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显斌
出版社：江西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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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千山，莫忘初心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走过千山，莫忘初心作者：余显斌出版社：江西教育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09-01ISBN：978-7-5705-0147-21辑 折断的树照样开花开花，是所有草木的权利，也是义务。即使是折断的树木，亦然如是，在风雨中，仍会爆芽，会开花，会绽放一片春天。人，亦应如此，开出属于自己的花朵。折断的树照样开花他大学毕业去应聘，可是一次次失败。其中，他最看好的一家公司，去了后，什么条件都达到了，可到了面试时，他却面红耳赤，期期艾艾，最终还是落聘了。他回到家里，一头倒在床上，沮丧极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临场慌张，因为，他的右手有残疾，小时得过小儿麻痹，手伸不直，弯曲着。一直，这都是他的心中难以消除的阴影。他唉声叹气，低垂着脑袋。他想，他的路在什么地方呢？他将干什么？就在这时，面试那家公司的王总送来一封信。打开来，信上是十分潇洒的行书，上面写道：小伙子，你不要自卑，要抬起头来，消除心理障碍。有一点残疾没什么，那不是你的错。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是个残疾者，有条腿是假肢，因此我能理解你的心理。当年，我也像你一样，自卑难受，这时，别人送了我一句话：折断的树照样开花。以后，在这句话的激励下，我一步步走出来，走到今天。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吧。他读了眼前一亮，想不到那么大个公司，老总竟然也是残疾。他想，自己为什么不能放弃自卑，彻底抬起头来。他找来一张宣纸，工工整整写下这句话：折断的树照样能开花。然后，裱糊好，认认真真贴在墙上。每天出去回来，都轻轻读一遍。他做老师的父亲见了，也不由得夸道：“真有哲理。”他自豪一笑道：“当然，不然人家怎能领导那么大一个公司。”以后，他笑对招聘也笑对失败，更是笑对自己的残疾。一次次失败，他一次次崛起。他想，自己就做一棵折断的树吧，一定要开花，要结果，要枝繁叶茂。在经历第N次失败后，他又一次走离应聘现场，面带微笑。面试官见了，很是奇怪，喊住他道：“小伙子，恕我直言，你身体有缺憾，又落聘了，应当很沮丧，却为什么总是一脸微笑，和其他人大不相同。”他静静一笑，告诉对方，因为他的心里始终相信一句话，折断的树照样能开花。面试官听了，击节赞赏，当即决定：“小伙子，你被聘用了，冲着你的那句话，我知道，你会失败，但你绝不会被失败打倒。”他进了公司，在最底层干起。二十多年后，他终于成为这个公司的高层领导。他决定去拜访王总，表示感谢：是他的那句话，一直激励着自己，使自己走出自卑心理，走出失败的阴影，走向成功。王总热情地迎接了他。当他谈起当年的那件事，王总大惊，告诉他，自己双腿很好，没有假肢啊。说完撸起裤腿给他看，果然是的。他拿出那封信，王总看了，连连摇头，惭愧地道：“这样的文字，我还真写不出来。”他拿着信，顿时傻住了。他想到那个二十多年前的下午，想到父亲拿回信时满眼期望的样子，一刹那间，心里彻底明白了。他回到家，给父亲的遗像默默敬上一炷香，轻声道：“爸，我记着你的话，折断的树照样能开花。”然后，他流下了泪。他想，父亲如果还活着，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该是何等欣慰啊。以后，他在自己办公室里也挂上这句话。每一次有年轻人应聘时，他都会来到现场，讲起这个故事，并赠上这句话。他想，如果应聘者落聘了，那么，就用这句话激励他们；如果成功了，就用这句话告诫他们，如何面对将来事业的挫折。当然，如果身体和他一样，就用这句话就做为他们的座右铭吧。有的辉煌，因为一个指印那时，他很孤独，孤独如一只鹤。这，是他自我认为。可是，别人认为，他就是只草鸡。别人，就是清洁队的人。他，也是清洁队的一员。大家扫完街后，就闲聊，就吹牛，就打牌挖坑看电视。只有他，一人一本书，读啊读的。有个叫狗子的就笑，道：“怎么，想考状元招驸马啊？”其时，电视里正演着《女驸马》。大家听了，都大笑，嘎嘎嘎的，充满了讥笑。他仍默默的，一言不发，照样读书。当然，也写，不是时时写，是经常写。他有一个梦想，成为作家，著名作家。所以，他的稿纸，写了一摞又一摞。大家嗑瓜子时，他在写。大家去逛街时，他也在写。除了扫街，他就看书，就写，时间一长，就成了游离于清洁队的一个怪物。“这家伙，做梦呢。”一个说。“不是做梦，是发神经。”另一个吸着烟道。这时，狗子走进来，歪歪斜斜的，带一身酒气，望了他一会儿。他抬起头，看了那醉汉一眼，又忙着写起来，在心里，他有些怵。上次，这家伙讽刺他，说他写的什么王八叉，他反驳了两句，以至于动了手，他根本不是对手，被打倒在地，嘴唇都打肿了。事后，大家都说他不对，作家嘛，怎可和醉汉一样？领导也不满，翻着白眼道，一个扫街道的，写嘛？他知道，在这儿，他是孤独的，是一根野草。所以，就得忍。可是，对方并不因为他的忍而离开，一伸手，夺过那摞稿纸道：“我看看。”拿到手里，并不看，呸呸吐两口唾沫，说什么狗屁文章，一把扔在空中，蝴蝶乱飞。他斜着眼，轻轻咬咬牙。大家又一次笑了，嘎嘎的。狗子也笑了，哈哈的。这时，她走过来。一直以来，别人笑时，她都站在那儿，望着他，眼睛里，荡漾着一种欣赏，一种敬佩。在大家的笑声中，她蹲下去，一张张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稿纸，看了一会儿，眼光一亮，道：“写得真好。”他心里一跳，第一次，感到一种温馨，一种力量，青草一样萌生。“好什么？”狗子撇着嘴问。“看了几句，就迷住了。”她轻声说。狗子张张嘴，走了。她把稿纸拿着，走到他面前，双手递给他道：“写的真好，写完了，能让我再读一遍吗？”他抬起头，眼前是一张干净净的眉眼，纤尘不染。他点点头，接过稿纸。从此，每次写罢文章，她总会成为他的第一个读者。每次读罢，她总会微笑着赞叹，真好，太迷人了。她把吸引人不叫吸引人，叫迷人。大家听了，又嘎嘎地笑，说清洁队里又出了个女状元。他的文章，在她的赞美声中，终于获得了大奖。他，也因此被文联调去。临走时，他拿出一本书，请她留言，说好一生收藏。她握着笔，如握扫把一样，站在那儿，红了脸。恰在这时，会计经过，见了，笑道：“她不识字呢，每次领钱，不会写名字，还是按的手印。”一时，他呆住了，抬起头。阳光下，她仍微笑着，眼睫毛上泛一排阳光，亮亮的。他飞快找来印盒，打开，请她沾上印泥，工工整整的，在扉页上按下一个指印。望着那红红的指印，泪眼模糊中，他仿佛嗅到了春天原野里盛开的山丹丹花香，他的成功，从而有了一片春天。学会接纳自己的缺点王占是个星迷，特崇拜明星。可是，他绝对不会像明星那样，挎着吉他，潇洒地走上台去又弹又跳。他会弹吉他，而且弹的很好，可是从来不在大家面前弹奏。因此，纳兰燕子甚至不相信他会弹吉他，并且公开扬言：“王占那小子会弹狗屁，他要是会弹吉他的话，为什么不当众弹上一曲？”纳兰燕子摆出不屑一顾的神态道，“有能耐，弹一曲啊。”可是，面对纳兰燕子的公然叫板，王占仿佛没有听到，左手插在衣兜里，低着头匆匆走了出去。纳兰燕子说：“自己特能唱歌，是歌唱家。”纳兰燕子就像是一只燕子，叽叽喳喳的，没有一刻安闲的时候。同学们一听，都扯着喉咙鼓动道：“纳兰燕子，来一曲，来一曲。”纳兰燕子一笑，走上台去，还像明星大腕一样摇着手道：“听众朋友们，来点掌声好吗？”大家就哗哗哗鼓起掌来。纳兰燕子点点头，很明星很气派地唱起来，唱了支老歌《九九艳阳天》，自己觉得不过瘾，接着还奉送大家一支《荷塘月色》：“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月色微微荡漾……”老班进来了，喊道：“纳兰燕子，上课了，改日再唱。”纳兰燕子还抢着唱了两句，才恋恋不舍地走下去。纳兰燕子的歌声确实很好听，像清清的露珠洒在人的心田里。王占听了，很羡慕纳兰燕子，尤其纳兰燕子那种大方开朗的性格，可他就是学不来。据听到过王占弹吉他的同学说，王占的吉他弹得特好听，让人迷醉。而且，这个同学还说，王占弹吉他的样子酷毙了，比明星还明星。可惜，这个同学躲在身后不远处，只是喝了一声彩，王占的吉他声就戛然而止。以后，他再也不弹了。这个同学，就是纳兰燕子。见王占不受激将法，坚决不弹奏吉他，纳兰燕子没了办法，很煽情地告诉大家：“没听过王占同学的吉他声，是大家的终生遗憾。”大家一听，都睁大了眼，极力鼓动王占弹奏一曲。可是，王占左手斜插衣兜中，就是不弹。同学们很丧气，有的说，这个新生，故意吊大家的胃口。也有的说，这样才能抬高身价嘛。王占听了，仍是低着头默默不语。纳兰燕子一笑，告诉大家，王占这样做，是在掩藏实力，准备在市学生才艺比赛会上露一手，压倒群雄，让大家到时大吃一惊。同学们都惊讶地问这是真的吗，看纳兰燕子微笑点头，这才知道，这个新同学，还玩深沉啊。可纳兰燕子的话马上被王占否定了。王占红了脸道：“谁说我要参赛？”纳兰燕子一点自己的鼻尖，自信满满地道：“本美女说的。”而且进一步发布新闻，市里的学生才艺比赛，自己已经报名，届时，自己演唱，王占同学将弹奏吉他伴奏，特等奖一定会花落本班。王占却不为所动，一硬脖子道：“谁报的名谁去，我可不去。”说罢，扔下目瞪口呆的纳兰燕子，转身走了。这天，王占收到一封信，眼睛一亮。信是市里吉他演奏明星刘刚写的。刘刚可是本市的骄傲，曾在全国吉他弹奏比赛中获得过一等奖。王占是刘刚骨灰级粉丝。没想到，刘刚竟然会给他写信。在信里，刘刚道：王占同学，听说你吉他弹得很好，真想听一听啊。这次，市里举行学生才艺表演，我等着听你的吉他声啊。刘刚还劝他，别胆小，要相信自己的实力。然后，在信里，刘刚告诉了他一个小秘密，自己第一次上场时，由于有点残疾，很怕大家看见，因此不敢上场。他的老师知道了，鼓励他说：“孩子，大家欣赏你的才艺，不会在意你身体上的一点小小的毛病。”于是，他上去了，最终获得了成功。读到这儿，王占脸上浮出了笑容。可他仍然不解，刘刚怎么会知道自己能弹吉他啊，而且他不愿意参加市里的才艺比赛，刘刚又是从哪儿听到的。纳兰燕子听了，很得意地告诉他，刘刚是自己爸爸的同学兼朋友，是自己告诉他的。“你？”王占睁大眼问。纳兰燕子再次得意地点着头。“他……什么残疾？”王占不解地问。纳兰燕子左右望望，悄悄告诉王占，刘刚的右手是骈枝，多了一根手指。王占张大了嘴，在刘刚的艺术照里并没发现这些啊。纳兰燕子眼睛一白道：“你真傻，人家后来做了手术，切除了，手上还有好大的一个疤哩。”王占醒悟似地点点头，告诉纳兰燕子，市里的才艺比赛，自己决定参加。纳兰燕子不相信地问道：“真的？”王占庄重地点点头。“能告诉本美女原因吗？”纳兰燕子燕子大惑不解。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王占学着广告语道。可是，到了竞赛的时候，王占大惊：纳兰燕子骗了他，这次演奏并不是让他伴奏，而是让他一个人上场独奏。想到刘刚的话，他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挎着吉他，信心满满地走上去。一曲弹罢，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比赛结束，王占获得特等奖。自始至终，在评委席上，他都没看到刘刚。回来后，他悄悄问纳兰燕子：“刘刚老师呢，怎么没按自己信上的承诺出现？”纳兰燕子笑了，得意地告诉他，一切都是自己的一个计谋。原来，第一天搬书本来时，尽管王占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左手，但纳兰燕子还是发现，王占的一截小手指被截除了。至于王占什么一直把左手插在兜中，不愿当众弹奏吉他，以及他为什么不愿参加才艺比赛，她都明白，他怕露出自己的那点小小的残疾。于是，她用刘刚的口吻给他写了一封信，放在收发室，请收发室老师交给王占。“刘刚老师不是骈枝？”王占问。纳兰燕子咯咯笑了，摇着头道：“那得问刘刚老师。”“他……不是你老爸的朋友？”王占再次问道。纳兰燕子再次笑着摇摇头道：“那得问我老爸，他很想有这样个朋友。”王占也笑了，以后，他再也不把左手插在兜中了。纳兰燕子说的对，大家只会欣赏你的才艺，没人注意你小小的残疾。给失败打开一扇阳光的窗口十几岁，进入初三，她也学会了评论男生，和其她女孩一样。那次，在聚会中，几个女孩拢在一起，叽叽哝哝，议论纷纷，谈论起班上的男生，哪个男生讨厌，哪个男生帅气。谈着谈着，话题转移到——他——自己的老班，那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大男生身上。有的女生说，老班年轻，帅气，一笑一对酒窝，很阳光。有的说，老班幽默，容易接近。总之，大家都认为，这个老班很是不错，能给她们当老班，是她们的福气。她听了，鄙夷地一笑——是真的鄙夷一笑。因为，她看不起老班。大家见了，都望着她。她扔下一句话：“过于虚伪，不敢面对失败。”大家一时迷惑，无言以对。她却没说什么，一笑，走了。因为，只有她知道，老班面对失败是如何极力遮掩，自我欺骗的。这事，还得从她们分班说起。她们班，属于慢班，换言之，是成绩最差的班级。可是，老班偏不承认这些，死乞白赖，硬说上次这些学生发挥失常。发挥失常，不可能集体失常吧？可是，他就这么认为，而且还笑呵呵地说：“等着吧，将来考场上再见真招。”充满劲儿，一副下战书的样子，不知是给自己下呢，还是给别人。带班不久，学校组织一次大合唱比赛，每个班都准备了，她们班也一样，做了认真准备。可是，到了比赛那天，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因此，比赛临时取消。他听了，很是失落的样子，长叹一口气：“把一个拿奖的机会丢了。”大家都望着他，问为什么。他说，很简单，我们准备的很充分，只会拿奖，不会失败的。大家听了，都没心没肺地笑了，嘎嘎的，十分高兴。只有她想，虚伪，还没唱哩，说不定败了呢。她的爸爸是学校老师，所以，有些情况，她是非常清楚的。还有一次，她们班的篮球队，和别的学校球队对决。结束之后，他带着大家，兴冲冲回到学校，大家问成绩如何，他高兴地说：“凯旋而归，打败了市二中。”大家一听，都睁大眼睛道：“真的吗？”忙问别人，大家异口同声：“真的。”顿时，教室里掌声如雷。不久，她就在侦查中知道了内幕，市二中倒数第一，她们班的倒数第二，如此而已。尤为可恶的是，他竟然让所有队员保持口径一致。尤其又一次，他的喜信，更是让大家听了，热血贲张，难以自己。班级英语比赛结束，他红光满面，走进教室，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英语竞赛，本班出乎意料地好，每个参赛者虽没得奖，可是，班级总分很是不错。说到这儿，他笑笑，反而不说了，一脸得意。大家急得嗷嗷叫，让他说下去。他伸出三根指头，慢慢说道：“我们班名列前三名，居于第三。”整个教室，一片欢腾，如开了锅的水。其实，真实情况是，慢班比赛，只有三个班参加。就这样，一件件失败的喜信，从老班嘴里发布出来，竟然光辉灿烂，大获全胜。说他扯谎吧，也没；可是，又分明在掩饰，在自我安慰；失败后，在给心灵找一点可怜的慰藉。她性格好强，私下认为，胜就是胜，败就失败，要勇于面对，奋起直追，不然，永远难以转败为胜。因为这，她忍不住了，一次，悄悄写了张匿名纸条，塞进老班宿舍门缝：对待失败，应直面，而不是遮盖，自我麻醉，不然，我们班永远难以爬起来。她衷心希望，老班能改，做一个完美无缺的老班。可是，老班不改，依然如故。一年后中考，他们班成绩出来，竟然出奇地好，甚至赶上了一些快班，让她大跌眼镜。谈到原因，同学们说，每次，在老班的喜信中，大家总会看到希望，增加信心。她听了，默默无言。她想，那个年轻的老班做的是对的，人生路上，失败很多，直面失败，固然很好。可是，随时给失败找一个借口，一点希望，一丝曙光，不也是一种智慧吗？在心灵荒滩上种一畦花我是个高中老师，兼任着班主任工作。由于刚走上工作岗位，显得年轻，气盛，相应地，对学生就较为严厉，尤其对差生，格外严厉。而那个叫李超的学生，恰巧就是一个差生。这个学生，不但学习不太好，而且经常迟到。每次迟到，他就站在门外，捏着衣角，不言不语，低着头，问他什么原因，回答总是一句话：“睡过了头，忘记了时间。”“你不能给自己的表定个时间吗？”多次说服不见效果，我终于生气了，皱起眉头批评道。李超仍低着头，哼唧了半天，轻声回答道：“定了，可仍睡忘了。”“你想不想考大学啊？”我实在没办法了，拿出绝招，故意这样问道。高中的学生，考学是他们孜孜以求的，尤其是在这样一所省级重点中学，大家起早贪黑，认真读书，不懈努力，哪一个心中没有一所理想的大学？果然，李超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他轻声说：“想考大学。”只有理想不行，还得有毅力，我想。于是，我开始调动三寸不烂之舌，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说了一通大道理后，并想了一个办法，让住在李超左邻的同学上学时，喊他一声。然而，仍不行，虽然按时来了，他却坐在教室里，拿着书，头一点一点地低下去，再低下去，又猛地一抬，然后，又是那样，周而复始。一天，学校的领导来察看，一个班接着一个班地转，到了我带的班级教室，望了一会儿，叫来我，很严肃地告诉道，我班有的学生学习状况很不好，这样下去要不得。看我一脸疑惑，他就指着李超说：“你看，都高三了，一早来这儿，竟然坐在那儿睡觉，你问问他晚上干什么去了。”我一看，果然，李超又把书竖起来，做成一道屏风，人却在书后面趴下了。我火起来了，当时，学校四周有很多黑网吧，许多学生晚上偷偷溜出去上网，甚至通宵达旦不亦乐乎。我想，不用说，我的话等于耳旁风，这家伙一定上网去了。所以，领导一走，我就叫出李超，严厉地问道：“昨晚上网去了？”李超瞪着一双朦胧的眼睛望着我，然后摇摇头，表示没有。“没有？没有怎么打瞌睡？”我穷追不舍，继续问道。李超低着头，又不说话了。我气坏了，心想，看样子只有找他的家长谈谈了，不然，别无他法。于是，就让李超进了教室，然后按学生花名册上留下的家长电话号码，打通了李超爸爸的电话。李超的爸爸接通了电话，知道是李超班主任，小心地问：“不会是小超又给你惹下什么麻烦了吧？”我尽量压住不高兴的语气，说麻烦倒是没有，只是老是迟到，课堂上爱睡觉，这样下去不行，所以，想请家长来交流一下。李超爸爸告诉我，实在对不起，自己在省城打工，路很远，也很忙，无法脱身。“让他妈妈来吧！”我没有办法，只有这样说。“他妈妈走了。”李超爸爸在那头说，声音低沉下来，李超妈妈十几年前，因为忍受不了家里的贫穷，就扔下他们父子二人，悄悄走了。这样以来，家里的担子，全压在他到这个做爸爸的肩上，为了家里的生活，自己不得不出外打工，家里只有孩子和孩子的奶奶——孩子的奶奶已经瘫痪在床。几次，他劝李超不读书了，可是，那孩子犟，一定要读。“他每天早晨来校之前，都先要把奶奶的饭做了，喂好，然后再来，所以迟到。”李超爸爸说，声音仍很低，显得很痛苦很无奈。我拿着电话，呆呆地站在那儿，一时，竟无一言。事后，我找到李超左邻右舍的同学，问他们为什么不把这个情况告诉我。他们说，是李超求着他们，让不要说的。这点，我理解，现在的孩子，十分敏感，为了自尊，很怕别人知道他妈妈出走的事情。他扯谎说睡过头了，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我点着头，没有再说什么。当时，学校正准备找一个人，给学校花坛剪枝除草，打扫楼道，一月一千五百元工资待遇，在我们这个地方，还是很不错的。我听了，忙去找到校长，要下这个名额。几天后，又一个电话，我打给了李超的爸爸，劝他回来接下这份工作，这样以来，既能照顾家里的老人，又能让孩子抽出时间，全身心地去读书。李超爸爸听了，在那头很愉快地答应了，几天后赶回来，接受了这份工作。那以后，李超再也没有迟到过，也没有出现上课打瞌睡的现象了，脸上浮现出微笑和阳光来，显得很是精神。他的学习成绩，也一天天在提高。终于，在一年多后的高考中，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下一年的元旦，我接到一张贺年卡，是李超从遥远的大学寄来的，背面写道：如果说，我的理想是一颗即将干瘪的种子；老师，你的理解、帮助，就如春雨，是它滋润着我，让我发芽，开花，结果。谢谢你，老师！我拿着那张贺卡，眼前，又闪现出李超疲倦的样子，竟然忍耐不住，眼圈有些发红。我想，其实，我应该谢谢自己的学生，是他用自己的故事告诉我，每个学生，无论是优秀的或者差生，他们的心中，都可能有一角荒滩，在日益沙化，做为教师，我们应当走进去，走进这角荒滩，在上面细心地耕耘，播种，让它长出青葱的草，开出鲜艳的花儿。对于这块心灵的荒滩，我们没有理由让它荒芜，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的义务。给心田种一片花在心中，她暗暗看不起他，对他赏以白眼。尽管，他是她们的老师，说话的时候，轻言细语的。他特别爱花，爱赏花。一个男人，可以爱花，可是爱花爱到他那种地步，如醉如痴，她认为，那是一种病态，一种彻彻底底的病态。经常的，她们看见他时，他会拿着一朵花，微笑地侧着头，独自站在那儿，细细地嗅着，一副十分痴迷的样子。那种情态算什么？简直如《红楼梦》中林黛玉，揉揉捏捏的，只是缺少了一首《葬花吟》，缺几滴眼泪。而且，拿着花时，他的五指中，食中二指捏着花，另三指高高翘起，典型的兰花指，仿佛仕女图中走下来的。她咬着唇，偷偷地白他一眼，狠狠地想，做作！她找到自己的几个铁姐们儿，把自己的发现，悄悄告诉地告诉了她们，并且学着他兰花指的样子，走了几个猫步。大家见了，都叽叽嘎嘎笑倒了一片。恰好，这时他走过来，看见了，睁着眼睛，很是不解地问：“笑啥啊，你们？”他说话也是这样，女性味十足，缺乏阳刚之气，多一些水汽朦胧。她们都连忙摇着头，说没笑啥，真的没笑啥。待到他转过身，刚走开，她们又叽叽嘎嘎笑了起来，一群十五、六岁的女孩，本身就是一群春天的燕子，没一刻停歇，没一刻安静。因此，他见了，总会一笑，半是批评半是随意地说道：“叽叽喳喳的，真像一群鸟儿。”说的时候，背着手，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让她们看了，又想笑。他走远了，她望着他的背影，皱着眉想，做作！除了做兰花指，除了爱花成痴，他还有一样缺点，也和女生一样：和男生说话时，他低着头，弯着腰，如果哪一个男生身上沾有灰土，或者草梗什么的，他就会伸出手，在那个同学肩膀上拍一下灰土，或者拈一下草梗。那种细心，那种无微不至，就更有些女性化了，如一个婆婆妈妈。因此，如果哪个男生迟到了，被他拦在门外；或者犯错了，被他叫到办公室去谈话，回到教室后，她——还有她们一定会赶过去，围着那个男生，叽叽喳喳地问：“又去让假女子打扫卫生去了。”她们私下里给他悄悄取了一个绰号——假女子。这绰号，是她第一个叫出来的，然后，在女生中悄悄传开来，接着，全班集体接受，并在背后悄悄喊他。有一次，她们正在说着：“假女子今个咋的生气了，很少见啊，失去淑女的风度了。”继而，叽叽嘎嘎一片笑声。这时，他走过来，无意中听见了“假女子”这个称呼，很惊奇地问：“说谁假女子啊？不许这样叫，不礼貌。”很是正经严肃的样子，板着个脸。一群女孩出乎意料，回过头望着他，都是一惊，然后傻住了。还是她聪明，忙扯一个谎，指着一个叫贾晓璐的女生道：“喊她贾女子呢，她刚刚生气了。”贾晓璐的脸上，连忙挤出笑来道：“对，对，我生气，她们劝我。”他忙问起贾晓璐，究竟怎么啦，有什么不舒心的。一个大男人，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更淑女了，也更缺乏阳刚味了。贾晓璐说：“没——没啥，我想开了。”他笑笑，点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然后背着手，满意地走了。大家又捂着嘴，在他的身后嘎嘎地笑了。她呢，做了个鬼脸，也快意地笑了，感到很解气，心里也很舒畅。因为，在她的心中，一直对他就不满。他在一次假后，不久，从遥远的城里回来，风尘仆仆的，拿了一些朱红色的花根带回来，在校园里上下找着，终于找了一片荒地，给校长说好，开出席子大一块地，仔仔细细地种下这些花根，并浇水，上肥，一丝不苟。不久，春天来了，春风柔柔地一吹，春雨轻轻地一润，土地湿润了。再不久，那些花根冒了芽，一星一点的，如土地的眼睛一样。每天下课，他都会赶去，仔细地饲弄着，好像自己的眼珠子一样。不久，那些苗儿长大，四棱的杆儿，羽状的叶子，然后长出花穗，开出小小的花儿，紫色的小花，一朵又一朵，蝴蝶一样，展翅欲飞，很是好看。有时，蜜蜂飞来，扇着烟一样的翅膀，在花丛中停留一会儿，采着花蜜；也有蝴蝶飞来，在花丛中煽动着翅膀，隐藏在花儿中，让人弄不清哪儿是花儿，哪儿是蝴蝶。她们见了，都很喜欢这些花儿，就悄悄去摘了花儿，插在花瓶中。坐在教室里，花儿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甜香，很好闻。有一次，她悄悄去摘的时候，恰好被他发现了，批评了她。这样还不算完，还说，为了处罚她，得让她帮忙看管花儿，如果是再采摘的话，就找她的麻烦。她面对着他，气得险些落了泪，狠狠地想，真偏心，别人采的时候，为什么不捉？偏要捉自己，偏和自己过不去！还不是看自己是一个打工家庭的子女——趋炎附势，势利眼！十六岁的女孩，心思就那么敏感，就记着了这件事，就对他产生了不满。一直到了秋季，一场秋风吹过，所有的树叶都红了，所有的花儿都谢了。当然，这些花儿也谢了。他瞅着一个课余时间，拿着锄头，提着篮子，去挖了这些花根，送给她。她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一味中药，能治流鼻血的病。原来，一次，她在他所教的生物课上流了鼻血，而且很多。他听说她经常这样，知道一味药能治，常年用才见效，但是乡下没有卖的，她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所以他就回到城里，在生药铺里弄了回来。他笑着说，这药自己取叫蝴蝶花，很像蝴蝶，很好看，也很好听。多年后，她也做了老师——生物老师，像支教的他一样站在讲台上时，这才知道，这味药名叫丹参，能止血，下火，甚至活血。但她仍固执地告诉学生，除开丹参这个名字外，这花还有一个名字，叫蝴蝶花。因为，这名字，属于一群十六岁的孩子，属于她们懵懂的青春。这花，也曾经点醒她朦胧的心，让她知道什么叫老师，什么叫爱。让心充满正能量中考的时候，他一心想考上一所重点中学，结果，一塌糊涂，他被拒之重点中学的门外。上学时，看到一个个同学拿着录取通知书，高高兴兴地走了，他一个人站在家门口，唉声叹气，一副沮丧的样子。那个下午，他又心事重重地站在门外。父亲走出来，拍着他的肩说：“去读普中吧。”他摇着头，望着远方，一声不吭。太阳即将落下，时间接近初秋，一片暮烟升起来，罩着林子，林子宛如铅笔画一样，一片灰冷。只有夕阳挂在远处的山尖，艳红如一滴血。他的心里，此时就如这冰冷的落日，仓皇到了极点，也沮丧到了极点。父亲轻声劝他：“有很多学生都去了普中，你也去吧。”“考不上大学，读也等于白读。”他低沉着声音说。是的，和重点中学相比，那所普中的升学率就小得可怜，每年三、四百学生，仅仅考上二十多个；而重点中学呢，一次就考一千多人，升学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父亲笑笑道：“你啊，怎么就能算准自己考不上呢？我想，你一准能考上，因为，你这次是发挥失常。”父亲又拿出自己做教师的本领，循循善诱。他摇头，他怕考不上：每次做事前，他怕什么，就偏偏发生什么。就说中考吧。过去，他的成绩一贯很好，大家都认为他能考上重点中学。可是，上考场后，他心里“咚咚”的跳，很是担心，怕考不上，会辜负了大家的期望，辜负了家长和老师的期盼。结果，越担心越慌，越慌越做不来题，以至于连能做的题都做错了，自己也就顺理成章地落了榜。他怕他的预感再次变成现实，他实在经不住失败的打击了。父亲没说什么，转回身，不一会儿，从屋子里拿出一幅画来让他看。画面上，是灰暗的林子，冷冷清清，一片暗蓝的云雾淡淡地罩着林子，太阳如一缕血痕。父亲问他：“是什么时候的太阳？”他抬起头，看着灰暗的林子，还有太阳，还有暮烟，漫不经心道：“落日！”父亲笑笑，不说话，扯开下面遮着画幅的报纸，画名露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竟然是——朝阳。他不信，揉揉眼，审视着画面，灰暗的林子，沁出一种淡淡的白色；山尖暗蓝，可也泛出一缕净日；包括那轮太阳，此时也不是腥红如血，而是渗出亮色，渗出暖色。是的，画面上的一切都洋溢着一片朝气，一片生气，一片喜气。可是，刚才，在自己眼中，画面上竟然是一片暮气，一片冷清，一片死寂啊。父亲解释说：“同样的画面，你心中想的是夕阳，它就带着夕阳的色彩；你心中想到朝阳，就有朝阳的色彩。”剩下的话，父亲没有说，轻轻离开了，留给了他。他站在那儿，豁然开朗，有时，事物并不无暖色或冷色，是我们的心里有了冷色和暖色，从而观看景物时就带上了冷暖：看景如此，对待事物也是如此。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以乐观的心态去对待事物，去走向成功呢？第二天一早，他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去了那所普中。三年后，他考上大学，一所名牌大学，是这所普中最近几年考的最好的。临走，母校让他留言，他一笑，写下一句话：在心中画一轮朝阳。给青春一个努力的理由吴小箫弹着钢琴，可是这会儿指法很糟。张章生气了，瞪了她一眼道：“想什么啊，刚才看了我的指法吗？”吴小箫点点头，告诉张章自己看了，可是很快又忘记了。张章一听气红了脸道：“笨丫头，比周欣儿可笨多了。”吴小箫一听就火了，甚至眼眶都红了道：“无论什么都说周欣儿好，周欣儿就十全十美吗？”张章听了，咧嘴笑了，眯着眼问：“怎么？有点不服气啊？”然后，他掰着手指说，周欣儿智商高，稍微点拨就能理解；周欣儿心思灵敏，弹得有模有样；而且，周欣儿态度认真，听课时眼睛一眨不眨。说完，张章带着让吴小箫更生气的口吻道：“你呢，哪一样比得过周欣儿？简直脑子进水了。”张章还没说完，吴小箫泪珠就哗地滚出来了。张章望着她一惊：“怎么啦，真要哭啊？”吴小箫咧着嘴，哇地一声道：“张章，你小子太欺负人了！”说得张章傻着眼挠着后脑勺，不知道自己怎么欺负人啦。张章是吴小箫的钢琴培训老师。做为音乐痴的老妈，一心想让吴小箫将来成为李斯特第二，在钢琴上有一番很大的造诣。因此，暑假时，特意让自己一个学生来教导吴小箫。这人，就是大二的学生张章。张章一来，吴小箫眼光狠狠闪了一下，大喊一声：“哇，超大一个大帅哥啊！”吴小箫不喊老师，喊张章师兄，说自己可是张章的小师妹哦。而且提出要求，张章不许管束自己，不许批评自己，不许对着自己发号施令。张章问为什么，吴小箫白着眼睛说，因为自己是小师妹啊。张章冷着脸说：“说完没有？”吴小箫摇着头说，还没说完呢，自己一天只练一个小时。吴小箫冷哼一声：“今天上午先练两小时，做为处罚。”吴小箫一惊，忙问道：“师哥，为什么？”张章不回答，冷冷地道：“再罚一个小时。”吴小箫很无辜地说：“为什么啊？”张章告诉她，以后不喊老师喊师哥，就按此例处罚，一直到吴小箫记住为止。顿时，吴小箫彻底断电了：这小子，根本不买美女的账啊。张章弹琴真好听，水一样轻轻浮动着。张章的指法真娴熟，指头如一个个精灵在黑白键上跳跃着。还有，张章弹琴的样子好酷哦，他头一点一点的，额前的头发一披一披的。弹好，抬起头问吴小箫：“怎么样？”吴小箫仍傻坐着，睁着眼睛望着一声不吭。张章脸红了，加大声音喊：“吴小箫同学。”吴小箫一惊，忙张大嘴问：“干嘛啊，那么大声？”张章问刚才的曲子好听吗？指法记住了吗？吴小箫摇着头，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张章气得手指一点她的额头：“笨死了。”吴小箫脉脉额头，噘着唇说：“做个暖男不好啊？干嘛那么凶嘛？”张章气得白白眼，一句话说不出来。张章不只是指导吴小箫，还同时指导着周欣儿。每次指导完吴小箫，张章就忙着要走，吴小箫说：“大师——张老师，干嘛那么急啊？”她本来准备喊大师兄的，没敢喊。张章看一下表道：“周欣儿还等着呢！”周欣儿是吴小箫的高三同学，两人学习不分上下，始终暗暗比拼着。吴小箫气得嘟囔道：“怎么又是她，撵什么热闹嘛？”张章一笑道：“怕比下去了？”吴小箫低敛着睫毛说：“才不怕呢！”张章哪壶不开提哪壶：“听说学习上，你上学期一直在周欣儿后面哦！”吴小箫一听生气了，白着眼喊：“说两句让美女高兴的话，你小子会死啊！”说完，想到刚才叫对方小子不是老师，怕受罚，忙申明：“我叫你小子没叫大师兄，你不许罚我。”张章摇摇头，挥手拜拜走了。吴小箫坐在那儿傻想了一会儿，打电话给周欣儿道：“小欣子，张章那小子也指导你弹琴啊？”那边，周欣儿轻声告诉她，别那么大声，张老师正在教自己弹琴呢，如果听到你吴小箫喊小子，你丫头就死定了。吴小箫一听，吐吐舌头忙关了机。张章说，周欣儿这丫头，智商特高。张章说，周欣儿这丫头，是学钢琴的料子。吴小箫气得白着眼喊：“张老师，你这会儿是教周欣儿，还是在教我？”张章恍然大悟，拍拍脑袋连声说忘了，自己还沉浸在指导周欣儿的过程中呢，然后笑着说：“到时，市上钢琴参赛，我和周欣儿双人钢琴弹奏，到时一定会掌声一片。吴小箫，到时给我们送花吧。”吴小箫再也忍受不了，喊道：“凭什么是周欣儿不是我啊？”张章仍是那几句话：“你有人家认真啊，你有人家弹得好吗？”吴小箫气鼓鼓地说：“还没到参赛时候，凭什么那么决定？偏心！”说完，泪珠又滑了下来。张章望了她一会儿，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好像是有点偏心，那怎么办啊？”吴小箫马上停止了流泪：“到时比试一下，谁弹的好谁上。”张章点点头：“办法虽俗，可还算公平的。”吴小箫一听，险些跳起来，伸出小指眉花眼笑道：“你答应了？不许反悔，拉钩。”张章不屑地道：“小屁孩游戏。”说完，无奈地伸出手指。比赛的时间，是在一个半月后，暑假结束时。吴小箫等着和周欣儿比试，可是，一直不见消息，而且张章两天前走后也不再闪面。反悔了，这小子。吴小箫气得咬着嘴唇想。她打张章的手机，那小子竟然不接。看来，这次是周欣儿和张章上了，吴小箫气得流着泪，狠狠道：“破张章，真卑鄙！”这天，她接到通知，让去市里参加钢琴赛。她一愣，急忙赶去了，以为是和张章双人弹奏。可是不是，是她一人独奏。她端坐在钢琴前，按照张章教的指法，琴声如水，款款缓缓流淌出来。她的心如一朵花儿，在水上轻轻浮动着。整个赛场，一片宁静。她的曲子结束，许久，一片掌声响起。周欣儿来了，捧着一束花儿，笑着祝贺她。周欣儿并没有学琴。这是张章的一个计谋。张章发现吴小箫学琴不认真，经常望着自己出神，于是故意扯了这么个谎。他从吴小箫老妈嘴里知道，吴小箫和周欣儿学习上比拼着，难分胜负，因此故意说自己在指导吴小箫时，还指导着周欣儿，并说准备和周欣儿一块儿参加钢琴赛，为的是激发吴小箫的上进心。为了做得更逼真，张章在吴小箫老妈的介绍上，找到周欣儿，请她帮忙圆谎。其实，张章已暗暗替吴小箫在市钢琴赛中报了名。说到这儿，周欣儿说：“这花可不是我的，是张章临去学校时买的，托我送来的。他说你一定能胜。”这时，吴小箫才知道，张章已去了学校。她红着眼圈发去一条信息：谢谢你，大师兄。那边，不一会儿信息发来：我站在青春的下一站等你，希望此时的你正在走来的路上！吴小箫看罢信息抬头一笑，望着远处的天空。困难时，总有一双手出现她的手指很白，很细，很长。她的眼睛也很细，很长，一笑，就如一片柔柔的春天，在我们眼前展现。那时，她很年轻，二十左右。那时，我们很小，一个个才八九岁。每次提问，我们答对了，她总会长眉细目地一笑，用长着长长手指的手拍一下我们的肩说：“好样的，了不起。”然后，她点着头说，“请坐下！”她是说请坐下，不是说坐下哎。几十年后，我还清清楚楚记得她的微笑，她的手势。我也学着用她的手势，她的语调，对我的学生说：“请坐下。”不过，我的手指很粗，没她的好看。至于答错了答案，她也一笑，同样用手轻轻拍一下我们的肩道：“请坐下。”因为这，我们都抢着答题，叽叽喳喳的，如一群春天树林的小鸟。答题多好啊，会看见她快活的笑，会让她用手轻轻拍一下。她那轻柔的手势，如一个大姐姐一样。她可是说过的，她是我们的大姐姐哦！她说：“同学们，我就是你们的大姐姐，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就问啊，别不好意思的！”她说着，仍笑着，阳光洒在她长长的睫毛上，一闪一闪的，泛着一丝丝光线。阳光照在她手指上，手指透着红色，润润的。她写字时，三根手指捏着粉笔，另两指高高翘起。她写的字清清秀秀的，花骨朵一样，好像还散发着栀子花的香味。张妮点着头说：“田老师那手势叫孔雀开屏，懂啵？”她说，她也会做。于是，她也那样做，三指捏着，后两指高高翘起。我们见了，就嘎嘎地笑，说张妮的手指又黑又粗，麻雀尾巴一样，难看死了。张妮听了，眼圈就红了，眼睛一眨一眨地流出泪来，就去找她告状。她没有批评我们，仍笑着说：“张妮手指很好看啊。”她说：“能写出工整的字的手指，都是好看的手指。”张妮字写的很好，工工整整的。张妮听了，得意地笑了。我的字写的不好，于是，努力地写。其他同学也像我一样，一笔一划的，很是认真。我们学校在一条河边，旁边是一排柳树。一到春夏，一片柳色如一团绿色的烟，罩着学校，也罩着我们清亮亮的叫声笑声。鸟儿也在绿烟里叫着，一声又一声的，珠圆玉润。柳树边是河，河水很深，哗哗地流着，白白净净的。每天放学时，她都会送我们过河，一个一个拉过桥，嘴里不停地说：“小心，小心哦！”水很深，掉下去可不是玩的。可是，时间长了，仍出事了。那天，我是最后一个过河，趁空在河边玩，一不小心滑入水中，哇地一声叫起来。她一见，猛地扑过去。由于急，没注意脚下，被石头一拌，一下子摔倒在河边，手胳膊撞在一块石头上。不过，由于动作快，她的手仍抓住了我的手。她就趴在那儿，脸色煞白，用手扣住我的手，不停地说：“别放手，别放手啊。”她的五指如铁一样，焊在我手上，任水如何冲，也冲不走我。最终，我被救起，她被送进医院。再回学校，她的手胳膊上夹着夹板，用白布挂在胸前。原来，摔倒的时候，她的手臂碰在石头上，竟然摔断了。多年后，当年给她治手医生说，已经断了的手，是很难抓住东西的。那个医生接着说，真不知当时的她是如何抓住我的，而且牢牢的，没有放手。我听了，眼圈红了，很想问她当时是如何做到的。可是已经不可能了，她早已调走了，去了哪儿，一直没打听清楚。只有那双手，还不时地在我眼前出现，手指很白，很长，很细。当然，还有她细眉长目的微笑。做人的原则他一毕业，就进入一家大公司。试用期刚过不久，就做了财务科副科长。一公司人听了，大跌眼镜，有人说，他是董事长亲戚。也有人说，不，他一定是董事长小女儿的同学，董事长把他当驸马栽培了。他听了闲言碎语，微微一笑，不说话，埋头做事。事后，有人打听，才终于弄清楚。原来，那天，公司的楼道丢了张纸屑，来来往往职工，一个个都扬着头，仿佛没有看见。只有他走过时，站下，拾起那张纸，扔进了垃圾桶。这事，让董事长看见了。董事长长叹，小伙子不错啊。董事长说，什么叫以单位为家，这就是嘛。当时，董事长很烦恼，为寻找一个财务科副科长，瞪着近视眼，到处挖掘人才。因为这事，当即拍板定案，让这个小伙子上。有人质疑，太年轻了吧。董事长说，年轻怕啥，现在讲年轻化嘛。于是，他就上了。一公司人听了，才醒悟过来，这纸屑，原来是董事长丢的，这老奸巨猾的老头，竟然用这来考核员工呢。大家猜出来了，肠子险些都悔青了。进了财务科的他，如鱼得水，把各种账目整理得明明白白，明细账开列得清清楚楚，而且为人干练，脑子灵活，办事利索。大家一直称赞，说董事长慧眼识人，选对了人才。由于业绩骄人，他由副科长，到科长，最后做到公司财务部长。一天，他坐在办公室，正在忙碌着，门“咚咚”响了，随着开门声，进来的是董事长秘书，拿着董事长签名的一张条子，告诉他，提一笔钱，亲自给新上任的税务局长送去。他摇着头，拒绝了：“我们没违规，给什么？”秘书急了，白着眼睛道：“现在给，防止以后事发。否则，临时抱佛脚，那可就来不及了。”他仍摇着头，不予理睬。秘书哼了一声，把纸条扔在他的办公桌上，走了，两天后，打来电话，问他：“董事长问了，钱提出来了吗，送了吗？”他说没有。秘书在电话里气愤地道：“小心董事长炒了你。”他大声吼道：“他炒我？我还想炒他的鱿鱼呢，这样的公司，我不干了——”话没说完，外面响起掌声，董事长走进来，告诉他：“小伙子，你通过考核了。”原来，公司最近缺一个副经理，鉴于他的业绩，董事会成员一致推举他，可是，董事长犹豫了，毕竟他还年轻，怕做事不稳，就和秘书商量，合演了个双簧。他听了，笑道：“董事长，你演戏啊？”董事长一笑：“小伙子，许你过去扔纸屑，就不许我老头子也来一次。”他一听，脸红了。原来，那次提升副科长时，他所拾的纸屑，不是别人扔的，是他自己悄悄放的。他知道，董事长爱从小事抓起，所以，就自扔自拾，自导自演一曲戏。董事长疑惑地问：“那次拾纸屑，做得那么圆滑，这次为何如此强硬。”他告诉董事长，出学时，自己就给自己定了个行事的门坎，有些事，可以越过门坎，有些，坚决不能：选拔副科长，他认为，自己有能力，能干好这个职务，所以当仁不让；而这次，关系到公司利益和声誉，也违背了自己良心，所以，必须坚持。董事长点点头，其实，自己做事，又何尝没设定一个门坎。当日在视频中，自己明知对方作假，仍力派众议，竭力提拔他，是因为，自己私下早已打听了，他才华出众，能力超群，故意将错就错；今天，让他当副经理，是因为他有做人的原则。2辑 善良相逢，便是晴空善良是一片晴空，是一粒露珠，是一声鸟鸣，是一条溪流。当善良和善良相逢的那刻，天蓝水清，朝阳升起，天地一片洁净，一片美丽。善良是另一个天堂信心满满的叶意失败了。这次舞蹈队，叶意一直想当领队，在舞台上露一手。而且，老班也说，叶意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水晶钻石一样，一出场，一定能秒杀观众，稳得第一，获得奖项。叶意听了很高兴，甚至能想象到自己上场时，大家是怎样热烈鼓掌的。可是，朱小美走过来，轻轻一句话，就让叶意怯阵了。朱小美说，叶意，你是美女吗？你能做兰花指吗？说着，自己得意地伸出手指，做出兰花指状，轻轻地展开。刚刚担当班主任的老班愣了一会儿，明白真相后，打消了让叶意做领队的想法。叶意躲在一旁，泪水一颗颗落下。这年，叶意五岁。小女孩当时很生气，不是生朱小美的气，而是生妈妈叶舟的。她跑回家，书包朝地上一扔，准备罢课，白着眼睛冲叶舟大喊：“你是我妈吗？”叶舟一惊，忙走出工作间轻声问：“小美女，怎么啦？我是你妈啊！”叶意不高兴地问，是自己老妈，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叶舟忙说，自己怎么啦？叶意最终指出问题的症结，人家朱小美为什么长着兰花指，那么细那么长的兰花指，自己为什么长着六根指头，有妈妈那样生孩子的吗？叶意甚至狠狠地说，不会生，就不要生好啦！叶舟听了，立即瞪大眼睛。叶舟是个童话作家，那时，她给叶意编了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叶舟说，小美女你知道吗？没出生前，你是一个小天使。叶意睁大了眼睛问道，你咋知道？叶舟说，我也是个天使啊，一个女天使。叶舟说，她想做个妈妈，想要个女儿，而且要一个小天使做自己的女儿。可是，她又怕到孩子出生时，自己认错了人，如果被哪个丑小鸭趁虚而入，那损失可就大了。叶意一听，也担心起来，眨着眼睛问：“那怎么办？”叶舟得意地说，办法很简单，自己在那个可爱的小天使手指上又加了一个记号，就是多一根手指，与众不同，出生后，自己一眼就能认出来了。叶意一听，高兴地跳着，小鸭子一样嘎嘎嘎乐了。可是，这个美丽的故事只能骗五岁的叶意。如今，叶意已经十五岁了，是个大美女了，这个破童话已经陈旧不堪，再也骗不住叶意了。而且，叶舟看起来也不像天堂的大天使。天使人见人爱啊，怎么叶舟至今还独闯江湖，孤身一人，独自带着叶意生活呢？叶意有时也冷不丁地偏着脑袋问妈妈：“老爸呢？”这时候，叶舟总会说，他啊，去南方做生意去了。瞎话！叶意眼一白，心里暗暗想，做生意去了，有十几年都不回来的吗？那生意也做得够长的。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爸爸，是个私生子。一天，当她说出自己的猜想时，叶舟愣了一下，然后眼圈红了，两滴眼泪滚出来，落在衣服上，印成两朵梅花。这是叶意第一次见到妈妈流眼泪，她当时吓坏了。以后，她再不敢提老爸的事了。渐渐的，她从别人嘴中隐隐听到，妈妈当年有恋人，而且那人文章写得超好，人也长得特帅气，简直是玉树临风一少年。叶意一惊，看来妈妈没骗自己，自己有爸爸，在外面忙碌着，难以回家。她很得意地跑过去，追问道：“哇，我老爸原来是个帅哥啊？”但说话的人马上闭上嘴不说了，转身悄悄走了。她感到很奇特，挖地三尺，多方打听消息。最终的消息，是那位玉树临风的帅哥虽然是妈妈的男朋友，却根本不是她的爸爸。那时，妈妈和帅哥整天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互相商量着结婚事宜，直到妈妈有了一个女孩——叶意。于是，那位帅哥也很快消失了，再也不见了踪影。叶意认为，这是耻辱，是妈妈在六指之外给予自己的第二大耻辱。这时的叶意，已经很懂事了，而且她知道，因为妈妈，她最终有了一个不光彩的称呼——私生女。为此，叶意私下里称妈妈是说谎专家，说谎时脸不变色心不跳。甚至，她狠狠地想，难怪多年来妈妈仍一人独处，带着自己，横扫天下，再也没有和别的男人交往过，原来是有原因的：一个未婚生育的女人，孩子还不是自己男友的，这样的女人就是坏女人，当然没有男人再上门追求了。尤其看见别的同学被老爸带着，一脸阳光，叶意就生气，就嘟着嘴望着叶舟，懒得理她。终于有一天，叶意再也忍不住了，冲着叶舟喊道：“我老爸是谁？”叶舟还是笑着说：“去南方了啊！”叶意狠狠道：“你说谎，你一定是未婚先孕生下的我，气走了你的男朋友。”叶舟听了一脸煞白，傻坐在电脑前，忘记了写文章。叶意有个想法，想截掉那丑陋多余的一指。可是，叶舟听了忙连连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叶意白着眼睛想，胆小。叶意甚至想，老爸要是在跟前，一定不会这么胆小的，因此，她更加迫切地想知道老爸是谁。可是，面对叶意的询问，叶舟坚决不说，只是不停地摇头。等不到妈妈交代出父亲是谁，也等不到老爸的到来，叶意暗暗决定，自己悄悄去做手术。结果，在手术台上，她的伤口大出血，需要输血。医生忙对听到消息迅速赶来的叶舟道：“快，输你的血。”叶舟摇头，不行，血型不合。医生说怎么可能。可是一抽血一化验，医生立时傻了，血型果然不一样。叶意已经晕倒了。突然，叶舟跑出来，“扑嗵”一声跪在医院的台阶上向大家哀求道：“请问哪位是O型血？求求你们救我女儿一命！求你们了！”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地叩头。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叶意获救了。获救后的叶意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妈妈的女儿。一次，叶舟出去开笔会时，在车站里，听到一个婴儿哇哇地哭着，伸着手在襁褓外挥舞着，竟然是个六指的弃婴。她抱着孩子到处打听孩子父母，可是都没人知道，无奈之下，她只有抱回了孩子。那时，她和恋人正准备结婚。恋人说，把孩子送人。叶舟摇摇头。恋人说，要我，就别要这个孩子。叶舟流着泪，咬着牙，仍然一言不发。当天，那个小伙子就走了，离开了叶舟。从此，叶舟与叶意相依为命。中途，也有人看中了叶舟，可是都有一个条件，不能有这个女孩。叶舟一笑，送走了对方。叶意知道后，喊着妈妈，抱着叶舟流下了眼泪。她知道，世间没有天堂，可是，她有一个好老妈，默默地为她营造了一个幸福的天堂。为自己设一道道德栅栏他是我的老师。他在普中教学，教学之余，就写文章。他的文章写的很好，当时，我们不理解。多年后，当我也做了老师，读起他的文章时，我用“清新如水”四个字来概括。他接到电话，呵呵一笑，听得出心里有一种满足感。可是，在普中，他过的并不顺心。他仍如教我们时一样，脾气很倔，不会巴结领导。听说，学校分配房子，校长私下里说有他一套。他很高兴，打电话给我。他说，终于有一套房子了。他甚至规划好了，哪儿一间做卧室，哪儿一间做书房。尤其做书房的，向着青山，一面大窗子，到时写作看书，一定挺好的。我听了，也替他高兴。我说，到时我一定要去祝贺的。他高兴地说，好啊，到时我们师生好好喝一杯。可是，不久，那事泡汤，分房之时没有他的。他说，那房被别人暗中接走了。说完，长叹一声，安慰自己，还是租房吧，那样也不错。可是，语言中有一种无尽的落寞。我听了，心中也很难受。我劝他，还是离开那儿吧！我说，来重点高中吧！我大学毕业后，调回本县重点中学任教，因此极力怂恿他来这儿。我说，以他的文才，他目前的名气，想来重点中学任教，那还不是一句话。他听了，担心地问，自己离开了，这一级孩子咋办？他担任着班主任，一如当年，称学生不是学生，是“孩子”。那时，每次谈到我们，他也是如此，眼睛都眯在一起乐道，这些孩子，顽皮得猴子一样。我劝他，他离开那儿了，自有人带这些学生，用得着担心吗？他不说话了，看的出来，有些心动了。一学年满了，他来参加了应聘，参加了考试，参加了讲课。可是，招聘名单公布出来，没有他的名字。他听了，愣了一会儿道，不会吧？怎么会？我也感到不解。我私下里打听，大家都摇头笑笑不说什么。他来应聘，虽没有应聘成功，消息却传到了他所在的学校，据说领导很不满，在会上公然批评，有些人仗着一点文才，就翘起尾巴想走，怎么不走啊？他很生气，可也很无奈，事后发誓，下次一定要来应聘成功，争一口气，再不受人白眼了。我也极力鼓励他，一次失败不要紧，下次一定成功。第二次再来应聘，考罢讲罢，他很满意，一脸得意地告诉我，一定能行，他回去准备准备。结果，仍是榜上无名。我已经混得人头很熟了，找一个知道内幕的朋友私下打听，得到的结果是，你老师太傻，现在招聘，谁还看能力啊？我明白了，忙打电话，把那人的话告诉了他。他听完，叹息道，这是招聘教师啊，怎么能那样？我解释说，现在都这样。他说，这样干不乱套了吗？我劝他，下次再来应聘，怕也得动真格的，不然，只怕徒劳一场。他试探着问，送钱？我肯定地回答，只有这样了。他不说话了，在我反复劝说下接受了，一声喟叹道，好吧！过去我还告诉你们做人要正直呢，现在自己竟然这样。我劝他，世事在变，人也得跟着变。他没说话，默默地关了手机。第三次招聘，在我的劝说下他来了，带了钱。在我家吃饭时，他问我该怎么送啊，自己可真不会这些。我说，到时瞅没人时，给领导送去。他额头出汗了，说正送时，要是撞着人了该怎么办。这点，我也没想到，我们师生一时对坐，哑口无言。然后，他一直不说话。吃罢饭，他说出去转转。他出去后，一直不见回来。我急了，忙打电话问他在哪儿，他哼哼了一会儿告诉我，自己已经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车，不应聘了，就呆在普中。有些话大概不适宜于车上说吧，他关了手机。不一会儿，一条信息发来，仍是他的，打开来，只见上面写道：做人，总应该坚持一点什么，不然，真有些愧对学生，也羞为人师。我没说话，眼前闪现着他教我们时的样子，快十年了，他已步入中年，仍是原来的样子，很倔。那一刻，我觉得他倔得孤独，倔得寂寞。不知怎的，我的眼眶微微湿了。原来，人生也应给自己设置一道道德栅栏，千万别走过，走过是一种堕落。伴着微笑，走过痛苦杰妮是美国加州小镇的一个中学生，现在，她不能上学了，必须住院，因为她得了一种病，肚子非常疼痛，去了几家医院，医生都治不了。于是，她来到这所医院，请玛丽医生治疗。玛丽医生是这儿最好的医生，很多病她都能治。玛丽医生微笑着让杰妮坐下，用听诊器仔细检查过了，又做了透视，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杰妮感激地点着头，心里轻松了很多，被推往手术台时，她想起一件事，爸爸一个月后就要过生日了，她答应过，要画一幅画——一盆洁白的山茶花送给爸爸。玛丽医生听了，笑着说：“孩子，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杰妮被打了麻药，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经睡在了病房床上。玛丽医生一脸疲惫的微笑，竖起拇指夸奖她，真勇敢，一声都没哼。而且，玛丽医生说：“感谢上帝，很好，手术非常成功。”手术后，每天，玛丽医生都会来看望杰妮，并且让照看病人的杰妮爸爸放心去工作，这儿有护士照管着，还有自己。杰妮爸爸千恩万谢，他还有工作，于是走了。杰妮一点儿也不感到孤独，因为她已经把善良的玛丽医生看做了亲人，不，简直当做了自己的妈妈。杰妮小小的就没有了妈妈，妈妈是难产死的。每次看到微笑的玛丽医生，杰妮想，自己妈妈的微笑，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想到这儿，她眼圈红了。玛丽医生很惊讶，等到问清原因后，轻轻拥抱着她道：“亲爱的，你就把我当你的妈妈吧。”那一刻，杰妮靠在玛丽医生的怀里，幸福极了。她甚至想，玛丽医生就是天使，上帝派来的天使。杰妮的伤口渐渐好了，她想动笔画画了。因为，爸爸生日渐渐近了。爸爸为了家里的生活，四处打工，受尽煎熬。她想用这幅画感谢爸爸，也安慰爸爸。玛丽医生听了，眼圈红了，拍着杰妮的肩轻声赞叹：“多懂事的孩子啊，你爸爸真幸福。”杰妮希望有一盆白色的山茶，这样，自己就便于对照着画了。玛丽医生让她放心，自己一定会弄来一盆很好很好的白色山茶。说到这儿，玛丽医生笑着说：“可是，亲爱的杰妮，我是有交换条件的哦。”杰妮忙问用什么交换，玛丽医生说，杰妮也得给自己画一幅。杰妮高兴地答应了：其实，她心里早已有了这种想法。玛丽医生由于还要去看别的病人，笑着招招手，离开了病房。可是，第二天再进来的却不是玛丽医生，是一位大个子男医生。他告诉杰妮，现在，由自己接管她的治疗和看护工作。至于玛丽医生，又有别的病人需要照顾。杰妮急了，连忙道：“可是，玛丽医生说了，她要一直照管着我出院为止。”大个子医生告诉她，玛丽医生真的很忙，来不了。杰妮坐在那儿，眼圈再次红了，泪珠一颗颗落下来。以后再也没见到玛丽医生，每此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杰妮都会侧过头望着门口，希望看到玛丽医生的身影，可是一直都没有见到。她问大个子医生，玛丽医生说要给她送一盆白色山茶呢，怎么不见送来啊。现在，她已经准备好了画夹子，也能坐起来了。再说了，半个月后，就是爸爸的生日了。大个子医生一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去找玛丽医生，可是伤口疼痛，还不能下床。那天，她坐在病床上，想到玛丽医生的不告而别，想到她的不兑现诺言，心里感到很是难受。因为——因为自己已经把她当妈妈了啊。再说，她也答应做自己妈妈啊，怎么能那样？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在窗外一闪，是个男孩抱着一盆花儿。男孩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的脸上，闪现着阳光的亮色。杰妮忙喊一声：“喂！”那个男孩听见了，站在窗外，眨着眼睛望着她。她轻声问道：“你是卖花的吗？”男孩摇摇头，告诉他，自己在前楼住着，有几盆花不能接受到阳光的照射，所以就搬来放在这儿窗外的空地上。杰妮一听，眼睛顿时一亮：“你有白色的山茶花吗？”看男孩点点头，杰妮忙求他，能不能把山茶花放在窗台上让自己画一下。男孩很痛快地答应了，一盆白色的山茶花放在窗台上，绿色心形的叶子，如翠玉一般，上面开着几朵洁白的山茶花。男孩名叫艾比，很是热心，以后按照杰妮的要求，每天一早他就把一盆山茶花抱来，放在杰妮病房的窗台上，到了黄昏，又把花儿搬走。他告诉杰妮，山茶花是一种娇嫩的花儿，需要充足的阳光照耀，还需要雨露润泽。每天晚上，他得搬回去，让花儿承接露水，这样才会鲜艳洁白，画出来才好看。杰妮笑笑，很感激地点点头。这段时间，由于忙着画画，她几乎忘记了玛丽医生。可是，一旦闲下来，她又想到玛丽医生，真希望她就在自己身边，微笑着看着自己画画，并不停地赞叹。她说过，还要让自己送她一幅画呢。杰妮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画两幅画，在离开时，找到玛丽医生，送给她一幅。她想到这儿，轻轻点点头。她画的两幅白色的山茶，十多天后就画好了。两幅画一模一样的，碧绿的心形的叶子，干净得水洗过一样。叶子上面，是几朵洁白的花儿，有的开了，有的还是花骨朵，如同宝石一般，显得洁净，纤尘不染。看着画儿，她高兴地笑了。一个月不到，杰妮的伤口完全好了，她准备出院了。她拿出两幅画让艾比看，艾比见了，由衷地赞叹道：“上帝啊，和真的一样，真美啊。”杰妮高兴地告诉艾比，这两幅画中，一幅是送给自己爸爸的生日礼物；另一幅是送给玛丽医生的，因为，自己曾答应过要送她一件礼物。说到这儿，她又想起玛丽医生，想到她的微笑，以及她拥抱自己的样子。她想，这会儿玛丽医生在做什么呢？她可是答应过要送自己出院的。她把头侧向楼道，可楼道空空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她的心空落落的，有些冷。听了杰妮的话，艾比的笑容消失了，他慢慢低下了头，流下泪来，轻声告诉杰妮：“她已经走了，再也看不见你的画儿了。”杰妮听了大惊，拉着艾比的手连连问：“什么意思？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妈妈她——她已经死了。”艾比哭着道。这一刻，杰妮才知道，艾比竟然是玛丽医生的儿子。原来，玛丽医生答应送杰妮一盆山茶花，下班后，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去花店买一盆。可是，从花店回来，路过一条马路时，她被一辆醉汉开着的车撞上。临死前，她拉着艾比的手叮嘱：“给杰妮送……送一盆白色的山茶花……”她怕杰妮知道自己死去会伤心，从而影响伤口愈合，就叮嘱同伴，还有艾比，将这事保密。因此，艾比一直没敢告诉杰妮真实情况，送山茶花时特意撒了个谎。杰妮呆住了，她没想到玛丽医生会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开满山茶花的世界，她一直以为，玛丽医生还在手术室里忙碌着。她流着泪，拿出准备送给玛丽医生的画，望着那一朵朵洁白的山茶花，仿佛看见，玛丽医生也是其中的一朵，正在微笑着盛开。在人生的路口，是她帮着自己走过。伟大的父爱杰克跑出家门，决定出走。既然老爸如此狠心；既然，老爸不再把自己放在心上，他觉得，自己应当离开这个家，离开老爸。当然，他不想走得太远，那样，是退让和懦弱，是失败。他要和老爸斗争到底，在老爸眼皮底下生活，以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没有老爸，他活得好好的，一点也不比过去差，甚至更好。“让他为自己的错误忏悔吧。”杰克狠狠地想。甚至，在想象中，他看到老爸忏悔的样子，和伤心的样子。他的心里，暗暗感到畅快。“就这样的，没错。”他对自己晃晃拳头，增加勇气道。按计划，杰克决定在本市打工。杰克选中了菲尔逊，决定给他打工。菲尔逊是有名的企业家，一个很善良的人。看到杰克，菲尔逊很高兴：“哈罗，小伙子，不读书可真自由。”杰克一听，也笑了，自己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菲尔逊知道杰克的来意后，告诉他，他可以在自己的企业干。菲尔逊是搞建筑的，有很多下属。杰克想，很好，干吧。他告诉自己。于是，就待了下来。他向菲尔逊提出，自己才来，希望从最容易的活儿做起。菲尔逊点头，告诉他，即使不说，自己也会考虑到的。杰克暗暗感激，甚至想，做菲尔逊的儿子，一定很幸福。至于自己老爸，真应该让他来学学，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父亲。菲尔逊叫来个下属说：“马尔斯，带着他，找份容易干的活儿。”马尔斯点着头，手一挥，带着杰克走了，到了工地，告诉他，他的活儿就是把砖往车上送。杰克瞪大眼，那可很脏。可是，马尔斯说，这个最容易干。说完，吹声口哨走了。杰克抱着砖，一摞摞向车上堆。太阳出来，火辣辣地照着头脸，汗流不止。没到上午，杰克手指就破了，出了血。他坐下来，想歇息一下，菲尔逊恰好走来，冷了脸。“都这样歇息，工程怎么办？”菲尔逊吼道。杰克望望菲尔逊，很想甩手不干。可是，这样以来，自己就会输给老爸。不能输给他，他想，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几天后，杰克实在受不了，要求换工作。菲尔逊道：“小伙子，如果你愿意，可以递砖。”杰克咬咬牙，答应了。他想，可能递砖会轻松点吧。在他的想象中，搬砖是最累人的。递砖，也不简单，一天下来，杰克胳膊又酸又痛，穿衣都艰难。他打算再换个工作，可被菲尔逊拒绝了。不过，菲尔逊并不是很直接，而是笑着说：“这儿还有轻松的，譬如计算、设计、绘图，你可以吗？”杰克目瞪口呆，自己高中没毕业，怎么能干这些。菲尔逊笑笑，点点头道：“是啊，一个高中生，怎可能绘图，还有计算？”说完，摇摇头走了，留下杰克，站在热辣辣的太阳光下。杰克终于受不了了，打算离开。话还没说完，菲尔逊伸出手指，坚决地摇摇，告诉他，他这样做，自己首先就不答应。“为什么？”杰克愤怒地叫道，“你这是违法的。”菲尔逊对他说，自己并不想不让他走，他愿意在这儿干就干，不愿意，可以立刻走人，自己绝不强留。杰克听了，轻松了，装身准备离开。身后，菲尔逊笑着，阴阳怪气道：“你说过，你和你爸闹翻了，如果这样回去，你可输定了。据我所知，你是个很硬气的小伙子。”一句话，让杰克止住了脚步。他咬咬牙，心想，我向上帝保证，绝不会让步，绝不认输。杰克回过头，狠狠对菲尔逊说：“你赢了，我不离开。”菲尔逊又一次摇着指头，得意地否定：“不不，不是我赢了，是你又一次赢了你的爸爸。”杰克听了那笑声，很想一拳砸过去，让菲尔逊这个伪善的人见鬼去吧。杰克辛苦劳作，他的心里，暗暗希望，老爸能发发善心，来看看自己，或者劝自己回家。是的，只需一句话：“杰克，我原谅你，回来吧。”杰克就会跟着老爸，回到幸福的家里。可是，自始至终，老爸没出现过。好吧，既然你一点儿不关心我，任这该死的菲尔逊压榨我，欺负我。那么，我又何必想你。杰克狠狠地想，眼圈红了。但是，迅即擦一把脸，他抹去悲伤。该死的菲尔逊刚好经过，看见了，笑道：“呵，小伙子，有什么忧伤，给我说说。”杰克不说话，翻他一眼，递起砖来。一天，由于不小心，一口砖落下，砸在脚趾上。杰克惨叫一声，坐在地上。菲尔逊知道了，忙赶来，让将杰克送进医院。菲尔逊轻声问：“杰克，痛吗？”杰克白他一眼，侧过了头。菲尔逊愣愣，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问：“打个电话，告诉你爸。”杰克坚决摇头，闭上眼。他想，如果妈妈活着，这时，可口的鸡汤一定送到了面前，至于老爸，哼。杰克想着，两行泪珠滚下。杰克不久出院，这次，菲尔逊主动劝他回家，可是，杰克摇头拒绝。他继续留在菲尔逊那儿。回来后，他如变了个人，不再挑活了，默默劳动着，从不提要求。半年期满，找到菲尔逊，他提出离开。“不干了？去哪儿流浪？”菲尔逊问道。“去上学。”他说。又一次，菲尔逊眼睛瞪大了：“上学？据你说，不是最讨厌学习吗？”杰克摇着头，一段时间劳动，他体会到，要有轻松活儿，要创造更大价值，必须有知识。菲尔逊笑了，给他结算工资。杰克说：“应当扣除住院费。”“那些，有人付了。”菲尔逊说。“谁？”“你爸。”这次，轮到杰克睁大了眼睛。菲尔逊告诉杰克，自己这儿其实是杰克老爸的分公司。杰克刚出走，他老爸就打电话来，让菲尔逊想法找到杰克，收留他。“那些活儿，是你老爸吩咐你干的，你从小失去母亲，懦弱，不够坚强，你爸希望锻炼你，让你像钢一样。”菲尔逊解释，“你爸不放心，每天都来看你。”杰克疑惑了，半年来，自己从没见到老爸的影子。菲尔逊指着远处一座废弃的建筑，那上面站着个黑影，告诉他，那就是他爸爸。一刹那，杰克泪水出来了，在每个火辣辣的日子，老爸都那样站着，望着自己。而自己，还以为走出了他的关心之外。现在，他知道，一直，他都没走出老爸关心的目光。谁铲掉了你心灵的糖皮他是个问题学生，不是一般的捣蛋，而是特别捣蛋。因此，每个班主任接手这个班，都对他皱眉不已，找他谈话，让他写保证。甚至，有的让他转班。但是，一直，他都不改。他留着长发，耳朵上打着耳钉。一次，校长看见了，让他摘了，他眼睛一白道：“这是学生人身自由，学校不能干涉。”校长生气极了，把他交给班主任，希望教育一下他。谁知班主任望望他，只是笑笑，让他进了教室。这是个新来的班主任，姓汪，脸上经常堆满笑。他想，这样的人，能奈他何？几天后，他把一只蟑螂放在女同桌的文具盒里。原因很简单，考试的时候，这个小丫头竟无视他的存在，对他提出照抄的要求理也不理。同桌哭着去找汪老师，汪老师来了，推推眼镜望望他。他挺着胸站在那儿，已经做好了挨训，甚至反击的准备。他想，你们不是说我是个问题学生吗，我就问题问题让你们看。汪老师没生气，仍笑笑，对他说：“坐下吧，我没说让你站起来啊。”他听了，无言地坐下，第一次有点失败的感觉：做好了充分准备，没有用出去啊。汪老师最终的解决办法，是把他同桌调了个位子，他一个人坐一张桌子。这些，还不算他最大的缺点。他最大的缺点，是爱吹泡泡糖，吹得大大的，啪一响，炸了。然后又吹，吹大，又炸。最后，嚼得没甜味了，“啪”的一声，吐在地上。时间一长，教室地板上粘着一个个泡泡糖皮，踩在上面，黏黏糊糊的，很难受，也很不卫生。过去的班主任也批评他，他脖子一硬，说：“是我吗？谁看见？”弄得班主任无言以对，转身走了。身后，他头发一披，得意地笑了说：“问题学生嘛，当然得有问题。”汪老师接班后，他照样如此，把糖皮吐得满地都是。教室地板上，黑乎乎的糖皮，星星点点，让人看了，很是不舒服。那天，汪老师让彻底打扫卫生，其中一项，就是铲掉地板上的糖皮。任务下发后，大家都争着干，有的扫地，有的抹桌子，有的擦窗子。可是，就是没谁愿意铲糖皮。班长一看生气了，望着他说：“谁吐的谁铲。”他脸红了，脖子上筋一根根凸出来，说：“谁吐的？我看是你吐的。”班长气红了脸，说：“问问同学们，看究竟是谁吐的。”可是，同学们每一个人都不敢说，害怕他报复。这时，汪老师笑着说：“没人铲，我来铲吧。”说完，拿出一把小刀，蹲下身子，用刀刃小心地对着糖皮四边一旋，再一铲，铲下一整块糖皮。接着，又这样一转一铲，铲掉一块糖皮。他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汪老师，望着他满头花白的头发。全班同学也望着班主任，静悄悄的。班长忍不住了，忙站出来，准备去接汪老师手里的刀子，说：“汪老师，我们来吧！”汪老师不给，仍然笑笑的，望着全班同学说：“这糖皮，不管是谁吐的，总之都是我的学生。‘生不教，师之过’啊，我是班主任，有推脱不了的责任，自己罚自己。以后，如果还有，我还罚自己。”说完，又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铲着。铲过之后的地板，干干净净，能照见人影。教室里，仍然静悄悄的，有的女生甚至眼圈红了。他低着头，满脸通红，第一次安静下来。铲到他面前，他脚前有两块。汪老师抬起头，望着他，仍笑笑地说：“让一下好吗，不然，我铲不成。”他没让，流了泪说：“老师，我——我来铲吧。”汪老师这次没推辞，笑着捶捶腰，把小刀递给他说：“真累了。好吧，铲净点啊。”他点着头，蹲下，学着汪老师的样子，小刀在糖皮四边一旋，一铲，一块糖皮掉了。接着，又一旋一铲，一块糖皮掉了。他铲得很细致，也很认真。四周静静的，突然响起了掌声：有同学们的，也有汪老师的。他仍在铲着，一下又一下。他没抬头，泪水一滴滴滑落在地板上。他走过的地方，地板一片洁净，水洗过一样。其间，别的同学要来代替他，他摇着头，怎么也不让。他的心里，在惩罚自己。铲完，他站起来，回头望望，心里竟漾满一种幸福感。以后，校园里，一个问题学生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一个勤奋礼貌的他。大家都夸他变化快，出人意料。可是，他清楚，这是因为，那个下午，汪老师用一把小刀铲除了他心中的糖皮。他的心，因此一片清洁，干净如洗。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