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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2 01:5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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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涂可国

出版社: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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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论衡(2016年第2期/总第2期)

中国文化论衡(2016年第2期/总第2期)试读:

专稿

“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

——论伏羲与《易》[1]谢祥皓

摘要:顾颉刚言:“所谓很有荣誉的四千年古史,自三皇以至夏商,整整齐齐的统系和年岁,精密的考来,都是伪书的结晶。”“伪书”说的要害在于它是一个伪命题。它以汉代今古文经学学派政治斗争的恶意攻击为起点,以经学典籍在流传转抄过程中所必然出现的差误为依据,以“以偏概全”的思想方法为手段,制造了一大批“伪书”“伪经”,试图完全抹杀中国古史。“易”字的原初内涵是日月运行,“日月为易”。而“日月运行”是人类生存环境中最突出、最鲜明的天象,是人类须臾不可脱离的生存条件。为了生存,人类必须认识以“日月运行”为突出特征的整个天体的自然运行及自然的物质存在。以“易”命名“八卦”,表明伏羲画卦的初衷正是通过认识人类生存环境的演变规律,服务于人类的生存斗争。以“阴”“阳”爻画为八卦的根基,是对物质世界变化发展规律的精确认识。以天、地、雷、风等八种物质形态为基本卦象,表现了对客观物质世界的充分尊重与依托。伏羲开创了中华民族的认识史与思想史,是中国上古最伟大的思想家,是当之无愧的中华文明的开创人。

关键词:伏羲 《易》八卦 伪书 日月为易

本文标题所引的“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是西汉司马谈教诲其子司马迁的一句话,见载于《史记·太史公自序》。此语既表现了司马谈对伏羲的深刻了解,更表现了司马谈对伏羲的深沉感情与由衷的缅怀。可惜的是,司马迁终生勉力,完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伟大的纪传体通史——《太史公书》(《史记》),却未能对其父临终前仍然念念不能忘怀的伏羲点赞一辞。

读司马谈之语,总能让人隐隐感受到其语背后必有深刻、丰厚的内涵,然而如何开掘,却难以入手。一是年代久远。关于伏羲的资料,少之又少,有些十分著名的学者几乎连“《易》八卦”三字都予以否认;二是近百年来近代“疑古派”对中国古史的攻击造成了巨大而恶劣的影响。时至今日,“东周之前无史论”、中国上古为“传说时代”论、“三皇五帝”为“传说人物”论,甚至将伏羲、神农表述为“神话”人物的言论,不但依然充斥于各种各样甚有“权威”的“工具”[2]书之中,而且被通行的“义务教育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所采纳。近代,有些著名学者竟然公开声言:“伏羲其人的历史根据等于零。”作为中国学术史上,特别是儒家经学史上,本是今古文经学学派为争夺“政治利益”而形成的“伪书”说,至今仍被许多学人作为“严肃”的学术流派予以推崇,而且至今未见学术界给予应有的回应。

在这种形势之下,要想深讲伏羲,谈何容易!有人也许一看这个题目,就要排斥。本文借司马谈之语为标题,亦想借助古人之力。一 《易》——中华文化的主流与大宗“易”是中国古代文化中最核心的概念之一,也是中国上古文化的基本源头之一。

上古时代,伏羲“作《易》八卦”(《史记·太史公自序》);殷、周之际,周文王“重《易》六爻,作上下篇”;春秋后期,“孔氏为之《彖》《象》《系辞》《文言》《序卦》之属十篇”;“故曰:《易》道深矣,人更三圣,世历三古。”(《汉书·艺文志》)“三圣”者,伏羲、文王、孔子也。“三古”者,上古、中古、下古也,或称远古、中古、近古。从伏羲至孔子,恰有二千五百余年,正好居于中华五千年文明史的前半部分。在这前二千五百余年中,《易》学正居于中华文明的主流地位。

自春秋时期孔子创建儒家学派,编订《六经》,《六经》就成为中国儒家学派思想传承的基本典籍,也是中华主流文化之文脉传承的基本典籍。《六经》者,《易》《书》《诗》《礼》《乐》《春秋》也。战国中期,庄周曾有“《诗》《书》《礼》《乐》《易》《春秋》”的排序(见《庄子·天运》)。进入汉代,特别是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易经》就稳稳地占据了《六经》之首的位置。以刘向《别录》、刘歆《七略》为基础,“删取其要”形成的《汉书·艺文志》,赫然列于卷首的,就是儒家《六经》,称《六艺略》。这一安排既是两汉经学居于统治地位的必然反映,也是其后两千余年中国文化发展基本格局的自然规划。在《六艺略》中,《易》居其首。之后,东汉蔡邕“一体石经”所刻《七经》,唐陆德明《经典释文》、徐坚《初学记》等所列《九经》,唐开成年间所刻石经之《十二经》,宋明时代合成的《十三经》,以及《四库全书》之“经部”等,均以《易》居首位,而且皆伴有大量的阐释性著述。《易》学已在事实上成为中华文化的主流与大宗。而且,在这一发展过程中,《易》的思想学说,已经渗透到中华文化的方方面面,与其相关的“卜筮”技艺,更广泛传行于民间。称《易》学为中华文化的“龙头”与“主体”,也不为过。这正反映了《易》在中华文化传承过程中的特殊地位。

在此我想提出的问题是:当初伏羲所画“八卦”为什么称为“易”?“易”字的原初内涵或原初意义究竟是什么?由此又要思考:伏羲“作《易》八卦”的初衷何在?创制“《易》八卦”要实现什么样的目标?——从而真切理解伏羲“作《易》八卦”,对我中华民族,对我中华五千年文明的起始、传承与发展,究竟有多么重大而深远的意义。二 关于伏羲氏的一般性载录

伏羲氏,在中国古籍中异称、异字甚多,最常见者有:太昊帝、太皞、太皓、宓羲氏、伏羲、虙羲、庖牺氏、羲皇、天皇、人皇、泰帝、泰氏、炮牺、伏戏、戏皇等。其称谓之来由,或曰:“言圣德伏[1]物,教人取牺牲以供庖厨。”综观史籍载录,伏羲的基本情况是:伏羲,风姓,母曰华胥,于雷泽(今山东省鄄城、菏泽一带古有雷夏泽,亦称雷泽),履巨人迹而有孕,以十月四日生于成纪(今甘肃省天水市)。成人后,以智慧与功德受到各氏族首领的拥戴,成为中华大地第一位“天皇”,立都于陈(今河南省淮阳县)。当时与伏羲共治天下的氏族首领有:共工氏为上相,柏皇氏为下相;昆连氏主兵,居于西;赫胥氏居南;昊英氏,伏羲命为潜龙氏,造甲历;朱襄氏,伏羲命为飞龙氏,造六书;葛天氏,权天事,伏羲命居东;阴康氏,伏羲命主水土,居下;大庭、柏皇、昊英、朱襄等十五氏,均接受了伏羲之封号,当皆为伏羲之臣。伏羲在位百六十四载,年百九十有四,[2]终葬宛丘(即古陈国)。自春秋时代,在河南淮阳就有伏羲陵。《左传》昭公十七年载:“太皞(即太昊)氏以龙纪,故为龙师而龙名。”又曰:“陈,太皞之虚也。”虚,即大丘,为古人居处之地,亦指人居所留下的废墟。今河南省淮阳县,正是上古时代政治、经济活动的中心地带。诸籍所言虽略有差异,但基本的史实是清晰的。

在社会生产与生活方面,伏羲时代也有重大进展。结网罟以备渔猎,是社会生产方面的重大发明;以“俪皮”(两张鹿皮)定“嫁娶之礼”,并以女娲“职昏姻,通行媒”,则是华夏先民实行对偶婚的开始,这对社会的发展、民族的进化,显然有特殊的意义。前述昊英氏、朱襄氏的职责,表明文字的创造、历法的制定在伏羲时代都已存在;而昆连氏主兵事,则表明当时已经存在族群的斗争。伏羲氏之所以能实现“教而不诛”(《商子·画策》),绝不是因为当时不存在利益的纷争,主兵官员的存在就是利益纷争存在的明证,而最关键的因素是伏羲以其高超的智慧使众多的氏族首领心服,以其对社会发展的重大贡献赢得了众多氏族首领的拥戴。尤其突出的是,伏羲以其质朴而伟大的现实精神,敢于面对现实的物质世界,勇于探索客观世界的内在规律,并力图利用对客观规律的认识为人类的生存斗争服务。“《易》八卦”成为伏羲折服人心的无可阻挡的利器。

对于伏羲的历史功绩,从民间到官方,得到了一致认可。清朝咸丰年间,一位许姓学人在为“家塾”撰写的一部《课功三字鉴》中,曾这样叙说伏羲:

伏羲氏,官纪龙:春青龙,又苍龙;

夏赤龙,秋白龙,冬黑龙,中黄龙。

始建辅,立二相:上共工,下柏皇。

因河图,负龙马;观天地,画八卦。

命朱襄,造书契;代结绳,以纪事。

作网罟,教佃渔;养六畜,充庖厨。

制嫁娶,别男女;以俪皮,为之礼。

通媒妁,正姓氏;民不黩,人伦始。

弦桐桑,造琴瑟;作荒乐,歌扶猍。

此《三字鉴》所叙,未必十分准确、全面,但应该承认:其一,文中所书必有文献依据,“家塾”所教决不会凭空臆说。其二,所书内容大致反映了伏羲时代社会生活与文化发展的基本事实。伏羲影响的范围之大,不仅限于华夏族群居处的中原地区,而且波及边远的少数民族。“作荒乐,歌扶猍”,古之扶猍,在今广西境内,大致为苗、[3]瑶、壮诸族的先人。

至于官方的认可,大致是随着“伏羲陵”的沿革而展现的。据《陈州府志》记载,太昊陵在春秋时已有陵,汉以前有祠。唐太宗贞观四年(630)颁诏“禁民刍牧”,宋太祖乾德四年(966)诏立陵庙,置守陵户,以朱襄、昊英配祀。元朝不修,明洪武三年(1370),明太祖访求帝王陵,太昊陵列为第一。从明正统十三年(1448)至清乾隆十年(1745)历代修葺,方成现代规模。

新中国成立后,亦多次修葺伏羲陵。1998年大修时,又增立高1.2米、长36米的青石浮雕《伏羲圣迹图》,画面依次为:履巨人迹、伏羲出世、都于宛丘、结网罟、养牺牲、兴庖厨、定姓氏、制嫁娶、画八卦、刻书契、作甲历、兴礼乐、造干戈、诸夷归服、以龙纪官、崩葬于陈。

史籍与民间,对伏羲事迹的载录基本是一致的。三 近代“疑古派”对中国古史的攻击

20世纪20年代兴起的“疑古”思潮,代表人物颇多,姑以胡适、顾颉刚对中国古史的抹杀,高亨、李镜池对伏羲的否定为例,进行简单说明。(一)胡适、顾颉刚对中国古史的抹杀

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疑古”思潮兴起,以胡适、顾颉刚等为代表的一批学人,秉承宋明以来兴起的“伪书”说,全面否定中国东周以前的历史。

胡适说:

大概我的古史观是:现在先把古史缩短二三千年,从《诗三百篇》做起。将来等金石学、考古学发达上了科学轨道以后,然后用地[3]底下掘出的史料,慢慢地拉长东周以前的古史。

顾颉刚则进一步明确说:

照我们现在的观察,东周以上只好说无史。现在所谓很灿烂的古史,所谓很有荣誉的四千年古史,自三皇以至夏商,整整齐齐的统系[4]和年岁,精密的考来,都是伪书的结晶。

这些论断,明确否定了中国上古三皇、五帝以及夏、商时代的历史。自此,学术界明确定性中国上古是“传说时代”。(二)高亨、李镜池对伏羲的怀疑与否定

对于伏羲,着力研究《周易》的学者们有更为具体的论述。20世纪20年代之后,《易》学名家辈出,高亨、李镜池等先生可谓其中的佼佼者。看一看他们如何判断。

高亨先生在《周易古经今注》中写道:

作八卦者为包牺,此乃先秦以来相传之故说,向无异议。包牺乃原始时代之人物,彼时尚无文字,自无史籍,故此相传之故说,是否史实,殊难论定。吾人只能肯定八卦作于远古时代,相传为包牺所作[5]而已。“包牺”就是“伏羲”。高亨先生尚未完全否定其存在,只是年代久远,而“创作八卦”,只是“相传之故说”而已。

李镜池先生在《周易探源》中则进一步写道:

八卦究竟是谁作的?六十四卦究竟是谁重的?这些问题我们已无从考定。这些传说的真实性是很少的,我们宁可怀疑,不敢盲信,伏[6]羲其人的历史根据等于零,何况这个凭空构造的创作八卦之说。

李镜池先生一语“伏羲其人的历史根据等于零”,便彻底否定了伏羲其人的历史存在;一句“这个凭空构造的创作八卦之说”,更把“《易》八卦”的来源断成了“无头案”。李先生在具体的“伏羲”与“八卦”方面,彻底地“落实”了胡、顾中国上古无史的论断。

上引胡、顾、高、李之说,胡、顾全面否定了中国上古史籍记载的存在,特别是三皇、五帝的存在;高、李则具体否定了伏羲及“《易》八卦”的起源。

下面将分别予以回应。四 对“疑古派”的回应(一)——驳“伪书”说

对于东周之前的历史,胡适先生的方法是直接“剪掉”,不予理睬,不予承认;顾颉刚先生则完全归咎于“伪书”,“自三皇以至夏商,整整齐齐的统系和年岁,精密的考来,都是伪书的结晶”,便是其“东周以上无史”论点的基本依据。所以,“伪书”说就是其立论的关键所在。若能破解“伪书”说,其论断自无立足之地。(一)“伪书”说是汉代今古文经学学派斗争的产物

所谓“伪书”之说,源于两汉今古文经学的斗争,它既是经学中今古文学派斗争的产物,也是今文学派攻击古文经学的一大“利器”。它自诞生起,就裹挟着今文经学家们的“学派利益”。由于今文学者为一己之私利而抹黑客观事实,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古文学家的强力反击。

古文经学的初倡者刘歆,在汉哀帝时倡立古文经,欲立《左氏春秋》《毛诗》《逸礼》《古文尚书》等皆为博士,汉哀帝诏令刘歆与今文《五经》博士讲论其义,今文博士们竟避而不理,刘歆乃移书太常博士,大加责让,这就是著名的《移太常博士书》。此“书”既是刘歆讨伐今文学派的一篇檄文,也是兴立古文经学的宣言。

刘歆认为今文经书并非完美无瑕,实为残缺不全;而古文经书正可校正今文之错漏,补其所缺;今文经只凭师徒口耳授受,古文经则是既存的古代典籍,当更加可信。

刘歆写道:

往者缀学之士,不思废绝之阙,苟因陋就寡,分文析字,……信口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至于国家将有大事,若立辟雍、封禅、巡狩之仪,则幽冥而莫知其原。犹欲保残守缺,挟恐见破之私意,而无从善服义之公心。或怀妒嫉,不考情实,雷同相从,随声是非。(《汉书·楚元王传》)

然而,今文博士们却“深闭固距(拒)而不肯试,猥以不诵绝之”。

刘歆乃再次深情相劝:

若必专己守残,党同门,妒道真,违明诏,失圣意,以陷于文吏之议,甚为二三君子不取也。(《汉书·楚元王传》)

由于刘歆所书,情深意切,言辞犀利,又切中要害,故其“书”一出,就在今文学者中引发了强烈的反响。当世名儒光禄大夫龚胜竟上疏“深自罪责”,愿“乞骸骨”告老还乡;而以大司空师丹为首的一批今文儒者则勃然大怒,“奏(刘)歆改乱旧章,非毁先帝所立”,急欲加罪,致使刘歆不敢留在京城,请出为太守。看似“学术斗争”,实则几乎危及生命。直至汉哀帝崩,平帝立,王莽主政,刘歆借助王莽之力,才得立《左氏春秋》《毛诗》《逸礼》《古文尚书》为博士。由此,古文经学才开始真正进入中国封建时代意识形态领域中的统治层级。而诬称古文经系刘歆“伪造”之说亦由此而起。(二)“政治利益”贯串于今古文学派斗争的全部历程

汉代今古文经学学派的斗争,本质是政治利益的争夺。

在西汉时代,由于今文经学善于迎合统治者的需求,故一直居于统治地位,尤其是以董仲舒为首的《春秋》公羊学派。他们所宣扬的,全是适应统治者需求的“微言大义”,由《春秋》之“微言”,引出符合统治者需求的“大义”,如董仲舒“《春秋》大一统”之说,就引发了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治举措,而平民公孙弘,亦由“治《春秋》”而“白衣为天子三公”。然而,如果所引“大义”违背了统治者的利益,则会被杀头,汉昭帝时霍光杀睢弘,即其例。由于今文经学的理论学说脱离历史真实,故终难持久。

古文经学虽然后起,但全力追求史实之真。西汉之后,经过古文经学家的激烈斗争,如西汉末年刘歆与太常博士们的斗争,东汉初年陈元与范升的斗争,以及其后贾逵与李育、郑玄与何休的斗争之后,古文经学终于占了上风。古文大师郑玄兼通今古,能“括囊大典,网罗众家,删裁繁诬,刊改漏失”(范晔语),使今古文合为一体。史称“东汉多硕儒”,具体所指,如贾逵、马融、许慎、郑玄等,尽为古文大家。

之后,在儒家经学文献的流传过程中,今文经多数佚散,而古文经则得到了认可。至唐太宗时,孔颖达、颜师古正定《五经正义》,颜师古考定文字,孔颖达正定义理,古文经已经在事实上居于主流地位。颜师古考定经文之事,旧、新《唐书》均有记载。《新唐书》载:

帝尝叹《五经》去圣远,传习浸讹,诏师古于秘书省考定,多所厘正。既成,悉诏诸儒议,于是各执所习,共非诘师古。师古辄引晋、宋旧文,随方晓答,谊据该明,出其悟表,人人叹服。……帝因颁所定书于天下,学者赖之。(《新唐书·颜师古传》)

由于颜师古深谙经籍流传的历史,故所定得到了诸家一致认可,而孔颖达所正经义,亦为上下赞许,故唐太宗时代所定《五经正义》,成为官方认定的标准读本。而《五经正义》,证明“古文经”居于主导地位。当时,人们并无“疑伪”之辞。

然而,事情总会有曲折反复。至宋代,随着宋明“义理之学”的兴盛,针对东汉古文经书的“疑古”之风随之兴起。有人抓住古文经书在流传转抄过程中所出现的字句差误,极力攻击古文经书为“伪书”。宋人吴棫开疑孔安国传《古文尚书》之先河,明梅鷟著《尚书考异》,承宋人吴棫、朱熹、吴澄之说。至清初阎若璩撰《古文尚书疏证》,即将《古文尚书》定为“伪书”,并被同好视为“铁案”。姚际恒复撰《古今伪书考》,辨书九十余种,被其完全判为“伪书”者近七十种,《易系辞传》《古文尚书》《周礼》《大戴记》等尽在其中。由于姚际恒之书影响颇大,凡被其判为“伪书”者,后世许多学人确乎不敢轻信。

至晚清,又有康有为撰《新学伪经考》,更全力攻击刘歆、郑玄,以刘歆曾臣于王莽,故称刘歆之学为“新学”(王莽国号“新”)。康有为言:“始作伪、乱圣制者,自刘歆;布行伪经,篡孔统者,成于郑玄。”(《新学伪经考》序目)对于古文经的兴盛、流传,康有为又攻击曰:“刘歆之撰伪经也,托于通人,传于校书,统一于郑玄,布濩衍溢于魏、晋、六朝之儒,决定于隋、唐之陆德明、孔颖达、贾公彦,遂至于今。……故魏、晋、六朝之学尽伪经矣。”又曰:“刘歆创之以居首,郑玄行之以居中,孔颖达、贾公彦、陆德明大定之以居终。”(《新学伪经考·伪经传授表》)其弟子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中又说:“《新学伪经考》之要点:一、西汉经学,并无所谓古文者,凡古文皆刘歆伪作。二、秦焚书,并未厄及《六经》,汉十四博士所传,皆孔门足本,并无残缺。……五、刘歆所以作伪经之故,因欲佐莽篡汉,先谋湮乱孔子之微言大义。”康有为把“伪经”“伪书”说推到了极致,而且鲜明地举起了“微言大义”的旗帜,直接承接了西汉今文学派的衣钵。康氏之大骂刘歆,显然是将今文学派与康氏自身的“政治利益”放到了最高的位置。而与康有为同时代的今文学家皮锡瑞,更直接以“封建正统”的立场攻击刘歆,称“歆党王莽篡汉,于汉为不忠,于父为不孝”,又以王肃“党司马氏篡魏”,便大骂“二人党附篡逆,何足以知圣经!”(见皮锡瑞《经学历史·经学中衰时代》)皮氏以政治观点与学派利益来判定学术是非,显然是不可取的。

从西汉的师丹到清末的康有为,都是公开地维护学派的政治利益,有什么资格来讲学术的“真、伪”?而这也正是今文学家们宣扬“伪书”说之所以错误的根源与症结所在。

至于胡适、顾颉刚所高举的“疑古”旗帜,不过是捡起了汉代今文学家以及清代姚际恒、康有为等人的余论而已。故其论一出,古文大家章炳麟等即给予了猛烈抨击。章炳麟在1922年6月15日致柳翼谋(诒徵)的信中写道:

胡适所说《周礼》为伪作,本于汉世今文诸师;《尚书》非信史,取于日本人;六籍皆儒家托古,直窃康长素(康有为)之余唾。此种议论,但可哗世,本无实证。……长素之为是说,本以成立孔教;胡[7]适之为是说,则在抹杀历史。

章炳麟的评论,可谓字字入骨,切中要害。(三)“刘歆伪造”说背离文献载录之史实

所谓“刘歆伪造”之说,与历史载录格格不入。稍稍翻阅《史记》《汉书》诸籍,便可明了“古文经”的来历。其来历有二:

其一,是河间献王刘德搜求民间之书。

刘德,汉景帝之子,为人修学好古,实事求是,为搜求古籍,不惜重金:“从民间得善书,必为好写与之,留其真,加金帛赐以招之。由是四方道术之人不远千里,或有先祖旧书,多奉以奏献王者,故得书多,与汉朝等。”(《汉书·景十三王传》)

刘德所得先秦古文旧书,如《周官》《尚书》等,尽在其中。其所得书之数量,竟能与汉朝中央政府所得之书相当。

其二,是“孔壁逸书”。

汉景帝之子刘馀,先封淮阳王,后徙鲁为鲁恭王。汉武帝年间,鲁恭王为扩大其宅,拆毁紧相毗连的孔子之宅,而在孔宅夹壁中竟得到大批古书,有《尚书》《礼记》《论语》《孝经》等,尽为古文(见《汉书·艺文志》)。后来,此书尽为孔安国所得,孔安国为之传注解读。被今文学者攻击最力的“孔传本《古文尚书》”,即由此而来。

另有少数系民间流传之书,如《毛诗》《费氏易》等。

可见,古文经典在汉武帝时代就已大批出现,何待生活于两汉之际的刘歆去“伪造”?又,刘歆不但协同其父整理古籍,又为兴立古文经典而奔走,其人在数学、天文、历法等方面亦多有贡献,又何暇“伪造”古文经典?而由汉至唐古文经学的兴盛,正是对刘歆努力的最大回报!至于东晋梅赜“献书”“伪造”之说,下文还要言及。(四)“以偏概全”是“伪书”说在思想方法上的致命缺陷

宋代之后所兴“疑古”之风,主要来自古籍在流转传抄过程中所产生的文字差异。这些差异,有些是传抄中所产生的不可避免的差错。如河间献王刘德在搜求民间之书时,皆“必为好写与之,留其真”,纵然“好写与之”,也难免出现差错,故“留其真”。这显然表明,传抄中出现差错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则是传抄者依时代的变迁所进行的有意识的改动,如临沂银雀山汉墓竹简《孙子兵法》卷末出现了战国时期苏秦的活动,这显然是时代错误。此类错误,则是转抄者有意为之。有些则是转刻者明言有所改动。如清人孙星衍转刻宋吉天保《十家孙子会注》,则明言其所改动、补充、勘正三百余条。此书仍称《孙子十家注》,数十年间后人翻刻三十余次,无人诬称其为“伪书”。这些在流传过程中都是无法避免的,问题在于阅读者能否正确对待。

疑古学者的基本方法是“以偏概全”,以个别字句否定整体,否定全书。如,顾颉刚先生的一个重要观点就是,只要定为“伪书”,书中内容自是“全伪”:“因为伪书上的事实自是全伪,只要把书的伪迹考定,便使根据了伪书而成立的历史,也全部失其立足之点”(《自述整理中国历史意见书》)。顾颉刚先生的逻辑顺序是:“伪迹”定“伪书”,“伪书”定全部。这就是“疑古”派“以偏概全”的理论依据。立足于此,疑古派就完全可以“攻其一点,不及其余”。

所以,“疑古派”关于“伪书”判断的错误,远远大于原书中个别字句的错误。如姚际恒等人的论断,基本如此。就总体与实质而论,“伪书”“伪经”之说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它以汉代今古文经学学派政治斗争中的恶意攻击为起点,以经学典籍在流转传抄过程中所必然出现的差误为依据,以“以偏概全”的思想方法为手段,硬是凭空制造了一大批“伪书”“伪经”,这些所谓的“伪书”“伪经”,并没有相应的实体存在,存在的只有传抄过程中所必然出现的差误而已。这个“伪”字,正在于制造“伪书”说者自身的“伪命题”。岂有他哉!至于胡适、顾颉刚先生所倡导的“疑古”,其主观上是受姚际恒、康有为等人的影响太深,或确有“哗众取宠”之意;客观上则是损害了中国数千年的文明史。(五)顾颉刚“伪书结晶”说完全背离历史事实

下面,还要再具体分析一下顾颉刚先生“伪书结晶”说的具体论断,可更明确其错误之所在。

顾颉刚先生“伪书结晶”说的具体指向,就是《史记》中的《三代世表》。顾颉刚先生说,“自三皇以至夏商,整整齐齐的统系和年岁”都是“伪书的结晶”。“统系”,即父子相继的世系传承;“年岁”为具体纪年。纵观中国古代典籍,能记述“三皇”至“夏商”“整整齐齐的统系和年岁”者,只有一家,就是《史记》中的《三代世表》和《十二诸侯年表》。《三代世表》《十二诸侯年表》与“伪书”有什么联系?可谓“风马牛不相及”。1.司马迁《史记·三代世表》有明确的字文传承依据

对《三代世表》的资料来源,司马迁有明确的交代。《三代世表》虽称“三代”,实际起点在黄帝。表中具列了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夏禹、殷、周八项世系传承。皆父子相承,各有系统。其资料所据,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中写道:

维三代尚矣,年纪不可考,盖取之谱牒旧闻,本于兹,于是略推,作《三代世表》第一。(《史记·太史公自序》)《三代世表》的前言中记载:

余读谍记,黄帝以来皆有年数。稽其历谱谍终始五德之传,古文咸不同,乖异。夫子之弗论次其年月,岂虚哉?于是以《五帝系谍》《尚书》,集世纪黄帝以来讫共和,为《世表》。(《史记·三代世表》前言)

两处交代,均言其基本史料为“谱谍”。谍,即牒,“纪系谥之书也”(司马贞语)。又,《说文》:“牒,札也。”“札”即小木片,厚者为牍,薄者为牒。谱牒确为上古“纪系谥”之书。司马迁所依据的,就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谱牒文字,何“伪”之有?而且,这些谱牒文字还记载了具体年代。中国的“甲子”纪年,创自黄帝之师大桡,对此,《吕氏春秋·尊师》及《汉书·律历志》等都有记载,故“黄帝以来皆有年数”是完全可信的。那么,既有“年数”,司马迁为什么不作“年表”而作“世表”呢?原因就在于,当时见到的多种谱牒载录有差异,即司马迁说的“古文咸不同,乖异”。如何处理“乖异”?没有依据,不可盲从某家,只有学习孔子的办法——避开。孔子教导弟子“习礼”的时候,曾形成了许多笔记,《汉书·艺文志》所载“《记》百三十一篇”等,就是指这些笔记。西汉宣帝、元帝时期所形成的《大戴记》《小戴记》(即后来的《礼记》),均源于此。《大戴记》中的《五帝德》《帝系》,都是孔子回答弟子宰我的谈话记录,均只叙世系,未明年数,司马迁就是受此影响而未作“年表”,只作“世表”。这充分反映了司马迁的严谨态度与实事求是的精神。“共和”之后,年岁确凿,故司马迁作《十二诸侯年表》。至秦汉之际,不但事情变化纷繁,而且时间也更为清晰,司马迁还作了《秦楚之际月表》,以“月”为纪。严格依据史实,坚持实事求是,就是司马迁撰写《史记》的基本态度。何“伪”之有?2.《大戴礼记》及梅赜所献孔传本《尚书》均与司马迁毫无干系

那么,前述司马迁所据《五帝系谍》《尚书》是否有“伪”呢?同样缺乏依据。“疑古”派攻击最力的莫过于《周礼》《古文尚书》《大戴记》《易传》等。司马迁时代,“大、小戴记”均尚未出现,那是“宣、元时代”的事。故司马迁所据篇名为《五帝系谍》,是原始的谱牒材料,而不是《五帝德》《帝系》等单篇文字,何“伪”之有?

至于《古文尚书》,在司马迁生活的时代,孔安国刚刚将“孔壁逸书”拿到手,还曾直接向司马迁传授过(参见《汉书·儒林传》),何“伪”之有?后世所攻击的“伪《古文尚书》”,为东晋豫章内史梅赜所献。后人的攻击是否正确,我们姑且不论,就算阎若璩、姚际恒等所论正确,然而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结晶”到司马迁的书中。司马迁与梅赜,二者前后相距三四百年!

可见,顾颉刚先生的“伪书结晶”论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建立在“伪书结晶”论之上的“东周之前无史论”,中国上古为“传说时代”论,自然也就失去了根基。五 对“疑古派”的回应(二)——关于伏羲的存在

掀翻了疑古派的立论根据,还要具体再论证伏羲的存在。首先是“三皇”的存在,其次是关于伏羲的具体记载。举其大要,《周礼》《易传》《左传》《史记》《汉书》以及《说文》诸籍,均有载录。(一)《周礼》载录《周礼》即《周官》。其第三篇《春官宗伯》中记载了“外史”一职。“外史”的职责是“掌书外令,掌四方之志,掌三皇五帝之书”。《周官》既设此职,表明西周初年“三皇五帝之书”依然存在,并有专人掌管。“三皇”之书存在的前提自然是“三皇”其人曾经存在。如无其人,何来其书?依郑玄注,“三皇”之书就是《三坟》。(二)《左传》载录《左传》系左丘明专门为释《春秋》而作。左丘明与孔子是相互敬重的师友,对孔子弟子的发展走向,左丘明深为关注。(关于左丘明与孔子的关系,及左丘明的家世,请参阅孔府珍藏《左传精舍志》。)

孔子晚年作《春秋》,此书虽系鲁国的编年史,但孔子在行文之中,以“笔削褒贬”之法,鲜明地体现了其政治观点,故“《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史记·孔子世家》)孔子亦言:“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在孔子向弟子传授《春秋》时,其政治意蕴只能“口授其传旨”,“为有所刺讥褒讳挹损之文辞不可以书见也”。书成后,“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人异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记具论其语,成《左氏春秋》”(《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为使孔子弟子能正确理解《春秋》的真义,左丘明述录了大量的史实,以展现《春秋》所隐含的真确的历史事实及其意蕴。所以,追求史实之“真”,正是《左传》的灵魂所在,也正是《左传》一书的严肃与伟大之处。《左传》所叙,虽是春秋时代的编年史,由于其事理、人物、语言都十分丰富,在人物的言谈之中,也记录了与三皇、五帝相关的许多史实。姑录几例。

1.昭公十二年,楚灵王关于左史倚相的一段赞语:

左史倚相趋过。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视之。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孔安国《尚书序》云:

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少昊、颛顼、高辛、唐尧、虞舜之书谓之《五典》;“八卦”之说谓之《八索》;九州之志谓之《九丘》。(见《十三经注疏·尚书正义》)

昭公十二年为公元前530年,左史倚相是左丘明的祖父(参见孔府珍藏《左传精舍志》),时任楚之左史。《左传》的这一载录表明,《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等典籍当时依然存在。如无典籍,左史倚相何能阅读?又,楚灵王以“能读”诸籍来赞誉倚相,既以“能读”此书为莫大的荣誉,故此书之难识、难读,恐非同一般,或如同今人之读籀文、甲骨文,非文化高深者莫可识也。此又表明,《三坟》《五典》年代之久远,更可佐证孔安国对各书作者与内容的判断是可信的。

又,公元前530年,孔子已22岁,约晚左史倚相一代人。倚相身居文化相对落后的楚国,尚能读到《三坟》《五典》,孔子身居当时文化相对丰富、发达的鲁国,能够看到三皇五帝时代的文献,当在情理之中。孔子在整理《礼记》《书传》的过程中,手中的资料必然包含了三皇五帝时代的文献。如果无此资料,何以“上纪唐虞之际”?

2.昭公十七年,记载了郯子访问鲁国的故事。郯子与鲁臣叔孙昭子的一段对话,透露了三皇五帝时代的诸多信息。《左传》写道:

秋,郯子来朝,公与之宴。昭子问焉,曰:“少皞氏鸟名官,何故也?”

郯子曰:“(少皞氏)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黃帝氏以云纪,故为云师而云名。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纪,故为水师而水名。大皞氏以龙纪,故为龙师而龙名。我高祖少皞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

为说明少皞氏何以以鸟名官,郯子由其祖少昊依次上溯,经黄帝、炎帝、共工而至太昊,这正是由下溯上而叙的三皇时代的主政顺序。到《汉书·律历志》,在叙说中就将这一顺序完全倒换了过来。

又,《左传》昭公十七年,还记载了“陈,太昊之虚也”一语。《说文》:“虚,大丘也。”即大土堆,指曾经居住之地,或指废墟。陈,即今河南省淮阳县,此为伏羲故都,太昊陵至今依然在此。这正是伏羲在上古存在并为帝王的确证。(三)《易传》载录《易·系辞传》中,自“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至“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间之57字,是中国古代典籍中关于伏羲画“八卦”之最具体、最准确的叙说,也是关于“伏羲作《易》八卦”最权威的记载。其文曰: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凡欲否定伏羲者,必然要对《易传》进行最猛烈的攻击,尤其是《系辞传》。“疑古”论者,“伪书”论者,从宋代欧阳修、清代姚际恒到近代李镜池等,皆如此。所以,欲讲伏羲画卦,必先确定《易传》的可信性,必先脱去《易传》“伪书”的帽子。

关于《易传》的来龙去脉,史籍载录还是十分清晰的。《易传》又称《易大传》或《十翼》,是今存《周易》的一个组成部分,是孔子综论《易经》的一部著作。对于孔子作《易传》,史籍载录十分明确,《史记》《汉书》二史记载尤为确凿。《史记·孔子世家》言:

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

唐张守节《正义》曰:“夫子作《十翼》,谓《上彖》《下彖》《上象》《下象》《上系》《下系》《文言》《序卦》《说卦》《杂卦》也。”可见,司马迁之言,十分肯定,无任何疑贰之辞,张守节《正义》更明确具体。

对此,《汉书·艺文志》再次予以确认:《易》曰:“宓戏氏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至于殷、周之际,……文王……于是重《易》六爻,作上下篇。孔氏为之《彖》《象》《系辞》《文言》《序卦》之属十篇。故曰:《易》道深矣,人更三圣,世历三古。《汉书·艺文志》所载,取自刘歆《七略》,《七略》则源自刘向之《别录》,故上述论断,实为刘氏父子的论断。从汉成帝河平三年(前26年),至汉哀帝建平元年(前6年)刘向去世,刘向一直主持这次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型的文献整理工作,前后达二十余年。对于《周易》之经传,刘向曾亲自校理,此事在《艺文志》《六艺略》之《易》部后序及附注中均有记载。其时之严肃、认真,实非同寻常。(请参阅张舜徽《文献学论著辑要》中刘向的《书录》,陕西人民出版社,1985。)司马迁、刘向均为极其尊重史实的学者,其所论断,是无可怀疑的。

自宋明疑古之风产生以来,《易传》的“作者”开始成为“问题”。宋欧阳修首先发难,清姚际恒撰《古今伪书考》,判“伪书”近七十种,首当其冲的便是《易·系辞传》。由于姚氏之作影响甚大,后世疑古学者多从其风。近人李镜池先生谈及《易传》,更断然否定其作者为孔子。其言曰:《易传》的作者,二千年来都认为是孔子,甚至现在还有人这样说。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我们可以肯定地说,《易传》不是孔子作的。宋欧阳修已经指出:“《系辞》而下非圣人之作,以其言繁衍丛脞而乖戾也。”(《易童子问三》)……《易传》的内容思想,跟《论语》所载的孔子的思想不一样,证明它不会出于孔子之手。孟子私淑孔子,极力为孔子宣传,但他只说孔子作《春秋》,不说孔子著《易传》。先秦儒家也没人这样说过。这些,近人论证已详(见《古史辨》第三册上编),已成定案。(见李镜池《周易探源》序,中华书局,1978)

李镜池先生的序言写于1963年,《周易探源》出版于1978年。

在对上述论断进行评说之前,应该先明确几项背景情况:

其一,在《易传》出现之前,对伏羲“作《易》八卦”及“六十四卦《易经》”的评说,早就存在,《左传》载楚左史倚相所读《八索》,就是其中之一。此书既是孔子说《易》的资料与基础,也是孔子评判“《易》八卦”并以己意进行增删的主要对象。孔安国说孔子“赞《易》道以黜《八索》”,就是讲孔子对《八索》的批判继承。

又,《左传》襄公九年(前563)记有鲁穆姜释《易》经《随》卦卦辞“元亨利贞”之语,其言与今存《易传·文言》之释语基本相同,而当时孔子尚未出生。可见,孔子之前已有多种关于《易》的评论或解说,而且多有可取之处。

其二,孔子自言:“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论语·述而》)朱熹注曰:“述,传旧而已。作,则创始也。……孔子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皆传先王之旧,而未尝有所作也。故其自言如此。”(《论语集注》卷四)可见,《易传》之撰写,既不是孔子的创作,更不是像兵圣孙武撰写“《孙子》十三篇”一样,精心设计,精心谋篇,十三篇由总而分,由大而细,层层递进,前后勾连,从而形成“浑然一体”的一部专著、一套理论系统。孔氏《易传》之成书,实为孔子在悉心研读《易经》之际,向弟子们讲述心得而已。其中既有旧时的成说,又有孔子的新见。孔子研《易》能“韦编三绝”,既可见其用心之勤,亦可见其兴奋之甚。纵然如此,孔子犹感不足,还要“假我数年”,“我于《易》”,方可“彬彬”矣。“彬彬”者,文质浑然一体也,从形式到内容,皆了然于胸也。故在传授《易传》之时,孔子并未认为自己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界。《易传》之成书,当由其弟子记录孔子言论整理而成。

其三,《论语》系孔门弟子记述孔子的言行,弟子非一,场合各异,历时甚久,其自身就多有矛盾、重复之处,如弟子问“仁”、问“孝”,孔子所答各因人、因事、因时地之不同而异。《论语》的内容主体在于社会人伦,《易传》的内容范围在于天地万物,对象本身就存在重大差异,为什么一定要强求《易传》与《论语》思想一致?而且孔子是“晚而喜《易》”,早年、晚年思想有差异的情况,几乎人人都存在,何以独非孔子?

可见,李镜池先生否定孔子为《易传》作者的几条理由是站不住脚的。

至于孟子只说孔子作《春秋》,未讲孔子作《易传》,这只能表明《春秋》在孔子撰述中的特殊地位,孔子自己也特别看重《春秋》,岂能由此而否定《易传》?孟子只是借《春秋》来宣传自己的主张而已,他并未认真地宣传或讲述孔子的所有撰著。

所以,后人的所有议论,都未能撼动《史记》《汉书》的记载,《易传》仍当归于孔子。至于现存的《易传》行文,同样是刘向、刘歆父子整理后的产物。《汉书·艺文志》著录:“《易经》十二篇,施、孟、梁丘三家。”唐颜师古注曰:“上下经及十翼,故十二篇。”这就是今人所见到的《易经》与《易传》。《汉书·艺文志》在后序中对其撰写人交代得十分明确。如果将“作者”理解为今之“手书”,未免太迂腐了。所以,《易传》的可信性不容怀疑。(四)《史记》载录《史记》是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记载了上自黄帝下至汉武帝时代两千五百余年的中国历史。《史记》未作《三皇本纪》,而以《五帝本纪》居首,起始为黄帝,具列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五人。“表”之第一为《三代世表》,亦以黄帝为始,除具列“五帝”之统系外,具列夏、殷、周三代之世系,皆父子相承,各有统系。

司马迁未叙及黄帝之前,完全是出于对史实的尊重,态度严谨。在司马迁生活的时代,谱牒旧闻存世尚多,然诸家所记,年岁多有差异,难以协调统一,为使所书可靠、信实,故对上古截取自黄帝。在《三代世表》前言中,司马迁说:“余读谍记,黄帝以来皆有年数。”只是由于各家所记“年数”“乖异”,故司马迁未作“年表”,而作了“世表”。这也表明,黄帝之前虽未有“年数”,但谱牒载录还是有的。《五帝本纪》开篇言:“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据此,可知神农氏是先于黄帝的一代帝王,神农氏的存在同样是确凿的。《史记》是否讲到了伏羲?虽未见直接记载,而在正文所录他人的言论中,有两处提及:

其一,《日者列传》中引司马季主之言:

述而不作,君子之义也。今夫卜者,必法天地,象四时,顺于仁义,分策定卦,旋式定棋,然后言天地之利害,事之成败。……自伏羲作《八卦》,周文王演三百八十四《爻》而天下治。

古时之占候卜筮者,通称“日者”。司马季主是西汉初年的占筮名家,此文虽系褚少孙所补,然司马季主之言当是可信的。

其二,《太史公自序》中,司马迁引述其父司马谈之言:

余闻之先人曰:“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

两段引文,均明确提到了伏羲“作《易》八卦”之事。尤其是司马谈之言,称伏羲“至纯厚”,几乎像叙说交往甚笃的老朋友一样,司马谈对伏羲的了解,显然非常人可比。

既有如此载录,怎能妄说“伏羲的历史根据等于零”?(五)《汉书》载录《汉书》是中国第一部断代史,其主体内容,均在西汉一代。然而,为理清事类的脉络,特别是文化现象的发展传承,许多内容亦有贯通今古之势。其中,明确叙及伏羲者,主要有两项,一是《古今人表》,一是《律历志》中的《世经》。《古今人表》序曰:

自书契之作,先民可得而闻者,经传所称,唐虞以上,帝王有号谥,辅佐不可得而称矣,而诸子颇言之。虽不考虖孔氏,然犹著在篇籍,归乎显善昭恶,劝戒后人,故博采焉。

书契即文字。自有文字载录以来,从“经传”到“诸子”,凡有“显善昭恶”之效用者,均予以采录。所录人物计分九等:上上圣人,上中仁人,上下智人,及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只有“下下”为“愚人”。

表中所列的第一位就是“上上圣人太昊帝宓羲氏”。

这显然表明,伏羲氏就是中国有文字记录以来的第一位圣人。

另外,作为伏羲之辅佐者,如女娲氏、共工氏、容成氏、大廷氏、柏皇氏、赫胥氏、昊英氏、朱襄氏等,并有载录,均列于“上中仁人”之等级。《律历志》列于诸“志”之首。其开篇即言:《虞书》曰:“乃同律度量衡,所以齐远近立民信也。”自伏戏(伏羲)画八卦,由数起,至黄帝、尧、舜而大备。“律、度、量、衡”皆为以“数”标识其量的不同类别的准则、尺度,而它们的起点就是伏羲之“画八卦”。这表明中华文化的起点就在伏羲时代。

在《律历志》下篇的《世经》部分,乃据《左传》昭公十七年所载郯子的一段谈话,叙说了中国上古社会演变的历程。郯子所叙,系由其先祖少昊逆时上推,由少昊、黄帝、炎帝、共工,上及太昊;而《律历志》所叙,则倒转其顺序,依时序而先叙太昊。其言曰:

太昊帝。《易》曰:“炮牺氏之王天下也。”言炮牺继天而王,为百王先。首德始于木,故为帝太昊。作网罟以田渔,取牺牲,故天下号曰炮牺氏。

炮牺,即庖牺、伏羲。这也明确说明伏羲氏为中国上古之第一代帝王。《文心雕龙·史传》篇言:“庖牺以来,未闻女帝者也。”此又可表明,伏羲氏乃中国上古父系氏族时代的第一位帝王。

诸史之记载,如此言之凿凿,称“伏羲其人的历史根据等于零”,由何而言?

为了论证伏羲的存在,竟用了这么多笔墨,实属不得已。当今仍在通行的中学教科书及各类工具书,仍然在推广着中国上古为“传说时代”的观点,不承认三皇五帝的真实存在。六 关于“易”字的原初内涵与准确解读

要认识伏羲“作《易》八卦”的伟大意义,须首先弄清“易”字的原初内涵,并由此认识“八卦”的真切内涵及目标所在。“易”字究竟如何解读?弄清了“易”字原初的真切内涵,就可探知伏羲为什么将“八卦”命名曰“易”,并由此探知伏羲“作《易》八卦”的初衷所在。

现在进入“易”字的解读部分。(一)郑玄的解读《易》学在中国古代文化中一直占据主流地位,居于制高点,因此,它吸引了为数众多的圣哲、贤达为之付出心血和汗水。上至被列入“三圣”的周文王与孔子,下至汉、唐、宋、明历代经师;从经学大师郑玄到理学的集大成者朱熹,以及清代、近代的诸多国学大师,无不为之付出了巨大的精力,可谓殚精竭虑。其中,对“易”字的解读最受人们认可的,莫过于郑玄在《易赞》《易论》中的解释。其言曰:“易”一名而含三义:易简一也;变易二也;不易三也。(孔颖达《周易正义·卷首》引)

这三项含义,若细究其源,在孔子《易传》中都已经存在,郑玄的解说,只是更清晰、更条理而已。看《易·系辞传》的叙说: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

此为《系辞传》开篇数语,叙说天地之化生万物。天无私覆,地无私载。乾为天,阳光普照,故能广被万物;悬象著明,故易知。坤为地,万物皆缘地而生,各依其势,各得其所;任其自然生灭,故坤以简易而使万物自得。由此,郑玄亦以“易简”为“易”之第一要义。《系辞》又曰:

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易》之为书也,不可远;为道也,娄(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

此亦《系辞》篇之语,叙说天地万物始终处于变动之中。阴阳相易、相生,万物时生时灭,变化不息,故有“日新”之德。“变动不居,周流六虚”,“适乾为昼,适坤为夜”(虞翻语),上下四方时时处于变动之中。“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何“典要”之有?只有“变”是永恒的。“唯变所适”,故“变易”为“易”之第二要义。

在“易”的诸多要义之中,又有“不易”之理。“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尊,本指酒器,凡酒必实于尊以待酌者,故“尊”有贵意。卑,贱也,指执事者(参见《说文解字》)。尊卑本言人间之高下,说《易》者引之于天地。对于居处在地球上的人类而言,“天”之高、“地”之下是不变的。“君臣”“父子”之说,也像“天尊地卑”一样不可改变。又,“日月运行,一寒一暑”的变动,即“唯变所适”,也是不变的。故《易传》又曰:

夫《易》,广矣,大矣。……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系辞》)《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系辞》)

准,本指“水准”“标准”,此处指等同。“弥纶”者,全覆盖也。“易”道能等同于“天地”,这也是不变的。故“不易”亦为“易”之要义。

对于《易传》及郑玄的解说,后世《易》学家们均无可回避。或赞同,或异议,或修正,或补充,总要引出郑玄之论而予以评说。可见,不论持何种观点,郑玄之说均居于核心位置。

现在的问题是:在郑玄的解说中,存在明显的矛盾,不相协调。

首先,“变易”与“不易”明显对立,一个肯定“变”,一个否定“变”。两种完全相反的内涵如何平静地统一于一字之中?

其次,“变易”“不易”与“易简”如何关联?“简”者,简也,不繁也,当指人为操作的难易,是否便利。这一内涵与“变”或“不变”显然属于两类内容,前者属于人类的主观作为,后者则属于客观的现实存在。这两类内涵又如何统一于一字之中?(二)许慎《说文解字》:“日月为易”

要解开此中之“谜”,只有追溯“易”字形成之初的本原内涵。在这方面,最具权威的,当推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说文解字·易部》:“易,蜥易,蝘蜓、守宫也。象形。”此处将“易”解释为一种动物,“在壁曰蝘蜓,在草曰蜥易”;“蜥易,蝘蜓;蝘蜓,守宫也”。“秦、晋、西夏谓之守宫。”(《说文解字》段玉裁注)段注所言,是该虫在不同地区的不同称谓。这显然不是“八卦”之“易”的内涵。《说文解字》又曰:“秘书”说曰:“日月为易。象阴阳也。”

段玉裁注曰:

按《参同契》曰:“日月为易,刚柔相当。”陆氏德明引虞翻注《参同契》云,“字从日,下月。”“上从日,象阳;下从月,象阴。”(段玉裁《说文解字注》)

细品“秘书”之解,则不难看出,这种解释深合具有“八卦”内涵的“易”字。若以此解对照于《易传》及郑玄的解读,则可豁然开朗。

何谓“日月为易”?此乃明确昭示:“易”就是“日月运行”,就是“日月交替”或“日月迭照”。“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易·系辞下》)日月相推而运行,就是“日月为易”。这正是人类自诞生以来,时时处处身处其中、生存于其中的地球自然环境,而且一刻也不能脱离。它是华夏先民数百万年以来朝夕不离的生存环境。日月运行,昼夜交替,就是“易”。对于地球南北温带的地域而言,随着日月运行的变化,又会有“寒往暑来”“暑往寒来”的现象,它就是日月运行在南北温带所形成的四季交替。

所以,“易”字的原初内涵、本质内涵,就是以“日月运行”为突出特征的整个天体的自然运行。而这一理解,又深合于以视物象形为起点的汉字生成规律。

立足于此,郑玄“易”之三解便会一目了然:日往月来,月往日来,寒往暑来,暑往寒来,始终处于变动之中,此乃“变易”也。日月寒暑的运行永不停息,乃“不易”也。“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易·系辞下》)乃“易简”也。正如孔子所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不为而成,不言而生,何其简也!可见,“日月为易”之解,正是“易”字的初起之义,是“易”字的本原性内涵。“日月运行”,也正是人类认识客观物质世界的起始。

对于《说文解字》的这一解说,近代《易》学家们或有提及,但未予采纳。如,高亨先生在《周易古经今注》中引述了《说文解字》对“易”字的上述解说后,竟断言:“秘书”说于古无征,必不可信。其用作书名,当为借义。(见《周易古经今注》第一篇《周易释名》)“易”字既曾为“书名”,又曾为“官名”(见《礼记·祭义》)。掌卜筮的男巫称“觋”。高亨先生认为筮官“易”之本字“疑当为觋”,并引清人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之说:“《三易》之易读若觋。”又说,朱骏声之解,“说虽无征,确有见也”(见《周易古经今注》)。由此又进一步断言:“以变易之义释筮书之名,恐不可从。”更以郑玄“易一名而含三义”之说,“更属骈枝之说矣”。(《周易古经今注》)

高先生以“日月为易”之说“无征”,“必不可信”;而朱骏声之说同样“无征”,却认为“确有见也”。何以如此武断地使用“两种标准”?原因就在于:高先生有先入之见,认定《易》就是“一部筮书”。并明言:“首先应该认识到《周易》古经本是上古的筮书”(《周易古经今注》)。既是“筮书”,怎能与反映天地万物之生存变化的“易”字联系在一起?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又要回到伏羲创制“《易》八卦”的初衷究竟是什么?是为认识自然?为认识人类的生存环境?为揭示作为人类生存环境之天地自然的奥妙、幽秘?还是单纯为“卜筮”而制定一套特定的规则或手段?如果是前者,“日月为易”显然居于伏羲所关注之目标的核心地位、首要地位:人类数百万年以来所居处之环境的最大天象,莫过于“日月的运行”;人类在生存环境中最大的“受益”之源,也在于“日月的运行”,人类的生存日日夜夜、月月年年、世世代代,身体感官之所及,最大、最直接的感受,依然是“日月之运行”。既是“日月为易”,伏羲为认识自然、为认识人类的生存环境,将所创“八卦”定名为“易”,其思虑何其深邃、何其准确。

若细读《祭义》,这一观念也正是《祭义》作者头脑中的第一要义。其言十分明确:

昔者,圣人建阴阳天地之情,立以为《易》。

伏羲正是为“建阴阳天地之情”,才创制了“八卦”,并且取名曰“易”。而“易”之为书,其本质内涵正在于“阴阳天地之情”。

伏羲“作《易》八卦”,目的在于认识客观物质世界的变化规律,从而有效地服务于人类的生存斗争。而后世《易》学家们所倾力献身的“占筮之术”,实为后起之技艺,乃“《易》八卦”在后期演变中所衍生的末流。七 伏羲“《易》八卦”是对天地自然根本规律的深刻认识与准确反映

称伏羲为开创中华文明的第一人,人们或许并无多少异议,因为根据现有的文字记载,中华文明第一人就是伏羲,无可争辩。然而,如果说伏羲是中国古代第一位伟大的思想家,人们或许会甚感诧异。伏羲的最大贡献就在于“《易》八卦”三字。这三字究竟有多少深邃的内涵?难道如此神妙莫测?

现在,我们就通过“《易》八卦”这三字,来认识中国古代这位影响最为深远、最为广阔的伟大思想家。(一)自觉地以认识客观物质世界为己任

司马谈称:“伏羲至纯厚。”纯,本义为丝,纯正不杂。厚,本指山陵大地之厚,不可移易。“纯厚”,表现为人品,就是淳朴、厚实:面对客观现实,摒弃一切私念,排除一切个人的先入之见,充分尊重客观物质世界的固有规律,并尽量正确地反映物质世界的本来面貌与运行规律,不受干扰,不可移易,这就是伏羲的“至纯厚”。而对伏羲这一品格能够直接提供确凿依据或确凿证明的,只有“《易》八卦”本身。即今存“《易》八卦”的命名、爻画、构建、卦形、卦象等。或者说,创造“《易》八卦”,就是伏羲以绝对忠诚的品格对客观世界、对天地自然之根本规律的深刻认识与准确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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