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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31 16:2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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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暖暖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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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多爱才会缠绵不休

要有多爱才会缠绵不休试读:

第一章  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来

平时他是霸道傲气的,在男女情事上永远是他占据主动权,然而这一次,被动的那个人竟然成了他。他不习惯,却又情不自禁地沉沦。(1)

莫锦年收到程然的结婚请柬时,委实恍惚了好一阵。

设计精致典雅的大红色请柬上贴着准新人的婚纱照,新郎俊朗,新娘端庄,两人相偎在一起,笑得很甜。

可是,这灿烂的笑容却看得莫锦年极为苦涩。

是啊,想必没有谁会在收到前男友的结婚请柬时还能笑得出来。尤其这个男人才刚刚和她分手两个月。

前脚刚走出一段感情,后脚就步入婚姻殿堂,不得不说,程然还真是一个追求效率的人。

就在莫锦年看着请柬忆苦思甜、感慨万千的时候,同事王沁凑了过来,眼尖地瞥到了请柬上的照片,顿时惊呼:“这女的不是‘路诚’集团老总的掌上明珠杜琳娜吗?她不总是和男明星传出花边新闻吗,怎么这么快就收心决定嫁作他人妇了?”

莫锦年并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自然不知杜琳娜是何许人物,但是她还是知道赫赫有名的“路诚”集团的,A城颇有名气的富商就是该集团的董事长杜德庆。

她不禁冷笑出声。她没想到八点档狗血剧情居然活生生地在自己身上上演了。当初是谁深情款款地说“我现在还给不起你幸福,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等我再奋斗两年,我就娶你”,她傻傻地信以为真,谁知道转眼他就迎娶别人。原来所谓的奋斗不过是幌子,事实上他已经另结新欢。最关键的是,这个新欢实在比她更适合做结婚对象。娶了杜琳娜,他最起码要少奋斗十年,甚至都不用奋斗了。

王沁不解地问:“你笑什么?”“花心女子情海沉浮多年,终于遇见了她的爱情终结者,两人即将展开幸福的婚姻生活,难道这不是一件可喜可贺、值得开心的事情吗?”莫锦年轻扬唇角,可是这笑容却显得那么勉强。

王沁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只被她的话逗乐了:“哎哟,锦年,你这可是典型的‘知音体’。”随即又瞥一眼请柬上的照片,啧啧说道:“也难怪杜琳娜‘浪女回头’,这新郎的长相丝毫不比明星逊色啊,要鼻子有鼻子,要眼睛有眼睛,要嘴巴有嘴巴的。”

莫锦年白了王沁一眼:“拜托小姐,只要是个健康的人,都是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的。”“嘿嘿,我不会形容啦,总之他是个帅哥就是了。可惜啊,这世间又少了一个优质男人了,唉,到底谁会来解救我们,让我们脱离‘剩女’的队伍呢?”王沁仰天长叹。

莫锦年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莫锦年和程然的爱情谈得很低调,程然也从来都没有去单位接过她,所以除了她的闺蜜赵欣怡,很少有人知道她有个帅气的男友。连坐在工位旁边的同事王沁都不知道她曾谈过恋爱,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也是单身一族。

下班之后,莫锦年打电话约赵欣怡去两人常去的餐厅吃饭,并声称这顿饭由她来请。赵欣怡知道莫锦年善于勤俭持家,一般两人用餐都是AA制,这次主动请客一定有猫腻,便笑问:“你升职了还是加薪了?”“都不是。”莫锦年回答。“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对别人来说是好事,对我来说……”莫锦年想了想继续说:“或许也是好事,最起码不再让自己对他有期待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老实交代吧,什么好事?”赵欣怡憋不住了。

莫锦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平静的口吻说:“他要结婚了。”“哪个他?”“还会有谁?那个人呗。”莫锦年都懒得提程然的名字了。以前两人相爱的时候,她最喜欢叫他的名字,可是现在她提都不想提他的名字。

名字本来只是个代号,甚至,这世上有很多同名同姓的人,可是,在锦年眼里,程然就是独一无二的,程然也曾经是这世上最动听的名字。

莫锦年原本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去参加程然的婚礼,赵欣怡却极力怂恿她去:“有句话怎么说来的,‘你已经错过了我,请不要错过我的婚礼’。你不但要去,而且要穿得漂漂亮亮地去,让程然知道,错过你是他的损失,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另外,你一定要笑得很开心,笑得比新娘还要开心,让程然明白,没有他,你依然很快乐。所以,这次你一定要去。”

莫锦年觉得赵欣怡说得有几分道理,便拿定主意,决定去参加程然的婚礼。

赵欣怡主动请缨担当莫锦年的造型师,陪她逛街为她添置了新的行头。尽管这次购物花费不少,但莫锦年为了挫挫程然的锐气,还是觉得值得的。她可不能落魄地出现在前男友的婚礼上,她一定要以前所未有的光鲜亮丽的姿态出现在那里。就算在经济上她永远无法和杜琳娜相提并论,至少她要在姿色和气势上压倒杜琳娜。

程然和杜琳娜的婚礼在本市一家极富盛名的五星级酒店举行。婚礼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只是,除了新郎,满目皆是莫锦年不熟悉的人。

伴随着结婚进行曲,新郎和新娘款款入场,自红毯一端走向那一端。

莫锦年曾无数次想象过她和程然的婚礼,在教堂里举行还是在露天广场举行,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并非程然婚礼的女主角,她只是旁观者。

在她有些触景伤情的同时,新郎新娘已经来到了布置得喜庆华丽的舞台上。一身黑色西装的程然和一袭白色婚纱的杜琳娜面带笑意地站在一起,向来宾致意。男的俊,女的靓;男的有才,女的有财,真正是天作之合、相得益彰。

忽然,一道目光直直地射过来,将将落在了莫锦年脸上。很显然,她也感受到这道目光的注视。这道灼热的目光来自舞台上的新郎程然。

莫锦年毫不畏惧地回望过去,努力扯开嘴角,绽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只是,那道目光只是短暂地停留了片刻,便又落在了一旁的新娘身上。

不知怎么的,一股莫名的忧伤瞬间攫住了莫锦年,她笑着笑着,眼睛竟有点湿润。不行,她一定不能在他面前哭,她是要来挫他的锐气,而不是来助长他的气势的,她怎么能这么快就甘拜下风呢?

可是再怎么努力,眼角的湿意却越来越浓。还没到新郎新娘互相宣读誓词的感人环节,就算感动得想哭,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她转过身,快步走出婚礼现场,径直往洗手间走去。

偌大的五星级酒店,隔音效果出奇的好,离了喧嚣热闹的婚礼大厅,过道上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安静得有些过分。

走到洗手间,莫锦年的眼泪终究没能忍住,汹涌而出。先前即便是程然提出分手,她也没掉一滴眼泪。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是当她亲眼目睹曾经最深爱的男人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走向红毯时,百种滋味瞬间涌上心头,不甘、气愤、失落、郁闷……

她不想让程然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于是强忍住内心种种不好的情绪,只哭了一会儿,便擦干眼泪,对着镜子补了妆,捋了捋额前的发,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可是,她刚走出去不久,就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身形高大的男人撞了一下,她一不留神,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那个罪魁祸首及时伸手搂住了她。

温暖有力的手臂,隐约传来的薄荷香气混杂着成熟男人的气息。莫锦年这才察觉到她被一个陌生男人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搂在胸前,男人温热的手掌透过薄薄的衣衫熨帖着她的腰间,她顿时忙不迭地推开他。

莫锦年正打算举步向前时,男人叫住她:“这位小姐,刚刚要不是我,你可能会跟地面亲密接触,你不应该跟我说声谢谢吗?”

什么?莫锦年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才突然疾步走来撞倒她的人明明是他,应该兴师问罪的人是她,现在怎么他反倒成了有理的那个人?

她抬眼看向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老实说,这个男人有着一副好皮囊,看起来英俊非凡,气度不俗,长相丝毫不比程然逊色。程然浓眉大眼,是那种阳光灿烂的邻家大男孩形象,而眼前这个男人则有着一双夺人心魄的深邃狭长的桃花眼,仿佛是那种天生能招桃花的男人。

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令这个笑容看起来有几分邪气。“这位先生,刚才是我在正常地走路,突然冲过来差点把我撞倒的那个人是你。你吓了我一跳,我不找你要精神损失费就罢了,你还要我感谢你?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莫锦年本来心情就不好,又碰上“无赖”,所以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男人突然低下头,凑近莫锦年的脸,她措手不及,后退一步,慌张地问:“你干吗?”“你刚才哭了?”男人凝视着她的脸,撇撇嘴道。

被旁人轻易看出端倪,莫锦年顿时心下一凛。

程然邀请她来参加他婚礼的初衷应该就是想看她出洋相吧?待会儿要是被程然看出她哭过的痕迹岂不是会遂了他的心意?她可不能让他得逞!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忍不住轻咬下嘴唇,她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被对面的英俊男人尽收眼底。他微微扬眉,轻描淡写地说:“其实看不出来,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这下莫锦年不禁怒了,一张精致的小脸憋得通红:“玩笑?你们男人就是喜欢把玩弄女人当做玩笑!一点都不负责任!看女人出糗是你们男人的专利吗?玩弄女人你们会很有成就感吗?”

男人并不觉得方才他说的话有多过分,显然未料到她会如此生气。“这位小姐,我以前没得罪过你吧?最起码,你没有进入我的女友花名册吧?”男人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穿一身藕荷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美丽动人的脸上因为恼怒泛出一抹胭脂红,和藕荷色裙子浑然天成,仿若夏日盛开的一朵莲花。

莫锦年“切”了一声:“知道你们男人喜欢炫耀自己女人多,并以此为荣。”说到这里,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闯进她的大脑,她抬起晶亮乌黑的眼眸,看向他:“你不介意你的女友花名册里多一个名字吧?”“怎么?你打算入围?”男人玩味地笑了笑。“只是暂时的,今天你做我的男朋友,好不好?”因为有求于人,莫锦年的语气早已不复先前的盛气凌人,而是有点哀求的口吻。

男人不做声,似在沉思。“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只要你陪我去参加一场婚礼。”莫锦年补充说道。“哦?婚礼?不会是杜琳娜的婚礼吧?”男人微一挑眉。

莫锦年郑重地点头:“嗯。你怎么知道?”“我刚好要去参加这场婚礼,所以,你刚才提出的建议,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男人说着伸出右手很自然地牵起莫锦年的手。

莫锦年忍不住腹诽:切,答应得好像很勉强的样子,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既不耽误时间,还能在风流史上添上新的一笔记录。

不过对莫锦年而言,也没什么损失,不费吹灰之力就请来了一个一身名牌的大帅哥充当现任男友,怎么着也足以长自己的士气,灭程然的威风吧?(2)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身旁男人的缘故,她这次一进婚礼现场,就感觉到不少目光投射到她身上。她有些不习惯被众人关注,垂下眼眸,努力忽视掉那些目光。

男人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略略倾身,凑近她的耳畔:“放轻松。我可不想我的女伴丢人现眼。”

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拂过,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霎时传遍全身,她惊讶于自己的身体竟然如此敏感。

男人已经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来到舞台正前方,婚礼已经进行到新郎新娘互换戒指的环节。

明亮的灯光,璀璨的钻戒,洁白的婚纱,欢呼的人们,眼前的场景莫锦年也曾幻想过。不过,幻想终究是幻想,不会实现了。莫锦年心里又开始涌起一阵酸涩。

新郎新娘交换完戒指,开始深情地拥吻对方。

看着程然低头亲吻杜琳娜的画面,莫锦年心中的酸涩愈加浓烈,好不容易抑制下去的泪水此刻就要夺眶而出。

就在她愣怔地看着舞台上的程然时,身旁的男人突然俯下身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他的吻技高超娴熟,灵巧的舌头轻易就撬开她的唇,在她口中风云涌动。她被吻得措手不及,泪水瞬间滑落。

他看到她翩长的眼睫被泪水打湿,红润的脸颊上挂了一滴泪水,轻轻为她舔去那滴泪水,然后附在她耳边悄声说:“接个吻有必要哭吗?做我的女友,我接吻的权利总该有吧?”

事实上,这个吻只是流泪的导火索,她真正哭的原因是程然。

莫锦年没有回答,只是推开他,侧开身子,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他微微蹙眉:“新郎不会是你的前男友吧?你请我当男友不过是陪你演戏,只是为了气气他?”

心事被他一语揭穿,莫锦年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她抿了抿嘴唇,说道:“现在你反悔还来得及。”“我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从来都不反悔。”他郑重其事地说。

这场婚礼是西式的,相对比较自由,不用拘束地坐在某张桌子前,可以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

莫锦年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用吃东西来缓解痛苦,此刻她正在一个并不惹人注意的角落边喝酒边吃点心。那位“临时男友”此时正和杜家人在一起举杯庆贺,看上去和杜家的人很熟。

他好像有什么来头,之前不时有人走过来跟他敬酒。她听见别人唤他“明晟”,她的第一反应是“名胜古迹”,然后想起他口中的“女友花名册”,不禁笑了,这名字果然很适合他,那些女友不妨在和他交往后,在花名册上写下“某某到此一游”。“笑什么?”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低沉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没什么。”莫锦年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仍旧想笑。“其实你笑起来更好看。”男人在她身旁坐下。“是吗?可惜某人不懂得欣赏。”她说的某人正是程然。“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必为已经成为过去式的人伤神呢?”

莫锦年摇摇头:“我没法像你们男人那么洒脱。”

明晟挑了挑眉:“以后能不能不要对我说‘你们男人’这种话?我跟一般男人还是不一样的。”

以后?没有以后了,这场婚礼结束之后,他和她会成为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莫锦年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拿起酒瓶把自己的杯子倒满,仰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辛辣的酒精让她的喉咙和胃都不太好受,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喝,想要体会到所谓“一醉解千愁”的滋味。

明晟看着锦年的表情,突然一阵心疼,伸出手臂,轻轻揽她入怀:“别喝了,喝酒对身体不好,适可而止吧。”

由于喝了不少酒,莫锦年的意识已经开始有点混沌了,而且身体也变得乏力,所以也没有抗拒这个男人的拥抱。她的头靠在男人结实温暖的胸膛,低声呢喃:“骗子,男人都是骗子。”

如果早知道喝醉酒会让自己尽失淑女风度,显得狼狈不堪,莫锦年是断然不会放纵自己喝太多酒的。

婚礼结束的时候,莫锦年已经靠在男人的胸前睡着了,甚至男人低声唤她,让她醒醒时,她都没什么感觉,只是一味地说:“别吵。”

最后,她是被他拦腰抱上车的。

车子行驶的过程中,她一路昏睡。

明晟转过身,看一眼她恬静的睡颜,略微扬起薄唇,伸手拿过毛巾被替她盖上。“喂,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他问。

她没有回应。其实她能隐约听见他在说话,但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加上眼皮沉重得根本睁不开,所以无法回答。

明晟只好将她带到他的单身公寓。刚一进屋,开了灯,她就醒了,只是意识仍然混沌。

她微微眯眼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皱眉道:“这是哪里?”“我家。”明晟一边回答,一边将她扶到沙发上。“不,我要回家。”莫锦年起身欲走,孰料身体压根不听她使唤,刚站起来,还没走几步,身体就软了下来,如果不是明晟及时将她扶住,她估计会摔倒。

明晟重新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准备蜂蜜水。”

她突然觉得胃部翻江倒海,有种呕吐的冲动,问道:“洗手间在哪儿?”明晟扶着她走向洗手间,一进去她就对着马桶吐了个淋漓尽致。

她吐完之后,虽然头仍旧昏沉沉的,但意识比先前清明了一些。

卫生间橘红色的灯光映照着她白里透红的肌肤,她双眼迷离地撑着墙站立。“醉酒的滋味好受吗?”旁边的男人明显是幸灾乐祸的口吻。

莫锦年摇摇头。醉酒虽然能够短暂地麻痹大脑,仿佛要掏空脑中的一切,让回忆清零,可是胃里委实不舒服,而且在陌生男人的面前呕吐也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

明明刚才按了马桶的冲水键,怎么那种秽物的刺鼻味道还这么呛人?她一边狐疑一边低头,这才发现她的裙子上不小心沾染了秽物,顿时又是一阵作呕。她是有轻微洁癖的,根本容不得衣服上如此肮脏。

明晟看穿了她的心思,柔声说:“你先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下来。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穿我的衣服。”说完转身离开洗手间,去卧室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她。

莫锦年站在花洒下,闭上眼睛,任凭温暖的水流抚过她的双颊、她凹凸有致的年轻身体。她还从来没在陌生男人家中洗过澡,但是或许是她醉酒的缘故,竟然没有丝毫紧张和恐惧。

洗完澡,关了水龙头,她拿过毛巾架上的大浴巾,细细地把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浴室里的镜子已经被水蒸气弄得一片迷蒙,她伸手去擦水蒸气,镜子中渐渐显露出她的模样。年轻姣好的身体,明亮的大眼睛,小巧的尖下巴,由于刚刚沐浴过,脸颊比之前愈加红润了。

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之貌,但也有小家碧玉的清新气息。可惜……他不懂得珍惜。

她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然后将男人先前给她的衣服展开,才发现只有一件男士衬衣,并没有裤子。她微微皱眉,她的裙子已经被她洗了晾起来了,眼下遮羞的只有浴巾和衬衣。略略犹豫了下,她还是决定穿衬衣出去。好在男人足够高大,衬衣足够长,把该遮的地方都遮到了。“洗好了吗?不会睡着了吧?”这时,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好了。”莫锦年边回答边开门。

男人端着一杯蜂蜜水站在门外,见她走出来,笑道:“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要破门而入了。”说着把手中的水杯递过去,“喏,蜂蜜水解酒,趁热喝下去。”

她说声“谢谢”,然后接过杯子咕噜几声喝了个干净。她把空杯子还给男人时,才察觉到男人正用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一阵心慌。

明晟还是第一次发现一个女人能把男人的衬衣穿得这么婀娜多姿、活色生香。白色的男士衬衫罩在女人圆润丰满的身体上,衣角刚刚遮到臀部下方,露出纤细修长的双腿。衬衫是薄薄的纯棉质地,女人姣好的身体轮廓依稀可见。

他突然觉得喉头发紧,全身的血液似乎要一股脑冲进大脑,身体的某处不由自主地呼唤着他。

他并非初经情事的少年,也经历过不少女人,可是还是头一回欲望如此强烈。他压抑住几乎一触即发的冲动,视线从莫锦年身上移开,投向别处。“这个房子只有一间卧室,你睡卧室还是沙发?”他问。“沙发。”莫锦年不假思索地回答。“还是你睡卧室吧。”他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

老实说,她现在确实需要一张舒适的床好好睡一觉,身体里残余的酒精还在作祟,她头痛难受,只想倒头大睡。她没有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恭敬不如从命了。

莫锦年很快进入睡眠状态,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觉得口渴难耐,可是睡意绵绵,浑身酥软,头脑晕眩,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明晟站在卧室门外敲门,问道:“睡了吗?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她意识不清醒,没有应答。

明晟推开门走进来。床头柜的台灯没有关,温暖的灯光照着床上的身影。他走近,发现她的睡颜纯真无邪,翩长的睫毛被灯光染上一层暖黄色,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衬衣上方的纽扣解开了两粒,露出好看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不知怎么,他的心微微一动。这个女人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能够把纯真和性感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吸引着他忍不住靠近。

他俯下身,在她额上印下轻轻一吻。她的身体微微扭动了下,有气无力地说:“水,我想喝水。”

他转身去客厅倒来一杯水,将她扶着坐起来斜靠在床头,将水杯递到她的唇边。她闭着眼睛将一杯水全部喝光,因了水的滋润,红润的嘴唇似樱桃一般,让人忍不住想汲取上面的甜蜜。

他不想乘人之危,忍住想吻她的冲动,打算起身离开。孰料,他的身子还未离开床边,她已经主动张开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嘴唇也凑了上来。

他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倾身毫不迟疑地吻住那如樱桃一般的唇。她仰着头,非常热烈地回应着他。两人温润的唇舌抵死纠缠,点燃了他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原始欲望。

他温热的手掌穿过纤薄的衣衫在她的身体上游移,他的唇仍然不放过她,火热的吻落在她的眼角、唇畔、耳后、颈边、锁骨……他炽热的唇延着她身体的曲线一路而下。她觉得每一寸肌肤都像火一样滚烫,仿佛马上就要燃烧起来。

伴随着“刺啦”一声,她身上的男士衬衣已经被他沿着领口撕开,白皙光滑的肌肤瞬间映入眼帘。他迫不及待地俯下身吻她,并迅速除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莫锦年觉得自己像濒死之人一样,被他在体内横冲直撞却有种如在云端的快感。她的意识仍有些模糊,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朦胧的视线中,男人英俊的面孔忽远忽近,不知怎么她就想起了程然,想起了她和他的初夜。那会儿两人都没有经验,程然捣鼓了半天才找到入口,进去之后只觉得疼痛,她死死咬住牙关不吱声,疼痛之后便是一种难以言状的快乐。想着过往,眼前男人的脸仿佛变成了程然那张熟悉的脸。

明晟全身心投入,却没想到身下女人的表情淡定,仿佛神游天外,完全不在状态。他不禁有些懊恼。

他看见她的嘴巴微微动了动,轻声说:“程然……”

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在如此亲密的时候叫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浓黑的俊眉微微皱起,刚才懊恼的情绪已经变成了愤怒。

他毫不怜惜地将她翻过身来,以一种她觉得很难堪的姿势融入她。她不情愿地呢喃:“不要……痛!”

他却像没听到一般,他就是要她痛,要她难堪,要她记住他。

高潮之后,他终于放开她,再度将她翻身,让她面朝着他,他深邃明亮的双眼紧紧凝视着她因为激情变得通红的脸,冷冷说道:“记住我的名字!我不是程然,我是杜明晟。”(3)

第二天早上杜明晟醒来的时候,莫锦年已经不在身边了。

时间尚早,才清晨五点多,但因为夏天的缘故,天已经大亮。窗边低垂的白纱随风轻轻飘荡,一缕晨光漾进卧室,映照着床上男人轮廓分明的英俊侧脸。

昨晚发生的一切对杜明晟而言犹如梦境,就好像《红楼梦》里贾宝玉梦到太虚幻境一般。然而,疲惫的身体和地板上被撕烂的衬衣都在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并非梦境。

他坐起身,发现床头柜上留有一张纸条。他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意外,你就当作是你假扮我男友获得的报酬。这样,我们两不相欠。从今往后,愿我们都忘掉昨天的事情,就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我们,依旧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祝好。”

笔迹清秀飘逸,让他不禁回想起她的样子,真是字如其人。

将纸条上的字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他的心中突然漫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杜明晟原本以为这就是一场艳遇,转眼就会烟消云散。谁知道他和她水乳交融的画面总是不经意间冲进他的大脑,甚至在他开会的时候,那画面也会跳出来,常常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起初以为是好久没有开荤才导致他如此怀念和她在一起的场景,可是当他去外面寻欢时,无论那些貌美的女人如何取悦他,都让他了无兴趣。

原来,不是许久没开荤的缘故,而是他终于遇上了对的人。

对于那晚发生的事情,莫锦年几乎忘得一干二净。

何况,她也无暇去回想那些事,为了让自己更加繁忙,工作之余她还报读了在职研究生,每个周末都要去校园上课。

时间和忙碌是个好东西,时间可以让人渐渐忘却所有的忧伤,忙碌让生活过得充实。

然而,就在莫锦年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前尘旧事时,她接到了程然的电话。

看着电话上跳动着的一连串数字,她有一瞬间的愣怔。虽然她已经把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从通讯录里删除,但是他的手机号她用脚趾头都能背得出来。

只犹豫了一会儿,她按下接听键,说:“喂,哪位?”她故作不知对方是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即便背后她曾为失恋的事情痛心疾首,她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表现出来。“是我,”略有些喑哑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能否出来见个面?”

莫锦年看了下时间,六点整,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是,现在和已为人夫的前男友见面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可不相信那些“分手后还是朋友”的鬼话。

于是她淡淡地说:“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了,你还是把时间省出来多陪陪杜小姐吧。”“锦年,我们好歹也相爱一场,你有必要说话这么刻薄吗?”“如果你找我是来追忆往昔的话,那么恕不奉陪。”说着莫锦年就打算挂掉电话。“等一等,锦年。我找你见面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程然急切地说。

莫锦年冷哼一声道:“你口中‘重要的事’准没好事,上回你所说的‘重要的事’不就是跟我分手吗?这回难不成是想背着你的新婚妻子跟我重叙旧情?”她满是嘲讽的口吻。“你误会了,这件事还是当面跟你说比较好,你下来一趟吧。如果你时间紧张,说两句我就走。”程然坚持道。

莫锦年知道程然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便不再跟他纠缠,索性答应与他见一面,她倒要看看他在另娶新欢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

程然修长挺拔的身影是那么熟悉,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上笼罩出一层金黄。

奇怪的是,莫锦年这次见到他,心中不再有波澜。

看见莫锦年走过来,程然扯开嘴角笑了笑:“刚好路过这儿,顺便来看看你。”他的笑容看起来不太自然,掩饰不住他的谎言。其实他是专程过来的。

莫锦年丝毫不领情,以前恋爱时也没见他来过,现在都分手了还说来看她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吗?

她冷嘲热讽地说道:“这会儿程公子不应该正和杜小姐在度蜜月吗?怎么有闲工夫来看我?听说狗仔很关注杜小姐的绯闻,作为她的丈夫你应该也已经被狗仔作为目标人物锁定了,难道你就不怕被狗仔拍到大做文章?”

短短几句话说得程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他不再兜圈子,直入主题地说道:“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想知道,你和杜明晟是什么关系?”

杜明晟?原来那个“名胜”姓杜。那晚欢爱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听清他说他的名字。

此刻经程然一提,那晚发生的激烈场景猝不及防地映现眼前,就像放电影一样,每一幕都那么清晰。她忍不住微微红了脸颊,幸好夕阳的光芒可以掩饰。“我和他什么关系需要你来过问吗?你都跟我分手娶了别的女人了,难不成还不允许我和别的男人交往?”她没好气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然摇头。“那你是什么意思?”她昂着头问他。“你和任何人交往都不要和杜明晟交往。他是个危险的男人,他一向视女人如衣服,对女人擅长逢场作戏,所以,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婚礼那天,他在舞台上清楚地看到莫锦年和一个英俊的男人旁若无人地深情接吻,那个男人就是他的大舅子杜明晟。

莫锦年冷笑着问他:“难道你对我就不是逢场作戏?你没有资格指责别人!”

程然顿时语结。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至少我和你交往的时候是对你真心的。但是杜明晟根本不知道真心为何物……”

莫锦年迅速打断他:“谢谢你的提醒。但是你若是为这事来找我,我看我们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锦年,我是为你好。虽然我们分了手,但以前的情谊还在啊!我会把你当妹妹看待的……”

莫锦年听得肉麻,差点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抬手再度打断他:“不必。我们还是相忘于江湖比较好。再见,不送。”说完毅然转身进了办公大楼。

莫锦年本以为办公室是避风港,可以躲避程然的骚扰,孰料一进办公室才知道自己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可是被大家视为工作狂的老板李云皓还未下班,一见到莫锦年走进来,瞬间眼前一亮,问道:“小莫,晚上有饭局,想不想去蹭饭?”

莫锦年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晚餐,饭局上可能免不了要陪客户喝酒。李云皓是典型的资本家,剥削员工白天的时间倒也罢了,连晚上也要逼迫良家妇女做“三陪小姐”。

莫锦年最看不惯李云皓这一点,可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何况天下乌鸦一般黑,几乎做什么工作都会有应酬的时候。

莫锦年略想一下,勉强回答道:“好吧。”

李云皓得意地笑了:“就知道小莫是勤勉的好员工,放心,年底一定给你封个大红包。”“去年你也是这样说的,可是……”类似的话莫锦年听多了,她都已经免疫了。

李云皓的神色有些尴尬,说:“是吗?今年一定说话算话。”

莫锦年微微耸下肩,不置可否。

A城的交通状况一向令人不敢恭维,尤其是傍晚下班的时候主路上更是堵得水泄不通。

李云皓看着前面长龙般的车队,再看看时间,不由得皱起眉头,叹口气道:“早知道会这么堵就提早出门了,这次王总说要给我介绍个大客户,要是迟到就不好了。”

莫锦年在心里悄声说句“活该”。

好不容易过了一个红绿灯路口,车子一拐,开往“富宫酒店”的方向。

到了酒店,李云皓报上包厢号,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服务生微一欠身,带领他和莫锦年穿过悠长的走廊,来到一个装潢奢华的包厢。

包厢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天花板正中央悬挂着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吊灯散发出的橙色光芒和墙上嫣红的壁灯遥相呼应,把室内照得富丽堂皇,宛若白昼。

李云皓一进包厢就忙不迭跟包厢里的两位提前到来的男人打招呼:“不好意思,两位老总,因为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身形微胖的男人点点头,眯着眼睛看向李云皓旁边的莫锦年,“这位美女是?”

李云皓拉过一旁正在“观赏”包厢的莫锦年,回答道:“这是我们公司的美女设计师莫锦年,锦年,这位是王总。”李云皓说着伸手指向那个身形微胖的男人。

王总指指自己一旁的座位,喜笑颜开地说:“莫小姐,来这里坐。”

莫锦年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待李云皓和莫锦年都落座,王总这才慢悠悠地介绍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英俊男人:“李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杜总,‘路诚’集团的杜总。”

一听见“路诚”集团,李云皓顿时两眼放光,在A城谁人不知这家赫赫有名的上市公司呢?他脸上堆满笑意,伸出右手,毕恭毕敬地说:“杜总,久仰大名,能认识你是李某的荣幸。”

莫锦年忽然想起程然娶的新娘杜琳娜正是“路诚”集团老总的千金,那眼前这位年轻俊逸的杜总应该是杜琳娜的兄长?难怪程然提醒她不要跟杜明晟有关系,否则万一最后有可能修成正果,她岂不是要成为程然的大嫂?当然,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杜明晟并未伸出手与李云皓的手交握,只是微一颔首,淡淡说道:“过奖。”说的时候,目光已经越过王总,投射在了低着头显得有些拘谨的莫锦年身上。其实,从她一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她了。只是,她好像心不在焉,完全对他视而不见。或许,她早就忘记他们之间有过的激情一夜了吧?“莫小姐,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杜明晟似笑非笑地看着莫锦年说:“不知道你还记得在下不?”“啊?”莫锦年微微一愣,抬起头来,恰好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桃花眼。“怎么?你们认识?”王总和李云皓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何止是认识?”杜明晟微挑眉峰,“对吧,莫小姐?”(4)

莫锦年的身体开始发僵,手心也微微出汗。那晚激情四射的画面陡然跃入脑中,她的脸颊也渐渐升温。

他这么说难道是在提醒她那晚发生的一切吗?这种场合提及此事,她简直羞愤得想咬舌自尽。

莫锦年尴尬地笑一笑:“不好意思,杜总,我想您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

她明明就是那晚借他当临时男友的女孩,那清秀的眉眼,那小巧嫣红如樱桃般的嘴唇,那漫不经心的口气,种种细节无不说明她就是那个让他近日来几乎神魂颠倒的女孩。“哦,是吗?那恕杜某眼拙,冒犯了莫小姐。”既然她不想承认,杜明晟也不与她争辩。

王总到底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最起码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他知道男人最常用的搭讪方式就是“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其实这意味着这男人已经看上这女人了。于是,他决定“忍痛割爱”,对莫锦年说:“莫小姐,杜总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过去坐在杜总身旁吧。”

莫锦年没有起身,只是轻咬下唇,脸色有些不悦。她又不是男人的玩物,凭什么要听之任之?“小莫,王总跟你说话呢,有没有听见啊?”李云皓友善地提醒道。

杜明晟则不做声,手臂搭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一副自在悠闲的样子。

莫锦年转念一想,反正坐在王总旁边王总也不老实,总趁着拿酒杯的时候把肥胖的身体往她身上靠,不如趁此机会脱离苦海。虽然坐在杜明晟旁边不一定是到达幸福的港湾,但最起码他长相英俊,看起来没那么碍眼。这样想着,她便站起身走到杜明晟身旁坐下。

他们除了谈业务往来,还谈一些男人感兴趣的话题,比如看足球比赛,比如哪儿的妞比较正点。对于这些话题,莫锦年自然插不上嘴,她双手垂在两旁又觉得百无聊赖,于是端起酒杯,打算做出品酒的模样,这样手里拿着东西不至于显得太像背景板。

突然有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后,伴随着男人低沉的嗓音:“不会喝酒千万别逞强,你忘记上次喝酒之后发生的事情了吗?”

莫锦年的身体一下子就绷紧了,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握着酒杯的手也悬在半空,不再往唇边送。

看来这个男人铁定心要戳穿她的庐山真面目,她非打死不承认。“说什么悄悄话呢?靠得那么近,活像热恋中的情人一样。”王总打着哈哈。

莫锦年将酒杯放回到桌上,故作镇定地说:“杜先生是在善意地提醒我,女人还是少喝点酒比较好,以免上了男人的当。”

听到后半句,杜明晟不禁嗤笑一声,更加确定了身边这个女人就是那晚和他共度良宵的女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今天原本有另一个聚会,但因为对方临时有事,所以他就来见王总了。倘若他今天没有赴王总的约,就不会重遇她了,这不得不让人慨叹缘分的神奇。

散场时,杜明晟主动提议送莫锦年回去,她连忙摆手,推辞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杜总时间宝贵,就不耽误杜总的时间了。”“哪里?能送莫小姐是杜某的荣幸。”杜明晟的唇角扬起一个轻浅的微笑。“小莫,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回家比较危险,你就让杜总做一次护花使者吧。”李云皓打趣道。

莫锦年腹诽,更危险的人其实是杜明晟才对吧?别看一身正装的他看起来优雅高贵,典型的富家贵公子,但事实上他就是一衣冠禽兽,而在床上的时候更是禽兽不如。“莫小姐,杜总可从来不主动送女孩子回家的,这次既然杜总开了金口,你怎么着也得给他这个面子吧?”见莫锦年尚在犹豫,这下连王总都看不过去了。他只看到不断有美女主动对杜明晟投怀送抱的,还没见过哪个女人能抗拒魅力非凡的杜大公子呢!

莫锦年看了看手表,已经午夜十二点多了,这个时候打车并不容易,加之再拒绝杜明晟说不过去,愈加显得她心虚,不妨把他当做路人甲,或者当成出租车司机。她终于点头:“好吧,如果杜总刚好顺路的话,那就只好麻烦杜总了。”

深夜的城市已经告别一天的喧嚣,回归宁静。路上车辆不多,杜明晟将车开得飞快。

尽管车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但是莫锦年仍然觉得车里有些闷,降下车窗,风呼啦一声灌进来,吹得她发丝飘飘。“莫小姐当真不记得我了吗?”身旁的男人轻启薄唇。

上车之后,他们一路无言。这是上车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莫锦年的视线落在窗外迅速倒退的夜景上,略略平复下心绪回答:“很抱歉,杜总,我真的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或许这就是典型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她本不善于撒谎,可是为了和他撇开关系,她也只得撒谎了。

他眉头微蹙,说:“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别叫我杜总,叫我‘明晟’就可以。”

她“哦”了一声算作应答。

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他想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做到波澜无惊的,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突然将车子停了下来。

窗外流动的风景霎时静止,莫锦年微微一愣,问他:“怎么停下来了?车子抛锚了吗?”

他但笑不语。

莫锦年突然觉得他这个笑容有些诡异,笑得她毛骨悚然。

紧接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俯下身,凑近她。“你想干吗?”她有些害怕地往后缩,可惜再豪华的车空间也只有这么大,她再缩都无法离开他的领地。“我想确认一件事。”他冷冷地说。“什么事?”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也不知道这个俊朗的男人为什么会天生带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如同美丽有毒的罂粟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害怕。“那天晚上……那个婚礼,你是不是借我充当临时男友陪你演戏的那个人?”杜明晟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眼神有些闪躲,但她还是否认了:“不是。”

杜明晟冷哼一声,这个女人以为玩弄别人很好玩吗?她把他当成傻子还是得了失忆症的人了?

他很明显被惹怒了,突然伸手用力扯开莫锦年的衬衣,两粒纽扣迅速滚落下来,粉色胸衣露了出来。她显然未料到他会做出如此逾矩的举动,大吃一惊,一边骂他“流氓”一边以手遮胸。

他却仿若未闻,还在继续着手头的动作。他有些粗暴地一手钳制住她的双手,另一手扯开她的胸衣。没有了胸衣的束缚,她雪白丰满的胸部像小兔子一般跳了出来。

她顿时羞愧得无以复加,想要用嘴巴去咬他,却够不着,只好逞口舌之快:“快住手!你这个色狼!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不对,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终于,他看到了她胸部上那枚嫣红的朱砂痣。是她!没错!就是她!她就是那晚在他身下辗转承欢的女人。

她以为他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孰料他却悄悄帮她把凌乱不堪的衣服拢好,略带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只是想确认你究竟是不是她。”

莫锦年的手一被他松开,马上扬手照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就是一巴掌:“不要为你的流氓行为找借口!”或许是刚才受到的刺激太大,她说话的时候都气息不稳,身体瑟瑟发抖。

直至此时此刻,她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会发生那么荒唐的一幕,为什么那时候和他在一起共赴云雨时竟然感觉到快乐?莫非是当时的酒精作祟?

杜明晟被打了一掌,不怒反笑:“你还是不是女人哪?下手这么狠呢!不过这样也好,我们算是银货两讫了。”“这一掌远远不够弥补你刚才的过错!”莫锦年晶亮的眼睛瞪着杜明晟。“那你想让我怎么弥补?以身相许?”杜明晟微挑眉毛,问道。

前一秒明明是剑拔弩张的状况,现在他却开起玩笑来,莫锦年对此只能无语。

杜明晟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胸口微微起伏,或许是太过生气吧?他刚才的行为现在回想起来也确实太过分了,可是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控制不住地失去理智了。不过他都跟她道歉了又挨了她一掌,她理应消气了才对啊。要知道一向以骄傲自大著称的杜明晟原本是从来都不知道歉为何物的,更不会主动跟人说“对不起”。

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杜明晟脱下西装,把西装搭在莫锦年身上,问道:“你这样回去会不会不太好?现在商店又关门了,不然可以带你去买件衣服。要不,你向你的女性朋友借件衣服?”

她冷笑一声,难得他还考虑得如此周到。“收起你的同情心吧杜总,我现在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说着,她把他的西装还给他,稍稍整理了下衣服,打算开车门就此下车,却没想到车门被他锁上了,她冷冷斜他一眼,说:“快开车门,我要下车!”

他却一点都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根据我的经验,这里根本打不到车。何况司机都是男人,你能确保你穿成这样不会被性骚扰吗?”说的时候瞥了一眼她的胸前。

莫锦年低下头打量自己,发现此刻的她十分狼狈。衬衣因为掉了两粒纽扣,领口大开,粉色的蕾丝胸衣大咧咧地露出一隅。如果她就这样下车,确实有可能会遇见色狼。虽然车上的这个男人刚才的举动和色狼也没什么两样,但他到底还是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举动。而且这里确实略有些偏僻,打不到车也不是没可能。总而言之,现在下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思来想去,她一咬牙,不再坚持下车,只是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车子再度发动起来,车里的空气却仿佛凝结了一般,两人都静默无言。

终于到达莫锦年所住小区的门口,她正要开门下车时,杜明晟把她放在一旁的西装递给她,说:“穿上它出去比较好。”

她没有推辞,接过来穿上,开门就走。“等等,你忘了一样东西。”杜明晟也跟着她下了车。

她本来步履匆忙,但听到他的话还是停下脚步,转头问他:“什么东西?”边问边检查自己的手袋,发现钱包和手机都在。“你忘了跟我说再见。”杜明晟微微扬起半边眉毛,平静无波地说,仿若刚才在车上发生的“暴力”事件没发生一般。“再见?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你。”她看似面无表情地说着,可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从牙缝中挤出这些话。

说完这句话,她大步向前走去,不再回头。

夜幕中,昏黄路灯下,杜明晟站在车旁目送着她离去。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他这才上车,发动车子打了方向盘离开。

直到现在,他的右脸颊仍然有些火辣辣的疼,足以见得当时她使了多大的力气。

他伸手揉一揉略有些红的脸颊,嘴角微微上扬,似在回味着什么。

这不像他。他还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魂不守舍过,一见到她,仿佛魂丢了似的。而且,平时他是霸道傲气的,在男女情事上永远是他占据主动权,然而这一次,被动的那个人竟然成了他。

他不习惯,却又情不自禁地沉沦。第二章  望不穿这暧昧的眼

对于他的突然逼近,她没有丝毫防备,只感觉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将她瞬间包围。这男人仿佛最擅长调情,总能随时随地说出甜言蜜语。(1)

周末,莫锦年去A大上课。

之所以选择在A大读研,不仅因为这里是她的母校,还因为这里是她和程然相识相恋的地方。大学校园里的爱情总是最浪漫纯真,不染纤尘的。曾经两个人牵着手漫步在撒满樱花的校园小径就以为能走到天长地久,曾经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就已经十分满足,曾经和他一起在校园的餐厅吃三块钱一份的土豆炒肉丝都觉得无比幸福……可是那许许多多的曾经,现如今也只能在回忆里追溯了。

工作之后再回到学校来读研究生的心境,跟当初在大学校园里读本科的心境还是不一样的。工作之后觉得重温大学时光很美妙,而看着大学里那些卿卿我我的年轻情侣总有种“过来人”的沧桑感。可是她读大学的时候却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总以为外面的天空更广阔,巴不得早点毕业去社会上闯荡一番。

那会儿总觉得时间太漫长,连四十五分钟的一堂课都觉得难熬,常常边上课边打瞌睡。可是谈恋爱的时候又总觉得跟恋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时间过得太快。程然是她的学长,先于她毕业,他所在的公司和A大又相距甚远,加上他初入职场也很忙,所以每周才见一次面。于是,莫锦年当初万分期待早早毕业,因为那样就可以每天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其实,毕业后,她和程然也确实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两个人在外面租住了一间小屋,一有空他们就会去那里做饭,经常是他炒菜,她在旁边打下手。因为他说:“炒菜这样的体力活儿就交给我吧,我可不想让我的锦年变成黄脸婆。”如今言犹在耳,她却只能慨叹“此情可待成追忆”了。

莫锦年正在课堂上浮想联翩时,忽然有张纸条轻轻飘落在她的面前,上面用正楷字写着:“我关注你很久了,如果你没有男朋友,请做我女朋友,好吗?”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不是赤裸裸的情书吗?第二反应是:这应该不会是写给她的,而是写给她旁边的女孩的吧?

和她同桌的女孩名叫秦诺,十分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长相也乖巧,活脱脱学生模样。看起来她理应有很多男生追求才对。

莫锦年抬头看一眼递纸条过来的男生,这位面带羞怯笑容的男生长相谈不上有多英俊,但是也算得上眉清目秀。莫锦年指指秦诺,又指指纸条,言外之意是问那男生是不是让她帮忙转交情书。男生看懂了她的意思,却摇摇头,径直指向她。她愣了一下,指指自己,不敢置信地做出“我?”的口型。男生郑重其事地点头。

莫锦年忍不住在内心发笑。敢情程然让她失恋还是件好事啊!他一跟别人结婚,她的桃花运就来了,要么是跟“路诚”集团的杜明晟一夜情,要么有清秀小男生给她递情书。她的生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丰富多彩了呢?

刚一下课,刚才递情书的男生走过来对莫锦年说:“你好……”他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莫锦年的电话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若是平时,她可能会当做骚扰电话直接忽略,可是此时此刻,她需要一个挡箭牌。姑且不论眼前这个男生值不值得交往,以她现在的心境,她不想跟任何男人交往。因为不管是程然还是杜明晟,都让她看清了男人这个物种的丑陋一面。

电话一接通,未等电话那端开口说话,莫锦年就抢先说道:“老公,你找我啊……我刚上完课,你来接我?好啊……那我们学校门口见。”她故意捏起嗓子说得很甜蜜。

她的这个办法果然很奏效,直接就让递情书的男生打了退堂鼓,都无需莫锦年多说什么,答案再明显不过,她是名花有主的人。

看着男生有些失望地走远,莫锦年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刚才那个电话来得很及时。

而电话那端的杜明晟则是一脸匪夷所思,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和说话的口气完全不像她的口气,有一瞬他甚至怀疑自己拨错了号码,可是再仔细看号码,又确实是她的没错。“喂……请问你是莫锦年小姐吗?”杜明晟不太确定地问。

莫锦年听这个声音觉得很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便开口问:“请问你是哪位?”

这回杜明晟听出是她的声音了,他嗤笑一声:“你刚才都叫我‘老公’了,你还问我是谁?”

对方说话的口吻一下子让莫锦年想起了杜明晟,她一边奇怪他怎么会有她的电话号码,一边解释:“对不起,刚才是我想让一个追我的男生知难而退,所以让你临时扮演了老公的角色。”“你还真当我是影帝啊,又让我扮演临时男友,又让我扮演临时老公的。”杜明晟嘴角微扬,似乎心情极好。“你打电话来是不是为公司合作的事宜?”莫锦年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径直问道。“难道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我刚好晚上有空,不知道莫小姐能否赏光陪我一起吃顿晚饭?”“如果没有别的事,就为吃一顿晚饭,很抱歉,我不能过去。”莫锦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然后挂断电话。

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忙音,杜明晟嘴角的笑意已然不见,俊眉也微微蹙起。究竟这个女人有什么魔力吸引着他忍不住想靠近她,究竟又是什么让这个女人这么不待见他?

第一次,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周一上班,莫锦年刚在工位上坐定,李云皓就走过来,神秘兮兮地问:“杜明晟给你打电话了吗?”

莫锦年原本还想是谁透露了她的电话号码,原来是老板出卖了她。

莫锦年轻轻“嗯”了一声算做应答。“真看不出来嘛,小莫,原来你有做富家少奶奶的潜力啊!”李云皓斜着眼打量着莫锦年,有种对她刮目相看的感觉。然后他乐呵呵地唱着《非诚勿扰》里的“幸福就在前方”离开了。

就刚才简短的几句对话,却足以让同事兼八卦女王沁对莫锦年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王沁一听见“杜明晟”三个字,顿时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她没有听错吧?杜明晟?“路诚”集团的贵公子杜明晟?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几乎被所有女性奉为最佳情人的杜明晟居然给名不见经传的莫锦年打电话?这个消息在王沁看来不亚于超级爆炸新闻了。

于是,李云皓前脚刚走,王沁就走到莫锦年身旁一探究竟:“莫莫同学,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说说看,你是怎样钓上杜明晟这个金龟婿的?快传授给我经验。”“说什么呢?就一个电话,怎么你们都把它想得那么复杂呢?”莫锦年边说边暗自慨叹王沁应该是被言情小说荼毒得不浅,整天脑子里就是“钓金龟婿”。“这你就不懂了,窥一斑而知全豹,杜明晟怎么偏偏给你打电话不给我打电话呢?”王沁明明是情场菜鸟,却用一种情场老手的口吻说道。“那是因为他没有你的电话号码。”莫锦年没好气地斜睨她一眼。“如果你那么不稀罕他,那你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他……哦,不,你把他的号码告诉我吧。”王沁说着真的拿出手机,“我不奢望他主动打电话给我,只要我打电话他接了我就心满意足了。杜明晟可是我的偶像啊……”

莫锦年忍不住打断她:“够了啊王沁,就算犯花痴还是得有个度的。我手头还有点工作需要处理,先不说了。”说完她不再理会王沁,对着电脑忙碌起来。“小气鬼!不就一个号码嘛,都不舍得给我!”王沁不满地嘟起嘴巴,像个觊觎糖果却没得到的小孩子一样。

其实,并非莫锦年小气,而是她心虚,她怕王沁打去电话后杜明晟会一不小心抖出那晚发生的事情。不管是杜明晟,还是那晚的事情,她都希望能忘得彻底一些。

可是,事情的发展常常不遂人愿。

临近下班时,莫锦年开始关电脑、收拾东西,准备一到六点就抬脚走人。加班倒不可怕,可是因为加班被老板拉去当壁花陪客人喝酒就不好了。

结果还没等她打卡,李云皓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伸手叩了叩她的桌子,说:“小莫,待会儿有场饭局,在一家很有特色的高档会所,要不要跟着老板去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世面?”他说话的口气好像他是黑帮大哥,而莫锦年就是他的小跟班似的。“谢谢老板的好意,我上次已经跟老板见识过了,今天这个机会就留给别的同事吧。”莫锦年面带笑意地委婉拒绝。

李云皓弯下腰,凑近她说:“今天晚上的场合,还就只有你上得了台面。”

莫锦年还在磨蹭,李云皓一把拿过她桌上的包,说道:“我先帮你拿包,你打完卡直接到楼下停车场找我。”

面对耍无赖的老板,莫锦年十分无奈。

逼良为娼的万恶的资本家!她在心里恶狠狠诅咒一句,还是视死如归地跟着李云皓去了会所。

这家会所在A城颇有名气,成功人士和商业名流最喜欢会聚此地。李云皓有一句话还真是说对了,这次确实让莫锦年开了眼界,否则她平时怎么会有机会来这么高档奢华的会所?

会所里充满浓厚的艺术气息,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品作为装饰品看上去独具一格。天花板竟然是由一幅幅画组成的,在暖黄色灯光的映照下,这些画显得更有历史的沧桑感了。莫锦年一边抬头看这些画,一边琢磨这些应该是仿品吧,不然该值多少钱啊!而且如果是真迹,想必也会得到小偷的青睐吧。“发什么呆呢!快跟上来。”李云皓快走到包间门口时,发现不知何时莫锦年已经落下他一大截,忙朝她招手。

莫锦年快步跟过去,内心有些自嘲她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进包间之前,莫锦年心头莫名一紧,似乎是有不好的未来在等着她一般。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今天不会在这儿吧?

她一边暗暗祈祷他千万不要出现,一边跟着李云皓进了包间。包间里光线昏暗不明,烟雾缭绕中,她大致扫了一圈,男男女女围坐在长桌前的沙发上,全部是陌生的面孔,并没那人的影踪,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只要出现在饭局,喝酒总是免不了的。她原本是不畏惧喝酒的,而且跟一般女人比她算是有点酒量的。只是自从经历醉酒后的那场艳遇,她就对酒精有几分恐惧感了,只是浅尝辄止,不敢喝多。偏偏这拨人又喜欢调戏女人,最爱给女人灌酒,美其名曰“醉美人”。她怕招架不住,便借口去下洗手间,悄悄溜到走廊上去透气。

包间里因为烟雾袅袅,空气浑浊,让她觉得刺鼻又呛人。关上那扇厚重的包间大门,不但将嘈杂的声音隔在了身后,也将浑浊的空气隔离了。

走廊悠长而寂静,她微微低头沿着走廊向前走,也不知走了几步,一个声音骤然响起:“莫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闻听此言,莫锦年心中微微一震,连脊背都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这个声音近日来听的次数多了,不用抬眼,她也知道这人是谁。

可是为什么总会在不经意间遇见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魂不散?(2)

走廊上的光线亦呈暖黄色,杜明晟的脸一半映在灯光下,一半陷在阴影里,嘴角仿佛带着惯常的邪笑,看起来暧昧不明。

莫锦年略略平复下情绪,抬头对他毕恭毕敬地说:“杜总,你好。”

她的口气听上去碧波无澜,却带着几分客气和疏离,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隔开了。

他微微敛眉,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徐徐喷了过来:“你抽烟了?还喝酒了?”她的身上原本有一种独有的芬芳,可是此刻萦绕在鼻端的却是淡淡的烟味和酒气。

她先是摇头又接着点头,后来觉得这么做太过混乱,便实话实说:“陪老板出来应酬,不得已抽二手烟,也喝了几杯酒。”“你们老板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你不如到我们公司来上班?”他说得一本正经,不似在开玩笑。“承蒙杜总厚爱,只是人各有志,我觉得在现在的单位上班挺开心。”尽管现在这份工作也会碰上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比方说陪客户应酬,可是这也好过在杜明晟手底下工作。“哦?是吗?”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如果很开心的话,也不会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沿着走廊散步吧?”

一下子被戳中要害,莫锦年微微愣了下,继续说:“主要是吃得太饱了,所以出来走走,这样促进消化,不容易发胖。”

杜明晟不与她分辩,想起自己还有事,于是说:“我约了人,得先走了。后会有期。”说完他大步离去。

他并未说约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可是莫锦年的直觉却是——他约的肯定是女人。这人的生活果真是丰富多彩,他难道真如程然上次提醒她说的那样换女人如换衣服一样勤快?

她拂掉乱七八糟的想法,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孰料当锦年再次回到包间的时候,居然发现杜明晟也在里面!

如果第一次和他在酒店相遇算是偶遇,后来在“富宫”酒店相遇算是重逢,那这次又在会所的包间里再见只能算是奇遇了。

莫锦年走进来的时候,他正眼都没瞧她,只顾着和身边的美女搭讪。他长得着实英俊,或许因了一双桃花眼的缘故,只微微一笑,眉眼之间仿佛有万种风情。加上他又天生带着一股傲然之气,在一群人之中愈发显得气质卓绝。

锦年刚刚落座,就有位男士替她的杯子斟满酒:“莫小姐刚才跑哪儿去了?少了你我们大家都喝得不尽兴啊,对不对?”

有人起哄说“对”,锦年的脸色有些尴尬,她原本以为刚刚出去一阵会让他们将她遗忘,谁知一回来依然不肯放过她。“我今天来晚了,我替她喝了这杯酒吧。”正当锦年踌躇之时,有人出来帮她解围。

是他!锦年抬眼望过去,只见他微扯唇角,似笑非笑,一双黑如墨玉的眼睛盯着她。

刚才替锦年斟酒的男士怔了一怔,心道杜明晟虽然一向有女人缘,对女人一贯体贴有加,但还没有帮女人挡酒的历史。莫非这位莫小姐跟他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不待他多想,杜明晟已经拿过锦年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下,坐在杜明晟身边的美女不乐意了,一边把衣着暴露的身体往他身上贴,一边娇嗔道:“杜总,你刚才都没有替人家喝酒!应该罚你一杯。”

杜明晟有些厌嫌地移开她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往旁边挪了挪:“不要闹了,我是开车过来的,待会儿还要开回去,不能多喝。”

衣着暴露的美女觉得自讨没趣,便不再纠缠,只是用一种近似怨恨的眼光睨了莫锦年一眼。

莫锦年却暗自揣测他为何要替自己挡酒,他不要以为这样一来她就会感激他。

饭局结束后,她搭李云皓的车回去。

离开包间之前,杜明晟凑到她耳边说:“以后这样的聚餐场合你少参加,否则被生吞活剥都不知道。”

说得好像她很想参加这种场合似的,事实上她是极其不愿参加的。她回他一句:“谢谢你的提醒。如果我是老板,我肯定不会参加。”问题在于她不是老板,只是为人打工的,常常身不由己。

他却轻轻一笑,眉头上扬,摇头道:“错了,老板更是需要经常参加这样的场合。因为做生意有时候就是做人脉,人脉越广,生意越好做。”

他这么一说,她开始明白原来当老板也挺不容易的。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他们这次见面,他说话倒是客客气气的,也并无逾越之举,甚至替她喝酒,她对他的印象也随之改善了几分,并没先前那么讨厌他了。

可是即便如此,过了一周,他打来电话约她一起吃饭时,她还是拒绝了:“上次是谁提醒我说少参加聚餐那样的场合的?怎么不以身作则呢?”

他发出极轻的笑声,说:“敢情我说那话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不过,这次没有旁人,就我俩。这应该谈不上聚餐,算是约会吧?”他说“就我俩”的时候语气变得特别温柔,听起来有几分暧昧的气息。

约会?什么时候她和他的关系进展到约会的层面了?“杜总,您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直到现在莫锦年仍然觉得杜明晟对她是逢场作戏,可是令她有些不解的是,这戏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早就回归到原点才对,为什么总是纠缠不清呢?“莫锦年,我说过不要叫我杜总,叫我明晟就好。”他微皱眉头。

他还是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不知怎么她的心竟然微微一动。“莫锦年,我说过不要叫我‘学长’,叫我程然就好。”她的脑海中陡然蹦出这句话。

她和程然在大学校园初相识时,她习惯礼貌地唤他一声“学长”,后来谈恋爱了,她也习惯性地叫他“学长”。每每这个时候,他总会这样提醒她。而现在杜明晟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以前的程然。

因为她有片刻的怔忡,电话也随之沉默,杜明晟在电话那端问道:“在听吗?”

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轻轻“嗯”了一声。

他继续说:“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对你,我从来都是认真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正经。自从他意识到他终于遇见了对的人之后,他就认真了起来。

莫锦年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你是在背台词吗?一点都不好笑!”

杜明晟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正经八百表白一回,却被人当做笑话。只是,他也不争辩,只说:“是啊,我妈最近看电视剧时我跟着看了几眼,怎么样,我学得像吗?”“嗯,很像!”莫锦年点头,“很有偶像剧男主的范儿。”“那么,偶像剧男主请你吃饭,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杜明晟回到正题。

莫锦年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绝道:“不行。偶像剧男主只适合幻想,而我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平凡人,偶像剧男主我消费不起。”“可是,你已经消费了不是吗?”他刻意提醒她不要忘记——她已经招惹他了,所以不要想这么轻易脱身。

他的话虽然说得很含蓄,但是聪明如莫锦年,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略略思考下,说道:“奢侈品消费一回是可以的,消费的次数多了会承受不起的。”

原来她把他当成了用来消费的奢侈品!他眉头微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莫小姐在那次消费的时候好像没有付款……”

莫锦年匆忙打断他:“够了!我早就说过那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它?说吧,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会放过我?”“我心情好的时候,你就过来陪我吃饭,怎么样?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做梦吧你!”恶狠狠地说完这句话莫锦年就挂断了电话。

那次在会所对他留下的一点好印象也随着这个电话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她不应该那么早下定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花花公子的本性她怎么能忘?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杜明晟都没打来电话,她心想他应该是打退堂鼓了,抑或是终日游走花丛中,早已忘记她这朵并不太起眼的小花了。

他既然不主动叨扰她,她也就懒得想起他,直到李云皓在她面前提起他。

有天李云皓把她叫到办公室,特意嘱咐她将门关上,然后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边摇头边感慨道:“我说小莫,你在我这里也工作挺久了,我怎么一直没发觉你是个大美人呢?还是杜明晟慧眼识珠啊!话说这次我们能跟‘路诚’集团合作成,你功莫大焉!”

莫锦年一头雾水,疑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想啊,杜明晟有那么多合作方可以挑选,为什么偏偏选择跟我们合作呢?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们都太缺乏竞争力了……哦,也不对,我们最大的竞争力就是有你!”李云皓笑容满面地看着“爱将”莫锦年。

莫锦年依旧一脸茫然,还是理不清合作的事情跟她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你之前为某星级酒店做的设计稿被杜明晟看中了。当初那家酒店没看上你的方案,结果被更大的集团看中了,而且即将进入签合同阶段。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起来,你真是我们事务所的福星哪!”李云皓感慨完毕,把准备好的合同推到莫锦年面前:“我已经和杜总约好了今天把初始合同给他过目,你待会儿就把合同送过去,如果他看到合同提出什么异议,你及时反馈给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这合同真的不能让别的同事送过去吗?”莫锦年面露难色。

李云皓摇头道:“不能。杜总不但指定合同必须你来送,还指派这次的项目由你主要负责,所以具体细节肯定得由你和他洽谈。”

莫锦年瞥一眼合同内容,是关于事务所和“路诚”集团旗下酒店的合作项目,确实是难得一遇的大单,怪不得李云皓如此重视。

只是他就那么放心把这么一个大项目交给她设计吗?她虽然进入这个行业也有好几年了,但毕竟代表作很少,很多项目基本都是由事务所资历老的设计师带着做的,独自操刀的项目并不多。

她对这个项目都没有信心,他凭什么要给予她这么大的信心?这一点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她一定要当面和他说清楚,她不能胜任这个项目,让他另请高明。(3)“路诚”集团的办公大楼实在气派,由二十六层的高楼组成,整幢楼都是蓝色玻璃窗,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莫锦年走进大厅,向前台说明来意,前台对她微笑着说句“稍等,我问下余秘书”,然后拨了通电话。通话结束后,前台礼貌地对她说:“杜总正在开会,请您稍等一会儿。”“好的,谢谢。”莫锦年说完走向大厅一隅的沙发坐下。

她等的时候拿手机浏览微博,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缓慢。等了差不多一小时,前台通知她:“莫小姐,杜总已经开完会了,余秘书请您直接上楼。”

乘电梯到达他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有位身材高挑、样貌端庄、穿着一身职业套裙的年轻女人走过来说:“请问是莫小姐吧?我是杜总的秘书,我姓余。”“余小姐,你好。”莫锦年微微颔首。“叫我小余就成。”说着余秘书引领着她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口,余秘书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请进。”

余秘书推开门,对着里面通报:“杜总,莫小姐来了。”“哦。”杜明晟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抬头。

他的办公室宽敞而整洁,靠近门边摆放着玻璃茶几和黑色沙发,办公桌后面有一排书柜,上面摆满了书。

午后的阳光透过白色百叶窗的罅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大小不一的光圈。

他低着头在专注地看着什么,莫锦年没有打扰他,径自在沙发上坐下。

余秘书走过来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客气地说句“莫小姐请慢用”便退了出去。

莫锦年喝了一口茶,从茶几上拿起一本杂志,边看边等杜明晟忙手头的事情。杂志上的内容她并不感兴趣,只看了几页便觉得无聊,忍不住瞥一眼坐在办公桌前的杜明晟。

他工作起来的样子跟平常还是不一样的,他微微低头,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眼神专注,薄唇微抿,看起来十分认真。从她所在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眉目俊朗,确实英俊得让人很容易丧失免疫力。

就在她透过杂志看他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和她略有些发愣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她慌忙将视线投向手中的杂志,故作刚才并未看他。“莫小姐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我的办公室?”杜明晟扬眉问道,字句间分明带有几许嘲讽的味道。

莫锦年听出了杜明晟话里的言外之意,不禁腹诽:不就是没答应陪他吃顿饭吗?有必要这么耿耿于怀吗?“我是为这份合同过来的。”她把合同拿出来,起身走到他的办公桌前,然后将合同轻轻放在他面前。“合同发电子邮件不就可以吗?何必专程跑来一趟?”他并没看合同,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她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心下纳闷:怎么李云皓说杜明晟指定由她派送合同?现在他们口径不一致,究竟谁在撒谎?

杜明晟站起身,靠近她,低声说:“难道,你是因为想见我所以才来的?”

对于他的突然逼近她没有丝毫防备,只感觉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将她瞬间包围。这男人仿佛最擅长调情,总能随时随地说出甜言蜜语。此时的他已经全然不复刚才工作时的认真严肃,嘴唇的浅笑看上去也好似蕴涵着暧昧的气息。

不待她做出反应,他轻笑出声:“是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

她微微一怔,心里有点恼火。要不是因为他是事务所的大客户,她可能要跟他发飙了,她跟他又不是很熟,为什么总喜欢跟她开玩笑呢?是不是看她出糗很好玩啊?

不过,想跟他发飙也只是转瞬即逝的想法,她来的目的并不是跟他吵架,而是为了完成李云皓交给她的任务。

她指一指桌上的合同,说道:“李总说合同上的项目由我来负责,这是真的吗?”这个大项目倘若她真的能接下来并且执行得好,不但能让公司盈利,也很可能成为她设计生涯中的闪光点。这么好的机会真的会落到她头上吗?她有些难以置信。加上之前关于送合同的事情李云皓说的和杜明晟说的有出入,所以关于酒店项目的事情一定要当面和他确认。

他看着她疑惑的表情,点头说道:“是真的。”随即挑起眉头,用一种挑衅的口气说:“怎么,你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这个项目吗?”

虽然莫锦年来之前已经决定:她要回掉这个项目,推荐资历更老的同事给他。可是现在经过杜明晟这么一激,她反倒想接这个项目了。她可不能让他小瞧她!情场失利已经被他知道了,如果职场再失利的话,那她就会更加被他看不起了。“谢谢杜总对我的信任,能把这个项目交给我来做。既然杜总对我如此信任,我怎么好违了杜总的好意?我也一定会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争取不辜负杜总对我的信任。”她客客气气地说道,面上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语气听上去却不卑不亢。

她一口一个“杜总”,叫得杜明晟十分不快,她这分明就是在说——我和你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请不要以为你把这个项目给我做我就会感激你!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缘故,他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建筑事务所不合作,非要跟李云皓的事务所合作?虽然她的设计稿委实做得不错,也有创意,尤其是“家”的主题打动了他,但他完全可以多比较几家设计机构再下决定,不会这么快就决定交给她来做啊。

明明心中已经起了波澜,他的表情却能做到不动声色:“好啊,那我就等着看莫小姐的设计图了。”

既然话都谈到这个份儿上了,离成功合作也不远了,莫锦年干脆趁热打铁:“那杜总……合同的事情,您是今天看没什么问题就直接签字,还是回头您签好字了快递给我们?”

杜明晟听后愈加不悦,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她的眼中全是合同,完全没有他。听她的口气,她还不想为了合同多跑一趟,要么今天把合同拿走,要么合同快递过去,难道她就真的这么不想见到他吗?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沉声说道:“莫小姐,不知道你们老板有没有跟你说过,做生意有时候要讲究耐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这个项目合作还只是初步有合作意向,具体的得看下合同条款再决定合作与否。”

这下莫锦年顿时哑口无言了。眼前这个男人也太反复无常了,之前说得好像迫不及待期待他们之间的合作,可是刚刚又冷言冷语地说“只是初步有合作意向”,这个项目到底给不给他们事务所还未可知呢!一前一后仅仅相隔几分钟,他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实在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是,他是甲方,她是乙方,主动权在他手里,合同没签订之前,因为处于被动方,只能面临着任人宰割的命运。

办公室里突然间沉默下来,时间仿佛冻结了一般,直到余秘书在门口敲门:“杜总,程先生到了。”

杜明晟淡淡地说:“知道了,让他等一会儿,我这儿还有客人呢!”“程先生说找您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余秘书补充一句。

杜明晟脸上明显透着不耐:“没听见吗?让他等会儿!我现在也在谈重要的事情。”“知道了。”余秘书见老板脸色不悦,不再多言,知趣地退下了。

在余秘书和杜明晟说话的同时,莫锦年正在酝酿措辞,对于他刚才说的话,她是装傻充愣还是直截了当地挑明,问他到底有没有诚意跟他们事务所合作?如果连合作的诚意都没有,还不如不合作。“莫小姐,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杜明晟看一眼有些发怔的莫锦年。

莫锦年回过神来,理了理有些混乱的头绪:“说到签合同的事情。老实说,我不明白你刚才的意思,我们都谈到设计图了,关于合同条款如果杜总有什么不满可以今天告诉我,我回去向李总汇报。可是杜总为什么说我心急?我想请问下杜总,究竟有没有跟我们公司合作的诚意?”“那要看莫小姐你有没有足够的诚意了。”他挑了挑眉头,用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

莫锦年突然感到自己似乎被嘲弄了,情不自禁地咬紧下唇,须臾,鼓起勇气问他:“那么,杜总需要我表达什么样的诚意?”

杜明晟轻笑一声,反问她:“你说呢?我需要你表达的诚意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不知怎么的,莫锦年突然想起那一夜狂欢的画面,难道……难道他是在提醒她,她需要用身体去表示她的诚意?这样想的同时,她忍不住就红了脸颊,脱口而出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看着莫锦年羞红的脸,杜明晟心里发笑,仿佛猜出她心中所想,面上却波澜不惊地说:“什么不行?我只是希望莫小姐提供更好的设计图来表达你的诚意,这要求也算合理吧?”

莫锦年霎时窘到无地自容,原来她刚才想太多了,难道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羞愧得低下头来,不敢看他的眼睛,兀自说:“这没问题。那我回头考察下酒店再拿出配套的初步设计图,如果杜总满意,再谈合同不迟。如果现在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说着她转身走到沙发前,拿起包,打算离开这尴尬之地。

杜明晟也不挽留,只淡淡说一句:“不送。”然后坐下来,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了内线,说道:“让他过来吧,我这边忙完了。”

走出办公室之后,莫锦年还是觉得刚才糗大了,那种貌似会被潜规则的想法想想就好了,干吗还要说“不行!这绝对不行!”这种话呢?简直太丢人了!

她神情沮丧地走到电梯口等电梯,不多时,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锦年?!”男人发现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说。

莫锦年抬眼望去,瞬间愣住了,眼前这个男人竟是程然!

他看上去跟从前和她谈恋爱时没什么两样,俊朗的容颜依旧,只是更加意气风发了。也是啊,娶到了一个能助自己平步青云的老婆,怎么能不春风得意呢?

她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客气而生疏地说:“你好。”

仿若跟一个陌生人说话的口吻,听在程然耳中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莫锦年并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毕竟他已经是她生命中的过去式了。她正打算进电梯时,却被他一把拽了出来。“你干什么?”莫锦年对他的举动十分不满,一边甩开他的手,一边恼怒地看着他说。

程然冷冷看着她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明明曾经是那么亲密无间的恋人,现在却用质问的口气跟她说话,仿佛她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般。“我来这里做什么用不着跟你汇报吧?”她狠狠盯住他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难道你真的在跟杜明晟交往?”程然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看着他的表情,莫锦年心头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也没有直接否认,只是说:“真的又怎样?假的又怎样?这都与你无关。”

程然叹口气说:“我都是为了你好。杜明晟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从来都不会动真情的。”

什么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什么叫猫哭老鼠?这就是了。他把她抛弃了回过头来还阻拦她寻找新的幸福,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好。怎么看都觉得可笑。

莫锦年扬起眉毛说:“他不会动真情,就你最会动真情,对我动过真情,对杜琳娜动过真情,请问你的真情就这么廉价吗?”

程然被噎得无言以对,过一会儿才说:“他是个危险的男人,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对于和他保持什么样的距离用不着你来教我。”说完莫锦年瞥了一眼电梯,电梯还要过会儿才来,可是她已经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儿了。她快步走向楼梯口,打算走楼梯下去。

程然还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叹了一口气,然后朝杜明晟的办公室走去。

虽说杜明晟的办公室位于十六层,但是下楼梯走起来并不十分累,只是莫锦年许久都不运动了,走到一楼时也有些气喘吁吁了。

走楼梯的时候,她的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她跟杜明晟交往,程然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当然,她很快就抹去了这个想法。她总不能为了报复程然就牺牲自己的爱情吧?

程然一味阻挠她和杜明晟交往,可能是不希望看到她比他强。被他抛弃了的人怎么能爬到他的头上去呢?估计这才是他阻止她和杜明晟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吧?

莫锦年突然觉得庆幸,庆幸这么心胸狭隘的男人和她提出了分手,庆幸没有和他在一起。

走出大厦,她抬头看一眼碧蓝澄澈的天空,天气晴朗,日光正盛,她轻轻扬起唇角,眼睛里仿佛有流彩在闪动。

正如某部电视剧里说的那样——“生活并不完美,但不代表生活不美”,就算失恋过也不代表生活中没有美好。过去的时光再美好也只是过去了,不要去想过去的人和事,未来有无限种可能,或许有新的美好正在等着她。

怀揣着这样的心愿,她坐上了回单位的出租车。(4)

莫锦年刚回到办公室,就发现有些异常,只见李云皓率领一帮同事举着酒杯站在过道上,仿佛在举行什么欢迎仪式。

一见到她,李云皓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大功臣,你总算回来了!为了欢迎咱们的莫大设计师凯旋,大家干一杯!”说着递给莫锦年一杯酒。

莫锦年有些云里雾里的,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像开庆功宴似的了?万一杜明晟不签合同,李云皓岂不是更加失望?思及此,她不得不往李云皓的满腔热情上泼冷水:“李总,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合同还没谈妥呢,人家给不给项目还不一定呢!”

李云皓闻言脸色骤变:“啊?合同没谈妥?没谈妥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不是说有什么意外要及时通知我的吗?”“我这不是刚谈完就回来准备告诉你吗?谁知道你搞得这么隆重……”莫锦年眼角余光瞥到同事们脸上也是一片失望。“大家先回去做事吧。”李云皓摆摆手说,大家纷纷散开了。

他本来满怀期待地等着莫锦年载誉而归,所以才大费周章地搞了个小型欢迎仪式,结果没想到她带来的是这样的消息,他的心情也顿时从高峰坠到低谷。

李云皓把莫锦年带到经理办公室,十分不甘地问她:“之前我和杜明晟都说得好好的,合同的条款我也是根据他的意见拟定的,怎么突然就不成了呢?你究竟是怎么谈的?”“李总,你也别太着急,杜明晟并非不把这个项目给咱们做,只是想考察一下我们的实力,需要我们提供初步设计图再做决定。”莫锦年如实说道。

李云皓却急得想拿手指戳她的脑门:“我的大设计师,你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呢?这块大肥肉很多设计公司都盯着呢,等你做完设计图,黄花菜早就凉了。”“应该不会吧,既然杜明晟看上了咱们事务所,理应优先选择我们才对啊!”莫锦年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没底,主要是她没法掌控杜明晟的真正想法,一个善变的男人究竟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她实在猜不透。

李云皓忽然想起和杜明晟谈这次合作项目时,他说过“如果让莫设计师负责这个项目,我倒可以考虑和你们合作”之类的话,一下子有了新的主意。“小莫,我就实话实说吧,杜明晟其实看上的不是咱们事务所,估计也不是你的那份设计稿,他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上的是你。杜明晟这个人要事业有事业,要家境有家境,要样貌有样貌,实在是人中龙凤。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不如趁这次合作把自己嫁出去得了。嫁给杜明晟,你不吃亏……”

莫锦年显然没料到李云皓有帮她做媒的想法,赶紧打断他:“李总,我只卖艺,不卖身!”

一听这话,李云皓先前紧绷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不禁笑道:“小莫,嫁人是件喜事,这跟卖身可是两码事啊!”

莫锦年压抑住内心的不满,义正词严地说:“李总,你刚才说的事是你自己异想天开吧?你怎么就能确定杜明晟会看上我呢?就算他看上我,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不是一时冲动玩玩而已呢?”

李云皓略略愣了下,他确实太急功近利了,没有考虑这么周全,只想着快点签妥合同,赚上一大笔钱。

可是不利欲熏心又怎么能称得上奸商呢?为了对得起“奸商”的名号,李云皓还是竭力要把莫锦年往火坑里推:“小莫,就算他是一时冲动,他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气,你还是别错失良机啊!回头做了阔少奶奶,这辈子都穿不完,吃不完。”

莫锦年听得极不耐烦,忙不迭说:“李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目前没有嫁人的打算,你就别白费唇舌了。另外,这次的项目,我会尽快出设计方案,争取让杜明晟满意。”说完,不待李云皓回应,她径自转身离开。

一轮明月悬挂在半空,洒下缕缕清辉,露台之上盈满了洁白的月色。

夜风带着几分凉意,轻轻拂过莫锦年的面颊。

在夏日,这样的夜晚十分难得,有微凉清风,有浓浓月华。

她却毫无赏月的兴致,脸上流露出怅惘的神情。

失恋、工作不顺心倒也罢了,偏偏在这时,家中也发生意外。

今日下班回到家,父亲和母亲正在屋里吵架,为的是父亲的小公司“锐力”被收购一事。父亲先前只顾盲目扩张导致资金紧张,都到了发不出员工工资的份儿上。不得已公司只能被迫收购,以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

公司虽然保下来了,眼下却出现了新的问题——那家收购“锐力”的大公司一接手就要做人事调整,几乎要将一半以上的老员工裁掉,换成他们安排过来的新员工。老员工自然不愿意,毕竟年纪大了再找工作不易,父亲也不舍得这些曾跟他一起同甘共苦的员工。

然而,那家大公司领导的态度很强硬,务必裁员,否则不融资。父亲为此进退两难,一边是辛苦打拼的事业,一边是为公司做过贡献的老员工,无论哪一边都不舍得放弃。父亲一着急就会拿母亲当作出气筒,母亲又觉得这事自始至终都是父亲一人惹出的,她当初劝他不要急于扩张他偏不听,才导致后来不可收拾的地步。

两人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父亲大声吼母亲,怪她给他太大压力,他才想要让公司变大变强,才会扩张项目。母亲则说父亲一意孤行,还把过错加在她身上,她觉得冤枉又气愤,气得开始摔家里的东西。于是,当莫锦年回到家时屋里已然一片狼藉。

她劝说良久,父母总算停下“骂战”。可是家中已全然不复往日的温馨气息,沉闷压抑的气氛将整个屋子笼罩。她感到有些窒息,才走到露台来透气。

趴在栏杆上眺望万家灯火,莫锦年忍不住回想起旧时光里的那些点点滴滴。

小时候家中并不宽裕,可是父亲总是努力满足她的所有愿望。她喜欢收集芭比娃娃,父亲会在每年她生日的时候送她一个做工精致、姿态优雅的芭比,她视若珍宝,整齐地摆放在她卧室里的书柜上。这些美丽的芭比娃娃不仅圆了她瑰丽华美的少女梦,陪伴她度过漫长的青春岁月,还象征着父爱。素来粗犷的父亲对待女儿时,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观察女儿的喜好,记得女儿的生日,每年都会奉上那份看似平常却又独特的爱心礼物。

莫锦年忽然想起某一年的生日,那次偏偏赶上成绩单下来,她有一门功课不及格,心情很不好。因为成绩下滑,老师要找家长谈话。她从来都是个省心的孩子,并不想让父母为自己的成绩担心。但因为老师坚持要见家长,不得已她才告诉父亲。她以为父亲会失望,会大发雷霆,会恨铁不成钢地骂她不争气。毕竟,她是多么优秀的学生,多么值得他骄傲的女儿。然而,父亲不但没有骂她,反而送给她一个漂亮的芭比娃娃,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锦年,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为暂时的失败而难过,这只是每个人人生中必须经历的挫折,经历过挫折才会成长。这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闻言,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她庆幸自己能有如此通情达理的父亲。

想起父亲曾为她所做的一切,莫锦年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父亲总是无私地爱着她,包容她,如今她已长大成人,也是时候为父亲分愁解忧了。

莫锦年了解父亲一向是个自尊心强的人,所以帮助他她也是暗暗进行,并未让他知道。她想了两种解决办法:一种是跟收购“锐力”的那家大公司的老板谈判,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还有一种就是想办法向银行贷款,用来缓解公司的资金压力。虽然两种办法难度都不小,但她还是打算先尝试第一种办法。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收购“锐力”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路诚”集团!

她认识该集团的总经理杜明晟,而且还与他有过一夜情,可是现在看来也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能否给她增加谈判的筹码。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莫锦年再次去了“路诚”集团的办公大楼。

电梯缓缓上行,她看着映在光洁金属面上自己的身影,忽然想起和杜明晟有关的种种。

如果程然没有突然和她分手,如果程然没有在结婚那天邀请她,如果那天她没有撞见杜明晟,如果她不突发奇想请他做她的“临时男友”,如果那晚她不喝醉酒和他一夜狂欢……或许,她就不会和杜明晟有那么多瓜葛。

然而,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只有无数个“可是”。

可是,她终究还是遇见了他,在这茫茫人海里。

见到莫锦年,杜明晟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只微微挑眉问:“设计图好了?”

她轻轻摇头,“我这次找你,是为别的事。”她没时间跟他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哦?你找我除了工作还有别的事吗?”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睛里泛着淡淡的笑意。

她略犹豫一下,终于启唇:“我父亲先前没有得罪过你吧?你为什么要让他那么为难?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我父亲。”

杜明晟微微皱眉,显然听不太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莫锦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激动了,以至于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她平复下心绪,继续说:“贵集团收购‘锐力’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吧?很不巧的是,‘锐力’的老板是我的父亲。我不知道,裁员的主意是不是你出的。如果是,还希望你收回成命。他们都是对公司有过贡献的老员工,这样做对他们太不厚道了,会让我父亲无端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如果你是因为对我不满故意刁难‘锐力’,更是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这只会让我更加看低你。”

杜明晟显然未料到她竟然是为此事找他。他发出一声冷笑,脸上的表情仿佛结了一层冰,“莫小姐,你太高估自己了。如果不是你今日提及,我根本不知道‘锐力’是令尊的公司,何况,收购‘锐力’这种小公司哪里需要我亲自操作?不过,裁掉老员工倒是我一贯的主张。既然公司要重整旗鼓,改头换面,自然一切都要更新,包括员工。我能保留你父亲经理的位置已经够仁慈的了。”

莫锦年面色略有些尴尬,刚才她那么说虽是一时冲动,可经过他这么一说,反倒显得她太自作多情了。“可是……老员工为公司奋斗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他们大多年岁已高,再找工作很不容易……”

杜明晟不耐地打断她:“老员工如果真的很好,相信公司也不会经营成现在这个样子。裁掉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老员工,招聘优秀新员工为公司注入新鲜血液,这对‘锐力’的发展也是大有裨益的。”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一下,看着她冷冷说道:“另外,你别忘了,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我不会因为同情谁而改变我的决定。”

她一时词穷,半天接不上话。或许他这就是商人本色,只为追逐经济利益,不考虑人情冷暖。

她不安地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椅上,紧咬下唇,思量着下一句该如何开口。

他则将身体懒懒靠向椅背,悠悠然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

半晌,她终于启口:“我父亲辛苦一辈子,只为换取家人和员工的幸福。他是个善良的人,很多时候,他宁愿对不起自己都不愿对不起别人。这次要裁掉老员工简直无异于要了他的命。所以,我能不能恳请你再考虑一下,不要这么轻易下裁员的决定。”

午后的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洒在他那张英俊出众的脸上,看上去似乎暧昧不明。他略略抬了抬眉头,用略带戏谑的口吻说:“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可是我早就说过,我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莫小姐,你打算怎么做,来孝敬你父亲?”

她微微一愣,反问他:“你需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锐力’和我父亲?”

他的唇角泛出一丝轻浮的笑容:“我以为你来跟我谈这件事是有备而来的,没想到你没有做足功课,并不知道我最缺的是什么。”

她顿时一头雾水,不解地说:“你家世好,事业好,就连明星般的气质和长相你都有,你是老天爷的宠儿,你还缺什么?”

他轻笑出声,瞥她一眼,说:“我可以理解成你这是在赞美我吗?”

她实在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径自说道:“你不要跟我绕圈子了,你最缺的是什么直接说清楚不就得了。我会竭尽所能帮你办到。”“哦?竭尽所能帮我办到?真的吗?”他修长的手指轻抚着陶瓷茶杯,似笑非笑。

她忽然感到局促不安,似乎有股危险的气息向她逼近。又转念一想,或许这是错觉吧,落地窗外的阳光如此明媚,相信青天白日的,他也不会对她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她郑重地点点头:“嗯。”

他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几乎一字一句地说:“我最缺的是女人,符合我胃口的女人。”

她似乎听明白了,心骤然一紧,但面上强自镇定,故作疑惑地望向他,问道:“你那么有钱,难不成寻花问柳还需要我帮你牵线?”

他冷哼一声:“明知故问。”然后站起身,走近她,俯下身,一手撑在沙发椅扶手上,另一手准确无误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沉声说:“如果我说,你刚好是符合我胃口的那个女人呢?”

他微微使了点力道,捏得她的下巴隐隐生疼,她不自觉地往后缩,可是她的背已经紧紧抵着椅背,退无可退。现在他们这个姿势看上去实在不太妙,不明就里的人若是看到怕是要误会他俩的关系。这样想着,她快速拍掉他的手,用生冷的口气说道:“杜总,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杜明晟站直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说:“我有说过我在开玩笑吗?莫小姐,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这对你我来说都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你有兴趣做吗?”“果然是商人本色,无时无刻不想着交易。只是,你跟我做生意就不怕亏本吗?我又没有本钱。”莫锦年一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无所畏惧的姿态。“你的青春、美貌、才华就是你的本钱。你如果愿意再次爬上我的床,做我的女人,我倒可以考虑一下裁员的事情。”他不动声色地说着,仿佛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详细一点来说,你做我一年的契约情人,这期间你的义务就是讨我欢心,不公开我们的关系。一年之后,你就会自由。”

她瞬间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不愿意回想的醉酒后发生的那一幕再度浮现眼前,她冷声质问他:“你所谓的交易就是让我出卖姿色出卖感情达到我的目的?”“是啊。你之前不是说我商人本‘色’吗?我得对得起你这个封号啊。再说,这对你来说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他说得振振有词。“我做不到。我相信我父亲也不愿意看到他的成功是用女儿的色相换来的。”虽然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先前和他也有过鱼水之欢,但那次毕竟是在她无意识的状态下发生的意外,并不代表她可以无底线地成为他的地下情人。“好吧,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自尊心强还是你父亲的自尊心强。”他抱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父母吵架的画面,不由得内心有些挣扎,帮不了父亲她难受,可是如果以杜明晟所说的方式帮父亲她也难受。此刻这样的局面,让她感到进退两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杜明晟似乎看出她在犹豫,面无表情地补充道:“如果你愿意做这桩交易,我还可以再加一个筹码,酒店的项目直接交给你们事务所合作,由你来负责。这样一来,不但你能帮你父亲,还能让你自己名利双收。而你,只需要付出你的青春,你的爱情。怎么样,这对你来说很划算吧?”

她垂下眼睫,一阵恍惚。能帮父亲,还名利双收?只需要她出卖爱情?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

反正她的爱情在程然背叛她的那一天就已经终结了。或许这对她来说是新的开始?

莫锦年都快要在心里说服自己了,可是当她抬眼,视线对上杜明晟那双明亮狭长的桃花眼时,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明明阳光如此灿烂,明明眼前的这个男人长相英俊不凡,可是她为什么总觉得他身上带有恶魔的气质,好似有阵阵寒意向她袭来?“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好吗?”虽然想打退堂鼓,但她并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他,毕竟这是帮父亲的机会。

他爽快地回答:“好啊。”很快语气一转,冷声道:“不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让我等太久,否则说不定我会反悔。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到时候还没有满意的答复,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不但所有老员工都得离开,连你父亲的位置都可能不保。你考虑好了给我电话。”说完,转身从桌上的名片盒里拈起一张名片递给她,“你如果没有在手机里存储我的号码,现在存上还来得及。”

莫锦年有些愣怔地接过名片,她委实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先前并没有存储他的号码。她原本以为他只是她的一夜情对象,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并不想让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痕迹,所以也没打算让他的名字出现在通讯录里。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仿佛是一面镜子,总能照出她的心事,让她在他面前几乎没有秘密可言。或许,这就是她觉得他可怕的原因所在。倘若,在一个人面前连秘密都无处隐藏,已然位于下风,连扳回一城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她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尽管处于被动的局面,但她还有选择的机会不是吗?她竭力安慰自己,虽然这实在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第三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也不知为何,他仿佛就爱看她着急,看她生气。这在他看来也是一种乐趣。就好像猫和老鼠,你来我往,你追我赶才有意思。(1)

三天的时间实在太短暂,莫锦年由于牵挂着这件事,工作时也心不在焉,对于李云皓交代的事情也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态度。李云皓见她完全不在工作状态,“路诚”的项目也迟迟拿不下来,便狠狠发出最后通牒:“如果那个项目在一周以后还没有进展,你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吧!”“不需要一周,三天之后,我就可以给你答复。”莫锦年面色平静地说。

李云皓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一般人在听到被炒鱿鱼的消息时无不震惊,只有她表现得如此镇静,仿佛说着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李云皓嗤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那好吧,三天以后,我只想得到两种答案,要么是酒店合作项目书,要么就是你的辞职信。”

莫锦年只觉得心陡然一凉,浑身的血液似乎也降温了。以前她还觉得李云皓有几分人情味,可是方才他用冰冷的口吻说出那么一番话,顿时展现了他奸商的特点。

商人总是冷血动物,眼中只有利益,别无其他。无论杜明晟还是李云皓,都是如此。她极其无奈地得出这个结论。

爱情没了,职场失利,父母吵架导致家庭不和睦,诸事不顺。莫锦年也不知道她今年究竟怎么了,全世界都仿佛与她为敌。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常常选择流汗不流泪。刚好赵欣怡前阵子送了她一张健身卡,于是她约上赵欣怡一起前往健身房。

虽说闺蜜有时候是不爽时用来吐槽用的,但是关于杜明晟提出的交易,她也没法告诉赵欣怡。不但因为杜明晟交代过这件事不能公开,还因为这对她而言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健身房里不乏相貌英俊、身材健硕的帅哥,赵欣怡一边跑步一边偷偷拿眼瞄帅哥,觉得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莫锦年则目不斜视地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果然,运动有利于减压,她累得喘气都来不及呢,哪有精力去想那些烦心事。

忽然,赵欣怡叫她:“锦年,那女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

莫锦年的视线循着她的目光飘过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色运动衣的年轻女子正在附近的运动器材上做手臂拉伸运动。她面容姣好,身材匀称,长发高高地绾起,尽管穿着运动衣,却仍旧透着几分高贵的气质。

虽然莫锦年也觉得眼熟,但起初她并未把眼前这黑衣女子和她认识的人联系到一起。直到当程然结婚的场景倏忽跃入脑中时,她才一下想起了黑衣女子是谁。她不就是和程然在婚礼上大秀恩爱的女子吗?她不就是程然最终娶的新娘杜琳娜吗?“喂!你想起她是谁了吗?”见莫锦年突然停下来,神情愣怔地看着那女人,赵欣怡感觉她们有可能相识。“‘路诚’集团董事长的千金,杜琳娜。”莫锦年故作平静地回答。

赵欣怡恍然大悟,压低声音说:“哦,怪不得看上去这么眼熟,她可是娱乐八卦杂志的常客,跟很多男明星走得很近的。只是没想到她不化妆的样子跟化妆的样子相差那么大。”

直到此时,赵欣怡仍然不知道杜琳娜就是莫锦年前男友程然的老婆,自然也不清楚莫锦年此刻的情绪,自顾自地八卦着,说得眉飞色舞。“她比我漂亮吧?”莫锦年语气幽幽地问。“啊……”赵欣怡微微一愣,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什么?”

莫锦年忽然意识到没有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便换了种说法:“除了她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之外,她跟我们相比,还有别的优势吗?真比我们好看吗?”

赵欣怡“切”了一声:“如果去除她身上的金钱和家世笼罩的光环,她跟我们有什么两样?你不要妄自菲薄,单论长相和身材,你还比她略胜一筹呢!”

莫锦年笑了,说:“是不是因为我是你闺蜜,你才这么向着我?”

赵欣怡瞅了她一眼,回答道:“客观来说,你长得比她好看,而且身材也比她好啊,你腰比她细,胸部比她丰满……”

莫锦年迅速打断她:“赵欣怡,别夸得过头了啊,我有你说得那么好吗?”“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朋友,我赵欣怡的朋友有差吗?”赵欣怡扬一扬眉毛。

出了一身汗,冲了个热水澡,莫锦年觉得连日来的那些烦恼似乎也被冲刷走了。虽然明知这只是暂时的舒服,她也乐得享受这一瞬的放松。

她和赵欣怡走出健身房,朝停车场走过去。

莫锦年忽然看到有几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朝一辆豪华轿车走去,其中一个男人趁车主倒车的时候突然故意撞上去,一边倒在地上一边大呼小叫:“喂!你这人到底会不会开车啊?撞到人了知不知道?”

杜琳娜压根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车后面,慌忙踩刹车,然后打开车门走下来,冲那个冒冒失失撞上来的男人说:“不严重吧?”

那男人其实安然无恙,却故意做出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叫道:“我都疼得站不起来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杜琳娜看出这人是有意刁难她,“切”了一声,但也不想与他多做纠缠,便从钱包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塞给他,“这么多够了吧?”

孰料那人非但不领情,还不屑地把钞票扔地上,说:“就这么点,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吧?”说完立即大声呼喊:“来人哪!救命啊!有人开车撞了人想肇事逃跑啦!”

杜琳娜眉头微皱,语气一沉:“你鬼吼什么?谁肇事逃跑了?我要是逃了我现在还能站在你面前吗?”

下一秒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来到她面前,吼道:“你撞了人不要想轻易逃走,刚才你撞他时可是我们亲眼看到的,你可别想耍赖。”

杜琳娜看出这是组团忽悠,竭力将满腹的怒火压抑住,问:“那你们到底想怎样?”

被撞的那个男人伸出一只手,说:“只要给我这个数字,我就可以既往不咎。”“五万?”杜琳娜问。

那人摇头:“五十万,一口价。”

杜琳娜顿时怒了:“你们还不如去抢银行去!大白天的这么敲诈勒索,信不信我可以告你们!”

那人却毫不在意地说:“你有本事去告啊!撞我的人是你,谁能赢这场官司还说不定呢。再说我还有目击证人呢!”说着指一指后来拥过来的那几个“帮凶”。

正在此时,莫锦年走了过来,神情淡定地说:“我也是目击证人,我刚才看到不是这位小姐撞了他,而是他故意凑到这位小姐车屁股上的。”

那人见行侠仗义的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浑然没有放在心上,狠狠剜了莫锦年一眼:“关你啥事啊?我警告你,你少管别人的闲事,否则有你好受的!”“那如果我告诉你,今天这闲事我是管定了呢?”莫锦年完全不怕他的威胁,继续说道:“刚才停车场发生的一切,已经被监控摄像头录下来了。我们不妨一起去派出所一趟,让警察看看到底是谁撞的谁。另外,我刚才已经打了110,不出意外的话,过会儿警察就到了。”

那人原本还坐在地上装出一副受伤状,此刻见戏演不成了,便匆忙将先前他不屑的几张百元大钞捡起来,对莫锦年抛下一句“算你狠,咱们走着瞧”,然后招呼着帮凶一哄而散。

先前还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杜琳娜着实没想到事情会解决得如此顺利,而且出手相助的不是男人,反倒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赶紧向她道谢:“刚才的事情真是太谢谢你了。”“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莫锦年说完就举步欲走,结果杜琳娜叫住她:“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杜琳娜。”“莫锦年。”莫锦年淡淡回答。“对了,这附近真的有监控摄像头吗?你真的打了110?”杜琳娜提出心中疑问。

莫锦年笑了:“有没有监控摄像头我倒不能确定,不过我确实打了110。”“你真是个有胆量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杜琳娜豪气地说道:“对了,如果你有空的话,我请你吃晚饭。”

莫锦年刚想拒绝,孰料刚才还声称“看不惯你自己去帮,我可不蹚这趟浑水”的赵欣怡突然冒了出来,轻轻搂住莫锦年的肩,笑着说:“我们反正不也正要去吃饭吗?要不一起吧?”“那再好不过了,我知道有家饭店的东南亚菜做得不错,环境也好。我开车带你们去吧。”杜琳娜笑道。

莫锦年怕再推托显得太矫情,便应了下来,“好吧。”(2)

这家餐厅装潢得颇具几分东南亚风情,红木桌椅和绿色盆栽相得益彰,象牙白的个性饰品看似随意地装点着各个角落,却烘托出一种异域情调。

杜琳娜让莫锦年点餐,莫锦年摆摆手道:“我对这里的菜品不熟悉,还是你来点吧。”

杜琳娜也不推托,仅翻了几页菜单,便娴熟地点了几个菜品,说:“都是这里的招牌菜,希望能合你的口味。”

莫锦年轻笑一声:“有些时候我们的口味一致,你点的应该错不了。” 有一个词她落下了,其实她想说的是,她们选择男人的口味一致,竟然都看上了同一个男人。

杜琳娜没听清她的前半句,并未深究,她礼貌地对莫锦年和赵欣怡说:“我先去趟洗手间,菜上来你们趁热吃,不用等我。”说完便起身离开。

趁杜琳娜不在的间隙,赵欣怡赶紧拉住莫锦年八卦:“这杜家千金还挺亲切随和的嘛,看上去也善良无害,并没有传说中的大小姐脾气。”

莫锦年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道:“你跟她才接触多久,对她又了解几分,就这么轻易下结论。”“嗳,你怎么口气跟吃了火药似的,我没得罪你吧?”赵欣怡皱眉问。

莫锦年斜她一眼:“帮人的时候你躲得远远的,结果人家说请吃饭,你就上赶着出来了。万一当时那群流氓对我不利,看我不拿你问罪。”

这下赵欣怡眉开眼笑了,说:“不会的,你吉人天相,流氓都会让你三分。”

莫锦年摇摇头,叹道:“你的唯一优点也就是嘴巴甜了。算我倒霉,当初中了你的糖衣炮弹,交上你这损友了。”“我还擅长化妆打扮好不好,我还是你的御用造型师呢,别忘了程然结婚时可是我……”赵欣怡还没说完就被莫锦年迅速捂住了嘴巴,莫锦年微微蹙眉说:“吃饭时别跟我提那个人的名字,挺影响食欲的。”

这时菜也上来了,精致诱人的食物瞬间俘获了赵欣怡的味觉,她乖乖闭嘴,把战斗力集中在对付食物上。

席间杜琳娜和莫锦年交流得还挺愉快,莫锦年意外地发现,她和杜琳娜除了看男人的眼光一致之外,喜欢看的图书类型和电影题材居然也出奇的一致。

或许程然喜欢杜琳娜除了因为她家有钱,还因为她的身上有自己的某些特质?莫锦年不禁自我安慰地想着。

两人正相谈甚欢,忽然杜琳娜的电话响了。她瞥一眼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她按下接听键:“老公……”

只那一声甜得发腻的“老公”就让莫锦年忍不住毛骨悚然,似乎有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直蹿。如果程然最终选择要一起走下去的那个人是她莫锦年,此刻唤他“老公”的绝对不会是旁人。曾经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成了别的女人的丈夫,即使时间已经淡化了她心中伤痕,可是当她亲耳听见别的女人叫他“老公”时,心湖还是起了涟漪。

杜琳娜还在一边旁若无人地和程然通着电话:“你要和我一起吃饭啊……我现在正和朋友一起吃饭,要不你过来和我一起吃?……就是我们常来的那家东南亚餐厅……那我等你。”

挂了电话,杜琳娜笑道:“不介意多个人一起吃饭吧?我老公就在附近办事,待会儿过来。”

赵欣怡八卦的天分开始作祟,想一睹“绯闻女王”杜琳娜真命天子的尊容,忙不迭地说:“客随主便。”

莫锦年的脸色却微微一变,她踌躇着是继续待着还是找个借口离开。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理由,那个她最不愿意想起却又总是忍不住想起的男人就来了。

一看到程然,杜琳娜就极其自然地揽住他的手臂,喜笑颜开地向对面两个女人介绍自己的老公:“这位是我先生程然,在美国读过MBA,曾担任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市场总监。”言语之间掩饰不住的自豪,俨然以他为荣。

赵欣怡本来正埋头吃得津津有味,可是一听见程然的名字,顿时惊得连嘴巴里的菜都掉出来了。她抬起头,面前衣冠楚楚的俊挺男子可不就是那个负心汉程然?之前听莫锦年痛诉他的恶行时,她恨不能把他挫骨扬灰,可现在恶人就在眼前,她却僵住了。她暗自在内心嘀咕,原来以为自己是母老虎,可真正上了战场才知道自己是纸老虎。

赵欣怡瞅一眼身旁的莫锦年,只见她神色淡然,好似程然于她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一般,忍不住在心里为她击掌助威:好样的,遇到渣男就该拿出大义凛然的女侠本色。同时,赵欣怡又不由得慨叹,莫锦年的胸怀真的不是一般的宽大,居然明知道杜琳娜是她的情敌,还主动去帮她,真不知她到底想怎样。莫非这是她复仇的手段?这么一想,赵欣怡都不禁打了个冷战,或许是她看的狗血电视剧太多了,把生活也想得这么狗血。

新欢旧爱,齐齐登场,好不热闹。此刻,表面淡定、内心纠结的莫锦年悄然想。

杜琳娜对莫锦年和赵欣怡介绍完程然,又对程然介绍她俩,说是自己刚认识的新朋友。

程然浅浅一笑,笑容依旧灿烂迷人,他朝莫锦年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

莫锦年在心里冷笑一声,真能演哪!从前那么亲密的恋人居然真能装作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也不拆穿他,配合他演戏,伸出右手,与他的轻握,回答道:“我也是。”

她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伪装的,怕这副伪善的面具戴不了太久,更怕自己会情绪失控,便借口去趟卫生间平复心绪。

莫锦年在卫生间做了几次深呼吸,又拿出小镜子补了妆,最后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走出卫生间。

谁知她刚出女卫生间,就被程然迎面堵住了。他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强行拖着向前走。

他的力气很大,拽得她的手腕生疼,她一边挣扎一边说:“程然,放开我!”

他眉头紧锁,一声不吭地将她拉到走廊的一隅,然后松开她的手,狠狠将她甩到墙角,沉下脸质问她:“你究竟想怎样?”

走廊里的光线昏暗不明,他似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冷声说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程然嗤笑一声:“少在我面前装无辜,你是怎么想的难道我还不清楚!你如果真的爱过我应该祝福我。你现在这么做究竟用意何在?先接近杜家恶少,现在又处心积虑地接近杜琳娜,究竟为什么?”

原来,他是这么看她的;原来,她在他眼中竟是这样的不堪。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突然为自己曾经深爱这样一个男人感到不值。“你说呢?你不是很清楚我的想法吗?”她仰起头,反问他。“你一定还爱着我,做这些只是为了报复我对不对?”他十分笃定地说。

她不由得笑了:“程然,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的想象力如此丰富,你不去当作家真是可惜了。报复?”她冷哼一声,继续说,“不好意思,我还没那闲情逸致想出报复这样的手段。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和杜明晟和杜琳娜接触的吗?才不是!我对你一点都不稀罕。另外,有一件事情,你给我听清楚,我早就已经不爱你了。没有你,我的世界照样精彩,别以为我少了你就不行。”说完这通话,她转身离去。

他没有追上来。她走在寂静的走廊上,忽然恶作剧般地想,或许,报复是个不错的游戏?她如果真的和杜明晟在一起,应该对程然打击不小吧?她突然想看到程然恼羞成怒的样子了。仿佛他越恼火,她就越开心,就越能缓解当初她被他抛弃的痛苦。

这样想想,其实杜明晟的建议也没那么可怕,她只需要付出美色,不但父亲公司的员工可以留下来,建筑事务所和“路诚”集团的项目合作书能拿下来,而且还能刺激到程然,简直是一箭三雕。这么划算的买卖,她如果错过,确实有点可惜啊!

当天晚上已经是第三天的最后期限,她必须要在十二点之前给杜明晟回复。

本来她还有一点犹豫,可是回到家发生的一件事帮她快速做了决定。“锐力”的老员工王姨为裁员的事情到她家里闹腾,哭着说:“家里有孩子,有老人,这突然丢了工作,难道要把老人和孩子饿死吗?……”说得可谓是字字血泪,让闻者忍不住心酸。

莫父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只是一个劲地说抱歉,莫母在一旁陪着王姨掉泪。

这情形实在让莫锦年忍不住了,她说:“我去找过‘路诚’集团的总经理了,他说裁员的事情还没最终确定下来,或许,他会改变主意呢!听他的意思,裁员只是某个股东的建议,他也不想裁员。”“真的吗?”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王姨顿时停止哭声,抬头问莫锦年。

莫锦年郑重地点头:“没错。他是这样说的,他也会说服那个股东的。”“那太好了!”王姨终于稍稍放下心来,“最近的坏消息太多了,总算有了一个好消息。”

只是这一瞬间,莫锦年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她也暗自作出了决定。

如果她牺牲自己一年的自由能换取全厂职工的幸福,她难道不应该顾全大局吗?(3)

香港某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位于顶层,布置得奢华又舒适,暖色的台灯将整个房间笼上一层橘黄的光芒。白色纱帘半拉,透过偌大的落地玻璃窗,能俯瞰这座城市的繁华夜景。

杜明晟洗完澡走出来,他仅裹了条白色浴巾,矫健匀称的身体轮廓毕现。他站到窗前,眺望撩人夜色。香江两岸林立的高楼已被五彩霓虹点亮,宛若水晶城堡般璀璨夺目。香江倒映着两岸的灯火,仿佛流动的斑斓绸带。或许是缤纷灯光太过夺目,连天边的星星都黯然失色。

如此耀眼的美景此刻在杜明晟眼中却有些黯淡无光。他转过身,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依旧静悄悄地躺着。他好看的浓眉轻轻蹙起,已经快十二点了,她到底会不会给他答案?

他从来都没发觉,时间竟然如此难熬。这次来香港出差,事情办得很顺利,按理说应该心情大好才对。可是因为等她回复的缘故,他居然有些忐忑不安。正因为答案是未知的,而未知常常让人缺乏安全感,就连强势自信如他,也不例外。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她还是没发来一条消息。这和他最初设想的答案截然不同,他原本以为不需要等到第三天,她就会乖乖主动送上门来。可是都已经过了约定期限,她还是杳无音信,看来他真的是低估了她的耐心。

就在他关灯打算睡觉时,沉默许久的手机终于响了,铃声瞬间划破了夜的沉寂。

他心中一喜,虽然这个电话姗姗来迟,但答案应该会如他所愿。

不出他所料,电话果然是莫锦年打来的。

不等他开口,电话那端率先问:“杜先生,之前你说的那笔交易现在还作数吗?”“好像已经过了我们约定的时间吧?”他不动声色地说着。

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下文。难道他后悔了吗?她不过才回复迟到了几分钟而已啊!虽然处于乙方,但她仍想表现不卑不亢的态度,因为想比较妥帖的措辞,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他一边想象她此刻可能会出现的表情,一边慢悠悠地说:“不过,好在我的手表慢了几分钟,所以,如果你现在给我答复,可以作数。”

她终于松了口气:“那如果我愿意和你做这笔交易,大概什么时候能履行我们的协议?”

他轻笑出声:“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爬上我的床吗?”

她又羞又恼,连忙解释:“我是说,什么时候能给‘锐力’明确的答复,不要裁掉老员工?”“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他轻描淡写地回道。

莫锦年隐约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一狠,咬牙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杜明晟嘴角的笑意更盛,问道:“你真的想现在就过来?”

她仿佛鼓足全部勇气,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你现在需要我过去,我乐意奉陪。”从她答应接受他的交易开始,她除了听从于他就别无选择了,不是吗?“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人在香港。”杜明晟漫不经心地说道。

莫锦年霎时羞愤至极,可是又敢怒不敢言。这人摆明了就是捉弄她,明明知道她不可能今天就完成协议中她必须完成的任务,还故意跟她兜圈子。“你什么时候回来?不管什么交易都在乎白纸黑字的协议,我希望我们的交易也能落实到纸面上,毕竟口说无凭。”有些事情她得事先说清楚,以免最后万一她出卖自己兑换不了他的承诺,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问题,协议可以签订。我明天中午的航班飞回去,你晚上七点到我公寓门口等我,就是上次你留宿的地方,你还记得那里怎么走吧?”他的语气中带着轻微的嘲讽,似乎在提醒着她曾经发生的一夜缠绵。

虽然她素来以“路痴”自居,而且只去过他那里一回,可是那公寓在有名的高档小区,地段又好,她想忘记都难。

然而,她并不想让他知道她还记得那地方,因为这可能会让他误以为她忘不掉那晚的事情。于是她故意说:“我完全忘记怎么走了,对于没必要记的事情我常常不会让它占据大脑的内存。”“那么,这次我一定会让你印象深刻。”他的口吻忽然冷了下来,连电话那头的莫锦年都仿佛感受到一股寒气透过电话线传递到她那里。

她不禁微微一凛,预感到等待她的即将是暴风骤雨。

可是,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掉。

对于晚上和杜明晟的初次交锋,莫锦年又紧张又担忧,于是上班时自然如坐针毡,好像做什么都不顺心。反正也没心思做别的事情,索性把和杜明晟谈妥的交易落实到纸面上吧。

她先把公司和“路诚”集团的项目合作书捋了一遍,重新打印了一份。然后又把她和他之间的交易拟了一份初步协议,合同上的日期写得清清楚楚,从今天开始,一年时间,她属于他。都弄妥之后,她将项目合作书和协议都放到包里,同时将电脑里的协议彻底删除。

下午三点多,尚未到下班时间,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得为晚上的“约会”准备一番,于是以跟杜明晟谈合作的名义请假,提前离开了公司。

莫锦年曾恶作剧地想过,她接下来要不要去健身房运动,跑出一身汗,也不洗澡,故意汗涔涔地出现在他面前,那样,他会不会因为嫌弃她这般模样而对她失去兴趣,从而改变主意?

然而,不过一分钟之后,她就推翻了这个幼稚的想法。她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她的身体,她要尽量让他满意,他才会乐意在协议上签字画押吧?

她有过一段失败的恋情,对男人变幻莫测的心难以掌握。于是,她给赵欣怡打去电话,打着帮同事咨询情爱问题的旗号,问她:“女人用哪瓶香水对男人比较有吸引力?”

赵欣怡却隐约察觉出她是为自己准备的,神秘兮兮地说:“怎么?你总算脱离上一段感情的阴影,打算主动出击了?”“才不是,我是帮我同事问的。她想和她男朋友约会,拿不准用什么香水比较好,就来问我。你知道的,我对香水没有研究,所以就来请教你这个恋爱理——论——大师咯!”莫锦年说的时候故意强调了“理论”二字,仿佛在说“你缺乏实战,纸上谈兵罢了”。“你别瞧不起我。你实践了一次不还失败了吗?我把理论掌握充分了,到时候遇到我中意的男人好因材施教,不同的男人得用不同的办法。就好比香水吧,性格温和的男人喜欢清淡的香水,比如香奈儿的邂逅;性格热情的男人喜欢甜蜜的香水,比如迪奥的花漾甜心;性格神秘又冷酷的男人喜欢成熟又不失清新的香水,比如马克·雅各布的雏菊。如果是恋爱中的男女,可以用兰蔻的奇迹,这款香水会给你带来好运。”说起香水来赵欣怡头头是道。

莫锦年回想了一下,发现杜明晟更接近赵欣怡说的神秘又冷酷的男人。

于是,结束通话后,莫锦年去附近的商场寻找那款马克·雅各布的雏菊香水,结果这家商场居然没有这款香水,她只好选择了兰蔻的奇迹。尽管她和他不是情侣,可她仍然希望自己好运。

之后她回了一趟家,洗了澡,换了一身行头。然后跟父母撒谎说晚上要和赵欣怡一起看电影,电影院离家比较远,就不回来了。因为她一向是乖乖女,所以父母自然信以为真。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她步履匆忙地走出家门,来到一家咖啡馆,点了一份拿铁,在窗边坐下。

她神情淡然地捧着马克杯,静静观望窗外来往行人。

太阳已经渐渐西沉,将半边天空染红。每个路过窗边的人都行色匆匆,顾不上朝咖啡馆的落地窗瞥一眼。

她的心思已经不在窗外的景色上,只是因为等待他的电话等得无聊,才用喝咖啡、看风景来消磨时光。

不多时,她的手机在桌上振动,她看向屏幕,发现上面跳动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有些狐疑地接起电话,那端低哑的声音传来:“请问是莫锦年小姐吗?”

原来并不是他打来的,她不禁松了口气,回答道:“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可是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因为电话那端说:“我是杜总的司机陆浩,杜总让我来接你,请问你在哪儿?”

莫锦年报上她现在的地理位置,过了一会儿,就有一辆银色的豪华商务车停在了咖啡馆门口,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陆浩给莫锦年打了电话,告诉她他的车型以及车牌号,让她直接上车。

莫锦年有些忐忑不安地走出咖啡馆,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车门,坐进去。

好在车里并没有杜明晟的身影,她可以稍稍放松一下心情。

可是,她刚刚靠在舒适的汽车椅背上,打算闭目养神时,忽然手机提示有短信进来,她摸出手机,打开未读信息,只见上面写着:“准备好了吗?”(4)

杜明晟看得出,莫锦年显然为这次“约会”精心准备了一番,精心得他差点认不出她来——原本仅化着淡妆的清秀脸庞已经画上了浓妆,眼睛和嘴唇用色最为浓烈,显然已失去了她清雅脱俗的本色。

他走近她,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刚好退到后面的餐桌前。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俯下身凑近她的脸……

她以为他会吻他,忍不住闭上眼,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却只是轻轻嗅了嗅,然后微蹙眉头,不悦地说:“这香水味太刺鼻了。”然后扫了一眼她的黑色超短裙,不屑至极地摇了摇头:“这就是你勾引男人的手段吗?”

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可是又无力反驳,只好咬着下嘴唇,愣愣地待在原地。“先去把自己身上的香水味洗干净,我对香水过敏。”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虽然为这款香水破费却无人懂得欣赏,莫锦年却有些庆幸她买了香水,让她可以暂时逃脱这个男人的魔掌。或许,他会因此对她没有兴趣,今晚会放过她一马。

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她故意拖延洗澡的时间,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才出来。

客厅里不再是水晶灯散发出的耀眼光芒,而是蜡烛散发出的暖黄光晕。餐桌上的烛光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摇曳,桌上摆着红酒、果盘、沙拉。悠扬的乐曲在客厅里飘荡,营造出一种浪漫怡人的情调。

莫锦年看到了桌旁男人的挺拔身影,他英俊迷人的侧脸隐在烛光中,勾勒出几分柔和的线条。

她的心忽然微微一动。这情景不像是她在完成某项交易,而像是在谈恋爱,或许只是眼前这种浪漫氛围带给她的错觉吧?“吃点东西吧。”他打破沉默,开口邀请她。“我已经刷过牙了。”她摇头。“不吃东西,小心待会儿没力气哦!”他微一挑眉,语气里带着暧昧的意味。

她闻言脸颊陡然升温。这个男人,或许是天生的调情高手,那么待会儿她可以少受点折磨?吃晚餐或许是拖延时间的又一良方?这样想着的同时,莫锦年已经在桌前坐下,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西瓜送往口中。

她刚吃完西瓜,正打算再吃一颗葡萄时,忽然,有一双温热宽厚的手掌放到她大腿上,她顿时身体一僵,心跳加速。那双手隔着纤薄的短裙,轻抚着她大腿内侧的敏感皮肤,她拿着叉子的手不禁抖了抖,叉子和葡萄一并掉落地上。叉子接触地面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杜明晟的好兴致。

感觉到她的紧张,他将手掌从她腿上挪开,移到她的后背,轻拍着她,同时凑到她耳边,暖暖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的颈侧:“你这次没有上次那么主动嘛!表现有待提升哦!”

她瞥到桌上的红酒,低声说:“因为上次喝了酒。”

杜明晟轻扯嘴角,泛出浅浅笑意,他亲自为她斟酒,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虽然这种酒并没有上次的酒浓烈,可是却有种醉人的芳香,会让人情不自禁沉醉。有这么好的酒为我们助兴,我很期待你的表现。”说着他将手中的酒杯和她的相碰,“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她捏着高脚杯下端,轻轻摇晃酒杯,红色液体在杯中荡漾。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这杯中红酒,而杜明晟就是这酒杯,从此以后的一年间,她怎么都逃不脱他的禁锢。思及此,她心下有些黯然,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她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下一秒,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扳住她的肩,低下头,毫不迟疑地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吻很具有攻击性,在她的口中风起云涌。红酒的芬芳,水果的清香,强烈的男人气息,混合在一起,果然足以让她沉醉。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情场高手,一个吻就能让人销魂,也让她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没来之前,她曾想过,他会不会直入主题,单纯当做一场交易,委实没想到他前戏做得这么足。他仿佛知道她的耳侧是她的敏感区域,毫不吝啬地将炽热的吻落在她的耳侧,还不忘轻轻咬着她柔软的耳垂……

他将她推倒在餐桌上,酒瓶和酒杯被碰倒滚落到地上,她叹息道:“这瓶酒很贵哎!”之前听他说这是1985年的法国进口列庄级红酒,市价五万元一瓶,没想到五万元就这么被糟蹋了,怎么不让她遗憾?早知道,她刚才就多喝点了,可是身边这个男人又哪里给她多喝的机会了?

情欲已经弥漫在杜明晟英俊的脸上,可是面前这个女人竟然能说出那么大煞风景的话。他不禁轻轻皱眉。到底是一瓶酒重要还是他的快乐重要?看来这个女人完全弄不清楚状况。“专心点!”他沉声呵斥。“嗯。”她轻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投入一点。

他将她的短裙推至腰间,然后把碍事的长筒丝袜一把撕开。

当他轻轻分开她的双腿时,她忍不住有些颤抖,她使劲咬着下唇,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就在她以为身上穿的那条黑色蕾丝小裤要被他扯开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她这次和上次的表现全然不同,上次她主动而热烈,这次却像一个木头人一样躺着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刚才情欲大发的他也变得意兴阑珊。“你能不能主动一点?放轻松一点?男欢女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没必要抱着奔赴刑场的决心吧?”他不满地说道。

莫锦年腹诽:和恋人在一起才是愉快的事情,和你一起完成交易会愉快才怪吧!嘴上却说:“你继续,我尽量配合。”

一句话说得杜明晟哭笑不得。好吧,既然她选择被动,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他使尽浑身解数调动她的欲望,在他高超的技巧下,她的身体早已放松,只是一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

终于,他融入了她温润的身体,她却依旧闭着眼,咬着唇,脸上看不出悲喜,只偶尔从口中发出一声低吟。“睁开眼!看着我。”虽然他在进行着一项热情的运动,声音却冷得瘆人,“我不允许你把我想成其他男人!”只要一想起她在第一次和他亲热时叫的是别的男人的名字,他就忍不住有种挫败感。霸道强势的男人总不允许自己输给别的男人,尤其是在女人的问题上。

莫锦年只好无奈地睁开双眼,看到眼前英俊男人的眼睛里已经布满情欲的色彩,额上和胸膛也蕴出细密的汗珠……

他忽然离开她的身体,她以为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打算去洗个澡,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项目合作书和协议给他过目。

可是,她完全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从桌子上挪开,他已经整装待发,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这一次,他的动作比刚才更为激烈,他让她双手撑在餐桌上,自己则从她背后与她合二为一。

同时他还不忘记腾出一只手来,移到她的胸前,温暖的大掌恰好包裹得十分妥帖。这一瞬间莫锦年想起了若干年前的一部电影《绝世好Bra》,上面说女人觉得最好的胸衣其实是男人的手掌从背后伸手握住的感觉。现在亲身感受,她不禁觉得这似乎有几分道理。因为被他从背后拥着,还有一种胸衣没法带来的安全感。男人宽阔的胸膛,有力的双臂,温暖指尖的触感……这些竟莫名让她觉得安心,似乎身后这个男人并非她的交易对象,而是深爱着她的男人。

他的体力简直好得惊人,半夜趁她半睡半醒之间,不安分的手探入她的睡衣下摆,从下至上地游移,一寸一寸地抚摩着她的光洁肌肤。她有些抗拒地想拿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挪不开。

事后她累得都快散架了,只好求饶:“今天这是最后一次好吗?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脸上浮现幸灾乐祸的笑容:“你下次主动点,就不需要我这么主动了。”

她睡意绵绵,顾不上他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回答:“好的,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现在让我睡觉好吗?”

她发现自己这次完全失策了,本来计划等他意乱情迷之际签下协议的,结果她的身体太不争气,几下就被他制服了,都没机会拿合同。

她暗暗决定,下次她一定要在某项运动发生之前先跟他把重要的事情谈妥,否则会误了大事。

由于晚上运动过度,实在太累,第二天早上莫锦年自然而然也就迟到了。

迟到倒没有多严重,最让她生气的是,她明明可以不用迟到的,却因为某人自作主张按掉她的闹钟,而且自己悄悄上班去了,也不叫她起床,才导致一向拿全勤奖的她这次意外迟到了。

偏偏运气不好的是,一到单位还被李云皓逮个正着。“早啊,李总。”莫锦年笑着打招呼。“您今儿来得真早啊!”李云皓语带嘲讽。

莫锦年“呵呵”干笑两声。

李云皓瞥了她一眼,开始切入正题:“你昨天的战果如何啊?”“呃……”莫锦年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昨晚和杜明晟的事情,那倒真是收获不少,让她大开眼界。紧接着她才想起李云皓说的应该是和“路诚”集团的合作案。其实也难怪她想歪了,谁叫昨晚上杜某人像是禁欲许久一般,把她折腾那么久呢?

李云皓看她一愣,脸上还飞上一抹红晕,分外动人。他心想这姑娘八成是没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感到愧疚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人曾在几天前信心十足地跟我说,不需要一周,三天就可以把酒店项目拿下。可如今已经是第五天了,我怎么还没看到胜利的曙光呢?”“快了,我争取今天就把合同方案敲定下来,让‘路诚’那边盖章。”莫锦年此时真是懊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她昨晚没有先把合同拿给他签呢?不行,为了防止他赖账,她今天就到他公司去找他,让他把合同项目书以及他和她之间的秘密协议都签妥,以免夜长梦多。

李云皓本来还很气馁莫锦年又没拿下方案呢,这下听她说得如此镇定,心想估计事情谈得八九不离十了,心稍稍安定下来,说道:“那最好不过了。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如果再拿不下这个案子,那你就有耍弄老板的嫌疑了,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

莫锦年在心里叹了句“商人果然重利轻别离”,说:“不会的,我现在就去‘路诚’集团找杜明晟。”与其待在事务所听李云皓的数落,还不如去找杜明晟让他尽快签字。

李云皓甩甩手道:“去吧,我等着你的捷报,这次可别再让我失望了。”

这次照旧是那位余秘书将莫锦年带到杜明晟办公室前,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路诚”集团的办公楼里再次遇见程然!

办公室的门一开,坐在杜明晟办公桌前的男人缓缓起身,视线转向门口,霎时,他和莫锦年同时愣住了!“杜总,程总,你们谈完事了吧?”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余秘书自顾自地通报。刚才杜明晟给她内线说可以带莫小姐过来,眼下看这情况,似乎屋里两位领导已经谈完了,程然正起身欲离开。

程总?莫锦年暗自咂摸这个称呼。原来,他已经离开之前工作的那家外企了。看来当大富人家的乘龙快婿果然是上位的最便捷方式,他这么快就在“路诚”集团谋得一官半职了。“谈完了。”杜明晟淡淡回道。他忽然想起程然的身份除了是他的妹夫之外,还是他的地下情人莫锦年的前任男友。这关系说起来确实有些复杂而混乱。

不知怎么,当他察觉出莫锦年和程然相互对视的异样眼神时,心里极不舒服。

他装作不知道程然和莫锦年之间的关系,笑道:“程然,是不是觉得莫小姐太漂亮了,连你这个有妇之夫都忍不住心动了?小心琳娜知道了吃醋!”“没有,没有。”程然连忙否认,视线移向别处,“只是觉得莫小姐有些面熟。”

岂止是面熟?莫锦年在心里冷哼一声。“杜总,如果没别的什么事,我先去忙你刚才交代的事情了。”程然觉得三个人这样待着太过尴尬,赶紧说道。“去吧。”杜明晟神情淡然地说。

办公室里只剩下杜明晟和莫锦年两人,他吩咐她把门关好,请她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不等她开口,他悠悠然地说道:“刚才的戏很精彩吧?”“戏不精彩,主要是演员演得精彩,比如你和他。”莫锦年不动声色地说。“是吗?”他唇角微微上扬,“比起昨晚我们之间的戏,今天这场戏,确实不够精彩。”

经过他的提醒,昨晚活色生香的画面又一下子涌到莫锦年眼前,他在这么正经的环境下提这事做什么?

好吧,既然他提到了,她就顺着他的话说出她的来意:“只是还缺少了一个环节,一个签字的环节。”说着,她将项目合同书和协议一并从包里拿出,放到他面前。

他并没有看纸上内容,只是翻到需要他签字的地方,拿起黑色签字笔,刷刷两下签下了他的大名。

莫锦年看着飘逸洒脱的签名,难以置信他会签得如此爽快。“你就不担心我在合同或者我们的协议上做手脚吗?”莫锦年不可思议地问。

杜明晟却自信满满地说:“你不敢!就算上面有问题,我也有更改权。”“简直是无赖嘛!签订的合同怎么能随便更改?”不管了,眼下他反正已经签字了,已经具有法律效应了,她不但可以向李云皓交差,也不用担心父亲公司的老员工失业了。

她把合同小心翼翼地装进包里,正打算离开,孰料他忽然对她勾勾手指,说:“过来。”“做什么?”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顺从地走到他身旁。

他站起来,倾下身,将唇凑到她耳后,低语道:“昨晚餐桌上的感觉很好,算是你给我的大餐。现在要不要在这张办公桌上试试?嗯?”

他灼热的呼吸拂着她的颈侧,她忍不住心旌一荡,可还是将他一把推开,恼火地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总经理的,脑子里装的尽是些糨糊。”

他却有些无辜地说:“总经理也是人啊,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有需求。”“你再有需求也不能把闺房搬到办公室啊!”莫锦年愤愤说道。她就搞不懂了,这人昨晚已经那么卖力了,难道仍旧欲求不满?若是这样,那她接下来这一年就没好日子过了。想想都觉得可怕。平时都感慨时间过得慢,现在恨不得时光匆匆飞到明年的今天,因为那时候她就能脱离他的魔掌了。

他看着她生气的表情,非但不恼,反倒笑了。“你笑什么?”莫锦年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不解地问。

他没有回答她,径直拉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塞到她手心:“拿着。”

她低头看着钥匙,问:“这是什么?你办公室的钥匙?给我就不怕重要文件被我窃取?”

他面色无波地回道:“我公寓的钥匙。要是想我了随时过去。”

听他口气说得好像她非巴着要去他那里不可似的,其实鬼才想要去他那里呢!“杜总,别忘了我们刚签过酒店项目合作书,相信你对这个酒店项目也应该比较看重,我想多花点时间和精力在这个上面。你要把酒店重新装修一番,也不想让钱打了水漂,对不对?”都说男人把事业看得高于一切,她就不信酒店项目在前,他会毫不在意设计效果。

孰料他只是微微扬起眉头,轻描淡写地说:“好啊,既然如此,那么过阵子我们一起去C市的酒店考察吧。”“……”她一时语结,完全没想到他这个大老板会亲自去考察。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去酒店,会不会被人误会他俩的关系?

虽然她沉默不语,但他似乎已经明了她的想法,却故作疑惑地说:“怎么?你刚才不是也说我比较看重这个项目吗?我去考察不应该吗?”

她尴尬地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应该应该。”或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或许他真的只是因为重视这个项目才要和她一起去考察呢!否则,如果他真的想折磨她,何必大动干戈一起去C市呢?“对了,关于酒店项目的合同除了我的签字,还需要盖公司的章才生效。”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那找谁盖章呢?”莫锦年不禁微微一愣。可能是她太大意了,居然忘记了这一茬,以为只需要他的签字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公章由行政总监保管,不过,行政总监好像休年假了。”他漫不经心地回道。“你怎么不早说?”她瞬间有种被耍弄的感觉。“我也是刚刚想起来。”他却看似很无辜。

她平复下心绪,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那行政总监什么时候休假结束,回来上班?”“我们的年假是十五个工作日,行政总监刚刚休假两天。”他说得碧波无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杜总,您这是在向我炫耀贵集团员工的福利很好吗?”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那也未尝不可。不过……”

因为着急,她不待他说完,就匆忙打断他:“我们老板让我今天就给他交差,否则就让我走人。当然,或许我丢掉工作你求之不得,可是,我还是要说,你不要以为自己投胎投得好,刚好投到有钱人家做富二代,就可以不考虑别人的工作,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杜明晟的眼神倏忽黯了下去,不过要非常仔细地留意才能看出端倪。“听说过达摩克利斯之剑吗?”他幽幽问道。

莫锦年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点头:“知道。”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视线投向窗外,似乎在自顾自地说着:“达摩克利斯起初羡慕国王拥有鲜花美酒、价值连城的宝贝、随时等候吩咐的侍从,以为国王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当国王跟他交换位置,当达摩克利斯自己穿上王袍,戴上皇冠,成了国王时,忽然发现天花板上倒悬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尖端差点触到他的头,他顿时身体僵住了,脸色发白,只想逃出王宫,越远越好。也是这时候,他才明白,国王的宝座并不是那么容易坐的,因为那把悬在头顶的剑随时会掉下来,随时他有可能丧命。要知道,高处不胜寒,要想成为金字塔顶层的人,就必须冒各种风险。无论谁,都会面临那把无形的危险的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财富权力永远和风险如影随形。”

她听明白了,他说这番话无非是想告诉她:不要羡慕所谓的有钱人家的富二代,富二代面临的压力和风险通常也比一般人大。所以,有时候倒不如做平平常常的小老百姓,这样反而过得舒服踏实。“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完,行政总监虽然休假了,但是公章暂时由余秘书代为保管,你可以找余秘书帮你盖章。”他慢悠悠地说。“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她又想发火了。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非要绕很多圈子才绕到关键点。“还不是你没给我告诉你的机会?刚才我想说,被你打断了。”他说得理直气壮,唇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也不知为何,他仿佛就爱看她着急,看她生气。这在他看来也是一种乐趣。就好像猫和老鼠,你来我往,你追我赶才有意思。第四章  当时的月亮,化成今天的阳光

她的心忍不住微微一动,想起这么亲昵又温馨的举动似乎只有恋人间才拥有。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的心愿——她理想中的爱情就是能够在每天早上醒来能看到恋人的脸,然后给他一个早安吻。(1)

尽管杜明晟有时候说话比较无赖,但他到底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他不仅没有再为难父亲的小公司,让老员工全部留了下来,而且还扩建了新的厂房,引进新的人才。这样一来,不但老员工不需要失业,会因此更加愿意为公司卖力,另外公司也融进了新鲜血液,会给公司带来新的生命力。

由于公司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尽管公司被“路诚”收购,莫父仍旧觉得很欣慰,毕竟他一手创办的公司越变越好了。因此,他和莫母的矛盾也缓和了不少,两人天天吵架的日子也不复存在。

看着父母的生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莫锦年认为她的付出是值得的。

何况,她所获得的还不仅仅是父母安定的生活,她拿下“路诚”的酒店项目后,被李云皓视为建筑事务所头号大功臣,给她安排了几个最得力的助手任她派遣。她的事业也仿佛瞬间平步青云,成了事务所的首席设计师。

而眼下看来,她付出的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近十天时间,她只去了他那里两次,而且还包括他刚从香港回来的那一次。或许他的情人不止她一个吧?就像过去的皇帝需要人侍寝,对喜爱的妃子翻牌子一样。她若去他那里,她就视作他那天恰巧翻了她的牌子而已。

只是,他这两次都没有对她怜惜,昨晚他又是折腾了她一宿,害得她没休息好,白天在单位哈欠连天。

晚上下班本想早早回家倒头大睡,孰料居然在小区门口遇见了程然!她打算装作和他互不相识,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无奈那人偏不如她所愿,长臂一伸硬是将她拦了下来。“你想做什么?我们都已经分手了,再这么纠缠不清像话吗?”莫锦年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亲密无间的男人。

程然一反往常的冷硬,语气平和地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莫锦年冷哼一声:“我不稀罕!失恋的伤痛不是简单一句道歉就可以抚平的。”

程然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解释道:“离开你是我不对,但我这次找你是为上次在饭店对你说的话向你道歉。琳娜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谢谢你帮她解围。上次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一时心急。”

莫锦年不屑地轻笑出声:“你说的话都是屁话,没一句实现得了,我干吗要放在心上?”

程然盯着这个从前在他面前温柔似水,现在却能说出脏话的女人,无奈地摇摇头:“锦年,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虽然我们无缘成为夫妻,但毕竟相爱一场,彼此也比较了解,总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吧!让我们重新开始定位我们的关系,好吗?”“免了!如果可以从头再来,我宁愿从来都没有跟你认识过。”这些话她说得格外用力,仿佛一字一句都是从齿间挤出一般。

程然的脸色变了变,突然捉住莫锦年的手,深深地望着她说:“其实,我是有苦衷的。我娶杜琳娜是情非得已,我并不爱她。锦年,无论你相信与否,我都想告诉你实话,我爱的人一直是你,只有你。”

一如既往温暖的手掌,难免会找到往日的眷恋。莫锦年要在内心挣扎片刻,才能将手从他手心一点点抽出。

她的唇角扬起一个笑容,语带嘲讽地说:“爱是什么?爱就是明明给了承诺却不能兑现吗?爱就是让我观摩你和别人的婚礼吗?爱就是分手了却不彻底放手让她还要活在痛苦中吗?”

面对莫锦年的质问,程然一时被噎住了,过半晌才说:“杜家跟我们程家有恩怨,杜家欠我们程家的我得讨回来。我娶杜家千金,不过是想把本应属于程家的东西争过来。锦年,你等我好吗?等我击垮杜家,在‘路诚’集团董事会占得一席之地,我会和杜琳娜离婚,再娶你。我相信,凭借我的能力,用不了多久,就会达成所愿的。”

莫锦年冷笑道:“原来,你当初跟我说的所谓奋斗就是不择手段地牟取利益。我不管你和杜家有什么恩怨,我只知道你不顾我们几年的感情,把我抛弃转眼娶了别人。”她晶亮的双眸牢牢盯住他,几乎咬牙切齿地问:“凭什么所有好处都被你占尽?既能事业丰收,又能爱情丰收?这不但是对我,对杜琳娜也不公平。毕竟,爱情和婚姻都不是你争权夺利的筹码。”

程然的眼神暗淡下去:“锦年,我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原本属于程家的产业被杜家耍手段夺走了,我父亲气愤不过,心脏病发作,父亲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找机会把‘路诚’抢回来。我这也是在帮父亲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莫锦年和他恋爱时,他从来都没提过程家和杜家的恩怨纠葛,所以现在听起来就像听天书一样,愈发觉得他平时深藏不露,仿佛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她冷冷地说:“你想做孝子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无关,何况,我们已经毫无关系了,不是吗?”“我们怎么没有关系?我们以前是恋人,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做合作伙伴。我们甚至可以联手。如果我们联手,‘路诚’集团会更快改名换姓的。”程然信心十足。“联手?你和我?”莫锦年有一霎怀疑她听错了,她和抛弃她的前男友联手,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不过她倒想听听他的高见,于是问道:“怎么个联手法?我可没你那么高的手腕。”“杜家兄妹俩,其实面和心不和。他们俩同父异母,而且在杜明晟很小的时候,杜德庆就和杜明晟的母亲离婚,娶了杜琳娜的母亲。从那之后,杜明晟跟他母亲一起过,生活得并不如意。杜德庆那时被美色所惑,没有考虑到子嗣继承事业的问题,直到后来,他年岁渐长,偏偏杜琳娜母亲的肚子又不争气,生下女儿后再也没有动静,于是杜德庆这才想起他有个亲生儿子杜明晟,这才把杜明晟重新召回杜家。你想想,杜明晟能不对杜德庆和杜琳娜心怀芥蒂吗?所以,他其实对杜家人是怀恨在心的。杜家人本来就有内部矛盾,只要找到合适的契机,给他们狠狠一击,自然会让杜家溃不成军。”不愧是想夺取杜家财富的人,程然对杜家的事情早已了如指掌。

莫锦年原来只觉得所有的狗血事件只有电视剧和新闻里才会出现,哪里会想到生活中的狗血事件远远比电视剧还要精彩。争权夺势、豪门恩怨、契约情人……真是要多狗血有多狗血!

程然继续说:“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我这边已经取得杜德庆的信任,并且赢得杜琳娜的心。你那里,花花公子杜明晟这次看起来对你好像是动真格的,自从和你在一起后,就没见他有过什么绯闻。你把他搞定,我把杜琳娜搞定,我们就成功一半了。”

莫锦年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仿佛自己真的从来就没认识过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心机怎么会如此深?明明前不久他还很“好意”地劝说她离杜明晟远一点,还说这是为了她好。才不过几天的工夫,他怎么说变脸就变了呢?

莫锦年忍不住咋舌:“程然,你不去演‘变脸’都可惜了。原来你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该不会请我参加你和杜琳娜的婚礼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吧?你只不过是想借由你的婚礼让我认识杜明晟?”

程然否认道:“不是的。当初我是想,既然我不能给你幸福,我干脆请你参加婚礼,让你对我彻底死心。我压根没料到你会和杜明晟在婚礼上相识。老实说,起初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爱你,当然不希望你成为别人的女人。可是后来想想,或许真的是我太自私了,我都娶了别的女人了,怎么你就不能拥有别的男人呢?再说了,有得必有失,人总要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失去一些东西。再后来,我想明白了。你能赢得杜明晟的好感,这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这就是很好的突破口之一。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杜明晟如果把真心给了你,你想从他那里得到情报并非难事……”

莫锦年实在听不下去了,匆促打断他:“程然,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和杜明晟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我和他只是合作伙伴。我不会为你铺路的,我绝不会成为你成功道路上的垫脚石。只是可怜杜琳娜了,原本以为找到了好的归宿,却没想到她只是你通往成功的阶梯而已。另外,我很疑惑的是,凭什么你认为我会帮你?”“就凭你曾经爱过我。爱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帮他做一切,这不是你曾经说过的吗?”程然说得毫不心虚。“爱?别再跟我提这个字了好吗?爱情在你面前一文不值。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爱了。”

说完这些她抬脚就走,不想再与他分辩。因为,哪怕和他多待一秒,她都会觉得压抑难耐。她委实没想到,她曾经爱过的男人竟然如此不堪,居然为达到一己之利不择手段。“那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他的声音幽幽地自身后传来,她不由得微微一怔,连脊背都僵住了。“没有,从来没有。”只愣了一会儿,她就说出了违心的话。既然她的生活已经翻开新的篇章,就要和过往彻底说再见,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何况,面前这个程然已经不是从前的程然了,他陌生得甚至让她觉得可怕。“我不相信。”他不甘地说。他不相信,他们曾经那么甜蜜的爱情是假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莫锦年愣在原地,有温润的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来,滑过脸颊。当然,这些绝不会让他看见。

她快步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只留给程然一个决绝的背影。

不知怎的,看着莫锦年的背影,程然的心间涌起一股莫名的复杂情绪,究竟是旧情难忘还是别的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莫锦年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擦干眼泪,调整好情绪了。她刚进家门,还在换鞋,莫母就拿了一件男士西装走过来问她:“锦年,你的衣柜里怎么会有男士西装?”“妈,你怎么能随便翻我的衣柜?”锦年一边劈手夺过莫母手中的西装,一边不满地说。“还不是看你衣柜太乱,想帮你收拾一下。”莫母不以为然,然后迅速切入正题,“别打岔,这件西装是哪个男人的?”“妈,你这口气怎么跟审犯人似的?”莫锦年走进卧室,把西装重新挂到衣柜里。

莫母跟着她走了进去,不依不饶道:“你到今天都没带一个男朋友回来。你说我能不着急吗?说说看,这西装到底怎么回事?”

看来母亲今天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莫锦年打算随便扯个谎言打发她:“我上次晚上加班回来得晚,刚好下雨了有些冷,同事出于好意就把他的外套借给我穿了。我一直忘了还他。”

莫母将信将疑:“真的吗?这西装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少说也得上万元,我怎么不知道你哪个同事这么有钱。”“妈,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对西装有这么多研究呢!哪里来那么多意大利手工定制的啊?估计是山寨货罢了。”莫锦年搪塞道。

莫母坚决地摇头,继续说:“不会的。看那剪裁,那料子,都是上等货。对了,昨天晚上你不是说去欣怡家了吗?怎么欣怡打电话来问你看不看电影?”“不就是因为和她一起看电影看到很晚索性就留在她家过夜的吗?”莫锦年说着打了个哈欠,对母亲下逐客令:“好了,审问时间到此为止。妈,我是大人,又不是小孩子了,给我一点自由的空间好吗?我困了,想躺一会儿。”说完,仰面倒在床上,从旁边拿过毛绒小熊一把抱住,翻过身去,背对着莫母。“不先吃晚饭吗?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莫母仍在絮叨。“我眼睛疼,先睡会儿,等睡醒了再吃。”莫锦年闭上眼睛。“好吧。那你要记得调好闹钟,待会儿起来吃饭。我去看电视,不管你了。”“去吧去吧。”莫锦年此刻脑子中乱哄哄的,连听习惯了的母亲的话都觉得仿佛噪音一般。

或许,她还没能消化程然今天跟她说的话。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曾经深爱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城府深、会耍心眼的人。幸好他们及时分手了,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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