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禁忌游戏Ⅰ(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3 04:0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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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航一

出版社:九州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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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禁忌游戏Ⅰ

超禁忌游戏Ⅰ试读:

前言

*全世界最特殊的一本书,要求读者和身边的人参与到这个故事中来——你和你认识的人将分别扮演书中的一个角色。(角色选择的方法,请阅读以下说明)

*这个故事可以测试一个人的“第六感”——超感官知觉(ESP)。

1. 请你不假思索,在1~50中迅速选择一个数字,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那个数字的右侧;或者闭上眼睛,把书左转三圈,再右转三圈,用手指随机戳一个数字(如果戳到空白处,就选挨得最近的一个),在那个数字右侧写上自己的名字;

2. 请分别将你认识的人(比如同事、朋友)的名字随机安排在剩余的49个数字的位置上;

3. 50个名字全部填满后,请拍照或扫描,将图片上传到微博、微信或贴吧(作为将来“获胜者”的凭证);

4. 随着故事的发展,故事中的人物(50个角色每人对应一个号码)将一一登场。你和身边的人分别对应故事中的哪一个角色,会获得何种超能力,最后是生是死,全是未知数。但是,如果本书全部完结后,这场游戏中最后的“获胜者”恰好是你的话,证明你是一个具有超强“第六感”的人——你,也是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楔子

游泳池的五米跳台上,站着一个长相英俊、身材匀称的年轻男人。泳池边的人等待着欣赏帅哥跳水,只有站在他背后的两个朋友注意到,他的双腿在微微颤抖。

对于跳水运动员来说,五米跳台可能不算什么。对普通人而言,却是一种挑战,特别是有恐高症的人。

刚才站在下面看的时候,付天觉得还好;但现在站在跳台上往下俯视,才发现真的有些犯晕。他回过头看了一眼两个朋友——杭一和辛娜,咽了口唾沫。

杭一感觉到了付天的畏惧,想劝他不跳就回来吧。但之前鼓动付天上五米跳台的辛娜,明显对付天有着某种期盼,不愿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胆怯退缩,她鼓励道:“付天,没事!你跳了我马上就跳!”

辛娜这么一说,付天知道没有回头路了,否则岂不是承认自己输给了女生?对他这样的帅哥来说,面子可是比什么都重要。付天咬紧牙齿,站到了跳台边缘。

下面的人以为他总算要跳了。没想到付天始终下不了决心,在跳台边缘站了一分钟也没跳下去。底下的人都没耐心了,有人说:“他到底跳是不跳?不敢跳别站在那儿耽搁时间呀!”

辛娜也有点儿替付天着急了。她想了想,小声对杭一说:“我帮他一把!”

杭一知道辛娜想干什么,不知为什么,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没来得及阻止,辛娜已经悄悄从背后接近付天,“咯咯”笑着,双手一推,把付天从跳台上推了下去。

付天“啊”地大叫了一声,从五米跳台上扑了下去。在空中,他迅速调整身形,将双臂合拢,做出跳水的姿势。

刚才跳台下面那些看见辛娜悄悄推付天的人,都发出一阵笑声;但是看见付天随机应变,临“危”不乱,又忍不住拍掌叫好。

但是,在付天坠入水中的一刹那,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付天的身体接触到水面的瞬间,发出了一种异常的闷响,接着是他的一声惨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他沉入了池底。很快,池里泛起鲜红的血色,将跳台下方的池水染成一片血红。“啊——”游泳池边的人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

站在跳台上的辛娜和杭一从上方看到,游泳池里就像盛开了一朵红色的鲜花,在向四周扩散。他们吓得目瞪口呆,惊恐万状。如果不是被杭一扶住,辛娜几乎要从跳台上跌落下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辛娜用双手捂住嘴,惊骇地说。

杭一心里怦怦直跳,他意识到出事了,对辛娜说:“我们赶快下去看看!”两个人迅速沿着阶梯从跳台上下来。

另外几个朋友也急匆匆地赶到他们面前,惶恐地问道:“付天落到水里,怎么会摔出血?不可能的事呀!”“我也不知道……”杭一焦急地说,“他现在还没浮上来,得赶紧下水去救他才行!”

游泳池的两个救护人员已经跃入了水中。他们在一片血水里搜寻了许久,终于在水底找到了付天。两个救护员和周围的人一起将他托上岸。

付天现在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奇怪的是,他的两只手臂都折断了,露出了触目惊心的白骨。他的头上也有一个大洞,鲜血还在汩汩地流淌出来。周围的人全都吓得不敢也不忍多看。一个救生员俯下身去,试探了一下付天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胸口,抬起头来说道:“他死了!”

杭一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辛娜更是几乎昏厥过去,杭一赶紧把她扶住。

付天从跳台落入水中,竟然会像坠楼而亡那样死去。毫无疑问,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开始了。杭一突然明白:这场残酷的“竞争”,以此次事件为起点,开始了。

现在他再也不会怀疑,三天前那件事的真实性。

一、贫穷

四天前。

星期四,晚上7点。琮州市阜宁区袁家桥村。

贺静怡已经有半个月没尝过肉味了。为了节省水和蜂窝煤,她也有近十天没洗澡了。

由于没法天天换洗衣服和洗澡。贺静怡现在走路都不敢太快——生怕出汗。不过她本来也没法走太快,每天的伙食太差导致她严重营养不良,能支撑着工作就很不错了,怎么可能像一般人那样体力充沛、精力旺盛?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贺静怡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又因为类风湿而下身瘫痪,卧病在床。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了这个21岁的女孩身上。政府的救济金只能勉强糊口,无法负担母亲的医药费。贺静怡只能跟亲戚借钱,如今也全部花光了。她不敢告诉妈妈,家里只有不到五十元钱了。

由于要照顾母亲,高中毕业后,贺静怡就在一家外语培训中心兼职,通过做卫生和打杂来换取免费上课的机会。贺静怡一直没有放弃学习,期盼着有朝一日能通过成人高考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她回到一贫如洗、破败不堪的家中,帮母亲翻了一下身,准备淘米做饭。母亲看到女儿面黄肌瘦的模样,心疼不已,问道:“静怡,今天晚上吃什么?”“吃饭呀。”“我是问菜是什么。”“炒白菜。”“是你下午到菜市捡的烂菜叶吗?”“……嗯。”

母亲说:“静怡呀,妈妈倒没什么。但你总吃这些烂菜叶,既没营养,又不利于健康,这可不行呀。”

贺静怡咬着嘴唇不吱声。家里一共只有四十六元零七毛钱了,还能吃什么?她说不出口。“去买些肉来吃吧,”母亲说,“你多久没吃过肉了?别太亏着自己。”“没关系,妈,我不想吃肉。”

母亲知道女儿说的是假话,她说:“我想吃,你去买些回来吧。”

贺静怡也知道母亲这样说只是为了让自己去买肉而已,真正买回来了,她可能一口都不会吃。

贺静怡揣着五元钱出门了。这是她定的上限,不能超过这个数字。

但是五元钱,能买到什么肉呢?贺静怡的家在非常偏僻的城郊接合部,附近没有菜市,更没有超市什么的。沿途走了一阵,她只找到一家小吃店。

贺静怡走进店内,问老板:“请问有些什么小吃?”

老板指了指墙上:“这上面都写着呢。”

贺静怡看见价目表上写着:杂酱酸辣粉六元、酸菜肉丝面七元、牛肉河粉八元……基本上都在五元以上,只有一样——小面四块五一碗——但这个是素的,没有肉。

老板见贺静怡看了许久也没拿定主意,说:“我家的杂酱酸辣粉正宗,就吃这个吧。”

贺静怡知道附近没有第二家店了,她窘迫地说:“我只带了五元钱……有小份的吗?”

老板从衣着和神态看出她经济拮据,笑着说:“没关系,我卖一碗杂酱酸辣粉给你,只收五元。”“谢谢,”贺静怡心生感激,补充了一句,“我打包带走。”

不一会儿,老板端着一碗装在纸盒里的热气腾腾的酸辣粉出来了,贺静怡看到上面有厚厚的一层杂酱肉臊——看来这个老板真是好心人,不但少收了钱,还多加了肉臊。老板笑盈盈地说:“慢点儿端,别烫着。”

贺静怡再次道谢,小心翼翼地把这碗杂酱酸辣粉端回了家。果然,妈妈一口都舍不得尝,叫女儿吃。贺静怡只有谎称刚才自己已经吃了一碗,妈妈这才答应吃一半。

母女俩坐在床边,一碗酸辣粉像什么美味珍肴一般,你吃几口、我吃几口那样慢慢品尝,足足吃了半个小时。里面的肉臊,母女俩谁都舍不得吃,推来推去。到最后,母女俩一起哭了,眼泪中包含着太多心酸和苦楚。

什么时候,我和妈妈才能摆脱这种贫穷的生活呢?贺静怡悲哀地想。什么时候,我才能不再为钱发愁?

二、意志

星期四,晚上11点。琮州市江北区湖滨小区。

今天晚上不能再“那个”了。孙雨辰对自己说。前天晚上弄了两次,昨晚又弄了一次,已经严重超标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实际上,现在他都感觉肾脏部位隐隐有些酸痛。

孙雨辰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电子钟,11点。把电脑关了,睡吧。别想那些了。

他走到电脑桌前,移动鼠标到屏幕左下角的“开始”-“关闭计算机”。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却惊讶地发现,他的手竟然没有听从大脑的指挥。鼠标点开G盘,一个新建文件夹里包含着四个子文件夹,分别是“日本AV女优”“欧美艳星”“台湾小妹”和“激情电影”。

鼠标点开了“台湾小妹”这个文件夹。孙雨辰的手在微微发抖。我在干什么?我……管不住自己了?他的肾又开始痛起来。

迟了。孙雨辰的眼睛一接触到这几百张图片的缩略图时,就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仅仅是缩略图,已经将他点燃。他的下身蠢蠢欲动,难以自控。

他点开了一张图片。一个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围裙的女孩趴在地上,伸出舌头,像猫一样盯着他。

Oh,No……别这样看着我,我……受不了了。

孙雨辰一张一张地浏览着图片,之前的告诫已经抛到了脑后。他慢慢褪下了自己的短裤,从电脑桌上的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

几分钟后,他闭着眼睛仰靠在椅背上,精疲力竭、全身虚脱。

又过了几分钟,他铆足劲儿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我怎么这么贱?他在心中痛骂自己。连续一个星期了……每天晚上……再这样下去,我他妈真要精尽人亡了!

不能再沉溺于这些东西了,我要拯救自己。孙雨辰痛下决心,将鼠标移到这个文件夹上,点击右键,选择“删除”。

但是,在确认文件删除的时候,他却迟迟未能点下“是(Y)”——不是舍不得删除,而是他想起,这种决心已经痛下过无数次了。但每一次删除之后,他都会在几天之内,在网络上搜寻、下载和收藏更多。没用的,前面若干次都没用,这次也不会有用。

自从大学毕业后,孙雨辰就一个人在外面租了房子。为了进入外企,他报名参加了培训班,以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脱离了父母的管束固然自由自在,但意志薄弱的他每天必须在涌动的荷尔蒙和自律之间作战。每天他都输得一败涂地。自律变成自慰。

怎么办?孙雨辰瘫在电脑椅上,无比苦恼。我就一直这样下去吗?白天的时候精力已经集中不起来了,但是一到晚上,又总是忍不住要……我怎么这么没用,管不住自己?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增强我的意志力?

三、力量

星期四,晚上9点半。琮州市江北区砂中路。

为了考到英语导游证,陆晋鹏拼命学习英语。对于他来说,导游不仅是一份工作,更是逃离这个城市,离开家最好的借口。

当导游的话,就可以一年当中绝大多数时间待在外地。陆晋鹏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儿意识到这一点。如果他在高中时期就想到这个的话,大学就会选择旅游专业了,而不是令人沮丧的统计学。

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温暖的港湾,但在陆晋鹏心中,家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收容所,一个容纳他吃饭睡觉的盒子。

准确地说,这个概念是9岁那年形成的。那一年,陆晋鹏的父亲上吊自杀了,不久后,母亲带着他改嫁,他的生命中出现了“继父”这个生物。从此以后,他过上了寄人篱下、受尽欺辱的日子。

往事不堪回首。陆晋鹏在继父家待了13年,领悟到一件事——如果自己不想效仿亲生父亲的话,只有远远离开这座城市和这个家。

为此,他利用大学毕业前夕最后的时光报名参加了英语培训,只求考上导游证,以一个名正言顺的方式远走高飞。

每天,陆晋鹏都在培训中心留到最后,然后一个人在街上徘徊,尽可能地延迟回家的时间。

但他没想到,今天晚上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在公交车站,陆晋鹏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接着,两条手臂一起挽到他肩膀上。陆晋鹏左右一看——身边站着两个恶神恶相的男人,身材都比他高大。他们嘴里叼着烟,斜眉吊眼地盯着他。“你们干什……”话没说完,夹在脖子上的两条手臂就像枷锁一样把陆晋鹏架到了大路旁的一条小巷子里。

这条巷子里没有路灯,也没有行人,两个地痞把陆晋鹏推到墙角,贴着他的鼻子说:“兄弟,借点儿钱来花吧。”

陆晋鹏看出来这两个地痞把他当成中学生了,不过提醒他们自己是成年人似乎毫无意义。因为他的身材和体能实际上就只有中学生的水平——一张娃娃脸、一米五八的个头、四十公斤的体重——大多数女生看上去都比他强壮、结实。长得如此瘦小,除了营养不足,更源于遗传基因。他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小个子。

从读小学开始,陆晋鹏就一直受到校外流氓的青睐,因为他永远是全班最瘦弱的男生。由于“身经百战”,他非常清楚这些地痞需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的立场。他不可能打得过,也不可能跑得赢,只有乖乖交出身上的财物。

陆晋鹏将两个裤兜里的零钱全都掏了出来,交给其中一个像山猪般的壮汉。

那个人数了一下,恶狠狠地瞪着陆晋鹏:“只有四十多块钱?你当我们是叫花子呢?”“我只有这么多。”陆晋鹏不敢激怒他们。

另一个头发遮住半张脸的流氓推了陆晋鹏一下,手伸进他裤兜里去搜,把手机和公交卡给掏了出来。山猪在陆晋鹏的脑袋上扇了一下,两个地痞把财物揣进口袋,骂骂咧咧地走了。陆晋鹏松了口气,走出这条小巷子,步行回家。

回到位于江北区的家中,已经10点了。

进门之后,陆晋鹏的母亲从客厅里走过来问道:“今天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陆晋鹏没有别的借口,只能说实话:“我被两个流氓抢了钱和公交卡,只能走路回来。”“啊,你被抢劫了?”母亲惊愕地说,“他们打你了吗?受伤没有?”“没有。”陆晋鹏疲惫地说着,走进客厅。这时,继父从二楼下来了。“你被抢了?”继父说,“你怎么这么没用?”

陆晋鹏不想跟继父说话。但继父不会放过这个讥刺他的机会,他走到陆晋鹏面前,斜视着他:“被几个人抢了?”

陆晋鹏面无表情地回答:“两个。”“多大年龄?”“十七八岁吧。”“高中生?”“可能是。”“哧……”继父嘲讽地说,“一个22岁的大学生,被高中生抢了。我们家真是人才辈出呀!”

母亲走过来:“你别说这种话了。”

继父指着陆晋鹏说:“你看看你儿子这副窝囊废的样子,还不让人说?”“那你要我怎么样?”母亲说。“确实,你也没办法。”继父说,然后同情地看向陆晋鹏,“说实话,也不能怪你,谁叫你老爹就是个窝囊废呢?对吧,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对于继父长期以来的奚落、挖苦,陆晋鹏本来已经麻木了,但今天,他竟然说到了自己生父头上。陆晋鹏的胸中燃起了一把火,他睁大双眼,愤怒地瞪着继父。“你说得太过分了!”母亲也怒不可遏,“人都死了,你嘴上就不能积点儿德吗!”“怎么,我说错了吗?”继父看着陆晋鹏,挑衅地说道,“你自己说,你老爹是不是个窝囊废?想学人家做生意,结果被骗光了钱,就像个女人一样上吊自杀了。这些不是事实吗?我冤枉他了吗?”

陆晋鹏全身颤抖,喉咙里涌起一股血的滋味。他眼里迸射出愤恨的火光,一字一顿地说:“不—准—你—侮—辱—我—父—亲。”

继父盯着他看了几秒,问道:“你这样看着我,想干什么?”

陆晋鹏没有说话,只是瞪圆一双眼睛看着继父那张丑恶的脸。

继父和他对视了一阵,突然抬起手一耳光扇到陆晋鹏脸上,将他打得一个趔趄,他险些没有站稳倒在地上。“你打他干什么?!”母亲吼了继父一声,走过去扶住儿子。陆晋鹏甩开母亲的手,脸上虽然火辣辣的疼,但仍然像之前那样怒视着继父。“对了,就是要这种情绪。”继父向陆晋鹏走过去,“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那就来呀,动手打我呀!你那个窝囊废老爹没教你的事,我来教你!”

陆晋鹏今天晚上第三次听到他说自己父亲是窝囊废了。他现在不仅想打他,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但也只是有“心”而已,没这个胆,更没这个本事。继父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真要动起手来,他对付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继父走到陆晋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过了一会儿,摇着头说道:“你儿子果然是个没种的东西。这样刺激他他都不敢动手。看来,只有一辈子被抢、被欺负的命了。我是没辙了,教不会。”

这时,楼下卫生间的门开了。继父的亲生儿子——陆晋鹏同母异父的弟弟陆昊从卫生间出来了。陆昊今年12岁,长得跟继父一样高大健壮,尽管比陆晋鹏小十岁,却比他高出一个头。这小子在家洗完澡从来都是一丝不挂就走出来。现在也是,他一身湿漉漉的,甩着胯下那玩意儿就大剌剌地走了出来。“哥哥又被抢了?”陆昊幸灾乐祸地走过来,像对待小弟一样笑嘻嘻地拍着陆晋鹏的肩膀说,“没关系,下次我给你当保镖!”

陆晋鹏厌恶地把陆昊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懒得理他。“哈哈哈哈!”继父开怀大笑,“不愧是我的儿子!有种!”“陆昊,跟你说了多少次,把衣服穿上再出来!”母亲呵斥小儿子。

陆昊冲母亲做了个鬼脸,回自己房间去了。继父看着儿子的大白屁股,赞赏地说:“这才是男人,不拘小节!”

陆晋鹏知道这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在继父眼中,他在这个家里的唯一价值就是衬托弟弟陆昊,以证明继父的优良血统和遗传因子是多么出类拔萃。而这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很多时候都是从侮辱、嘲讽自己这一过程中获取的。

陆晋鹏非常清楚,在这个家里,自己和母亲是弱者、继父和陆昊是强者。自从母亲改嫁,他就一直活在这种阴影之中。这种生活让他感到绝望,他无数次想反抗,但以他单薄瘦小的身躯,能做什么呢?

如果有一天,上天赐予我力量……陆晋鹏紧咬着下唇,咬出了血。也许我就会……

四、游戏

星期四,晚上11点20分。琮州市江北区天和苑。

杭一连输七局之后,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上。

并不是输不起,但是以他这种骨灰级拳皇玩家,居然会在ARC网络对战平台上被虐成这样,实在不是常有的事——而且还是输在自己最擅长的《拳皇97》上。对他来说,这真是奇耻大辱。

关键是,这个叫“南京小世界”的对手,是个非常讨厌的家伙,每赢一局之后,都会发一些讥讽的话来挑衅对手。比如“一不小心就赢了,忘了让你”“不好意思啊,又把你秒杀了”——这些话把血气方刚的杭一激得火冒三丈,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影响他的情绪,让他丧失冷静、发挥失常,但还是中招了。

第八局,杭一调整情绪,选了自己的最强阵容——八神庵、暴走七枷社和山崎龙二。他倾尽全力,最后只差一丝血就赢了!该死!杭一猛地一拍大腿。再来,我已经摸清他的套路了,下一局一定能赢!

这时,妈妈走进杭一的房间来,看到儿子还在全神贯注地玩游戏,不满地说:“这么晚了,还玩。”

杭一不敢分散注意力,头也没回。

妈妈见杭一盯着电脑屏幕,一副痴迷的样子,走过去将电脑显示器关了,说道:“考过雅思再玩吧。”“哎呀!”杭一大叫一声,“您干什么呀!我这局马上就要赢了!”他慌忙打开显示器——但高手过招哪里容得这种闪失——再次看到的已经是对方获胜的画面了。还有“南京小世界”发过来的一句话——还没打完就自己认输了?哈哈哈!

杭一沮丧地叹了口气,一肚子窝火。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母亲,不好发作。“20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儿似的?就知道玩游戏!杭一,你就不能成熟点儿吗?这次雅思要是考不过,你怎么……”

眼看妈妈又要开始唠叨,杭一赶紧说:“得得得,我这就关电脑,行了吧?”

妈妈叹了口气,摇着头出去了,将房门带拢。

杭一无奈地关了电脑,脱了衣服上床。他关了灯,从枕头底下摸出跟好朋友借的新款PSV游戏机。

杭一玩的是PSV上的《大蛇无双2》,和单打独斗的拳皇不同,这款游戏有种一骑当千的快感。他选了自己最喜欢的魏延、贾诩和宫本武藏,投入融合三国和战国的古代奇幻战场之中。

玩了一关,获得了一个重要的合成素材。杭一正在兴奋和欣喜之中,突然房门被推开,妈妈进来了。她看到杭一刚关电脑,又玩上了另一种游戏机,为之气结:“你怎么又玩上了?”

杭一说:“我玩一会儿就睡。”

妈妈蹙着眉头,走过去从杭一手中夺过游戏机。“您干什么?”杭一愕然。“这个我暂时帮你保管,等你通过雅思考试再给你。”“什么?考完雅思?妈,这是我跟朋友借的!”“那是你的事,我不管。”妈妈说,“我只负责督促你通过雅思。你朋友那儿,自己想办法交代。”“妈,我都21岁了,你能别像管小孩儿一样管我吗?”“你倒是像个21岁的样子呀!我还想省点儿心呢!”母亲板起脸说,“从小到大,要不是我管着你,你早被游戏给毒害了!”“砰”的一声,门被带拢了。

杭一长吁一口气,仰面躺在床上,心里无比郁闷。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倒霉?玩拳皇被人虐了,没机会翻盘;跟朋友借的PSV游戏机居然被老妈缴了——怎么玩个游戏就这么难呢?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不用学习和工作,每天都舒舒服服地玩游戏,没有人干涉我,那该多好啊!杭一做着美梦。而且,如果能跟“她”一起开心地玩,这个世界就变成天堂了。

想到“她”,杭一暂时忘了所有不快。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打开储存的照片,一个可爱的女孩跃入眼帘。看到她那张清纯美丽的脸,杭一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好感觉。他牵动嘴角,露出憨憨的傻笑。每次只要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看到她——哪怕只是自己偷拍的照片——阴霾的天空就在瞬间放晴了。

这个女孩,是杭一的高中同学,叫辛娜。两人现在都在为出国留学做准备,在同一家培训中心强化英语。杭一从高一第一眼看见辛娜时,就喜欢上了这个有着阳光般笑颜的美丽女孩。他暗恋她五年了,一直不敢说出口。

杭一痴痴地看着手机上辛娜的照片,看了足足十分钟。晚安。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放好手机,带着一丝甜甜的暖意睡了。

五、情感

星期四,晚上12点。琮州市江北区康居园。

凌晨12点,米小路做了一个决定——他这辈子最重大的一个决定。

明天,他决定跟自己喜欢了15年以上的男生表白。

他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他们夏天一起偷着下河洗澡,周末一起去电玩城玩游戏;

他们的感情,比亲兄弟还要好;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两个都是男的。

米小路觉得,要让他接受自己的感情,比登天还要难。他是标准的直男(异性恋的男生),不可能理解和接受自己这种不正常的爱恋。

米小路喜欢的人,是一个有着一张英俊而不失可爱的脸庞,身材结实健壮的男生,名字叫杭一。

他们的父母是好朋友,让他俩成了发小。杭一比米小路大几个月。小时候,米小路把他当成哥哥一样,喜欢跟他一起玩。由于米小路从小长得白净斯文,身材又比较瘦小,加上名字也比较中性化,经常被一些小伙伴取笑和欺负,叫他“米妹妹”,有时还会想些花招来捉弄他。每次米小路被欺负哭的时候,杭一总是挺身而出,帮他打架,就算打得头破血流也满不在乎。米小路一开始是感激,后来不知不觉竟发展成了依恋。他觉得只要跟杭一在一起,就有种安全感。

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米小路惊恐地发现,他抑制不住地爱上了杭一。这是畸形的感情,是不正常的爱恋——他知道,但他管不住自己。

现在,米小路已经21岁了,他已经清楚和认同了自己的身份——他是个同性恋者。但麻烦也随之而来了——对杭一的感情,该何去何从?

一开始,他完全没有想过表白。他知道,杭一只是把他当兄弟看待,根本不知道自己内心隐藏着这种爱恋,更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情。但时间越久,他对杭一的感情和依恋就越深,最后他终于发现自己已经爱得不能自拔了。这份爱对他来说,竟然成了负担——因为要他把这份爱永远埋藏在心底,是万分痛苦的事情。米小路曾经无数次想要把自己的感情告诉杭一,但始终不敢说出口,他能猜到结果,他害怕从此失去杭一。

但今天,他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因为他活得太累了,也被这份感情压得太累。不管怎样,他明天都要向杭一表白。只有将这份感情亲口说出来——告诉他最爱的人,他才能松一口气。不然,他早晚会被憋死的。

对于结果,米小路预测了以下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杭一惊讶地表示,自己不可能接受这种畸形的爱恋,并且从此以后离自己远远的,再也不敢靠近他;

第二种是,杭一声明自己虽然不能接受,但可以理解。他们不可能成为恋人,但可以继续做好朋友、好哥们儿。他没有因此而排斥和躲避自己,还是一样把自己当兄弟。

如果结果是第二种的话,米小路就感谢上天了。他从没想过要跟杭一成为恋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只求杭一能明白自己的心意,然后照样把他当哥们儿看待——这就足够了。

但是,如果是第一种情形的话——米小路也早就想好了——假如杭一因此而疏远我,也没什么,我去死就是了。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我的世界里没有了他,就毫无意义了。

不管怎么样,明天,我要一个结果。我要给自己的人生一个交代。

米小路在自己的书包里放了一把有刀鞘的水果刀。如果明天出现第一种情况,他就不打算回家了——他不想吓着自己的父母。虽然他们最终还是会在一家宾馆的浴缸里,看到他们的儿子全身血液流干后的样子,但总比在家里看到这一幕好吧。

想到这里,米小路不禁感到一阵凄凉。他悲哀地心想,如果上天真要安排我走上这条道路,那我就顺应天意吧。只求来世,让我变成女孩,能名正言顺地爱上杭一哥……

现在是暑假的星期四。明天——贺静怡、孙雨辰、陆晋鹏、杭一、米小路——这五个年轻人以及补习班另外四十五个人的命运,将发生意想不到的重大转折。他们的人生,将在12个小时后彻底改变。

六、被选中的十三班

星期五,中午12点。琮州市明德外语培训中心。

明德外语培训中心是琮州市首屈一指的成人外语培训机构,位于市区繁华地段的一栋写字楼。整整一层楼分出了二十多间教室和办公室。人们出于不同的目的来此突击外语——出国留学、出境旅游、应聘外企、职称评比……明德号称能在30到60天内让学员达到跟外语有关的一切目的。

暑假是培训中心的旺季,20个班全部招齐,每班50人。学员们基本上都是20到30岁的年轻人,偶见一两个中年人。上课方式十分正规,每天上午下午各三节课。现在是8月,课程已经进行一大半了。

杭一、孙雨辰和陆晋鹏同为13班的学员。贺静怡虽然不算正式学员,老师也安排她工作之余在13班听课。

上午下课后,学员们纷纷离开教室。离家近的人回家吃饭,家远的人就在附近的餐馆吃午饭。上了半天的课,大家都饿了,五分钟之内,教室就基本上空了。

13班只有一个人——贺静怡留了下来。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她在外面吃饭。每天中午,她都一个人悄悄在教室里吃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简便午餐。

贺静怡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饭盒,里面是一盒冷饭,饭上面是自己腌制的小咸菜——这就是她每天的午饭了。培训中心的每间教室都配有一台饮水机,这为贺静怡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她打开饮水机,等水烧开后,用开水把冷饭泡热,就开始吃了。

杭一家虽然离培训中心不算太远,但他懒得回家,每天都在外面吃午饭。一方面是不想挤公交车,另外他觉得跟朋友一起吃饭、聊天是件好玩的事。

米小路从来都是无条件跟随杭一。杭一参加英语培训,他想都没想就陪他一起报了名,不料居然被分到了另一个班——16班。这天中午,米小路来找杭一,说想跟他一起吃午饭。要是以往,杭一会爽快地一口答应。但是今天,他看到米小路后,显得有些不安。

杭一昨天被妈妈没收的那个PSV游戏机,就是跟米小路借的。

米小路看出杭一的神情有些不对,问道:“你怎么了,杭一哥?”

杭一面有难色:“我想跟你说件事。”

米小路心中暗暗吃惊——这是怎么回事?杭一哥恰好也有事情跟我说?他看出我的心思了?不可能。他试探着问:“什么事?”

杭一咂了咂嘴,搂着米小路的肩膀说:“走走走,今天中午我请客,你想吃点什么?”

米小路被莫名其妙地带了出去,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吃东西,只希望找个安静的地方跟杭一摊牌。最后,他们选了附近一家相对冷清的西餐厅。“点菜吧,小米,你想吃什么?别客气。”杭一大方地说。

米小路狐疑地看着杭一:“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事?”“先吃东西吧,你不饿吗?”杭一对侍者说,“我要一份西冷牛排,七成熟,你呢?”“跟你一样吧。”

侍者离开了。米小路喝了一口柠檬水,看着杭一。“说吧。”怎么反过来了?跟预想的状况完全不同。他在心里思忖。“嘿嘿……”杭一挠了挠脑袋,“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到底什么事呀?”“是这样的,你借给我玩的那个PSV,昨天晚上被我妈给没收了。她说……要等我考过雅思后,才还给我……”“然后呢?”

杭一摊了下手:“就这样呀,意思是这个游戏机我暂时还不了你了……小米,你不会怪我吧?”

米小路盯着杭一:“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事?”“是啊。”

米小路苦笑了一下。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比起我要告诉他的,这简直是鸡毛蒜皮。

杭一看出米小路好像满不在乎:“你不介意?”

米小路轻轻摆了摆手:“没事。”

有些事情,米小路瞒了杭一很多年,一直没让他知道。比如,自己根本就不爱玩游戏,之所以经常和杭一一起玩各种电玩,纯粹是为了陪在杭一身边,才假装喜欢的。这台PSV,是他专门给杭一买的,只是不好明着送给他,才说是借给他玩,其实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让他还。

杭一见米小路根本没责怪自己,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高兴地拍着米小路的肩膀说:“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米小路心里暖暖的,他很喜欢杭一跟自己称兄道弟,感觉特别亲。“可惜的是,现在玩不了《大蛇无双2》了。”杭一叹息道,“这游戏太好玩了,我昨天刚得到一件珍稀道具,我妈就进屋把游戏机给收了。”“你都21岁了,怎么你妈还像管初中生一样呀?”米小路哭笑不得。

杭一苦闷地叹息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你说这叫什么事呀?”

米小路浅笑一下,凝视着杭一那张可爱的脸,轻柔地说:“谁叫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傻瓜。”

他从随身背的小挎包里拿出另一台白色的PSV游戏机,递给杭一:“喏,拿去玩吧。”“啊,这不是你跟我联机一起玩的那台吗?你把它给了我,你怎么办?”“没事,我玩腻了,你玩吧。”米小路撒谎。其实这两台游戏机,都是为了杭一才买的。“哎呀,我的好兄弟!”杭一欣喜地跳了起来,走过来猛地抱住米小路,“真是太谢谢你了!”

米小路的心跳骤然加快。抱紧些,再抱我久一点儿。老天啊,让时间停住吧……

但杭一很快就放开了他,坐到对面的位置。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游戏机,注意力立刻集中到了游戏上。

米小路微微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也好,要不然让杭一看到自己面红耳赤的模样,还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等等。他突然惊醒。我今天不是打算好了,要向他表白的吗?现在他对我充满感激,不正是时候?

米小路的心狂跳起来。他盯着面前这个低头玩着游戏的大男孩——他一生中唯一的、最爱的一个人。之前准备好的话涌到嘴边。“……杭一哥,我想跟你说件事。”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啊?什么事?”杭一头也不抬地说,沉浸在游戏里。

米小路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这么多年了,我发现,我……”

话没说完,杭一突然抬起头来,激动地把游戏机伸到米小路眼前。“就这关!我昨天好不容易才打过的!超难呀!”“啊,是吗……那你一会儿接着玩吧。”米小路话茬突然被打断,一下有点儿黯然。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正打算接着说,看见侍者端着牛排过来了,只有缄口。

杭一早饿了,看见热腾腾、香喷喷的牛排端了上来,关闭了游戏机,说道:“开动喽!”

两个人开始吃牛排。进餐的过程中,米小路不断偷瞄杭一,看到杭一吃得津津有味、大嚼特嚼,觉得不是说事的时候,只有先吃东西。

没想到,吃过之后,杭一用纸巾一抹嘴,说道:“我们到培训中心的教室去玩游戏吧。”“教室?干吗不就在这里玩?”“教室里还有别的人呀,大家一起才好玩嘛。”没等米小路反对,杭一就冲侍者喊道:“服务员,埋单!”

米小路有些气馁,他本来是想跟杭一独处的,还要跟他说重要的事呢。到教室里去,他还怎么表白?也罢。他在心里叹息,还有下午呢。等下午回家的时候再说吧。

结完账之后,杭一和米小路返回培训中心。米小路本想回自己班上去,但杭一搂着他的肩膀,叫他到自己班的教室去一起玩游戏,米小路答应了。

教室里现在只有八九个人。贺静怡当然是其中之一,还有另外几个人,有些在看书,有些趴在桌子上睡觉。两人进教室后,杭一招呼米小路坐在自己旁边的座位,拿出PSV玩起来。

两个年轻小伙被吸引了,走过来看杭一玩。杭一最喜欢自己玩游戏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看,有种满足表演欲的快感。那两个男生显然也是游戏爱好者,一边看,一边评头论足、出谋划策。后来又轮着玩,十分开心。

只有米小路觉得无聊。但为了照顾杭一的情绪,也只好在一旁假装参与。实际上心神不宁,总想着自己计划中的事。

一直玩到2点10分。米小路见时间不早了,对杭一说:“快上课了,我回班上去了。”

杭一把游戏机放进包里,但明显意犹未尽。他眼珠转了一下,咧嘴笑着说:“要不你别走了,今天下午就在我们班上课吧。咱们可以偷偷玩游戏。”“在这个班上课?我坐哪儿?有我的座位吗?”“就坐现在这儿呀。我旁边这人今天生病了,请假在家休息,正好。”

米小路心里非常愿意。因为从小到大,他和杭一虽然是好朋友,但还从来没在一个班上过课,特别是当同桌。这次跟杭一一起参加英语培训,本就想在一个班补习,无奈没分到一个班。此刻杭一的提议,他当然求之不得。只要是能跟杭一在一起的机会,他都不愿放过。但他想到培训中心严格规定不准私自换班,又有些担心,说道:“你们老师要是发现我不是这个班的,怎么办?”“不会的,我们这个班的英语老师是个50多岁的老头儿,老花眼。再加上我们坐在后排,他才看不出来呢。”

米小路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到了上课时间,英语老师走进教室——果然如杭一说的那样,是一个头发花白,年近六旬的老头儿,戴着厚镜片的老花眼镜。米小路放心了。

开始上课的同时,杭一就把PSV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下面,偷偷地玩。

米小路小声说:“你不听课,白花钱来补习吗?”

杭一小声回答:“这关玩到一半,没法存档,我先过关再说。”

米小路不说话了。上课的时候,杭一几乎一直埋着头玩游戏,驰骋在战场之中。米小路坐在他旁边,反倒在认真听课。他和杭一虽然没有交流,但只要是挨着他坐,体会当同桌的感觉,就已经非常满足和幸福了。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准确地说——2点55分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七、神之游戏

米小路和班上的另外几十个学员一起听着课。英语老师转过身,一边讲解,一边在黑板上板书。突然,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动作也停了下来,整个人好像凝固了似的。

米小路左手撑着头,正帮杭一做着笔记,见老师骤然停止讲课和板书,整个教室也蓦地安静下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直起脑袋,愣愣地看向前方。

不只是他,教室里的几十个学员都察觉到了异样,他们全部看向讲台,看着背对他们的英语老师。

过了大概10秒钟,英语老师还没有转过身来,他面朝黑板,一动不动,就像变成了雕塑一般。正玩得兴起的杭一也察觉到不对了,他抬起头来,看着老师。

坐在第二排,一个叫宋琪的姑娘试探着问道:“聂老师,您……怎么了?”

这句话刚问完,就看到英语老师全身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把全班的人都吓了一跳。接着,大家看到他慢慢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神情和平常大不一样。

陆晋鹏由于身材矮小,坐在第一排。此刻,他是距离英语老师最近的人。不知为何,他看到英语老师转过身后遽然转变的表情和眼神之后,竟然感觉心中发冷,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英语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上,以居高临下的神态冷冷地扫视了在座的几十个学员一遍,说话的声音和语调和平时截然不同:“各位,请你们停下手中的一切事情,坐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认真听我说。”

全班的人都呆了,他们凭本能感觉到,接触了一个多月的英语老师此刻似乎变成了一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人。很快,事实证明他们的直觉是对的——英语老师接下来说出的惊人的话,印证了他们那恐惧的猜想。“希望你们仔细听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只会说一遍,没有听懂或者没能充分理解的人,只能自求多福。但我要提醒你们的是,我下面要说的事情,关系着你们在座每一个人的命运,以及——性命,并决定着你们的未来。“很明显,我现在代表的不是你们的英语老师。我暂时借用了他的身体,来跟你们说这番话。那么我是谁呢?这个问题我一会儿当然会解释。现在,还是按照顺序来吧,首先我得让你们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现在已经不能再称其为英语老师了)以一种无比威严的神态睥睨众人,严峻地说道:“世界崩坏之前,上天会给人类一个机会,在人类中选出一个代表,让他(她)拥有超凡的能力,这种能力足以改变全世界的命运。这个人,将不再是一个‘人’,而成为‘新世纪的神’!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选出这个代表——而这个人,将在你们当中产生!”

13班的教室里坐着50个人,但现在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惊呆了,他们认为英语老师出现了精神分裂症。但他的神情、语态,又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感到不知所措,无法准确判断目前的状况。“不用怀疑,这不是玩笑或恶作剧。”那个人严肃而缓慢地说道,“你们都是普通人,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非常理解。但你们要知道,我之所以选中你们,也是有道理的。“中国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琮州市又是中国人口最多的一个市——在这里选出‘新世纪的神’,应该是具有代表性的。不过我要提醒你们,这件事对于你们来说,既是机遇又是挑战,甚至是你们的噩梦。原因是,我要选出来的‘神’只有一个,但这个人我不确定该是你们当中的谁。所以,我只能让这个人以‘优胜劣汰’的方式产生。“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残酷竞争,不管你们多不情愿,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不想死,就只能照我说的去做。”他停顿了一下,“具体实施方法——需要你们配合。现在,请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从你们的本子上撕下一张白纸。”

全班的人都惊惶不安起来,他们面面相觑,显得无所适从,不知道是否应该照他说的去做。这时,宋琪站起来,忧虑地说道:“聂老师,您到底怎么了?我扶您到办公室休息一下吧。”

讲台上的人凝视着这个女生,微微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直盯着她。

几秒之后,班上的人看见,宋琪的神情变得木讷了,她一言不发地摘下眼镜,然后从文具盒里取出一个圆规,左手拿起圆规,缓缓移动手臂,把有尖针的那一头对准了自己的左眼。“喂,等等……宋琪,你……你要干什么?”坐在前排的一个男人惊骇地说。

宋琪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圆规离她的眼珠越来越近了,几乎只有三四厘米,但她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周围的一个女人捂着嘴恐惧地大叫起来:“……天哪!谁来阻止她!”

宋琪的旁边是一个小个子女人,此刻已经彻底吓傻了,大张着嘴,动弹不得。眼看着,宋琪就要把这根尖针刺入自己的眼球了。

就在尖针离眼珠只有不到一厘米的时候,宋琪突然抖了一下,恢复了神志。她看到自己举着圆规的手正对着眼珠,吓得惊叫了一声,手一松,圆规掉到了地上。

这时,讲台前的人说道:“抱歉,让你们受到惊吓了。我刚才短暂地控制了这个姑娘,证明我能做到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当然也证明我现在的确不是你们的英语老师。我只想让你们不要再怀疑我的身份,并不想让这姑娘为此失去一只眼珠。但如果再来一次,恐怕我就不会这般仁慈了。”

这话分明是带有威胁性的,暗示他不希望谁再耽搁时间。现在,不管事情多么不可思议,也没人敢再质疑了。“我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话——从你们的本子上撕下一张白纸。”他严厉地说道,“请配合我说的话,好吗?”

谁也不敢怠慢了,教室里发出一阵撕纸的声音。杭一擦了一下额头上浸出的冷汗——他刚才被宋琪的举动吓坏了——赶紧从包里摸出一个本子,撕下两张白纸,递了一张给米小路。

孙雨辰坐在教室第四排,他震惊得呼吸都暂停了。直到身边的人都在用动作和声音提醒他,他才慌忙翻出一个笔记本,扯了一张纸下来。“纸都准备好了吧?”讲台上的人说,“再随便拿一支笔。”

等了十几秒,他见班上的人都已经备好了纸笔,说道:“现在你们听好——我给你们十秒钟时间,在这张纸上写下任意一个‘概念’——你们都是成年人,不用我解释什么叫作概念吧?”

他等了一下,见没人提出疑问,接着说:“你所写下的这个概念,将成为你的特殊能力。简单地说,你将拥有控制这种事物的能力。10秒钟,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用你们的直觉做出选择。另外,我提醒两点——第一,不要让周围的人看到你写的是什么;第二,如果10秒钟过后,谁没能写下任何概念,就意味着他(她)选择弃权。那么,他(她)会立刻死亡。如果谁不相信,可以用生命来验证一下。”

他顿了一下,见班上的几十个人只是惊骇地看着他,提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10秒钟,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全班的人都慌了。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谁都不敢用自己的命来做赌注,纷纷拿起了笔,用手挡住纸,在纸上写起来。

这……这是真的。他们都当真了。孙雨辰惊恐地心想,控制一种事物的能力?对于我来说,也许应该选择……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让我控制某种事物?贺静怡的心脏在狂跳。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当然会选……她咬了一下嘴唇,把心中所想的写在了纸上。

我将获得一种特殊能力?陆晋鹏从来没有如此兴奋过。他太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了,几乎没有考虑,就迅速地写了下来。

大家都在写。米小路紧张地环视周围。对我来说,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他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杭一,拿定主意了。他用左手挡住纸,快速地写下两个字。

杭一见米小路遮挡着写下了什么,很想问问他写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看见。但他意识到没时间做这些事情——10秒钟一转眼就过了!可他实在想不出该写什么,他从没想过掌控任何事情——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写呀!紧张焦急之中,他看到了桌肚里的游戏机,实在是不知道该写什么,只有提起笔,在白纸上写下了“游戏”两个字。这也算是一种概念吧?应该是。他不确定地想。“好了,时间到。”讲台上的人宣布,露出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人果然是有潜能的。10秒钟的时间非常短,但你们全都按要求完成了。而且如同我希望的那样,50种能力没有重复——现在,在座的各位,是世界上最特殊的50个人。很快,你们就将拥有和纸上所写的概念相对应的特殊能力——你们可以理解为被唤醒了隐藏在潜意识中的超能力。那么接下来是重点,我将告诉你们‘新世纪的神’的选拔方法。”

他说下面这番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兴奋,似乎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每一个时代的文明,都有它的特殊之处。你们分别写在纸上的‘概念’,我相信能够充分代表这个时代的文明。那么,在这50个概念——或者说50种超能力中,到底哪一种是最强的呢?这件事不经过论证,谁也不知道。但用以下我说的这种‘优胜劣汰’的竞争方式,将得出毫无争议性的结论。”

他双手撑在讲台上,上身前倾,冷峻的目光注视着台下的50个人。“你们此刻获得的特殊能力,可以称为‘起始能力’,一开始会比较弱——如果用数字来表示,你们现在的能力等级都是‘第1级’。但是,每用自己的超能力击倒一个竞争对手,就会升一级,能力也会增强一倍。而且,你击倒的对手的等级,会转移到你的身上。“举个例子来说,一个等级是2级的人,击杀了一个4级的对手,那么他(她)的能力等级将立刻变成6级!能力强度也会变成初始能力的6倍!所以,尽量多地击倒对手,提升自己的等级,是获胜的唯一途径。“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我刚才为什么叫你们不要让别人看到自己写在纸条上的内容了吧?让对手获知自己的能力绝对是不明智的。这张纸条,你们可以立刻撕碎,也可以保存在别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总之别让对手轻易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这是我最大的忠告,不然你会死得很快。”“你疯了……你要我们50个人互相厮杀?”教室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所有人都看过去——说话的人是阮俊熙——13班选出的临时班长,24岁的大学毕业生。此刻他涨红着脸,似乎对台子上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再也忍受不了了。“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实在是太疯狂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英语老师”冷冷地注视着他,用一种令人发怵的语调缓慢地说道:“这么说,你现在就打算弃权,退出这场竞争?我可以满足你。”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教室中间的年轻人。“你……你想干什么?”阮俊熙本能地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他全身颤抖起来。班上的另外49个人也紧张了。

台上的人盯着他说道:“我再问一句,你确实是要现在退出,是吗?”

阮俊熙愣愣地张着嘴,嘴唇掀动了几下,没能发出声音。“回答我,”讲台上的人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令在场的人都透不过气来,“立刻。”

阮俊熙全身抽搐了几下,恐惧地摆着头。“不……不是。”他埋下头,全身冒着冷汗。

台上的人眯着眼睛看了他几秒,然后扫视了全班一眼,说道:“接下来我说话的过程中,如果还有谁像刚才那样打断我,提出异议,我将不再询问他(她)了,直接视之为弃权。而‘弃权’代表的是什么,你们完全可以尝试一下。”

班上出现了死一般的沉寂,谁都不敢以身试法。讲台上的人继续说道:“实际上,刚才那个男生倒是说到点子上了——50个人互相搏杀,最后胜出一个人——没错,这件事的实质就是这样。你们50个人,最后只会有一个人获胜,而这个人的能力将是初始能力的50倍——这是一个能够逆天的超强能力。也是他(她)成为‘新世纪的神’的条件和资本。”

班上的人都恐惧地看着他,没人敢开口说话。他舒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是一个残酷的游戏——这一点我一开始就声明了。老实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和整个世界的命运比起来,牺牲49个人始终还是值得的——起码最后获胜的人会这样认为。“不过说到这里,我要提醒你们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场竞争的时间不是无限的,只有一年期限。如果一年之后,你们没能决出胜负——就是说没人能成为最后的胜者,那么等于集体放弃了这次上天给的机会。最后的结局将是全灭——你们50个人会全部死亡。而且,世界也将迎来末日。”

教室里的空气就像凝固成了冰,坐在下面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寒意砭骨。他们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人捂住了嘴,惶恐地摇着头。那个人继续说道:“我要告诉你们的基本上就是这些,规则已经讲明,这场竞争从今天起就开始了。一年之后,我会再次降临,确定结果。我希望最后能看到一个拥有50倍能力的人出现,并见识他(她)如何拯救世界。”

说到这里,他垂下目光,有些黯淡地说道:“当然,也可能是见识他(她)如何毁灭世界……”

他的话很多人都没有听清,但不敢开口询问。坐在第一排的陆晋鹏听清楚了,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好了,我已经完成任务了。”他抬起头说道,“哦,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我是谁?你们一定很关心。那么,听好了,你们现在所面临的这件事,在地球上曾发生过不止一次。而我,就是上一届竞争中的获胜者。我的名字不便透露,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旧神’,而我的能力之一,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可以附身在任何人身上,借助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而组织新一轮的竞争——是我身为‘旧神’的职责和使命。“我的名字,你们不用获知;你们的名字,我也不感兴趣。我只关心一年之后,你们当中谁能胜出。在此之前,你们对我来说只是1~50号选手而已。对了,这所培训中心每个班的学员,都有1~50的临时学号?这很有意思,在这场竞争还没正式开始之前,也就是现在——你们可以和我一起预测一下,最后获胜的会是几号选手呢?”

这个浑蛋“旧神”,他把这场残酷的竞争当成赌马了?孙雨辰恼怒地瞪着讲台上的人,然后思量了一下——自己的学号是19。五十分之一的概率,该死,胜率太低了!

我的学号是41。贺静怡在心里悲观地想道。我永远不会成为获胜的人。要我去和别人拼杀,这不可能。

我的学号是5。陆晋鹏暗暗思忖。如果我刚才所选的能力足够强大,也许我真的能……但是,其他人的能力又是什么?也许比我更强?

我的学号是12。杭一不安地想道。要我和这个班的另外49个人互相厮杀?不……我刚才未经思索就在纸上写下了“游戏”两个字,只是因为我喜欢玩游戏而已。怎么会想到利用它来战斗?

最惶恐不安的,是米小路。我不是这个班上的人,我没有这个班的学号!但是,我现在坐的这个座位的主人,今天没有来上课。难道,天意要我取代他来参加这场竞争?

讲台上的人能看出来,下面的50个人都在思索着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他嘴角轻轻上扬,似乎这种局面正在他的预想之中。“好了,我的使命完成了。幸运的话,一年之后,你们当中的一个将再次见到我。我期待和他(她)的重逢。”

说完这句话后,英语老师的身体像之前那样猛烈地抽搐了一下,似乎一些东西抽离出身体,飘然而去了。他像从睡梦中醒来那样,愣愣地看着下面的人,神情茫然,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台下的50个学员,看到上面那个人的神态和眼神,明白他们的英语老师回来了。但一时间,教室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刚才发生的事,对这个教室里的每一个人来说,就像是一场梦。

这时,中间休息的铃声响起了。英语老师只有在一片茫然中宣布了下课。

杭一看着米小路,很想问问他,刚才到底在纸上写了什么;但米小路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出教室了。他手里,紧紧地捏着那张纸,揣在衣服口袋里。杭一明白了,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不只是他,这个班的每一个人现在都有了一个秘密。

突然,他心中像刮进了一股冷风,令他打了个寒战——难道,真如那个“旧神”所说,这场残酷的竞争,从现在起就拉开帷幕了吗?

八、初试能力

下课之后,班上的人都谈论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教室笼罩在一片惶惑不安的阴云之中,各种猜疑、恐慌的声音充斥周围。杭一的两个好朋友——韩枫(男27号)和陆华(男9号),他们分别为了移民和通过雅思而来此培训——也聚拢过来。陆华喘着粗气说:“太不可思议了,现实生活中,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喂,你们说,我们算不算是被‘神’选中的人?”韩枫一脸兴奋。

杭一看着他:“你好像还挺高兴?”“不能说高兴,但起码很刺激吧!”韩枫说,“难道你们不这样觉得吗?全世界几十亿人,上天竟然选中了我们这50个人!”

杭一和陆华对视了一眼,觉得韩枫的思维模式真是与众不同,接受能力也比一般人强得多——立刻就进入状态了。但杭一不得不泼他一盆冷水:“按那个‘旧神’所说,上天只是在我们50个人里面选出一个而已,另外49个都要在这场竞争中丧命!”

听杭一这样一说,韩枫好像才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但几秒钟之后,他又恢复了神采:“暂且不管这个。如果那个‘旧神’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们真的会获得超能力?”“你现在有超能力了吗?”杭一问。“现在?应该没这么快吧?”“你试试看?”

韩枫突然露出惊惶的神色,摇头道:“不行,我选的这个能力,不能随便试的……”

杭一和陆华疑惑地对视了一眼。陆华说:“韩枫,你能告诉我们,你选的是什么能力吗?”

韩枫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你呢?你愿意告诉我吗?”

陆华也没有说出来。杭一皱了一下眉。这场竞争如果是真的,那谁都不敢轻易露底。好朋友之间也因此变得不真诚了。他不愿看到这一幕,岔开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会如何发展,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三个人静默了一阵。很快,上课铃声又响起了。英语老师再次走上讲台,开始上课。

下午补习完后,杭一坐公交车回到家。

父母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杭一很想告诉他们今天下午发生的怪事,但还是忍住没说。他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了,他们只关心房价、物价、升职、股票等现实问题,不可能相信这种离奇的事情。所以,杭一只是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就进自己房间了。

杭一打开电脑,点开了ARC网络对战平台,选择《拳皇97》,昨天那个可恶的“南京小世界”居然又在。杭一亢奋了,决定报仇雪耻。

杭一进入和“南京小世界”的网络对战房间。他今天一开始就选了最强阵容,不敢有一丝懈怠。

第一局开战后,杭一又跟昨天一样招架不住了。他最拿手的八神庵很快就败下阵来,后面两个角色也被打得落花流水,几乎无还手之力。眼看着,“南京小世界”仅凭一个草稚京就快要打赢他三个人了。杭一盯着自己逐渐减少的血槽,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真不想输得这么惨……一会儿又要被这家伙奚落挖苦了,该死!

正这样想着,突然,杭一的眼睛睁大了。他惊讶地看见,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自己所操作的角色的血槽,本来马上就要减完了,却在一瞬间加满了血。而且,不管对手怎么打,也不会再掉血了。

他惊愕地张大了嘴,震惊得都忘记操作了。而同时感到惊奇的,显然还有他的对手“南京小世界”。对方也停了下来,仿佛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杭一又注意到,游戏里的时间也暂停了——加上自己又不会掉血——等于进入了无敌状态。

难道,我真的拥有了控制“游戏”的超能力?并且刚才在无意中启动了?

在他发呆的时候,“南京小世界”又发起了一轮猛攻。屏幕上,杭一的七枷社被打得稀里哗啦,但就是不掉一丝血!“南京小世界”好像进入了疯狂状态,打得越发狠了,但同时也丧失了冷静,露出了破绽。杭一定了定神,抓住时机反击,扳回了一局。

后面的两局,显然是极度不公平的。杭一的角色处于无敌状态,简直成了打不死的小强。这样的话,对手再强也只有输的命。很快,“南京小世界”就输掉了这一局。

一句充满怨愤的话发了过来——你丫开了挂?靠作弊赢,算什么本事!

杭一没有回应。他知道自己赢得不光彩。不过他现在没心思跟对手解释了。他的心脏怦怦乱跳——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验证。

杭一把房间门锁上了——本来父母规定不准锁门的,不过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从包里拿出中午米小路给他的那台白色PSV游戏机,进入《大蛇无双2》这个游戏。

游戏画面中,赵云正骑马杀入敌阵。杭一在心中默念。人物,升级;经验值,全满。

游戏就像被金手指修改过一般。现在,战场上的赵云每攻击一次就升一级,一分钟之内就从23级升到99级的满级了。而游戏中的经验值也变成了9999。

杭一把PSV缓缓放下,呆坐在床上,头脑里嗡嗡作响。他深吸了几口气,再慢慢吐出来,仍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现在浑身都在颤抖,头脑里血脉偾张。

我的天,我真的拥有了超能力,能控制“游戏”的超能力!

事到如今,毋庸置疑了。下午发生的事情——那个“旧神”所说的话,已经应验了!

当杭一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头脑里忽然窜过一丝电流——如果我拥有了超能力,证明另外49个人,也成为超能力者了。

50个人互相搏杀,最后胜出一个人——“旧神”的这句话浮现在了杭一的脑海里。他浑身打了个激灵。

用自己的超能力击倒对手,获得最后的胜利——虽然杭一内心非常排斥这个残酷的竞争规则,可不管怎么说,他总要考虑自保。但是现在看来,如果他的能力是控制“游戏”——这简直是不利到了极点!

操纵游戏里的事物——这种能力,用来夺得电子竞技比赛的冠军倒还不错。但是,怎么用来自保和对抗?如果其他人选的能力都很强,那我岂不是只有被秒杀的份儿?

想到这里,杭一无比悔恨。他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失策了,他选的简直是个废能力。

怎么办?杭一忐忑不安地想。我该如何保护自己?

九、启示

贺静怡在培训中心打扫完卫生之后,赶回家做晚饭。今天回到家后,她并没有立刻做饭,而是从抽屉里找出家里仅余的四十一元零七毛钱,看着这些钱发呆。

今天下午那节课上,“旧神”要求他们在白纸上写下一种自己想要控制的事物时,贺静怡几乎没有思考,就写下了“金钱”两个字。

严格地说,金钱并不是贺静怡想要“控制”的事物,只是她迫切需要的东西——她和母亲无比困窘的生活,实在是太需要钱了。人在基本温饱出现问题的时候,其他事情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旧神”说的要他们50个人互相搏杀,最后胜出一个这样的事情,贺静怡并不是特别关心。她只希望自己真的能拥有控制或得到金钱的能力,改变目前的生活现状。

此刻,她盯着手中的四十多元钱出神,很想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获得了能控制金钱的超能力。如果有的话,贺静怡希望这些钱能迅速增加10倍或100倍。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但是几分钟过去了,捧在手里的钱一分都没有增加,该多少还是多少。

贺静怡心里苦笑了一下——我在期望什么?眼睁睁地看着钞票从1张变成10张、10张变成100张?别做梦了,这是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她失落地叹了口气,将钱放回抽屉,到厨房做饭了。今天的菜只有一样,盐水泡小黄瓜。

贺静怡做好饭,先喂母亲吃,然后才自己吃。

洗完碗之后,贺静怡本想看一会儿书。但她看了一眼放钱的抽屉,忍不住想去看看,会不会出现奇迹。

神啊,求你了,让这件事成真吧。让我拥有能维持这个家基本开销的金钱,我就满足了,我不奢求太多。

她闭上眼睛,拉开抽屉。把内心的话默念了三遍之后,睁开眼睛。

抽屉里躺着四万元人民币。

贺静怡多希望是这样啊,但可悲的是,她看到的还是那可怜巴巴的、叠得整整齐齐的四十一元零七毛钱。

这一次,贺静怡真的绝望了。她不再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走到破旧的小木桌旁,打开15瓦灯泡的小台灯,看一本从二手书摊上淘来的旧书。今天下午那节课上发生的事情,她认为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11点钟,贺静怡帮母亲洗脸和擦身子后,才自己洗漱。之后躺上摇摇晃晃的小床,睡着了。

夜里,贺静怡做了一个梦。

她怀揣着四十一元零七毛钱,走在上学的途中。一路上都是卖各种零食的商店和小吃摊,看着就让人直流口水。即使是在梦中,贺静怡也知道自己的经济状况是不允许乱花钱的,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其中一家卖锅巴洋芋的老板:“多少钱一份?”“五毛钱。”老板笑吟吟地说,“来一份吧,小姑娘。”

五毛钱?贺静怡诧异地想,这么便宜?她知道,一般的锅巴洋芋都是四元或五元一份。“那……来一份吧。”贺静怡说。“好嘞。”老板夹了几个煎得金黄油亮的土豆,剁成小块之后,撒上各种调料和葱花,装在一个纸盒子里,满满一大碗——端给贺静怡。

贺静怡吃着锅巴洋芋去往学校。一路上的小吃摊主都在招呼她——“小姑娘,来碗凉面吧,五毛钱一碗。”“烤肉串要吗?一元五串。”“雪糕、冰棍,两毛钱一根。”

贺静怡觉得不可思议(当然她没意识到这是在做梦)。这是怎么了?赶上什么优惠活动了吗?怎么所有的东西都这么便宜?

这种事情对贺静怡来说,实在是太诱人了。她忍不住又买了两三样小吃,一共才用了不到两元钱。

这一路买一路吃,终于到学校了。贺静怡发现,面前的学校是她以前读过的小学。她正发呆,身边走过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是自己曾经的小学同学刘思扬。她看到自己买了这么多零食,惊讶地说:“贺静怡,你可真有钱啊,买这么多吃的!”

被人说“有钱”,是贺静怡生平第一次——就算是在梦中都是第一次。“哪儿呀,这些东西今天特别便宜,我才买的。”贺静怡解释道。“便宜吗?”刘思扬疑惑地说,“天天都这个价呀。”“啊,真的吗?”贺静怡不敢相信。“可不是吗?瞧你买这么多,花了两块钱吧?”“嗯,差不多。”

刘思扬啧啧地咂嘴,羡慕地说:“我每天最多只能买五毛钱的零食,可不敢像你这么奢侈——我一个月零花钱才十五块钱呢。”“什么……十五块钱?”“那你有多少?”刘思扬试探着问。

贺静怡把兜里的钱全都翻出来数了一下,说:“刚好还有四十元。”“哇!四十元,这么多!”刘思扬夸张地叫了出来,“贺静怡,你可真是有钱人呀!”“四十元……很多吗?”贺静怡觉得啼笑皆非。“你不觉得多吗?这可是我三个月的零花钱呢!”刘思扬摇着头走了,好像觉得跟贺静怡这种“富人”没什么好说的了。

贺静怡完全呆了,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有几个小学同学经过,跟她打招呼。贺静怡低头瞧了自己一眼,原来自己也是个七八岁的小学生,难怪刚才卖东西的摊主都叫她“小姑娘”呢。

这时,贺静怡有点儿意识到这是在梦中了。她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一路上的东西都这么便宜——在她读小学的时候,这些零食和小吃本来就是这么便宜的。

意识到做梦后,一般很快就醒了。贺静怡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的,是黑暗中自己破烂不堪的穷家。

贺静怡躺在床上,轻轻吐了口气,回味着梦境中的内容,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在梦中,她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时候的物价和消费还很低,所以,拥有四十元钱的她,在当时来说,都算是小学生中的“富人”了。

如果真有这样的事,那该多好啊。贺静怡做起了美梦——假如能把现在赚的钱拿到十年或几十年前去用,就能买到便宜数倍的东西。这样的话,一个带着一万元回到二十年前的人,就是那个时代的百万富翁了。

突然,贺静怡的眼睛一下睁大了。她想到了自己的“能力”。

这个梦,会不会是神给我的启示?

虽然我不能让金钱增加,但是,也许我能控制金钱的升值和贬值?

贺静怡决定明天试一下。

十、隐藏祸心

下午补习完后,陆晋鹏和侯波(男33号)一起回家,他俩住在同一个小区。侯波24岁,高大强壮——身高一米八,体重九十公斤——瘦小的陆晋鹏和他走在一起,就像是小人国的公民。

今天显然是特殊的。下午那节课发生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一路上都在谈论,猜想着以后可能出现的状况。“假如那个‘旧神’说的是真的——我们50个人各自拥有了超能力,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侯波说,“补习班的人,真的会互相厮杀吗?”

陆晋鹏耸了一下肩膀:“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侯波捏着下巴,思索着说:“我觉得,毕竟大家在一起补习了一个多月,总是有感情的,应该没人会真的出手吧?”“嗯,确实。但是……”

侯波见陆晋鹏没有继续说下去,问道:“但是什么?说呀。”

陆晋鹏犹豫了一下:“要说故意袭击某人,应该没人下得了手。但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也许……有人会想试一下自己的超能力呢?”“试试自己的超能力有多厉害?”

陆晋鹏不安地点了点头。

侯波显然觉得陆晋鹏的话有道理,他担忧地说:“只要有一个人这样做了,势必会引起其他人的恐慌。到时候,大家都不愿坐以待毙,会纷纷出手的。”

陆晋鹏看着侯波:“也许,那个‘旧神’算准了这一点——他知道我们肯定会走向互相厮杀这条路的。”“太可怕了。”侯波倒抽了一口凉气,“我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陆晋鹏沉吟片刻:“侯波,你感觉自己现在拥有超能力了吗?”

侯波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似乎在试验什么。过了一阵,他睁开眼睛,摇头道:“我感觉不到……”

陆晋鹏发现侯波的脸不知为什么涨红了,他疑惑地问:“你怎么了,好像有些紧张?”“没什么……”侯波迅速将话题引开,“你呢?你能感觉到吗?”

陆晋鹏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说:“我也感觉不到。”但他此刻真的非常好奇,很想问问侯波选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可是他考虑到,这种问题是非常敏感的。况且,如果侯波说了,那他也就只能把自己的能力说出来——也许对他们双方来说这都不是好事,所以忍住了。

这时,他们已经步行到了公交车站台,正好有一路他们要坐的公交车开了过来。两人停止聊天,跨上公交车。

侯波注意到陆晋鹏没有刷公交卡,而是投了两元钱在箱子里,他问道:“你的公交卡呢?”

陆晋鹏没有隐瞒,把实情告诉了侯波:“昨天晚上我回家时,被两个地痞抢了。”“什么,你被抢劫了?”侯波惊讶道。“没事,损失不大。”“我觉得你需要加强锻炼,这样那些人就不敢找你麻烦了。”侯波说。

陆晋鹏苦笑了一下。

侯波思索一下,说:“这样,我教你一招。以后你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保准管用。”

陆晋鹏点了点头。

侯波说:“那些地痞叫你把钱拿出来的时候,你就乖乖答应,然后把手伸到裤兜里假装掏钱。这个时候,他们必然认为你是好欺负的类型,注意力也集中在你掏钱的动作上,不会有任何防备。这时,你猛地把手抽出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往他胸口一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被推倒,摔个屁股蹲儿。你就别管他摔成什么样了,只管撒开腿跑就是!”“如果对方有两个人呢?”“你就把那个人往另一个人身上推呀,就算不能把两个人都推倒在地,起码能掀他们一个趔趄,那也够你逃跑了。”“你说得轻松,恐怕实践起来没这么容易吧。”“我小时候遇到抢钱的小混混,全靠这招脱身呢!只要经过练习,一定奏效。”侯波说着来劲了,“来来来,你现在就拿我试验一下。”“车上这么多人,怎么试?算了。”陆晋鹏和侯波现在站在公交车中间,一人拉着一个吊环。车上虽然没有挤满人,但也不空旷。“你试试那个动作就行了,还有假装掏钱要演像一点儿。”侯波招手,示意陆晋鹏做给他看。

陆晋鹏看看周围也没人注意他们,就按照侯波说的,右手伸进裤兜,假装掏了两下,然后冷不丁抽出来,朝侯波胸口一推。

其实,陆晋鹏也就是完成这套动作给侯波看看,推那下根本没用力气——他本来也没多大力气。但是,令人惊愕万分的事情发生了。

像只灰熊一般又高又壮的侯波,仿佛受到了一股非常强大的冲击力,他抓着的吊环“啪”的一声被扯断了,整个人猛地朝后面飞去。他身后站着七八个人,像被保龄球撞倒的瓶子一样,东倒西歪地全都摔在了地上,侯波结结实实地压在他们身上,半天爬不起来。

一瞬间,公交车里炸开了锅。被撞倒的人大声叫唤着,前面的乘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司机通过监控器看到后面倒了一片人,一脚刹车停了下来,转过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刚才没有拐弯和急刹车呀!”

前面的几个乘客走过去,先将侯波拉了起来,又分别扶起被撞倒的人,询问他们有没有受伤。有一个女乘客的头碰到了扶手上,脑袋上出了血。大家又手忙脚乱地找东西帮她止血。

车上的人忙着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忽略了中间站着的一个人。这个男生身高一米五八,体重四十公斤,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但现在车上的混乱,是他造成的——他心里非常清楚——就因为他那轻轻的一推。

陆晋鹏整个人都石化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呼吸暂时停止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他做的。

今天下午那节课上,他在白纸上写下了他最渴望拥有的东西——“力量”。

他得到了。毫无疑问。他现在已经是超能力者了。他拥有能控制“力量”的能力。

想到这里,陆晋鹏体内的血液快要溢出血管了,他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而且,他没有忘记“旧神”说的话,他现在的能力只是最弱的1级。他刚才只是不经意地、轻轻地一推。

如果我用尽全力,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如果“升级”的话,又会如何呢?

陆晋鹏的身体没动,脑子里却在一瞬间冒出若干个设想,难以自控。

这时,侯波终于缓过劲来了,他揉着摔疼的屁股走到陆晋鹏面前,瞪大眼睛和他对视着。“你……”侯波欲言又止,似乎猜到了什么。

陆晋鹏也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其他人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侯波通过刚才这一出,显然能猜出他的能力了。

他们俩没有说话,眼神交流了一切。

突然,陆晋鹏萌生出一种不安的念头——我的能力被侯波洞悉了,他会说出去吗?而且这样一来,岂不是我在“明”,他在“暗”?对于竞争来说,这绝对是大大的不利。

在他暗暗思忖的时候,公交车司机打开了后门——那个被撞伤了头的女乘客需要马上送往医院。有人扶着她下车了。

陆晋鹏和侯波对视了一眼,两人也很有默契地跟着下车了。他们心里清楚,要是被清查出始作俑者是他们,那就麻烦了。

两个人走在路上,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终于,侯波忍不住了,全身哆嗦了一下,说道:“陆晋鹏,‘旧神’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成为超能力者了!刚才的事情,就可以证明这一点!”“没错。”陆晋鹏绷着脸说道,“同时,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了,对吗?”

侯波张了一下嘴,他无法否认:“……是的。”

陆晋鹏停下脚步,注视着侯波:“你不会说出去吧?”“你不希望别人知道……”“当然,‘旧神’提示过我们——让对手获知自己的能力绝对是不明智的。”“对手?”侯波摇着头说,“陆晋鹏,你现在已经把补习班的其他人当成对手了吗?”

陆晋鹏叹了口气:“不是我要把他们当成对手,而是经过刚才那件事,我知道一切都是真的!‘旧神’说的那场‘竞争’,会变成事实。我几乎能预测到,在不久之后——13班的50个人都发现并能控制自己的能力之后,一定会有人先下手为强的!到时候,不管我心里怎样认为,我们50个人事实上都会变成彼此的敌人!”

侯波后背一阵发凉,似乎被陆晋鹏的话吓到了。

陆晋鹏深呼吸一口,舒了口气:“不过,侯波,我们是朋友。起码暂时来说,我们是不会向对方下手的,对吗?”

侯波赶紧点着头说:“当然。”“那你要保证,一定不会把我的能力透露给其他人知道。”“放心吧,我不会的。”

陆晋鹏微微点着头,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咱们能不能彼此坦诚一些,也公平一些——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能力,能不能把你的能力告诉我?”

侯波犹豫了一阵,说:“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现在我根本没感觉到有超能力。我答应你,如果我感觉到了,确定自己的能力之后,一定告诉你。”

陆晋鹏看着他的眼睛:“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他们又步行了一段路,到了居住的小区。两人各自回家。

侯波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看着陆晋鹏的背影。

他突然全身打了个激灵,然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装得好累。

有件事,他没有对陆晋鹏说实话。

其实,在他们上车之前——就是陆晋鹏叫他试一下有没有获得超能力的时候,他就已经试出来了。

那时,他用出了自己的超能力。只是陆晋鹏并不知道。

他的超能力比较隐蔽,不是直接能看到或感受到的——也许这是他最大的优势——侯波心里非常清楚。所以,他对陆晋鹏说了谎,隐瞒了这个秘密。

现在,他思考的是另外一些事情。

他已经清楚地知道,陆晋鹏的能力是“力量”——这是一个强大的能力,他刚才亲身感受到了,知道这个能力的可怕之处。如果不是在受到冲力的一瞬间,他启动了自己的超能力,恐怕他会像炮弹一样飞出车窗外,当场毙命。

老天,我差点儿莫名其妙就死了。侯波打了个寒战,无比后怕。幸好我反应快,马上用我的能力改变了状况,而且没让任何人察觉到,才只是撞倒一些人,摔在地上而已。可怕……陆晋鹏的能力当真可怕。特别是,他现在才1级,如果让他升了级,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侯波心里冒出一个罪恶的念头——也许,我应该在他成长起来之前,把他……就像他说的一样,早晚会有人先下手的,我为什么要处于被动呢?

十一、隔空移物

晚上,孙雨辰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后,坐在电脑面前,盯着他收集的色情图片和视频。

今晚,他并不想手淫——前几天估计已经把身体掏空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验证。

下午那节课上,孙雨辰在白纸上写下了“意念”两个字。本来他是打算写“意志”的,但觉得似乎太过抽象了,就改成了意念。

现在,孙雨辰非常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获得用意念来控制事物的超能力。

他盯着电脑里的几个文件夹,心里想着——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彻底消失。

但是好几分钟过去了,文件夹还在屏幕上,没有任何变化。

孙雨辰感到有些沮丧。他怀疑那个所谓的“旧神”是否真的存在。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看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鼠标指针竟然自己移动到了“日本AV女优”这个文件夹上,然后自动弹出选项,选择了“强力删除”。进度条闪了几下,这个文件夹就消失了。

孙雨辰全身的血一下涌到了脑门,他猛地蹿起来,兴奋地叫道:“我真的有超能力了!”

接着,他又盯着另一个文件夹。果然,和刚才一样,“欧美艳星”这个文件夹也以同样的方式被删除了。

激动万分的同时,孙雨辰感到不可思议——这是我运用意念做到的吗?如果控制意念能够更改电脑上的内容,那其他方面应该也能做到。天啊,这个能力岂不是万能的?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想法,孙雨辰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快步走到客厅,打开电视。

电视上现在是405频道,孙雨辰在心中下令——换台。

大概只用了一分钟,超能力就启动了,电视频道自己向上切换着——406、407、408……

成功了!孙雨辰欣喜若狂,他产生了更大胆的设想——我能不能改变电视节目的内容呢?

电视上播放的是一部连续剧,孙雨辰集中精神,凝视着电视屏幕,在心中默念——把连续剧换成新闻。

但这次没能奏效,连续剧依然我行我素地播放着。孙雨辰思忖着,看来这个能力还做不到心想事成。也许像那个“旧神”所说,我现在的能力只有1级;或者是,我还没能完全弄清这个能力该如何运用。

孙雨辰决定再多试几次,他迫切地希望能熟练运用控制意念的能力。回到自己房间,他坐在电脑前,又开始用意念对电脑进行各种操作。他的手一动不动,但鼠标指针却在屏幕上晃动,完成着各种指令。

孙雨辰无意间瞥了一眼鼠标,这才发现,原来鼠标在自己移动着,左键和右键也随着他内心的各种指令而自动点击着。

孙雨辰明白了,他并不能直接控制电脑中的事物,而是用意念控制鼠标完成。就像刚才对电视机的操作一样,控制的实际上也只是遥控器。

这么说,我的能力实际上是用意念操纵物体?就像传说中的“气功”一样,能进行隔空移物!

想到这里,他准备马上试一下。孙雨辰盯着书架上的一本杂志,思维集中在上面,默念——到我面前来。

书架轻微晃动了两下,那本杂志从一堆书中抽了出来,浮在空中,慢慢向孙雨辰飞过去。

孙雨辰激动得全身冒起鸡皮疙瘩。成功了,我真的做到了隔空移物!

可是,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书突然掉了下来,落在地板上。孙雨辰一愣,随即明白了——失败的原因,一定是因为自己走神了。看来,这个能力需要多加练习才行。

此刻,他完全沉浸在获得超能力的喜悦之中,彻底忘了“旧神”所说的话——他们获得的超能力,不是用于好玩的,而是互相厮杀的工具。

孙雨辰丝毫没有考虑用超能力拼杀这样的事。他只觉得这实在是太神奇了。而且他认为,自己的能力“意念”能做到的,远远不只隔空移物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应用,需要他进一步探索。他相信只要能熟练掌握,自己的能力一定是最强能力之一!

十二、觉醒之夜

米小路本来是想上完课后,跟杭一一起回家的。但因为下午第一节课的突发事件,他取消了这个计划,也取消了打算跟杭一表白的计划。

情况有变。假如下午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他真的拥有了控制“那个”的超能力,那么一切都将改变。

米小路很想马上试一下,但想不出该怎样试。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了获得独自思考的时间,他没有坐车回家,而是选择步行。

走了一个小时,米小路还是一筹莫展——他选的这个能力比较抽象,一时想不出该怎样运用。

这时,米小路经过一家烧烤店,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想吃点儿东西,也顺便坐下来好好思考一下。他走进店内,对老板说:“烤二十串羊肉,十串土豆。”“好嘞,在这儿吃还是带走?”“就在这儿吃,再开瓶可乐。”

米小路选了一张小方桌坐了下来,用吸管喝着可乐。烧烤店里除了他还有三桌人。有两桌都是五个人以上,开心地吃着喝着,吹牛聊天。只有另外一张小方桌旁,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喝着闷酒。米小路注意到,他桌子下面摆着一件啤酒,已经喝了一大半了。

米小路没怎么在意,他还在思考着自己的心事。老板一会儿就把烤肉串拿过来了,米小路开始吃。

刚吃了几串,突然听那个喝闷酒的男人大喊一声:“老板,再抱……一件酒过来!”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醉意。

老板有些为难地走过去,搓着手说:“先生,你一个人喝得了这么多吗?别喝醉了……”

那男人乜了老板一眼,打了个酒嗝,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说道:“你什么意思?怕我……没钱结账是不是?”“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从裤兜里摸出钱夹,在厚厚的一沓钱中抽出五张一百的出来,拍在桌子上:“够了吧?拿去!”“哎哟,先生,你看,我真不是这个意思。”老板一边说,一边笑着把那五百块钱收了,“我是提醒你一下,怕你喝醉了伤身。”“你少管这么多!”男人醉醺醺地说,“只管把酒抱来就是!还有……再烤两份脑花。”“好嘞好嘞……”老板连声应承,招呼伙计抱酒。

米小路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完全是在故意酗酒买醉,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这时,他听到身后那一桌有个人小声地跟同伴说:“这个人失恋了,借酒浇愁。”“你怎么知道人家失恋了?”同桌的一个女人小声问。“我刚才出去买烟的时候,听到他在外面打电话,哭着求一个叫什么静的女人原谅她,但是对方很快就挂了电话——这还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吗?”“肯定是个犯了错的男人。”“别说了,被人家听见……”

后面的话,米小路听不清了,但他估计也是这么回事。现在,这个男人又自己用开瓶器打开了一瓶啤酒,仰起脖子就灌下去大半瓶。

突然,米小路浑身一震。这不正是个机会吗?我可以用这个男人来试验一下我的能力。

米小路停止吃东西,从后面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买醉的男人。

这男人喝下那大半瓶啤酒后,醉得更厉害了,情绪也显得更加低落。他伏在桌子上,表情悲伤,嘴里似乎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眼泪也随着淌了下来。

突然,这个男人直起身子,迷茫涣散的眼睛睁开了,仿佛酒在一瞬间醒了。渐渐地,他的嘴角露出笑意,表情变得明朗起来,就像阳光洒在了脸上。

他站起来,走到店内的卫生间去用清水洗了一把脸,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状况已经截然不同了。他笑容可掬地看着每一个人点头,转变之大,令所有在场的人都呆住了。

老板大概担心这个人的精神出了问题,害怕他突然间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来。他诚惶诚恐地走过去问道:“先生,你没事吧?那酒……就别喝了。”

男人微笑着拍了一下老板的肩膀:“没事,我知道自己的酒量。今天高兴,就再多喝几杯吧!”“高……高兴?”老板反应不过来了。“是啊,”男人爽朗地笑着说,“我刚才突然想通了,人生总要经历很多不如意,只要翻过这一页,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说得好!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态度!”旁边桌子的一个中年大叔忍不住拍起手来,赞叹道,“年轻人,其实我先前就看不下去你在那里借酒浇愁了。正想来劝劝你呢,结果你自己想通了。来,我敬你一杯!”

男人听到这句话,走到自己的桌子旁往杯子里倒满酒,端起杯子走到那一桌去,说道:“刚才让你见笑了。”他又对整间店的人说道,“也让大家见笑了。这杯该我敬大家!”“别说敬不敬的,为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为了新的明天,我们大家一起干一杯!”中年大叔说。“好!”店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共同端起杯子,说道,“为了新的明天,干杯!”

有人给老板和两个伙计,还有米小路也倒上了酒,烧烤店里的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之中,干了这杯酒。

米小路喝下这杯酒的时候,全身都忍不住在颤抖。他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但他内心的欣喜和激动,此刻正像火山般喷涌爆发。

他心里清楚,刚才这一切,都是他利用自己的能力做到的。

今天下午那节课上,他写在白纸上的,是“情感”两个字。

现在,他已经得到证实,自己真的获得了控制人类情感的能力。

刚才,他尝试着控制这个失恋男人的情绪,让他从悲伤变为喜悦。很显然,他成功了。而这个男人,又将欢乐的情绪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不是米小路做的,而是自然而然的。

如果我能操控人类的“情感”,我几乎可以做到任何事。米小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有多么强大。但这并不是他最在意的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杭一。如果我能用自己的能力,让杭一哥爱上我……上帝啊,就算只让我活一年,我也知足了!

烧烤店里的人徜徉在了欢乐的海洋中,现在几桌都合并在一起了。起先酗酒的男人宣布今晚全部由他埋单,引来大家一阵欢呼。而老板也宣布今晚的菜和酒水都打八折,又是一阵欢呼。

米小路也被这种欢乐的气氛感染了,他此刻的心情简直好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因为时间晚了,他真想留在这里跟他们一起喝酒庆祝。米小路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刚刚走出烧烤店没几步,米小路突然听到店内那个中年大叔说道:“咦,你怎么了?不是已经想开了吗?怎么又哭丧着脸了?”

米小路心中一惊。他退回去看着里面,发现失恋的那个男人,竟然又是一副悲伤的表情了。他说道:“我还是忘不了她……我一想起她,心就痛……”

店内的人显然不明白这人的情绪怎么如此反反复复,都有些失望,不知该说什么好。

站在店门口的米小路,彻底呆了。

过了片刻,他明白过来。

看来,我的能力有一个“范围”。也许不只是我,我们50个人的能力都是这样,只有在能力范围内,才能发挥作用。

这样的话,我就算控制杭一哥的情感,让他喜欢上我,但只要和他拉开一段距离,能力就失效了。米小路的心凉了。我总不可能让他一辈子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吧?

就在他无比失落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旧神”说过的一句话——你们每个人现在的能力,都是最弱的1级。之后每升一级,能力就会增强一倍。

如果我的能力变强了,是不是对情感的控制能力也会增强呢?也许能力范围也会增大?

但是,升级的方法只有一个。米小路惊骇地想道。击倒竞争对手——另外的49个人。

不,我的对手只有48个。

星期五的晚上——也可以说是“第一个晚上”——杭一(男12号)、陆晋鹏(男5号)、侯波(男33号)、孙雨辰(男19号)、米小路——已经通过各种方式证实自己获得了超能力。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几个人,也分别试出了自己惊人的能力。实际上,不管有没有发觉,50个“竞争者”的超能力都在今晚觉醒了。

十三、暴风前的宁静

星期六早上,坐在杭一旁边的付天来补习班上课了。付天有一米八的个儿,俊朗帅气的外表,是补习班上的一个大帅哥,他是为出国深造而强化英语的。昨天他因为感冒,没来补习,恰好躲过了“那件事”。杭一早上看到他后,很想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他,但考虑到没经历过这种事的人,可能根本不会相信,所以忍住没说,只是作为朋友,关心一句:“病好了吗?”

付天满不在乎地说:“本来就没什么,只是发了点儿低烧而已,我妈就非得要我在家休息一天,小题大做。”

杭一昨晚就在思考一个问题——昨天付天没来,那他岂不是这个班上唯一一个没有超能力的人?而且他毫不知情。这样看来,他应该不算是竞争者之一。

付天发现杭一盯着自己若有所思,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没什么。”杭一移开目光,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付天,你在补习班的学号是多少?”“你问这个干吗?”“随便问问。”“49号。”

49号。杭一暗忖。如果米小路取代了付天,那么这个49号,就应该是代表他的号码了。

付天发现杭一又陷入了沉思,着实觉得奇怪,说道:“杭一,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想什么呢?”

杭一正不知道怎么解释,恰好有几个姑娘走过来,关切付天的病情——都是付天的仰慕者。杭一识趣地让开了,把座位腾给她们。

整个上午,让杭一颇感意外的是,班上竟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请,也没人谈论昨天的事——大家跟平常一样上课、休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他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但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

后来,事实证明,杭一的直觉是对的。星期六这一天的平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那样——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危机四伏。

中午上完课后,付天叫杭一一起去吃饭,杭一答应了。两个人刚走出教室,迎面碰到了米小路。于是,杭一叫上他,三个人一起去一家餐馆吃中餐。

吃饭的时候,米小路旁敲侧击地打听杭一班上的情况——这正是他来找杭一的目的。他得知13班今天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也有些诧异,但没有表现出来。吃饭的过程中,付天又问起杭一干吗打听自己学号,被杭一搪塞了过去。米小路由此得知,这个49号,可能就是代表自己的号码。

吃完了饭,付天说想去旁边的一家商场买个新篮球。杭一也很喜欢篮球,表示愿意一起去挑选。米小路虽然没兴趣,但为了陪在杭一身边,就一同前往了。

走进商场,三个人来到卖体育用品的专区。这里琳琅满目有上百种篮球,杭一和付天眼睛都看花了。付天选了一个斯伯丁篮球,试了试手感,又在地上拍了几下,对杭一说:“这个不错,就它吧。”

付天见杭一没有搭腔,抬起头来,这才看到杭一愣愣地看着另外一边,好像看呆了。

付天皱了一下眉头——杭一看的那边是卖女式泳装的。他再顺着杭一的目光瞧过去,这才明白他在看什么了,说道:“这不是辛娜她们吗?”

杭一一怔,回过神来,问道:“你认识辛娜?”“怎么不认识?我初中同学,当时可是我们班的班花呢。”“哦,你们是初中同学?我跟她是高中同学。”杭一说。“过去打个招呼吧。”付天说。“……算了,人家在挑泳装呢。”“她挑泳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妨碍打招呼吗?”付天说。这时,他注意到杭一满脸通红地瞄着辛娜,忽然有些明白了,嘿嘿笑起来,点着一根手指头说:“我知道了,你小子……”

杭一反手一拳,捶了他一下:“别瞎说呀!”

付天哈哈大笑:“想不到你小子还挺清纯的,看到自己喜欢的……”

话没说完,杭一已经用手臂卡住了他的脖子,脸红到了脖子根:“别胡说!”

米小路站在旁边,盯着对面的辛娜。他其实也认识她,见过几次面,知道她是杭一的高中同学。但他不知道杭一喜欢这个女生。杭一从来没跟他说过。现在看杭一的样子,还真像这么回事。

米小路心里突然酸酸的,很不是滋味。他用敌视的目光瞥了辛娜一眼。

对面的辛娜转过头来,看见了杭一和付天。她微笑着走过来,大方地喊道:“付天、杭一,在这儿遇到你们了。”

杭一放开付天,整理了一下衣服。面对辛娜后,他的脸更红了,说起话来也不利索了:“你……你好,辛娜!”

辛娜今天穿着一身蓝色格纹的衬衫裙,一头乌黑的披肩发,看上去亭亭玉立、楚楚动人。杭一每次看到辛娜,都脸红心跳,紧张不已。而且辛娜越漂亮的时候,他就越不敢正视她。他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倒是辛娜显得落落大方,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她问道:“你们俩刚才干吗呢?”“没什么,闹着玩儿呢。”

辛娜轻轻笑道:“多大人了,还跟小男孩儿似的,打打闹闹。”

付天说:“这不怪我,是杭一,他看见你……”

杭一用手肘撞了付天一下,眼睛瞪着他。付天闭上嘴了。

辛娜看了他们俩一眼,说道:“怎么?你们说我什么坏话了?”

杭一窘迫地摆手道:“哪儿呀,怎么可能……”“我开玩笑的。”辛娜被杭一的表情逗乐了,手遮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杭一看到辛娜的笑脸,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米小路站在一旁,觉得自己此刻被遗忘了。别的人他不在乎,但他不能容忍被杭一忽视。他很清楚,杭一此刻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一个人,就是这个叫辛娜的漂亮女孩。

米小路冷冷地注视着辛娜,他认为这个女人的存在,对他来说是种威胁。

突然,米小路的眼睛睁大了,他看到了奇妙的一幕。

辛娜的头顶上,竟然慢慢升起一个红色的小球。

米小路一开始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看到的是辛娜背后的什么东西。但很快,他知道这不是错觉,因为他又清楚地看到,杭一头顶上也升起一个红色小球,而付天的头顶上是一个白色小球。

这……这是怎么回事?米小路惊诧不已。这些小球是什么?而且,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

这时,他又惊讶地发现,不只是杭一他们三个人,自己附近每一个人的头顶上,都出现了不同颜色的小球——蓝色、黄色、紫色……

片刻后,米小路明白了。这是他的超能力!他刚才无意间启动了!这些出现在每个人头顶上的小球,一定代表的是他们的情感或情绪!

米小路心中暗喜——我的能力竟然还有这种用途,能够显示出周围人的情感!他观察了一圈,又有了新的收获。通过目测,他大致估算出,自己目前的能力范围是以自己为中心,半径五米的一个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米小路开始仔细观察身边的人——他想迅速弄懂每种颜色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杭一现在看着辛娜在说话,头顶上是红色小球。米小路暗忖,红色应该代表的是爱慕和喜欢吧。

他又望向付天,付天不管在跟杭一还是辛娜说话的时候,头顶上都是白色小球。也许,白色代表的是一般的感情?既不喜欢,也不讨厌。

应该是这样。米小路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多数人头顶上都是白色小球。而一些情侣的头上,才顶着红色小球。

他再注视辛娜,观察到了不同的情况。辛娜头上的小球随着说话对象的更替而改变着颜色——当她跟付天说话的时候,是红色;而跟杭一说话的时候,就变成了白色。

等等,这意味着,杭一喜欢的是辛娜,而辛娜喜欢的人是付天?想到这里,米小路心里略微放心了一些,对辛娜的敌意也减弱了一些。

在米小路暗暗观察的时候,杭一他们还在继续说着话,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情感被洞悉了。付天问辛娜:“你们打算去游泳吗?”“是呀,”辛娜说,“市体育中心的新游泳馆明天开始开放,这星期五折优惠呢。”“对了,听说新游泳馆很大,挺不错的。”付天说。“那你明天去游泳吗?”辛娜带着期许的神情看着付天,头顶上的红色小球放着光。“我随便。”付天问杭一,“你去吗,杭一?”

杭一看到辛娜只邀请了付天,心里有些失落,但他真的很想和辛娜一起游泳,说道:“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辛娜高兴地说,“明天下午3点钟,在市体育中心的新游泳馆门口见。”说完,她做了个“拜拜”的动作,到对面找自己那几个同伴去了。

杭一盯着辛娜的背影,直到付天撞了他一下:“行了啊,眼珠子都粘人家身上了。”

杭一收回目光,转过身后,这才想起还有米小路这个人。他问道:“小米,你明天要一起来游泳吗?”

米小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杭一哥,你喜欢辛娜吗?”“小米,怎么你也拿我开涮?”“我没开玩笑。你真的喜欢她吗?”

杭一没想到米小路问得这么认真,挠着头说:“有……那么一点儿吧。”

米小路的心在下坠,表面上却要强装笑颜,以一种好哥们儿的立场说道:“杭一哥,你这可有点儿不够意思呀。怎么都没跟我说过?”“咳,这有什么好说的呀。我只是……有点儿好感而已,不值一提。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哎,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明天去游泳吗?”

米小路此刻的心情就跟杭一刚才一样。他清楚杭一想来游泳是为了看到辛娜,但他也想跟杭一在一起,所以答应道:“好啊。”“3点钟啊,别忘了——付天,你的篮球选好了吗?”

他们买了篮球之后,又各自买了条游泳裤,然后返回培训中心。

对于明天下午的游泳,杭一充满期待。

他根本想不到,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星期六下午上完课后,贺静怡没有立刻回家。她来到培训中心附近一家比较大的超市。

她并不是想买东西,只是想在这里试试自己的“能力”。

超市里的东西对于贺静怡来说,几乎都是奢侈品。她平常只敢在城郊接合部的菜市或者小副食店里买点儿便宜的食物和生活用品。超市里的东西普遍都要贵一些,尤其是当贺静怡看到某品牌的漱口水都要六十多元一瓶时,吓得直吐舌头。

她在食品区挑选了一些相对便宜的蔬菜和鸡蛋,还有一些特价商品,控制在四十元以内——她没有把握一定会成功。

贺静怡排队结账。轮到她的时候,收银台的女店员用划价器挨着给物品扫价,然后报出金额:“您好,一共是三十八元六毛。”“好的。”贺静怡表面平静,心里却怦怦乱跳。她按照之前设想好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元钱,看着它,不断默念——升值,升值,升值……

然后,她迟疑地把这一元钱递给女店员。

收银台的小姐盯着贺静怡手中的一元钱,愣住了。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元钱,也全都呆了。他们眼里露出迷惑的表情,好像看到了外星球的货币。

贺静怡觉得空气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几秒之后,女店员看着贺静怡说道:“小姐,我说的是三十八元六毛,您给我一元钱干什么?”

贺静怡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了。她尴尬到了极点,也后悔到了极点。如果付钱买下这些东西的话,那就把家里最后一点儿钱也花光了。贺静怡涨红了脸,用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不想要了,可以吗?”“不想要了?”女店员脸一沉,“东西都打包了,也划完价了,怎么能不要呢?你是来闹着玩的吗?”

这时,周围的顾客都议论起来。“这姑娘怎么回事?买了又说不要,这不是耽搁时间吗?”“买了一堆东西,拿一元钱付账?”“人家跟她说了三十八元六,她还递一块钱过去。”“是啊,就算没听清,也不可能认为这些东西才一元钱吧?”“我看呀,是这儿(指着脑袋)有点儿问题……”

贺静怡埋着头,面红耳赤,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此刻,她只想立刻离开这里,从兜里掏出四十元钱,迅速地付了钱,提着东西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超市。

走在街上,贺静怡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为自己刚才神经病一般的举动感到羞耻,也为自己花光了最后一点儿钱感到后悔。她再也不相信自己会拥有控制“金钱”的能力了。看来,这真的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不要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十四、起点

星期天下午2点50,杭一和米小路来到市体育中心的新游泳馆门口,见辛娜已经等在那里了。杭一高兴地走过去打招呼:“嗨,辛娜!”“嗨,杭一!”辛娜微笑着挥手致意。

杭一左右看了看,说:“付天还没来吗?”“嗯。”辛娜看了一下表,“还没到3点呢,等一会儿吧。”

杭一介绍米小路给辛娜认识:“辛娜,这是我哥们儿,米小路。”“见过的。”辛娜礼貌地点头致意,“你好!”“你好!”米小路礼节性地笑了一下。“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就听杭一提起过你,知道你们是像兄弟一样的好朋友呢。”辛娜笑着说。“是吗?”米小路心里有些高兴,看着杭一,“你是怎么提到我的?”

杭一挠了一下头:“我都忘了。”“我还记得呢。”辛娜说,“你跟我说,你有一个叫米小路的好哥们儿,很够朋友。你们去玩游戏,或者吃东西什么的,经常都是小米请客。我当时还挺羡慕你呢,心想我要是也有这么好的朋友就好了。”“哦,对对对,想起来了。”杭一呵呵地笑起来。

米小路不得不承认,辛娜无论外表还是性格,都是那种特别招人喜欢的类型;而且很会说话和处事,关键是很真诚,并不虚伪。米小路之所以得出这种结论,是因为刚才辛娜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暗暗运用了超能力,看到辛娜的头顶上是一个黄色的小球——经过昨天的摸索,他知道黄色代表的是有好感——说明辛娜是真心赞扬他的。

米小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辛娜虽然是他的情敌,却是这样一个美丽、真诚的女孩,实在是让人厌恶不起来。

又闲聊了一会儿,辛娜看了一下手表,说:“3点了,付天怎么还没来?”“是啊,这小子不会是爽约了吧?”杭一说,“要不我们别等他了,先进去游吧!”

辛娜摇头道:“不会的,他不是这种人。既然答应了我们,就肯定会来的。”

杭一说:“其实游泳又不像打麻将,非得人到齐了才能开始。我们可以在里面先游着等他呀。”

辛娜不同意:“可是他来了之后,万一以为是我们没到,站在这儿等呢?还是再等一会儿吧。要不杭一,你跟米小路先去游着?”

杭一看出来辛娜一心惦记着付天,心里有点儿泛酸,但他又想陪在辛娜身边,只有继续站在游泳馆门口等。

3点15分的时候,付天终于来了。他见杭一他们三个都在门口,快步赶过来,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塞车了。”“没关系。”辛娜一点儿都不怪他,绽放出灿烂的笑颜,“我们进去吧!”

新游泳池是露天的,很大,很漂亮。因为是第一天开放,水也特别干净,清澈见底。今天正好出太阳,气温比较高,非常适合游泳。来游泳的人很多。

杭一、付天和米小路走进男更衣室。杭一三下五除二就脱了个精光,换上游泳裤。米小路不习惯在一群男人之中赤身裸体,找了个有隔间的地方,躲着换。

杭一穿上新游泳裤后,总觉得勒得太紧,不舒服。他左右四顾,没看到米小路,喊道:“小米,你在哪儿?”

米小路刚脱完鞋子和衣服,听到杭一叫他,应道:“在这儿呢。”

杭一循声找到他:“嗨,你换个衣服,干吗跑到洗澡的地方来?”“没什么……你叫我干吗?”

杭一扯着自己的游泳裤说:“我怎么觉得不对?这条游泳裤穿起来太小了,勒得我不舒服。”

米小路看了一下自己口袋里那条游泳裤,说:“这条的尺寸大些,可能拿错了。”昨天中午,他们三个人一起买的游泳裤,颜色和样式都差不多,只是型号不同。米小路比较瘦一些。“哦,那换给我吧。”杭一费力地脱下那条绷得紧紧的游泳裤,递给米小路,“你穿这条吧。嘿嘿,你可别嫌我穿过呀,不过也就几秒钟。”

米小路觉得血液一下涌了上来。虽说从小到大,杭一的裸体他也看过许多次了,但每次看到,还是情不自禁地感到心跳加速、脸红耳热。而今天更特别的是,杭一竟然把贴身穿过的游泳裤和他交换。米小路觉得真是太幸福了,同时又觉得自己真是变态——竟然为此兴奋成这样。

杭一见米小路满脸涨得通红,纳闷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脸红得像番茄似的。”“啊……是吗……”米小路十分窘迫,“可能是天太热了吧。”“哦,那你快换上吧。”杭一把另外一条游泳裤穿上,满意地说,“嗯,这条的尺寸才差不多。”

三个人都换好游泳裤后,走出更衣室,来到游泳池边。杭一注意到辛娜还没出来,估计女生换游泳衣的时间要久些。他们暂时没下水,在岸边等着。

不一会儿,辛娜穿着泳衣出来,挥着手招呼道:“付天,杭一!”

杭一转过身去一看,辛娜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连体裙式泳衣,尽显曼妙的身材,白皙的肤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加上迷人的微笑,简直像星星一样耀眼夺目。杭一心里小鹿乱撞,看得两眼发直。

没想到的是,付天这家伙竟然大大方方地把杭一心里想的说了出来:“身材真好呀,辛娜,你穿这件泳衣真是太漂亮了。”“啊,是吗?谢谢!”辛娜的脸微微红了一下。看得出来,付天的赞赏令她非常开心。“走吧,咱们下水!”付天率先以一个优美的姿势跃入泳池中,引得辛娜拍掌叫好。

杭一也跳进游泳池里,一开始有点儿冷,游了一阵之后就适应水的温度了。

米小路其实是不喜欢游泳的,他来这里纯粹是为了杭一。他没下水,坐在游泳池边晒太阳。

杭一潜到水里,睁开眼睛。他喜欢看水下的世界,觉得很有意思。潜着潜着,忽然看见一个熟人——补习班的好朋友韩枫——恰好也潜在水里。

杭一想跟他开个玩笑,悄悄从背后游过去,一把抓住韩枫的泳裤,往下一扯,露出半边屁股。

正在潜水的韩枫一惊,回过头来看见是杭一,赶紧提起泳裤,掉转身子,抓住杭一,两人在水里玩闹起来。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一起浮出水面,大呼一口气,然后哈哈大笑。“你小子,敢扒我的裤子,看我下次怎么整你!”韩枫说。“那也得让你逮到机会才行。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是哪个美女在扯你的裤子呀?哈哈哈。”“美女才没这么流氓呢!”“你怎么也想起来游泳了?”杭一问。“陆华临时提议的,难得那个书呆子想要出来运动一下。”“你们怎么不叫上我?”“我们给你打了好几遍电话,你没接呀!你一会儿自己看未接来电。”“哦,对了,我手机调的是静音,估计没发现。”杭一说,“陆华在哪儿?”

韩枫领着杭一游到陆华那边。陆华戴着眼镜,抱着一个花里胡哨的水球,看上去十分滑稽。“陆华,你怎么游泳都戴着眼镜?”杭一嘲笑道。“我有什么办法?不戴眼镜我连谁是谁都看不清楚。”陆华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也在这儿?我们之前就想约你一起来呢。”“我跟付天他们一起来的。这里还有补习班的同学吗?”杭一左右四顾着。“没注意。”陆华说。“付天在哪儿?”韩枫说,“咱们找他一起玩吧。”“好啊。”杭一带着两个好朋友朝付天那边游过去,看到他们的时候,付天正在教辛娜仰泳,一只手托着辛娜的背部,一边讲解。辛娜看上去很开心。杭一的心往下沉了一下。“咦,跟付天在一起的那个美女是谁?”韩枫问,“他女朋友?”“不是!”杭一迅速否定,“她叫辛娜。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付天的初中同学。”“哦,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走吧。”“咦,韩枫、陆华,你们也来游泳了。”付天招呼他们。“是啊,真巧。”

杭一正打算跟韩枫他们介绍辛娜,付天却抢在他前面说:“这是辛娜,她也在明德补习英语,19班的。”又对辛娜说,“这是我们班的韩枫,陆华。”“你们好!”辛娜露出灿烂的笑脸。“你好,辛娜,很高兴认识你。”韩枫说。陆华也点了点头。

杭一指了指陆华抱着的球,说:“咱们一起打水球吧。”“这里又没球门,怎么玩呀?”付天说。“是呀,再说我怎么抢得过你们几个男生?”辛娜接着对付天说,“咱们去跳水吧。”“好啊。”“你们慢慢玩啊。”辛娜冲杭一他们笑了一下,和付天一起朝跳台那边游去。

韩枫看着他俩的背影,说:“这个辛娜对付天有点儿意思。”“谁叫人家是帅哥呢?”陆华推了一下眼镜框,“喜欢付天的女生多了。”“可这个是女神级别的呀。”韩枫不无惋惜地摇头叹息道,又看向陆华,“再说了,我也很英俊呀,杭一也很帅嘛。你也……不赖吧。凭什么美女都落他手上了?”“等会儿,什么我就‘不赖’呀!敢情咱们仨就我长得寒碜,是吗?”陆华不满地说。

韩枫拍着陆华的肩膀说:“你是智慧型的嘛,别这么看重外表。”

陆华撇了撇嘴,懒得跟他说了。

杭一这时也没心情玩水球了。他闷闷不乐地上了岸,走到米小路身边,跟他坐在一起晒太阳。韩枫和陆华也上来跟他们坐在一起。

刚才发生的事,米小路全都看在眼里,他当然更清楚,辛娜喜欢的是付天。不过现在看到杭一失落的样子,他也有点儿不好过。米小路现在正在暗暗运用超能力,他看到杭一的头顶上是一个灰色的小球,估计代表心情黯淡。

除了杭一之外,米小路也看到了周围人群的“情感小球”。在游泳池这种场合,多数人头上都是红色、黄色、橙色等代表欢欣愉悦的颜色,还有一些是白色的,偶尔会看到一两个蓝色,可能是心情稍差一点儿的。

突然,米小路在人群中瞥到一个特殊的颜色——一个黑色的小球。

这是到目前为止,第一次出现的颜色。

米小路愣住了。黑色……代表什么意思?从昨天到今天,我估计看了上千个人头上的小球,还是第一次出现黑色。

他想要看清楚,是谁的头上出现了黑色小球。但是这个人混在一大群人中,而且大家都活动着,一时看不清小球在谁的头上。

不一会儿,这个黑色小球消失了。米小路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可能是这个人改变了情绪?也可能是他(她)走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米小路出了会儿神,不再追究了。这时,他看向杭一,发现他呆呆地看着跳板上的辛娜,脸上泛着红晕。

辛娜浑身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她的长发和泳衣往下滴,停留在皮肤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芒。她修长的腿和胸部的轮廓完美无瑕,透露着青春和性感的气息。

米小路却对这样的美女没有兴趣。他眼里只有杭一。杭一的眼里却全是辛娜。米小路注意到,杭一看着看着,手不自觉地挡在了下身。这时,米小路才脸红心跳地发现,杭一的泳裤已经鼓起来了,必须用手来遮挡。

米小路将眼光移开,闭上眼睛,吞咽一下唾沫。再看下去,他也要受不了了。

辛娜和付天轮流在一米跳板上练习跳水,两人的姿态都十分优美,引来周围一片鼓掌和赞叹。帅哥和美女的组合,成了泳池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现在,很多人都停下游泳,注视着他们。

在一米板上跳了几回,辛娜不满足于这个高度了,对付天说:“咱们去挑战一下五米跳台吧,怎么样?”

付天其实有些畏高,也从来没跳过五米跳台。但在辛娜和这么多人面前,不好示弱,只能硬绷着答应道:“好。”“走吧。”辛娜大方地牵着付天的手,沿着阶梯朝上方走去。走了几步,她回过头来喊道:“杭一,你要来挑战五米跳台吗?”

杭一正心情低落,见辛娜主动邀请自己,精神一下就来了。“好啊!”立刻站起来,跟着他们一起走上去。

五米跳台对于没有跳水经验的普通人来说,是需要一些胆量的。这里现在只有几个胆大的男生在跳。

付天刚站到五米跳台上,就后悔了。他的头开始犯晕。跳台下面是深水区,没有人在这一区域游泳,周围的岸边倒围着很多人在看跳水。

众目睽睽之下,付天感到骑虎难下。辛娜和杭一都看出付天此刻有些胆怯了。杭一想劝付天回来,辛娜却偏偏鼓励他拿出勇气往下跳。付天只有缓缓挪向跳台边缘,却始终下不了决心。下面的人不耐烦了,催促起来。“我帮他一把!”辛娜笑着从背后接近付天,伸出双手,把他推了下去。

在大家的笑声和喝彩声中,付天坠落到水中。然而,一声闷响和惨叫却令所有人为之一怔。游泳池里的水瞬间被染成一片血红。

游泳馆顿时陷入一片惊恐之中,尖叫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一群惊慌失措的人中,有一个短发女人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惊恐的程度远胜旁人。她盯着鲜红的池水看了一阵,再警觉地瞄了一下周围,从人群中抽离出来,捂着嘴走向了更衣室。

这个短发女人以为,在一片混乱之中,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她。但她失算了。有一个人,正在不远处盯视着她。

米小路。

这个女人并不知道,她从一群人中出来,等于暴露了目标。因为米小路此刻清楚地看到,她正是那个头顶上有黑色小球的人。

米小路默默地看着她逃离现场,没有露出声色。

但是他认出来了,这个女人是杭一那个补习班上的,叫魏薇。

她是13班的人,说明她是个超能力者。

刚才发生的事,毫无疑问是她的杰作。但她为什么要对付天下手,米小路不得而知。

现在,米小路并不想抓住或揭穿她——他不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贸然行动是危险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能力能够置人于死地。付天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米小路朝跳台那边走去,想看看付天的情况。他决定先放这个女人走,反正他已经认出了她,不急在一时。

杭一和辛娜从跳台上下来后,韩枫和陆华匆匆忙忙地赶到他们面前,米小路紧跟其后。“付天落到水里,怎么会摔出血?”陆华惶恐地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杭一焦急地说,“他现在还没浮上来,得赶紧下水去救他才行!”

游泳池的两个救护人员已经跳入了水中,许久之后才和周围的人一起将付天托上岸。

付天浑身是血,一动不动。他的两只手臂都折断了,头上有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淌。周围的人全都吓得不敢多看。一个救生员俯下身去,试探了一下付天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胸口,抬起头来说道:“他死了!”

杭一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刚才还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就这样死了?

这时,杭一身边的辛娜摇晃了两下,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辛娜!”杭一赶紧搂住辛娜,才没让她摔倒在地。他现在心里乱极了,不知该如何应对。但他本能地感觉到,“旧神”所说的那场残酷的竞争,以这次事件为起点,开始了。

十五、原来如此

星期天上午10点,贺静怡来到市中区的人才交流服务中心,想在这里再找份兼职。但是一直待到下午2点,也没找到一份工作。

各种不合适——比如对学历、经验、上班时间的要求。有些夜店、宾馆倒是在招像她这样的年轻姑娘,但贺静怡又不敢去,怕遇到不正规的事情——她还没有到为了赚钱什么都不顾的地步。

现在,贺静怡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肚子咕咕直叫。但昨天在超市购物,已经让她身上仅剩不到两元钱——这也是她家最后的一点儿钱了。贺静怡很想买点儿东西吃,但一两元钱怎么吃饭?

没办法,她只有回家了,家里好歹还有点儿米和食物。贺静怡在心里盘算着,下个星期可能只有厚着脸皮跟补习班的人借点儿钱过日子了。

她不敢坐公交车,只能步行回家。人才交流服务中心那条街上,有许多古玩店,路过其中一家的时候,贺静怡被一个玻璃柜台里的东西吸引了。

她看到的,是一枚印着“建文通宝”四个字的古代铜币。

平常,贺静怡根本不会去看古董一类的东西——这些都是有钱人才感兴趣的玩意儿,跟贺静怡这样的穷人八竿子打不着。但今天,她看到这枚古铜币,却不由自主地驻足观看——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后来——很久以后——贺静怡想起这天下午的事,认为这只可能是上天的安排。这些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

古玩店的老板四十多岁,他看到贺静怡站在店门口盯着那枚铜钱看了许久,说道:“姑娘好眼力呀,你看到的这枚‘建文通宝’,是我这家店的古币里最贵的了。”

贺静怡听老板这样说,忍不住问道:“是吗?它值多少钱?”

老板比出五根手指头。“500?”贺静怡猜测道。

老板笑了笑:“哪儿呀,5000。”“啊……这么贵?”贺静怡咋舌。“不算贵了,你把它买回去,再过些年,还得升值呢。”

贺静怡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这东西?”“收藏呀。古币可是好几百年前的东西,很有历史和文化意义。”古玩店老板可能因为今天店里没生意,闲着无聊,跟贺静怡聊起天来,“特别是这枚‘建文通宝’,你知道它为什么这么值钱吗?这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孙子朱允炆——也就是建文帝——在位时铸造行用过的钱币。但是因为建文帝在位只有短短三年,而且朱棣夺其帝位后,为了掩饰这段不光彩的‘夺位’历史,下令消除‘建文’年号。凡有‘建文’字样的铜铁器物都要销毁,所以留存在世的‘建文通宝’钱币,极为罕见。”

贺静怡点点头,觉得真是长见识了。

店老板也许有些喜欢贺静怡,也许想要炫耀一下。从玻璃柜台里取出这枚“建文通宝”古币,递给贺静怡:“你拿在手里看看吧。”

贺静怡小心地接过这枚古币,捏在手里仔细端详。过了一会儿,问道:“这枚古币在当时是多大面值的钱?”

老板哈哈大笑起来:“古币的价值可不能这么看呀。这枚铜钱,在明朝时候,可能也就是一文钱吧——差不多等于现在的五毛钱。但是过了千百年之后,价值就远远不止喽!”

贺静怡身上正好有一枚五毛钱的硬币,她摸了出来,看着这枚黄色的铜币,喃喃自语道:“也许几百上千年之后,这枚普通的五毛钱硬币,也会变得很值钱呢……”

老板笑道:“可不是吗?我们现在用的硬币,过几百上千年之后,肯定也会变成非常有收藏价值的‘古币’。可惜我们等不到那一天了,只有留给子孙后代喽!”

贺静怡笑了一下,将那枚“建文通宝”还给老板,盯着自己手中的那枚五毛硬币,惆怅地想道——要是它现在就像古币一样值钱,那该多好……

她叹了口气,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将硬币装进裤兜,离开了这家古玩店。

又走了一阵,贺静怡感到口干舌燥,喉咙快要冒烟了——整整四个多小时,她没喝一口水,实在是受不了了。贺静怡走到一家小副食店,想买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喝。

她选了一瓶一元钱的纯净水,从裤兜里掏钱时,愣住了。

那枚五毛硬币不见了,变成了印着“建文通宝”四个字的古币。

贺静怡脑子一下蒙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枚价值五千元的古币怎么在我手上?难道刚才还给那个古玩店老板的时候,错把五毛硬币给了他?

想到这里,贺静怡慌了,她忘了口渴,赶紧往回走。

几分钟后,她气喘吁吁地来到那家古玩店,对店主说:“老板,我刚才是不是错把你那枚古币拿走了?真是不好意思……”

老板诧异地看着她:“没有啊,你不是还给我了吗?”说着指了一下玻璃柜台,“你看,不是在这儿吗?”

果然,那枚“建文通宝”好好地放在柜台里。贺静怡呆了几秒,从裤兜里摸出一枚一模一样的古币,彻底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脑子反应不过来了。

过了半晌,她突然瞪大眼睛,张开嘴,想起了什么。

难道……这就是我的“能力”?控制“金钱”的超能力!

没错,一定是这样。贺静怡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古币,一瞬间明白了。也许我不能让钱凭空增加,也不能用少量金钱兑换不等价的商品,但我的超能力能改变金钱的形态和价值!

这时,店老板看见了贺静怡手中的“建文通宝”,惊讶地说:“咦,原来你也有一枚?拿来我看看。”贺静怡递给了他。

店老板戴上眼镜,又拿出一个放大镜,对着这枚古币仔细地研究了好几分钟,抬起头来说道:“是真的。怪了,你刚才好像还对古币一无所知,怎么一会儿工夫……”他顿了一下,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有意试探我的,看我懂不懂行。”

贺静怡不知该说什么好,尴尬地笑了笑。

店老板把古币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似乎十分喜欢。过了一会儿,问道:“姑娘,这枚古币你想卖吗?”

贺静怡愣住了,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店老板说:“你可真是精明,先套我说出卖价,这样就知道行情了。”“没有,我……”

老板伸出手掌:“别说了,我也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大家都不吃亏。这样吧,我刚才都跟你说了,‘建文通宝’在我这儿卖五千元。我给你四千五,不吃亏吧?”

贺静怡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四千五?刚才还是一枚5毛的硬币,一转眼,就换来四千五了?

店老板见贺静怡愣着没表态,耸了一下肩膀,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只能出这么多,添不了了。”“不不不,我愿意!”贺静怡生怕店老板反悔,赶紧说,“就按你说的,四千五吧。”

店老板笑了笑,从腰包里摸出一沓钱,数了45张一百元的大钞,递给贺静怡:“你数一下,要是没问题,这枚古币可就留在我这儿了,出了店谁都别反悔。”“没问题。”贺静怡接过钱,也不数了,揣进裤兜里就走。

走在路上,贺静怡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了。虽然她没偷没抢,却总有种做贼心虚的紧张感——只因为一切实在太神奇了,简直像是在做梦,一场无比美妙的梦。她必须一直把手插在裤兜里,才能感受到这一大沓钱带来的美妙触感和内心的充实感——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有了这种神奇的超能力,以后我都可以把五毛的硬币变成古币,再高价卖出去。贺静怡激动而欣喜地想道,我们家再也不会缺钱花了!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如果我真能改变金钱的价值,也许,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

贺静怡思忖一阵,决定做个试验。

附近正好有个公厕,贺静怡走进厕所,进入一个单间,把门锁上。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元的人民币,将它捏在手心里,然后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变成美元。

她摊开手掌,颤抖着将这张钱展开。

在她眼前的,是一张绿色的,面值一元的美钞。贺静怡虽然从来没见过美钞,但看到这张钱上的图案和英文,以及在历史书上见过的华盛顿总统的头像,她知道错不了。

贺静怡的头部一阵一阵地充血,完全忘了“旧神”所说的关于竞争的事情,而是沉浸在巨大的幸福感之中。目前她所能想到的,只有立刻去买些好吃的东西,让妈妈和自己饱餐一顿。从今天起,她们将彻底和贫穷落魄的日子告别。

此刻,贺静怡并不知道,她现在试出来的,只是自己的初始能力,而且仅仅是一小方面。后来——“金钱”——将发展成一个十分恐怖的能力。

十六、审讯

新游泳馆第一天开放,就发生了有人死亡的惨案,游泳馆的馆长接到这个消息后,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游泳馆,在水池边看到付天的尸体后,震惊得双眼发直、头脑发晕。在他的理解中,游泳池发生事故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溺水。但他现在看到的,是一具类似坠楼死亡的血淋淋的尸体。馆长无法用常识来进行判断。他也明白,这么多人目睹此事,想要封锁消息是不可能的。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通知警方来处理。

一辆警车和救护车呼啸着开到市体育中心的新游泳馆门口,一男一女两名干练的警察下车之后,和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一起快步走进馆内。四十岁左右,外表硬朗冷峻的男刑警朝门口的工作人员亮出警官证:“封锁游泳馆,不准外面的人进来,里面的人也暂时不能出去。”

一行人来到泳池边,有着一头漂亮卷发的女刑警最先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皱了一下眉头,轻声对男刑警说:“看样子是从高处跌落下来摔死的。”“报案人说是高台跳水致死,你相信吗?”“一派胡言。除非他不是跳进水里,而是跳到了泳池边。”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两个警察已经和医护人员走到了围着一群人的尸体旁。馆长迎上前去说道:“警官,是我报的警。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敝姓方。”

两个刑警分别掏出证件,展示在方馆长和众人面前。男刑警说:“我叫柯永亮,她是我的搭档梅娜,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方馆长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我也不太清楚,我是接到电话后才赶来的。死亡的是一个23岁的小伙子,叫作付天。据救生员和在场的人说,他是在五米跳台上跳水……摔死的。”“坠落在哪里?”梅娜问。她30岁左右,身材苗条,目光沉静,有一双极具鉴别力的眼睛,似乎能通过表面洞察本质。

方馆长露出十分难堪的神情,就像他刚刚吞了一种很苦的东西:“水里。”

梅娜直视着他。

方馆长赶紧指向游泳池:“就是那儿,你们看吧。”

两个警察一齐看过去。由于刚才很多人挡住了,他们没有注意到,现在才拨开人群看到,五米跳台下方的池水,一片殷红,血水在向整个游泳池扩散,颜色已经有些淡了,但还是显示出之前发生的事情。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柯永亮严厉地看着方馆长说:“这个游泳馆今天是第一次开放?”“……是的。”

柯永亮瞪圆了眼睛:“泳池的修建不符合标准?这个男生坠到了池底?”“不,绝不可能!”方馆长汗颜道,“泳池的设计和建造都是完全符合标准的。5米跳台下面是深水池,水深4.5米。况且在这个男生之前,有许多人都从五米跳台上跳下来过,如果有问题的话,怎么可能只有他出事?”“这些我们之后会检验的。”柯永亮说,“现在告诉我事发时的具体情况。”

这时,一个法医走过来说道:“柯警官,确认对象已经死亡。”

柯永亮点了一下头,说道:“你们先把尸体送到殡仪馆,在两个小时之内做出死亡原因鉴定——对了,设法联系他的家人,通知死者家属到殡仪馆。”

付天的尸体被抬上担架,盖上白布,由两个医务人员带走了。昏迷后醒来的辛娜站在一旁,双手捂住嘴,泪流满面。她本想走过去,却被杭一拉住了。

安排完之后,柯永亮看向方馆长。方馆长指着救生员说:“我当时没在现场,具体情况请你问他吧。”

柯永亮和方馆长身边的救生员交谈起来。梅娜没有参与问话,她扫视着泳池边的人。其中,一直在哭的辛娜和与之站在一起的几个大男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观察到他们目送尸体离开,神色悲伤,明显和死者的关系不同于他人。

跟救生员交谈了一会儿,柯永亮也看向了辛娜他们那边。他对梅娜说道:“那几个人估计是死者的朋友,死者站在五米跳台上的时候,是那个女生把他推下来的。”“要请她去局里一趟吗?”

柯永亮思忖片刻:“这件事非常蹊跷。按常理,就算是把人从跳台上推下来,只要落在水中,也不可能摔成这样。除非他并不是坠落在水里。”“但现场这么多目击证人,怎么可能说谎?”“所以我们不单独请任何人去局里,在这里向所有人询问才是最有效的。”柯永亮眉头紧蹙,“我不相信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约好所有人一起编一个谎话。”“没错,这不可能。”梅娜观察着人群说。“我们先去问问他们几个吧。”

两个警察朝辛娜、杭一他们走去。

辛娜身上裹着一条毛巾,两眼哭得红肿。杭一、韩枫、陆华和米小路陪在她身边。见警察朝他们走过来,多少有些紧张。“你们几个是死者的朋友,对吗?”柯警官发问。“对,我们一起在明德外语培训中心补习英语。”杭一回答道,指了一下韩枫和陆华,“我们三个和付天是一个班的。”

梅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和一支笔问道:“请分别说一下你们的名字。”

从杭一开始,几个人挨着说了。梅娜一一记下来,然后看着他们:“你们是在游泳时偶然碰到死者的,还是邀约他一起来的?”

昔日一起补习的同学,现在称呼已经变成了“死者”。杭一心里非常难过。他顿了几秒,指着辛娜和米小路说:“我们三个,是和付天一起约好来游泳的,然后才碰到了韩枫和陆华。”

梅娜埋头记录着。柯永亮问道:“出事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

几个人对视了一下,一齐摇头。

柯永亮看向辛娜:“听救生员说,死者站在跳台上,本来有些犹豫,是你把他推下来的?”

辛娜浑身抽搐了一下,她脸色苍白地回答道:“……是的,我只是想和他闹着玩,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说着,眼泪又溢出来了。

柯永亮盯着辛娜看了好一阵,问道:“你把他推下去之后,他落到哪里了?”“水中……而且只可能是水中!”辛娜颤抖着说,“跳台是伸出来很长一截的,无论怎样,都不可能落在池边!”

柯永亮和梅娜一起看向跳台,不得不承认这女孩说得对。他们发了会儿呆,转过头来继续问道:“你们几个都清楚地看见,死者是坠落在水中的,是吗?”“不只我们几个,全游泳池的人都看见他是落在水中的。”陆华说。“那他怎么会摔得头破血流,全身骨折?!”柯永亮厉声喝道。

辛娜听到他这样说,掩面痛哭起来:“是啊……我也在想,这是为什么?!他只是跳水而已,怎么会摔死?而且……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是我害死了他!”“辛娜,这不是你的错!”杭一难过极了,他轻轻搂着辛娜的肩膀,“你不用自责,跟你无关。”

梅娜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

韩枫对两位警察说:“警官,整个游泳池的人都能证实我们说的是实话。而且我们能告诉你们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柯永亮正要说话,梅娜从背后悄悄碰了他一下,然后对几个年轻人说:“好吧,谢谢你们的配合,我们再去问问别人。”

说完,她看了柯永亮一眼。两人离开他们几个,转去问泳池边的其他人了。

大致询问了半个小时,数十个人,得到的回答几乎都是一致的。柯永亮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他告诉方馆长,可以让大家离开了。

两个刑警回到警车上,沉默了几秒,柯永亮问道:“你刚才为什么示意我别再问那几个人?”

梅娜默默地掏出小笔记本,在杭一、韩枫、陆华、米小路这几个人的名字下面画了一条线。“什么意思?”“我刚才叫你先离开,是想多问问别的人,做一下比较。结果发现,我的判断是对的,这四个人果然有问题。”“何以见得?”“你有没有注意到,当我们提出质疑时,他们五个人之中,只有那个叫辛娜的女孩显出了跟我们同样的迷茫。而另外四个男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困惑。就像他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样。”

柯永亮默默颔首。

梅娜继续道:“然后,我们又问了另外一些人。每个人的神情和语言都表现出他们的疑惑不解。对比起来,只有那四个男生的反应最特殊——而他们中有三个和死者是同一个补习班的同学——所以我认为他们四个可能有问题。”“不愧是我们刑警支队的微表情专家!”柯永亮赞叹地说道,随即蹙起眉头,“但是,既然你判断出他们四个有问题,为什么不把他们带回局里仔细审问,反而叫我先放过他们呢?”“因为我觉得带他们回去,也问不出什么来,所以不想打草惊蛇。”梅娜紧闭着嘴唇思忖了一刻,看向柯永亮,“你不觉得这次的案件实在是奇怪到了极点吗?我相信在场的目击者都没有说谎,也就是说,这真的是一起意外事故,但是却完全不符合常理!有人眼睁睁地死在了众人面前,却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死的!不!如果他们每个人都表现得茫然无措,倒也就算了——偏偏有四个人给我的感觉是他们知道什么,却没有说出来。老柯,这起案件——绝对不简单!”“你怀疑这是一桩故意杀人案?”柯永亮严峻地问,“但怎么做得到?”“没错,目前看起来,完全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说这件事绝不简单。不过,我们要弄清此事并非全无线索,起码这四个男生,就是突破口。我认为他们一定知道某种‘内情’。”梅娜猜测。“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梅娜凝视着他:“秘密调查他们几个人,不要让他们察觉到警方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柯永亮说:“为什么我觉得,你对这起案件特别重视,也特别小心谨慎?”

梅娜张了张嘴:“因为……”欲言又止。“说吧,咱们这么多年的搭档了,还有什么不能讲的吗?”

梅娜看向柯永亮:“老柯,咱们合作了这么多年,你知道,我对于办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这次的事件,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桩不合常理的意外事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非常不安,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而且最后会引发非常严重的后果。这次事件,仅仅是一个开始。”

柯永亮盯着她:“你可别吓我。上次你出现这种感觉,结果发生了……”“别说了。”梅娜闭上眼睛,双唇紧绷。

柯永亮轻轻点了点头:“总之,先按你说的去做吧。我们悄悄调查这几个人。也许真能从他们身上发现什么问题。”

说罢,柯永亮发动警车,向前驶去。

十七、能力交换

从游泳馆出来,已经下午6点了。杭一、辛娜、韩枫、陆华和米小路五个人,默默无语地走出体育中心,来到大街。

本来,游完泳后最好的安排就是去吃火锅。但发生了这种事,显然没人再有这种兴致了。辛娜神思惘然,表情木讷,受到的惊吓和刺激形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杭一明白,现在辛娜最需要的就是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他说:“辛娜,我送你回去,好吗?”

辛娜没有答话,独自朝前面走去。

杭一对辛娜的状况非常担心,他追了上去,再次说道:“辛娜,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辛娜还是没有表态,杭一叹了口气,这时正好有一辆的士开了过来,杭一刚要抬起手来招车,辛娜把他的手按了下来,然后直视着杭一。

杭一愣住了,不知道辛娜为什么会突然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杭一,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辛娜凝视着杭一发问。

辛娜感觉到什么了?杭一心中一惊,但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

辛娜注视了杭一半晌,轻轻点了点头:“好吧。”

说完,她转过身,招了另一辆的士,头也不回地钻进车内,离开了。

杭一目送载着辛娜的出租车离开,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不过,相对于这份失落感,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他转过身,对三个好朋友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韩枫三人点了点头。

他们找到最近的一家水吧,现在是吃饭时间,这里的人很少。几个人找僻静的地方坐下,随便点了几杯饮料。

沉默了几分钟后,杭一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和我想的一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绝对不是意外事故。”“没错。”韩枫第一个承认。陆华也不安地点了一下头。

米小路没有表态,但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付天的死不合常理。其他人——包括警察在内,都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但我们几个人应该能想到原因。”杭一说。“有人出手了。”韩枫倒抽了一口凉气,“做这件事的,就是13班的某人。他(她)用超能力杀死了付天。”“什么样的超能力?怎么做到的?”陆华惶惑地问。“不知道。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只看到付天落水之后,池水就变红了,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韩枫说。“关键是,这个人为什么要杀死付天?”杭一不解地说,“如果是为了这场‘竞争’,那杀死付天是没有意义的。‘旧神’降临那天,付天没来上学,他没有超能力,杀了他也不会‘升级’!”“也许是某种私人原因,也可能……只是为了试一下自己的能力?”米小路说。

杭一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杀死付天的动机,暂且不管。现在我们来探讨一下目前最实际的问题——谁杀了付天?”

说完这句话,杭一盯着他的三个朋友。韩枫吃了一惊:“杭一,你这么看着我们是什么意思?你认为凶手在我们之中?”“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付天是被超能力杀死的。今天游泳馆内拥有超能力的,就只有我们四个人。”

韩枫和陆华紧张地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米小路,显得惴惴不安。韩枫说:“你能确定吗,杭一?我的意思是,也许游泳馆内还有13班的人,只是我们没注意到呢?”

说对了。米小路心中暗忖。实际上,凶手是那个叫作魏薇的女人。这件事目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但他不打算说出来。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超能力。

杭一想了想,说:“确实也有这种可能。但我觉得有必要证实一下。”“怎么证实?”

杭一严峻地看着三个朋友,说道:“韩枫、陆华,还有小米,我把你们当作可以信赖的好朋友,所以我可以坦诚地告诉你们——我现在确实拥有了某种超能力,而且我相信你们,包括我们班的另外46个人,也拥有了各自的超能力。这一点,你们不否认吧?”

韩枫和米小路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陆华没有说话,但似乎也默认了。“好。”杭一说,“现在,我愿意把我的超能力告诉你们,以证实我不可能用这种能力杀人——你们,也愿意这样做吗?”

三个人都呆住了,他们没想到杭一会这样做。过了一会儿,陆华迟疑着说:“杭一,不是我不愿意透露,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我的能力该如何运用。”

杭一瞪着他:“陆华,我选择这样做,是希望我们几个好朋友之间,能互相信任。我也许不能说服整个班的人都坦诚相待,但起码我们几个人可以结成同盟。我不希望连我们几个,都要视彼此为敌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华涨红了脸说:“我明白,但我没有说谎,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能力该怎么用。就算我告诉你们,也没有办法立刻实践!”

杭一叹了口气:“好吧,我相信你。”他转向韩枫,“你呢,韩枫?你愿意告诉我们吗?”

韩枫的脸一下就白了,他剧烈地摇着头说:“杭一,我告诉过你的,我不敢随便尝试我的能力,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怎么,你的能力会引发什么可怕的事情吗?”杭一疑惑地问。“别问了……抱歉,我真的不能说,起码现在不能说。而且我也跟陆华一样,直到现在都没有尝试过。”“你们……”杭一无法判断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感到万分无奈。他看向米小路,“小米,你呢?”

米小路咬着嘴唇沉思了一阵,说道:“杭一哥,不是我不说,在这种情况下,我把自己的超能力说出来,是不公平的。”

杭一深吸了一口气,失望地摊开手,说道:“太好了!你们可真是我的好朋友啊!”“我们是好朋友!”韩枫说,“但是杭一,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真是好朋友的话,就不用去证实什么,也该相信彼此!就像我,完全没有怀疑是你用超能力杀死了付天,那你又为什么要怀疑我们呢?”

杭一张着嘴,无言以对了。“是的,杭一。我也认为我们根本没必要证实什么。”陆华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件事绝对不是我做的。”“也绝对不是我做的。”韩枫说。“我就更不可能了。”米小路跟着表白。

杭一看着他们三个人,无法不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过了半晌,他说道:“这么说,凶手真的另有其人?”“你早就该这么想了!”韩枫不满地说,“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好哥们儿呢?我和陆华难道你还不了解吗?就算我们想试试自己的超能力,也绝对不会用付天的生命来试!”

米小路发现韩枫并没把自己说进去,只有跟着解释道:“没错,我也绝不可能。”“那么,凶手究竟是13班的谁?”

米小路心里其实非常清楚答案,他不想探讨这个问题,说道:“杭一哥,咱们既然没有发现这个人,在这里瞎猜就没有意义。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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