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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0 20: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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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邢全军

出版社:珠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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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术安魂曲

魔术安魂曲试读:

楔子

绵延起伏的食人山,人迹罕至,天空似穹隆般低低笼罩着山谷,像是为了要完全地控制和倾轧它,大地无语。废墟上,只有乱石和野草相伴,风低低地吹过,像呜咽又像哀号。

玫瑰客栈的故事像在一个被弃置的墓地上蔓生的杂草一样,在世间盛传着,其中令人感兴趣的还有真真假假的“复活术”。上了年纪的人还悄悄念叨着杜克帆,说他曾信誓旦旦地说,他的祖先杜七圣——一千年前的古代魔术师,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实际上,正是他的这些不可动摇的信念导致了好几个年轻人突然的死亡与消失。

华升大学最知名的社团魔术社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社长程东、凌飞、薛洋、马天书、杜小磊、张旭、郭台亮的尸骨,以及生死未卜的思瑶,随着古墓的倒塌被深深埋在了冰凉的泥土里。

杜克帆和他的玫瑰客栈从那以后就消失了,考古学家与警方很难进行古墓的挖掘与勘察,这些地方就像百慕大三角洲的黑洞一样,仿佛隐藏了某些超能量的暗物质,将一些东西无情的吞噬了,给世间增添了不少神秘的猜想……

当胡安奎听到到古墓废墟里的那些声音时,他认为那是老鼠在作怪。

胡安奎是一个很知名的考古学家,在华升大学考古系任院长,对于所谓的杜七圣古墓,他接受了有关文物部门的命令,亲自指挥挖掘,这个地方将对揭示与研究中国古代魔术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他进入考古队伍的第一天,他就被一种无法述说的气息搞得心烦意乱,整个墓地坍塌以后,到处是一片狼藉,再加上食人山变幻不定的天气,给挖掘工作带来了极大困难。眼看进展不顺利,两个助手提议派直升飞机空运挖掘机过来,但被他否决了。毕竟考古是一个细致活,现代化的工具有时候不但起不了什么作用,说不定还会破坏文物。

考古现场一到晚上,就会出现出现喋喋不休的声音,那是从腐朽的地下传出的、被压低了的又长又尖的声音。有人说,偶尔会听到一阵阵凄凉的哭声。胡安奎一直都不肯接受一些荒诞不经的胡乱揣测,他认为只是老鼠罢了。

第七天晚上,他走出帐篷,看见月光下的废墟下,有一些风吹草动。他打开了手电筒,发现一只硕大的老鼠正在角落里,它发亮的小小眼睛正急切地看着他。身体像一只肥猫。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渐渐开始产生了一种很怪异的、不安的感觉。他觉得,大老鼠的举动很反常;它的眼珠地死死地盯住他,让他觉得很诡异。而且,那看起来并不是一只普通的老鼠,更像是被核辐射过而变异的老鼠。

他捡起一颗石子,扔了过去,那老鼠敏捷地钻进了一个洞里。此时,他察觉到,在老鼠洞的正上方的一块石板有些异样。他又快速地扫了一眼石板的边缘,更证实了他的怀疑。石板显然是可以移动的。

胡安奎仔细地查看着石板,注意到石板边缘有一处凹了下去,可以当一个抓手的地方。他的手指很容易地就探到了小凹窝里,他试着拉了拉,石板动了一下。他又使劲拉,随着一些干燥的尘土蔓延,地下有什么东西转开了。

地下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黑洞。

一股发霉的、令人恶心的腐臭味从洞里冒了出来,胡安奎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猛然想起了和玫瑰客栈有关的那些可怕的惨案,以及被隐藏地下的那些骇人的学生尸体。莫非这些人都埋进了这个洞里?

这时候,有三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两个是他的助手关杰和罗渤,另一个是他的学生黄海洋。“胡老师,您还没睡啊?”黄海洋问。初出茅庐的他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型的考古工作,兴奋的总是睡不着觉。“挖掘了这么几天,丝毫没有进展,能睡得着吗?”

胡安奎见到自己学生,徒然增添了几丝胆量,拿起手电向那黑洞照了下去,奇怪的是,下面好像出现了一个台阶,像是指引他们似的。“胡教授,您又发现了什么?”关杰似乎看出了一些蹊跷。考古的经验告诉他,这里就是进入墓地的入口了。这无疑是拿到了阿里巴巴藏宝洞的钥匙。

胡安奎属于学术专研型的人,平时话也不多,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地方并没有让他感到欣喜,虽然参加过马王堆汉墓等多处文物挖掘,但这一回,他心里却隐隐感到了害怕。

犹豫再三,他决定拿着手电下去看看。对于考古学家来说,一旦发现了什么线索,就想在第一时间去研究它,否则夜长梦多,谁也无法预料第二天会出现什么问题。“谁陪我下去看看?”他问。“我。”学生和助手们不约而地表态道。大家谁也不肯错过这个见证“奇迹”的时刻,尤其对于这样重要的千年古墓穴,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海洋,你就呆在上面吧,遇见什么情况也好有个照应。”“老师,我带着摄像机呢。”黄海洋拿出DV说道。

胡安奎不再说什么,现代的挖掘工作,实地摄像是少不了的。

远处的群山蜿蜒巍峨,惨淡的月亮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散放着微弱的光。

随后,在胡安奎的带领下,几个人沿着一个台阶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三把强光手电化成了三道刺眼的光柱,把黑洞撕开了一道道裂缝。

台阶很高,大约几分钟后,他们才到达一个地道。下面的空气有些窒息,显得异常安静,听不到上面的任何声音。所有人的神经都在瞬间绷紧,这种死寂般的黑暗让众人满心都是恐惧。它像被一块密不透风的纬幕,手电光涉及到范围有限,你根本无法看清楚在它周围究竟都隐藏了些什么。

墙壁上有许多壁画和图案,那些图案好像是遵循了某种特定的规则,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图案,此外还有一些牛鬼蛇神的壁画与怪异的图形,大部分线条和图形是从一个特定的点伸展出来的,那个点就是墓穴的中心。“这些不是普通的装饰图案,他们都是神。”胡安奎以学识渊博的口吻对身后的学生说道。

黄海洋边虚心地聆听着,边浏览着墙上的壁画。这些东西观看起来,远远要比在博物馆里生动许多。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副巨大的人物壁画,一个顶盔戴甲、粉面无须的青年郎君,其额上多一只眼睛,手执一把三尖两刃刀,皂靴前还有一条哮天犬,使人一看便知这就是《西游记》和《封神演义》中描绘的那位杨戬杨二郎。“历史上真有三只眼睛的人吗?”黄海洋饶有兴致地问道。

关杰立刻笑道:“神话毕竟是虚构的东西,哪有可能长三只眼睛的?最多有几种可能性,一个可能性是眼睛往上倾斜,就是我们说的丹凤眼。另外一种可能性,当时的人喜欢在额头中间画一个什么做装饰,有点像现在的印度人在这点个朱砂,有些人不知道,就把它看成是纵目,或者看作是三只眼了。”“那直接点上美人痣算了。”罗渤笑了起来。

所有人紧绷的神经这时才略微放松了些。

胡安奎一眼瞥见,在墙上一个浅浅的壁龛的内壁上有些记号,他慢慢地往那个方向走去,手电筒的光柱在壁龛的墙面上上下移动着。

无论那些记号是什么,它们都是很久以前画到墙上去的,因为那些留存下来的神秘符号已经无法让人看懂了。胡安奎看到了一部分已经模糊的象形图形,这些图形使他联想到了甲骨文。在壁龛上有一个凸起的兽环,已经生锈了,胡安奎直观地觉得,这是开启某个房间的机关。

他意识到,他正站在墓穴的正中央,也就是那些怪异的图形的集中点。

在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想像着自己落入了地狱的十八层,有什么东西正渐渐吞没着他。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竟然觉得自己听到了鬼哭狼嚎,还看见一些透明的魂魄在游荡。他感到心绪不宁,拿着手电,扫视着四周。那种振动的声音显然是他的心跳声——在一个十分安静的环境里,你是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的,这是一个为人熟知的现象。

他把这归结为神经紧张,他意识到肌肉已经绷紧了。“我想,我们找对地方了。”关杰兴奋地对罗渤说。他没发现胡安奎越来越凝重的表情。“大家都小心点,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胡安奎冷冷地说。

两个助手和学生听了老师的话,立刻警觉起来。

胡安奎贴近墙壁,用一根长长的食指描着那些已经变得模糊的符号。

“Curse……Curse……”

胡安奎低声咕哝着英文——在助手和学生听起来,那简直是匪夷所思,尤其在中国古墓里,老师居然说起来奇怪的英文单词。

胡安奎脸色阴郁,苍白。

黄海洋渐渐明白过来,老师说的英文单词是诅咒。他开始有一种奇怪的、可怕的感觉:无助而绝望。

胡安奎盯着几个人的脸看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你们害怕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老师眼睛里的热情不见了,换成了严酷和冷漠。“小心墓地里的诅咒,这会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小心……”他转过身,咬着他的嘴唇,觉得有一种无名的不安在他的内心苏醒了。他猛地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更清醒一些,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胡安奎扭动了墙壁上的兽环,“吱呀呀”的声音从门里的黑暗中渗出来,那一刻,所有人身上的凉意都加重了许多。他们看到一个窄窄的长方形黑洞渐渐扩大成了一个正方形。有什么东西蜷缩在黑洞里。

几把手电同时照了进去,天啊,那里面摆着一个巨大的石棺。

胡安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石棺,他相信,这绝对是中国考古历史上一个巨大的发现,不久一定会震惊世界的。这里面藏着什么呢?是满满一棺材的金银珠宝,还是一个穿着金缕玉衣的东方木乃伊?然而,就在那个时候,那种不祥的预感进一步逼近了。

胡安奎的脑子里猛然出现了这个念头:那里面躺着一具怪物,像骨架一样单薄,颜色像羊皮纸的那种棕黄色,它像是一具骷髅,骨头上覆着像蜥蜴皮一样的东西。它轻轻地动着,往前爬着,它的长趾甲刮划着棺盖,发出刺耳的声音。

几个人兴奋地盯着棺材,打量着胡安奎下一步的命令。黄海洋觉得这刺激而又让人满足。

是开还是不开?胡安奎也有些犹豫不决,极度的恐惧已经使他无力动弹了。他像是被幻想麻痹症缚住了手脚似的,大脑成了一个漠然的旁观者,不能或不想把神经刺激传递给肌肉。他发狂似的对自己说,他是在做梦,他马上就会醒。“胡教授,怎么办?”罗渤催促道。

胡安奎从幻觉中清醒过来,与此同时,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诱惑着他,让他决心打开棺盖看一看。“动手吧,”胡安奎边吩咐,边扭脸对黄海洋说,“做好摄像工作。这将是考古学上重要的影像资料。”

黄海洋诚惶诚恐地点点头,握着摄像机的手直出汗。

接着,几个人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戴上手套,慢慢地撬起棺盖。

棺盖振动着,开始上升,极慢地上升……棺盖大概有十五厘米厚,随着它渐渐升起来,一股隐隐的气味开始在周围弥漫。那是一种很难闻的、腐烂似的气味,到这时,胡安奎相信那就是死亡的味道。

棺盖势不可挡地继续上升,一阵晕眩悄悄地包围了他们。墓穴似乎在摇晃。棺材里面,也出现了难以察觉的震颤,接着有什么声音传了出来,听到那声音,罗渤吓得想尖叫起来,但他却叫不出声来。可怕的低语一直持续不断,关杰知道那不是地球上的语言。

负责摄像的黄海洋脸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不敢向棺材里看去。

这些奇怪的、神秘的声音响亮地回荡在墓地里。棺盖被撬开了一个大口子,但那里面却黑乎乎的,似乎有什么吓人的东西正涌动着。

胡安奎的脸像死人一样苍白,眼里布满血丝。关杰和罗渤全神戒备,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沉重的棺盖被彻底抬起来,挪到了一边,一团既不是液体也不是固体的可怕的雾气物像一个巨浪似的冲向三个人。几个人像被箭射中的野兽一样嚎了起来,手电筒全部“啪”地落在地上熄灭了,紧随而来的,是三个人倒地的沉闷响声。

黑暗吞噬了一切。

墓穴如天旋地转般地围绕着黄海洋晃动起来,他觉得恶心极了。他竭尽全力抓紧摄像机,但摄像机却飞快地脱手了,发出惊雷似的一声巨响。他顷刻间也被那种没有固定形状的、黑雾状的东西吞没了……第一章法医的颤栗(1)

华升大学的夜色静悄悄的。

刑警队队长宋驰开着一辆新越野车驶入校园,此时的他像个富家公子哥,吸引着路过的女生屡屡回头。虽然大学毕业很多年了,但宋驰依然保持着学生时代的激情与活力。

他很庆幸自己有一位漂亮迷人的大学生女友。只不过平时局里案子太忙,他很少顾及到这个女友。

从远处看,女生宿舍里灯火通明,窗户上不断晃动着女孩子优美的身段。宋驰想起大学时候拿望远镜偷窥的事情,忍不住笑了笑。

他打着方向盘,缓缓地将车停在了一棵大树下。就在他刚解下安全带,准备下车的时候,后视镜里突然冒出两个人影。

那两个人影越来越近,他总算看清了,原来是两个漂亮可爱的女生。“帅哥。”其中一个穿白T恤的女孩,敲了敲他的车窗玻璃。“有什么事儿吗?”他打开车窗问道。“是这么回事儿,我有个姐妹病了,马上要去医院,你能送我们一程吗?”

宋驰露出头,向后面看看,另一个穿蓝裙子的女孩正捂着肚子,脸色看起来十分痛苦。“可是,我今晚有约会啊。”“帅哥,求求你了,人命关天,你就发扬一下怜香惜玉的传统美德吧。”

穿白T恤的女孩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精致的五官让她看起来非常的天真,也非常的招人喜欢。

宋驰犹豫了几秒,说:“今儿你们算是遇到活雷锋了,上车吧。”“谢谢,谢谢帅哥。”

他伸手打开车门,让“白T恤”坐到了前座,另一个“蓝裙子”则钻进了后座。“你们要去哪里?”“人民医院吧。”

宋驰冲身边的美女笑了笑,发动车子,缓缓地驶出校园。

车子一路飞驰,宋驰刚把车驶进一条稍微偏僻的小马路,就听见“白T恤”突然喊道:“停车!”

宋驰吓了一跳,赶紧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这时候,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再定睛一看,“白T恤”手里正拿着一把水果刀,刀尖离他的喉咙大半尺。“帅哥,快把钱统统交出来。”

宋驰愣住了,原来自己被打劫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威风凛凛的刑警队队长,某一天居然被两个女孩打劫了。“美女,如果我没钱,还能活下去吗?”他问。“死啦死啦地。”后座的“蓝裙子”应声道。这位心直口快的女孩身上有种特别的东西,如果只看她文静的外表,你会觉得她是那种带点忧郁的琼瑶式女孩。“对,姑奶奶我不能空手而归,没钱就要你的狗命!”那个“白T恤”瞪着大眼睛,也撂下一句狠话。“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废话,常在江湖上混的,什么都知道,不就是打个劫吗?”

宋驰笑了笑,慢慢把脸转向女孩说:“就拿你持刀的方式来说吧,它离我的喉咙大半尺,你应该用力顶住我的喉咙或者是我的腰部,这样我就不敢轻易反抗。”“白T恤”冲“蓝裙子”交换了一下眼色道:“有道理。”然后用刀子顶住了宋驰的喉咙。“两位美女,还有些问题。”“是吗?快说来听听。”女劫匪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你这身衣服不合适。”“为什么呢?”“你行走江湖,应该穿深色衣服,那样更容易隐蔽。你想想看吧,如果我斗胆反抗的话,说不定就会血溅当场,而你的衣服就会沾血,清理起来困难不说,还会暴露目标。”“也对,还有什么问题吗?”“你们既然是抢劫,无非是为了钱,就不要跟我废话太多,否则对方会拖延时间和你们周旋,转移你们的视线,然后有所打算。”“白T恤”噗哧一声笑出了声,扔下水果刀道:“宋驰啊宋驰,你真是比唐僧还罗嗦,怕你了。”

后面的“蓝裙子”也咯咯笑起来,说:“宋队长,你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挺可爱的。”“我这还不是配合你们玩玩,怎么样,小朵,美美,哥哥我的演技还行吧?”宋驰神奇地吹了一个口哨。“还不错,那是因为有我们这两个超级大配角给你当绿叶。”小朵在后面说。“行了行了,别往他脸上贴金了,三言两语就让他找不到北了。”美美捏了宋驰一下,撒娇道,“不行,我饿了,我要吃必胜客的皮萨。”“看来今晚我真是遇见打劫的了。”刚说完,手机响了。

美美意识到必胜客又要泡汤了。

果然,宋驰接电话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像是听到了什么震惊的消息。过了两分钟,他放下手机,面露尴尬地对小朵和美美说:“实在对不起,刚接到一个紧急命令,让我马上去处理。咱们下次再一起去吃吧。”

美美撅起嘴,气呼呼地说:“那好,把钱留下,我们自己去吃。”(2)

食人山案发现场。

一群警察正聚集在废墟上。宋驰急匆匆地从人群当中挤出一条路来,然后在下属大飞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顺着墓道向下攀去。

虽然用到了强光手电等工具,但里面光线还显得非常昏暗,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古怪气味。无论从哪个感官的知觉来说,他都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两名戴着白手套和口罩的法医正在忙碌着。

地上躺着三具尸体,还有一个正在紧急救助中。

——食人山古墓考古队队长,知名考古学家胡安奎死了。

他的脸歪成一个极不正常的角度,仰望着上面,留在脸上的是极度令人震惊的恐怖的表情。他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圆睁着,鲜红的眼球几乎凸出来,嘴巴最大限度地张开,一副恐惧到极点的表情。“看样子像是被吓死的,”大飞的声音有点打颤,“这张脸真叫人害怕!”

宋驰感觉到有一股无名的、冷冰冰的气息让他浑身发冷。他揉了揉眼睛,但那个扭曲的、死人的脸依然在他眼前游荡。他开始战战兢兢移开目光。他无意中往旁边一看,目光落在了那个巨大的石棺上。一千多年的风雨,这个棺材好像吐出了一种古老的毒气。是什么东西把那三个人吓死的呢?

走近这个棺材,看着里面空荡荡的石壁,他有些透不过气来。工作的原因更使得他对大多数血腥场面产生了一种近乎免疫的强大精神力量。可是今天,一副上千年前的石材却叫他感觉压抑。

两只警犬在一边“汪、汪、汪”狂吠着,却不肯向那棺材靠近,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无形可怕的东西似的。

那一瞬间,没有任何征兆的,宋驰感到了一股更强大的压力突然来袭,震击着他的心脏。他仿佛听到了强烈得如朋克一样的鼓声,冲击、张狂,一颗心随着这个鼓点在剧烈地跳动着。

彻骨的寒意令他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牙齿敲击着牙齿,恐惧随同血液一齐涌向了大脑。他陷入巨大的恐慌,忽然分不清置身何处,人间还是地狱?一股力量似乎要牢牢将他抓住,而其他人却毫无察觉。

的确,尸体的样子很吓人,但他不应该让它搅扰神经。他是刑警队队长,这个时候更要表现得沉着冷静。在这种地方,最容易出现情绪不稳定,所以要坚决阻止自己产生歇斯底里和疯狂的幻想。

他咬紧牙关,拼命阻止那股陌生力量的侵扰。

力道在刹那间消失了,宋驰浑身感到一种疲惫与瘫软,脚下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泥潭,再也动弹不了半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恢复正常。

钻出墓穴,大飞开门见山地问:“你相信,考古学家是被吓死的吗?”

宋驰接过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说:“我不知道,刚问了考古队的成员,他们说,发现胡安奎等人尸体的时候已经在清晨,再根据法医的初步估计,距离他们死亡已经有八个时辰了。”“是被什么东西吓死的?”“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宋驰苦笑了一下,说,“这个案子给我们出的难题太大了。从那具棺木来看,显然已经被打开了,但棺木里面什么也没有。挖掘现场有警察和武警站岗,应该不会让别人混进来杀人作案的。如果有疑点,那只能是棺木里跑出了什么。”“太可怕了,杜七圣的棺木里会藏着什么秘密呢?千年僵尸?”“你小子恐怖片看多了吧?”“头儿,你还记得玫瑰客栈的那些传说吗?还有那些所谓的复活术?”大飞擦了擦汗,兴致勃勃地说,“也许在一千多年前,大魔术师杜七圣在修建这座墓地的时候就预见到了未来,预见到有朝一日有人会闯进这个这个禁地,所以他就留下了诅咒。”“别瞎猜了,你还嫌案子不够乱吗?”宋驰不耐烦地说道。但刚才的感觉,仍让他心悸的盘在胸口。

大飞丝毫不理会队长的烦躁,继续问道:“你还记得法老的诅咒吗?”

宋驰心里一震,大飞的这个猜想的确给了他不少启发。

在埃及金字塔幽深的墓道里,刻着一名庄重威严的咒语:“谁要是干扰了法老的安宁,死亡就会降临到他的头上”。人们曾经以为,把这种咒语刻在墓道上,不过是想吓唬那些盗墓者,保护墓中财宝罢了。然而一个多世纪以来边续发生的情况,却使那些胆大妄为的人不得不在咒语面前感到畏惧。进入法老墓的人,无论是探险家,还是盗墓者,绝大多数不久便染上不治之症或因意外事故,莫名其妙地死去。人们不得不怀疑:这是法老的咒语显灵了。

这其中最典型的,要算挖掘法老图坦卡蒙陵墓的事件。

图坦卡蒙是埃及第十八王朝的法老,他九岁即位,不到二十岁就去世了。英国著名探险家卡纳冯爵士和考古学家卡特率领的一支考察队,为寻找图坦卡蒙的陵墓,在埃及帝王谷的深山中整整奔波了七年。直到1922年11月,他们才终于找到了图坦卡蒙陵墓的封印。

等到他们凿开墓室时,发现了镶满珠宝的黄金御座、精美的法老棺椁和数不清的装满珍宝的匣子,考察队员们欣喜若狂。这时他们突然接到开罗发来的电报,说卡纳冯爵士突发重病死去。

卡纳冯爵士时年57岁,身体一直很好。但那天他的左颊突然被蚊子叮了一口,这小小的伤口竟使他受感染患了急性肺炎,以至要了他的命。而据说后来检验法老木乃伊的医生报告说,木乃伊左颊下也有个伤疤,与卡纳冯被蚊子叮咬处疤痕的位置完全相同。

考察队的考古学家莫瑟,是负责推倒墓内一堵墙壁,从而找到图坦卡蒙木乃伊的人。不久他患了一种神经错乱的怪病,痛苦地死去。

参加考察队的卡纳冯爵士的兄弟赫伯特,不久也死去。协助卡特整理墓中文物的理查德·贝特尔,于1929年底自杀。次年二月,他的父亲威斯伯里勋爵也在伦敦跳楼身亡,据说他的卧室里摆放了一只从图坦卡蒙墓中取出的花瓶。

埃及开罗博物馆馆长米盖尔·梅赫莱尔负责指挥工人从图坦卡蒙墓中运出文物,他根本不信“咒语”,曾对周围的人说:“我一生与埃及古墓和木乃伊打过多次交道,我不是还好好的吗?”这话说出还不到四星期,梅赫莱尔就突然去世,时年52岁。据医生诊断,他死于突发性心脏病。

到1930年底,在参与挖掘图坦卡蒙陵墓的人员中,已有12个人离奇地暴死。法老咒语显灵之说,从此不胫而走。

发现图坦卡蒙陵墓的卡特,自以为侥幸躲过了动难,过着隐居的日子,不料也在1939年3月无疾而终。

直到1966年,法国日用品请埃及将图坦卡蒙陵墓中的珍宝运往巴黎参加展览,此举已得到埃及政府同意。主管文物的穆罕默德·亚伯拉罕夜里忽做一梦:如果他批准这批文物运出埃及,他将有不测的灾难。于是他再三向上级劝阻,但力争无效,只好违心地签署同意。他离开会场后就被汽车撞倒,两天之后去世。

类似的事情还可以举出很多,人们不禁要问: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死去的,法老的诅咒又是怎么回事呢?有人认为,古代埃及人可能使用病毒来对付盗墓者。

1983年,法国人菲利浦提出了又一见解。她认为致命的不是病毒而是霉菌,由于法老陪葬物中有众多食品,日久腐败,在墓穴形成众多的霉菌微尘。进入墓穴者不可避免地要吸入这种微尘,从而肺部感染,痛苦地死去。

另一些科学家则认为,法老的咒语来自陵墓的结构。其墓道与墓穴的设计,能产生并聚集某种特殊的磁场或能量波,从而致人于死命,但要设计出这样的结构,必然要有比现代人更高的科学技术水平。而三千多年前的古埃及人又是怎样掌握这种能力的呢?

其它观点也有自圆其说之处。若说是病毒,什么病毒能在封闭的空间中生存四千年?若说是霉菌,陵墓掘开后空气流通,霉菌微尘不久就会逸散,不可能持续多年。孰是孰非,至今还没有一个公认正确的答案。

三千多年前法老的诅咒,至今人们还没能理解。

现在呢?在杜七圣的墓地里,会不会也存在着这样的诅咒或者病毒呢?

大飞和宋驰相对无语,但眼中俱都现出浓浓的困惑与焦虑。

宋驰的头隐隐作痛,而且渐渐地加剧,直到强加到了他的意识里,他觉得有点恶心。他又喝了几口矿泉水,手指搓搓又干又烫的额头。一些模糊、混乱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的头一阵阵地疼。他恍惚看见一个骷髅脸正窥探着他,干枯、收缩的脸上好像只有眼睛有生气,闪烁着邪恶的光。

这究竟是怎么了?(3)

大概忙碌了三个小时,案发现场的证物收集工作结束了。

法医小心翼翼地把装在塑料袋里的证物一一摆在宋驰面前,这里面有死者留下的考古工具,和他们身上遗留下的证件,以及一台“佳能”的小型摄像机。

——死者的摄像机里究竟拍了些什么?

宋驰飞快地戴上手套,拿起DV。

他深呼吸了一口,看了看旁边的大飞,然后,缓缓地按下播放键——

小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个洞口,那正是被胡奎安无意中发现的墓穴入口。由于光线太暗,加上摄像机的像素并不高,所以镜头显得很模糊,还有许多“雪花”。

接着,镜头沿着墓道的台阶缓缓向下,到达一个长长的甬道,光线覆盖的范围极其有限,周围依旧沉浸在黑暗中。从后面射来的手电光,能模糊地看到胡奎安弯着腰的身影。

镜头进入到墓穴里,对四周扫了一圈,可以隐约看见墓穴的部分结构,以及墙壁上的一些壁画和古文,其中还夹杂着几个人投在墙上的暗影。此外,摄像机里还偶尔会传出一些声音,听得并不清楚。这是台老式的DV,在录制音频方面并不是很出众。

镜头再度前移,似乎是进入了一个房间,通过判断,这就是放置棺材的那个地方了。

忽然,镜头一阵颤抖,谁都能感觉出摄像者的恐惧。

摄像者对准了棺材,几分钟以后,一声凄厉的惊叫突然响了起来,不知是谁发出的声音,如鬼哭狼嚎一般。摄像者像是慌乱到了极点,镜头晃来晃去,一会儿对准头顶,一会儿又对准地板,让人看得天旋地转,几欲呕吐。

可以看出,那摄像者想努力调整焦距对着棺材,但却有些无能为力。

又是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叫,叫人听起来毛骨悚然,镜头颤抖得更厉害了,里面什么也看不清楚,最终,又一声嗷叫后,镜头被黑暗所笼罩,再也看不到任何影像了,一切都戛然而止。

DV的内容就到此为止了。

随后,他又重新播放了一遍,快到最后那一段时,立刻按下了慢进键,或者暂停键,就这样以最慢的速度一格一格地移动画面,但黑乎乎的画面里什么也没有。然而,他总觉得在画面黑暗的瞬间,仿佛有一只眼睛正在瞅着镜头,他真想朝里面扔颗闪光弹,把那只想象中的可怕眼睛照出来。

宋驰吐了一口气,发现额头上已沁出了汗珠,许久之后,他的心跳才恢复了正常频率。但他的嘴里却忽然蹦出那句古老的咒语:“谁要是干扰了法老的安宁,死亡就会降临到他的头上。”(4)

年轻的法医姜涵三十初头,有过丰富的现场经验,多次提出重要的线索,让案件顺利解决,他是警届最年轻的专家,也是与宋驰并肩多年的战友。当然了,在女孩眼中,姜涵还有着可以被大肆渲染的漂亮五官,锋利的眉毛,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时不时再戴个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看起来酷劲十足。

不过,宋驰对这位帅哥的长相并不感冒,他最欣赏的是姜涵工作时的那种激情。尤其是在解剖尸体的时候。姜涵喜欢用那种刀身很长、刀刃很锋利、刀柄很宽的剪刀。刀锋的下端像切黄油一样切入尸体腹部。然后,喀喳一声,刀锋向上穿过腹腔中的一排神经,再进入像牛肉干一样的肌纤维,接着往上到达肌腱,穿过胸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骨头断裂,肋骨就像用多股麻绳捆紧的水桶一样突然爆裂开来。剪刀继续向上,嘎吱,嘎吱,切开骨头,撕开肌肉,掏空肺部,拿出气管……整个程序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而且很专业很艺术。

这次的案件离奇诡异,死了三个,还有一个在医院紧急抢救,宋驰又把难题抛给了姜涵。由于工作安排,姜涵并没有去过食人山古墓现场。

宋驰换了一身衣服,走进了验尸房,看到躺在解剖台上躺着三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此刻,名声显赫的考古学家胡安奎与两名助手已经变成了冰冷而苍白的尸体。

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夹杂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有进展吗?可以判断死亡的原因吗?”

姜涵一边“摆弄”着尸体,一边摇头道:“很奇怪,全身找不到一处伤口,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现场附近有许多凌乱的脚印,通过采样,基本排除了第五个人作案的可能。”“据说鬼走路的时候,是不会留下脚印的。”“鬼杀人?”宋驰一愣,旋即笑了出来,“哈哈,老伙计,真有你的,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给我开玩笑。要真有那玩意儿的话,估计你见的鬼比活人都多。”

姜涵笑了一下,神色又冷峻起来:“我的逻辑思维能力不如你,只能给你提供一些科学依据,找线索和证据还得靠你自己来解决。”“会不会是吓死的?”“一般来讲,当身体处于平静时,忽然受到惊吓,身体血液会大量涌向心脏,如果心脏承受不起血涌流的压力,就会破脉而死,医学上叫‘心脏碎死’,但通过我的初步检查,我发现他们的心脏都很健康,没有任何疾病,根本没有吓死的可能性。再说了,即使如此,也不可能三个人同时吓死。”

怎么会这样?虽然一切正常,但宋驰的心跳却突然奇怪地加速了,头有些眩晕。

他又问:“那有没有中毒的可能性呢?就是感染了某种病毒,类似于埃及金字塔的诅咒之谜。”“那你是怎么想的?”“这个古墓的主人是个神奇的魔术大师,一千多年以前的古墓一般会暗藏一些机关,除了一些冷剑暗器等,或许还包括一些细菌,比如真菌孢子、蘑菇菌、炭疽菌等等。据说有些细菌的生命力极其顽强,能够在木乃伊内存活达几千年。它能通过皮肤接触,壁画颜料,甚至空气进行传播,那么有人闯进去之后,就会感染上,如果说身体抵抗力不行,就会死亡。”凌飞被“血蛊虫”袭击的那件事至今回想起来,仍旧令宋驰有触目惊心之感。“那就需要进一步的解剖化验了。今天我有个任务要办,明天我会安排时间把这三具尸体解剖了。你想想看,一千多年的古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封存,里边有一些细菌类的东西也是很正常的。比如现在我们已经消灭的一些病菌,可能会在那个时代存在,如果存在的话,由于它的封存,我们打开了之后,就会感染,这是有可能的。”“假如真是这样,那问题就严重了,这种病毒会不会传染?像SARS、甲型H1N1流感一样。”“我们会观察的,目前还只是猜测。”姜涵道,“这种事情要慎重,一旦闹得沸沸扬扬,问题就大了,我建议你先向上级汇报一下。”“我会的。”

宋驰很清楚,如果真有传染性的病毒,那么他也将被隔离的,因为他、大飞以及好几个警察都接近过那具古代棺材。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目前除了考古队的几个人,其他人还没出现什么症状,或者说截至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三具尸体时,内心不断涌动着一些莫名的恐惧,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那些尸体仿佛始终在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他,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直觉告诉他,那具古代棺木里一直隐藏了什么,而这三个人的死因也不会简单。他调整了呼吸的节奏,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剧烈心跳,并竭力保持镇定,不让老伙计看出来。

宋驰本想督促姜涵抓紧时间进行解剖,但他想到医院里还躺着一个案发证人时,他才忍住了。没办法,最近的几个大案都撞到一起了,他也理解法医工作的辛苦。“这三具尸体真是不可琢磨。”“什么不可琢磨?”宋驰盯着他问。“哦,没,没什么,我只是感觉他们死得有些奇怪。”姜涵有些喃喃自语,“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姜涵说完,用白大褂的袖子抹了抹额头,那白皙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宋驰看了他一眼,居然从姜涵的眼神里看到一种难以表达的惶惑与紧张。能做法医的人,都是心理素质超好的,在他的印象中,即使是遇见脑浆四溢、面目全非、血肉模糊、高度腐烂的尸体,也很难从姜涵的脸上看出什么胆怯与慌张,但这次,他明显看出,姜涵心里已经慌乱到了极点。

是什么让他如此害怕?

这种想法让宋驰不寒而栗。他恍然明白了,姜涵之所以借口有其他案子来拖延解剖时间,完全是因为他害怕了。试想,一个能令法医都害怕的尸体,将是多么可怕啊!“你感觉到了吗?”姜涵忽然问。“感觉什么?”“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姜涵的声音直哆嗦。“到底是什么?”宋驰有些着急,甚至变成了愤怒道,“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姜涵咬着牙,似乎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终于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眼睛。”“什么?”

宋驰取过放大镜,俯身观察尸体的面部,足有三分钟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刚才好像……好像看见他的眼睛睁开了。也许……也许不是这双眼睛!”“你说什么?”

宋驰被这话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去,眼睛飞快地扫过四周,生怕背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拍着他的肩膀或对着他冷笑。

还好,没有任何的异动。宋驰暗暗松了一口气,重新将目光聚拢于尸体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姜涵抬头望了望宋驰,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看你是紧张过度了。”

初步的验尸结束后,宋驰和姜涵取下乳白色的塑胶手套,缓缓向门外走去。

在宋驰即将迈出门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脊梁一阵麻意,好像身后有好几双的眼睛在冷幽幽地盯着自己。他猛地转过身去,身后一片空寂,只有灯光下裹尸布散发出的惨白光芒。他认为,这只是幻想,因为受到了姜涵无意识的暗示,才出现这样的反应。

到了走廊上,姜涵掏出烟盒,递给宋驰一支烟,自己也颤抖着点上一支。“你刚才好像很紧张?”“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姜涵敏感地看了宋驰一眼,表情有点尴尬。“我确实害怕了。”“哈哈,老伙计,我可是第一次听你说害怕这个词,我一直以为你们这些做法医工作的,天生都是冷血动物。”

姜涵吐了口烟雾,苦笑道:“没办法,这胆子都是锻炼出来的。跟尸体打交道也快十年了,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麻木不仁了,但这次,我承认自己害怕了,我也说不清问题出在哪里?这三具尸体太奇怪了。我摸着那肌肤的时候,有时候能感觉出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在悄悄萌发,明明是冰冷的尸体,却忽然间像活了一样。我简直怀疑这三个人根本就没有死……那真是一种沁入骨髓的恐惧。”“所以你不敢解剖尸体?”“是的,我不敢想象去解剖一个活人的滋味。”

姜涵的想法太可怕了。宋驰心里凛然一惊,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些难以解释的诡异之事,似乎从挖掘古墓的时候就开始了。消失的尸体、塌陷的古墓、忽然出现的古墓入口、巨大的石棺……他始终无法找到头绪和根源。

他想了想,随手拨通了大飞的手机。“头儿,有什么吩咐?”大飞的声音显得很疲倦。没办法,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刑侦队全体干警已经忙碌两天两夜了。“兄弟们辛苦了,现在正是考验我们的时候,一定不能麻痹大意。”“明白。”“现在给你交代几件事情,要马上去办。首先,立刻封锁古墓的通道,在没有把事情弄明白以前,考古队要停止挖掘工作,等相关专家鉴定完毕后再做下一步打算。尤其是那具石棺,一定要阻止人靠近。”“已经封锁了。考古队也早撤离现场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定要提醒各大媒体,要慎重报道,千万不要捕风捉影,歪曲事实真相。”“幸好事情发生在深山老林里,不然外面早传开了,现在的记者为了找噱头,吸引眼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编造出来。你放心好了,这事儿我立刻吩咐下去,给市里的媒体提前打声招呼。”“还有,医院那边还要盯紧点,务必请最好的医生过来,把黄海洋救醒,这个人对这个案子太重要了,不能有任何闪失。”“好的,我记下了。”“要立即执行。”

宋驰相信,不管这表面的现象多么离奇诡异,相信有目击证人还活着,一切谜团都会迎刃而解。第二章三具尸体出走了(1)

夜色如墨。

医院停尸房里,看守员老张正和两个小警察闲聊着。“老张,你成天跟死人打交道,害怕吗?”“说不怕你信吗?有次半夜回去,我老婆骂我,质问我为什么一直在挠她的脚底板,真是冤枉死我了,其实啊,我那天怕吵醒老婆,压根儿就没上过床。”老张吐着烟圈说道。“这也不算恐怖呀,也许是你老婆做梦了。”“你们可能不知道,就在那天之前,我接过一个尸体,是一个大美女,脚底板上有颗黑痣,我感觉好奇,就用手摸了摸。”“哈哈,看来这女鬼是个不愿吃亏的主儿,你摸她,她就去摸你老婆。”一个小警察连忙打趣道。“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有些话可不能乱讲的,小心半夜撞鬼!”

小警察不屑地回应道:“我才不怕呢,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就算真有,也许他们还怕我呢。”说完还冲另一个警察嘿嘿一笑。

闲侃了一会儿,老张拿出象棋跟小警察下了起来。当然,在棋力老道的老张面前,小青年很快就落了下风。同伴着急地在旁边支招,一时间两人杀了个难解难分。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深夜12点。老张看了看表,伸了个懒腰:“不玩了,干活去,你们随我进去巡视一圈。你们队长吩咐了,一定要看管好那三具尸体。”“算了吧,这都几点了,那些尸体能有什么好巡视的,我可不想沾上什么晦气,我还没谈女朋友呢。”“是啊,张叔,你进去吧,有什么情况叫我们。”

老张笑了笑,心想,这两个小子表明上天不怕地不怕,估计心里一定在打冷颤。虽说自己也觉得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毕竟是工作,他的心情无法完全松弛。他披上一件外套,带了把手电筒,向停尸房里走去。

开始接触这份工作,老张的确有些害怕,但时间一长也就惯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渐渐就无所谓了。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当他一踏进停尸房的门时,突然发现脚有些不听使唤。“他娘的,见了鬼了!”老张轻声说道。他说完这句话,立刻闭上嘴巴,觉得这句话说得实在不是时候。

屋里的大部分空间都被停尸柜占据着,里面放着上百具尸体,是照样躺着?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他的心忽然跳了起来。仿佛真看见了几十具尸体正从柜子里慢慢爬起来,他们转过脸来望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双双空洞的眼睛。

一阵强烈的寒气瞬间罩住了老张。他深吸了一口气,但寒气并没有散。

突然间,他浑身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头脑一下清醒了:因为他清晰地听到断断续续的人的呼吸声!

起初老张以为是自己的呼吸,但是那呼吸的频率不同。后来他屏住呼吸,依然有呼吸声忽疾忽缓,忽重忽轻,而且近在身边,就好像有人贴着自己在吸气呼气。

难道停尸房里还有别人?再或者是……

他浑身冒出了冷汗,借着微弱的灯光向呼吸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没错,那声音是从第23个柜子里发出的,里面放着警察今天刚运来的三具尸体。

一个念头像箭一样从老张脑子里飞过:诈尸!

老张手心直出汗,他壮大胆子走过去,用力拉开了那个抽屉。

一股寒气迎面袭来……

接着,眼前的一幕几乎让他灵魂出窍了。

那张煞白的脸绽开了一道口子,像风干的土地突然被阳光晒暴,他看到有半张脸从死人的面目上撕裂开来……

他只觉得血液上涌,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霎时急促,来不及惊叫便一下子仰面倒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两个小警察正趴在桌子上打盹。

忽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其中一个警察抬起头,仔细聆听了一下,然后使劲拍了拍同伴,说:“你听,里面像是有什么声音。”“别疑神疑鬼了,老张不是在里面吗?”同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又趴在了桌子上。

小警察暗骂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了,然后闭上了眼睛。

停尸房门前的灯,发着惨白的光。

过了一会儿,那里面又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这次,那小警察有些警觉了,按理说,老张是进去巡视,只是个过场罢了,不可能呆这么长时间的。“快醒醒,有情况。”他再次叫醒了同伴。“怎么了?”“你听。”小警察做了个“嘘”的动作,这次他又听到了脚步声。然而,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这绝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而是几个人的。

那会是什么呢?

小警察如同电击一般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他感到自己胸膛裂开了口子,心脏已经跳出了体外。

同伴也意识到什么,头脑清醒了许多。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慌乱之间,小警察大喊了一声:“老张!”“老张!老张!”

但里面没有回音。

一阵夜风吹来,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他们紧张地环顾着四周,停尸房门前的那盏灯泡好似在晃动,一圈一圈昏黄的光晕令周围变虚,错错晃晃不似真实的世界。

这时候,里面又有什么巨大的声音传来。像是铁柜子倒地的声音。

更令人悚然的是,里面的灯也忽然熄灭了。

太可怕太不可思议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会合,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小警察不由自主地向停尸房靠近,他用手摸了摸冷冰冰的铁门,一阵阵缓缓阴风,从黑暗一片房内深渊吹出来,令他感到一阵毛骨恍然和头晕脚软。

同伴递过来一把手电。“别怕,我们有枪。”小警察给同伴打气,心里却已慌成一团。这个停尸房里放着几百具尸体啊!

踏入停尸房的一瞬间,他突然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满屋子的人都睁开了眼睛,那几百具尸体正在冷冷的盯着他。

站在他旁边的同伴脸色大变,不禁“啊”的惊叫出声。

小警察顺着光线定眼一看,汗毛竖直,头脑刹时感到一阵的晕眩……(2)

这段时间,宋驰忙得不可开交。魔术社的案子还没结案,又死了三个考古人员,其中一名还是位德高望重的专家,上面一层一层向下施压,最后重重落在了宋驰肩头。一些记者闻风而动,虽然迫于某种因素不能大肆报道,但他们也打打擦边球,鼓捣出一些与之相关的东西来。当然了,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在一些论坛、QQ群、聊天室里,这起事件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着。

回到单身宿舍,宋驰洗了个澡,坐在屋里,心绪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最后实在憋不住,便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想要利用搜索引擎找些资料来。

新浪网上的一则消息有些让他触目惊心。

大大的红色标题上写着——冰川深处暗藏“万年病毒”。

全球变暖的另一后果是冰川融化。气候变暖导致海洋3000米深度的海水温度上升,引发海水膨胀,而冰山融水则会慢慢释放进海洋。

表面看来“冰清玉洁”的极地冰川中,释放出的真是没有任何杂质的纯水吗?在北极的格陵兰岛上,研究冰层物质的科学家们从冰川之中钻取出了一根冰芯。在对其进行研究的过程中,一种不明微生物突然出现在显微镜下。原来那是存活了近14万年的病毒毒株,这类微生物会在适合其生存中的冰中蛰伏,等待时机‘东山再起’。在蛰伏期,这些微生物处于‘自我储存’的状态,冰芯的环境对它们的保存相当有利,这些病毒在等待宿主的到来,他们可能是人类、水生物或其它生物,遇到对其缺乏免疫能力的宿主,这些微生物便会急速扩大种群,在宿主的种群中传染开来。

研究者还发现,在即将融化的古老冰层中所隐藏的病毒种类相当繁杂,如各种怪异的流感病毒、骨髓灰质病毒、天花病毒等,另外还有许多至今尚未探明的病毒种类。

一位中国科学家从自己的研究中也感受到了身边的“威胁”。她发现,在我国的青藏高原冰川,同样也有病毒样颗粒存在,这些谜一样的古老病毒基因随着气候变暖,随时有被释放的可能。

宋驰心里直发毛,在人烟稀少的北极和青藏高原上病毒都能存活上万年,那么在杜七圣的千年古墓里,病毒的存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谁能保证,它们不会‘东山再起’呢?(3)

半夜十一点,宋驰刚想趟下休息,突然接到医院刘大夫的电话,对方兴奋地告诉他,黄海洋醒过来了。

黄海洋在此案中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他是唯一见证了整个过程并且存活下来的人,所以他醒了,许多的疑点也自然会迎刃而解。

听到这个好消息,宋驰顿感精神一振,连夜向医院赶去。

刘大夫正在值班室等他,见宋驰进来,马上站起来伸出手道:“宋队长,你好。”“你好,刘大夫,请问黄海洋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就在半个小时前。”“他目前的状况怎么样?”“我们一直在观察。截至到现在,一切都反应良好,包括饮食,运动,说话等都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刘大夫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喜悦,继续说道,“这真是一个奇迹,奇迹啊!你们送来的时候,这小伙子的情况十分危急,有一段时间几乎就停止了呼吸,只剩下微弱的心跳。医院里几名经验丰富的老专家也是束手无策,因为我们根本查不出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根源在哪里。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孩子撑不过三天,即使死不了,也会变成植物人。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却忽然醒过来了,从数据上显示,他差不多完全康复了。我从医十几年了,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怪事。”“哦?”宋驰也是暗暗称奇,调侃道,“说不定这小子身上藏着什么震惊世界的医学发现,你们可要珍惜机会啊!”“我们一定会好好研究的。”刘大夫两眼露出了亢奋的光芒。“最近有人接触过他吗?”

刘大夫迅猛而快速地摇头:“这是你们的特殊病人,从会诊到现在一直都被隔离着,没有与外界有任何的联系。”“那带我去看看吧。”

两人边聊边向黄海洋的病房走去。

在一名护士的带领下,两人进入隔离区的一个病房内。黄海洋正躺在床上看杂志,气色虽然看起来还不是很好,但命至少从鬼门关拉回来了。“海洋,这位是市刑警队的宋队长,想找你聊聊。”刘大夫介绍道。

黄海洋放下杂志,面带疑惑地说:“警察?找我有事儿?”“你好,我叫宋驰,首先祝贺你奇迹般的康复,其次,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可以吗?”“当然可以。我正憋得发慌,想找人聊聊呢。”黄海洋爽快地答应了。

刘大夫向宋驰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护士,很知趣地出门回避了。

宋驰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下,说:“那我就不卖关子了,现在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弄清楚古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这个案子中的唯一幸存者,也是唯一目击者。”

黄海洋的脸色不禁一变,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似的问道:“他们……他们都死了?死了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苍白而倍显憔悴的脸上刹时涌起一种无限的悲怆和痛苦。“是的,都死了,死因不明。所以希望你能提供线索,让我们争取早日破案。”“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黄海洋嘴里喃喃地说,“进入墓室就仿佛陷入了一个泥沼,而且越陷越深,时刻有一股捉摸不定却强劲无比的恐惧感环绕着我,引我走向一个深渊。听上去是不是很玄?这一切都是感觉,我的思维和行径,似乎已全然被那种恐惧感控制了,无处不在。”

此刻,宋驰也有些感同身受了。他想起进入墓室的经历,以及随后见到的那三具尸体,不正是一种捉摸不定却强劲无比的恐怖感吗?“当时整个墓穴的气氛就像在瞬间被冻结了一样,静得可怕。我感觉一种冰冷的气息也泛遍了我的全身。”

黄海洋喝了口水,然后大口地吞咽下去,声音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当石棺正慢慢打开的时候,我拿着摄像机,不敢看,所以我暂时转移了目光,我清楚地看到胡老师那原本兴奋的表情慢慢凝固,然后转变为惊讶和恐惧。我从没见过老师的眼中会出现这样的目光,他似乎看到了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恐怖事情。”

宋驰完全被那种气氛所感染了。

黄海洋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当时我精神有些恍惚,拿着摄像机的手也直发抖,接着我就听见他们几个人鬼哭狼嚎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我们检查过你落在地上的摄像机,但里面大部分的画面都很模糊,基本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不可能吧?明明我全拍下了。”“你最后到底看到了什么?”

黄海洋摇了摇头:“那时候手电筒全熄灭了,我也看不清楚什么,只感觉有团什么东西向我扑了过来,像是气体,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毒气,然后我张开嘴想要喊叫,但却发不出声音……我脑子里昏沉沉的,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气体?”宋驰显得不太明白。“我说过了,只是感觉好像是。”

宋驰心里充满了无法解释的谜团,“你再仔细想想,当时你还留意到什么没有?比如令你特别深刻的什么东西。”

黄海洋的眼里闪动着奇怪的光,喃喃地说:“二郎神。”“二郎神?”宋驰吃了一惊,急问,“你指的是神话故事里的杨戬吗?”“是的,我感觉壁画上那二郎神的第三只眼睛动了。他在窥视着我们。”说到这儿的时候,黄海洋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的复杂和怪异,令人难以捉摸。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怕大家笑话我,所以当时就没说,但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直都存在着。是幻觉吗?”

这种情况的确有些出人意料,但宋驰心想,黄海洋毕竟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第一次跟着老师来到一个如此恐怖的考古现场,一时之间出现精神错乱也是正常的。人有时候看一幅画的时候,容易产生一些错觉。曾经也有许多艺术家,说达芬奇画的蒙娜丽莎眼睛会动,其实这只是一种心理作用罢了。“老师在墓穴中曾经说到一个英文词。”“是什么?”“Curse,也就是诅咒!”

这是一个致命的字眼。

宋驰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从胡安奎里会冒出这样一个词,莫非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预感自己死期将至?

黄海洋的心跳越来越快,嘴里轻声地喃喃自语:“也许我们压根就不该来打扰他们,应该让尸骨和鬼魂永远留在地下。”

宋驰心里充满了无法解释的谜团,他感到了头疼,脑袋两边太阳穴的位置,好像插进来两根尖细的针。这种痛实在太微妙了,它们隐而不失,隐而不发,却又执着而坚定地折磨着他。

这时候,手机象发了疯一样响了起来,上面的绿灯随着刺耳的铃声闪烁着,好象是一盏勾魂催命灯似的。

是姜涵打来的。

他对黄海洋点了下头表示歉意,起身走出病房,按下接听键。“老伙计,什么事情?”“尸体……尸体……不见了。”听筒那头传来姜涵哆嗦的声音。“你说什么?”

宋驰的手和头都刹间僵住,从姜涵的发抖声音中,他感觉出事故的严重性。“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儿?”宋驰发现自己声音变了形。“唉,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立刻来市医院停尸房一趟,我在这里等你,快点儿。” 姜涵大概正在现场忙碌着,很快挂断了手机。

宋驰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大概过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他来不及向黄海洋说什么,立即向楼下跑去。(4)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多。停尸房门前警灯闪烁,几个警察正紧张忙碌着什么。

铁门前,那个小警察和同伴都是一脸惊慌茫然,给人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旁边的大飞正神色严峻地向他们了解情况。

宋驰快步走上前,急切地问:“大飞,到底怎么回事?”“看守员老张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只能等化验结果了。”“那尸体呢?”“尸体不见了!”大飞的声音有些沉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尸体怎么会不见呢?”宋驰急得眼睛里直冒火,瞪着那个小警察道,“小李,我不是交待过你,在解剖前要好好看管的吗?”“宋,宋队,我们的确是一直守在门前,丝毫没有离开过啊。”小警察吓得一头冷汗,两腿不停地哆嗦着。“那怎么会不见呢?难道是尸体站起来,自己跑掉了?”“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小警察哭丧着脸,经过一番思索后说,“昨晚,老张进去巡夜,很久都没出来,当时我觉得蹊跷,但也没多想,谁知道过了一阵子,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停尸柜倒地的声音,之后里面的灯也紧跟着熄灭了,于是我们就拿着手电筒冲进去,接着就发现了老张的尸体,我们当时害怕极了,马上打电话报警,等我们缓过神来,又发现那三具尸体竟然不见了!”“你他妈的是在给我讲天方夜谭吧?”宋驰吼道。

面对宋驰质疑的眼神,另一名警察两条腿也快不听使唤了,手心攥着一把冷汗,战战兢兢地说:“是,是的,他说的都是实话。”

宋驰拿手指点了点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从这两名部下紧张的表情来看,他们并没有说谎,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蹊跷的事情呢?

大飞忙说:“你就别为难这两个新兵蛋子了,你现在就算揍他们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都给等着,回头再给你们上课。”宋驰渐渐克制住激动的情绪,问,“停尸房都检查过了吗?“都检查过了,恨不得挖地三尺,但就是找不到失踪的尸体。”

这时候,姜涵满头大汗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取下口罩和白手套,说:“太奇怪了,前所未有的怪事。”“到底什么情况?”“我刚才初步检查了一下老张的尸体,发现他的皮肤、毛发、血液里都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他身上没有什么伤痕,现场也没有搏斗的痕迹,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通过与他家属的联系,得知他有轻微的心脏病,从而可以判断,他应该是心脏病突发而死的。但他有一个眼球的血管完全爆裂,耳根的毛发倒竖,颧骨两侧肌肉紧绷,综合这些因素来看,他应该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后被活活吓死的。”“吓死的?”宋驰的头皮也忍不住阵阵发麻。一个停尸房的老看守员,什么样的恐怖事情没有见过,“被活活吓死”?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这老张也够厉害的,有心脏病还敢来停尸房工作。”大飞嘀咕了一句。“为什么这么巧,偏偏在这个时候心脏病突发?”“究竟是什么东西令一个停尸房的老看守员吓得肝胆俱裂而亡呢?”姜涵眉头紧锁,说,“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说他看见了那三具尸体发生了什么,然后就……”“老伙伴,你就别给我们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了,直说吧。”宋驰不耐烦地说道。“也许那三具尸体根本没有死!”“没有死?”“你的意思是说尸体复活了?这怎么可能呢?专家已经鉴定他们已经死了。”宋驰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这太耸人听闻了。“是,是,是,我也不相信他们能活,但还有更好的解释吗?你也知道的,我开始就觉得它们不正常了。”姜涵擦着额头的汗水说。

民间不乏神怪灵异的传说,影视作品里的尸体复活已经是种毫无创意的拙劣手段了,但有谁会真正把这些当真呢?

气氛陷入了空前的沉默。良久,大飞开口道:“会不会是有人偷走了这三具尸体?”

那名小警察一听,赶紧开口反驳道:“不可能!我们一直守在门口的,绝对不可能有人进去的。再说了,偷尸体做什么呢?也不是古代木乃伊。”“的确,你说的没错。但如果问题出在老张身上呢?我的意思是说,或许老张监守自盗,然后却被同伙杀人灭口。”

宋驰在心里细细地将这些线索梳理一遍,缓缓地说:“这个案件是有点蹊跷。首先,老张死了,死无对证。随后,两个警察听到某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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