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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30 01:2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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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尔芬,自在天

出版社:广东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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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蜀门(套装共2册)

新蜀门(套装共2册)试读:

新蜀门(上)

作者:吴尔芬, 自在天

出版社:广东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9年1月

ISBN:978-7-218-13082-8

版权所有 翻印必究

第一章 | 魔鬼开口

凤凰!罗紫烟又见到那群凤凰!它们体覆五彩、翼展遮天,像一道五彩的旋涡,盘绕在一条大汉的头顶。

大汉双掌擎天,巍然而立,氤氲白气从他身上蒸腾而起,化为雪花碎末,转瞬即逝。

片刻,一声凤鸣啼破苍穹,五彩旋涡突然凌空落下,洪流般向大汉倾泻。

大汉冷哼一声,一拳向天打去。“轰—”

周遭的群山同时一跳,左侧高峰上的积雪奔腾如千军万马,右侧红色岩峰上的乱石则是滚落似疾风暴雨。

与此同时,空中的凤凰们,身子都像被点燃一般,蹿起一团团火。它们呼啸一声,汇为一股巨大的火流,直冲向地面的大汉,瞬间将他淹没。

摇曳的焰火,映红了战栗的群山。

……“啊,好热!好热!”

罗紫烟惊恐地大叫着,手忙脚乱想去扑火,耳边却传来一声急叫:“小烟!小烟!”

叫声很远又很近,罗紫烟猛地睁开眼,看到司明就在眼前,他俊朗的脸上挂着密集的汗珠,眼里满是焦急。

看到罗紫烟终于醒来,他长舒了一口气,柔声说道:“又做梦了?没事的,没事的。你的额头好烫。”

说着,他拿出一支温度计,笑眯眯说道:“来,让我们一起玩读数游戏。”“啪!”

罗紫烟一甩手,递来的温度计立即掉地,碎成数块。“司明!我再告诉你一次!我精神没有问题,少把我当小孩哄!”

司明怔了怔,旋即大笑:“哈哈!我们著名的漫画家小烟,怎么可能是小孩呢?”

他利索地扫掉温度计碎片,又变戏法似的捧来一碗水,笑道:“口渴了吧?来,喝水。”

罗紫烟大感无语,瞟了那碗水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水里有阿立哌唑片和喹硫平片吧?我说了,我没有精神狂躁症!你干吗一定要把我当病人看?我看你才有病,无可救药!”

司明脸色僵了僵,又哈哈大笑道:“我的小烟越来越厉害了,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着,他抱起罗紫烟,将她放在床边一张皮躺椅上,“来,躺下,我给你按摩。”

司明满脸笑容,却让罗紫烟心中怒火腾腾,她霍地站起来,“你这蠢货!我告诉你多少次了!这所谓的精神病按摩椅,根本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你那两万块掉水里了!掉了也就算了,干吗非要让我像傻子一样躺在上面呢?”

司明怔怔地看着罗紫烟,突然大笑起来,猛地一把抱住罗紫烟,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我的小烟,原来你什么都记得,看来真的没事了!”

这一记温柔,浇灭了罗紫烟心头的怒火。她叹了口气,紧紧抱住司明的腰,“司明,你真的爱我吗?”

司明愣了下,半跪下来,深情仰视着罗紫烟,“小烟,你难道不知道,你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吗?”“也是!现在如果连你也不相信我,我真不知该向谁倾诉了。”顿了下,罗紫烟缓缓道,“我刚才又梦到那群凤凰了……”

罗紫烟迫不及待地把梦境复述给司明,但刚说到一半,就捕捉到司明眼里闪过的一抹不耐。“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吧?”罗紫烟突然尖叫起来。“不是不是!小烟,你这些话都讲了上百遍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你不懂!虽然每次做梦的开头都是一样,但每次到后面都会有新东西,像这回,我发现空中那群凤凰,原来是在跟一个人在战斗,战斗得好激烈……”“好了小烟!自从你开始构思那个仙侠题材的漫画后,你就陷进去了,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这样了。”“我怎么样了?”罗紫烟像只母豹子似的看着司明。

司明迟疑了下,猛地指着罗紫烟身上那一件厚棉袄,“你看现在都什么季节了,你还把自己裹成这个样子!你有多久没洗澡?多久不让我靠近了?你这里真的有问题。”

罗紫烟再也忍不住,“啪”地一掌掴在他脸上。

司明呆住了。“你不明白是吧?我让你看看!”

罗紫烟猛地脱掉棉袄,几乎是赤身呈现在司明面前。司明呆住了,“小烟,你,什么时候纹身的?”

只见罗紫烟那裸露的胸与背上,爬满斑斓而又古怪的纹理,一道道一条条极为扎眼。“这不是纹身,是自己长出来的!自从我做了那个该死的梦后,它就长出来了,做一次梦长一些!这不是普通的梦,它肯定在昭示着什么!可我怎么跟你说呢?”罗紫烟愤怒地看着司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早该跟我说的,小烟,你这是皮肤病,怎么能耽搁呢?我去找医生,还要通知你妈快过来!”司明突然着急万分,一溜烟转身出去。

等罗紫烟回过神来,门已经“哐当”地关上,并从外面锁上。“浑蛋,这不是皮肤病!这肯定是某种提示,你怎么不相信我呢!”罗紫烟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但只是片刻工夫,她便擦干眼泪,神情变得分外决绝,“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用你相信!哼!我自己去弄个明白!”

说着,罗紫烟拿起手机,打通一个电话,“喂?开锁的吗?我被误锁在家里,地址你记下……”

半年前,罗紫烟和司明是让人羡慕的一对。

罗紫烟是厦门本土著名的美女漫画家,创作的一部考古探险作品长期占据漫画网站畅销榜。而司明则是省级散打队的主力,国内赛事冠军几乎是拿到手软。

两人珠联璧合,爱情长跑将近八年,本约定年底举行婚礼。

但半年前,一个古怪的梦突然侵入罗紫烟的生活,打破了她对生活的所有美好期许。作品断更了,她变宅了,每天还神神道道说一些司明听不懂的话。

司明眉宇间的忧虑与日俱增,他不再出战赛事,而是整天变着戏法哄罗紫烟开心,为她寻医问药,两人几乎天天腻在一起。

但罗紫烟对他的排斥,却是日益激增。

现在,她不辞而别,一个人来到这片广阔的天地之中,看着寂寥的群山,不由自主又想起司明来。但看着手机未接电话中,那个熟悉的号码背后缀着的上百个红色数字标记,她却没有回拨的冲动。“告诉你我到了阿尔泰山,你肯定会认为我疯了,算了,还是靠自己吧!”

心念一转,罗紫烟关了手机,大步走向绵延无边的阿尔泰山。

阿尔泰山横亘在西北边陲,贯通中、俄、哈、蒙四国,无数冰峰雪峦在此巍峨耸立,阴阳割昏晓。

每当日过天中,这条山脉就会进行一场长达数千平方公里的光影轮换。上午阳光明媚的地方,会被昏晦逐渐吞噬,而本是阴暗的区域,则开始铺上金闪闪的光。直到夜幕完全降落大地,这场日复一日的光影轮换才会结束。

而罗紫烟,已经目睹了五次这样的轮换。

她现在非常后悔,后悔低估了困难,后悔没多买个移动电源、没多带点干粮、没规划好路线……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叶被丢在太平洋中心的小舟,无论东南西北,都是绝望的方向。

来时满满的背包已变得松松垮垮,仅剩的牛肉干、压缩饼干和浓缩牛奶,最多再支撑两天。而她最缺的其实是体力。连日把崇山峻岭和溪流沟壑集中征服个够,她走路腿都会打战。

但是,梦中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搭载厦航飞机落到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后,罗紫烟在去北疆喀纳斯的路上,用APP约了个专业向导,请对方带自己进阿尔泰山。但次日,她就把向导给炒鱿鱼了,因为对方说什么也不敢进入阿尔泰山深处。

罗紫烟可不是盲目到这里的,她是输入了几百个关键词,浏览了数万张网络照片,才确定梦境发生地,很像是在阿尔泰山中的。

一进入阿尔泰山,她更肯定自己的判断无误。因为这里的山山水水,处处都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冥冥中更像有种力量,牵引着她的脚步,给予她一条路走到黑的勇气。

只是,山一程,水一程,腿都走软了,路却似乎永无尽头。

自信,也开始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扑通!”

背包掉落地上,罗紫烟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疲乏像一张网,牢牢网住了她。“那个鬼地方到底在哪里?”仰望着蓝天白云,罗紫烟无力地闭上眼。

一进入阿尔泰山,那个梦就不再出现,而她几乎也没怎么睡,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生怕会与传说中的棕熊、雪豹或者是狼狭路相逢。

但她现在实在太困了。刚眯上眼不久,一阵怪异的声响就传来,罗紫烟悚然惊醒过来,吓得一跳而起。

十几只猎隼正包围着她的背包,争相啄食着包里的食物。

这种北疆天空的王者,个头大且爪尖嘴利,极其凶猛。不过,罗紫烟一愣之下,还是抓起一把石头丢了出去。“哗啦!”

猎隼们受惊,纷纷腾空飞起。但旅行包已被劫掠一空。

饥饿很快攫住罗紫烟的胃,让她不由得想起厦门那香喷喷的烧肉粽、风味独特的沙茶面、让人大快朵颐的同安封肉、简直香到骨子里的姜母鸭……以及司明的黑暗料理。

司明的厨艺不好,但非常乐于给罗紫烟献一手。以前罗紫烟总是各种嫌弃,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吃三四碗饭。

从吃的,她又想起司明来。凭良心说,司明真是中国好男友。他有着让女人尖叫的健硕身材,更有着女人都想要的温柔与体贴,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美男与暖男的合体。最重要的是,他还对罗紫烟爱得深沉,从没对她说过一次重话。唯一一次红脸,还是被罗紫烟一巴掌甩出的。

罗紫烟突然有些恨自己,就算司明不相信她说的也正常啊,她没必要给他一巴掌啊。想到这儿,心痛盖过了胃的空虚。

日头再次西沉,罗紫烟感觉自己的生命正步着太阳的后尘,即将消失于天地间。她再次坐在一块石头上,感觉魂魄正一丝丝抽离身体。

当夜幕完全降临,罗紫烟突然发现,远处山中正蹿起一片火光,映红了夜空的一角。“不会是临死前的幻觉吧?”虽然是这样想,罗紫烟还是像扑火的飞蛾那样,径直朝着那亮光走去。

半个小时后,红光就在眼前。

罗紫烟发现自己进入一座红彤彤的山谷,这里到处都是红色的峰林,大小不一,高低各异,犹如千姿百态的火花,盛开在阿尔泰山夜的深处。

罗紫烟虽是漫画家,但大学修的却是考古专业,对地质学颇有了解,一眼就认出这是片火山地质玄武岩。

她在地上坐下,刚要再睡会儿,一抬眼看到山谷左侧远处,立着一片巍峨雪峰,再看右侧,是众多红色的岩峰。“是……这里!”罗紫烟突然跳了起来,全身激动得战栗个不停。

虽然地形变化不小,但从这些熟悉的红岩山与雪峰来看,这里与梦中凤凰与大汉交战地极其相似。

一刹那,罗紫烟打了鸡血般快速穿行在玄武岩中,她要寻找更多的证据。

在山谷深处,罗紫烟看到一座由大大小小红色岩石堆垒而起的巨石堆。

石堆底部特别大,罗紫烟足足用了十分钟才绕着它走完,而石堆的高度则在百米以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座乱石堆成的金字塔。

在阿尔泰山山脉里,散落着多处这样的巨石堆,其来源一直没有统一的定论。而且据说很多巨石堆的摆放结构和纹样,与全球发现的神秘“麦田圈”的图样和形状都差不多。而麦田圈可是当代最神秘的未解之谜之一,很多人坚信它的制造者是UFO。

就算是考古专业高材生,罗紫烟仍认为巨石堆绝非目前科学能解释的。

此时,一轮圆月正起于东方。借着月光,罗紫烟突然发现石堆底下的大石块表面,都有着醒目的纹理。她趴了下来,只看了几眼,血液就沸腾起来。

她身上近几个月长出来的纹理,竟出现在万里之外的阿尔泰山深处!

巨石堆底部的每块石头上面,都有着明显的纹理。除了部分跟罗紫烟身上的纹理一样,还有一些模糊的画面,虽然笔画粗劣,但作为漫画家的罗紫烟,仍能清楚地辨认出其中的内容。

画中内容,简直就是梦境的简笔画呈现。而且,不仅包含罗紫烟梦到的内容,还有一些是她没有梦到的。

罗紫烟最后一次的梦,停留在那大汉被浴火的凤凰群淹没的时候。

而从岩画上来看,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随后从冲天大火中,传出大汉无穷无尽的宏伟之力,震得天火漫空飞蹿,横扫四方。大地更加震荡不止,雪峰摧折,乱石激射,空中到处是被天火点燃的火石球。

而凤凰群所形成的火球则是越扩越大,犹如爆炸的原子弹,所过之处石头立即为齑粉。

直到很久之后,这毁天灭地的火团才逐渐弱了下去,但凤凰群也跟着消失。唯有充盈天地的尘埃,纷纷沉落,在火团升起的地方重新堆积出一座座峰林。

这一幕,被一个躲在远方的原始部族目睹。他们视能与凤凰激战的人为天神,所以在岩画里,那大汉被画成一个与山峰齐高的巨人。

当热焰与尘埃都冷却,大地重新恢复平静的时候,那原始部族在遗址上建了这座巨石堆,并把当时的情景用岩画记录下来。

这一切被时光掩藏在阿尔泰山深处,如果不是罗紫烟被梦境吸引过来,只怕永远无人知晓。

那个与凤凰交战的人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交战?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罗紫烟发现知道得越多,疑问越多。

突然,她发现巨石堆顶部有什么在闪光。刚开始罗紫烟以为那是月亮,但一抬眼,却看到月亮还在东边慢吞吞地往上爬。

罗紫烟想也不想就攀着突出的石头,小心往上爬。

光华,来自巨石堆顶部一块半圆形的石头。

罗紫烟凑近后才发现,发光的不是玉石,而是沉于玉中的一片羽毛状的东西。“这是……凤羽!”

罗紫烟呆呆地看着那羽毛,与梦中的凤羽一模一样,夺目光华让美玉都相形见绌。

罗紫烟不由得拿起那块玉石。

玉石刚入手,突然“啪”地碎裂开来,内中那根凤羽,“嗖”的一声,直飞入罗紫烟口中。“啊—”

罗紫烟手忙脚乱想把羽毛抠出来,但什么也没有抠到,嘴里也感觉不到丝毫异常。

与此同时,脚下“轰隆”一声,本来结实的巨石堆簇簇松动。“不好!”罗紫烟大惊,本能地想稳住身子,脚下却是一空,巨石堆已经垮塌了,大大小小的红色岩石像被赶的鸭子,乱哄哄朝着四面奔去。

罗紫烟感觉脚下像踩了弹簧一般,不由自主地跟着乱石直往下冲,耳边是石头磕碰声、大地呼啸声,眼前则是天旋地转。远方的玄武岩柱,正像骨牌一般依序往她所在的方向倒塌过来。而更远处高峰上的积雪,则化为数股洪流,千军万马般滚滚而下。

石堆散、柱倒、雪崩!

天地仿佛要颠了过来,罗紫烟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罗紫烟感觉自己像在坐船,身子来回颠簸着,耳边还有“哗啦”的水声,脸上也是水渍渍的。

她吃力地睁开眼,看到浓密的乌云低低地压在眼前,雪片儿不断飞洒下来。

雪片落到脸上,立刻就变成水珠滴落下来。所以,她脸上没有雪,只有水。而她的身子,则是在无边无际的雪地里缓缓移动着。

罗紫烟视线下行,发现自己裹在一条厚厚的毛大衣里,双腋下套着的绳子正拉着她在雪地上滑行。

怎么回事?

疑惑之际,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啸,一道黑影闪电般扑来。那是一只壮硕的猎隼,大概饿急了,竟把罗紫烟当作猎物了。

罗紫烟想躲,哪里来得及?“砰—”

空气猛烈震动了下,一溜烟火升空而起,猎隼吓得一个掉头消失在乌云白雪之间。

罗紫烟吃惊地坐起来,发现身后站着个人,肩头挂着绳子,绳子一头就连接在他腋下。此时,那人正端着把双筒猎枪指着空中,枪口往外散发着一缕青烟。

看到罗紫烟坐起,他突然大叫一声,踩着没膝深的雪向罗紫烟冲来,二话不说就把她搂住,哽咽叫道:“小烟,你醒了?你醒了!”

是司明!他只穿一件普通大衣,头上也就包块毛巾而已。显然,防寒装备都穿到罗紫烟身上了。

罗紫烟心头一暖,但想起之前的事,身子一扭,挣开他的怀抱,“别碰我!我是精神狂躁症患者!”

司明僵了僵,赔笑着凑过来,“小烟,你这气从厦门到新疆,还没消啊?我知道错了……”

他这副低姿态,温言软语让罗紫烟特别受用,加上这些天来怨愤已经少很多,此刻只听得心花怒放,但她嘴巴却仍是刁得很,“哼!只有精神病有错,你一个头脑健全的人,怎么会有错呢?”

司明急忙摇摇头,“小烟,我真的错了!我总结了下,我犯了九大错。第一是不该怀疑女朋友的话;第二是不该把女朋友独自丢在家里;第三是女朋友来阿尔泰山,我竟然没有及时跟过来;第四……”

看他煞有介事的样子,罗紫烟再也忍不住了,摆摆手,“行了行了!就你拙口笨舌的,也能总结九大错误?是不是把哄我吃药也当作一错呢?”“没错,我不该喂女朋友吃没用的药,我应该自己吃下去。”司明认真地说。

罗紫烟差点笑出声来,猛地张开双手,“说得再多,不如来点实在的!”

司明愣了下,急忙一把将她抱住,“小烟!”

两个字刚叫出,他突然像受委屈的小孩子一样,泪水流了下来。

罗紫烟一颗心被他的眼泪浸得更柔了,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不过,她马上一擦眼角,拍了拍司明的肩头,“好啦好啦,我又没死,哭得这么伤心干吗?再哭下去我们都冻死了。”“啊,对!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雪,我背你。”司明一把背起罗紫烟,却是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咳—”

罗紫烟心头仿佛被锤子敲了下,急忙道:“你着凉了?我自己走吧。”“没事,对我这种挨打专业户来说,这点苦算什么!”司明不由分说,迈开步子就走。

他身强体壮,但山中雪厚,背个人仍是颇感吃力。不过打从相恋以来,但凡苦累之事,司明从不让罗紫烟碰,罗紫烟早习惯了他的这种宠爱。

此时,俯趴在司明那熟悉的宽肩厚背上,罗紫烟禁不住百感交集。

来阿尔泰山时,她满怀决绝,哪怕因此死在山里也无足为惜。现在,她突然发现人生处处充满着希望,对生重新有了热切盼望。

当你发现,你所爱的人依旧像你爱他那样矢志不渝时,你就会发现对这个世界的所有失望都只是层纸,一戳即破。

这种感慨,让罗紫烟满心感激与柔情,她捏了捏司明的耳朵,“我跟你说,不许逞强,累了就马上让我自己走,听到没有?”“背包袱会累,背我的小烟怎么会累呢?”司明嘿嘿一笑,“要是小烟把这些天在山里的事告诉我,我就更不会累了。”“你就不怕是一个精神病的臆想吗?”“不会,就算你说自己飞上天了,我也相信!”

看着司明那认真的样子,罗紫烟被逗乐了,接着她把进山的经历简单说了下。“嗯?凤羽飞进了小烟的嘴巴?我看看!”司明放下罗紫烟,罗紫烟依言张开嘴。他只看一眼,便差点跳起来,“小烟,真的!你嘴巴上颚里,真有个羽毛的痕迹,好像刻印在上面一样!”“奇怪,我没什么感觉……”罗紫烟恨不得有个镜子好自己看个清楚。“哈?这么说来,我的小烟还跟凤凰有缘呢!”司明乐得手舞足蹈的,“我有个凤凰女友,看来赚大发了。”“你才是凤凰女呢!不对,你是凤凰男!”

罗紫烟轻打了下司明的肩头,却又面露凝重之色,“我来这里本是想弄清楚情况的,但现在我更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了。”“没事,我一定会帮你弄清楚的。”司明柔声说道。

罗紫烟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说来,多亏我在公安局的那个朋友,他帮我找到你登上到乌鲁木齐飞机的信息……”

原来那天得知罗紫烟坐飞机去乌鲁木齐后,司明立即也去买到乌鲁木齐的机票,但等他上了飞机,已是七个小时之后了。

这时候,公安局的朋友又传来消息——罗紫烟从乌鲁木齐买票去喀纳斯了。

司明在乌鲁木齐刚好有个仗义的散打道友,消息颇为灵通。在他的帮助下,司明竟找到了带罗紫烟进阿尔泰山的那个向导,并确定她的最后行踪。

随后,司明谢绝了那位散打道友继续陪同的好意,独自带着各种野外装备进山。

他知道此行凶险非常,不想连累别人。不过,因为有朋友帮忙,司明进山带的装备比罗紫烟优良多了,不但有各种仪器,还有一杆猎枪。

但他的运气比罗紫烟差多了,进山第二天就碰到一只白熊。一番混战,虽然逃得一命,却在混乱中丢了一个重要的背包。“你胆子好肥啊,没什么野外经验居然也敢来找我!”罗紫烟忍不住嗔道。“咳咳!咳咳!”司明闷咳几声,笑了起来,“至少我是散打冠军!连杀鸡都不敢的宅女能闯的地方,我当然没什么好怕的。”“切,我弱的是外表,不是内心。”罗紫烟撇撇嘴,“那后来你怎么找到我的?”

司明目露疑惑之色,“这个说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经历白熊一战后,司明不但丢了重要的补给,还迷失了方向。

昨晚,当他绝望地缩在一个小山洞里挨着等天亮时,远处的山峰突然震动起来,等司明跑出来时,滚滚大雪正从山峰上呼啸而下。

司明立即拔腿就跑,但片刻之后就被雪浪吞没。“我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醒来发现自己被雪流冲出了很远,天空正飘着鹅毛大雪……”

司明说着,突然神情怪异地盯着罗紫烟身后。

罗紫烟急忙回头,不由得愣住了。只见白毛纷飞的空中,突然出现无数只鸟,既有雕、鹰、隼、鹫等大型猛禽,也有雀、鸨、鸮、鸦等中小型鸟类,密密麻麻正迎面飞来。“快走!”司明突然发出一声低吼,背起罗紫烟往前面一座山壁跑去。“哗啦—哗啦—”密集的扇翅声,阴魂不散紧随而至。“快,快跑!”罗紫烟尖叫起来。“咳咳—咳咳—”司明剧烈咳嗽起来,脚下一个踉跄,仍是拔步飞奔。“那边,那边可以躲躲!”罗紫烟发现山壁一侧似乎有个山洞,急忙叫道。

司明想也没想,立刻飞奔过去。

谢天谢地,那真有一个狭长的山洞。司明让罗紫烟先进去,自己则是端着枪,点燃出一缕火。“砰—”

火舌照亮洞口,群鸟惊恐万状,纷纷掉头而去。“奇怪,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鸟?”罗紫烟坐在洞内,心有余悸地说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司明放下枪,转身进来说道。

罗紫烟怔了怔,“什么意思?”

司明犹豫了下,“刚才我不是还没说怎么发现你的吗?其实,多亏了鸟的帮忙。”

原来,当司明从雪崩中醒来,发现最后一个背包也不见了,只剩一杆猎枪还别在背上。而一场暴风雪,说来就来。

低纬度的厦门,初夏时节早就穿短袖了,但北疆的鹅毛大雪却常常不期而至。

天寒地冻,粮食断绝,司明倍感绝望。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无数飞鸟正从各个方向飞来,聚集在远处一片雪坡上。

司明本想过去打几只鸟充饥,却发现鸟群正用爪子在雪地上刨着。在它们爪下,一个人形正从雪地中显露出来。“不会是……鸟群把我从雪里刨出来的吧?”罗紫烟愣愣问道。

司明点点头,当时他本以为罗紫烟已经死了,没想到一探鼻息居然还有呼吸,而且身子还是温热的,只是昏睡不醒而已。

司明大喜,立即把外衣和帽子脱下来裹着罗紫烟,先拖着她去找避雪之地……“怪不得我一醒来就有猎隼扑来,原来我跟鸟这么有缘?”“我突然想到,凤凰是百鸟之灵,这应该是鸟儿追你的原因吧?”“先不管这些……我看风雪一时还不会停,要不我们先在山洞里休息一阵子吧。”罗紫烟发现山洞似乎很深,便小心往里走。“我背你。”“不用……”

司明不由分说,就把罗紫烟背起来。

他平时在罗紫烟面前没多少话语权,但遇到这种情况,罗紫烟是拗不过他的。

不过,罗紫烟心底却是喜欢他这种霸道。她把脸贴在司明肩头上,莫名觉得这才是最好的时光,虽然情况恶劣,但两颗心却是最贴近的时候。

但是,司明的呼吸越来越浊重。“司明,你累了吧?别死撑了。”“背着我的小烟又不是包袱,怎么会累呢?”“拜托,甜言蜜语能不能有点创新啊。”“对小烟哪里能用甜言蜜语,要用真心说话。咳咳!”“咦,这句话倒是有进步。”罗紫烟在司明面颊上亲了一下,司明大感受用,喘着粗气说:“小烟,谢谢你。”“谢什么?”“谢谢你给我这种久违的感觉。”“哼,还不是看在你戴罪立功的份上!要是像在厦门那样,我恨不得掐死你。”提起往事,罗紫烟仍带有几分怨气。

司明不敢回应,只是“吭哧吭哧”往前走。

这山洞远比想象的深,走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头。就在他们准备停下不走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黑暗中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罗紫烟好奇道:“那是什么在发光?”“过去看看就是。”司明说着,脚下突然一个趄趔,咳嗽声更是一声紧过一声。“司明,让我下来吧!”“我没事,你身子不好。”

但罗紫烟却是一个骨碌,强行从他背上下来。几乎同时,司明身子一软,向罗紫烟倒了过来。“司明!”“咳咳,我没事,我们去看看!”司明挣扎着起身,罗紫烟感觉他的手冷得像块坚冰。“不对劲,你的手怎么冷成这样?”“我没事……”“闭嘴,省点力气走路,你要是倒下我可背不动。”

司明心头一暖,更加紧紧地抓着罗紫烟的手。两人相互搀扶,走得很慢,罗紫烟能感觉到靠在身上的司明越来越重。

就在此时,山洞拐了个弯,那片光亮骤然映在眼前。“哇!”两人不由得惊呼起来。

只见两人面前,是一条狭长形的山洞,洞内两壁及顶上,散发出无数簇光芒,犹如漫天繁星般相互辉映,璀璨夺目。

这些光,除了部分是罗紫烟说不清学名的发光石,其余全是映光闪耀的金沙、金矿石!“阿尔泰”在蒙语就是“金山”的意思。从汉朝开始,这里就有人开采金矿,到清朝据说淘金客多达五万,20世纪80年代初期更是达百万之众。

两人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山中撞到一条“黄金长廊”。

罗紫烟高兴地说:“司明!看来我们要发财了。”

身后却传来一声闷响,罗紫烟急忙回头,只见司明瘫坐在地上,一脸惨白。“司明,你怎么了?”罗紫烟急忙扑上来,只觉司明身体冷得像块寒冰。“没事……”“还说没事!”罗紫烟伸手探入司明怀里,发现中间的内衣上竟结了一层冰。

人一直这样被冰着,哪能没事?“冻成这样了还不说!”罗紫烟又气又急,急忙把司明外衣脱了,剥掉结冰的内衣,再给他套上外衣。然后,又把身上的厚大衣脱下来给他。“不行,你会……”“闭嘴,你不能有事,否则我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罗紫烟不由分说,特别霸道。

加了件大衣,司明脸上总算有点血色,但额头却是一片滚烫,咳嗽声则尖锐得撕心裂肺。“你把衣服穿回去……咳咳……你会着凉的……”“不会,我一点儿也不冷。”罗紫烟紧紧抱着司明,“不信你看。”

她并没有说假话,虽然没了厚大衣,但她并没有感到任何寒意。这让她懊悔万分,早知这样就不该让司明挨冻。“你真暖和……咳咳……怎么会这样?”“大概是老天要我当你的小火炉,你别说话,先把身子烤暖和再说。”罗紫烟满腹不解,但此刻顾不得多想了。“不,咳咳……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有机会说这些话,现在就说……”

司明吃力地从身上那件厚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绣着心形的锦囊,“我这回来……给你带了个东西……本来想等走出去后再给你个……惊喜……”

罗紫烟心跳不由加速了,抬眼看着司明。

司明苍白的脸泛起一抹红,哆嗦着手打开锦囊,只见里头是个小小的锦盒。

盒子打开,一道光芒照亮了罗紫烟的双眼,原本璀璨辉煌的黄金廊道,瞬间变得黯淡无关。

在锦盒里两枚镶钻对戒面前,世间一切珠宝都可以忽略不计。“罗紫烟同志……”司明努力坐直,忍住想咳嗽的冲动,诚恳地看着罗紫烟,“不知你愿不愿意……”“我愿意!”罗紫烟不等他说完,猛地俯身过去,用柔软的唇封住他颤抖的嘴,不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他们本就约定要共同走上红地毯的。现在,罗紫烟对这个约定更加矢志不移了。此时,她无需任何承诺,因为能万里迢迢赶来陪她至此的人,就是她此生可以永远托付的人。此刻,唯有热烈的吻,才能代表罗紫烟内心的激动。

自从罗紫烟身体出状况之后,两人已经好久没有亲密接触了。如今,这久违的吻,像是点燃了干柴的烈火,让两人都分外热烈,足足持续了数分钟才分开。

罗紫烟只觉双唇发麻,全身有种要燃烧的感觉。

而司明脸色看起来也红润一些,他砸巴了下嘴巴,冲罗紫烟嘿嘿傻笑。“你笑什么?”罗紫烟略感羞涩,低嗔一句。“很久没品尝过你的唇,感觉好舒服。”“有什么舒服的,不就是嘴巴对嘴巴碰了下嘛。”罗紫烟又是甜,又是羞,还有点恼。“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感觉好像有股热流……咳咳……传到我身体里,暖烘烘的,整个身子都舒服起来了。”“傻瓜!是电流!”“不是电流,是暖流!”

司明的坚持,让罗紫烟一怔,心里突然掠过一个念头。“咳咳—罗紫烟同志……”司明拿起一枚钻戒,托起罗紫烟的手,深情地看着她,“在这简陋的条件下,感谢你愿意嫁给我。”“这里不简陋,世界上没有几个新娘,能在黄金长廊里结婚。”罗紫烟柔声打断司明的话,“你不用觉得我会委屈。”“谢谢你!小烟!余生请多指教!”司明激动地捧起罗紫烟的手,在上面轻轻一吻后,把钻戒郑重地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冰凉的戒体缓缓摩挲过肌肤,仿佛带起一股电流,传遍罗紫烟全身。罗紫烟感觉双眼火辣辣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无数次幻想着结婚时会是何等盛大情景,会有多少亲友、多少粉丝欢聚一堂,共同见证。“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我一定会补办个盛大婚礼的。”看着罗紫烟也给自己戴上戒指,司明猛地一把搂着她,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下。“嗯!”

罗紫烟拭了把泪水,看着司明,说道:“吻我!”

司明立即捧起罗紫烟的脸,双唇印了过去。

两条身影紧紧交缠着,四片嘴唇火热地碰到一起,彼此交换着体温与浓情蜜意,久久不分开。

吻得越久,司明越舍不得松口。他觉得罗紫烟那两片柔软的丰唇,仿佛是两团火焰,源源不断给他注入了火力,虚乏疲倦的身躯慢慢地又充满了力量。他突然坐了起来,一把将罗紫烟推倒,就要俯身继续深吻下去。

罗紫烟却一把将他推开,“我的新郎官,你感觉怎么样?”“什么?”“起来打一拳看看。”

司明有些哭笑不得,但他还是依言起身,一拳打了出去。

拳头刚打出去,司明便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罗紫烟兴奋地叫道:“果然没错!果然没错!”“我,我好像突然好了!全身还都有劲了!”

罗紫烟得意地道:“这是你用心亲我的奖励!”“什么意思?”司明云里雾里的。

罗紫烟张开嘴巴:“看到没有?我觉得是那根凤羽治好你的。”

先前第一次接吻后,罗紫烟便发现司明的病情有明显好转,而司明又肯定地说,有一股暖流从她嘴里传递到他身体的时候,罗紫烟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突然想到,为什么冰雪落到我的脸上会立即化为水?为什么我脱掉大衣后也不觉得冷?难道因为我本身体热?那我怎么会体热?最近唯一的异常就是嘴里多了根凤羽,难道是因为它的影响?传说中的凤凰属火,是浴火而生的生灵。”“所以,你叫我再吻你。”司明恍然大悟,“哈哈,小烟,你真聪明!”“谁让你老婆是考古专业出身,又是漫画家呢!这点想象推理能力还是有的。”罗紫烟得意地说道。“是吗?”司明突然一把抱着罗紫烟,“那我可要更多地奖励你了。”

他的眼里冒出腾腾的火,直勾勾看着罗紫烟。罗紫烟有些羞涩,索性闭上眼,“你的新娘你做主,温柔点就是!”

话落,唇间一甜,司明又凑了过来,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似乎生怕不够似的拼命亲着对方。“哐当!”

一声重响毫无征兆地传来,打断了两人热烈的缠绵。两人不由得停下,一起看着黄金走廊尽头,只见那里的石壁正在簇簇往下落土,仿佛有什么恶魔就要破壁而出。

司明神色剧变,猛地拉着罗紫烟起身往外退,“不好,先离开这里!”“轰隆!”

两人刚跑出没多远,身后便是一声巨响,廊洞深处的石壁突然炸裂开来,一股乱石流朝着两人方向喷射过来。“卧倒!”司明眼疾手快,一把扑倒罗紫烟。

乱石流呼啸而过,震得廊道上的金沙与荧光石纷飞于空,煞是好看。

罗紫烟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片刻之后,这才身子一轻,被司明扶了起来,“小烟!小烟!你没事吧?”

罗紫烟吃力地睁开眼,刚要回答,突然神色一变,只见三个大汉正从那爆破的廊道深处走出来。金灿灿的黄金长廊,让他们目眩迷离,但看到罗紫烟和司明后,三人立即如临大敌地从身后拔出枪来。

罗紫烟和司明,立即落在三个黑洞洞的枪口下。

那是三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清一色欧罗巴脸孔,每个人都是面露杀气,冷冷地盯着罗紫烟二人。

在这种地方猝然相遇,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场骤然降临的考验。“别激动,我们没有敌意。”司明突然起身,高举着双手,人却挡在罗紫烟面前。

这个示弱的动作,似乎消解了对方的一些戒心。一个持枪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见两人都是茫然不解,便又以枪示意两人往廊道深处走。“我们怎么办?”罗紫烟强忍着害怕问道。

司明缓缓道:“别害怕,有我呢!先按他们说的做,别激怒他们。”

在枪口的驱赶下,罗紫烟和司明穿过黄金廊道深处的爆破口,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个广阔的矿洞。

洞内深处,传来柴油发电机的马达声,一片明亮的灯光下,到处是各式各样的采矿机械。

十几个欧裔男人正聚在一辆大型铲车四周,抽着烟大声地说着罗紫烟二人听不懂的话。他们都是身穿牛仔服,衣服上面遍布油污,其中几个腰间还别着手枪。

罗紫烟的心不由得揪紧起来,回头看了司明一眼,却见他神色平静,只是冲她微微点头。此时,罗紫烟悬起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听到动静,那些高谈阔论的外国人立刻聚集过来。其中一个矮胖子同押着罗紫烟二人的三个大汉叽里呱啦几句后,回头对身后一个年轻人说了句话。

年轻人立即小跑离开,没多久他又回来,身后还跟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男子。

矮胖子对那亚裔男子交代几句,男子点一下头,这才上前好奇地打量了罗紫烟二人一眼,用生硬的普通话问道:“我叫黄海,你们是中国人?怎么敢跑这里来了?”

罗紫烟的心放下了几分,不满地道:“这是什么意思啊?他们干吗拿枪指人?”

黄海脸色一变,急忙摆摆手,“小姐,小心点!惹恼了谢尔盖,你们别想活着离开这里。”“谢尔盖?他们是俄罗斯人?”“对啊,这里就是俄罗斯啊!你们怎么敢来谢尔盖的地盘淘金呢?”

阿尔泰山地跨中俄等四国,很多地方的界线本就难以分辨,罗紫烟二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竟闯入俄罗斯境内。而这一带刚好是个金矿富区,被谢尔盖为首的黑帮团伙控制。

如今,乍然见到罗紫烟二人,谢尔盖怀疑他们是从中国过来偷采黄金的,因此让华工黄海来问个清楚。

司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缓缓说道:“请黄兄转告谢尔盖,我们不是淘金客,我们只是迷路的游客,不巧进入他的采金矿区而已。你让他看我们的样子,就知道我们不是淘金客了。”

黄海点点头,立即过去把话转述给谢尔盖。谢尔盖冷冷看了罗紫烟二人一眼,拍了拍腰间的手枪,大声说了几句话。“他在说什么?”罗紫烟低声道。

司明摇摇头,“他们有枪,你要忍住脾气,别跟他们硬碰硬。”

说话间,黄海又小跑着过来,为难地说道:“两位,谢尔盖不相信你们的话,按照他们帮会规矩,偷金客是要被活埋的。”“什么?他们敢!”罗紫烟忍不住叫起来。

那些大汉都是神色一变,手纷纷放到腰间的枪上。“小姐别激动!谢尔盖说只要你们帮他完成一件事,他就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们走。”

罗紫烟正要说话,司明抢先接过话茬问道:“什么事?”“是这样的,我们这个片区里,有个苏联留下的废弃科研钻探井,谢尔盖希望两位能替他下去考察考察。”

司明疑惑地问:“就这么简单?”

黄海顿了下,点了点头。“肯定没这么简单,不说清楚我们死也不下去。”罗紫烟说道。

黄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无奈道:“你们拒绝得了吗?”

那些俄罗斯黑帮如狼似虎,不管罗紫烟二人是否愿意,仍用枪赶着他们穿过一条地道,进入一座群山怀抱的山谷中。

从谷内矗立的那十几座高高的井架和破旧的楼房来看,这里曾经也热闹过。但如今除了中间一座锈迹斑斑的井架边上挂了数盏大功率电灯外,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

罗紫烟二人走到那片灯光下,只见中间那座井架竖在一口深井上头,井深不见底,灯光只能照出地面以下十几米的轮廓而已。

一个俄罗斯人拉下井架旁的电闸,深井内立即传来沉闷的“轱辘”声,一个圆筒状的铁笼被钢丝绳拉了上来。“这是红外摄影仪,你们拿着,下去的时候拍一边,到底部开始上升后,就拍另一边,只要拍完了就会放你们走。”黄海把一个摄像机以及两副供氧装备交到罗紫烟和司明手里。“你刚才说这里是苏联废弃科研钻探井?”罗紫烟突然想起什么来,“是不是这里曾经发生过怪事,所以才被废弃的?”

黄海愣住了,支吾道:“这……”“小烟,你知道什么?”“我读过一些文献,苏联曾经开启过对地钻探工程,目的是研究地球内部结构,但后来据说当钻头到达千米深的时候,科学家突然侦听到地底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号叫,又像是痛骂,极为瘆人,很多人都觉得那是来自地狱的哀号。为了不把恶魔释放出来,对地钻探项目就被喊停……”

罗紫烟看着黄海,“不会就是这里吧?”“我们都是中国人,告诉你们也无妨。这里的情况,确实很像你说的那样……”

这片钻探基地不知什么时候被废弃的,多年来一直都是座鬼城,后来被谢尔盖给控制了。谢尔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认为这里被关掉的真正原因是经费不足。但这一两年来,他的观点开始出现动摇了。“这一两年,井底经常传出怪叫声。起初声音很小,后来慢慢大了,而且越来越频繁……”

谢尔盖也是怕了,正筹划着派人下去查探情况,刚好罗紫烟和司明来了,就想把这个重任交给两人。“这么说来,他们是让我们下去送死呢?”罗紫烟叫了起来。

黄海叹了口气,“谁让你们闯进来,下去也未必送死,但不下去,他们可是心狠手辣。”“你告诉谢尔盖,我可以下去,但她要留在上面。”司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罗紫烟愣了下,大叫起来:“司明,你疯了?”

听到争吵声,黑帮大汉们立即围了过来。“下去一遭有什么的,只要你不成为我的累赘,我可以安然上来的。”“我才不自己在上面呢,要下去就一起下去!”

司明不理会罗紫烟的话,回头对黄海说道:“黄兄,请把我的话转告谢尔盖。”“谢尔盖的唯一原则,就是从不允许有人跟他讨价还价。”黄海迟疑了下,还是把司明的话翻译过去。

谢尔盖满脸肥肉骤然抖了起来,猛地拔枪指着罗紫烟,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你想干什么!”罗紫烟只觉身子一紧,仍是愤声喝道。“谢尔盖说,要么你们都下去,要么死一个,下一个!”黄海无奈地说。

司明突然哈哈一笑,一把将罗紫烟拉到身后,“告诉他,我们下去就是。”

听了黄海的翻译,谢尔盖神色稍缓。“小烟,那我们去地心冒险吧。”司明拿起摄像机,推着罗紫烟走向铁笼。

罗紫烟二话不说,立即向铁笼走去。宁可跟着司明在下面死,她也不想跟着一群散发着腥膻气息的黑帮大汉在上面傻等。“嘭!”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谢尔盖杀猪般的号叫。

罗紫烟急忙回头,只见司明一手把谢尔盖按在地上,一手夺过他的枪,顶在他脑门上。

就这么片刻工夫,司明突然转身发难,手中摄像机猛地砸向谢尔盖,继而飞身过去,一脚扫得谢尔盖当场跪倒,手中的枪更是被顺势缴了。

这个俄罗斯黑帮头子,哪里是散打冠军的对手?等其他黑帮大汉回过神来,他们的头子已经束手就擒。

罗紫烟只看得呆了,没想到司明比她想象得还厉害。“告诉他们,谁敢乱来,我就做掉他们的老大。”司明冲着黄海厉声喝道。

黄海急忙把话翻译给谢尔盖手下。“再告诉谢尔盖,我们只是普通的进山游客,只要放我们回中国境内,我们就会放他的。”

谢尔盖为了活命立即同意司明的条件,命令他的手下退到钻井一侧,而黄海则是带罗紫烟二人往中国国界方向走。

罗紫烟跟在黄海后面,司明则是押着谢尔盖走在最后。“司明,你刚才好帅哦。”走出几十米,回头见谢尔盖的手下依旧在原地站着,罗紫烟忍不住对司明道。

司明狠狠拍了谢尔盖后脑勺一记,心有余悸地说道:“要不是这浑蛋逼人太甚,我可不会冒这个险。你想他们要是一急开枪,伤到你怎么办?”

罗紫烟心头不由暖意阵阵,嘴巴却是一撅,“就该这样,冒险至少比任人宰割好!”“嗬—”一声厉啸突然传来,地面随后猛摇起来。

罗紫烟急忙抓住司明的肩膀,司明回头望向钻井方向,只见一股黑烟正从里头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出一个巨大的黑影。“砰—砰砰—砰砰砰砰—”

那些黑帮大汉早吓坏了,一人开枪,其他人纷纷跟着扣动扳机。“嗷呜—”

一声厉吼,黑影陡然形体一变,像条大蟒蛇似的蹿入大汉们之中。“啊!”“啊啊!”

黑帮大汉纷纷像布娃娃似的被抛到空中,落地后又没了声息。

随后,黑影闪电般向罗紫烟等人方向飞来,一个狞笑声从中传来:“哈哈—”

笑声里,一股寒意扑面而来。黑影竟是直冲罗紫烟,只见里头有个隐约的人形,正张牙舞爪来势凶恶。“闪开!”司明骤然暴喝一声,直冲而来,罗紫烟身子不由一轻,摔飞了出去。“司明!”罗紫烟吃力地爬起来,发现那条黑影已经扑在司明身上,正像水落海绵一般在他身上消失。“啊—”司明惨叫着,猛地扼住脖子满地打滚。“司明!司明!”罗紫烟大惊失色,飞冲了过去。但是,司明却是往前一滚,躲开罗紫烟,口中爆发出一声大吼:“快走!”

话落,一股黑烟从他体内往外溢出,但是到了一半,又像被无形的力量扯着一般,退回司明的体内。“司明,你怎么了?”罗紫烟手足无措,只能再次冲向司明。但是司明立刻又是一个翻滚,远远躲开,“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啊!啊—”

厉吼与惨叫声交织一处,司明时而鱼跃而起,时而仰面摔倒,时而狠狠砸着自己的面门,时而拼命用拳砸地,像个疯子般大吼大叫,痛苦不堪,疯癫万状。

但只要罗紫烟冲向他,他又会猛地往旁边蹿去。“不要过来,他……他会害你的,啊—”

黑烟不断从司明体内溢出,但总是出来一半,又被扯回去。这一来一回,司明都是痛苦万状。

罗紫烟看得魂儿都要飞了,只是像傻子般不断冲向司明,她想抱着他,安抚他,分担他的痛苦。

但司明却是像野狗般号叫,像懒驴一般打着滚,就是不让罗紫烟靠近。“司明!”罗紫烟急得放声大哭起来。“砰!”一缕火光突然破空而来,直没入司明的脸上。司明身子一颤,突然僵住了。“不!”罗紫烟眼前一黑,只觉整个世界都要塌了。“哈哈!”一声得意的大笑传来,谢尔盖拿着手枪,向司明走来。刚才黑烟冒出时他吓得瘫倒在地上,谁也没想到他竟会突然袭击。

 “当!”

就在谢尔盖快到司明面前的时候,一颗金灿灿的弹头突然从司明的嘴里吐出来。

谢尔盖的肥脸当即变成青色,他颤抖着举起枪,司明却是鬼魅般闪到眼前来。“司明!”罗紫烟还来不及惊喜,便又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

司明却是置若罔闻,一个摆拳蓦地扫出,谢尔盖那颗肥圆的脑袋当即飞离身体,呼啸着跌入夜色深处。

罗紫烟全身一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而司明的身影,则是迎面笼罩过来。

罗紫烟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司明,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人,此刻突然变得分外陌生。

司明拳头一捏,就要向罗紫烟砸来。

罗紫烟没有躲避,也无力反抗,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司明,是你吗?你看看我是谁?”

司明身子一震,高举的拳头落了下来,呆滞的目光打量着罗紫烟,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罗紫烟猛地起身,一把抓着司明的衣摆,大叫道:“司明!司明!你怎么了?”“啊—”司明突然一声悲鸣,黑烟再次从他体内溢出,弥漫向罗紫烟的双手。

罗紫烟视而不见,更是死死抓着司明的衣服,“你到底怎么了?快醒醒!别吓我啊!”

黑烟弥漫得更快了,像是无数只蚂蚁,沿着罗紫烟的双手,直向她身躯弥漫过来。“司明!司明!”

司明目光呆滞,一声不吭。“轰!”就在此时,罗紫烟体内突然冲出一股大力,击得那些快爬到她肩头的黑气笔直地倒泻回司明的身体里。“啊!”司明惨叫一声,蹬蹬后退数步,茫然地看着罗紫烟。

罗紫烟却从他的眸子里又看到了曾经熟悉的光芒,不由大喜,“司明,是你吗?”

司明眼睛转了转,猛地一个掉头,狂奔而去。“司明!”罗紫烟大急,飞步追了过去。“快回去—”司明顿了下,回头看了一眼后,立即又狂奔而去。

但罗紫烟哪里肯,死死咬住那逐渐渺远的身躯发足狂奔。

金色的阳光再次洒遍阿尔泰山。三天前的暴雪已消融得差不多。漫山遍野,重新弥漫着初夏的生气。

罗紫烟发现自己竟走出了阿尔泰山腹地,来到一片青绿色的牧场。

从三天前的晚上至今,她一直在向着司明离去的方向走着。

这三天来,她的身体遭到苦难与意志的双重考验。但想到司明,她始终充满了力气。

追随着爱人远去的方向,即便是一次看不到希望的跋涉,她也必须一往无前。

不过,她运气还算不错,沿途陆续碰到的几个牧民,都热情地给她食物和饮水。但罗紫烟更希望的是,他们能提供司明的消息。只是,没人看到过司明,他就像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般。罗紫烟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无目标地追赶多久。

这时,一阵声浪突然传来。罗紫烟回过神来,只见前面一座山谷口外,有一群人在围着一个老牧民说话。

看那群人的衣着以及手里拿着的长枪短炮、各式各样的录音话筒,应该是一些记者。

看到这么多人,罗紫烟不由得大步走过去。

只听人群中的那个老牧民,正操着浓重的腔调,满脸凝重地说道:“那是旋风谷的魔鬼口,它现在又张开了,千万别靠近它,不然会被它吞掉,嚼成渣再吐出来的。”“您能说下那魔鬼口到底是什么吗?”一个美女记者问道。

老牧民迟疑了下,“这个……这一带部族的老人都知道,旋风谷里有个魔鬼口,平时就隐藏在山壁中。几千年张一次口,吞掉任何靠近它的人,再吐出一堆血肉来。至于它到底是什么……可能真是魔鬼的嘴巴吧!”

罗紫烟迈步继续往前走,若是以往,喜欢猎奇的她是不会错过这种猛料的,她一定会过去看看,长在石壁上的魔鬼口是什么样子的。但现在,除了司明的消息,没有什么能勾起她的兴趣。“请问,这次魔鬼口张口前,这里有发生什么异常吗?”“异常啊,倒没有什么……就是三天前的晚上,突然来个外乡人,个头很高大,脸色很可怕,而且非常凶,一只牧獒就冲他叫几声,就被他一巴掌把头盖骨都打碎了,那可是上百斤的牧獒啊!头有多硬啊!”

罗紫烟心头猛地一惊,转身看着那老牧民,只见他神情惊恐,“当时,把部族的人都吓坏了。后来有几个小伙子还壮着胆追过去,看见那人头也不回飞快地朝着旋风谷跑过去……”“后来呢?”罗紫烟猛地冲过来,尖声叫道。所有人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马上又聚集到老牧民身上。

老牧民眼里闪过一抹恐惧,“年轻人们追进旋风谷,发现那里的山壁上突然发光,魔鬼口一下子就出现了,而那个人……那个人竟冲了进去。”“是司明!原来司明在那里!”罗紫烟心里大叫着,猛地转身往旋风谷跑去。

老牧民的声音从身后飘来,“我们的年轻人不敢跟进去,就放一只羊过去,没想到羊进去后,马上就被吐出来,身子已经破碎了……”

旋风谷内竟比外头还热闹。足足有上百人,聚集在一面山壁前的百米处,正议论纷纷。

罗紫烟挤了进去,不由得目瞪口呆。只见在前方山壁底部,出现一个椭圆形的光洞,直径在三四米之间,内有无数道光流,像舞动的银蛇那样交织着,翻滚不息。

不过,真正触目惊心的,还是魔鬼口外数十米的谷地上,落满了猩红色的东西,细看之下竟是一团团零碎的血肉,夹杂着骨头及蹄角等物事。看样子,是一些牛羊马的残尸。

听着围观者的议论,罗紫烟才知道,他们都是刚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虽然魔鬼口已经出现三天了,但是昨天才有一则相关的视频在社交媒体上传播。于是,今天这里立即热闹起来,听说还有更多的人在往这里赶。“老牧民说的那个可怕的外乡人,应该就是司明!他为什么到这里?跟这个魔鬼口又有什么关系?他进入里头干什么?”四周纷扰不息,罗紫烟心里则是疑问重重。“这边赶!”就在这时候,一声大喊传来。

罗紫烟回头,只见一个大汉赶着几只羊,正往魔鬼口方向走去。

围观者纷纷鼓噪起来,很多人纷纷拿起手机,热情洋溢地说个不停。

罗紫烟才发现,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自媒体人,有些还是各大直播平台的当红主播,他们嗅觉特别灵敏,第一时间赶来给数亿关注此事的网民带来实况直播。而那些羊,则是他们买来测试魔鬼口的。

鼓噪声里,几只羊咩咩叫着,慌不择路往魔鬼口冲去,而赶着它们的大汉,则是掉头疯了一般往围观者这边跑来。“快拍快拍!魔鬼口要吃掉它们了!”“激动人心的一幕开始了,大家可不要眨眼。”“羊已经冲到距魔鬼口十米的危险距离了,据说这个时候魔鬼口就要发威了。”

……

在主播门声嘶力竭的叫声里,魔鬼口突然爆发出一股刺眼的强光。光芒到了外头,立即汇成龙卷风状,盘旋着往外冲来,刮得沙土冲天而起。“轰隆—轰隆—”

巨响犹如来自地底恶魔的吟啸,而盘旋震颤的空气则像死神的镰刀,滚滚而来,拥有横扫万物之力,势不可挡。

倏然,旋风暴往魔鬼口一缩,魔鬼口又趋于平缓。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四周鸦雀无声,那几只绵羊已经消失在这股可怕的风暴之中。“真的被吞进去……”

不知谁叫了一声,声音未落,魔鬼口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股鲜红的血雨从里头喷射而出,洒落在数十米外的地面上,给那里新铺了一层刺眼的殷红。“如大家所见,魔鬼口再次发挥威力,把几只绵羊嚼得粉碎。”“简直太可怕了,不知道人进去会怎么样?”“听说最初是有个人进去了,但没有被吐出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呢!”“说不定这是个虫洞呢!”

……

主播们的声浪再次纷涌而来。

罗紫烟置若罔闻,死死地盯着那魔鬼口,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司明消失在那里面,他一定是从那里到别的地方去了!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内心呐喊个不停,罗紫烟猛地拨开人群,拔步往魔鬼口冲去。

身后沉寂了数秒后,突然爆发出阵阵惊呼:“她在干什么?”“疯了,不要命了吗?”“谁家的女主播啊,别拿命来吸引粉丝啊!”

随后,整个世界又是一片死寂。

罗紫烟不管不顾,她心中只有司明,眼前只有司明曾经消失过的地方。司明不知被什么魔神带走了,她要追随着司明的去向,找到他,带他回来。哪怕粉身碎骨,哪怕龙潭虎穴,哪怕死无葬身之地!“呼—”

耀眼的光芒迎面扑来,罗紫烟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朵浪花,没入由无穷无尽白浪花构成的海洋之中。

魔鬼口震颤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第二章 | 致命误会

彩礼箱笼都已经准备停当,迎亲队伍也在门外寮亭里嗑瓜子,喝茶水。

但干鹊却没有丝毫喜意,他心事重重地往屋里走去,准备到楼上辞别阿娘,却在门口愕然停下,“阿娘,你怎么……”

阿娘拄着一根老树藤结成的拐杖,步履蹒跚走来,蜡黄的脸上居然焕发出罕见的红润。

干鹊急忙扶住她,热泪当即滚到眶边来。阿娘已经快半年没离开过床,更别说独自下楼走这么远!这场婚事,看来真能给阿娘冲喜。“阿娘,你怎么出来了,会着凉的。”“咳咳……我不碍事……你迎亲阿娘当然要送,咳咳。”阿娘说着,笑容逐渐敛去,紧紧攥着干鹊的手,“我的儿,阿娘还是认为,云驼村的阿灵,未必是你的佳配……”“阿娘,我不管是不是佳配,我就是要办个热闹的婚事,来为阿娘冲喜。”“这样想就不对了!”阿娘摇摇头,正色地看着干鹊,“阿娘病好不好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未来的夫人必须要配得上你,要能助你成家,还要能立业……这样阿娘就算走了,也不用担心你了……”“阿娘,胡说什么!”干鹊急了。“我没有胡说,如果想让你随便娶个女人,原来隔壁那个铁姝,就是个不错的人选。”“阿娘,铁姝都离家出走那么多年了,你就不要再笑话我们小时候的事了。”“算了,聘礼都下了,千峰岭也没有更好的女子,能配上你这千峰岭第一勇士……你去吧!”阿娘落寞地摆摆手道。

干鹊用力点点头,提起挂在门首的灯笼,“草鬼婆说了,我得在午时之前把新娘请进门,才能给阿娘冲喜,现在该出发了。”

天化村的干鹊迎娶云坨村的阿灵,无疑是千峰岭近来最般配的一桩婚事。

一个是千峰岭公认的第一勇士,一个是云坨村族长的千金,实乃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从十五岁开始,干鹊就经常被同村或别村的姑娘示好。他那线条分明的脸庞,透着果敢与刚毅的目光,不知偷走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只可惜,妾有意,郎无情,这些年来,干鹊始终专注于学习武艺及照顾病重的阿娘。

直到半个月前,眼看阿娘病情加重,他才应草鬼婆之劝,决定成亲给阿娘冲喜。

他从小就没爹,是阿娘辛苦拉扯大的,阿娘所受的每一点病痛,都会在他身上成倍放大。为了阿娘他可以把心挖出来,何况只是早点成亲而已。

消息一传出来,说媒的就络绎不绝。干鹊懒于应对,就顺着草鬼婆的建议,同意了云坨村族长家的提亲。尽管他对那个叫作“阿灵”的未来婆娘一无所知。

对此,阿娘并不赞同,却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从天化村到云坨村,隔着七八重山。干鹊一行紧赶慢赶,直到天光初透,才进入云坨村。

族长嫁女儿,那可是全村的大喜事,灯光下每张脸上都挂满喜气。族长更是拉着干鹊,要不醉不休。但干鹊却没多少心绪,敷衍一阵,便要求接亲。

族长大手一挥,外头数百根爆竹同时点燃,紧接着雄浑的鼓声、铿锵的锣声、明快的管弦声交错而起,热热闹闹迎接黎明光临大地。

片刻之后,新娘阿灵就在一众年轻貌美姑娘的簇拥下,从后堂走了出来。她头上披着块精致的大红绸盖头,一身鲜红喜服束裹下的婀娜身姿,让干鹊突然对这场婚事多了几分期盼。

新娘一直在哭,双肩耸动个不停,快上轿之前,更是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再也不肯松开,“阿娘,我不想嫁,我不想嫁……”“都什么时候了还任性!快上去!”族长一把推开妻子,又把阿灵塞入轿子里。

八个轿夫早就半蹲于地,轿帘一放下,立刻一挺身,大步往外走。

迎亲队伍蜿蜒行走在崇山峻岭之中。

干鹊归心似箭,他必须赶在午时之前把新娘迎入门,才能给阿娘冲喜。

但令他心烦意乱的是,新娘一直在轿子里嘤嘤哭着。真担心这样悲悲切切,会不会影响到冲喜效果……实在搞不懂女人,嫁个人哪来那么多泪水?

糟心之际,接亲队伍突然发现身后鬼鬼祟祟跟着几个人。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时而隐匿,时而探头,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多。

不安的气息,很快就笼罩了整个迎亲队伍。“干鹊哥,看样子是白鲨帮。”一个叫作舒歌的小伙子上前,神情凝重地说道,“路还很长,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了。”“白鲨帮?他们可从没做过劫掠迎亲队伍的勾当呀。”干鹊沉吟道。

在这片莽苍大山里生活的人都知道,山贼就像幽灵,随时都可能冒出来,劫掠一切。

不过,白鲨帮虽然被认为是最大的山贼团伙,但他们很少做没本钱的买卖,更从不打接亲队伍的主意。

舒歌眉头紧皱,“对呀,那他们跟着我们干什么?”“我们走自己的路就是。他们要敢来讨没趣,就叫他们试试我刀头的厉害。”干鹊冷笑一声,拍了拍鞍边的大刀。

在千峰岭里,只要离开村庄,就必须佩带武器,做好随时厮杀的准备。长期跟山贼打交道,村民们都非常清楚,凶残是对付凶残的唯一办法。

这次迎亲队同样带了武器,所以真要厮杀,干鹊并不担心。

转过数重山,进入一座开阔的山谷后,身后的白鲨帮众终于按捺不住了,但听哗啦一声,数十骑奔腾而出,分两头迂回包抄向迎亲队。

迎亲队立即聚集一团,同时掣出兵刃准备迎战。

两股白鲨帮众,在迎亲队伍前头合龙,堵住了去路。

干鹊冷笑一声,不慌不忙迈步上前,“你们想干什么?”“你就是干鹊?老子有话想对你说。”白鲨帮中,一骑越众而出,只见马上骑士身高九尺,肩宽腰细,脸方嘴阔,即便是在众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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