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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2 17:5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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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丁勤政

出版社:青岛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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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疯丫头一起疯

带疯丫头一起疯试读:

故事提要

叶晓之、李剑飞和吕超三人小学的时候就是滑板高手,他们曾经模仿美国电影《冲上云霄》当中的滑板少年组建“一级棒”滑板队,还把《skaterboy(滑板少年)》当成“队歌”。升入初中之后,吕超与叶晓之、李剑飞分散了,“一级棒”名存实亡。国庆节前夕,叶晓之邀上李剑飞和滚轴高手管宁宁等人,假借编排班级节目的名义组建“追风少年特技队”,精彩纷呈的故事由此开始了……《众神战无天》演员表

孙悟空——叶晓之

红孩儿——李剑飞

哪吒——管宁宁

二郎神——侯宝宝

无天——蔡士杰

唐僧——游之兴

沙僧——薛刚

猪八戒——朱宝宝

嫦娥——伍晴晴

观音菩萨——杨珊珊

玉皇大帝——黄利忠

王母娘娘——陈香米

托塔天王——潘科

巨灵神——苗田田

四大天王——赵长军、洪家旺、王雄、钟启

女娲——段老师

散花仙子——尹文秋子人物档案

叶晓之

绰号:野小子

血型:AB

星座:摩羯

身份:滑板高手。山顶洞人。科学小组组长。《众神战无天》的编剧、导演及孙悟空的扮演者。“追风少年特技队”队长。七班无冕之王。

人物性格:富有智慧。善于内省。有忍耐力。使命感强烈。有执着的人生信念。对未来充满期待。能够设计长远的计划,并满腔热忱地执行它。有时不够周密,但是应变能力强,所以总能逢凶化吉,实现最初的梦想。

李剑飞

血型:B

星座:金牛

身份:滑板高手。红孩儿的扮演者。“追风少年特技队”队员。

人物性格:有自己的价值观。有时稍显固执,但不乏可爱。话语不多,但重诺守信,对别人托嘱的事会努力去办,常常给人意想不到的帮助。

管宁宁

绰号:小哪吒

血型:A

星座:双子

身份:滚轴高手。哪吒的扮演者。“追风少年特技队”队员。

人物性格:稚气十足,思想浪漫,常常会异想天开。有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向往成为英雄人物,希望自己与众不同反应敏捷,遇事机智,能够做一个冷静的观察者。

蔡士杰

绰号:胖子

血型:O

星座:巨蟹

身份:滑板爱好者。无天的扮演者。“追风少年特技队”队员。

人物性格:对人宽容坦荡,容易被环境感染,能够形成良好的人际关系。对新潮事物既没有强烈的排斥心理,也没有浓厚的追求欲望,喜欢顺其自然。不愿意被人漠视。爱听表扬。热心参与团队活动。

尹文秋子

血型:AB

星座:天蝎

身份:七班宣传委员。《众神战无天》的艺术总监。散花仙女的扮演者之一。

人物性格:内心有强烈的冲动,但是大多数时候能够控制自己。善于观察,能够发现别人不易觉察的细微之处,从而洞悉事物的真相。有天生的防卫意识,不易坦露内心世界。自尊心、嫉妒心和责任心都很强。

姜盼盼

绰号:洞主

血型:未知

星座:未知

身份:八班文艺委员。山顶洞主。小有名气的校园歌手。

人物性格:喜欢无语微笑,具有很强的个人魅力。热爱英语,并有一套独特的学习方法。天生丽质,温婉可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生机勃勃

汤素兰

读完丁勤政的“校园奇侠传”系列图书,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来“生机勃勃”“生龙活虎”“生气盎然”这些词,我觉得这些词既可以用来表述这一系列校园小说的内容和主人公们的状态,同时也可以用来形容儿童文学新秀丁勤政的写作状态。

喜欢NBA,喜欢武侠小说,喜欢韩国人气天王Rain,喜欢姚明,喜欢金庸……现在校园里的孩子们,每人都有一颗活泼的心,有按捺不住的万丈豪情,有纵横四海的雄心壮志。于是,那一方小小的课桌,那一间封闭的教室,那一座围墙圈起的校园,那一些爱唠叨的老师,都变成了他们的束缚和牢笼,校园小说和成长故事便在这些矛盾中产生了。只是有一些故事写得太过浅显、苍白,像流行的快餐,没有太多思想和艺术的养分,而有些故事又太过深沉、做作,过多体现了作家悲天悯人的情怀,忘记了故事的生动有趣和青少年的勃勃生机。“校园奇侠传”系列图书的耐读首先在于它来自校园。丁勤政是一位工作在教育第一线的老师,写作是在工作之余完成的。他对于校园生活非常熟悉,所以,他笔下的人物个个真实可爱。他所描写的学生和老师的矛盾、学习和玩乐的冲突虽然十分激烈,化解起来却又合情合理。身份的优势使他既可以从老师的视角观察问题,又能从学生的角度设身处地,而小说中生活的细节、小说的场景、矛盾的展开,似乎都是信手拈来的,流畅而自然。《带疯丫头一起疯》这本书的故事主要围绕七班和八班的竞争来写。以前,七班的男子篮球队逢八班必败,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七班以“野小子”——叶晓之为首的一帮少男少女与八班展开了斗智斗勇的“战斗”,最终打败八班,获得了男女混合篮球赛的冠军。少男少女们身上表现出来的勃勃生气,既是真实的,又是超越现实的,是对于生活的合理想象,也是教育工作者、少年儿童文学作家、家长们的理想期盼。我们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这样——有一些缺点,但有自我纠错的能力,能对自己负责,充满创造力。

书中最精彩的章节是叶晓之以“雪萍大侠”的笔名写作的《校园奇侠传》,既有周星驰式的夸张、搞笑、无厘头,又有青少年的狂野想象。它的存在也使这部长篇小说的结构与众不同。可惜的是,随着情节的发展,这部《校园奇侠传》无疾而终了。现实中的青葱少年所写的武侠故事,也多半是这样的结局吧。“校园奇侠传”是一系列写得好看、写得别具一格的校园文学作品,其中的一些人物读后让人印象深刻,“野小子”——叶晓之,“慧琳师太”——七班的班主任段慧琳、八班班花姜盼盼、将“电眼神功”修炼到“第四重天”的八班班长沈勤勤……全书语言幽默活泼,使读者的阅读过程充满愉悦。

我和丁勤政虽然素未谋面,但在电话的交谈中,他约略谈到了自己进入儿童文学创作领域的因由。他说当他看到时下流行的、炒得很热的东西离文学的本质越来越远时,他发现儿童文学领域这儿有一片纯净得能直抵心灵的净土,于是,爱上了儿童文学写作。写作是一场马拉松,对一个作家来说是一项大工程。作家的写作跟自己的学养和生活积累有很大的关系。丁勤政具有的理科背景和学校生活的经验,都使我们对他的写作充满期待。这样的背景使他在说故事的方式、人物的选择和生活素材的提炼方面,都有着与其他作家不一样的地方。文学创作其实并不需要分为儿童文学创作和成人文学创作,所有的创作都应该如中国现代文学馆前铭刻的那段话一样——“我们有一个丰富的文学宝库,那就是多少代作家留下的杰作,他们教育我们,鼓励我们,让我们做得更好,更善良,更纯洁,对别人更有用。文学的目的是使人变得更好。”无论是一部叙写校园生活的成长小说,还是一部针砭时弊的官场小说;无论是小众的读物,还是注定要卖上一百万册的超级畅销书,都必须具备使人类、社会走向光明的宽大为怀的精神。书的关键不在于其智能,而在于其精神。

儿童文学领域正期待着这样的不一样。

1.耳朵会动的野小子

我的名字叫叶晓之。

说起我的名字,还有一段故事呢。

听说我还没有出生时就特别赖皮,赖在妈妈的肚子里不肯出来。那个地方没有四季轮回,没有日晒雨淋,没有非得遵守的条条框框,多舒服自在啊!

爸爸很想早点见到我——他和妈妈的爱情结晶,于是就隔着肚皮给我做思想工作:“宝贝蛋儿,该出来了吧。你在妈妈肚子里待了十个多月了!宝贝蛋儿,快出来吧!出来后有奶吃,有好玩的玩,还有漂亮的衣服穿!”

妈妈笑着对爸爸说:“你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爷爷此时正为给我起名字的事儿发愁呢,听了妈妈的话,他顿时来了灵感:“对了,孩子就叫‘晓之’吧,这个名字好,男女通用。”

就这样,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的名字就已经预备好了。

所以,我一出生,耳边就“晓之”“晓之”地响个不停!

看到他们围着我不停地喊,医生、护士个个都满脸堆笑地说:“还是生小子好,生个大胖小子,一家子都高兴。”

你瞧,我刚一出生,就有人把“晓之”听成“小子”了。再加上我姓“叶”,到后来,大家干脆叫我“野小子”!

平心而论,对我来说,“野小子”比“叶晓之”更加名副其实,因为我叶晓之是一个地地道道百分之百的野小子。

说起来,我这个野小子是有遗传基因的:

我爷爷小时候就是没人管的野小子,后来参加了野战军。我问爷爷什么叫“野战军”。爷爷说:“野战军就是一群野小子聚在一起,哪里有仗打就跑到哪里去撒野!”现在爷爷胡子一大把了,还是一个老野小子,经常天很晚了也不回来,害得我们到处去找。

听爷爷说,我爸爸小时候也是一个野小子,到处惹是生非,回家的时候经常是鼻青脸肿的。长大了,爸爸当上了地质队员,成年累月在野外工作,行踪不定,成了一个职业野小子了。

听乡下的姥姥说,我妈妈小时候也是个野丫头,好女孩的样子半点没有。有一次,姥姥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责备了妈妈几句,妈妈一生气,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两天没回来,害得姥姥去派出所报了案。第四天,警察叔叔才把妈妈送回家。原来妈妈一个人偷偷上了火车,想逃票去北京看天安门!可是,到了北京,下了火车,因为没有车票,妈妈出站的时候被检票员拦住了。检票员听妈妈说了前因后果,将妈妈臭骂一通,又把她送上了回家的火车。所以,尽管妈妈到了北京,天安门还是没见着。现在妈妈在旅行社当导游,天南地北到处游,十足一个“野妈妈”。我叶晓之既然出生在这么一个不折不扣的“野小子世家”,若是不野点儿,或者野得不够,人家岂不会说:“他爸爸是‘野小子’,他妈妈是‘野丫头’,他怎么这样规规矩矩的,一点儿也不像他父母,是领养的吧?”

不野白不野,野了是应该!

所以我叶晓之野性十足,喜欢满世界乱跑,没有我不敢做的事,也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时间长了,大家也都承认我是野小子了。当野小子还是蛮不错的,有好多好多别人享受不到的优惠待遇:

我犯了错误,人家容易原谅:“算了吧,谁叫他是野小子呢!”

有什么表现机会,比方说爬上树去替女同学取风筝,野小子就容易争取到机会,大家会说:“让他去吧,谁叫他是野小子呢!”

……

不过,刚开始学做野小子的时候,我是挨了很多批评的。所以,小时候我并不喜欢人家叫我野小子,总是竖起耳朵去分辨人家到底是在叫我“叶晓之”还是“野小子”。如果叫“叶晓之”,我就爽快地答应;如果叫“野小子”,我就假装没听见。谁知时间一长,我居然练出了一门绝技——耳朵能动!而且我想动左耳就动左耳,想动右耳就动右耳,一高兴了,还可以两只耳朵一起跳舞!这大概就叫因祸得福吧!

有了“动耳朵”这门绝技,不论是爸爸妈妈带我去别人家做客,还是同学带我到他们家去玩,他们都会自豪地告诉别人:“叶晓之的耳朵会动,我叫他动给你看!”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配合地将耳朵动来动去。人们常常会先仔细观察一番,然后用手摸摸我的耳朵,验证一下它们是不是真的。

2.段老师是“喷雾器”

其实我的耳朵会动这件事最初我是不知道的,是陈香米第一个发现的。

陈香米是我们七班的班长,管人可严了。她只恨不能像孙悟空那样,拔一把毫毛,吹一口仙气就可以变出一群小班长来,好一个盯一个地将班上这些调皮男生、刁蛮女生看得死死的。

有一天午睡时,我和李剑飞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私下里却互相挤眉弄眼。陈香米巡查过来时,我赶紧闭上眼睛。“叶晓之?”陈香米轻轻在我耳边唤了一声。

我紧闭双眼,忍住笑,不理她,假装睡得很沉。“叶晓之?”陈香米又叫了一声。因为惊讶,她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别装蒜了。你根本没睡,你的耳朵还在动呢!咦,奇怪,你的耳朵怎么会动?”

陈香米这么一说,我立即睁开眼,不信地问:“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李剑飞“哎呀”一声也嚷了起来:“是啊,野小子的耳朵真的会动!真是奇怪,我天天跟野小子在一起,怎么就没有发现?”

经李剑飞这么一嚷,整个教室瞬间就像捅了马蜂窝,乱哄哄的,大家从教室的各个角落围过来观察我的耳朵。尹文秋子还掏出镜子让我照,以便我自己也可以观察到。

接过尹文秋子递过来的小圆镜,我照照左耳,发现它果然能动。我说上,它就向上移;我说下,它就向下挪;我说左,它就向左倾;我说右,它就向右偏!

我又照照右耳,果然也能动,而且动得像左耳一样自如!

当然了,虽然我的两只耳朵都能动,但只能小幅度动,要不然,如果我的耳朵跑到头顶上、后脑勺上、脸上,还不得把大家吓得灵魂出窍?!“我有特异功能!我的耳朵会做操!”我兴奋地站到课桌上,喊着口令动起耳朵来,“第一节,动左耳!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叶晓之,你好大的胆子!”突然,门外传来炸雷似的声音。

说话的是段老师,我们七班的班主任,站在段老师身边的是八班的李老师。她们两个胳膊上都戴着红袖章,原来今天轮到她们检查纪律了。

教室里一阵慌乱。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同学们已各归各位,只剩下我一个人像中了“定身术”一样傻傻地站在课桌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表演人体雕塑。“你……你……”段老师被我的POSE气得说不出话来,用发抖的手指着我。李老师往本子上记着什么,嘴里还幸灾乐祸地说:“全班都乱了套了……”糟啦!按照学校的规定:经检查,一班有一人次不午睡扣班级考评分一分。我们班共四十七个人,一下子就要扣四十七分。那么多分,要猴年马月才能补回来啊!

八班和我们七班不论在学习上、纪律上还是在文体上、卫生上,都彼此较着劲儿比高低,这次我们班扣这么多分,还怎么跟八班比?“李老师,叶晓之出风头惹的乱子,分要扣在他一个人头上!”陈香米赶紧向李老师说明情况。“还不下来。”李剑飞在旁边轻声提醒我。

我赶紧跳下课桌,乖乖地走到段老师身旁认错:“段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我的确不是故意要给班级扣分的,只是当时觉得动耳朵特别好玩,想表演给大家看,压根儿忘了还有老师检查午睡纪律这回事。

但是段老师听了我的话却更加生气了。“什么叫‘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桌子故意钻到你野小子脚底下去了不成?有你这么一个野小子,我这个班还怎么带?!”她生气极了,说话的口型极其夸张,嘴角几乎拉到耳朵后面去了,口水溅得我满头满脸都是。

随后,段老师把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指着屋角的一张小方凳说:“你不是喜欢站到高处吗?今天我就让你站个够,你给我站到小方凳上面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下来!”

说罢,段老师打开电脑,把显示器上方的摄像头对准了我。“站好,膝盖不许弯曲,双手中指摸着裤子中缝,头抬起来,脖子挺直!我给你录着像呢,视频在电脑里存着,你动一动我都会知道!”段老师扔下这段话,关上门出去了。午睡时间还没有结束,段老师还要去检查纪律。

办公室里此时静悄悄的。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小方凳上,双脚很快就站麻了,真想活动一下,可段老师的摄像头正盯着我呢。怎么办才好呢。我使劲想啊想啊,眼珠子转上转下认真思考着。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好计策的时候,一只小老鼠出现在了办公室的书柜旁。“哈哈,来得正好!‘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我打老鼠总没错吧。”

我心里一阵狂喜,跳下凳子,抄起扫帚就去追老鼠。

小老鼠藏到书柜后面,我就拿扫帚敲书柜,咚咚咚!

小老鼠钻到沙发下面,我就拿扫帚打沙发,啪啪啪!

小老鼠最后跑到办公桌的下面,我就拿扫帚往办公桌底下胡扫乱捅,乒乒乓乓!

在我的围追堵截下,小老鼠突然失踪了。我趴在地上到处找,怎么也不见它的踪影。

小老鼠要是不见了,我就没有理由不接着罚站了。

我正失望呢,小老鼠出现在了段老师的办公桌上。它沿着桌子的边缘跑过去又折回来——桌子上方有一扇窗户,小老鼠肯定是想跳到窗台上逃跑。“哪里逃!”我想都没想就把扫帚向小老鼠掷了过去。只听“咣当”一声,扫帚不偏不倚地打翻了电脑旁边的小茶壶,茶水倾倒在桌面上,把段老师的教案、试卷都弄湿了。“还好,没有浇到键盘!”我正暗自庆幸,不想茶水从桌子边缘流泻下去,正好浇到了地上的电源插座,只听“叭”“叭”两声巨响,电脑屏幕一下子就变黑了。霎时,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塑料烧焦了的味道。

怎么办?我赶紧把教案和试卷拿开,用毛巾擦拭桌面上的水迹。这才发现,摄像头根本没有连接到电脑上——原来段老师刚才是吓唬我的。

这我早就应该料到的,段老师虽然对我们要求很严格,却也不会对我这么苛刻啊。唉,早知如此,我坐在小方凳上等段老师回来就行了,用不着想什么馊主意。

午睡结束的铃声响了,校园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我想逃跑,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是不跑,段老师回来后我怎么交代?

我正在犹豫,段老师推开了房门。一进门,她立即尖叫起来,面孔扭得像哈哈镜里的形象:“野小子,你在干什么?”“我……我……我在捉老鼠……”我想解释清楚,可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你不好好面壁思过也就算了,竟然把我的电脑弄坏了。这个现场我要保护好,明天叫你家长来看看。明天你家长要是不来,校门我都不让你进!”段老师一边说话一边喷口水,就像是一个喷雾器,“你这个野小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老师叫你到办公室来面壁,说明老师关心你,说明老师的眼睛里还有你这个学生!可是你……哪个老师遇到你这么难管的学生都算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你算算,从你来我们七班的第一天起,你给我闯了多少祸,让我操了多少心?如果班上再有一个像你这样的野小子,老师什么工作都不用做了,专门看着你们两个就行了……”

段老师将我狠狠地批评了一顿,等到上课铃响,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我回教室上课——要是再让“喷雾器”喷下去,我浑身上下都要滴水了!

3.比“喷雾器”更厉害的“大瀑布”

接受完“喷雾器”——段老师的“洗礼”,我以声的速度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以光的速度跑回教室。

可我还是迟到了。

这节课是孟老夫子的历史课。孟老夫子是一位比段老师还喜欢训人的老教师——听段老师说,她上小学的时候孟老夫子就当老师了,还是段老师的班主任呢!这样一对师生,真是缘分不浅啊!

段老师曾说:“有人说我喜欢讲大道理。讲大道理有什么不好?不懂小道理就出小问题,不懂大道理就出大问题。老师除了有教你们学习知识的任务之外,还有教你们学会做人的任务——教你们学习就是给你们上课、改作业、做辅导,教你们做人就是讲大道理、小道理——孟老师当年就是这样教我们的。他训起人来,大道理、小道理比我多得多呢!他能讲那么多道理出来,说明他有水平,肚子里有墨水……”

天哪,那孟老夫子比段老师还能“喷”道理?这么说来,段老师如果是“喷雾器”,孟老夫子就是“大瀑布”。

今天,我刚躲开“喷雾器”,就又遇上了“大瀑布”,真是祸不单行啊!更糟糕的是,孟老夫子比段老师还讨厌我,他见我迟到了,黑着脸,用手对我凌空一指,就把我“定”在了教室门口:“叶晓之,你为什么又迟到?”“我……有事情……”我想说因为段老师罚我面壁,所以耽误时间了,可这种事情怎么敢对孟老夫子说啊?那不是不打自招吗?“什么事情比学习还重要?为了提高课堂效率,老师辛辛苦苦改作业、备课,上课需要讲个什么小故事都得事先准备好;为了多上几分钟课,老师在预备铃没响时就进教室来维持秩序,下课铃响过了还舍不得离开;为了不惹你们讨厌,老师上班之前要化淡妆,跟你们说话之前要漱口……可你们是怎么做的呢?你们做作业马马虎虎——尤其是叶晓之——经常抄袭!你们上课要迟到,下课想提早——尤其是叶晓之——总把老师的话当耳边风!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哪像你们这么不懂事啊……”“大瀑布”不愧是“喷雾器”的老师,说起道理来绵绵不断、滔滔不绝,从个人扯到班级,从班级扯到学校,从学校扯到全国,然后扯到漫无边际的……幸亏孟老夫子对外星人的事情知之甚少,要不然,他会扯到河外星系上去呢!

可孟老夫子越说,我心里越不服气:课前要备课是老师的职业要求,有什么好说的?预备铃没响你为什么进教室?那是侵占我们的课余时间!化妆、漱口,你不愿意吗?那你永远不漱口好了!不抄作业行吗?那么多作业,我们不吃不睡也做不完!你话那么多,我们不当耳边风怎么行?要是全装到脑子里去,我们的脑袋就成垃圾袋了!

孟老夫子说着说着,就把讲道理演变成了发牢骚。

我呢,也有一肚子牢骚,却不敢说出来,只得死死地往下憋——时间一长,我感觉肚子胀胀的。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断孟老夫子的话,请个假出去呢,“噗——”的一声,一团废气冲出“后门”,响亮而悠长。“嘻嘻。”有个同学忍不住笑了一声。“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同学们随后哄堂大笑起来。

恰在这时,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笑得更加放肆了,惹得隔壁班的同学也都跑来看热闹。“你……你……”孟老夫子的脸被气得通红,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野小子,你放学后到我办公室去!”

到办公室去就到办公室去,哪个任课老师的办公室我野小子没去过?到了办公室,也就是挨挨批、罚罚站、写写检讨——批就批呗,又不是没被批过,怕被批就不是“喷雾器”和“大瀑布”的学生了!站就站呗,又不是没站过,就当是参加军训吧。写检讨就写呗,写过无数检讨之后,写检讨已经成为我的一项特长了,只要一写上“检讨书”三个字,我立即文思泉涌,一发不可收拾——老师叫写五百字,我就写八百字,老师叫写八百字,我就写一千字,反正都是超额完成,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

不过,我还是非常不情愿去孟老夫子的办公室的,因为我和李剑飞早已约好,今天放学后要去干一件大事情。

4.八班班花姜MM

牛顿发现万有引力,起因于一个小小的苹果;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爆炸,起因于一块小小的泡沫;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起因于一个小小的玩笑……不论好事坏事,只要是大事情,仿佛都有一个小小的起因。

我们要干的大事情则起因于一个身材小巧的女生——姜盼盼——八班的班花、文艺委员。

八班跟我们七班只隔着一堵墙,我又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所以经常能听见姜盼盼教八班同学唱歌的声音。

姜盼盼的歌声可美了,她要是去参加“银河之星大擂台”“星光大道”什么的,肯定会拿一大堆的周冠军、月冠军回来,说不定还能拿个年冠军,进而红遍大江南北、拥有成千上万的粉丝。

可姜盼盼似乎胸无大志,她一心一意地当她的文艺委员。我决定劝劝姜盼盼,并趁机和她交个朋友——跟班花交朋友,那是一件绝对值得炫耀的事情。

我对严为定说:“你们班上有一个女生,歌唱得蛮好的,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下?我有事情要跟她说。”“你说谁呀?”严为定装傻。

莫非这小子在追求姜盼盼?听说,八班的男生在姜盼盼生日那天争着给姜盼盼点歌、献花、送蛋糕,差点引发内战呢!说实话,我也喜欢姜盼盼。不过我跟那些追求姜盼盼、讨好姜盼盼的男生不同,我只是喜欢姜盼盼的歌声,觉得一个女孩子有这么好的条件却不去电视上露露脸,太可惜了。“就是那个姓‘扛着断尾羊’的女孩子啊——”我故弄玄虚,说了一句自认为高深莫测的话。

我和严为定是小学同学,是比着流鼻涕长大的,我知道这小子就怵这个。

严为定果然摸不着头脑了:“姓‘扛着断尾羊’的女孩子,你说谁呢?”“你们班的班花姜MM啊,她姓姜——‘姜’字不就是一只断尾羊压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上吗?”“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叫法,那就叫别的吧!要不,叫她‘女王八’?‘姜’字从下往上念,就是女——王——八!”“呸呸呸,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跟你绝交,老死不相往来!”严为定恶狠狠地说。“我还有更难听的外号送给她呢,除非你承认自己喜欢姜盼盼!”我不依不饶地攻击严为定。“你说到哪儿去啦!这话让老师听到了可不得了!”严为定看看四周,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你小子别往别人身上扯,其实是你自己特别喜欢姜盼盼,是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只是想鼓励她去参加‘星光大道’或者‘银河之星大擂台’什么的。姜盼盼不比电视里的那些选手差。”“你也是这样想的?”严为定兴奋地摇着我的肩膀,仿佛我是棵摇钱树,“我也正想鼓励姜盼盼去参加电视比赛呢,我们一起去跟她说。”“好的,什么时候去?”“那得等她一个人的时候,那样才好说话。”“那她什么时候一个人啊?”“我负责侦察,等她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去叫你。”

我警告严为定:“不许打折扣噢!”“这件事情有什么折扣好打的啊!”严为定摊开双手,喊出他的招牌语句——“本人大名严为定,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严为定的性格我知道得一清二楚,真是人如其名,他说过的话一定是会做到的——要是有困难,拐弯抹角地打打折扣也会做到。只不过有时候打九折、八折、七折,有时候甚至打三折、两折、一折!

有一次,严为定答应请我吃雪糕,把雪糕递到我手上时,他临时又舍不得了,便借口要跟雪糕“吻别”,硬是咬了一大口,算是打了个九折。

还有一次,严为定答应送给我一本《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可他一拖再拖,总说借出去了。到后来,我问得次数太多了,严为定怕我说他“一言不为定”,竟然送我一张《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封面!我非常气愤地质问他:“你说过要送我一本书的,你要一言为定!”严为定耸耸肩膀说:“这就是我答应送你的那本书啊,张三借去传给李四,李四借去传给王五……我好不容易才顺藤摸瓜找回来,就只剩下这么一张封面了。”

唉,这本书有223页,加上封面和封底,算是225页,我用计算器一除,发现他给打的折扣是:

1÷225=0.00444444444444444444444444444444444444……

严为定这小子可真滑头。

还有一次,严为定答应送我一个生日蛋糕。我过生日那天,他果然递给我一个很大的蛋糕盒子。我以为他这次够朋友,没给我打折扣。可我打开大盒子,发现里面是小盒子;打开小盒子,发现里面是更小的盒子……等我打开第六个盒子的时候,发现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火柴盒;我再打开火柴盒,只看见一枚小小的大头贴,上面画了个生日蛋糕!呀呀——呸!这一次,严为定给我打的是0.00000000000000000001折。可严为定的确是实现了诺言,送给我一个“生日蛋糕”,你说是不?

所以,如果跟严为定约定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不断地提醒他。

第二天,严为定没有动静。

第三天,严为定还是没有动静。

第四天,我等不及了,责问严为定:“我跟你说的事,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怎么会忘记?”严为定反过来责备我,“都怪你自己——前天姜盼盼来得很早,一个人去人工湖边晨读,我去找你,你却没来。昨天放学的时候,姜盼盼一个人在扫树叶,我又去找你,你却已经回家了。”“你怎么不早说?今天放学后我肯定不走。”“可是,今天不是姜盼盼负责打扫室外卫生区。”“那我们在放学路上等着她?”

我以为这下严为定会无话可说了,可谁知严为定竟说:“你搞错了!我答应你的是发现姜盼盼是一个人时就去叫你,我可没答应和你一起去等她。你一个人去等她好了。”

这下我明白了,严为定根本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我气冲冲地说:“你不愿意帮我你早说啊,害得我天天等你的消息。”“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是姜盼盼最讨厌你们七班的男生。我跟她说七班有个男生找她,她反倒说我跟七班的男生混在一起没出息呢。”说到这里,严为定低着头不敢看我,“所以,我这两天也没去找你玩。”“她为什么瞧不起我们七班的男生?”“我怎么知道啊?你自己去问她好了……不过,她叫我转告你,让你别去烦她。”

姜盼盼凭什么瞧不起我们七班的男生?

我的肺都要气炸了,马上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李剑飞。

放学的时候,我和李剑飞在路上把姜盼盼拦住了。一起被我们拦下的还有八班的另外两个女生——沈勤勤和乔艳。

沈勤勤是学生会的干部,说话的时候下巴一翘一翘的:“喂,拦住我们干什么?要请我们吃麦当劳啊?!”

我不理沈勤勤,直接朝姜盼盼问道:“你为什么瞧不起我们七班的男生?”“我们都瞧不起你们七班的男生,怎么着?”沈勤勤拦在我和姜盼盼之间,“你们越是这样,人家越是瞧不起你们。你们七班的男生……哼!”

李剑飞个子矮,比沈勤勤要矮一头多,他踮起脚尖,跟沈勤勤比赛瞪眼睛:“我们七班的男生怎么了,你说?”“你们七班的男生都是归女生管的,你们七班阴盛阳衰!”说话的时候,沈勤勤叉着腰,马尾巴辫一晃一晃的。

我讨厌沈勤勤!我讨厌在自习课的时候沈勤勤躲在教室窗外偷窥我们班的纪律情况,我讨厌做操的时候沈勤勤站在队伍前面点人头,我讨厌开大会的时候沈勤勤戴着红袖章在礼堂里走来走去……我觉得沈勤勤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可沈勤勤今天的一句话说中了我们七班男生的痛处。我们班的男生是归女生管的,因为班委会成员中女生占了三分之二,并且女生把持的都是重要职位——班长是陈香米,副班长是伍晴晴,学习委员是周彩虹,生活委员是朱美芬,文艺委员是杨珊珊,宣传委员是尹文秋子,纪律委员是龚玟……男生里面只有蔡士杰捞到一个体育委员,管宁宁——打篮球时经常给我当替补的那位——捞到一个劳动委员,都是干苦力活的!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说我们七班的男生不争气。既然认为女干部太多,改选的时候不投女生票不就得了?

可是,因为我们班的女干部们的工作做得实在太出色了,每次改选,男生们都不好意思不投她们的票。班长陈香米和副班长伍晴晴就不用说了,她们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公务;学习委员周彩虹是世界上最棒的学习委员,她每门功课都是班里最优秀的;生活委员朱美芬做事十分细致,她能把班费的余额算到小数点后面第N位;文艺委员杨珊珊的集体荣誉感可强了,上次全校大合唱比赛,她又是教唱歌,又是搞指挥,嗓子喊哑了,手臂也挥肿了。

见我和李剑飞一时无话可说,沈勤勤得意扬扬地说:“你们敢跟我们八班的男生比吗?论学习,论体育,论纪律,你们哪样比得上?论纪律,我们八班拿到的流动红旗比你们七班多一倍;论学习,我们八班的廖强同学在全国奥林匹克大赛上拿过奖;论体育,我们八班的吉振宇是学校运动会的跳高冠军,我们八班男子篮球队还是上届男子篮球赛的冠军,你们七班的男子篮球队则是‘千年老二’,永远也打不破‘八班魔咒’!”

所谓“八班魔咒”,就是不管是正式比赛、友谊赛还是练习赛,七班逢八班必败。

其实篮球并不算是我们七班的弱项,我、蔡士杰、李剑飞绝对都是篮球高手,我们经常一起打球,配合相当默契,再挑几个水平不算太糟糕的角色球员,就可以演练NBA名教头菲尔·杰克逊赖以成名的“三角进攻战术”了。但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八班的实力更强劲,不论是年级篮球赛还是校级篮球赛,七班是“逢八必败”,所以最好成绩是亚军。

我正想跟沈勤勤理论,李剑飞拉拉我的袖子说:“好男不跟女斗——她们班主任来了。”

果然,八班班主任李老师骑着自行车朝这边来了。“走着瞧!”我们扔下一句狠话,踩着自行车乘风而去。

这件事情算是暂时过去了,但我的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我和李剑飞越想越不服气:男子汉怎么能叫小女生看扁呢?“我们得干一件大事情,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李剑飞说。“什么大事情?”我好奇地问。“上次我跟你说过的啊……”李剑飞把嘴巴凑近我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行,就这么办!”听完,我不由得眉飞色舞起来,将刚才的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5.惊险秘洞游

尽管一万个不愿意,一放学,我还是乖乖地来到孟老夫子的办公室。

孟老夫子正背朝窗户坐着看报纸。

李剑飞在窗外探头探脑地张望,一边向我招着手,一边用夸张的口型无声地对我说:“快——来——快——来——”

孟老夫子见我来了,也不做声,只管看报纸,好像我是一团空气——这是对“目中无人”一词的最好解释。

我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孟老师——”“来了啊——嗯哼——”孟老夫子咳嗽了一声。我知道,“大瀑布”即将“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了。

也是我命不该绝,孟老夫子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完电话后,匆匆对我说:“有人请我吃饭。你回去吧,写个检讨明天送来,不少于五百字。”“谢、谢、谢谢老师!”我高兴得说话都结巴了。

对我来说,写检讨算什么呢?在野小子的肚子里,各式各样的检讨书多着呢:欠作业的检讨书、交头接耳的检讨书、看故事书的检讨书、迟到早退的检讨书、做操不认真的检讨书……随便老师要什么检讨书,我十分钟之内就可以搞定,并且文从字顺、态度恭谨。哪怕是最苛刻的老师,看了之后也会说:“从检讨书来看,这孩子的认错态度还是蛮好的,做不做得到,那就另说了。”

我压抑着内心的喜悦,飞一般逃出了孟老夫子的办公室。

李剑飞一直躲在窗下等着我,见我出来了,焦急地说:“快走吧,他们都等急了!”“他们?”我有些不高兴了,“你不是说不告诉任何人的吗?”“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们一路狂奔,往校园后面跑去。

我们生活的城市是一座山城,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山,我们的校园就是依山而建的,而且校园后面的石山非常陡峭,形成了天然的学校围墙。

我们来到校园后面,穿过一片藤萝密布的树林后,陡峭的石壁出现在我们眼前。

一块大石头后面突然蹦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责备道:“怎么现在才来?”另一个则急匆匆地说:“快去吧,抓紧时间!”

原来是蔡士杰和管宁宁。

管宁宁一手拿着铁环,一手拿着一根滚铁环用的短棍——这家伙是哪吒的忠实粉丝,走到哪儿都拿铁环当乾坤圈,拿短棍当火尖枪,自称“少年英雄小哪吒”。据有心人“考证”,管宁宁那个“乾坤圈”是从废旧粪桶上面卸下来的铁箍子。这个考证结果曾经轰动全班,所以管宁宁的铁环所到之处畅通无阻,大家——尤其是女生们——唯恐避之不及。可管宁宁不怕人笑话,仍然是圈不离身、身不离圈。若是到了冬天,管宁宁还会在脖子上套一根老长老长的红围巾,当做混天绫。“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我假装不高兴地说,“你们可是班干部……”

蔡士杰说:“我早想去探险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伙伴。”

管宁宁附和道:“我也是。我早就听说后山有个秘洞。”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多两个人也好,免得害怕。东西准备好了没有?”“早就准备好了。”蔡士杰从身后拿出白色蜡烛,足足有一打!

学校里的小超市是蔡士杰的舅妈开的,不论做什么事情,叫上蔡士杰就算是有了强大的物质支援了。“我们出发吧!”说着,管宁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

我们沿着大石头后面的狭窄山路向上攀爬,不一会儿就发现前面有一个山洞,里面黑糊糊的。

山洞旁边用石灰水刷着四个大字:禁止入内。

蔡士杰有些害怕了:“段老师说过,谁也不许往后山跑……”

我立即将了蔡士杰一军:“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要不,你守在洞口等我们?”

我用的本来是激将法,没想到蔡士杰竟然一口答应了:“那好吧,我给你们把风。”“早知道这样,根本就不应该带你来!”说完,李剑飞瞪了蔡士杰一眼,转身又问管宁宁,“你呢,你敢不敢进去?”

管宁宁挥挥铁环说:“我是少年英雄小哪吒,上得天庭下得龙宫,还怕钻地洞?!”

我、李剑飞、管宁宁点亮蜡烛,弓着腰,沿着向下倾斜的道路进入洞中。

一入洞中,充满光亮的世界就被抛在了身后,四周立即变得黑暗寂静了。“等等我——”蔡士杰匆匆忙忙地赶了上来,他挤到我和李剑飞中间,不好意思地说,“一个人在外面多没意思。”

我责问蔡士杰:“你不怕段老师骂?”

蔡士杰答道:“听说这个洞里有大宝藏的,要是我们找到大宝藏,献给国家,段老师表扬我们还来不及呢!”

李剑飞补充说:“说不定洞里有武功秘籍,我们在洞里练成盖世神功再出来,到时候就可以行走江湖,惩恶扬善。”

我说:“别说盖世神功了,能练成轻功就行了。有了轻功,跳高都不用助跑,原地轻轻一弹就过去了,把八班那个跳高冠军比下去,肯定看得八班的女生目瞪口呆!”“真有轻功的话,我们个个都比飞人乔丹还厉害呢!别说八班,八百班也斗不过我们,学校篮球队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议论了一阵,我们更加兴奋了,就着昏暗的烛光,在洞穴里摸索着前进。

越往里走,洞穴越小,感觉它的形状应该像一个漏斗。走了三四十米,漏斗收缩得仅有箩筐那么大了,并且四四方方的,笔直地向前延伸着,像是人工开凿的通道。拿蜡烛往里面照照,黑糊糊的,一眼望不到头。“进去啊,怕什么。”李剑飞第一个钻了进去。管宁宁是第二个,我是第三个。

因为洞口小,我们只能蹲着一点一点地往前移。“等等我——”后面的蔡士杰又叫嚷起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蔡士杰因为太胖了,进洞有困难。“你爬进来啊。”我催促蔡士杰说。

蔡士杰穿着一身崭新的运动服,非常不愿意做爬行动物,但是他又不敢掉队,最后只好双膝跪在地上,跟在我屁股后面往前爬。

爬着爬着,蔡士杰推推我说:“要是前面不通,我又不能转身,到时候怎么办?”

听了蔡士杰的话,我不禁心头一紧,赶紧问李剑飞:“李剑飞,前面是不是通的?”“是通的,是通的,我都看到出口了!”李剑飞大声回答着。

在这个狭小的通道里,我们的声音听起来都瓮声瓮气的。

过了一会儿,李剑飞和管宁宁钻出通道了,他们立即大呼小叫起来:“快来快来,好大一个厅!石壁上还有练功图!”

练功图?!我不由得加快速度往前移,头顶被下垂的石钟乳碰出两个“肉包子”。

钻出通道,随着李剑飞、管宁宁的手势往石壁和洞顶上去找寻,我果然发现好多奇形怪状的影子。“吼吼哈!”李剑飞仿照石壁上的影子摆着姿势,“大家看这一招像不像‘降龙十八掌’里面的‘飞龙在天’?”

管宁宁拿着短棍比画了一个招式:“这一招像是‘独孤九剑’!”

我正在演练老顽童周伯通的“双手互搏”,蔡士杰也从通道里爬出来了,他拍着衣服懊恼地说:“我的衣服都划破了,今天才第一次穿。”蔡士杰看了看石壁上、洞顶上的那些图案,说:“哪里是什么练功图,明明是水印!”一句话说得大伙心里冰凉冰凉的。

李剑飞没好气地对蔡士杰说:“谁不知道是水印,偏偏要你来说?”

其实李剑飞、管宁宁和我都知道那些图案不过是石壁洞顶的水渗下来形成的印痕,只是大家都不愿意说破而已。

再往前走吧,或许前面会有大发现呢!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们继续前进。

前面出现了一条地下河,河底很平,河水很浅。我们觉得特别有趣,就涉水而行,八只脚把水踩得哗哗响,声音在洞中回荡,听起来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前进。

没走多久,我在一个石缝里发现了一柄铁剑,可惜洞中潮气太重了,铁剑年代又很久远,从外到内都锈透了,一碰就变成片片铁锈。虽然剑不能用,但这个发现却令大家兴奋不已。

李剑飞说:“既然有宝剑,肯定有古代的武林高手在这个洞里隐居过。大家注意观察,看能不能找到一本剑谱什么的。”

再往前走,河水越来越深,先是没过脚踝,然后又到达小腿肚。这时,前面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洞穴。河水就是从那儿流出来的。我见洞穴有两尺多高,就试探着跪在水中往里面爬。

蔡士杰拽住我的衣服说:“别进去,说不定里面有水怪。”“少年英雄小哪吒”也打退堂鼓了:“快退回来!里面说不定是一个龙潭!”

我探身往洞里走去,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有汹涌的水声,身边只有嗖嗖的冷风,好像水中有一条巨蟒正在黑暗里朝我张着血盆大口,要把我吸进去似的。

我赶紧退回来,惊魂未定地说:“要不我们回去吧。”这话刚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掉价了,于是补充了一句:“可是我们什么宝贝也没有找到。”

李剑飞突然惊叫起来:“这儿有烧剩的火把!”

顺着李剑飞的手指看过去,一个烧剩的火把被扔在右边石壁上的凹槽里——原来石壁上有可以往上走的路。

四人立即情绪高涨,手足并用地爬上石壁,穿过一片石笋和石柱形成的丛林,进入一条狭窄的通道——这条通道好长,我们走了好一阵都没有找到出口。

蔡士杰说:“怎么走了这么远还没走到头?我数一下,看看还剩几根蜡烛。”

我靠在石壁上想歇一下,猛然发现这个地方好像来过,不禁吓了一跳,连忙嚷道:“大家快看一下这个地方。”

李剑飞看了看,也惊呼道:“这是我们找到宝剑的地方!”

我说:“我们好像又转回来了!”

管宁宁也发现问题了:“啊呀,我们迷路了!”

蔡士杰恍然大悟,摸着脑门说:“我说怎么这个通道这么长,好像无穷无尽似的。还剩五根蜡烛了,我们得赶快出去!”“出洞的时候不东看西看的话,会比进来的时候快得多。”我努力安慰大家,实际上也是在安慰我自己,“大家别慌,找到来路就好了。”

四人边走边找,绕了一圈却又回到原地——根本没有发现来时的路!

这时,蜡烛只剩下三根了。

蔡士杰急得都快哭了,我也急得额头上直冒汗。可是环顾四周,除了一个黑咕隆咚、深不见底的悬崖外,别的地方我们都已经搜寻过不止一次了。我投石问路,朝那悬崖扔了一块小石子下去。没想到立即就传来了石子落地的声音,原来下面并不深。

我大着胆子,攀着石缝,把身子挂在悬崖边上,用蜡烛往下照了一照——哈哈,原来我们先前就是从这儿爬上来的!“找到路了,找到路了!”我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

大家不禁欣喜若狂,比找到武功秘笈还要开心。

我们折回到洞口时,正碰上段老师和孟老夫子打着火把进洞来。

难道大人们下班了也来钻山洞玩?我正迷惑呢,段老师叫嚷起来:“原来你们跑到洞里来玩了!野小子,是不是你带的头?!”她的声音在洞穴中来回冲撞,像阵阵滚雷。

段老师身后闪出另一个人,正是蔡士杰的舅妈。她举着一个加长手电筒,气呼呼地走过来,责问我说:“我们家蔡士杰呢?”“舅妈——”蔡士杰从队伍最后探出头来答应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李剑飞赶紧说:“是的是的,我们还不许他来呢。他行动那么迟缓,来了就是累赘!”

孟老夫子骂道:“野小子,你怎么接二连三地闯祸?闯祸是很累人的,你就不需要偶尔休息一下吗?你自己闯祸也就算了,还连累大家。家长们都打电话来要人,老师们都分头去找你们了。”

原来如此。

看来,要是不能将功补过,我就等着挨段老师的整吧,她有的是“软刀子”。

走出洞口,我对段老师说:“那个洞里有迷魂阵,很容易迷路的……”蔡士杰也抢着告诉段老师:“对对对,我们差点就出不来了……”我又抢着说:“是我找到路把大家带出来的。段老师,我们把这个洞口堵上吧,不能让别的同学再进去了。”

段老师看看洞口,说:“何校长前一阵子也说要堵洞口的,只是泥水匠正在别的地方造房子,一直没有时间来。”

我说:“哪里用得着泥水匠,我们在洞口栽些带刺的植物,就可以把洞口封住了。”

听了我的话,段老师连连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山脚下的荆棘多得是,没费多少工夫,我们就用移植来的荆棘将洞口封住了。

何校长听说后,过来察看了一番,非常高兴,还说这样做为学校节省了一笔工程费呢!

不过,何校长警告我们说:“这次你们堵洞有功,闯洞这笔账就暂时给你们记着。如果下次再敢进洞,咱们旧账新账一起算,到时候,立即劝退!”

乖乖,何校长连“劝退”这个看校法宝都亮出来了。

6.我要练功夫!

私闯禁地之后,八班的女生果然对我们七班的男生刮目相看了。我明显地感觉到她们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再不像原来那样充满蔑视了。

遗憾的是,我们自己把洞口堵死了,再也进不去了。

过了一些日子,偶然谈起私闯禁地的事,我对李剑飞说:“洞里既然有宝剑,肯定曾经有武林高手去过,要是能找一本武功秘籍出来,我们就可以当剑侠了。”“要是里面真有武功秘籍,会藏在什么地方呢?”“肯定在那个水洞里面。”“水洞?”

我气恼地说:“就是地下河流出来的那个地方。当时我要爬进去,你们偏不许!”“我又没有阻拦你。”李剑飞有些委屈地说。突然,他用力挥了一下拳头,“我们上当了!”“上当?”“是啊,水洞才是正路。人家是故意在石壁上放一个火把头,好把我们引到那个迷魂阵里去的。”“有道理!”

我和李剑飞又有了再闯禁地的冲动。可是到后山一看,我们亲手栽的那些荆棘受了几场雨的灌溉,疯长起来,已经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了。

想起水洞里面黑漆漆冷飕飕的感觉,我不禁有些害怕,便说:“再进去的话,被学校发现了要劝退的,等我们毕业了再来吧。那时候,看学校还能拿我们怎么样?”“行,毕业了再来!”李剑飞跟我拉钩起誓后反过来安慰我,“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一本武功秘籍的,我好像在哪张报纸上看到过卖武功秘籍的小广告。”

第二天,李剑飞一见到我,就把我偷偷拉到墙角,给我看一张小纸片。

纸片是从报纸上撕下来的,边缘像是被老鼠啃过一样。《新编少林秘笈》

达摩祖师在少林寺面壁九年,创立了天下闻名的少林功夫,留下了《易筋经》和《洗髓经》。这两部盖世奇书是少林寺的镇寺法宝,千百年来由少林寺高僧代代秘传。曾有多少英雄好汉为之流血,又有多少武林侠士因未谋其面而抱憾终生……

这部《新编少林秘笈》包括《易筋经》、《洗髓经》和《少林七十二绝技》等少林秘传武功秘笈,只需人民币25元……

我正看得入神,背后突然伸来一只胖乎乎的大手,一把将纸片抢了过去。

是蔡士杰!

我和李剑飞立即去追。

蔡士杰没命地跑,他绕过教学楼、行政楼和综合楼,来到操场边上,由于气力耗尽,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剑飞向蔡士杰伸出手说:“把那张纸还给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蔡士杰将肥嘟嘟的大手软绵绵地摇了摇,大口喘着气说:“你们……你们没有看见?我刚才……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我和李剑飞不相信,立即搜蔡士杰的身上。

蔡士杰一骨碌爬起来,从身上摸出那张纸片:“你们上当了,这个广告肯定是假的。既然是‘少林秘传武功’,为什么会打着广告叫卖?你看这个汇款地址,是河南开封的,少林寺在河南登封,相差几百里呢!”

我说:“你怎么知道在登封?”

蔡士杰说:“我有个表哥就住在登封啊!”

李剑飞搂住蔡士杰的肩膀激动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蔡士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我表哥是当武警的,他们的部队就驻扎在登封,他还经常去少林寺玩呢。”“能不能叫你表哥寄一本《少林武功》来?”“根本不用寄,网上就有。我表哥说,少林寺有自己的网站。”

我和李剑飞对望一眼,齐声问:“和尚也上网?”

蔡士杰翻翻白眼,说:“和尚为什么不能上网?他们的网站还做得相当漂亮呢。”

李剑飞低下头沮丧地说:“连和尚都用上电脑了,我爸还是不给我买。”

我的情况比李剑飞好不了多少,虽然家里有电脑,但却放在妈妈的卧室里,我要用的话,妈妈会坐在一旁陪着——说是陪,其实是监督。为什么监督?不信任她的儿子呗!

蔡士杰说:“周末到我家去上网吧,就说是查资料,我妈不会说什么的。”

周六,我们来到蔡士杰家的时候,蔡士杰的妈妈还拿出水果招待我们。“妈妈,我的同学要查资料。”蔡士杰没等妈妈回答就打开了电脑。“好的,好的,别玩游戏就行!我去买些菜来,同学们中午就在我们家吃饭吧!”蔡士杰的妈妈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

蔡士杰打开了少林寺的网站,屏幕上方先是出现了“少林寺”三个金色大字,下方菜单栏写着“佛、寺、僧、慈、禅、武、艺、刊”八个红字,“禅”和“武”两个红字还加着四四方方的红框,表明这是重点栏目。“武、武、武!”我和李剑飞齐声说。

蔡士杰移动鼠标往“武”字上一点,屏幕上立即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武”字。里面还有好多子栏目,其中果然有“少林秘籍”这一项!

点击“少林秘籍”,里面有“拳经拳法”“剑经”“七十二绝技”和“少林点穴法”等。“七十二绝技”在武侠小说里面可是大大的有名。

我赶紧说:“快看‘七十二绝技’!”

李剑飞伸手去夺鼠标,喊:“先看‘少林点穴法’!”“少林点穴法”里面全是文字,一个图也没有,却偏偏要求学习者制作一个木头人,把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个穴位标在木头人身上,天天循经认穴,练到能闭着眼准确地点中全身各处经脉穴位,就算成功了。

李剑飞看得有些气馁:“你看你看,这里明明说‘点穴容易识穴难’,却连个图也没有,不是故意为难人吗?没有图我们怎么制作木头人,怎么寻找穴位?”

我倒是认为少林寺这样做很对,当然要有所保留,要不然,功夫都流传出去了,少林寺还怎么在江湖上称雄?“‘少林点穴功’分三层呢。让我看看。”蔡士杰从李剑飞手中接过鼠标,打开“第一层功夫”的网页,指着屏幕说,“你看,这儿说了,‘历代武僧在授徒时都严守法规,慎重行事。凡对随徒未经十年之考查和具备高尚德行的门徒,概不传授点穴法技,以免暴徒得技,损国害民。’人家要对门徒考查十年才肯传授呢!”“七十二绝技,七十二绝技!”我忍不住要抢鼠标了。“好的,好的!”

蔡士杰打开“七十二绝技”的链接,屏幕上立即出现了一长串令人眼热心动的名字——“一指金刚法”“铁布衫功”“铁砂掌”“千斤闸”“金钟罩”“罗汉功”“壁虎游墙术”“梅花桩”“铁臂功”“飞行功”“轻身术”“蛤蟆功”……“哇噻!真是天下功夫出少林!”我再也按捺不住,把蔡士杰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把鼠标夺过来,“轮到我了,我要看看轻功是怎么练的。”

蔡士杰不给我鼠标垫,我就把鼠标放在肚皮上使用。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飞行功”就是大名鼎鼎的“陆地飞行法”,又名“千里独行技”。

李剑飞说:“《笑傲江湖》里面的‘万里独行侠’田伯光最擅长的就是这门功夫。”

蔡士杰更是语出惊人:“原来飞行功就是跑得快,我还以为能在天上飞呢。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练飞行功还不如买辆摩托车,随身带个滑板也行。”“胡说八道!”我骂了蔡士杰一句,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傻小子总算聪明了一回。

我又打开了“轻身术”,上面的第一句话就叫人望而生畏:

轻身术功夫,最不易学,盖以吾人百斤之体,而欲使如蜂蝶之栖枝、飞燕之穿帘,又何等为难也!

但是这句话又是多么吸引人啊——一个百多斤的人,可以像蜜蜂、蝴蝶一样栖息在枝头,可以像燕子一样穿帘而过!

再往下看,原来轻身术练到最高境界就是蹬萍渡水、踏雪无痕。练习的方法也非常简单:先在地上铺细沙,然后在细沙上铺几十层纸,人在纸上走。刚开始练时沙上会留有脚印,练到后来脚印就没了,然后把纸揭去一层,继续练……这样练下去,直到把纸取光,人在细沙上走也不会留下痕迹。“这么简单!”我惊异不已。

李剑飞指着最后一句说:“‘非练习十二年,不能完其大成。’这种功夫要练十二年,你有这个毅力?”

我说:“要是能练成,我怎么没有?练十二年,我也才二十几岁,正好纵横江湖,行侠仗义!只是……去哪里找沙坑呢?”

蔡士杰说:“操场上不是有跳远用的沙坑吗?”

我马上反驳说:“操场上那么多人,怎么练功?”

我这人是“出口转内销”那种类型,话刚出口立即有了新主意:“对了,后山脚下很少有人去,我可以把沙子弄到后山去,然后早晨上学去早些,下午放学回迟些,偷偷在那儿练习。武侠小说里面,高深的功夫多半是在后山练成的。”“这是个好主意。我们都到那儿练去。让我来选一种功夫吧。”李剑飞从我手中抢过鼠标。这小子是西毒欧阳锋的粉丝,他第一个打开的就是“蛤蟆功”。

但是少林寺的蛤蟆功与欧阳锋的蛤蟆功大不相同,少林寺的蛤蟆功又名“癞团劲”,俗称“举礅子”,就像举重一样。

李剑飞第二个看中的是“揭谛功”。这个功夫的名字虽然看上去挺神奇,其实就是倒功,练习各种跌倒和跌倒后迅速起身的方法。李剑飞自然也不中意。他第三个看中的“罗汉功”就更加令他失望了,就是练眼功的,练成之后,也不过是“能于黑暗之中辨细微之物”,并且开始练时的方法跟做眼保健操差不多。

我随口说:“你干脆练‘抱树功’吧。”

李剑飞当起真来:“那就看看‘抱树功’是怎么回事。”“抱树功”的练法倒是非常简单,并且容易见效:找一棵粗的大树,每天抱着树干用力往上提,练到力尽为止——练上一年,则臂力惊人,抱住大树一摇晃,树叶就会簌簌下落;练到第二年,抱住大树一摇晃,大树就会枯槁;练到第三年,大功告成,一使劲便能将大树连根拔起!

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花和尚’鲁智深练过这种功夫。”

蔡士杰捋起衣袖,摩拳擦掌,恨不得找棵大树来拔一拔:“我练这个‘抱树功’最合适!”

蔡士杰身材高大,体壮如牛,的确有几分像鲁智深呢!

李剑飞苦笑着对蔡士杰说:“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个,又被你抢去了。”

蔡士杰也笑了:“少林七十二绝技,我们才选了两宗,还有七十宗呢,不够你选?”

李剑飞只好继续挑。我和蔡士杰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出主意。最后,李剑飞选中了“跳跃法”。这个功夫名字虽平凡,却是“练武者不可缺少之要法”,练习方法也是简易可行:在地上挖一个坑,练功之人小腿上绑着铁砂袋从坑中往外跳。每十天半个月后便将坑加深一寸,铁砂加重一两。这样长期练习,当身上带着六七斤的铁砂能从一丈深的坑中一跃而出时,便大功告成,这时解下铁砂后,两丈高的墙都能一跃而过呢!

三个人各自选定了要练的武功,都非常高兴。

我说:“等我的功夫练成了,踏雪无痕,蹬萍渡水,我就叫‘雪萍大侠’。”

李剑飞说:“等我的功夫练成了,可以飞来飞去,我就叫‘展翅金鹏’。”

蔡士杰说:“若是我练成了‘抱树功’,力大无穷,我就叫‘神力大侠’。我们三个就合称‘后山三侠’吧,因为我们的功夫都是在后山练成的。”

从蔡士杰家回来后,我就开始满屋子找废旧报纸,连爷爷垫床板的都给翻出来了。

看到我的反常举动,妈妈感到非常好奇:“你找这么多报纸干什么?”

我随口撒了一个谎:“我要练书法。”

爷爷听说我要练书法,立即跑到他的棋朋渔友那儿搜罗了一大摞报纸来,还得意扬扬地对我说:“你只管练,用完了爷爷再去向他们要。”

星期一,我起床起得特别早,大人们都还没有起床呢,我就跟他们说“再见”了,害得妈妈披头散发地光着脚跑出门,把一块面包和一罐牛奶塞进了我的书包。

我抱着一大捆报纸飞快地跑到学校。因为我来得太早了,校门还没有开。不过这个小小的意外是难不倒我野小子的,我绕着校墙找到栅栏破损的地方,猫一样无声无息地钻进了校园。

此时,校园内空无一人,非常适合采取行动。

我冲进教室,把书包倒空,马上朝沙坑奔去。当然,我也做好了自我保护措施——到了沙坑边,我装模作样地捧着一本语文书边走边读,即使老师们发现了我,也会以为我在背诵课文。我朝四周侦察了一下,发现果然空无一人,便快速往书包里装起沙来。

背着一书包沙,来到后山,我四处转了转,相中了通往秘洞的那条狭窄山道。我把细沙倒在大石头后面的山道上,然后又回去搬运沙子。往返几趟之后,沙子足够多了,我就把沙子铺平,把旧报纸铺在细沙上。哈哈,练功的沙地竣工了。这儿前面有大石头做掩护,后面又是树林,正是练功的好地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踏上练功的沙地,走过去之后,我忐忑不安地揭开报纸一看,沙上的脚印非常清晰。不过我没有泄气,刚开始嘛,肯定是这样的,时间长了,脚印会慢慢变淡,变没,那时候,我的“踏雪无痕”就练成了。

远处传来对话声,是李剑飞和蔡士杰。“野小子怎么没有来?”这是李剑飞的声音。“管他呢,我们先来先练!”这是蔡士杰的声音,“练功不是请客吃饭,等来等去耽搁时间!”

这小子真不够意思。

我不出声,躲在大石头后面观察他们。

只见李剑飞正拿着一把短锄在地上挖坑。蔡士杰则打量着那些树,看看哪棵适合练“抱树神功”,最后他相中了一棵很粗的枇杷树。“嗨!”我大喊一声,从大石头后面跳出来,把他们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野小子,原来你早就来了!”“那是当然,我在练‘踏雪无痕’。”

蔡士杰和李剑飞立即跑过来看我的练功沙地。蔡士杰还学着我的样子练轻功,可是他体重太大,动作又像笨熊,一踩一个大坑。“要像猫儿那样,轻轻巧巧地行走才行。你不是练轻功的料,练你的‘抱树功’去吧。”我心疼自己的练功沙地,赶紧把蔡士杰推得远远的。“抱树就抱树,我这个‘抱树功’见效快,三年就练成。”蔡士杰回到枇杷树前,给了它一个热烈的拥抱,“将来枇杷熟了,我的功夫也练成了,我只要轻轻一摇,枇杷就会纷纷往下落呢,你们只管在地上拾,不用上树去摘。”“对对对,等我们的功夫练成了,就到果园里去做钟点工,摘枇杷啊、枣子啊,你在下面用‘抱树功’摇,摇不下来的我和野小子就用轻功飞到树上去摘。”展望未来,李剑飞不禁有些兴奋,挖掘起他那个练“跳跃法”的土坑来更卖力了。

听到上课前的预备铃声响了,我们才匆匆地赶回教室。

从此,我们三个一有空闲就跑到后山上去练功,有时候甚至把体育课也贡献给了功夫。

然而,因为南方多雨,李剑飞练习“跳跃法”的土坑一下雨就变成水坑,我铺的练功沙地也经常被雨水冲散,我们渐渐地也就去得少了。

但是李剑飞并没有荒废武功,他把教室变成了练功房,一下课就把扫帚搭在两张课桌之间,跳过来又跳过去。这小子的进步非常明显——开始时,他要跳过搭在课桌上的扫帚都有些困难,练了三四天后,他不但能一跃而过,还可以在扫帚下垫书本或文具盒来增加高度了。为了记录每一天的进步,李剑飞还在教室后墙上画线做标记,写上“某年某月某日,‘展翅金鹏’征服此高度,某某在场作证”。

自从迷上了“抱树功”,蔡士杰多了一个习惯性动作——见人就抱。这位“神力大侠”往往抱得别人骨骼咯吱作响,连连讨饶。他还不肯罢休,一定要把人家抱起来原地转上三圈。当然,女生除外,要不蔡士杰就变成大色狼了!

由于蔡士杰满脑子都是“抱树功”,有一次还闹了大笑话。有一天上体育课,同学们集合列队后,体育老师按常规命令“报数”。老师的话音刚落,蔡士杰就跑出了队列,紧紧抱住一棵大树。体育老师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蔡士杰理直气壮地回答:“你不是叫我抱树吗?”体育老师非常生气,命令蔡士杰抱着大树不许松手。可怜的“神力大侠”抱了整整一节课的树!

相比之下,“后山三侠”里面,我的功夫的进展是最令人失望的。因为练功沙地被雨水冲毁了,我只好拿着报纸到跳远的沙坑那儿去练。但是跳远的沙坑大家都能看得见,在那儿练功会招人笑话的,渐渐地我去得越来越少,“轻身术”也就荒废了。

如此一来,李剑飞和蔡士杰便经常取笑我。

李剑飞说:“野小子,‘轻身术’不好练,跟我一起练‘跳跃法’吧,我这一招实用着呢,学校举行运动会的时候,我可以去跳高。”

蔡士杰说:“哥们儿,你要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废,要不然,‘后山三侠’只能改称‘后山双雄’了。”

我狠狠地说:“你们别得意,我要写一本武侠小说,把‘展翅金鹏’写成采花大盗,把‘神力大侠’写成吹牛皮顶顶厉害、真功夫却一点儿没有的护院武师!”

李剑飞和蔡士杰一听,态度立即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别别别,咱们‘后山三侠’可是结拜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写丑了我们,你‘雪萍大侠’也没有面子啊!”

7.呀呀说教咒

写一本武侠小说?!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要成为大侠,途径有两条:一条途径是练武,另一条途径就是写书。现在这个时代,靠练武成为大侠的人越来越少,靠写书成为大侠的人越来越多。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就是靠写书成为“超级大侠”的!

要是我写出一本畅销的武侠书,各大网站都热载,各地书店都热卖,各个电视台都热播,甚至像“哈利·波特”一样火遍全球,“雪萍大侠”还愁不名扬天下?

可是,野小子怎样才能成为真正的“雪萍大侠”呢?

我思来想去,想到一条捷径:把自己写进武侠小说里,让“雪萍大侠”在那个虚拟的江湖里成为真正的大侠。“展翅金鹏”和“神力大侠”也得写进去,谁叫我们是“后山三侠”呢!段老师、孟老夫子也可以写一写……还有姜盼盼、严为定、沈勤勤、乔艳……我们班的男生女生要多写几个……这部书就叫《校园奇侠传》。

我打定主意,立即开工。

动起笔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厚积薄发”。因为我平时爱读武侠书,爱看武侠剧,爱做武侠梦,所以动手写起武侠故事来,也是得心应手,气势如虹。

于是乎,我上课写,下课也写;在学校写,回家也写。反正整天就是奋笔疾书,连睡觉的时候都躲在被窝里加班呢。“野小子怎么变了?文静多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这么说。

上自习课的时候,段老师在外面侦察一番后,对我规规矩矩的状态很觉意外,便走进来检查我在干什么。那时我正在写小说,但是段老师以为我正在练习写作文,便对我大加赞赏:“叶晓之,好样的,继续努力!李剑飞、蔡士杰,你们两个是叶晓之的好朋友,学习上也要向叶晓之靠拢。”说罢,段老师满意地走了。

李剑飞和蔡士杰掩着嘴偷笑。

段老师哪里知道我野小子写作文是假,写武侠是真,那篇开了一个头的作文是放在上面打掩护的,机关在草稿本里面——我把那个写武侠的活页本子拆散了夹在草稿本里面,写一页就换一页,目标极小,不容易暴露。此乃“麻雀战术”——来无影,去无踪。

看到这儿,亲爱的读者,你一定很想看看我的惊世之作吧?那就让你开开眼界吧:

校园奇侠传第一章呀呀说教咒“妈,我上学去了——”

话音未落,叶晓之从窗口纵身而出,像蝴蝶一样轻轻地飘过五楼、四楼,经过三楼的时候,叶晓之冲着打开的窗口念道:“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四十不是十四,十四不是四十!”李剑飞在屋里答应一声,也纵身跃出窗口。

各位看官,想来你已经看明白了,叶晓之家住六楼,李剑飞家住三楼,刚才那两句对话是他们相约去上学的暗语。

两人在空中手拉着手,还未飘落到地面,头顶上就传来了叶晓之妈妈的声音:“野小子,书包!”

叶晓之抬头一看,只见妈妈也跃出窗子来了。她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书包,腰间系着围裙,像鸽子一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扔下书包,又折回窗户里去了。

叶晓之稳稳地接住书包,落到地面上。

李剑飞赞叹地说:“你老妈的轻功真是名不虚传!”

叶晓之把书包往肩上一挂,骄傲地说:“那是当然,我们叶家是‘江南第一轻功世家’,男女老少都会轻功。”

李剑飞冷笑一声,说:“你们叶家是轻功世家,这是没得说的,但要想称‘江南第一’,还要看我们李家答应不答应。”

说罢,李剑飞向前一蹿,施展起“跳跃术”,羚羊一样跳跃着前进了,速度比汽车还快。“等一等,我来也!”叶晓之迈开步子,看上去左摇右摆的,速度却并不慢,很快就追上了李剑飞。

两个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学校。

校门口站着两个戴红袖章的学生干部,其中一个是八班的沈勤勤。

沈勤勤这个丫头片子可不能小瞧,她是“电眼帮”的高手。“电眼帮”由政教处老师、学生会干部、各班班主任和各班的纪律委员组成,他们个个印堂发亮、二目有神——这自然是修炼“电眼神功”的效果。

据说“电眼神功”有五重天:第一重天,目光如炬,疑心重重;第二重天,目光如刀,杀气腾腾;第三重天,目光如电,明察秋毫;第四重天,目光如钩,能无中生有,鸡蛋里面挑骨头;第五重天,目光如霜,那霜是毒霜,触人及草木,尽死。

一般的学生干部和纪律委员什么的最多练到第三重天。政教处牛主任已经练到了第五重天,他的那双眼睛练得比牛眼还大,不论多顽劣的学生,只要他把眼睛一瞪,那人准会全身哆嗦——毒霜中毒的典型症状。

话归正传,校门口那两个戴红袖章的女孩子目光炯炯,正四下扫视着,校门口顿时杀气四起。从校门经过的同学人人暗催内力,用正气护体,以防被“电眼神功”击伤,那些功力不够的同学则被“电眼神功”压迫得面色苍白、全身哆嗦。

叶晓之和李剑飞相互打量了一下,一个发现对方没有戴校牌,一个发现对方的衣服扣子扣错了,两人赶紧采取补救措施。

可是,进校门时,沈勤勤还是把他们拦住了。“干吗拦我们,我们戴了校牌的!”叶晓之心里有些发虚,因为沈勤勤的“电眼神功”已经练到第四重天了,这是众所周知的。

沈勤勤翘着下巴,指指校门外的“礼仪镜”。

叶晓之对着镜子照了照,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毛病来,他气冲冲地对沈勤勤说:“有那个你快那个,别摆臭架子!”

沈勤勤瞪着丹凤眼,叉着小蛮腰,摆出应战的架势:“你骂人?”

叶晓之油腔滑调地说:“是你自己想到那句脏话的,可不是我骂你的,我是说你有话就快说。”

沈勤勤气得眉毛一挑一挑的:“你头发长度超标。”

各位看官,在这所学校,男生的发型标准是著名的“三不过”:额前不能过眉毛,脑后不能过衣领,两边不能过耳朵。

叶晓之又回去照了照镜子,更生气了:“我头发并没有‘三过’!”

沈勤勤冷笑一声,伸手把叶晓之额上向两边分开的头发往下一拨,头发果然将他的眼睛盖住了。

叶晓之气得七窍生烟,正要上去跟沈勤勤理论,看到“电眼帮”的头头——牛主任——向这边走来了。

叶晓之脾气再大,也不敢跟牛帮主较劲儿啊。“好好好,算你狠!”叶晓之拉着李剑飞走到校门外的电话亭后面,叫李剑飞用剪子替他紧急“处理”一下头发。

进了学校,来到教室,晨读还没有开始。蔡士杰正到处对人喊:“抱抱,让我抱抱!”

蔡士杰是“抱树神功”的第三十八代传人,近日大功告成,天天找人拥抱,目的是为了检验他的“抱树神功”的功力。

蔡士杰张着双臂,向教室门口走来,一路上吓得男女同学魂飞魄散,尖声怪叫着四散奔逃,但是叶晓之却泰然自若,不躲不避。

蔡士杰径直走向叶晓之,痴痴傻傻地说:“大哥,抱抱——”

蔡士杰之所以管叶晓之叫大哥,是因为叶晓之、蔡士杰、李剑飞同称“后山三侠”,三人序齿排辈,叶晓之为老大,蔡士杰为老二,李剑飞为老三。所谓后山,就是校园后面的石山,山上树木荫翳、鸟鸣啾啾,乃修炼高级武功之风水宝地。

叶晓之见蔡士杰如此疯疯癫癫,非常心痛,他伸开双臂将蔡士杰抱在怀里,正要安慰他,突然感觉不妙,蔡士杰的双臂如铁箍一般合拢了。说时迟,那时快,叶晓之解下背上的书包,施展“泥鳅功法”,双脚一蹬地,迅速从蔡士杰的双臂中滑射出去,升到了教室顶上,然后又展臂轻轻降落于地。蔡士杰一时收不住劲,将叶晓之的书包抱在怀里,只听“嘎巴嘎巴”一阵响,里面的文具盒扁了,铅笔、钢笔、圆珠笔也节节寸断。

蔡士杰还不甘心呢,他见大哥叶晓之不让他抱,又走向三弟李剑飞:“三弟,抱抱——”“别碰我!”李剑飞脸色大变,向后一跃,身子平平向后飞掠而去,绕开课桌、讲台,向教室门口飞去——这一式倒飞的功夫怪异、轻灵,在场诸人不由得纷纷鼓掌叫好!

正在这时,一个身材瘦长的女尼向教室飘移而来,也不见她双脚移动,就像是鞋底装着小轮子,在依靠惯性滑行。她身子直挺挺的,面色阴沉沉的,一双眼睛电光闪闪——这就是七班班主任段慧琳老师,人称“慧琳师太”。虽然“慧琳”与“仪琳”只是一字之差,性格却有天壤之别。《天龙八部》中的仪琳小师太无比温柔,目光如水。慧琳师太则是铁面无私,冷酷无情,她是“电眼帮”八大护法之一,“电眼神功”已经练至第五重天,与牛帮主不相上下。

慧琳师太在教室门口一现身,教室内顿时鸦雀无声,李剑飞当然感觉到了气氛的骤然变化,但是已经收不住,径直向慧琳师太身上撞去。

同学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乱弹琴!”慧琳师太只说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如魔音一般在教室里来回冲撞,同学们个个像孙悟空被念了紧箍咒一般,头痛得就像要爆炸,却不敢做出掩耳的动作,个个硬挺着脖子听着。

李剑飞则像中了弹一般“哎哟”一声跌落到地上。“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慧琳师太不怒自威。

同学们赶紧归位,大气都不敢出,个个暗运“堵耳神功”,准备经受例行的“说教神功”的折磨。

果然,慧琳师太飘上讲台——仍未见她挪步——开始了“说教神功”。只见她的双唇快速开合着,伴随着一句句说教,极细的飞沫像一阵阵迷雾向同学们逼压过来,空气顿时稠滞不已,令人呼吸不畅。“你们真是不听话呀,说一万遍也不听呀!你们真是不懂事呀,浪费光阴不心痛呀!晨读铃还没有打呀,自己不会先读书呀?都这么大的人了呀,学习一定要自觉呀!报效祖国是正道呀,个人前途也重要呀……”

慧琳师太所念的,乃是天下闻名的“呀呀说教咒”,得自其师——孟老夫子真传。“呀呀说教咒”中,短咒有十八行,二九一十八个“呀”;中咒有七十二行,八九七十二个“呀”。“当当当……”晨读铃声终于响了。

同学们纷纷抬头,希望慧琳师太大发慈悲。

但是晨读铃响得迟了,太迟了,慧琳师太的“呀呀说教咒”已经由短咒发展成中咒,由中咒过渡到长咒,一时间停不下来了。

同学们都暗自叫苦,个个低眉垂首,运用“堵耳神功”,尽量不让那磨人的咒语进入大脑。

叶晓之却是泰然自若、安之若素——这小子因为经常跟“说教神功”的高手们过招,早已练就“过耳神功”,能用内力将左右耳道的经脉直线贯通,不论是女老师的“呀呀说教咒”还是男老师的“狮子吼”,他都能做到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出,右耳朵进了左耳朵出。

不过,叶晓之高兴得太早了,慧琳师太训了一节晨读课还不罢休,连课间十分钟也不放过,一直训到下节课的上课铃声响。

下一节是孟老夫子的课。

要是孟老夫子也念“呀呀说教咒”,那可怎么办呢?

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我要将它写成一部洋洋洒洒百余万字的长篇巨著,像《天龙八部》一样。

当然,现在我仅仅是开了一个头,好戏还在后头呢。

8.学校这个江湖

果然不出我所料,《校园奇侠传》一经问世,立即在班上流传开来。

出乎我预料的是,班上竟然还出现了手抄本。

各种江湖荣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我飞来——“叶大侠”“小作家”“超级无敌写手”……当然,还有“雪萍大侠”。

沾了我作品的光,李剑飞、蔡士杰也扬名立万了!“电眼帮”“电眼神功”“慧琳师太”“呀呀说教咒”“堵耳神功”“过耳神功”等名词一时间火遍全班,甚至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外班漫延。以致检查纪律的干部过来的时候,望风同学的暗语都改成了“‘电眼帮’的高手来了,各路英雄小心”。

各位看官,你如果稍有同情之心,肯定会为我的处境担忧:要是这东西流传到慧琳师太那儿,她不揭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才怪呢!

哈哈,告诉你吧,这些日子慧琳师太出差了!

为慧琳师太代课的柳老师住在校外,她上完课后拍拍粉笔尘就走人,根本不管班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慧琳师太知道我们男生难管,特意委托何校长亲自代理班主任,可是何校长事多,很少来我们班露面。

不过,慧琳师太出差也是一阵子的事,我的传世之作最好还是不要传到她那儿去,所以我在《校园奇侠传》每一页的边缘上都写了恶毒的咒语:

如果您读了本文,就意味着您将自动遵守如下誓言:

绝不将本文传给“不该给的人”,以免本文作者受到打击报复。否则,必遭五雷轰顶,万箭穿心!

保密者也是第一个泄密者。《校园奇侠传》是我写出来的,第一个泄密者自然非我莫属——但是我又不得不泄密,一来作品是写给人看的,二来李剑飞是我的同桌,什么事情瞒得过他呢?三来小说还没有开笔,我就告诉李剑飞和蔡士杰了,现在怎么可能保密?“你看完后最多给蔡士杰看看就还给我,不能再给其他人看。”我是这样叮嘱李剑飞的。

但是当我向蔡士杰要书的时候,蔡士杰却说:“在管宁宁那儿,我跟他说过的,看过就还给我,不许给其他人看。”

我觉得蔡士杰这样做情有可原,毕竟管宁宁跟我们一起去秘洞探过险的,虽然没有和我们一起组成“后山四侠”,但也毕竟跟我们一起共过患难。

我又去找管宁宁。可是管宁宁却说:“我给游之兴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什么事情都不能瞒他的。”

这下我生气了:“他是慧琳师太的亲信!”

管宁宁却安慰我说:“没事的,游之兴发过誓的,保证不告诉慧琳师太。”

……《校园奇侠传》就这样流传出去了。我能怨谁呢?

麻烦很快就来了,好多同学跟我套近乎,为的是要我把他们写进《校园奇侠传》里去。

游之兴要我把他写成一等一的高手,还许诺送我一整套的游戏光盘——这小子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跟我关系不够铁。

尹文秋子要我把她写成像黄蓉一样刁蛮可爱的女侠。明知尹文秋子与黄蓉差异太大,但她的要求我还是不忍心拒绝,因为我长得像她心目中的偶像——韩国小天王Rain,一直以来,她对我都是比较关照的。

侯宝宝要我把他写成楚留香一样的人物,风流倜傥,武功卓绝——这个要求恐怕是有些过分,任他是谁,总不能把“雪萍大侠”比下去吧?

因为同为“后山三侠”的缘故,李剑飞和蔡士杰的要求当然更多更细。李剑飞不许我提到他嘴角那枚豆大的黑痣——像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一粒豆豉粘在嘴角;蔡士杰再三声明他绝不容许我揭发他的香港脚——“任你把我写多胖都没有关系,就是不能说我脚丫子臭!”唉,蔡士杰的脚丫子不到关键时候是不能轻易裸露的,否则,后果将是方圆十里荒无人烟——大家都落荒而逃了!

……

总而言之,我叶晓之在班上的人气是急剧上升,人人见了我都客客气气的,我还真不忍心把他们哪个写成坏人。

可是任何一部武侠小说里都既要有正面人物,又要有反面人物的。我的《校园奇侠传》里虽然有慧琳师太,有孟老夫子,但是他们二位是人民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怎么说也是正派人士,顶多是固执、爱唠叨而已。

想来想去,在我们学校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江湖里面,要找一个“邪教”,找一堆“恶人”,只有委屈八班和八班那一群活宝了。严为定虽然身在八班,但与我关系不错,可以安排一个亦正亦邪的角色给他。至于姜盼盼,不知为什么,虽然与她没有什么交情,我却舍不得把她写成极坏的人,想把她写成王语鄢那种讨人喜欢的角色,可是……我已经答应尹文秋子要把她塑造成这样的角色。

哎呀,为了这部石破天惊之作,我是日也思夜也想,吃饭的时候会把饭扒到鼻头上去,穿裤子的时候常常前后颠倒……我还随身携带着纸片和笔头,一有灵感就记录下来。

这天上学路上,我一边走一边为故事中的人物构思着奇招怪拳,耳后突然有人大叫一声:“叶晓之——”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尹文秋子,她穿着一身粉色连衣裙,举着两个冰淇淋。她把其中的一个冰淇淋举到我鼻子前面,说:“大作家,你的大作里面轮到我出场了没有?”“马上就写,马上就写!”“叶大侠,我请你吃冰淇淋,写到我的时候请多多美言哦。”“行行行,保证把你写得有沉鱼落雁之容。”“那就谢谢你了,雪萍大侠。写好了第一个给我看噢。”说罢,尹文秋子还递给我一盒复写纸,“你写的时候垫上复写纸,可以一次复制三四份。”

实话实说,我对尹文秋子是有意见的,因为她的名字听起来像日本人,但是尹文秋子左一个“作家”,右一个“大侠”,说得我心花怒放。

下午第一节课是音乐课,韩老师请病假了;第二节课是政治课,教政治的杜老师超级近视,你只要不弄出声音,杀人放火他都不会发现的;第三节课是自习课。也就是说,一整个下午我都可以埋头著书!

因为我答应了尹文秋子“马上就写”,所以第二章一开始,我只用了五六百字就将孟老夫子打发掉了,让尹文秋子隆重登场——

第二章混合篮球赛

慧琳师太刚刚消失,叶晓之正要冲向厕所,恰巧与孟老夫子撞了个满怀。

众所周知,孟老夫子有两门看家本领:一门就是“呀呀说教咒”,已经有了慧琳师太这样一位百年难遇的说教奇才作为传人,必将发扬光大,再创辉煌。另一门乃是孟老夫子不辞辛苦,数十年如一日勤练不辍的“将军肚”!你看他行走的时候,常常双手抚着肚子,那就是在练“将军肚”的神功呢。练这门功夫的时候,必须经常海吃海喝。练成之后,腿短颈长的人就像“b”,颈短腿长的人就像“P”。如果女孩子练这种功,将来肯定嫁不出去,所以只能传男不传女,不能传给慧琳师太。偏偏孟老夫子又没有儿子,无奈之下,他决定广收门徒,在家里摆满酒缸,一到周末就邀请那些有培养前途的年轻人去吃吃喝喝,不到天黑不散席。孟老夫子还喜欢上门送艺,所以不论谁请吃饭,他都必定欣然赴宴。塞酒塞饭塞到肚儿圆的时候,孟老夫子就“噼噼啪啪”地拍着肚皮说:“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席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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