少得成一生的贫民，没有任何天堂门自动找来自开。所以，写作是我的隐私，一种没别的能耐只好如此补贴穷家的隐私，想不到他，一个大男人也写作？怪不得他在众上司那里不得人心，怪不得他至今还没房没车没老婆，说不定还是处男呢！可恨！ 租屋之外是另一种阵势。 没有商量，我们就不约而同地一心对外。每天傍晚，我们都一起去散步，逛商场，去街边小吃摊吃爱吃的东西，在同事们常出的地方出现。但话很少，特别是感情的话题，绝口不提。回租屋，立马分手，各回各屋，长出一口气，重回只有自己的宽松与舒畅。 那天半夜，我忍不住又做起见不得人的事而发出响声时，那边也传过来同样的响声。我一下子羞恼到极点，动作却无法停止，而且更加强烈。结束后，最可怕的疲悔和丑恶感中，我想冲过去杀了他，然后自杀。那边又传过来一种哭声，象是在被窝里面，压抑不住而发出的撕裂声，噫呀呀就象重物压碎过程中的死亡之声！我跳下床扑了过去，拍打包裹了他全身的被子，大叫：“好了！好了！”他从被子里伸出鬼一样的头脸，说：“谢谢！谢谢……” 最见不得人的隐私也是相同的！ 我想一刀杀了他，又想上他的床，最后只是苦笑一下。 “其实没什么的……” “是的是的，我看过书，很正常的……” “总比别人伤害的好……” “是的是的，自己是最爱自己的……” “华西，你对爱情怎么看？” “哦，那东西……搞不清楚的！” “呵！睡吧！” “睡吧！” 很怪，仅仅是同居，同楼高知同类们一下子对我都热乎起来，开始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疯成一团。这是我一直以来梦想的天堂啊，一直做不到，同居让我一下子做到了！一直的尊规守矩，一直的成绩优秀，都不能让同学投来一个正眼，同居却做到了！这感觉太强烈了，从前我在人群中说一句话，无论是什么话题，是没有一个人接茬搭腔的，那天，我说了一句话，几个小姐抱住我笑，你一言我一语地捧场，前所未有的感动，让我泪流满面。 很快，同类小姐们也搬出了大宿舍，去向不明，但从一反往常的花枝招展来看，她们也离爱情不远了！我们这特区成了欢天喜地的特区，几位从不光顾的猪头上司也常来了，也和我们开玩笑了――原来，他们往常并不是不想这样，而是我们的冷峻没有给他们希望！ 很快，那两个中学生也分别去了两座别墅，于是，两个上司在楼上少有人影了。 他也在变，对小姐们开始和颜悦色了，有时也能听到他大声说笑了，而且他也学会打扮自己了，最明显的是头发和皮鞋。他做这些俗事时，我是绝对看不到的，在外面和在租屋里我们都是两副面孔，在外面越靠近时尚风情，回租屋就越正经。 那天，他先回家。我到家时，发现他竟做了一桌很丰盛有饭菜，我没想到他还有这么高超的厨艺。羞羞地和他一起吃完，我又羞羞地跟他进厨房，想帮他做点什么。 他发现了我，惊了一下，尔后使劲看我的脸，傻傻地笑：“你……变了！真……可爱！”我一下子懂了，我从来没这样羞笑过，他也是，他从来都不会傻笑，可这傻笑真好！ 就在厨房，我们说了不少话，但都是言不由衷的闲话，只是说话而已。 我回我屋时，很希望他能留住我，带我去他的屋。但他没有。这时，我就觉得这假同居是该结束了，因为，我们是同样的病，互救，是不支持同病相怜的，我需要火，他也是。 我失眠了。终于，我抱着枕头跑到他的屋里，上他的床，说：“你可以抱我一会儿！”他点头，我就窝到他的怀里睡。他不拒绝我，也不动手动脚，只是我睡着了他还睡不着，我睡醒一觉儿翻身的时候，发现他在呆呆望着我出神。我逗他：“你会做爱吗？”他说会。我就说：“你可以……做一次！”他做得很笨又很短促，不象是会，而且哭了。我也哭了，本来激情已高涨，但当他的身体接触我的身体时，我一下子被厌恶和恐惧主持了，没有丝毫配合，事情根本没有进入实际。过了好久，我说：“我们能不能脱了衣服再试一下？”他说：“不可以吧？你可以吗？”我点点头。 终于，我们完全地放开了身心，一下子都灵动活泼起来，而且有了顽皮和挑逗。我们终于拉开了灯，我们还原成孩子，极其好奇极其仔细地看对方，原来我们比正常男女还要正常。于是，我们抱头痛哭，哭罢，我们说定结婚，并一定在结婚之夜再做夫妻，如果这是现代人公认的不正常，那就不正常好了！008.是什么让我们改变
张鸣跃 婚后第七年，当我和一个女人有了幽会互慰的关系之后，仍然理不清是该还是不该，是爱的转移还是男人的劣根性。 妻子也在变，变成一个毫无趣味的碎嘴婆，全是为了鸡毛蒜皮，床上连羞涩和交谈也没有了，高兴时大大咧咧，不高兴时一脚蹬开，连笑声都变了，稀哩哗啦。我的虚伪忍让转为奋起争吵时，她早就成了习惯，乐此不疲。 所以，当她发现我外面的疑点，进尔设法证实之后，扑打我的凶狠样儿是一种突发的愤怒，好像是突然发现我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杀了我也不解其恨。我还是只能以虚伪的伎俩来平息她，而最让我吃惊的正是她平息后的哭诉，她问我那女人究竟比她好在哪里？她问我她究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她问我这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好男人？ 我无法平复她的困惑，因为我无法让她回到当初的娇美，我也无法回到当初的单纯。曾以为一切都不会变的，却已经变了，当初的“爱”字是口头语，如今几乎成了禁语，当初以为她就是我的爱情世界，如今发现夫妻只能是锅碗瓢勺的叮当，爱情只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补偿，比如外面的女人。 劣根的发作是无可救药的，费力的解释与反复地争吵都只是一地鸡毛的翻飞。渐渐地，妻子也觉出了一种无法挽回的定势，争吵成了冷战，似乎在表演一种变异的示威，又似乎在等待一场生死搏斗。但有一点却心照不宣：都绝口不提“离婚”二字。 将孩子以上学近为借口寄居在外爷家后，我还是理不清是要做些什么努力呢，还是最后摊牌。入夜，妻的鬼影多了些妖味，上床，我回报似地将长期置于另一头的枕头搬到她那头，她没有表情，只赶快拉灭了灯。曾如火如潮死去活来的事儿，忽觉成了一种忌讳和厌恶，妻最后幽幽地总结：“你觉得还有意思吗？”一刀捅得我几近窒息，马上意识到又输了一回，悔恨到绝望。 夫妻过到这份上，还有意思吗？ 那天，在我们初恋定情的地方，我忽然发现妻子在看我，而我发现她时，她已转身离开。当时，我就是和那个女人相偎在一起，就像当年我和初恋的她一样。女人碰碰我，示意让我追妻。我追上了，妻子也能想起去那个地方，我就不能不追。妻子很正常地说：“我也有个约会，你先回家吧。”就微笑着走了。我宁愿她打我一耳光或捅我一刀，看见老公和情人幽会而打着自己走开的妻子，是什么妻子？将仇恨做到和风细雨的女人，是什么女人？ 仔细想想，妻子也很无奈。她是一个很通俗也很花梢的女人，她也有冷战中必输的死穴，比如理财与家景支撑，她很清楚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撑起她的脸面，她识透了我的同时也识透了爱情和男人，我至少可以成全她初愿的一半。富足的生活，风光的家庭门面，可爱的孩子，双方家人的既定和谐及人们羡赏的目光，这些注定是她挣不开的刑衣般的包装。这也同样是我的刑衣，和妻子貌似亲密地携手走在人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一位鲜亮又温顺的妻子。 妻子再次疯狂购物回来时，我正在为刚写的一篇幻想爱情故事流泪。她十分夸张地显示她的战果，一件件试，一件件玩，然后精心地化妆，笑着叫着，重新做人出墙去的势头。我在想，究竟谁错了？究竟错在哪里？她是怎样成为浅薄无味的女人的？我是怎样成为虚伪花心的男人的？我苦笑起来，她那边却哭了，很伤心。009.心残的人是无药可救的
张鸣跃 一 一个女孩站在林阳面前，微笑。他以为她是前来看病的，就指指外面：这是办公室！ 她惊讶。报上名字：小滟。你不记得了？他看她，她红了脸，往外走，到门口时回头羞羞怯怯地叫了声：哥哥！他有点想起来了，可她已经出去了。 三年前，这里还是小诊所，他是徒弟。那天，师傅出去了，他一人留守。小滟来了，由她妈扶着，15岁，花苞带露。她的腿上生个疮痈，抹着泪。他叫她脱裤子，她尖叫了一声。她妈看看她，看看他，最后下决心：小滟，他是纪医生的徒弟……叫声哥，脱吧！ 她脱了。最后，她快要走出门时，才回过身，羞羞怯怯地叫了声：哥哥！那以后，她自己来换药，也都是走时一声哥，娇气越来越多……他想她还会来的。他给纪梅打电话，说来了客人，要到外面吃去，叫她不要送饭了。 哥哥，你要跟谁到外面吃？ 小滟一下子跑了进来，问他。 他笑了：当然跟你呀，你，不是我的贵客嘛。 二 随便点了菜，二人对坐着吃。 小滟的目光，在林阳脸上溜来溜去。她很兴奋，却又表达不出什么来。只是看他，笑，目光里层层甜意往外涌。 哥哥，我考上大学了！ 哦…… 医学院！ 哦…… 哦什么呀！是医学院！ 她叫起来，很委屈的样子。他正在想纪梅，愣了。她大声说，她当医生，就来他这里当医生！ 她说，医生是最好的，她最喜欢医生了…… 他笑。他知道，这与她几次在他面前脱裤子有关，那时他真的很单纯，眼前，好像也还没长大。 她脸色很认真：我一定来！ 好的好的。妹妹要来，哥哥还能不欢迎吗？ 那好，哥哥，咱们订个君子协定。你等我三年，等我毕业吧。 好的好的。 这三年，还有一项，你要答应我。 好的好的…… 你，可不能跟别的女人……好！ 他笑笑，好的好的…… 三 林阳回家。是已去世的师傅的家。他住在这里，是师傅的女儿纪梅需要照顾，也因为他是这家医院的代理院长，受继承人纪梅的委托。 纪梅，正在卧室等他，坐在轮椅上。她的脸色很安静。朋友走了吗？她问我。微笑着。他说走了，心里隐隐生痛。他抱她上床，然后坐到沙发上去抽烟。 她一直看着他。 怎么没喝酒呀。她问。因为，她闻不到他身上有酒味。他笑了，告诉她，来的客，是女孩。 女孩？ 对。 什么样的女孩？ 她像是随意地，漫不经心地。然而，他还是发现，她的眉头，跳动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狐疑的阴云。 他介绍申滟的情况。她听完，哦了一下。那声哦，意味深长。 他看她，她笑笑。 他给她打水，替她洗脚。她的脚在两年前麻木了，一种专科医生也无法确诊的怪病。最后，他抱起她，放在她的床上。 他说，你得继续去治，会好的。她笑笑，说，就这样吧！ 他进小屋，睡。 四 纪梅也懂点医，但她更喜欢写东西。她写的东西，风花雪月，像林黛玉。林阳看过，就知道，她是个有两种情绪的人。她很少忧郁，总是满脸鲜花烂漫。但她的内心，自有天地。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白天，他是院长，晚上，他是纪梅的保姆。而每天中午，她会在轮椅上给他做一顿饭，送来。 一切都是注定了的，也有一种深深的心照不宣。 那天，他终于说出了口，梅，我们还是办了吧？ 她笑笑，说，一张纸，有什么关系呢？就这样吧！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