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史演义【现代白话版】(民国时代学生的课外读物)(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5 01:4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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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蔡东藩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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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史演义【现代白话版】(民国时代学生的课外读物)

五代史演义【现代白话版】(民国时代学生的课外读物)试读:

自序

读史读到五代这一段,让人不禁扼腕叹息:“中国五千年来,各种乱世,没有比五代还乱的。”

在这一代,天昏地暗,贤才遁隐;掌权者不作为,奸雄贼寇横行天下。狡诈之徒当权,祸乱世间;他们一旦得志,就恣意妄为。君不君,臣不臣,三纲五常崩毁无遗,基本的伦理道德也丧失殆尽。有的人为了得势选择铤而走险,甚至去和蛮夷外族结亲,认贼作父。为了权势,有些父子骨肉也能互相残杀。

天子之位就像是下棋一样你争我夺,国家就像驿站似的轮流做主。在这样的大势之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尸横遍野,那些争权夺利的人对这一切根本不在乎。天下至此,是天意还是人为?哪一代能乱成这样?

我们可以掐指数一数,五个朝代共历时五十三年,国都从汴京迁到洛阳,有过十三位皇帝,换了八个姓。在华夏大地之上,这一时期先后建立了十个国家,这还没算上后梁和后唐时期的外族鲜卑氏建立的后燕。同时,西北方的辽国也一直存在,与华夏各朝对抗。历代史学家因为它是外族政权而将其视为蛮夷。辽国虽然是蛮夷之邦,但是像五代时期诸国这样,没有礼义廉耻,与蛮夷又有什么分别呢?甚至还不如他们吧?

宋代薛居正编撰的《五代史》共一百五十卷,详细地记录了五代这一段的历史,但文笔不甚高明。后来欧阳修在他的基础上,去繁存简,最终成书七十四卷。欧阳修的《新五代史》,增添删减都恰到好处,内容严谨体例规则,既陈述罗列了那些奸臣逆子的罪状,又树立了世道人心的标杆。后世有人诟病欧阳修版的五代史太过简洁,不如薛居正版的渊博详尽,我觉得是误解。其他关于五代史的作品还有王溥的《五代会要》,陶岳的《五代史补》,尹洙的《五代春秋》,袁枢的《五代纪事本末》,以及路振的《九国志》,刘恕的《十国纪年》,吴任臣的《十国春秋》等书。这些作品大多是稽考民间传说遗闻,整体质量上,都不如《新五代史》。

孔圣人著了《春秋》,让乱臣贼子们都心怀畏惧;欧阳修作《新五代史》的意义,基本上亦是如此。

我之前所编撰的唐、宋两代的通俗演义,已经交付出版社印制发行了;而五代史尤其特殊性,其在唐、宋之间是承上启下的,因此有必要做一番讲述,以满足读者对了解这段历史的渴望。在这部书的撰写过程中,我查阅了各类史书典籍,效仿欧阳修的写史原则不敢虚构历史,也不敢背离史实。以我粗陋杂乱的文辞,来彰显欧阳文忠公著史的精深旨意,希望当世的贤才们不要讥笑我的拙劣仿效。关于五代史,我也有一些自己的思考。五代的天下大乱,祸根在于唐代的藩镇制度。藩镇的弊病没能解决,结果就愈演愈烈,才有了五代的乱世。

五代到现在已经过了上千年,但当今天下各路军阀拥兵自重,各霸一方,争端四起,全国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朝不保夕命如蝼蚁,与五代五十多年的乱世何其相似?此外纲常凌替,道德崩坏,内政混乱,外侮更甚,也是与五代相同而令人慨叹之处。前人的教训就在眼前,如果能从治乱兴衰的史事中总结出道理作为借鉴,或许能让多灾多难的中国,摆脱灾祸走向繁荣,而不像五代那样动荡纷争五十余年。于书成之际写下这篇序。中华民国十二年三月古越蔡东藩识于临江书舍

乱世枭雄起四方

天下大势,治久必乱,合久必分,这是中国古人老生常谈的一句话。说的是任何一个朝代,太平的日子久了,朝野上下,不知祖辈创业的艰难、守成的辛苦,一味地穷奢极欲,败坏法度,把先人辛苦打下的基业,逐渐消耗殆尽。

偏偏国运这个东西,又故意趁机捉弄世人,今年发大水,明年闹大旱,害得苍茫大地哀鸿遍野,盗贼蜂起。老百姓被逼的没有办法,与其饿死、冻死,还不如跟了强盗,一同掳掠一番,反而能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做个伪朝的官,发点大财,抢夺几个娇妻美妾,后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于是国家越来越动荡,各路盗贼,分据一方。

其中的三五个枭雄,趁着国家扰乱的时候,号令一帮追随者,竖起一面旗帜,不是僭号称帝,就是裂土称王。一时间天下出现这么多帝,这么多王,动乱还能平息吗?

笔者广览史籍,查考遗事,像这种乱世分裂的情况,实在不止一两次。东周时有列国,后汉时有三国,东晋后有南北朝,晚唐后有五代,都是东反西乱,四分五裂。其中南北朝、五代,更是闹得一塌糊涂。笔者刚刚编完《唐史演义》,在那本书里,残唐时候的乱象和四方分割的情形,还没有交代明白,因此不得不将五代史事,继续演述。

五代先后历时五十三年,换了八姓十三个皇帝,改了五次国号,分别是梁、唐、晋、汉、周。史家因为梁、唐、晋、汉、周五个字在前代早已用过,担心混淆,所以他们又在这五个字前面加了一个“后”字,称为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与此同时,还有一些角逐中原,称王称帝,跟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五朝,或合或离,不相统属的国度,共计十个,在史籍上将其统称为十国,那就是吴、楚、闽、南唐、前蜀、后蜀、南汉、北汉及吴越、荆南。

说起这五代十国的当时的情形,简直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弑君篡位之事屡见不鲜,无休无止。就算有一两个明君,像后唐的明宗,后周的世宗两人,当时被赞为贤明英武,但也不过是相对当时的君主好一些,实际上也不足以匡扶天下。所以五代时期的皇帝,在位时间最多的不过十多年,最少的只有一年多,各国也大都如此。

古人说得好,木朽虫生,墙空蚁入。偌大的中原,没有一个能够一统天下的君主,周边的蛮夷从旁窥伺,喜于有机会入侵中原,喧宾夺主。一时间天下混乱不堪,土地被夺,子女被掳,社稷被灭,君臣被囚,整个中华大地纷纷扰扰,无药可治。再加上那鲜卑遗种,朔漠健儿,也乘机跑进来蹂躏一番。试想当时的人们是何等的困苦?环境是怎样的险恶?

照此看来,要想内讧不蔓延下去,除非是国家统一;要想不被外族统治,也唯有国家统一!要是还是那样昏天暗地的你争我夺,纲纪废弛,礼教衰微,人伦灭绝,无论是什么朝局,什么政体,都无济于事。眼看神州大地动荡不宁,四夷不断入侵,好好一个大中国变成了盗贼横行的世界,堂堂中华儿女变成了蛮夷的奴隶,岂不是让人可悲可痛么!如果列位不信,一部五代史就是前车之鉴!待笔者从头到尾讲述一番。

五代第一个朝代就是后梁;后梁第一世皇帝,就是大盗朱阿三。朱阿三原名朱温,大唐朝廷给他赐名朱全忠,后来他做了皇帝,又改名为朱晃。他的皇位是从唐朝那里篡夺来的,笔者先前编撰《唐史演义》的时候,已经将他篡位的情形,大概说了一下,只是他的出身履历,还没有详述。接下来要讲述五代史,他又坐了第一把龙椅,当然要特别表明了。

此人是宋州砀山午沟里人,他的父亲叫朱诚,是个研究儒经的老先生,在本乡开设学堂。朱诚娶妻王氏,生了三个儿子。长子名叫朱全昱,次子名叫朱存,小儿子名叫朱温。朱温因为排行第三,所以小名便叫朱阿三。

相传朱温出生的时候,他家的屋顶上有几道红光,直冲云霄。方圆数里之外的村民们非常惊骇,一起大声呼喊着:“朱家起火了!”说完只见大家你打水、他挑桶跑到朱家救火。谁知道跑近一看,屋子好好的,并没有什么烟火,只听见呱呱的婴儿哭声,从屋里传到屋外。大家更加觉得奇怪,便询问朱家的近邻,到底怎么回事。只听他们说朱家刚刚降下一个婴儿,此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大家听后都嚷嚷着说:“我们明明看到了几道红光,为什么到了这里却啥没有瞧见。莫非预示着这个孩子将来会飞黄腾达,所以才会出现如此异象!”

一代枭雄就降生在这样的穷乡僻壤,一出生就大家惊异不已,可见此人气象不凡。三五岁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不过是喜欢舞刀弄棒,常常跟邻居的孩子吵闹。他的二哥朱存跟朱温秉性相似,也很淘气,屡教不改。父母也无计可施。只有他的大哥朱全昱,生性忠厚,待人有礼,颇有乃父家风。朱诚曾对族里人说:“我生平熟读五经,也靠这个养家糊口。生的三个儿子,只有大儿子朱全昱还跟我有些相似;两个小的不学无术,长大后肯定没什么出息。不知道我朱家将来会是个什么结局!”

不久,三个儿子逐渐长大,家里的吃穿用度的花费一天比一天多,朱诚靠办学堂挣的那几个小钱儿根本入不敷出。朱老头整天郁郁寡欢,不料抑郁成疾,竟然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了。更惨的是,他死后家徒四壁,朱家连丧葬费都凑不齐,亏了亲族邻里慷慨解囊,这才将老头草草安葬了。剩下这无依无靠的一母三子,突然遭逢这么大的变故,叫他们怎么过活?不得已,朱母带着三个儿子去了萧县,到富人刘崇家里为仆,朱母当了老妈子,三个儿子做了佣工。朱全昱虽然很勤快,但是没什么力气。倒是朱存和朱温颇有几分蛮力,但一个做事粗心大意,一个做事狡猾懒惰,都不肯卖力干活。

刘崇曾斥责朱温说:“朱阿三,你小子平时就喜欢说大话,好像没你干不成的事,其实干啥也不行!你自己说说,你在我家当佣人,哪块田地是你耕的,哪个园子是你浇的?”朱温接口说:“你这个市井村夫,就知道埋头耕田,懂得什么男儿壮志,我岂能一直是种田佣工?”刘崇见他出言顶撞,禁不住怒气上冲,随手抄起棍子打向朱温。朱温不慌不忙,双手把棍子抢去,折成两节。刘崇更加恼怒,转身进屋去找粗棍子,正好被刘崇的老母撞见,便问他怎么气成这样,要找什么。刘崇说他非要打死朱阿三,刘崇的老母连忙劝住说:“打不得,打不得,你不要小瞧了朱阿三,他将来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各位读者,刘崇的老母为什么这么看重朱温呢?原来朱温刚到刘家,还不过十四五岁。一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朱温的房子里忽然发出响声,把刘崇的老母给惊醒了,她起床前去探视。走进一看,只见一条鳞甲森森,光芒闪闪的赤蛇将熟睡在床榻上的朱温团团缠住,吓得刘崇的老母毛骨悚然,大叫了一声,将朱温也给惊醒了,奇怪的是,朱温醒来后,那条赤蛇也跟着杳然不见了。从此以后,刘母就觉得朱温不是一般人,对他也是格外优待,平日里常常给他梳头,当作自己的亲儿孙一样,她曾经告诫家人:“朱阿三不是凡人,你们千万不要欺负他!”家人有的似信非信,也有的笑她老糊涂了。刘崇是个孝子,见老母亲不让他打朱温,倒也罢手。在刘母的庇护下,朱温得以安居在刘家,但他始终是个无赖,到了二十岁以后,他还是初性不改,时常闯祸。

一天,朱温竟然把刘崇家的饭锅给偷出来了,想换点钱。幸亏刘崇及时发现,将他追了回来。本来朱温这回是难逃一顿杖责的,又多亏了刘母出来遮护,这才相安无事。刘母见朱温还是这样不知长进,便告诫他说:“你现在已经老大不小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游手好闲了,如果你不愿意耕作,请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朱温回答说:“我平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骑马和射箭。不如给我准备些弓箭,让我到崇山峻岭里打些野味,也让主人尝尝鲜。这个我最拿手,一定不辱使命。”刘母点点头,嘱咐说:“这样也好,但是千万不要射死平民百姓!”朱温拱手说:“谨遵慈教!”刘母从家里找出旧时的弓箭,给了朱温,并让朱母也对他再三叮咛,告诫他千万不要惹祸。

这回朱温总算听话,他每天到山里打猎,倒真是身手不凡。就算是像鹿那样敏捷的动物,也能徒步追上,手到擒来。不久,刘家的厨房里堆满了野味,刘崇也一反常态,对他赞赏有加。朱温的二哥朱存看在眼里,也觉得技痒,表示愿意跟随弟弟一同去打猎。他也向刘崇要了一张弓,几支箭,每天和朱温一起驱獐逐鹿,早出晚归,从来没有空手的时候。这两个人非但不觉得辛苦,反而乐得逍遥自在。

一天,朱温两兄弟到宋州郊外打猎,一路上艳阳天气,明媚春光,一派赏心悦目的佳景。这兄弟二人放下手上的弓箭,正在那里遥望景色,忽然见到有几百名士兵簇拥着两乘香车,从身边经过,向前行去。他不禁触动痴情,急忙上前追赶,朱存也紧随其后。他们绕了几个弯后,来到了山麓中。只见从那绿树阴浓中,露出红墙一角,再转几个弯,眼前出现一座大的寺庙。那两乘香车就停在寺庙前,在车旁的丫鬟从车里扶出二人。一个是半老的妇人,举止大方,却有几分宦家气象;另一个是青年闺秀,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生得仪容秀雅,身材曼妙,眉宇间更是露出一种英气,不像小户人家的儿女那样扭扭捏捏,腼腼腆腆。

朱温见两人下了车,料想这对母女要入寺烧香,于是等她们走进殿后,也放胆跟了进去。这对母女拜过如来,参过罗汉后,由主客僧引入客堂。朱温胆子也大,他三脚两步走到这位女子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这女子的确是位绝世美人,不是凡间女子可比的。联想翩翩的朱温勉强定了定神,让她过去。这女子跟着母亲进入客室,休息了一会儿,便呼唤兵役伺候,走出寺庙,连袂上车,跟飞似的离开了。

朱温跟着他们来到了寺外,见她们已经离去,又返回寺中问明了主客僧,这才得知这对母女,年老的妇人是宋州刺史张蕤的妻子,年轻的女子便是张蕤的女儿。朱温听了惊讶说:“张蕤?他原来是砀山的富豪,跟我们正好同乡,他现在是宋州的刺史吗?”主客僧回答说:“听说他也要卸任了。”朱温听了也没说什么,和二哥朱存出寺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朱温对朱存说:“二哥,你还记得父亲在世的时候,说起的汉光武的故事吗?”朱存问是什么故事,朱温回答说:“汉光武还没做皇帝的时候,曾经感叹说:‘为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后来他果然得偿所愿。今天我们看见的张氏女子,恐怕当年的阴丽华也不过如此。你说我们配做汉光武吗?”朱存笑着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自不量力!”朱温却奋然说:“时势造英雄,想刘秀当初,有什么官爵?有什么财产?后来他平地升天,做了皇帝,娶到了阴丽华为皇后。风水轮流转,谁又知道如今会不会轮到我们呢?”朱存又哈哈大笑着说:“你真是好笑!你看我们寄人篱下,能过上温饱的日子就算万幸了,还想什么娇妻美妾?真是痴人说梦!就算照你的妄想,我们也得做出点事儿才对,怎么可能一步登天呢?”朱温说:“想干出点事还不简单,不是参军,就是为盗。现在唐室已经乱套了,兵戈四起,前些时候我听说王仙芝在濮州起义,最近又听说黄巢在曹州起兵响应。凭借我们的这般勇力,如果跟着他们去当强盗,抢些女人玉帛,不是轻松得很吗?何必总在这里混吃等死,埋没英雄壮志呢?”

他这一席话,还真把朱存说动心了,当场就说:“你说得有理,我和你就去投奔黄巢去吧。”朱温又说:“我们先回去向母亲和主人辞行,明天就可以动身。”两人商量好后,回到刘崇家,先去禀明了老母,直说是外出谋生。朱母很了解他们的性格,还放心不下,想要劝阻,不同意他们离开。两人齐声说:“孩儿们都二十多了,再不去闯荡一番,难道要老死在这里吗?母亲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朱全昱听说两位弟弟有志远出,也来问明他们的打算。毕竟也不是什么正道,两人含糊地说:“现在还没确定去哪儿,大哥要是有意去就一起去,否则就在这里陪着母亲也是好的。”朱全昱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便回答说:“我留在这里侍奉母亲,两位弟弟放心去吧,要是有好的出路,到时候再回来接我们也不迟!”两人点头称是。朱温很感激刘母一直以来的照顾,便特地跑去跟她说明,刘母嘱咐了几句,便由他去了。而刘崇因这两人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没事还老惹祸,巴不得他们离开,便也没有阻止。

两人在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他们饱餐一顿,便去向母亲拜别,再向刘母和刘崇告辞。刘母拿了些干粮和盘缠,作为他们的路费。他们接下后,又辞别了朱全昱,兴高采烈上路了。当时为唐僖宗乾符四年,黄巢正占据着曹州,在山东横行霸道,剽掠州县。郓州、沂州一带,也渐渐被黄巢的兵马占夺。黄巢的势力一天比一天壮大,四面八方的亡命之徒纷纷前去投奔,黄巢也无不收纳。朱温弟兄两人来到贼寨,贼兵头目见他们身高马大,武艺高强,当然录用。两人既然加入了强盗的行列,那便是官军的敌人。他们仗着一身的勇力,在战场上勇往直前,官军无不望风披靡,没过多久就被提拔做了队长。朱存乘势掠夺妇女,充做妻房。而朱温却一直记挂着张氏女子,大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思,因此还是独往独来,是贼党中的为数不多的光棍。

过了一年多,朱温屡立战功,居然能够待在黄巢的左右,充做亲军的头目。这么多年来,他对张氏女子念念不忘,于是,他怂恿黄巢派兵攻打宋州。黄巢便命他率领几千兵马,围攻宋州城。谁知那宋州刺史张蕤,早就卸任了,偏偏后任的守吏颇有些能耐,久攻不下。朱温得知张蕤已经离任,已经大失所望了,又听说唐廷的援兵马上要来了,便率众回去了。

不久,黄巢自称冲天大将军,驱众南下,命朱温留守山东,朱存随众南行。黄巢率众转战浙闽,后来又趋入广南,沿途一路骚扰,闹得鸡犬皆空。偏偏南方正值瘟疫肆虐,有十分之三四的黄巢的党徒染病身亡。再加上官军云集,他们险些走入死胡同。黄巢见情况不妙,决定率众北归,他们从桂州渡江,沿湘江而下,一路上免不得跟官军遭遇,双方大小数十战,互有死伤,朱存战死于乱军之中。黄巢率众从湘南出长江,渡过淮河向西,再召集山东的留守的贼众,合力西攻。他们一路攻城拔寨,攻下东都,进陷潼关,最后竟然攻陷了长安。

唐僖宗从京都逃往兴元,黄巢竟然僭号自称大齐皇帝,改元金统。他命朱温屯兵于东渭桥,防御官军。黄巢派朱温四处征讨,攻城略地,耀武扬威。朱温也不负所望,所向披靡。这时候的唐室江山,已经有一半在黄巢的掌握之中。中原一带,满目疮痍,所有的民间村落,大多变成了瓦砾场。老弱病残无处可逃,尸填沟壑;年轻人有的被抓做了壮丁,有的当了强盗,胆小的流落到了他乡。最可怜的还是青年妇女,她们被盗贼掳走后,无非做了他们行乐的玩物,被任意糟蹋,性命堪忧。

那朱温当盗贼多年,多次得到伪齐皇帝黄巢的栽培,平日里东驰西突,抢来的美人也不知有几千几百,他生性好色,哪里肯做一只吃素的猫儿?只是他这情人眼里早就爱定了一个西施,就算挑了几位娇娃,让她们侍寝,也总嫌美中不足,总觉味同嚼蜡。今天受用完了,明天就抛弃了,从来不会正名定分,找个真正的妻子。想不到老天有意成人之美,他的心上人竟然被他的部下捉住了,献到了他的座前。那张氏女子跪伏在案下,朱温定神一瞧,发现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好女郎。虽然她碰头散发,穿戴粗俗,但还是掩盖不了倾国倾城之貌。朱温认出后,不禁失声叫道:“你是前宋州刺史的女公子吗?”张女不敢不答,只好低声称是。朱温连声说:“请起!请起!女公子是我同乡,突然遭逢兵祸,想必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吧!”

张女这才含羞称谢,起身站在一旁。朱温又问起她的父母和亲族,张女回答:“家父已经过世,母亲现在也失散了,小女子跟着一班乡民,流离到这里,幸好遇见了将军,顾全乡亲情谊,才得以苟全性命。”朱温听后,将手搭在张女的肩上,说:“自从我在宋州郊外目睹小姐的芳姿后,便对小姐倾慕不已,近年来东奔西走,我经常打探你家的下落,始终没有音信。我曾私下发过毒誓,如果娶不到你这样的妻子,情愿终身不娶,所以直到今天,正室之位还是空着的。现在真是机缘巧合,我能重新与小姐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张女听后,禁不住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朱温当即召出婢仆,服侍张女下去休息,然后选了个好日子,准备正式成婚。到了良辰吉日,穿着伪齐官服,器宇轩昂新郎朱温,跟珠围翠绕,打扮得跟天仙一样张女,一起站在红毡上,他们行过了交拜礼后,被众人送入了洞房。不用细想,这一夜有说不尽的缠绵,道不完的欢愉。正是:

居然强盗识风流,淑女也知赋好逑。

试看同州交拜日,和声竟尔配雎鸠。

五代第一贤妇

唐僖宗从长安向西奔逃,到了兴元后,又转入蜀中,号令各军镇将士,合力讨伐贼寇,收复长安。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本来已经归顺了黄巢,因为黄巢多次遣使前来征调他的兵马,不堪忍受,所以决定反了黄巢,重新归顺朝廷。他杀死了黄巢派来的使者,纠合四方的军镇统帅,响应唐僖宗的号令,锐图光复都城长安。黄巢得知消息后,火冒三丈,立即命令朱温出师攻打河中。试想,朱温此时正新婚燕尔,肯定不愿出兵,但是军令难违,无奈之下,他只好匆匆准备了些粮草,带了些人马,向河中开进。不料,朱温在进军途中就与河中的兵马遭遇,一场交战下来,被河中兵马杀得大败,丧失了四十多船的粮草军械,幸亏自己逃得快,侥幸保全了性命。

王重荣乘胜进军渭北,与朱温相持。朱温刚刚遭遇一场败仗,士气不振,粮草不济,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便急忙派遣使者到长安,请求增派援军。可黄巢丝毫没有增援的意思,朱温又接连上表奏请,先后十多次。起初黄巢只是不予理睬,到后来反而严词驳责,说他手握重兵,却不肯效力。朱温心想自己在外为他卖命,却遭到这样的待遇,不免愤懑不已。后来他打探原因,才得知是伪齐中尉孟楷暗中挑拨离间,引起黄巢对他的猜忌,才导致这样的局面。

朱温得知这个消息后,气不打一处来,碰巧他的智囊谢瞳来了,当即献策说:“黄巢只不过是一介草寇,要不是他瞄准了时机,趁着李唐皇室衰落的之际,举事造反,他怎么可能称霸一方呢?他并不是什么有功德的人,没有一统天下的韬略,所以这个人发迹容易,败亡也快,跟着他成不了大事。如今大唐天子在蜀地,各镇守将都听命勤王,云集响应,力图恢复大业,可见唐室虽然已经衰落,但是人心还没有溃散。况且将军在外奋力征战,小人却在内挑拨掣肘,庸主也对你横加猜疑,试问这样下去,将军能有什么好下场?当初章邯背秦归楚,后人皆称这是明智之举,还望将军三思!”

朱温心里正痛恨黄巢,听了谢瞳这番怂恿之后,不禁连连点头。朱温想征求一下妻子的意见,于是写了一封信给张氏,说明自己将要背弃黄巢归附唐廷,张氏也回信表示赞成。于是,朱温拿定主意,将黄巢派来的监军严实骗入帐中,一刀斩了,然后提着他的首级在军前号令,宣布弃暗投明,归顺大唐。朱温一面写信给王重荣,求他替自己奏明唐僖宗,情愿悔过投诚。当时宰相王铎受了唐僖宗的派遣,出任诸道行营都统,他听说朱温要来投降,喜出望外,也代为保奏。唐僖宗看完这两份奏章后,非常欣喜,对左右说:“此乃天助我大唐啊!”于是,他当即颁下诏书,授予朱温左金吾卫大将军,兼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赐名朱全忠。此后,朱温开始跟官军联合,共击黄巢。

话说唐僖宗自乾符六年后,两次改年号。第一次改为广明,用了一年就废弃了,第二次改为中和,总算沿用了四年。朱温归降就是在中和二年的秋季。第二年的三月,唐僖宗又拜朱温为汴州刺史,兼宣武军节度使,并保留河中行营招讨副使一职,待收复京城后,便到地方赴任。

这一年的四月,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等人率军光复了长安,赶走了黄巢乱贼。黄巢率残军逃往蓝田。朱温带着爱妻张氏,移驻宣武军,留治汴州。到了那里之后,他派遣一百多士兵,带着车马,来到萧县刘崇家,接母亲王氏和刘崇的母亲。

刘崇家本来一直住在偏僻的乡下,虽然当地也几经变乱,幸好那里不是什么要冲,没有受到战火的焚掠,所以刘崇一家得以安然无恙。自从朱温弟兄离开后,一别就是五年,杳无音讯。那时,朱全昱已经娶妻生子,始终没有离开刘家。朱母时常惦念两个儿子,她四处托人打探消息,有人说他们做了强盗,还有人说他们已经死在了岭南,反正没有一个准信儿。这天汴州来的使者到了刘崇家门前,只听见车声辘辘,马声萧萧,吓得村中的百姓不知所措,以为这队人马不是大盗进村劫掠,就是乱兵过路骚扰,总之大祸临头了,纷纷弃家逃走。当然刘崇一家老小,也感到惊惶万分。一会儿,汴州来的使者敲开了刘崇的大门,说是奉了汴帅的差遣,特地来迎接朱太夫人和刘太夫人。朱母心惊胆怯,把使者的话听错了,还以为两个儿子做了强盗,被官府拿住,他们这次来是搜捕家属的,急得朱母魂飞魄散,一口气跑进了厨房,吓得跟待宰的小鸡一样瑟瑟发抖。还是那刘崇稍微有些胆识,他出去问明汴州来使,这才得知朱温为国立了大功,官拜宣武军节度使,这些人是奉命特来迎接太夫人的。

刘崇随即四处寻找朱母,要将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她。找了半天,终于在厨房的柴堆后面找到了她。刘崇将来使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了朱母,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一边颤抖一边说:“朱……朱三,他从小游手好闲,恶形恶状,不知道在哪里做了盗贼,送了性命,怎么可能有这样富贵?这个汴州镇帅,恐怕不是我的儿子,想必是弄错了吧!”刘崇的老母在一旁却从容不迫地说:“我早就说了朱三不是凡人,如今做了汴帅,应了我的话吧!朱母啊,我如今要称你为朱太夫人了!一人有福,庇护千人,我刘氏一门,以后全仗太夫人照拂了!”说到这里,便向朱母施礼称贺。朱母慌忙答礼,说:“可别折杀老奴了!”刘母见她还是不信,便拉着朱母的手,来到厅堂,让她自己去问问清楚。朱母硬着头皮,将信将疑地跟着刘母走了出来。见到汴使后,刘母笑着说:“朱太夫人来了!”汴使一见,连忙下拜行礼,并问及刘母,这才知道这就是刘太夫人,于是也向她行礼。随后,汴使将朱温先前如何做了强盗,后来又如何弃暗投明,如何建功立业,如何得到封赏的经过一一详述无遗。朱母这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果真有了出息,高兴地哭了起来。

这时汴使呈上两套华丽的衣袍,请两位太夫人更衣上车,马上起程。朱母说:“这里还有他的大哥朱全昱,以及刘氏一家,难道不跟我们一块儿去吗?”汴使说:“等两位太夫人到了汴州之后,汴帅自然会另有安排的。”朱母这才跟刘母进了室内,换上华服,然后出门上车而去。萧县离汴州城不远,只有一二天的路程。在距离汴州十里的地方,朱温早已排好仪仗,亲自前来迎接两位老夫人。没过多久,见两位老夫人到来,他连忙下马施礼,向她们问安,随即让两车先行,自己上马随后。路边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都非常羡慕,称为盛事。到了城里后,朱温跳下马,扶两位老夫人登堂,摆下盛筵,为她们接风。刘母坐在左边,朱母坐在右边,朱温将妻子张氏叫了出来,拜过两位老母后,才跟张氏并肩坐在下首,陪两位老母欢饮。

酒过数巡,朱母突然问到朱存。朱温回答说:“母亲既然看到了活着的朱温,还要问他做什么?”朱母说:“你和他都是我的骨肉,我怎么可能忘得了呢?”朱温又说:“二哥早已战死在岭南了,听说留下了两个儿子,因为现在路上不太平,所以也就没接过来,母亲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朱母听后,转喜为悲,可是看到朱温有点儿醉了,也不敢苛责,只得换了个话题说:“你的大哥朱全昱还待在刘家,现在已经娶妻生子了,但是日子却不过是勉强维持,却仍是一贫如洗。你既然已经发达了,就应该顾念一下兄长。还有刘家主人也养了你好几年,刘太夫人当年怎么对待你的,你也应该记得,今天该怎么回报呢?”朱温狞笑着说:“这不劳烦母亲嘱咐,当然是有福同享了。”朱母这才没说什么。宴席结束后,军营中早就腾出了两间静室,供两位老母居住,朱温又派人到刘家,赠予刘崇和朱全昱各一千两黄金。

不久,黄巢兵败,死于泰山。唐僖宗从蜀地回到了长安,改元光启,大封功臣,朱温也得以晋升为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封沛郡侯。朱温的母亲被封为晋国太夫人,朱全昱也被封了官,就是刘崇母子,也由朱温代请皇帝恩赐,都得到了封赐。此时的朱温不免得意忘形,他拿着酒杯来到母亲面前,祝寿,对母亲说:“我父亲号称朱五经,他苦读一生,却连半个功名也没捞到,如今他的儿子身为节度使,晋登相位,荣膺侯爵,总算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说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朱母见他得意洋洋,忍不住随口说:“你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算是为先人扬眉吐气了,但是若论德行,恐怕比不上先人。”朱温听了,很吃惊,便问为什么。朱母凄然说:“别的事且不说,你二哥和你一起出去的,都跟随黄巢做了强盗,他独自战死在荒郊野外,尸骨还在他乡。他的两个孩儿飘零异地,穷苦无依。你既然有幸安享富贵,却为什么对他们置之不理呢?你良心上过得去吗?照这样看来,你的德行确实不怎么样!”朱温于是跪在地上,哭着谢罪,并马上派人到南方取回兄弟的棺椁,并带着两个侄儿回到汴州,取名朱友宁、朱友伦。朱全昱早就来到了汴州,见过母亲和弟弟,受封为官之后,便带着家眷回到午沟里,大盖府邸,光耀门楣。他也生了三个儿子,长子名叫朱友谅,次子名叫朱友能,三子名叫朱友诲,在后文都会有表述。

光启二年,朱温晋爵为王,从此权势一天比一天煊赫,成了一方强镇。俗语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天生一副盗贼心肠,专爱损人利己,遇到他有危难的时候,就算要他下跪,他也乐意。等难关一过,他依然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甚至会以怨报德,往往将救命恩公一股脑儿逼入死地,好让他独享尊荣,这是朱温第一桩的黑心。笔者从前编的《唐史演义》中也曾详细叙述过,这里只是再大致提一下。先前有一个黄巢的党羽叫尚让,他曾率领一班强盗进逼汴州,河东军统帅李克用好心好意救了朱温,帮他把尚让赶走了。可是后来他却把李克用骗到上源驿,假意设宴酬谢,却在夜间暗中派军围攻驿馆,幸亏李克用命不该绝,得以跳墙逃走,只损失了几百河东兵士。这是唐僖宗中和四年的事。后来尚让归降,又出了一个秦宗权,也是黄巢余孽,占据蔡州,跟朱温交锋多次。朱温败多胜少,又向兖郓求救。兖郓是天平军驻节地,节度使朱瑄与弟弟朱瑾先后前来支援。朱温这才得以借他们的兵势,打走了秦宗权。谁知道他又过河拆桥,反倒诬陷朱瑄兄弟反间自己的部下,发兵袭击二朱,把他们管辖的曹、濮二州,硬生生地夺了过来。一面又进攻蔡州,捉住了秦宗权,押送到京师,由此得以晋封东平郡王。

唐僖宗驾崩之后,由他的弟弟唐昭宗继位。朱温又暗中贿赂宰相张濬,怂恿他出征河东。后来张濬被李克用打败,不但全军覆没还得罪了李克用,被朝廷流放到了远州。朱温却乘机取利,故意向魏博借道,说要发兵助讨河东。魏博的军帅罗弘信跟河东无冤无仇,当然不肯答应,他即倾力攻打魏博,连战连胜。罗弘信见不是他的对手,没办法只能奉上钱财,乞求和解。朱温得了厚贿,便停止向河东进兵,又去攻打兖郓。朱温的前军被朱瑾击败,没有得志,索性又迁怒于徐州,由东而南。徐州节度使时溥,资望本来在朱温之上,偏偏权位不如朱温。他不免对朱温有些妒恨。正巧秦宗权的弟弟秦宗衡,在淮扬一带作乱,唐廷命朱温兼淮南节度使,命他出兵征剿秦宗衡。朱温便有了借口,说要借道徐州。时溥哪里肯同意,于是朱温便以此为借口,移军攻打徐州,连拔濠、泗二州。时溥多次与之交战失利,退兵死守彭城,朱温穷追猛打,连番进攻,最后将彭城攻陷,时溥一家上下全部自焚而亡。

从此,朱温兵势更盛,便又起了攻取兖郓的想法。可怜朱瑄兄弟,连年征战,弄得师劳力竭,没法维持,不得已向河东乞求支援。李克用一直痛恨朱温的刁滑,到也发兵东援,偏偏罗弘信跟朱温和好了,在中途截住了李克用,不让他进军。兖郓属城,陆续被朱温夺走,朱瑄也被抓了,最后被朱温所杀。朱瑾得以脱身,逃往淮南,他的妻子却落入朱温的手里。朱温见朱瑾的妻子姿色可人,便强迫她侍寝,一连蹂躏了几夜,然后带回了汴梁。还是经过其妻张夫人的婉言劝阻,才让朱瑾的妻子去做了尼姑。

先前,朱温的母亲在汴州的时候,总是告诫他不要肆意淫戮。朱温虽然不肯全然听老母的,但至少还有几分收敛。而现在,朱温的老母已回到午沟里,得病故去。朱温没了母亲的训诫,自然横行无忌,多亏了妻子张氏,她聪明贤惠,熟悉礼法,内外的政事,她都会有所干预。朱温本来对她宠爱有加,再加上张氏的话往往能应验,是朱温不能比的,所以朱温对她增添了几分敬畏,一举一动都会向妻子请教。有时朱温已经率军出行了,半路上汴州的使者,一说是奉了夫人的命令,召还大王,朱温二话不说,当即勒马回军。平时的侍妾,也不过是三五个人,不敢贪得无厌。所谓“以柔克刚”,看来朱温的妻子张氏,真是深通此道。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生出这样一个聪慧女子,来做一个强盗的贤内助?

朱温占据兖郓等地后,兼任宣武、宣义、天平三镇的节度使。不久,他又会同魏博,攻打李克用,连拔洺、邢、磁三州。当时朝廷的诏令,都出不了长安,哪里还敢过问,朱温要什么,便依他什么。昭宗光化三年,一个叫刘季述的宦官,竟然将昭宗幽禁起来,另立太子李裕为皇帝。宰相崔胤,暗中召朱温回京勤王。可是朱温这个时候正在攻取河中,哪里肯出兵,好好的复辟的大功,归了神策指挥使孙德昭。孙德昭带兵进京后,诛杀刘季述,废掉太子,仍旧扶持昭宗登基,改元天复。朱温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后来也不免后悔,但幸好河中已经拿下,于是鼓动手下上表朝廷,请朝廷让自己做河中的统帅,昭宗见朱温手握重兵,却也不敢不从。

偏偏这时宫里面,又出了一个韩全诲,代替刘季述做了中尉,比刘季述还要狡诈。他暗中勾结凤翔节度使岐王李茂贞,把皇帝劫到了凤翔。那时宰相崔胤又召朱温去迎回天子,朱温率军到了凤翔城东,耀武扬威了几天,却根本没有打算勤王救驾。后来,李茂贞又威逼昭宗下诏,命令朱温还镇,朱温本来就是无心迎驾,他出兵凤翔只不过是假托名目,掩人耳目罢了。既然接到了昭宗的诏命,正好引兵回到河中。一直以来,朱温对河东虎视眈眈,他回到河中后又出兵进攻河东,攻取慈、隰、汾三州,直抵晋阳。朱温的兵马围攻晋阳数天,被河东守军击败,这才下令退师,同时慈、隰、汾三州也随之抛弃了。正巧崔胤赶到了河中,力劝朱温将昭宗迎回来。朱温便将河东的事情放一边,再督军五万,进围凤翔。这回朱温是动了真格,李茂贞接连失利,便将韩全诲诛杀,交出了昭宗,与朱温议和。朱温奉驾还京,改元天佑,大杀宦官。昭宗特旨赐朱温号为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大功臣,加爵梁王,兼任各道兵马副元帅。

此时唐室的大权,尽落于朱温之手。朱温见时机成熟,便开始谋划篡夺帝位的活动。他把宫廷内外的禁卫军全部撤换,派自己的子侄和心腹将士,掌握宫禁兵权。部署完毕后,朱温正准备强迫昭宗禅位之时,突然接到了汴梁的消息,说是张夫人抱病不起,眼看就不行了。朱温心急如焚,只好暂时放下了野心,回到汴州探望妻子。

回到汴州,果然见到爱妻僵卧在床,已经骨瘦如柴,奄奄一息了。俗话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朱温到了此时也不免洒了几点悲伤的泪水。躺在床上的张夫人听到有哭泣声,顿时醒了过来,勉强睁开了双眼,只见朱温站在床前,擦着老泪,便强振娇喉,凄声问:“是大王回来了吗?”朱温连忙答应。张夫人说:“妾身自觉病体垂危,恐怕将与大王永别了。”朱温听后,更觉难过,他握住妻子的手,潸然回答:“自从在同州跟夫人成亲,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不但内政仰仗夫人主持,就是外事也要靠夫人谋划。现在大功告成,转眼间我就要荣登大宝,满心指望着跟夫人同享尊荣,再做几十年的太平皇帝和皇后,哪知道夫人病成这样,这该怎么办啊!”张夫人也流泪说:“人总有一死,也没什么遗憾的,况且妾身能够位列王妃,已经是喜出望外了,也没有什么其他奢望了。大王也算是备受唐室的厚恩,如今唐室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大王应该再辅佐几年,不能突然就将他废掉。试想从古到今,有几个太平天子,可见做皇帝不是那么容易啊!”朱温随口回答说:“时势逼人,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张夫人叹息说:“大王既然有大志,妾身也没有办法挽回,但是上台容易,下台难,大王千万要三思而后行。要是大王真的天人归一,登上了皇位,妾身还有一句话,作为遗谏,可好么?”朱温回答说:“夫人尽管说,我一定遵从。”张夫人半天才说:“大王英武过人,其他的事我不需要担心,唯独‘戒杀远色’这四个字,希望大王随时注意!妾死也瞑目了。”说到这里,张夫人不觉气向上涌,痰喘交作,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天一夜,就与世长辞了。朱温痛哭流涕,汴州军民中也是人人垂泪。原来朱温生性残暴,每次动怒时,杀人如草芥,部下将士,没有人敢劝阻,只有张夫人出面救解,只需要几句好话,就能使铁石心肠立刻柔软下来,所以赖她存活下来的军士不计其数。她这一辈子生荣死哀,也是应有的善报。

朱温有两位爱妾,一个姓陈,一个姓李,张夫人也是和颜相待,从来都没有难为她们。就是朱温抢来的朱瑾的妻子,出家为尼,也是由张夫人赠给衣食,没少照顾她。史家称她用柔婉之德,制豺虎之心,可以说是五代中第一贤妇。张氏受唐封为魏国夫人,生了个儿子叫朱友贞,是朱温的第四个儿子。后来朱温篡唐,即位改元,追封张氏为贤妃,不久又追封为元贞皇后。正是:

巾帼聪明胜丈夫,遗箴端的是良谟。

妇言不用终罹祸,淫恶难逃身首诛!

大盗朱温篡位

却说朱温急着想篡夺唐室江山,于是逐渐布置,拉拢同党,铲除异己。首先反对朱温的镇帅,就是平卢军节度使王师范。王师范为人好学,常以忠义自许。岐王李茂贞从凤翔给王师范写信,说朱温威逼天子,包藏祸心。王师范看完信不禁大怒,当即发兵讨伐朱温。他派行军司马刘鄩攻打兖州,自己督兵攻打齐州。朱温哥哥的儿子朱友宁领兵增援齐州,击退了王师范,又派别将葛从周围攻兖州。朱友宁乘胜攻下了博昌、临淄各城,直抵青州城下,王师范这时也得到了淮南的援兵,大破汴军,朱友宁在作战中因马惊落马被杀。

朱温听到兵败的消息,亲自率领强兵二十万,昼夜兼行,来到青州城东,与王师范大战一整天,王师范败走。朱温于是留部将杨师厚攻青州,自己带领兵马回到汴州,王师厚又连败师范,抓住了他的弟弟王师克。王师范担心弟弟被杀,没办法只好举城请降。刘鄩也把兖州城献给了葛从周。朱温把王师范的家族迁徙到汴梁,本来想举荐王师范为河阳节度使,后来因为侄子朱友宁的妻子哭着请求他为友宁报仇,于是就把王师范连同他的家族两百多人全部杀死。只任命刘鄩为元帅府都押牙,兼麀州留后。

这时朱温又听说李茂贞和养子李继徽,带领兵马逼近京城。朱温于是又带兵出屯河中,请昭宗迁都洛阳。唐相崔胤这才知道朱温另有所图,于是准备招募六军十二卫,暗中防御,并且与京兆尹郑元规等人整顿兵甲,日夜不停。朱温得知后,正想质问崔胤,正赶上在留典禁军的侄子朱友伦因击毬坠马,竟然摔死了。于是他以此为由,说友伦暴死,实际上是崔胤、郑元规等人暗中加害,上表请示昭宗捉拿罪犯,以正国法。昭宗一见表章,大吃一惊,当即把崔胤等人免职。可是朱温还是恨恨不平,他暗中派侄子朱友谅带领兵马入都,令他为护驾都指挥使。一面胁迫昭宗迁都洛阳,一面捕捉崔胤、郑元规等人,并且全部杀死。

昭宗这时已经成了一个傀儡,只好跟着朱友谅,带领何皇后等人出了京城。来到陕州时,朱温也从河中入见,昭宗把朱温请进寝宫,当面赐给他酒器以及衣物等。何皇后也哭着说:“以后我们都要依靠将军了。”昭宗又下令命朱温兼判左右神策军,以及六军诸卫事。朱温又把昭宗的左右,如小太监等十多人以及打球、供奉、内园等二百多名侍从,全都骗入行营斩首,把这些人的尸体埋在幕下,另选二百多人入侍昭宗。从此昭宗虽然名为皇帝,实际上却如同犯人一样,处处受汴州人的管束。

朱温装作很恭顺,自己先到洛阳整治宫室,然后迎接昭宗到洛阳,自己又返回汴城。昭宗这时已经身在牢笼,自知危在旦夕,于是暗中分颁绢诏,告难四方。晋王李克用,岐王李茂贞,蜀王王建,吴王杨行密也都相互移檄,声讨朱温的罪行。朱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竟然令养子朱友恭以及部将氏叔琮、蒋玄晖等人杀了昭宗,改立昭宗第九个儿子辉王李祚为帝。他却假惺惺地跑到洛阳,跪在昭宗棺前,放声大哭,并且把罪行全部推到朱友恭和氏叔琮的身上,把他们拉出来斩首。朱友恭临刑时大喊道:“出卖我是想堵住天下人之口,可是人可以欺瞒,鬼神可以欺瞒吗?”一切处理完之后,朱温又回到汴州。辉王李祚这年才十三岁,后世号为昭宣帝。他虽然身登帝位,可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国家大事,连年号都不敢改。何皇后受尊为皇太后,移居积善宫,她本来就是个女流之辈,没什么能力,这时更是如坐针毡,自料母子难保,可是也只能每天以泪洗面罢了。朱温又令蒋玄晖设计把唐室诸王都杀死,从昭宗长子德王李裕算起,一共杀死九人。又把唐室原来的丞相裴枢、独孤损、崔远、陆扆、王溥等人全部贬斥,等到他们出城住到白马驿的时候,发兵围捕,把他们全部杀死,投尸河中。还有一个唐相柳璨,平时就一个劲儿谄媚朱温,多次替朱温出谋划策。这时朱温想自己的目的就要达到了,准备派使者向各地镇守的将领传示,表明自己要取代唐的意图。晋、岐、蜀、吴等地当然不答应,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和弟弟荆南留后赵匡明当然也不肯听令。朱温于是立即派大将杨师厚率领大军攻打襄州,赶走赵匡凝,然后又攻打江陵,赶走了赵匡明,于是荆襄都成为朱温的领地。柳璨等人反而说朱温有南征大功,向皇帝请旨封朱温为相国,总制百揆,兼任二十一道节度使。可是朱温篡唐心切,哪里还要什么荣封,当时就秘密吩咐蒋玄晖,让他和柳璨商议,尽快逼迫唐帝禅位。可是蒋玄晖与和柳璨却把这件事想得很复杂,说是必须被封过大国,加过九锡,然后再禅位,这才符合魏、晋以来的古制。于是再晋封朱温为魏王,加九锡,入朝可以不小步快走,参拜可以不称自己的名,兼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朱温却勃然大怒说:“这样的虚名,对我有什么用?只要把皇帝之位交给我,一切就算了事。”于是拒绝接受诏命,不愿受赐。而宣徽副使王殷、赵殷衡平时与柳璨等人有矛盾,这时就乘机到朱温这里进谗言,说是柳璨等人还想暗中保护唐室江山,所以才搞出这种种名目,好等待外援。朱温听了这话更加生气,当时就想杀了柳璨和蒋玄晖。柳璨听了这个消息,非常吃惊,当即奏请皇帝禅位,并且到汴州准备为自己辩解,可是却吃了一碗闭门羹。回到东都洛阳,正赶上宫人来传何太后的旨意,请柳璨代自己向朱温请求,保护禅位后他们母子的性命,柳璨含糊答应。蒋玄晖和张廷范那里,也得到了太后的传话,他们的回答也和柳璨差不多。这件事被王殷、赵殷衡知道了,他们这时又有了口实,向朱温说柳璨与蒋玄晖、张廷范等人入积善宫夜宴,对何太后焚香发誓,要兴复唐室江山。朱温本来性情就十分暴戾,这时还哪管什么虚虚实实,竟然令王殷等人把蒋玄晖抓起来。王殷等人干脆说蒋玄晖私通何太后,索性把何太后一并杀死。蒋玄晖被砍了头,焚骨扬灰。又把柳璨也绑到东门,赏他一刀,临刑时柳璨自己还叫道:“负国贼柳璨,该死!该死!”张廷范也被拿下,车裂而死。朱温当时就想赶赴洛阳,把帝位篡夺了来,可是正在这时魏博军帅罗绍威派人送来一封密信,请朱温出兵帮他除掉悍将,朱温于是亲自带兵赶往魏州,杀死了魏州牙军八千家。又因为幽州军帅刘仁恭一直是魏博的隐患,因此顺便渡河,围攻沧州。刘仁恭向河东求援,李克用遣将领周德威、李嗣昭等人,出兵潞州,作为声援。潞州节度使丁会本来已经归顺了汴梁,这时被河东兵马攻打,力不能支,同时又恨朱温弑逆不道,就干脆举城投降了河东军。朱温攻不下沧州,又听闻潞州失守,于是带兵还魏,由魏返梁。也幸亏他有了这番奔波,唐室的江山才算是多苟延了一年。到了唐昭宣帝天祐四年三月,东都遣御史大夫薛贻矩到了汴城,传述禅位诏旨。朱温盛称符瑞,说自己有庆云盖护府署,后来又说家庙中生出五色灵芝,第一室神主上,有五色衣,这显然是取代唐室的预兆。薛贻矩脸朝北下跪叩首,口中称臣,等到返回东都后,请昭宣帝即日禅位。昭宣帝到了这时候也无可奈何,只好派遣宰相张文蔚、杨涉,及薛贻矩、苏循、张策、赵光逢等一班大臣,带着玉册传国宝及诸司仪仗法驾,赶往汴梁。朱温当即下令改名为晃,取日光普照的意思。四月甲子日,张文蔚等人从驿馆入城,登上大梁殿廷,这殿名“金祥”也是朱温临时定名的。朱温戴着通天冕,穿着衮龙袍,大摇大摆,从殿后由一班人簇拥出来,那边汴梁的将领早就站立在两旁,拱手伺候。张文蔚、苏循等人带着册文走上来,由张文蔚大声宣读册文道:

咨尔天下兵马元帅相国总百揆梁王:朕每观上古之书,以尧舜为始者,盖以禅让之典,垂于无穷,故封泰山,禅梁父,略可道者七十二君;则知天下至公,非一姓独有。自古明王圣帝,焦思劳神,惴若纳隍,坐以待旦,莫不居之则兢畏,去之则逸安。且轩辕非不明,放勋非不圣,尚欲游于姑射,体彼大廷,矧乎历数寻终,期运久谢,属于孤藐,统御万方者哉?况自懿祖之后,嬖幸乱朝,祸起有阶,政渐无象,天纲幅裂,海水横流,四纪于兹,群生无庇,洎乎丧乱,谁其底绥?洎于小子,粤以冲年,继兹衰绪,岂兹冲昧,能守洪基?惟王明圣在躬,体于上哲,奋扬神武,戡定区夏,大功二十,光著册书。北越阴山,南逾粤海,东至碣石,西暨流沙,怀生之伦,罔不悦附,矧予寡昧,危而获存。今则上察天文,下观人愿,是土德终极之际,乃金行兆应之辰。十载之间,彗星三见,布新除旧,厥有明征,讴歌所归,属在睿德。今遣持节银紫光禄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文蔚等,奉皇帝宝绶,敬逊于位。于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厥中,天禄永终,王其祗显大礼,享兹万国,以肃膺天命!

张文蔚读完册书,将册书交给了朱温,再由张策、杨涉、薛贻矩、赵光逢,依次递上御宝,都由朱温接受。朱温于是俨然升座,张文蔚等人降至殿下,率百官跪拜称贺。

大礼行过,朱温休息了半天。午后在殿内设宴,招侍群臣。这殿叫作玄德殿,暗中以虞舜自比,引用的是“玄德升闻”的成语。张文蔚等人都参加了宴会,大家分坐在两边。朱温举起酒杯对大家说:“朕辅政不久,这区区功德,还未能遍及人民,现在得居尊位,实在都是由诸公推戴的,朕心里未免又是感动又是惭愧!这里还请诸公畅饮几杯!”张文蔚等人听了这话,都离席叩谢,但是一时也不知说什么话才得体,也只有闭口不言。只有苏循、薛贻矩及刑部尚书张祎极力献谀,盛称陛下功德巍巍,正应该应天顺人,臣等毫无功力,只是感谢陛下的鸿恩,立誓以后要尽忠报效等话。朱温听了掀髯大笑,开怀痛饮,一直喝到晚上才撤席,大家都谢恩而归。

第二天朱温又下令大赦天下,改了年号,改国号为大梁,废昭宣帝为济阴王。特地下了一道诏令:

王者受命于天,光宅四海,对上天要恭敬地服从,对百姓要全心地爱护,根据历数的成败,革故鼎新,知兴拜成替,创业垂统,知图箓以无差。神器所归,祥符合应,所以三正互用,五运相生。前朝道消,中原政散,瞻乌莫定,失鹿难追。朕经纬风雷,沐浴霜露,四征七伐,垂三十年,纠合齐盟,翼戴唐室。随山刊木,罔惮胼胝;投袂挥戈,不遑寝处。洎上穹之所赞,知唐运之不兴;莫谐辅汉之文,徒罄事殷之礼。忽比夏禹,忽拟周文,适足令人齿冷!唐主知英华易竭,算祀有终,释龟鼎以如遗,推剑绂而相授。朕惧德勿嗣,执谦允恭,避景命于南河,眷清风于颍水。吾谁欺,欺天乎。而乃列岳群后,盈廷庶官,东西南北之人,斑白缁黄之众,谓朕功盖上下,泽被幽深,宜顺天以应时,俾化家而为国。恐只有寡廉鲜耻等人,如是云云。拒彼亿兆,至于再三。史策无闻。且曰七政已齐,万几难旷:勉遵令典,爰正鸿名。告天地神祇,建宗庙社稷。顾惟凉德,曷副乐推,栗若履冰,怀如驭朽。金行启祚,玉历建元。方宏经始之规,宜布维新之令。可改唐天祐四年为开平元年,国号大梁。书载虞宾,斯为令范,《诗》称周客,盖有明文。是用先封,以礼后嗣,宜以曹州济阴之邑奉唐主,封为济阴王。凡百轨仪,并遵故实。姬庭多士,比是殷臣。楚国群材,终为晋用。历观前载,自有通规。但遵故事之文,勿替在公之效。应是唐朝中外文武旧臣,现任前资官爵,一切仍旧。凡百有位,无易厥章,陈力济时,尽瘁事朕。此诏。

于是升汴州为开封府,定名为东都。先前唐朝有东都洛阳,现在改称为西都,废京兆府,改名为大安府,长安县改为大安县。设置佑国军节度使,让前镇国军节度使韩建充任。授张文蔚、杨涉为门下侍郎,薛贻矩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改枢密院为崇政院,命太府卿敬翔为院使。敬翔本来是梁主朱温的第一功臣,朱温当时一切篡唐的谋划,无不与他商议过。所以梁主受禅后,仍令他特掌机要。此后的一切军国大事,必经崇政院裁定,然后再提交给宰相。宰相平时如有奏请,全部由崇政院代为陈述。又特设建昌院,管理国家的钱粮,让养子朱友文掌管院中事务。友文本来姓康名勤,梁主朱温非常喜欢他,视同己出,于是改赐他姓名,排入自己儿子行中。朱温有七个儿子,长子叫朱友裕,接下来的是朱友珪、朱友璋、朱友贞、朱友雍、朱友徽、朱友孜,连同朱友文共称八儿。朱友裕这时已经逝世,追封为郴王,朱友珪为郢王,朱友璋为福王,朱友贞为均王,朱友雍为贺王,朱友徽为建王,朱友文也受封为博王;朱友孜还小,所以没有得到王爵。朱温又追尊朱氏四代庙号,高祖朱黯为肃祖皇帝,高祖母范氏为宣僖皇后,曾祖朱茂琳为敬祖皇帝,曾祖母杨氏为光孝皇后,祖父朱信为宪祖皇帝,祖母刘氏为昭懿皇后;父亲朱诚为烈祖皇帝,母亲王氏为文惠皇后。又封大哥朱全昱为广王,追封二哥朱存为朗王。朱全昱的儿子朱友谅为衡王,朱友能为惠王,朱友诲为邵王,朱存的儿子朱友宁、朱友伦已经去世,也得到了追封:朱友宁为安王,朱友伦为密王。

朱温又特地开了家宴,召集诸王宗戚,在宫中畅饮。喝到酩酊大醉,还是余兴未消,当时又拿出了五色骰子,和家族里的人赌了起来。一掷千金,呼喝喊叫的,几乎把那皇帝的脸面都丢尽了,看起来依然是个砀山无赖,出口成脏,骂个不停。

朱全昱平时就无心富贵,曾隐居在砀山故里,整天拿着一支竹杖,逍遥自在。唐室曾授他为岭南西道节度使,他却不愿意赴任,仍旧辞职闲居。这时知道朱温受禅当了皇帝,才不得已来到大梁,就是得封王爵,也不过是随遇而安,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高兴的。这时他看见朱温带酒狂赌,实在看不下去,就很不满意地看着朱温说:“朱阿三,你本来是个砀山小百姓,跟着黄巢作乱,目无法纪。一朝反正归唐,就得到了优厚的待遇,天子任用你为四镇节度使,已经是位极人臣,穷享富贵,也算是不负你的志向了,你为什么又起了歹心,竟然灭了唐家三百年的社稷?像这样的忘恩背义,鬼神也不一定会保佑你,我恐怕朱氏一族,就要被你覆灭了!你还能赌出什么来?”说到这里,顺手取过骰盆,将骰子扔了一地。

各位读者!你想朱温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忍受得了,不由得站了起来,要和朱全昱拼命。周围的族人急忙劝解,把朱全昱拉出了宫外,朱温还是恨恨不已,乱呼乱骂,几乎把朱氏的祖宗十七八代全都骂了进去。众人又把他劝回了寝宫,这才算是了事。朱全昱竟然飘然自去,仍然回到砀山故里中,芒鞋竹杖,安享清福去了。等到朱温第二天酒醒起来,仔细想想哥哥的话,倒也觉得有理,于是就把这事搁在一边,不再提起了。所以朱全昱竟得以安享天年,直到后梁末皇帝贞明二年,在故里终寿正寝。

这些都先不说。再说唐室已经灭亡,国号已改,梁廷又传诏四方,不准再用先前唐朝的年号。各镇都畏惧梁主的势力,不敢抗命,只有四镇不服,仍然使用唐朝的年号,并且向各地传檄讨伐梁室,要兴复唐朝。读者你说是哪四镇,就是晋、岐、吴、蜀。我这里把他们的来历叙述如下:

晋 河东,被沙陀人李克用占据。李克用原姓朱邪,他的父亲名叫赤心,因为有功被任为云州刺史,唐朝赐姓名为李国昌。李克用为云中守捉使,擅杀了大同防御使段文楚,占据了云州,败奔鞑靼。后来因为黄巢作乱,入征有功,官拜河东节度使,加封为晋王。唐亡后不服梁的命令,仍称天祐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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