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汤小明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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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验自己试读：
宁静的火焰
李小雨当诗歌以持续多年的角度和语言反复向我们传达现代青年的苦闷和迷惘时，当我们的眼睛被重重叠叠的孤独、痛苦、空虚、焦灼弄得疲惫麻木时，读汤小明的这本诗集，却似被点点清纯的雨滴浸润，使你与自然的和风一起呼吸，与田园的炊烟一起上升，与大地的青草一起轻摇，心灵如海上的白帆，宁静而又悠远。
这是一本作者写给自己存留的青春记录。由此，它更具有了真诚坦率的价值和无修饰的情感历程。它使我们得以窥见一个青年内心的精神世界。
汤小明，这个出生于四川的学习数理的研究生，刚十六岁就离开家乡，独自一人辗转在大城市求学、工作。他的坎坷经历，他的眷恋，他梦绕魂牵的向往，他的两难选择，使他留下了这第一本诗集。
汤小明的诗全部抒写自然。自然似乎已经与他构成了从灵魂到肉体的完美契合。无论是外景素描或是内心独白，即使是相爱，也伴有“麦田旁马车的吱哑声响”，即使是爱的迷茫，也是“我向往大海的眼神无意把你吸引，请别打扰我寂寞的森林”。在城市“这座活的森林里”，在“高楼的暖气管旁”, “我想感觉到/我要感觉到/秋天怎样把山野和城市变得丰满”, “黑色的雨”和“风”“呆呆地站在高楼下”……他长于把诗的眼光投入到生活中最普通、最细小、最易忽略的世俗乡间小景上，用“生活流”还原生活。收割后的麦场，一只鹅卵石和午夜月光，水蜘蛛与狗尾草，山里人长长的头巾……他笔下万物都是轻盈、亲切、充满灵动的生命，那些瞬间的直觉轻柔明丽，细腻抒情，疏朗平淡，质朴生动，他的感情流程即是自然的变化流程，他把握世界的方式即是倾注于自然的方式，他崇拜自然，神交于自然，听命于自然，自然与人已浑然为他一方小小的内宇宙。
在近现代文坛上，寻找自然已成为作家面对的无数困扰和命题之一。弗洛斯特质朴无华的田园诗中以自然景物为象征，表现现代人的内在世界，梭罗在《瓦尔登湖》中推崇自然是人生的至高境界，是大智若愚的天籁；而在东西方文化激烈碰撞下失去根的依附的许多中国青年诗人则以自然为自己流浪得疲惫的精神寻找家园，使寻找自然成为寻找自我的同义语。诗歌中对于自然的发现各有其深厚的社会背景、历史渊源、文化心态和审美内涵。
然而无论是返璞归真或是寻找归宿，诗中的自然一经出现，就都已不再是原始的风光写实、乡土人情，而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和个性化特征。
汤小明抒写自然的独特之处在于不是以提供更多的新思想为目的，而是以令人悦目的方式提醒人们对自身生存状态和社会大环境的关切。正是处于现代文明的阴影下，一种天然和本能的潜意识促使他去寻找自身的真实。在回忆和审视中，只有自然才能使他重新激动。他的真实就是自然，就是故乡在心灵深处与生俱来的亲情，这亲情的升华与照耀使他的诗歌洋溢着点点亮色。“他孤独地在小屋中瞥见了痛苦后走来的欢乐/在阳光中倾听着，创造着日夜向他纷涌而来的彩色声音/这也像他自己的灵魂，被撕碎了又汇聚起来的灵魂/而破烂的床头上是一幅孩子与母亲恬静的画面”。诗中没有虚构的惨淡和沉重，而弥漫着人类感情的温暖、创造的喜悦和幸福。一切磨难、艰辛都在这幸福的光芒中被溶解了，甚至那灵魂和肉体的累累伤痕，也都闪烁着美的光芒，苦难与欢乐统一在这博大的亲情之中，犹如宁静画布上燃亮的点点烛光，照耀着人生的旅程，虽不灿烂强烈，但却温暖长久，个人化的体验使生活与艺术的本质真实得到还原。他的诗的引人之处还在于不是宣示明亮的结果，而是把平淡细致的生活照亮给人看。他写暴风雨来临的步步逼近，写秋天渐渐深入到孤树的枝杈，写午夜闪电的耀眼与归去……在这些逐步展开的叙述过程与画面中，他带领读者一起去体验细腻的自然与人生，寻找欢乐与光明，使那些置身于嘈杂、狭窄的现代文明中的现代人在体验中逐渐剥落自己远离生命本源的层层硬茧，反思自然人格的被遮掩和扭曲，在困窘的生存状态中得到最大慰藉和补充。
汤小明的诗的另一个特点是趋于宁静，表现出潜入地层之下的随遇而安的泰然。“我正想走进那片风景中去/宁静粉碎了我……/整个世界恍惚成一树漂亮的梨花/蝉儿们起劲地把宁静歌唱”，即使是暴雨，也是“终于一切又慢慢地归于宁静”，即使是失恋，也是“不管怎样，我们还得心平气和地走完自己的路”。他唱“疲倦的太阳”, “慵懒的池塘”, “雷鸣电闪后的柔声细语”，许多诗虽然没有直接抒写宁静，却也透出了大音希声的十足内涵：“有时候这样的夏夜更引人入胜/没有月光，没有微风，没有繁星/也没有闷热窒息和细雨薄雾/只有几颗星点在天庭……”宁静已成为他诗歌中掩饰不住的大的背景，个人的渺小与生活的琐屑都笼罩在这渗透骨髓的氛围之中，在风雨雷暴的背后，是一片广阔的平静，是最深层次的宇宙，是生活的真实本质。就地域来说，也许巴蜀盆地自古以来平静的竹林茅屋养育了他性格的内向与天然的超脱，使他在对自然深深理解的“顿悟”中无意识地流露出这些不经雕琢的松弛，而这恰恰体现出自然的根本，正如他在诗中反复吟颂的“老子曰：顺其自然”，天地循环往复，化有限物质为无限精神，外部的自然消失了，心灵中的自然却永远存在。因此，他在对自然的歌咏中流露出更具普遍意义的一种境界，一种超然于物外的、超地域的精神状态，使他的诗更扩大了自然山水和人文景观的内涵，从而也更具有了普遍的意义。从文化的角度上来说，传统文化的积淀已使他寻找到自己精神上的家园，并力图在其哲学和美学基础上自觉地走向更为澄澈的世界。而他的这种宁静，也绝不是超脱于生活之外的冷眼，却是对生活执着的单纯，这种单纯，使他在宁静之中燃起的诗的火焰更显热情，表露出生命的力量和追求的希望。1992年春于北京
都市青年躁动的心音
刘湛秋初次结识汤小明，感觉他是一个腼腆的书生。他的第一本诗集《起风了》给我的印象也更多的是柔情的东西，像初入世的青年带着纯真的感情去看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略嫌稚嫩而又茫然。
但是，当我读到《试验自己》的时候，另一个汤小明又跃然而出。这是一个惠特曼式的、充满激情、对复杂生活敢于发出天问般的喜怒哀乐的现代都市青年。原有单纯的、略带古典式的汤小明在诗篇《试验自己》《你的微笑》《恋曲》《偶遇》中几乎消失了。阴柔变成了阳刚，含情脉脉变成了剽悍猛烈，小羊变成了豹子，诗的语言体式也由清丽转向豪放。
我想知道的是哪一个汤小明在前呢？我猜测可能《试验自己》在前，而先出的诗集《起风了》反而在后。这样，恰恰相反，是阳刚变成了阴柔，豹子变成了小羊。很有趣吗？我想，这正从另一个角度反映了人生的历程。在青春躁动期他有太多的激情需要倾吐，他有太多的烦闷需要端出，他有太多的问题需要答案。这样，他的狂暴、不安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那么，哪一个汤小明让我们喜欢呢？这就是各人趣味的取舍了。那么，他自己更喜欢他的什么形象呢？这也取决于他各个年龄阶段的心情与环境的变化了。也许，这两种形象更多的是统一体的两个侧面，是一个更为完整更为丰富的诗人性格。
不管怎么说，他的属于惠特曼的粗犷的诗行确实表现了改革开放中一代青年的躁动的心音，真实地描绘了社会一些生活的侧面。我想，当代青年可能更喜欢这个集文里的诗篇，为这饱满的情绪与酣畅的语言。
如果说，小明以后还写，是再一次变成羊还是豹，或者变来变去，那么，从艺术和生活的角度说，他只要能变得更深一些就好。或者他不再写诗，而是把诗所赋予他的智慧用于今天从事的事业，也很好。
这样，我祝他努力加好运！1996年1月23日上篇起风了起风了，从遥远湛蓝的大海过来的风翻卷起山坡上油光铮亮的毛发路旁的草把小径时而掩埋时而翻出宁静和着鸟儿一起向远方遁去忆陵江
我记得那风是怎样撩开你的长发
我记得你是怎样咬住多情的顽石
调皮的小手抚摸着我的衣衫
调皮的笑声捣碎了我的名字
你的脸上浮现豆角似的笑靥
这危险的深洞总把我诱惑
我枉然想捧一束你的鲜花
又惊叹你老是走过却终没走过
我渴望在拐弯处再把你见到
你却神秘又泰然地躲进另一弯
当一叶轻舟把我送给你
就任凭你颠簸，抚爱也摧残
我记得水鸟是怎样栖落在你宽阔的额头
我记得阳光是怎样给你戴上彩色项链
蓝色的天空和夏夜的繁星
是怎样垂映着你宁静娇美的容颜
我也常常爬上高高的山头
去看你赤裸、清亮的身子怎样在山间飞舞
而夏天就走在你泛滥时刚淹过的小径上
脚上恰是一只猫在抓挠抚摸
……
记得那风是怎样撩开你的发束
记得你是怎样咬住多情的顽石
孩童时你这样，衰老了你仍是这样
等我悄悄地死去了，你还是这样热烈的夏天……
热烈的夏天，脆弱的夏天
艳丽的阳光旋即会被乌云取代
为什么夹着闪电，你放声恸哭
接着又是一片阳光，活像一张乐呵呵的孩子脸
我独自散步在雨后的河边
心头接下你奔放时抛下的云团
呵，我们多么相似，这热烈，这脆弱
总用疯狂去体验，又用疯狂去冲散
我们谁也不作声，默默相视
这摔打后的平静，轻松又珍贵
雨珠挂满了轻轻的树叶
也让我心头欲望的枝头沉坠
呵，热烈的夏天，脆弱的夏天
你并不如冬日空旷、安然、悠深
望着光秃秃的山坡消失
看着春风中树叶儿转青
心呵，你也该再次年轻
愿望的枝丫又一次茂盛起来
为一切美好的事祝愿吧
夏天尽管脆弱、迷乱，但多热烈、光彩疏疏田野……
疏疏田野，淡淡白杨
几垄竹林，几户人家
瑟瑟寒风抚平了蓝色炊烟
阵阵狗吠惊扰了片片淡黄
阡陌小道四处伸展
灰蒙蒙的天空正低低压下
绿色的溪流在田野里迷失了方向
溪边田坝上还残有零星的菊花
这是母亲样善良的许诺
这是羽毛样温柔的祝福
感谢冬日这纯情、端庄的少女
睫毛下龛出这份安宁
疏疏田野，淡淡白杨
几垄竹林，几户人家
蓝色的炊烟像根蓝色的带子
缚住了人们山路上溢出的疲乏
枯死的小草蜷伏在脚下
飘零的落叶，顺流水远去
躺在草垛上，看黄牛眯缝着双眼
身下的谷草嘎吱声响
阡陌小道四处伸展
灰蒙蒙的天空低低压下
偶尔几缕阳光从云层透出
大地呵，你更美丽、安宁、纯洁无瑕有时候
有时候这样的夏夜更引人入胜
没有月光，没有微风，没有繁星
也没有闷热窒息和细雨薄雾
只有几颗星点在天庭
就像一个古老的故事
开始单纯，结尾还那么简单
却终是那般美丽，那般遥远
就像一个清澈又古老的故事
有时这样的夏夜更引人入胜
没有月光，没有微风，没有繁星
也没有闷热窒息和细雨薄雾
只几颗星点轻洒在天庭
它是一支歌谣轻轻唤你去
是旅行者的脚步消失又复现
是孩子们心中的天边
是老头腰带上磨亮的烟杆这片风景……
一只疲倦的鸟儿飞进大海的上空
没有岛屿，没有港湾，没有帆船的大海
一棵孤独的树正在四面八方的来风中
四周没有森林、没有房屋，也没有山峦
这就是我看到这片美丽风景时的形容
这片会唱歌、会说话、会拉手的风景
空间的新生在死去、时间在流淌在吞噬
从古至今这片风景都坐在时间的岸上
总有人在那段流水里愿是那不幸又幸运的鸟儿
总有人在这块地方愿是那危险又兴奋的小树
一天我走进了这片画满了眼睛和手的风景
慢慢地我走进了也燃着香烛的地方
绿洲和沙漠替换着时间的衣衫，时间在缓缓地
流淌流淌，也磨蚀了我和风景开始发白的背影
根须在无所谓里蠕动，船已带我离开了岸
在和楼房成熟的摩擦中远去了远去了……
可是今天，我又重新发现了这片会说会唱的风景
又抵触了这丰满的力，寻找它伸出的手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飞向大海的鸟儿
还有棵已有无数年轮的树正在四面八方的来风中梦
我想我正走进这片风景
宁静粉碎了我，午夜的一片月光
我坐在长满青草的山坡上
前面静卧着一排湛蓝的池塘
湛蓝、清澈恰是一扇扇美妙的门户
依傍着烈日的云朵在无声地流浪
一片遐想中，坠入洞开的门户
无底的深潭便有了疆界、恢宏、闪亮
我想我正走进这片风景
偶尔也有鸟儿在水中悠然飞翔
金色的鱼儿去了燕子不能去的地方
没有什么强求，这是一个和谐的乐章
绿色的山坡、树林和我在远处被淹没
偶尔从树叶间射来刺眼的阳光
我笑我和阴影枉然充当礁石，水草
我笑鱼儿们悠然游过我的胸膛
这微笑也化成一片清澈、透亮、湛蓝
还有蝴蝶和蜻蜓若有若无的来访
湛蓝的天庭就在我们的身下
双手捧着云朵，柔和又凉爽
我想我正走进这片风景
微风把我们轻轻地摇荡
整个世界恍惚成一树漂亮的梨花
蝉儿们起劲地把宁静歌唱轻轻地你走在雪地上
轻轻地你走在雪地上
轻轻地，你走出了雪的节奏
静静地你看着雪花
静静地，你看出了雪的舞姿
雪花柔柔地落在树尖上
雪花轻轻地贴在大石上
白雪松松地铺在道路上
白雪占满了你的目光
一张嘴，雪花是你的歌
一伸手，雪花是你的礼物
静站着，雪花把你雕塑
一躺下，雪花就向你倾诉
走在这银色的世界里
雪花呼唤出你最熟谙的音符
走进这银色的组合中
山谷和树林都起伏着你纯净的心愫
轻轻地你走在雪地上
轻轻地，你走出了雪的节奏
静静地你看着雪花
静静地，你看出了雪的舞姿乡村的黄昏
夕阳落进山坡上的堰塘
堤岸上飘来放牛娃的歌唱
晚霞映红山坡上的桑林
林子里没有微风游荡
晚天是披着红头巾的姑娘
堰塘里就有了少女的梳妆
晚天有一条金色的小路
堰塘里枫叶儿就层层摆浪
牛儿走在右边的石道上
角边儿要顶破片片夕阳
蹄声、叫声被捆成一片
把山村的晚钟撞响
还有山歌——串串清澈的石子
落进了乡村的黄昏
房顶的青烟轻轻袅袅
牵动着后生们的辘辘饥肠
宁静从山坡上徐徐降落
老天爷就要关上最后几扇门窗
山蚊子开始嗡嗡地叫
萤火虫已准备工作、奔忙
天上、地下就要掌灯
走白了的小路是一道幽光
恍恍惚惚奔窜在山坡
看不见的堰塘又撑起了一片蛙唱山里人的头巾
山里人爱缠一根长布头巾
老人们、汉子们、妇女们甚至娃娃们
尽管风、霜、日、土改变了它的颜色
尽管风、霜、日、土改变了它的颜色
他们走在潮湿的青树林
他们走上光秃秃的山坡
他们走出竹林后的茅草屋
他们走过灶房后的猪窝
是锯齿咬着粗大的松木、结实的杂木
他们走在树叶、流水、泥土里
是锯齿咬着粗大的松木、结实的杂木
他们走在风雨、阳光、四季里
邻居丢了一只鸡破口大骂
邻居为秧田的水“流走”大动干戈
邻居也常常合用一头牛，一盘石磨
有时林子里的石板上还翻起故事
太阳、雨水、土地是他们家的成员
就像汉子们的媳妇、就像女人们的男人
就像屋角的锄头，老人的烟斗……
不经意、随便，必需又默默无声
轰轰烈烈，轰轰烈烈必是那红白喜事
不管迎亲、还是送葬都是大聚大庆
鞭炮、唢呐、人群、酒宴都为庆贺新的开始
还有一大群女人的哭喊，假意或真心
山里人爱缠一根长头巾
大山、树林、太阳、山里人，长长的头巾
它们讲诉着很久、很久的故事
还有风、霜、日、土磨出的颜色草坪
草坪
碧绿或枯黄
沉静、端庄、孤独
无数的小生命紧紧靠在一起
月光、微风
冰霜、骤雨
悄悄地、悄悄地感触
草坪
沉静、端庄、孤独
愈来愈突出
在我心底田野拉开了黑色的窗帘……
田野拉开了黑色的窗帘
六月奉献了绿色的果实
天边，太阳已窜出了草丛
阳光擦拭着铮亮的玻璃
远处的田野绿得透明
恰似一口深邃清亮的古井
蜻蜓似鱼儿在阳光中穿梭
在刚盛开的玫瑰花上做爱亲吻“遍地滚”是一群温顺的绵羊
调皮的狗尾巴草像放羊的牧童
艾香草站在那，是正儿八经的大汉
小菊花披散着头发在捉微风
池塘一片水草曼吟
是鱼儿们正忙着要成亲
小蜻蜓单脚点在水草上
优美的舞姿，正朝水里窥视
西天奇异、活泼的彩云
是姑娘的小辫得意地甩起
还有细碎、沉甸的云朵
就像山里一片片成熟的柿子五月的阳光……
五月的阳光像一条癞皮狗
四腿一伸，趴在房屋的门口
房后的树林渐次明亮
清脆的声音窜进了山沟
地皮发潮，落叶静静地腐烂
从墙角溜过的风开始贴手
阳光染绿了一树又一树
只有啄木鸟弹拨着正午的清幽
山坡上一阵清嫩的麦香
挑逗得主人总想绕着它多走走
索性变个稻草人厮守在它的怀中
只是苦了麻雀们那一个冬天的胃口
声音渐次浓厚，形体渐次丰满
一切都这么吻合、自然
还有院子里开始不安分的猪、狗
和姑娘们那变薄变亮了的衣衫
五月的阳光像一条癞皮狗
四肢一伸，趴在房屋的门口
房后的树林渐次展开、明亮
房后的树林渐次展开、明亮风
风是块手帕
天空在忙碌
满脸汗珠
风是鱼儿
在雨的草茎中
上下穿游
雨线儿是网
雀儿们在网中
自由飞翔
会走路的风
躲过雨滴
捉住了孩子们的调皮顺着树枝扩展的热烈
春天来了
色彩和芳香竞争着寻找
寻找自己最美的造型
寻找中请来了阳光
愈来愈烈的阳光花会结束了
花会结束了，田野上
放蜂的时节已经过去
白昼的围墙正在扩大
夜晚变得短暂又别致
正午的蝉鸣颂出一片安宁
黄昏还照样刺眼
小道也喧哗，悠长了
萤火虫开始拜访稀疏的树林白色的雾霭退去
白色的雾霭退去
就露出山坡青青的身影
白色的雾霭退去
就传来山雀啁啾的声音
田野微笑了
露出一排白色的小路
小小桦树林
开始梳那金色的辫子
还有遥远的天边
已红得似一片枫叶
只几丝白雾
残留在那里
白色的羊群欢叫着
走上了金色的山坡
汉子们赶着牛
挽起裤子下了田地
这时呵，山坡上的放牛娃
又吹响了树叶儿
村子里的炊烟轻轻袅袅
亮出了微风苗条的身子晚雪
晚雪
随便披在山坡
黑白的图案
映衬着湛蓝的天空
道路的黑枝条上
从集市回来的姑娘们
是多彩的花
调皮的风和汉子们的笑
一起把手伸进她们夹紧的裤角
冒着白气的狗
又把夏天衔回大院
墙上成串的辣椒愈加赤红
热烘烘的火炉旁
我整理好的思绪
似火星沸沸扬扬断章
冬天是只最善良的母狗
看着自己一大群找不到吃的孩子
潮湿的舌头舔着低垂的天边
毛茸茸的尾巴跑遍了每一家火炉“画像”
你端坐在屋子的那一边
时而清瘦时而浑圆的二胡旋律靠着你
靠着你平稳的身子和灰色的裙边
时间从远处走来，又走了过去……
绿色的窗帘把日光揉合了
溶进你的眼睑，你的目光在青灰色的幽暗中，
谁也无法损害这难言的
对善良、对贤惠静静的渲泄
静静的渲泄，像东方一只古老的花瓶
它永远把一个真理演示
你的声音那样平和、成熟
像秋天原野的牛车平静地载满了稻谷
时间从远处走来，又走了过去……
即使偶尔你的声音有些沙哑
它也讲出主人的善良、同情、温柔
呵，还有那双把勤劳和美丽融合一起的手
它可以把一切抚摸得平静、温顺
那不被人注意的躲在秀发后的双耳，
也在随时倾听，理解人世间的
一切苦衷、眼泪、挫折
就是当你轻轻思念，脸颊微红
就是当你被人误解，悄然抽泣
那前额，柔和的前额依旧给人抚慰和希冀
还有那温柔的嘴唇诉说着夜晚的幸福
时间从远处走来，又走了过去……正午的阳光
正午的阳光
开在屋外
它疲倦发呆的眼睛
看着每一扇窗户
此时它正梦见
梦见遥远的森林
微风和着树叶
正轻轻把它抚慰
地上一片凉爽的阴影
细语款款阳光和乌云在天空嬉戏……
阳光和乌云在天空嬉戏
白色的路把我们纠缠
我们颠簸着，惊飞了一路稠绿
阳光和乌云在天空嬉戏
阳光和乌云在天空嬉戏
那是海姑娘的发丝闪亮、飘浮
蓝色的海风在轻轻地倾诉
海面上就有了婴儿的啼哭
这片岛屿是一只巨大的帆船
是多少年前一阵涛声的凝结
这片岛屿是一只巨大的帆船
是远古时天帝留下的一片月
阳光和乌云在天空嬉戏
我们正快速地在密林中穿行
阳光和乌云在天空嬉戏
那是海姑娘正在拍手欢迎你的宁静像音乐流开了
你的宁静像音乐流开了
这些乳白色的液体在我四周泛溢
我就要去那湛蓝的大海
就要看见那海边一排排椰子树
你的宁静像音乐流开了
这些乳白色的液体在我四周泛溢
我仿佛又尝到了走过珍珠滩时的清亮
一双湿脚又踏上对岸铮亮、铮亮的草地
你的宁静像音乐流开了
这些乳白色的液体就在我四周泛溢
我渴望月光下从山坡上垂下来的小径
我渴望秋日树叶的喁喁私语
你的宁静像音乐流开了
你的宁静像音乐流开了
这些乳白色的液体就在我四周泛溢
这些乳白色的液体就在我四周泛溢
……一树红扑扑的橘子
你就像一树红扑扑的橘子
在山坡那边的风中轻荡
诱我顺着缕缕幽香
走上弯弯的小道
你就在那，山歌样轻佻
留着平头，穿着青布短褂
趁着二两白干的后劲
我要按住小鸟飞过的银光
你就在那，端坐在院子中央
任核桃树殷勤地撑出一地阴凉
我和狗趴在竹篱笆后
狗就在我怀中呼呼进入梦乡
你就在那，这鲜丽的清晨
柔和的黄昏和着春风中蓓蕾的歌唱
山沟里水在流，小鸟在飞
你就在那，就在我对面抹不掉的白墙上你的出现
七月的夜款款送出你的倩影
黑色的画布上流动着绝妙的线条
这里没有西方画渲染的油彩
轻轻波动的，是东方画神奇意远的美韵
这就是从青翠的秦岭山下走来的女子么
清秀的脸上还萦绕着滋润的山雾
绢细的乌发正飘送出“赶牲灵”的旋律
灵巧的身段藏不住“扭秧歌”的轻盈和洒脱
这就是从七月流出来的一泓清泉么
这就是夏夜的园中盛开的荷花么
你无意中走在夏夜的幕布上
无意中走过我的门口，掀动了我的七月
七月的夜款款送出你的倩影
看不见的琴弦拨出了明快又温柔的和弦
这里便有了贝多芬月光下的奏鸣曲
也有了被“无意”折腾出的心跳和惊叹一对安琪儿
树林上空
春天的风在疯狂
起伏着嫩绿的枝叶
似云絮，似波浪
似云絮，似波浪
绿色任春风摇荡
翻滚着
多么年轻，多么漂亮
还有一阵阵
柔和又热烈的歌唱
树林中
春天的风在疯狂
风逗着枝干
枝叶逗着风
风缠着枝叶
枝叶搂住了风
风和枝叶
枝叶和风
在树林上空，在树林子里……
一对春天的安琪儿生动的面孔
你从哪借来这副生动的面孔
给我枯燥的办公室突如其来的辉映
你从哪牵来这副灵活的嗓音
让我又浪游于丽山秀水之中
我醉心玫瑰的妩媚和细雨的缠绵
也奔放于春风的放肆和阳光的明艳
还常常舒心地吼叫在巨瀑前群峰间
你却在瞬间把这一切神奇地再现
我想与你游戏现代人的洒脱与随便
高尚和伟业都在你我的欢笑与逗趣里
相逢的一笑震散了牵强的宫殿
离别一瞥使虚伪变成了灰烬
你从哪借来这副生动的面孔
让我游戏生活的手触摸到了血管的热度
你又从哪牵来这副灵活的嗓音
让我明天的枝丫无理由地茂盛起来你的目光站在那
你的目光站在那，像你一样
像你一样年轻，透亮又慌张
你的目光跑过来，一声警钟
我呢，正单身一人去远方
你目光后是一片蓝色海洋
蓝色的海洋可是我的梦想
微风起伏着你的秀发
是我熟悉的山峦在悄悄张望
你的目光下是婀娜多姿的体态
恰是一首透亮的情歌悠扬
我多想去那丰满急促的胸脯
沿着玉色手臂走下山冈
你的目光站在那，像你一样
像你一样年轻，透亮又慌张
乘着这漂浮醉人的小舟，我回去了
又回到了那片蓝色的海洋我走过时……
我走过时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风掠过
我走过时只轻轻地把坚硬的街道触及
我走过时只瞬时挡住了左边的墙看右边墙
我走过时让那女孩看远处的视线暂时模糊请借给我你的目光
请借给我你的目光
当我的目光为你用尽了的时候
请借给我你的目光
因为你还从未对我使用过
你的目光恋
夏天来得并不干脆
像胆小的女孩不敢下水
夏天总是被人们推拉着
像农村的新娘
总有几番周折才会过门
把小伙子的心提到了喉口
呵，该来了吧
夏天的黄昏是明亮又炽热的
夏天的色彩是浑浊又旋转的
鲜丽的肌肤在阳光下宛若清澈的湖
还有傍晚时河边悠长的散步
夜里的凉风，失眠的折磨
呵，该来了吧
春天的花已经凋谢，大地正一片碧绿我的思念
这是四月的雨
大地在悄悄地感触在静静地丰满
在泥土里在树枝上
在河道中也在夕阳告别时
火热的夏天呵
就在这四月痛楚的缠绵中
在四月执着的劳作里
在一场接一场的雨雾中，步步逼近偶然
阳光洒在我身上
还有一阵雨后的清爽
还有一阵雨后的清爽
我突然忆起了你的形象
宛若久已忘掉的礼物
又突然出现在你身旁
奇妙的幻觉紧紧抓住我
我认定你就像前边那位姑娘
活泼的脸蛋，纤秀的五官
娇小的身躯，调皮的目光
这样清晰，美丽可掬
我心里一片涟漪轻荡
你为什么在这里
记得我们从前相遇的时光
那时我们也是偶然相遇
随后，彼此相忘，天各一方
终于，我看清了前边那位女孩
她并不是我偶然遇见的漂亮姑娘
而我依然为幻觉所陶醉
这一片阳光，这一片清爽我极力……
我极力使我的目光不走上那天我们走过的路
我极力使我的身体不溶于那天我们待过的夜色
我极力使我的嗓音不追随那天我们穿过的阳光
我极力使我的双手不沉溺那天我们游戏过的风
……
而我却常常犯下这样的错误
无论在喧嚣的市场，还是在寂静的办公室
那天的星宿，那天的谈笑，那天的沉默
都随着那天任性的风任性地来了
任性地来了，还有心跳的三月，陌生的街道
和麦田旁马车吱哑声响，于是
朋友中我有意或无意的失态便引来
一串紫黑色的解释不清的解释沉重的雨滴压下了……
沉重的雨滴压下了
人和轮胎阳光下走出的尘沙
风裹紧了衣衫
呆呆地站在高楼下
人群在城市里挪来挪去
彼此交换着位置
那死去的微笑的灰泥
溅上了各式各样的裤角
这座活的森林里
传送带似的街道忙忙碌碌
纷争着，一朵朵盛开的花
一片片雨中的落叶
远处天地浑然一色
黑色的雨丝垂附着
额上热闹的珠子
湿地上一簇簇晃动的幽灵
沉重的雨滴压下了
人和轮胎阳光下走出的尘沙
曾经和人们调情的尘沙
风呆呆地站在高楼下突然间……
突然间，电闪雷鸣，天空像在发誓
乌云密集，狂风似恶浪涌起
鬼魂到处奔，追赶行路人
追赶行路人，恶风扯破了嗓子
一排排大树披散着头发
反抗中被削去一把把乱枝乱叶
沉甸甸的油菜旋扭着
似泼妇打架时的衣衫
飓风的无数双手驱赶着牲灵
人们用脚上的力量抵触着时间
头上的乌云要把一切锁上
人们的心被提起来，压扁了喉管
天上，狂风和乌云在奔跑、在游戏
地上，人们在诅咒、在感受、在忘却
大自然呵，掀动的人流也是你发作时的波浪
波浪中我们尝到了欢悦
这壮观的合唱终于平息下来
天空那张收紧抖动的脸又渐次开朗、平息
燥热的念头们已经消遁，留下的
是善良，是温顺，是小草的轻声细语
人们忘记了回家却到了家
站在窗户旁，看着大自然轻轻地喘息
心头依旧翻腾，不能平息
不知为什么，这时的天空却又无声地下起了小雨拥抱你的眼泪
无言的恸哭中
你的身影
被映进无数晶莹的泪滴中
不管头上有没有太阳
我只想
拥抱你的眼泪依托
怎样的房屋
可以给我
纵横阡陌的小路
一个依托午夜的闪电
午夜的闪电
把一串刺眼的珠子
挂在大地丰腴的脖子上
她再不能均匀地呼吸
她再不能均匀地呼吸
胸前这一阵苍白的光环
是夏天光的回忆
回忆，她的身子微微倾向从前
在一把把撕破的风中
她不禁倾向从前
这风不如春天的风纤细、热烈
而她本想在空淡中安眠
空旷的田野，枯去的树枝
还有失去哗哗声响的溪沟
她本想在空淡中休栖
忙碌的夏天已积够了愁悔
夜晚，狰狞的山洞里
梦带着风雨来访
一切又再现了，那沉痛又舒心的吼声
那挤走一切又带来一切的光
一切终于慢慢地归于宁静
金黄的树叶在雨水中飘落，飘落
整个大地成了一张湿透的脸
她哟，是痛悔，是感激，还是都已过去我不想再向你解释了
我不想再向你解释了
出了地铁，又挤上公共汽车
我不想再跟着你生气的背影
语言，这些苍白的小旗
无论我怎么挥舞也不能
让胜利者重新评价战败者的价值
我总想扭转你的背影
总想黑夜会举起黎明的花束
抢红灯，过马路
更坚强的汽车流让我歇息了
不想再向你解释了
我得习惯回头的慢步
不想再向你解释了
解释夏天无常的阵雨
解释末班车的速度和冷风
因为对于你，夏天和秋天都无差异我无意去把你诱惑
当你被我向往大海的眼神所吸引
当你被我双手放出的绿色所打动
当你被我渴慕阳光的声音诱惑
当你被我双脚滞重的跫音感染
你纤细的裸脚就在我沙滩上漫步
你好奇的明眸就在我绿色森林里顾盼
你热情的手臂就在我光帘里欢舞
你温柔的叹息就在我潮湿的夜里浮泛
我无意引你来我寂寞的林子
我无意诱你随我孤单的脚步
我沉醉于绿色的山坡，清新的阳光
我沉醉于黎明的喧嚣，黄昏的静谧
细雨模糊的画面，狂风弄乱的枝头
月光惊醒的山鸟，夜晚析出的溪流
我无意邀人作伴，在玫瑰色的晚天
我无意请人演戏，在雨后的野山坡上
疲倦了对明天苍白的安排
困乏了，即使爱的缠拥，呐喊的冲动
文字，花圈样留给后人的抚摸和叹息
我去了，想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向往大海的眼神无意把你吸引
我渴慕阳光的声音无意把你诱惑
请别打扰我寂寞的森林，清晨或午夜
请别附和我孤单的脚步，轻松或凝滞一切都无所谓了……
一切都无所谓了，黄昏的雨雾
这破席已慢慢吞噬了秋天的田野
公路旁隐约的树尖有什么可乞求
这些洪水中绝望了的桅杆
这是一双拖着沉重脚步的原野
绵绵雨像是片片蝗虫飞落
那轻盈的白云翅膀折断了
原野这种神秘、凄楚的教士要走向哪里
日光被枯去的树缠上
一切都无所谓了，天空这张庞大的牛皮
有谁此时洒脱地走在泥泞的路上
拦住牧童寻问酒家
一切都无所谓了，黄昏已软下去
没有谁再去用生命感受抒情诗的魅力
秋天枉然把手伸向千家万户
春天、秋天只不过是纸片上的文字
可否能看见些熟悉的歌谣——
翩飞的蝴蝶，袅袅炊烟淡蓝、淡蓝
无所谓了，这黄色的包车走过扩展的城市
正拖着秋天的田野彳亍向前疲倦的太阳……
疲倦的太阳靠在天边
正午散尽
遍地弹片
路上又多了回家的人
黄黄的麦穂在张望
地上一堆堆打下的麦秆
那边田里还铺着席
连枷正拍打着脆热的油菜
像昨天，去年
也像明天
人们匆匆挤上回家的路
擦肩而过
拥挤着，和着轮子
把一天天卷了去
路上两条夏天的符号
裙子在风中飘来荡去
公鸡在院子里溜达
磨得铮亮的锄头靠在墙上
小花狗望着陌生的过路人
小娃娃跟着爷爷走回家
疲倦的太阳靠在了天边
时间在踌躇
回去还是向前
疲倦的人挤满了回家的路风景……
坐在屋子里
看墙上的画
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在画框里
坐在窗户旁
看外面原野
美妙恰是墙上那幅风景画
在窗格里
走下楼去
想看一看原野
烟囱和高楼
横在风景上
想看一看原野
一幅没有画框的风景
我知道我还得
走很远很远门外的阳光多欢快
门外的阳光欢快自在
它们是遍地绚丽的鲜花
是晶亮、调皮的溪水
是唱歌、舞蹈的孩子
走吧，轻松地走出门
别让心落进沉沉的水泥地板
太阳已为你把路牵向远方
别哭泣，也别让什么堵在喉管
像古人说的，一切都转瞬即逝
爱情、冲动，还有喉头的梗塞
微笑吧，面对你将离开的爱人
爱情最珍爱离别时的微笑
微笑，其他什么也别说
看户外的阳光多欢快自在
就是地上的阴影也柔和、恬淡
老子曰：顺其自然
快走吧，别管怎样走出门外
别再跌进已撕破的蜘蛛网
也别让那玩意儿老卡在喉管
爱情最宠临别时的微笑我是怎样走进黄昏里……
我是怎样走进黄昏里
温顺地坐在这画的右下角
时间垂下她的手臂
轻轻地搭在我肩上
远天残红，一颗樱桃
被含在起伏的山峦间
像一条洗白了的牛仔裤
天空淡了，带去了正午的鲜艳
微风在树林间浮游
树叶就在风里洗着
那还有点发烫的手
我就在清凉的河边静坐
大家静下来闲谈
草垛旁的水牛，疲惫的小路
没有谁从这幅画里站出来
都找到了自己的色彩和位置
夜色开始拉上画帘
萤火虫已默默地做下记录
我是怎样走进黄昏里
温顺地坐在这画的右下角秋天
秋天在时间的枝头上喷香
秋天让落叶在临终前展现它最辉煌的时光
秋天在太阳回头时灿烂的一瞥中到来
秋天让街灯在夜里清静、潮湿的路面上明晃
秋天在远方的田野芳妍着自己的色彩和奇香
秋天在城市的孤芳自赏中轻轻地来去
秋天在远方农人的微笑里盛开又结果
秋天在城市人群的不紧不慢中淡淡溜走
秋天在人们湍急的河流处拓宽、平缓
谐和着树叶的宁静，人们平静地谈着将来和过去
人们平静地谈着将来和过去
软软的落叶已铺满了从前的小道，起起伏伏
秋天让我心安理得地在阳光下沐浴
秋天让我平心静气地走在淡冷淡冷的雨巷里
秋天来了，终可以平静地讲诉我的故事
秋天来了，我可否再有淡蓝色的梦想和愁郁追忆
一把旋转着的
黑色大伞下面
时而细雨绵绵
时而狂风暴雨还有许多路口
你想对他（她）说：“我爱你”
也许你觉得这不自然，或有几分羞涩
可也许你认为这话一说出就太白，也太陈旧
不管是用嘴说，还是用眼睛说
或是你在他面前低着头
微红着脸，手不住地搓着自己的裙边
或是你在她面前目光忧愁
脸颊苍白，不住地讲着自己也听不清的语言
也许你觉得这些都太过时
你担心它们能穿过汽车如流的街道吗
它们会在不断膨胀起来的丛林中迷路吗
它们会同啤酒易拉罐一同被扔掉吧
于是你只是对他（她）说：“我随便”
目光里还得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这样既轻松，又有现代情调
也不用担心情感挖掘后的寂寞难耐
你们俩从不断来去的人群中走到一起
又各自走向远方，也许你们技巧不娴熟
也许你们没有缘分，也许你们一开始就该……
但你们都知道自己的前面还有许多、许多路口曾经
曾经我属于你
恰是一个明媚的日子
大地属于蓝天，海洋映着白云
森林中阳光朵朵
曾经我属于你
就像活的日子盛满活的人
每一叹息，每一疲倦
枝头上旧叶凋零“曾经”已经过去
空了的酒瓶，逝去的云
面对往昔的热烈
墙角的一幅旧画“曾经”已经过去
我是否也该用什么还债
记忆是一条小蛇
正轻轻地爬过我的现在本来我们可以做一番故事……
本来我们可以做一番故事
趁着月色把温馨的草坪照亮
本来我们可以做一番故事
氤氲的夜雾正在树林子里晃荡
当山风把你的裤角吹得发响
当你慌张的倒影映在宁静的池塘
我想随风抖散你的长发
我想悄悄捧起那把慌张
或许我装模作样吼两句山歌
然后轻轻似流水淌到你身旁
当你被我紫色的目光打动
当你把我的节目洗白，空荡
本来我们可以做一番故事
本来我们可以做一番故事
你惊讶我的都市味
我呢，又忆起孩提时野山坡的游戏
本来我们可以做一番故事
幽静的山沟，清香的麦草堆上
我还是转身走进了夕阳落不下去的地方
把清瘦的背影留给那唱歌的姑娘热恋以后
独自
走在秋天空旷的田野上
却不知是丰收
还是欠收
湍急的河流
被拉宽了
却不知是靠向大海
还是要进入新的峡谷大雨过去……
大雨过去，微风敛迹
一场争斗已经结束
一切都显得疲惫又柔和
太阳正从乌云后平稳地走出
一场争斗已经结束
到处是宁静、潮湿的气息
田野是透明的
森林是透明的，除了涨水的沟渠
枝头上垂挂着水珠
蝴蝶在鲜花上栖息
人们纷纷走出家门
又开始忙碌在田地
谁知他们心情怎样
谁知他们扶起倒下的稻子时
双手怎样
可这会儿的天空和大地多美丽
婆娘们又洗开了衣裳
娃娃们在大院坝里戏水追逐
狗儿开始向过路人吠叫
只有抽旱烟的老头沉默无声
哦大雨过去，多奇妙的景致
像一朵独花绽开在原野
慢慢的，大地又开始燃烧，明晃
明晃在这个不会长久平静的季节给——
用拐杖在地上写出了一行行痛苦、热烈、悲壮的诗
用杖头敲打着残酷的大地琴键
他在索取，他在奉献
用带着微笑与眼泪的声音和双手
书写着、敲打着，这无情却公正的大地
书写着、敲打着，灵巧、微妙、疯狂、亢奋
他呼唤了生活的风暴
他又运筹着生活的风暴
他的精神是人群中魁梧的巨人，是非洲的森林
是多瑙河上的月光，是永远飞翔着的普罗米修斯
不屈于命运，身着天火向寒冷、漆黑的大地飞着的天神
而人们只含着同情不解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残疾
他孤独地在小屋中瞥见了痛苦后走来的欢乐
在阳光中倾听着，创造着日夜向他纷涌而来的彩色声音
这也像他自己的灵魂，被撕碎了的又汇聚起来的灵魂
而破烂的床头上是一幅孩子与母亲恬静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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