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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21 02: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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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涂雪夫

出版社:四川数字出版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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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京城

梦回京城试读:

内容简介:

这是一个发生在那个特殊年代鲜为人知的真实故事,郭黑儿从一个农民的儿子、无知的少年,无意中跨进中央警卫团这座神秘的殿堂。在这里,他曾梦想混得一官半职,跳出农门,以便光宗耀祖。

在这个神秘部队的七、八年时间里,他虽然苦苦追求,自我奋斗,学到了不少的本事,增长了许许多多的见识。但是,事与愿违,他的美梦最终破灭……

这是一篇长篇纪实小说,作者将第一手材料以第三人称,将主人公所见所闻和亲身感受,详尽地跃然纸上。在这里发生的许多故事,都是不为中央警卫团之外的人们所知道的。

这也是为数不多的以一位普通警卫战士的视觉,真实地再现那个特殊年代中央警卫团生活的作品,具有较强的可读性、趣味性。  第一章 光荣的警卫战士

郭黑儿做梦都没有想到,八代贫农的后代,没有任何背景的他,竟会成为八三四一部队的一名光荣警卫战士。记得当兵那年郭黑儿才16岁多一点,用今天的话来说,还属于花季少年呢!

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在全国山河一片红的大好形势下,在那个交通基本靠走信息基本靠吼的年代,说起中央警卫团,恐怕知道的人不多;对八三四一部队,也许人们并不陌生。只要经历过那场轰轰烈烈文化大革命的人们,无不知晓这是毛主席身边的警卫部队,是文革中三支两军的楷模,在人们心目中是一支非常神秘的部队。

也许人们还记得北京的六厂二校(北京针织总厂、北京新华印刷厂、北京二七机车车辆厂、北京南口机车车辆机械厂、北京化工三厂、北京北郊木材厂和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吧,那就是由八三四一部队进驻支左的。

那一年是八三四一部队在社会上第三次招收新兵。以往,这支特殊的部队都是在其它部队挑选精兵强将,也就是说,在部队表现优秀,已经具备了干部条件随时都可以提干的部队尖子才能进入这支神秘的部队。只要一来到这个部队,就能享受到23级干部待遇,也就是如今的少尉排长级别了。

如果要进入这支部队可不那么容易,不是像今天,靠关系,靠金钱就能进得来的。要进入这支部队,除了个人表现好,有较高的文化程度(在当时的初中生已经是比较高的学历了),身高170厘米以上,模样俱佳,而且还要家庭三代历史清楚,公社、大队、生产队的主要领导签字画押担保不出任何问题才行。

这一年,八三四一部队还是第一次在四川接兵,总共才招收了150名新兵,轮到这个百万人口的大县也才区区20人而已。

郭黑儿如愿以偿当上了兵,走进了这支神秘的部队。这一点不但本生产队的人不相信,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是说郭黑儿有什么了不起,而只能说他的运气不错罢了。如果把这事放在今天,那恐怕就成了天方夜谭了。郭黑儿没有任何家庭背景,最大的后台也就是他的父亲了,一个够不上级别的生产队长而已;没有票子,那时一个工分才8分钱,家里根本没有一点储蓄。如果要想进入这样的部队,没有背景没有票子恐怕不行的吧。

记得目测那天,郭黑儿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也只是打算去碰碰运气而已。吃过早饭,他穿上不久前母亲请裁缝用缝纫机为他新缝制的带斜包的蓝色棉衣,约上本队几个准备参军的青年人,打打闹闹地朝公社走去。

郭黑儿来到公社会场门口,扫视了一下里面黑压压的人群,觉得来应征的青年,人人都比自己个子高大,比自己年长。郭黑儿越来越觉得今年当兵恐怕希望不大,没有啥子搞头的。

当叫到他和其他几个的名字,郭黑儿跟在他们身后,麻着胆子在公社会场走了一圈。当场郭黑儿就被公社搞征兵工作的武装部长刷了下来。原因很简单,那时郭黑儿年龄还小,正处在青春发育期,身高只有157公分,体重才87斤。也就是说,郭黑儿从年龄身高体重都没有达到当时当兵的起码要求。当时征兵的条件是:年满18岁,身高160公分,体重90斤。

郭黑儿一回家,觉得今年当兵没有希望了,只好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呆着。毕竟自己才16岁多一点,当兵的机会还多着呢!因为当时搞文化大革命,学校停课闹革命,没有书读,走读书这条路看来已经不可能了,郭黑儿只好把跳出农门甩掉锄头扁担的希望寄托在当兵上。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当时的出路无非就那么两条,一是读书上大学(大中专生当时全部分配工作的),二是当兵谋出路。那时正处在文革期间,看来读书是没有指望了,唯一的出路只有当兵。郭黑儿做梦都想当兵。当然,最好是学兵,一进部队就可以读书的那种,也就是今天说的军事院校。郭黑儿当时曾经想象过,当兵的人个个都应该成为活着的雷锋,到了部队个个都是好样的。郭黑儿觉得,自己年龄小,到了部队,人家肯定会把自己当小弟弟看待的。

不过,郭黑儿还真是一块读书的料。他的阿公临终前,就嘱咐他要好好读书,将来好吃笔墨饭。阿公去世那年,郭黑儿不到6岁,读书还没有发蒙呢。

在小学,郭黑儿可是班上数一数二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升中学那年,郭黑儿就是班上四、五十人中考上初中的7个人之一,也是历年来这个小山村升上中学的第二人。那时能考上中学,走进宽敞明亮的大教室,那可是一件了不起很光鲜的事,往往会令村民们肃然起敬羡慕不已的。

因停课闹革命,到后来中学下发到各乡村办。在新民乡小学也办起了初中,这可是初中的牌子,小学的底子啊。

新民乡解放初是一个乡的建制,在旧社会叫黑湾,后来与中兴合并为一个公社。

新民乡小学是郭黑儿读小学高年级的母校,他去了几次,看到这里的老师只有一位文化高一点,是个高中生,在当地小学代过课,其余的老师不过是以前教小学的老师而已,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中师生而已。这样的学校纯粹是挂羊头卖狗肉,郭黑儿觉得这个书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也不可能学到什么知识,就辍学回到了家乡,成天和一帮子老娘们一起干点手脚活儿,挣上那么4、5个工分。

郭黑儿目测没有过关,回到家里,很是灰心。他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把当兵的希望寄托到第二年。心想反正自己年龄还小,按当时征兵的最高年龄21岁,至少还有5次机会呢!在这几年中,就是缺牙巴咬虱子,总还能碰到那么一两次吧!

八三四一部队计划在这个公社招收一名新兵,在这个一万多人的公社,到最后都没有完成征召一个新兵的任务。不是身体条件不行、文化程度不够,要不就是长相不怎么样,再不就是家庭历史有问题。

接兵的是一位河北人,姓韦,名占柳。高高的个子,端庄的五官,用今天一句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就是满帅满酷满精干的那种人。

进入初冬,四川盆地的气温骤然下降。生产队开始挖山坡上的红薯了,那天,郭黑儿正在生产队的五花梁子红薯地里干活,区武装部来人通知,叫他马上到区革委去参加体检。这简直给了郭黑儿一个大大的惊喜。他放下锄头,急急忙忙地朝区革委赶去。20里山路,郭黑儿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赶到了。一路上他想了许多许多,但想得最多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能够当上兵。

一到区革委大门,郭黑儿就看到一位蛮帅气的军人,手里拿着体检表,四处张望。郭黑儿凭直觉,认为那个人一定是八三四一部队接兵的。

郭黑儿走向前去,一报姓名,就乐坏了韦占柳。看来,郭黑儿给接兵的第一印象还满不错的,除了模样乖巧,身材匀称,一表人才,而且还显得满机灵的。

韦占柳拿着体检表,一脸微笑,带着郭黑儿,从体检的第一关到第七关,关关绿灯,闯关成功。剩下的就只有到县医院检查饿血了。

没过几天,韦占柳来到郭黑儿所在的生产队调查。他在公社党委副书记唐方玉的引导下,来到村公所唐方玉的家里,找来了生产队长段立升,贫下中农代表刘先康。通过他们了解郭黑儿的祖父母、父母亲的历史,以及郭黑儿在本生产队的政治表现。

最后,韦占柳叫来了郭黑儿,告诉他,这段时间,要注意身体,要做到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时刻听从党的召唤。郭黑儿本想巴结一下接兵的韦占柳,请他到家里去吃顿饭。可是,韦占柳婉言谢绝了。

郭黑儿觉得很内疚,家里别说没有多余的钱,就是什么土特产也拿不出来送人。不过,那时的社会风气比较纯正,从来没有听说过当兵还要请客送礼什么的。到这样条件很不错的特殊部队更是如此。

到县城化验饿血那天,郭黑儿步行30多里,翻山越岭,来到县武装部。

县武装部设在县城下南街的文庙里,这里是郭黑儿进城的必经之路。来到武装部,郭黑儿看到几位县中队的人正在抓捕一个中年男人。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犯了什么罪。只见县中队的人把那个人扑倒在地,骑在身上就来了一个五花大绑。那个人的嘴巴亲吻着大地,满脸血迹和泥土,样子显得十分狼狈。看到这样的场面,郭黑儿感到非常恐怖、非常血腥。

查饿血要等到第二天一大早,空腹不能吃早饭。那天晚上,郭黑儿只好在武装部旁的横街子一个小旅店住了下来。住宿费挺便宜的,一晚上才那么一、两角钱。

在武装部,郭黑儿见到了县武装部刘部长。刘部长是一位陕西人,据说还是一位老红军战士。刘部长高高的个子,长了一脸大麻子,说起话来南腔北调的。

刘部长见到郭黑儿奶乖奶乖的样子,显得非常客气,“走,小郭,到我宿舍去坐坐,好吗?”

郭黑儿想到人家部长这么瞧得起自己,请去他的宿舍,这可是大好事啊!“好!”郭黑儿没有多想,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刘部长嘿嘿地笑着,露出烟草熏黑的牙齿说,小伙子,走吧!跟着我哈!

走出武装部大门,沿着下南街,没有几步路,就到了县公安局里。

公安局里阴森可怖,高高的大墙,把这个小县城划分成两个不同的世界;一道道铁丝网,天罗地网一般矗立在大墙上。这里不但关押审讯的犯人,而且也是公安局办公和县里的头面人物居住的地方。从里面进进出出穿着公安制服的人,个个一脸的严肃。当见到刘部长的时候,马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刘部长好刘部长好的招呼声不绝于耳。

在郭黑儿年轻的心灵中,公安局就是人间地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人们最忌讳的就是进公安局,进了公安局可不是什么好事。郭黑儿最不愿意走进这样晦气的鬼地方。无奈之下,郭黑儿只好跟着刘部长,九弯十八拐地来到他的宿舍。

郭黑儿扫视了一下,寝室不大,光线十分的阴暗。刘部长让郭黑儿坐在他的床边,自己翻箱倒柜地拿出一包糖果,放在床前的书桌上,嘿嘿地笑着说,小郭,请吃糖,大白兔的,蛮好吃的。

长这么大,郭黑儿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什么大白兔奶糖,更不要说吃过了。

刘部长也坐在床边跟郭黑儿拉家常。慢慢地,刘部长就把郭黑儿拥进怀里,嘴巴在他的脸上嘴上乱亲。郭黑儿感到很不是滋味,一个大老爷们亲热一个小伙子叫个啥名堂。郭黑儿不敢反抗,生怕得罪了这位武装部部长;但又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他想方设法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郭黑儿灵机一动撒谎说,接兵的韦占柳找他有话要说,刘部长这才放过了郭黑儿。郭黑儿像逃避瘟神一样,离开了刘部长的宿舍。临走时,刘部长还交代说晚上过来吃晚饭。郭黑儿口头答应着,心里却想,哪个瓜娃子晚上才来吃晚饭呢!对这件极不体面的事,郭黑儿觉得丑人,一直把这事埋藏在心底,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第二天一大早,郭黑儿就来到县医院查饿血。

对县医院,郭黑儿还是比较熟悉的。就在这一年的3、4月份,郭黑儿的父亲得急病住院,他和哥哥还在这里护理过父亲。那时,中江的武斗还没有停息,其中一派把另一派赶出了这个县。

一次,郭黑儿上街买东西,看到一派押着另一派的俘虏,抬着重机枪八二迫击炮,抗着三八大盖汉阳枪等轻重武器,浩浩荡荡地正在从北街游向南街。只见俘虏队伍里,有的吊着绷带,有的拄着拐杖,有的头上缠着纱布,艰难地在游行队伍里行进着。

没过几天,郭黑儿拿到了入伍通知书。

12月14日,这是郭黑儿终身难忘的日子。

在离开故乡的头一天,父亲在中兴街上割了两斤肉,打了一斤白酒,准备晚上给幺娃子饯行。那个年代,除了逢年过节,一般人家是很难割肉买酒的。

母亲心软,一副菩萨心肠。看到自己才16岁多的幺娃子就要离开自己,又是高兴,又是不舍。想到自己一生生了8个儿女,带成人的也只有4个。大儿子从小就没有少折磨过她,经常生疮害病,到处求神拜佛,把自己的头发都磨掉了。这个幺娃子从小就听话乖巧,学习成绩又好,挺逗大人们喜欢的。要不是文革,幺娃子也该上高中了。看来读高中是没有希望了,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让幺娃子当兵,将来也好甩掉锄头扁担,跳出农门,端上国家的饭碗啊。但幺娃子岁数还这么小,到部队能不能吃得消,生疮害病什么的,又有谁个来照看?母亲心里总是没有个谱啊!

这天下午,母亲把郭黑儿叫到跟前,说,幺娃子,到部队要听领导的话,要好好干。离开了家,要注意身体,冷了要多加件衣服,热了要记得脱衣服啊;出了汗不要急着脱衣服摸冷水,要用手巾从下往上把身上的汗擦干,这样毛孔就不会被堵住。出门在外,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啊。

母亲在荷包里掏了半天,说,咩咩(客家人的对母亲的称呼)没有啥子给你,这里有5元钱,你拿着吧!在路上好买点东西吃.郭黑儿明显听出,母亲说话的时喉咙上就像哽着个什么东西似的,眼睛里含着泪水。这是母亲舍不得自己离开啊!

第二天一早,鸡刚叫过两遍,郭黑儿就听见厨房里呱嗒呱嗒的风箱声。这是母亲在忙着煮饭,好让儿子早点上路。

吃过饭,天还不见亮,郭黑儿和父亲一起就上路了。临行前,郭黑儿来得灶屋,见母亲一脸的悲戚。他还是硬着心肠向母亲道别,咩咩,你老人家要多保重身体,哪天请到假了,儿子会回来看望你的。

母亲哽着喉咙,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母亲把头别向一边,郭黑儿知道母亲的心里一定非常难受,他再也没有说什么了,就悄然地离开了灶屋。

郭黑儿穿上不久前母亲为自己做的蓝色新棉袄和父亲踏上了去公社的乡间小路,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了,郭黑儿深情地回过头,想再看一眼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郭黑儿看到母亲那熟悉的身影,还站在山嘴上翘望幺娃子远去的身影。郭黑儿想,这时的母亲也许还在落泪,也许在为儿子默默祝福——

在公社会场的墙壁上,到处张贴着“一人当兵,全家光荣”、“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的标语。革委会钟主任给应征入伍的青年戴上大红花,基干民兵们敲锣打鼓地欢送着光荣入伍的年轻人。公社武装部长带领着应征青年,沿着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古栈道,朝县城进发。

父亲一直陪着郭黑儿走了十几里路,来到南山公社管辖的龙桥。

龙桥横跨在一条小河上,她的两个桥墩分别雕刻着两条龙。龙头朝向小河的上游,龙尾在小河的下游。在龙桥上,郭黑儿对父亲说,太爸(客家人对父亲的称呼)你老人家身体不太好,儿子不能再在你身边照顾你了,今后要多多保重身体,不要再干重活;到了部队,我就给你们来信;你老人家不用再送了,回去吧!

郭黑儿从父亲的脸上看不出难过的样子。只见父亲嘿嘿地笑着,露出两排被叶子烟熏黑的牙齿说,黑儿啊,你到了部队要好好干,听领导的话啊!郭黑儿答应了。郭黑儿早就盼望着父亲快点回去,最好不要送进城。因为父亲个子矮小,郭黑儿觉得在众人面前很没有脸面。

走了三十多里乡间小路,应征入伍的青年人终于来到了县武装部。在武装部领上军装,郭黑儿和新兵们一起住进了县委招待所。下午,郭黑儿在招待所洗了藻,换上军装。

从一个老百姓到军人,确实有一段距离。郭黑儿根本就不知道拿到这些军装如何穿戴,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棉衣棉裤绒衣绒裤统统地穿在身上。臃肿得行动一点也不方便,稍一动弹就热得难受。

正在换衣服的时候,郭黑儿听到窗外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他的二姐在叫他呢。跟二姐一起来的还有姨夫和姨表哥,他们也是来送另一位姨表哥当兵的,顺便来看望看望郭黑儿。郭黑儿给送行的亲友们一一打了招呼,把换下的衣服交给二姐,请她带回家去。

临走的那天,抗美援朝英雄黄继光的母亲,也就是人们常喊的黄妈妈,亲自到公园广场为到八三四一部队的新兵们送行。

那时的黄妈妈已经白发苍苍,年过古稀。黄妈妈没有文化,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听说她才到县上的时候,讲话时,她在前台讲,秘书总在后台递台词,满像双簧表演似的。要不她就老是那句“同志们啊,我的儿啊!黄继光……”。不理解的人还以为她老人家在占大家的便宜,知道的人就习以为常了。不过,这天她没这样说,而是勉励大家到了部队到了北京,在毛主席身边,要听首长的话,好好干,不要辜负中江百万人民的希望……

郭黑儿和其他19名新战士坐上一辆大卡车,穿过县城,朝绵阳地区进发。经过两个来小时的颠簸,大卡车来到绵阳军供站。在那里吃了午饭,准备晚上在这里上火车。

郭黑儿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坐火车,对坐火车是一种什么感觉,他根本一无所知。只是听别人说,坐火车非常平稳,放一杯水在上面都不会荡出来。

郭黑儿他们来到火车站,进到车厢。这节车厢好像是部队包了的,里面坐的全部是军人而且都是到八三四一的新兵。安顿下来,郭黑儿盼着快点发车,想早一点感受一下坐火车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上车虽然只有十来分钟时间,对郭黑儿来说,却显得十分漫长,就像有十年八年似的。盼啊盼,终于听到机车一声长鸣,列车缓缓地移动了,然后加速前进。火车确实平稳,速度又快,郭黑儿兴奋得不能自己。

在车厢里,郭黑儿见到了韦占柳,就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感到十分亲切。因为对这些新入伍的人郭黑儿都觉得非常陌生,只有对韦占柳他要熟悉一些。韦占柳不但是郭黑儿的大恩人,也是改变郭黑儿一生命运的人。韦占柳把买来的豆腐丝给郭黑儿吃,他觉得非常稀奇,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玩意。

为了活跃气氛,韦占柳组织大家唱歌。唱的是大家熟悉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嘹亮的歌声,响彻云霄,在四川大地回荡。郭黑儿虽然离开了家乡,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留恋,他的心儿早已飞向了首都北京……

列车过了四川广元,隧道慢慢多了起来。列车员介绍,宝成铁路北起陕西省宝鸡,南行达四川省会成都,全长669公里,是沟通西北与西南地区的第一条山岳铁路。1952年7月和1954年1月分别在成都和宝鸡两段开工, 1958年全线交付运营。铁路线离开广元后沿嘉陵江进入秦岭山区,共16次跨越嘉陵江。沿清姜河盘旋迂回,以长隧道通过秦岭垭口,全线隧道304座,大、中、小桥梁1,001座,隧道桥梁占线路长度的17%。全线最长的是新会龙场隧道,长4245米。这条铁路的建成,改变了“蜀道难”的局面,为发展西南地区经济建设创造了重要条件。是沟通西北与西南的第一条铁路干线。也是突破“蜀道难”的第一条铁路。

这是一个严寒的冬天,秦岭山上已是白雪皑皑,但郭黑儿的心里却暖烘烘的。韦占柳告诉郭黑儿说,八三四一部队是毛主席身边的警卫部队,保卫中央政治局委员、人大副委员长、国务院副总理、政协副主席以上中央首长的安全。当时在这个部队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在八三四一当兵的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沐浴着世界上最温暖的阳光,呼吸着世界上最新鲜的空气,享受着世界上最高的政治待遇…… 对这支部队,郭黑儿并不陌生,早就耳闻过。在文革中,这支部队是响当当硬邦邦的三支两军的模范,但说是毛主席身边的警卫部队,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郭黑儿很兴奋,想到今后一定要把自己在毛主席身边的故事告诉自己的亲朋好友,让他们一起来共同分享自己的幸福。  第二章 花园村

火车一路经过西安、郑州、石家庄等省会城市,运行了38个多小时,第三天上午9点多钟,火车到达北京站。从四川来的150名川兵,陆续从火车上走了下来。

郭黑儿看到站台上停放着一辆辆草绿色的解放牌军车,车头上挂着大红花,车厢两侧贴着“热烈欢迎新战友”的大幅标语。郭黑儿心情非常激动,背着被盖卷随着人流爬上了军车。

这是郭黑儿第一次到首都北京。三年前,郭黑儿和同学们就计划串联到北京的。那时郭黑儿就听说过北京有个中南海,是毛主席居住的地方。对中南海,是一个地名,还是一个大海的名字,郭黑儿却一无所知。不过中南海这个名字,满好听的,满有诗意的。而且还是毛主席居住的地方,一听就令人向往。遗憾的是,中央下发停止串联的文件,郭黑儿到北京的希望就此破灭了。

郭黑儿做梦都没有想到,三年后的今天能来到日夜想念的北京,来到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身边,成为一名光荣的警卫战士。这简直就是老郭家前辈人积的阴德啊!郭黑儿幸福得不能自己。

汽车路过天安门广场时,天安门城楼正在维修。城楼四周用篱笆团团围绕,不过她的宏伟壮丽的英姿还是深深地萦绕在郭黑儿的心中。因为,郭黑儿在学校期间,就多次看过毛主席接见红卫兵的纪录片,雄伟壮丽的天安门就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天安门广场确实宏伟,人民大会堂与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遥遥相对,人民英雄纪念碑高高地矗立在广场的中央。郭黑儿想,以后有时间,一定要来天安门广场好好逛逛,照张相片寄回家去,让父母亲高兴高兴,让家乡的父老乡亲开开眼界。

汽车沿着宽阔笔直的长安街,出了复兴门,经礼士路,来到了阜城路。韦占柳满脸笑意,指着左边的一个灰砖围成的大院对新战友说,同志们,左边的那个大院你们知道是什么地方吗?那就是钓鱼台国宾馆,是外国元首来访居住的地方,是中央警卫团五大队的警卫目标啊!

郭黑儿顺着韦占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大门口站着两位威武高大身穿礼兵服手持钢枪的卫兵。高高的灰砖围墙上,拉着密密麻麻的电网。围墙头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亮着那么一盏十分耀眼的红灯。

郭黑儿问,班长,怎么大白天,围墙上还亮着灯呢?这不是太浪费电了吗?

韦占柳扬了扬眉毛,拍了拍郭黑儿的肩膀说,黑儿啊,你不知道,这可是电网通上电的标志,以便防止阶级敌人翻墙进入大院,进行捣乱和破坏啊。

不用班长介绍,郭黑儿就知道这个大院的神秘莫测。

汽车过了马神庙,向北拐了一个湾,就来到了新兵集训地花园村。

郭黑儿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院子,有教学楼、礼堂、食堂、运动场,一应俱全。

韦占柳告诉大家,训练的目的地花园村到了,花园村不是人们所认为的一个村庄,而是一所学校,是中央党校所在地,后来,就成了我们八三四一部队训练新兵、培养部队尖子的基地。

郭黑儿看到大门两旁,站着穿着新军装敲锣打鼓欢迎新战友的队伍。不用多问,一看就知,这些兵们,没有佩戴领章帽徽,一张张稚气的脸,除了少数几个接兵带兵的老兵外,多数也只不过是早来一点点的新兵蛋子罢了。

来到新兵连,就跟进了联合国似的。虽然他们的肤色相近,年龄相仿,但他们操着不同的乡音,说起话来叽哩杠啷的,真可谓南腔北调啊。

韦占柳把大家一交脱手,郭黑儿就再也没有见着他了。接替韦占柳的新兵班长李栓银,河北人,高高的个子,性格温和,见到人总是笑眯眯的。

在班会也是见面会上,李班长告诉大家,接兵的韦占柳班长回老连队去了,他让我转告对大家的问候。从今天起,这个班由我负责带领。大家欢迎不欢迎?!

欢迎!一清一色的川音。

喜欢不喜欢?!

喜欢!

李班长逐个地打量了一下大家,面对一张张充满青春活力的脸,说,那就好,我们中央警卫团的战友们,都是来自各个不同的省市。这也是遵照伟大领袖毛主席‘要搞五湖四海,不要搞山头主义’的伟大指示,所以我们才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为了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走到一起来了。

李班长清了清嗓子说,在今后的训练、学习中,大家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有什么问题,及时向我反映,不能闹无原则的纠纷,要搞好团结,共同进步,完成上级党组织交给我们的训练学习任务。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

转眼新兵们就进入了紧张的训练。

北京的天气的确寒冷,可谓滴水成冰,冷得简直叫人无法忍受。耳朵冻得好像不是长在自己的头上,鼻尖冻得绯红清鼻长淌,如不及时摸去,很快就会结成冰凌。口痰落地就冻成了冰块,洗脸毛巾不一会儿功夫就冻得硬邦邦的。有人开玩笑说,如果在野外撒尿,立马就会形成一条冰柱,一头拄在地上,一头还在裤裆里呢!虽然这个说法有点夸张,由此可见北京的那个寒冷劲了。

在北京,除了寒冷,就是这里的生活习惯跟四川截然不同,屋子成天密闭,门窗有缝隙的地方都要贴上纸条,一点都不通风透气,一进门就给人臭烘烘的感觉;再有就是吃的,一天到晚不是老咸菜下窝窝头、馒头,要不就是肉熬白菜萝卜就着老大米干饭。虽然不是很好吃,但训练强度大,好好孬孬都能吃上那么一肚子。晚上在地铺上一躺,就能很快进入梦乡,一直睡到起床铃响。

到新兵连没几天,李班长告诉大家,同志们要注意冷暖,最近几天最好别要感冒,部队还要进行体检复查。前不久,就有个别人因复查不合格,已经退回去两个了。那样,我们都不好交代啊!

郭黑儿最担心自己被退回去。在县上复查时,他就因地方性肝大,而查了饿血。他对自己能不能通过复查没有信心,生怕被退了回去。好不容易来到北京,进了中央警卫团,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被退了回去。如果那样,在父老乡亲面前,多么没有面子。郭黑儿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老郭家的祖宗保佑自己,能顺利通过复查这一关啊!

人们都说新兵蛋子想家,郭黑儿可一点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做梦都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家乡呢!郭黑儿想得最多的是在警卫团当兵多么幸福多么自豪多么了不起,等到三年以后回家探亲了,一定要把自己在北京的所见所闻告诉乡亲们,好好地向人们炫耀炫耀,让他们知道郭黑儿可不是一个平凡的人物啊!

一天晚上,郭黑儿梦见自己回到了家乡,又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已经到了北京,怎么还会是在家里呢?!难道他的体检复查没有过关,被退了回去?!他哭着嚷着,要去北京。睡意朦胧中,仿佛看到睡在身旁是一起入伍的战友们。这不是真的,自己还在部队。郭黑儿觉得还是不踏实,在自己腿上揪了一把,才知道自己确实在做梦,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新兵们住在一个个大教室里,四排地铺。

新兵班长李栓银对新兵们非常好。元旦之前,新兵连搞联欢晚会,要每一个班的新兵都要出节目。

李班长把郭黑儿叫到一边,悄悄地对他说,黑儿,元旦新兵连要求出节目,你作为四川人,用你们的家乡小调,编一个节目,好不好?

看到班长这么信任自己,郭黑儿想也没有多想就回答道,要得,我读书时,演唱过四川花鼓,不知道要不要得?

李班长的脸上笑开了花,说,行!很有地方特色嘛!你先写一个花鼓词,给我审查一下。然后,找几个人排练排练哈!

演出那天晚上,虽然没有锣鼓,新战友们拿着筷子敲着盆盆碗碗,把四川花鼓唱得有声有色,博得观众们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李班长也在观众席上,笑得合不拢嘴。

集训期间,新兵连组织新兵们参观了军事博物馆。记得那是在一个太阳下山后的黄昏,晚霞穿过云层,把天空装扮得分外的好看。

新兵们沿着玉渊潭旁的一条小道,朝军事博物馆走去。当时玉渊潭里结着厚厚的冰,稀稀疏疏的滑冰者在冰面上来回穿梭。

郭黑儿还是第一次见着人在冰面上滑冰,很是稀奇。在家乡,冬天虽然也结冰,但冰面很薄,根本没有办法在上面滑行的。郭黑儿的眼睛不时地望着湖里,看那些红男绿女们穿行在那厚厚的冰面上,非常羡慕他们。

来到了军事博物馆,李班长指着博物馆上的五角星告诉大家:战友们,看到了吗,房顶上那五角星是用战争年代的子弹壳铸造的。

郭黑儿说,那么大的五角星,不知道要用多少子弹壳啊!

李班长笑了笑说,那可不,抗日战争打了八年,解放战争打了三年,你知道打了多少子弹,牺牲了多少革命先烈啊!

郭黑儿说,这我可不太清楚,我们这些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人,哪知道这些啊!

李班长说,带你们这些新战友来参观军事博物馆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是革命先烈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所以,你们要好好训练,苦练过硬的杀敌本领,为保卫党中央毛主席作出自己的贡献啊!

走进博物馆,郭黑儿真是大开了眼界,饱了眼福。战争年代用过多的枪支、战斗机、坦克应有尽有。

郭黑儿印象最深的是停放在博物馆大门东侧的那辆坦克,据说是1969年3月在珍宝岛自卫反击战中,缴获苏联的乌龟壳呢!对苏修的侵略行径,郭黑儿很是深恶痛绝。

郭黑儿和新战友们还参观了“收租院”,那天新兵们是乘汽车去的。“收租院”设在“故宫博物院”的东北角上,完全模仿四川大邑县“刘文采地主庄园”里的“收租院”泥塑的。

郭黑儿在文革串联时,曾参观过“刘文采地主庄园”,事隔多年仍没有忘记庄园里的水牢、汽车和收租院的。不过今天的参观的目的意义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那时参观收租院,是盲目的个人行为。如今参观收租院,完全是为了提高警卫战士的阶级觉悟,为党中央毛主席放好哨站好岗呢。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李栓银班长带着全班新战士步行来到公主坟。参观了这里的商店、书店和副食品店。在副食品店里,水果的品种虽然不多,但这些水果郭黑儿在家乡连见都没有见过,当然就更没有吃过了。新战友们每人都买了香蕉、苹果什么的,郭黑儿也买了一斤苹果,是红红的国光苹果,粉粉的,用今天的话说,是那种不是很好吃的苹果,但郭黑儿吃得可有滋有味了。在家乡,郭黑儿只吃过当地出产的白花桃、李子、樱桃、柿子什么的。这些水果都没有郭黑儿今天吃到的苹果好吃。

在训练大队,除了训练就是学习。成天的队列训练,齐步跑步正步走,显得十分的枯燥。军事训练有时在花园村后面的大操场坝里,有时又在花园村门前的马路上。冬天的北京,北风呼啸,寒冷刺骨。耳朵鼻子脸蛋冻得红彤彤的,当然也少不了那种哭鼻子的新兵蛋子。甚至有的吃不了苦的新兵嚷着要回家呢!训练时,对新兵们还是特别关照的,可以带着大棉手套放下棉帽耳朵训练,在老连队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当时的口号就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天天练风雨无阻,天天读雷打不动。越是艰苦,越能磨练战士们的意志。

训练休息的时候,李班长指着对面的一个大院告诉大家,你们看,那个灰色大院里,软禁着你们四川老乡被打倒的邓小平呢。

郭黑儿好奇地问,既然打倒了,为什么不把他关到班房里,还让他住在这么宽敞舒适的大院里呢?

李班长笑了一笑说,这就是党的政策,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毛主席历来主张,对犯错误的同志,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要允许人犯错误,也允许人改正错误。改正了错误,就是好同志嘛!

郭黑儿站在大门口,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看起来院子虽然不是很大,但却是一楼一底的别墅式建筑。建筑的成色看起来还比较新,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

郭黑儿早就知道,邓小平是四川人,是中央出了名的矮子,不管咋说他都是自己的老乡啊。对邓小平的处境,郭黑儿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同情。不过,话又说回来,因为邓小平的矮,外省人总认为整个四川人都矮,没有哪个把四川人放在眼里。人们只要一谈到个子高矮的话题,总是拿四川人开涮。作为一个四川人,总是觉得很自卑,没有脸面,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说不起话。

新兵连的伙食比起家里不知道要好好多倍。在家里,就听说在部队当兵经常有肉吃,吃肉总是隔顿不隔天的。

其实,部队的饭菜,是那种大锅饭、大锅菜。菜,纯粹煮菜熬菜,有油有盐味就行了。要说色香味,那根本谈不上。但郭黑儿吃起来,还是有滋有味的。早上的小米粥、玉米粥、窝窝头、老咸菜,中午的老大米、猪肉熬白菜萝卜土豆,晚上的馒头稀饭郭黑儿都能饱饱地吃上那么一大肚子的。

三个月下来,郭黑儿身高增长15公分,达到172公分。别人随便也不得说他是三级残废,小矮子了。体重增长20多斤,达到60公斤。不胖不瘦,可谓标准身材啊!

到新兵连不久,就给每个新兵发了两个月12元津贴。拿到津贴,郭黑儿首先想到的含辛茹苦的父母亲,赶忙到邮局给父母亲寄去5元钱。用剩下的津贴买了牙膏牙刷洗脸盆什么的。小卖部里,有时还卖阿尔巴尼亚带过滤嘴的翻盖香烟。郭黑儿觉得过滤嘴香烟非常稀奇,在家乡哪里见过这么高档的香烟啊。有时他也要用那么几毛钱,买上那么一盒两盒的抽着玩。那时,除了大熊猫大中华香烟,其他的香烟都是不带过滤嘴的。

一次,新兵连组织新兵们照相,以便存入个人档案。等到照片冲洗出来,郭黑儿拿到照片一看,简直把他气得半死。你看那尖嘴猴腮的,怎么看怎么不像自己。郭黑儿恨不得把照片撕烂,简直有损自己的光辉形象!郭黑儿这是有生以来第二次照相。记得第一次照相是3年前,为了贴学生证串联证,在县城的小东街照相馆照的。总的来说照的郭黑儿还算满意,算得上英俊少年。谁知道这次照得怎么这么糟糕。没有办法,照得不好又不能重照,郭黑儿只好认了。  第三章 万寿路

三个月新兵训练很快就要结束了。郭黑儿早就盼望着下到老连队,好为中央首长站岗放哨。

老连队究竟什么样,自己将被分配到哪里,到了老连队应该如何干,郭黑儿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下老连队前夕,李班长耐心细致地做全班新战士的思想政治工作。他语重心长地说,新战友们啊,革命战士要做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做革命的螺丝钉,拧在哪里就在哪里发挥自己的作用。作为革命战士,要服从组织的分配,党叫干啥就干啥。

李班长用眼光扫描了一下全班战士,大家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接着说,你们将要分配到中央警卫团所属的八个大队。有分到中南海的,有分到人民大会堂的,有分到钓鱼台的,有分到毛家湾的,有分到玉泉山的,还有分到北戴河的。我知道大家的心情,都想留在北京城内。在这样的大城市,条件肯定要好得多。但是,分配问题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总之一句话,大家要服从组织的分配。

李班长发现全班战士神情都非常凝重,稍微缓缓了一下口气说,分配到城里的也不是都去站岗放哨的,有喂猪养马的;有做随身警卫的;也有做住地警卫的;有站外卫哨的,有站内卫哨的;有站大门的,也有站首长楼前哨的。革命工作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管分配到哪里,都是为党中央毛主席站岗放哨,都是为党中央毛主席的安全健康做贡献,都要好好干。

停顿了一下,李班长问,张思德,大家知道吧?

全班战士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异口同声地说,不清楚!

那好,我今天就跟大伙儿说说,张思德是我们中央警卫团的老战士,还是你们的四川老乡啊!组织分配他去为中央首长烧木炭,他就认认真真地做好本职工作,最后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毛主席还亲自参加了他的追悼会,发表了著名的《为人民服务》演讲。够光荣幸福的吧!今天,人们还在学习他怀念他啊!

不管李班长怎么说,把张思德说得再光荣再伟大,郭黑儿最想去的还是中南海大会堂钓鱼台这些地方,当然做随身警卫就更神气喽!你看那随身警卫成天跟在首长身边,吃香的,喝甜的,多好啊!

那天晚上,新兵们拿出自己新买的笔记本,要李栓银班长题字留念。李班长在郭黑儿的北京硬壳笔记本的扉页上题写了:“抓紧学习不放松,改造思想不图名,光荣岗位不怕苦,尽献忠心为革命。”这题词,一直影响着郭黑儿在部队的工作和学习,成了他的座右铭。

下老连队的那天,天刚放亮不久,郭黑儿和新兵班的战友们背着背包,就来到花园村后面的大操场坝里。寒风呼呼叫着,雪花沸沸扬扬在空中飞舞,飘落在每一个战士们身上。

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就要到了,新战士们不顾寒冷,专心听着新兵连长念着分配名单。眼看全连的新战友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郭黑儿和几个中江籍战友了,但都还没有念到他的名字。郭黑儿心里毛焦火燎的,很不是滋味。郭黑儿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要把自己分到城外,最好把自己分到城里,也就是中南海大会堂钓鱼台这些地方,更别要把自己分到去喂猪养马种菜什么的,也别要把自己分到天远地远的北戴河啊。最后念到郭黑儿、邱绪金、李德洪、李文田、胡世彬的名字,到八大队三十一中队。郭黑儿只隐隐约约地知道,八大队主要负责北戴河的警卫工作,也有个别中队住在北京,对于其他情况,郭黑儿的心中没有一点数。这个中队住在哪里?是干什么的?郭黑儿在心里叹息着,管他的,听天由命吧!

来接新兵的是三十一中队的副指导员。副指导员姓马,是一位白白净净瘦瘦削削文文静静显得很精神的中年人,五六年入伍,河北人。马副指导员带着大约40来人的新兵队伍,喊着一二一,走出花园村。队伍沿着阜城路一路向西,经马神庙、八里庄大桥转弯上万寿路一直向南;过了永定河一上坡,郭黑儿看见一片光秃秃的桃林。不一会儿,就到了万寿路邮寄北的一座营房。马路的东边是三十一中队驻地北楼,西边是八所和六所。

六八所解放前是傅作义在北京修建的别墅,一律的三米来高的砖混围墙。大墙内外建了不少用钢筋混凝土浇铸的明碉暗堡。

解放初期,六八所就作为了中央住地。毛泽东主席曾在六所一号楼住过。

北楼是一个“┓”建筑。北面是用砖西面用泥土码起来的围墙,南面和东面是一人高的铁丝网。楼前楼后是高大的毛白杨和钻天杨。楼前是一个很大的操场坝,操场里有一个篮球场。

一进北楼,新战士们就受到老战友们的夹道欢迎。郭黑儿、李德洪、胡世彬分别分到了三区队十分队、十一分队、十二分队;李文田分到二区队六分队,站六所机关到六所之间的6号哨;邱绪金分到一区队四分队,站八所大门哨。

被分配到十分队的新兵还有杨朝堂、王胜明,他们两个都是湖北安陆人;吴双喜,辽宁朝阳人。十分队分队长名叫朱建朝,人长得白净标致,能说会道,是位河北人。

在班会上,朱分队长对新兵们作了具体安排,郭黑儿被安排和老战友袁绍平结为一对红。

郭黑儿一听分队长把自己安排给袁绍平,心里就老大不舒服。这本来不是郭黑儿的自愿,而是分队长强行搞的拉郎配。

袁绍平是山东蓬莱人,高高的个子,瘦瘦的,略有点驼背,寡白的肤色,喜欢吹牛逼,给郭黑儿的第一印象非常差,而且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

郭黑儿的铺位在袁绍平和袁正祥之间,这是分队长早就安排好了的,一个老兵夹一个新兵。

袁正祥是河南人,高大的个子,魁梧的身材,黑里透红的肤色,平时少言寡语。

分队长说,袁绍平是中队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远有英雄,近有榜样,袁绍平就是我们学习的最好榜样!

袁绍平沾沾自喜的样子,感到非常得意。

郭黑儿看到袁绍平那副德行,心里很矛盾,对他很不喜欢;但又觉得这是分队长在关照自己啊!把最好的老兵搭配给自己作为一对红,看来自己在部队的发展是大有希望的了。

袁绍平显得非常热情,亲自给郭黑儿铺好褥子,叠好被盖。他用手掌把被盖弄得有棱有角的,就像一块四四方方的豆腐干。最后他撑好被单,看起来确实整洁多了。袁绍平说,这就叫着整理内务,这是一个当兵的人最起码的基本功,也是每天起床首先应该做好的第一件事。

听着袁绍平婆婆妈妈的唠叨,郭黑儿觉得老连队怎么这么麻烦,站好岗放好哨就行了,还要整理什么内务呢?简直是多此一举啊!

吃午饭前,郭黑儿约上李德洪一早从楼上下来,围着北楼转了一圈。

北楼后面有一个旱厕,从北楼楼道的东便门出去,有两条八字形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通向这个旱厕南北两道门。厕所的南边是猪圈。这里的猪圈跟家乡的猪圈大大的不同。猪圈的前面是猪槽,是供猪儿进食的地方;中间是一个大粪坑,里面填了不少的泥土,是猪拉屎撒尿的地方;最后面是一个平台,是猪睡觉的地方。平台的上方盖有房顶,可以给猪儿遮风避日;郭黑儿想,在这么寒冷的北方,猪儿怎么就不会被冻死呢。可见这猪儿生命力真强啊!

从猪圈往南走,是一道一人多高的铁丝网,连接着猪圈和南边的平房。在铁丝网外面,是一片菜地。

冬天的菜地里,没有见着任何蔬菜,只有一些枯萎了的稀稀拉拉的野草。三五只脏兮兮的绵羊,正在啃着菜地里的枯草。正在这时,一只比绵羊大不了多少黑不溜秋的家伙走了过来,郭黑儿叫不出它的名字。在一旁的老战友告诉他,这是毛驴。别看这小家伙个子不大,干起活来可有劲了。人们常说,驴子型,托重不托轻吗,就是这个道理。

郭黑儿还发现一个秘密,在毛驴的肚皮上,长出一条又黑又粗跟驴腿差不多的东西,觉得有点奇怪。走近仔细一看,那不是驴腿,而是毛驴的生殖器。郭黑儿很是想不明白,这毛驴确实比狗和绵羊大不了多少,可是,那个东西可是大得有点夸张。毛驴长得那么矮小,会不会是那玩意儿给坠的呢?郭黑儿对这里的一切感到既陌生,又好奇,总想探讨个究竟来。

到老连队的当天晚上,中队举办了欢迎新战友的联欢晚会。

晚会在中队小礼堂举行。小礼堂平常作为中队的餐厅。它的西边有一个小小的舞台,中间是餐厅,东边是中队的伙房。只是开会文艺演出,她才发挥小礼堂的作用。

这次欢迎新战友联欢晚会,要求每个分队都要出了一个节目。无非是舞蹈、独唱、快板书什么的。在分队长的推荐下,郭黑儿唱了一首四川民歌《二月里来》,受到战友们的热烈欢迎。

站在舞台上,面对下面的新老战友,郭黑儿显得有点紧张,两条腿不停的颤抖。郭黑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情绪,还是把这首四川民歌唱下了来。

二月里来好风光,家家户户种田忙,种瓜的得瓜,种豆的得豆……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老战友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议:郭黑儿人长得帅又白净,满像一个小老外;歌也唱得蛮好,唱歌的样式也满好看的。后来,老战友们送郭黑儿一个雅号叫小外国。郭黑儿对此感到非常受用。

不过,在舞台上,郭黑儿还是有点紧张,生怕唱走了调,给老连队的战友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其实郭黑儿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文艺细胞的。记得小的时候,也就是在郭黑儿10岁左右吧,四川省歌舞团来郭黑儿所在的大队劳动锻炼,一住下来就是大半年。来的多数都是20岁左右的少男少女们,他们住在大队部所在的村公所里。

每天放学后,郭黑儿都要往村公所跑一趟,去看这些叔叔阿姨们排练节目。郭黑儿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们排练的歌舞《快乐的罗嗦》、《社员都是向阳花》;舞剧《小刀会》、《孔雀舞》。特别是舞剧《小刀会》,由男演员蒋胖娃儿和女演员陈佩佩主演,蒋胖娃儿总是把陈佩佩单手举过头顶,表演射箭的动作。村民说,蒋胖娃儿艳福不浅,过足了手瘾占尽了便宜了,当然这是当地农民说的怪话;有的还说,这个便宜哪里有那么好占的,蒋胖娃儿早晚都要走霉运的。

这话还真叫这些村民说准了,时隔不久,蒋胖娃儿在公社场镇猪市坝参加篮球比赛,不慎被篮球打断了鼻梁根,住进了医院。

歌舞团的叔叔阿姨们非常喜欢郭黑儿,教他唱歌,跳舞,吹笛子,画画。郭黑儿也非常喜欢他们,就像跟屁虫似的,经常围着这些叔叔阿姨们转。一次在和歌舞团联欢时,郭黑儿和班上的同学们表演了舞蹈《我是一个兵》,郭黑儿还单独表演了一个四川莲花落。

在那年六一儿童节,区上组织学校文艺汇演,郭黑儿作为文艺节目主持人,在省歌舞团阿姨的鼓励下,把一台节目主持得有声有色,受到观众们的热烈欢迎。不过这跟歌舞团的叔叔阿姨们的指导分不开的。事后,歌舞团的叔叔阿姨们告诉郭黑儿,叫他好好读书,中学毕业后,去考他们的艺术院校。因为文革的原因,郭黑儿想读文艺院校的理想最终也没有实现。

到了老连队,首先是教育新战士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为毛主席中央首长站好岗放好哨。中央警卫团的保卫对象主要是中央政治局委员、人大副委员长、国务院副总理以上的中央首长。自从中央警卫团成立以来,在几十年的警卫工作中,没有发生过任何警卫安全事故,这跟警卫团的管理教育和警卫措施得力是分不开的。

中队长王寅午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讲了第一堂课。课堂设在八所20号楼,那里环境好,冬天有暖气。40几个新兵挤了慢慢一屋子。

王寅午中队长,黑黑胖胖的,络腮胡,也是河北人,1956年入伍,是一位非常幽默风趣深受战士们爱戴的基层领导。

王中队长曾在中南海毛主席身边站过哨,一站就是十来年。他说,毛主席生活非常简朴,一双皮鞋破了又补,补了又穿。皮鞋补好后,有时小得主席不能穿了,就让王队长试穿,穿宽松了,主席又接着穿。

郭黑儿真不敢相信,堂堂正正一个国家的主要领导人,连一双皮鞋都补了又补,难道连买一双皮鞋的钱都没有?

不过对毛主席这种艰苦朴素平易近人的作风,郭黑儿听了还是非常感动非常受鼓舞的。

王中队长扫视了一眼会场,觉得新兵们听得非常认真,继续往下讲:在三年困难时期,毛主席看到全国人民吃不饱穿不暖,他老人家非常着急,为了和全国人民共度生活难关,把自己的伙食标准一降再降。以前每天一顿的红烧肉也取消了,一天三顿就是辣椒下饭。警卫战士为了给主席改善生活,就在中南海的大院里到处打麻雀,用稀泥裹着麻雀用文火一烧,拔下毛来,开肠破肚,在锅里一煸,加上一点干辣椒,主席觉得非常好吃。警卫团还组织战士们乘车到内蒙古草原去打黄羊,拉回来给中央首长们改善生活。

毛主席还对回家探亲的警卫战士一个特别的任务,就是搞好调查研究,归队后写一份调查报告。他老人家对战士们的调查报告都要一一过目修改,就连其中的错别字也绝不放过。在浮夸风年代,农村的好多实际情况,如集体食堂农民吃不饱饿死人等问题就是毛主席从战士们的调查报告中了解到的。

所以,毛主席非常重视警卫团的人员结构。他老人家多次指示中央警卫团,要搞五湖四海,不要搞山头主义。招收新兵,要注意到面,每一个地方都招收一些。从此以后,在中央警卫团服兵役的人员,基本上遍及全国各省市自治区。

不过,从郭黑儿接触的人来看,中央警卫团的人员,北方人还是居多一些。原因恐怕一是北方人相对来说个子要高大一些;二是北方人说话比较接近普通话,便于与人们交流。

王中队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毛主席他老人家掌握的国内情况,除了他经常深入到机关厂矿农村调查研究的以外,相当一部分情况都是从回家探亲的警卫战士那里了解来的。

毛主席非常喜欢身边的警卫战士,他语重心长地对他身边的警卫战士们说,你们都是好同志,就是文化低一点。他老人家还建议中央警卫团搞了一个文化补习班,让入伍的新战士,从初中第一册开始补起,一直补完高中的课程。警卫团遵照毛主席的指示,在每个中队办起了文化补习班。聘请学历较高的干部战士,担任文化教员。几年下来,警卫团的干部战士不但学到了许多过硬的军事本领,文化知识也得到普遍的提高。一九七O年,中央警卫团在大专院校招收了一批大学毕业生,分到各个中队。这些人就成了基层中队的文化教员,对提高每个警卫战士的文化水平,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郭黑儿最需要的就是学习文化知识,当然最好能拿到一纸烫金的毕业文凭。

郭黑儿的确是一块读书的料,在学校期间,他的成绩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小学毕业时,他是全班4、50名同学中考上中江县第三中学的7个人之一。哪里知道,时运不济,郭黑儿一进学校就遇到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同学们成天不是在校园劳动,就是帮助学校周边的生产队干活,要不就是停课闹革命。可以说郭黑儿在中学没有认认真真学过一门功课,没有实实在在读过一学期书。郭黑儿的文化知识,是在部队提高的。如果没有部队的文化学习,郭黑儿就不可能考上以后的医学院校,也不可能拿到全国自学考试的大学本科文凭,更不可能成为小有名气的作家了。这只是后话,暂且不提。

听完课后,王中队长带着新战士首先参观了六八所。

八所虽然叫八所,只是一种叫法罢了。八所,实际上是由20栋一楼一底的楼房组成。其中两栋是八所机关的办公用房,18栋别墅住着外国来华的共产党首脑。像缅甸共产党总书记德钦·巴登顶,日本共产党总书记,法国红色人道报负责人都在这里长期住过。国家代主席董必武,也曾经在这里的18号楼住了几个月。

参观完八所,从这里的西北角出去,是六八所之间的一片空地。王中队长停了下来,指着那块空地说,这些是俺们中队的菜地,我们吃的白菜、萝卜、土豆,相当一部分就是这些菜地里自己生产的。

小路的北边是一道很高的铁丝网,连接着六八所。六所大墙外,是九号哨位,负责进入六八所之间人员的安全检查。顺着六所东大墙往北走,在它的东北角上有一个小门。小门常年紧闭着,里也有一个哨位。

王中队长敲了几下小门,门内厉声问道,谁!

我,王寅午!

哨兵一听是王中队长,立马打开门,一脸的灿烂,队长啊!请进。

新兵们随着王中队长进入了六所后花园。

后花园里,顺着大墙的小路旁栽着一排排香椿树。每年一到四五月份,树上发出一簇簇嫩嫩的椿芽。为了改善中队的伙食,炊事班一到这个季节,就到这里摘下嫩嫩的椿芽。有时用鸡蛋炒着吃,有时用盐酱油一拌,这香椿味道还是蛮好吃的。

后花园里,种满了苹果桃树,每到春暖时节,可谓花团锦簇,春意盎然。

中队长带领一行人,穿过果园,来到一栋西洋建筑面前,顺着外墙楼梯爬上楼顶。郭黑儿站在楼顶,望着六所外的永定河风光。只见沿河两岸,翠柳成行,好一派旖旎的北国风光。

后花园内,苍松翠柏,古树参天,富有毛主席“暮色苍茫看劲松”的诗意。在这里住着负责8、9号哨的7、8分队。住房是那种砖木结构的古代建筑。

王中队长停住脚步,一脸阴沉地说,在这个小院,曾经发生过一件不该发生的流血事件。有一位老战士,平常表现很好,是部队培养的干部苗子。不知咋的,这位老战士生起病来,久治不愈,背起了思想包袱,想到作为老病号的自己,提干是没有指望的了,很是悲观。有一天战友们都到北楼出操训练去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看家,趁着没人的时候,他把子弹压上膛,枪口对准自己的胸膛,用脚趾踩动扳机,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样的悲剧故事,郭黑儿在警卫团服役的几年时间里,不知道听中队讲过多少次。

出了后花园,在园子的大门两旁的门框上,雕刻着毛主席“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急”的著名诗词。顺着六所的环型马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号楼,楼前栽着两颗高大挺拔的雪松,一条环型马路直达楼门前。这是六所几栋别墅中最大也是最好的楼房。

王中队长说:解放初期,毛主席从西山进入中南海前,就曾经住在这里。

后来许多社会主义国家的主席总书记,尼克松访华前来打前站的基辛格,也在这栋楼住过。因为,这里原来虽然是傅正义的别墅,一般不为外人所知,比较利于保密工作。

六所的其它几栋别墅,大小式样都差不多。只不过1、3、5号楼靠近环院东马路,2、4、6号楼,靠里面一些。顺着马路,是一清一色的白皮松,每到秋冬时节,地下掉满了一粒粒饱满的松子。别墅之间,种满了海棠、核桃、朱色李、苹果、桃树,一号楼与三、四号楼之间以及5号楼南边,分别有两个大小不同的水池,池中是太湖石垒起来的假山。每当有外宾入住这里,池中假山上的喷头同时开放,别有一番景致。  第四章 风雪夜站第一班岗

下到老连队,解决了热爱本职工作问题,接着就是端正入伍动机,解决为谁当兵,为谁扛枪,为谁打仗的问题。

这堂课是由中队指导员韩志因主讲。韩指导员,高高大大的个子,黑黝黝的脸盘儿。平常总是一脸的严肃,给人一种畏惧感。

不过他这个指导员当得也够辛苦的,晚上他窗口上的灯光,要亮到凌晨一、二点钟。忙着看书学习,准备讲话稿。他的讲话内容,无非是爬雪山,过草地,长征二万五千里;八年抗战,打败小日本;三年解放战争,打败蒋介石八百万军队,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要为革命扛好枪,为人民当好兵。为保卫党中央毛主席,站好岗,放好哨什么的。

郭黑儿每当听了这些老生常谈的话语,满不在乎,觉得这些大道理讲起来人人都懂。自己祖祖辈辈居住在农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一辈子跟黄泥巴打交道,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出息?在农村出生的孩子,出路无非就只有那么两条:一是读书,上大中专院校,毕业后得到一份满意的工作;二是当兵,混个一官半职将来转业到地方工作。看来读书是没有指望了,唯一的出路只有当兵。当兵嘛,就是要为自己找一条生活出路,甩掉锄头扁担,端上铁饭碗。这些想法,郭黑儿只有把它埋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在班会讨论会上,郭黑儿只好按照指导员讲话的意思,一次一次地重复着这些违心的话。

要给新战士发枪了,郭黑儿很是激动。发枪仪式在食堂兼礼堂举行,由史副中队长主持。史副中队长,高高的个子,精瘦精瘦的,说起话来就像跟人吵架似的。史副中队长站在小小的舞台上,给新战士讲,毛主席曾经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我们的新中国就是用枪杆子打出来的。枪是革命战士的第二条生命,我们什么都可以丢,但革命战士手中的钢枪万万不可丢的。丢了枪,就等于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啊!问题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丢了枪少不了挨处分;造成严重后果的,还要被开除军籍,遣送回家。

曾经有一位老战士,一次随同中央首长在人民大会堂参加国宴,由于革命警惕性不高,酒醉饭饱以后,忘记解下来的手枪,就离开了宴会厅,回到驻地才想起自己的手枪没有带回来。后来,这位战士被遣送回了老家。

郭黑儿想,什么第二生命,哪里有那么严重,无非掉了枪受个处分了不得了。

郭黑儿和这些新战士领到的枪,都是老兵们留下来的半自动步枪。木头枪托,只能装5发子弹。一对红袁绍平告诉郭黑儿说,你别看这枪不是很新,但它的命中率可高了。在郭黑儿心中,这半自动还是不错的。比起以前在家里看到民兵们使用的汉阳枪三八大盖好多了。只要把子弹推上膛,不需要再去拉动枪栓了,就可以一发一发地把子弹射出去。

领到了钢枪,郭黑儿这些新兵们就要正式站岗放哨了。

在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郭黑儿和袁绍平被带班员叫醒,他就要跟着老兵去上第一班哨了。

郭黑儿听到呼啦的一声,袁绍平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蹦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地穿上衣服,背上子弹袋,持上钢枪,就下了楼。

郭黑儿学着袁绍平的样子,忙忙慌慌地穿上衣服和鞋子,可是动作还是慢了点。等他系上子弹带,背上枪,带班员和袁绍平早就已经下楼等着了。

郭黑儿跑到楼下,只见树上、地上、房子上铺上一层厚厚的的积雪。北风呜呜地呼叫着,如同鬼哭狼嚎一般。郭黑儿缩着脖子,还是感觉得寒风刺骨,奇冷无比。

郭黑儿和袁绍平站在锅炉房前,带班员一声验枪的口令,他们拉动枪栓,带班员一个一个地检验枪膛。枪放下!他们背上枪,走出营房大门,向南楼走去。马路上,白雪茫茫。踏在积雪上,发出叽咕叽咕的声响。

南楼是中央警卫团训练大队也叫七大队的大队部所在地,离北楼大约有1里来路。南楼坐东朝西,其它三面是平房围起来的四合院,中间有一个操场。操场四周,种着一清一色的白杨树。

在哨位上,袁绍平说,你们这些刚来的新兵蛋子,要由老兵们带一段时间,就可以自己站岗放哨了。在哨位上,一定要精力集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要提高革命警惕,严防阶级敌人的捣乱破坏,保证大队部和大队首长的安全。我们中队远离八大队,如今,由七大队代管。

对袁绍平的喋喋不休,郭黑儿不以为然。心想,到警卫团,说是跟中央首长站哨,怎么会来这么个破地方,给这么一帮子官儿没球得多大的人站哨,心里很是想不通。两个小时的时间,对郭黑儿来说,很是漫长,就像一辈子一样。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该下岗了。来接班的是袁正祥和杨朝堂,郭黑儿非常羡慕他们这一对红。袁正祥是一位性格内向不善言谈的人,再不像袁绍平成天婆婆妈妈的没完没了;杨朝堂也是个不多言多语的湖北人,对同志也挺诚恳的,不像人们说的,天上的九头鸟,地下的湖北佬的那种人。

回到宿舍,郭黑儿感到有一丝丝暖意,但一阵阵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很不是滋味。郭黑儿一放下枪就准备往被窝里钻。袁绍平急眼了,说,别忙,你这个新兵蛋子,等枪发了汗,擦了枪才能睡。郭黑儿没有办法,只好拿着水淋淋的枪,来到走廊西头暖气旁,把枪上的水汽擦拭干净。

再用油布擦拭一遍,袁绍平边擦枪边带着命令的口气对郭黑儿说。

郭黑儿觉得太麻烦了,说,把枪擦了就行了嘛,干嘛还要擦枪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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