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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2 05:4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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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艾米莉·狄金森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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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金森全集:卷四

狄金森全集:卷四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狄金森全集:卷四作者:艾米莉·狄金森排版:skip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时间:2014-05-01ISBN:9787532763788本书由上海译文出版社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一1842—1846“……母鸡们蛋下得很好……”1致奥斯丁·狄金森1842年4月18日亲爱的哥哥

爸爸打算去北安普敦并想顺便去看看你 我想我要趁这个机会给你写几句话—我们确实非常想念你 你都没法想象 怎么没有你 一切都显得那么古怪 不管你在哪里 总有欢呼声出现 我非常想我的同床伙伴 因为现在我很难找个人一起睡觉了 伊丽莎白 姑姑害怕一个人睡觉 所以维妮只好去陪她睡 不过我充分利用了我拥有的一个特权 每天晚上从床底下进行观察 就像你想象的那样 母鸡的情况很好 小鸡们长得飞快 我真怕它们长得太大 到你回家的时候你用肉眼都认不出它们来了 那只黄母鸡就要孵出一窝小鸡了 我们发现一个鸡窝里面有四个鸡蛋 我拿出来了三个搁到屋里去了 第二天我又去看是不是添了蛋 不但没有增加 连原来那一个也不见了 所以我想肯定有个臭鼬去过那儿 要么就是一只形同臭鼬的母鸡 我不知道是哪一只—母鸡们蛋下得很好 威廉每天往他家拿两个鸡蛋 我们这儿拿五个或六个 地上卧着一只“爬爬”窝太高了 它们从地上飞不上去 我认为我们还得给它们搭些梯子让它们上 威廉在你走后找着了你没找着的那只母鸡和公鸡 我们星期五早上收到了你的来信都感到高兴 以后你的信必须写得更勤一点 有一天的禁酒宴进行得很顺利 除了拉维妮亚和我 全家人都去了 那儿有一百多人 学生们觉得这顿饭太便宜了 票价是半个美元一张 所以他们打算明天晚上吃晚餐 我想晚餐一定会很气派的 琼斯先生看了他的保险单 发现他的保险金是8000美元不是6000美元 这使他比以前心里舒畅多了 威尔逊先生和他妻子有一天晚上到这里拿茶叶 他们星期三就要搬走了—他们打算把一幢快乐山住宅移到它的目的地去 这倒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这幢房子实在够刺眼的了 所以我很高兴它总算叫人看不到也听不到了—我希望能把那些房子好好整修一番 我们大家都好 希望你也挺好—这儿现在天气很好 惠普尔先生已经来了 汉弗莱小姐可能明天到—蒙塔古姨妈—一直说你不出这个礼拜就会哭的 泽拜纳弟弟有天昏厥过去了 咬了自己的舌头—就像你说的真是个倒霉的日子 我想—没有什么事可说—等着你快快回信 查尔斯·理查森回来了 在皮特金先生的铺子里 萨布拉现在总跟着他 自从上次我想是星期天见到她之后她一直再没有见到理查森 如果她知道我要给你写信 肯定会让我代她问好—我必须就此住笔了—大家都把爱心送给你 希望你生活愉快—玩得高兴—爱你的妹妹艾米莉—

原文只用了几个破折号。为了方便阅读,译文在该停顿的地方留有一字距离。

奥斯丁在将满十三岁时,被送到东安普敦新近捐款创办的威利斯顿学院上学。威廉是艾米莉的叔叔。3致简·汉弗莱1842年5月12日我亲爱的简

好久以来我一直盼你来信,但一封也没有收到。所以我鼓起全部的余勇,下定决心再做一次努力给你写几句话—我非常想见你,因为我有许许多多关于学校的事想告诉你—况且,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萨布拉有一枚美丽的戒指,是查尔斯送给她的,你对查尔斯和我一样了解—东安普敦的考试今天举行—奥斯丁今天晚上回家。爸爸得了风湿病去不了,可是妈妈已经和别人去了—今天真扫兴—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阵雨—你妹妹确实很好—我相信她今天下午就已经去南哈德利了—我一天比一天想念你,我学习的时候玩耍的时候在家的时候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我亲爱的简—我希望你能给我写信—我想信比想一座金矿还要厉害—给我写信时我希望你能写封长长的信,把你知道的所有消息告诉我—你所有的朋友都送上对你的爱心,奥斯丁和威廉·沃什伯恩向你致敬—这个下午是星期三,因此就有讲话和作文—有个小伙子朗读了作文,题目是“三思而后说”—他描述了之所以要这样做的种种理由—一个是—如果一位年轻绅士—伸出他的胳膊要搀一位小姐,他又有一条没尾巴的狗,并在一家小客栈吃住,那么三思而后说。另一个是如果一名年轻绅士认识一位小姐,他认为造化把她塑造得尽善尽美,那么就让他记住玫瑰下面藏着刺,我想他是天下最蠢的东西。我告诉他,我认为他应当三思而后说—你和我在一起睡时,我们总是往床上跳,多痛快啊。我真希望你能来阿默斯特看望我并多待一段时间—你的拉丁语学得怎么样?我恰好在你过去学习拉丁语的那个班上—除了拉丁语我还学习历史和植物学,我确实很喜欢这所学校—你的妹妹向你全家,向她在那里认识的每一个人献上一片爱心—我的花草长得很好—你知道奥斯丁老想的那只漂亮的老公鸡—别的鸡跟他打架把他鹐死了—尽快回信—我现在想不出其他可说的话了。你亲爱的艾米莉

简·汉弗莱在上阿默斯特中学时曾住在狄金森家。信中提到的几个人都是学校里的朋友。4致奥斯丁·狄金森1844年秋亲爱的奥斯丁哥哥

因为贝克先生就要启程直接上你那儿去,我想应该写几句话通知你一下,如果后天天气好,我们就都来看你,但你千万不要想得太多,因为也许那天刚好下雨,把我们的计划全搅了。如果天公不作美我们不能去,爸爸说你可以星期六回家来,如果我们不能来他就会为你做来的安排,并且写信告诉你。

我上了歌咏学校。伍德曼先生举办了一个很愉快的星期日晚会,他办了一所很大的学校。我想你回家后一定也想去看看。昨天晚上我们这儿霜特别厚,地都冻了—冻得很硬。我们大家的鼻子都冻得生疼。妇女会明天要在我们家聚会,我希望我们会有一次非常愉快的聚会。要是你在家,那就十全十美,没有一点问题了。我们很想收到你的来信,如果你有时间,我希望你能写上几句让贝克先生捎来。妈妈说,如果你的袜子有什么不合适的,希望你包在一起让贝克先生捎回来。随信寄去我们的爱。你亲爱的妹妹 E

如果我们星期三不来,就可能星期四来。要是再不来,爸爸会给你写信的。

奥斯丁当时是威利斯顿学院古典系的学生。13致阿拜亚·鲁特波士顿,1846年9月8日我亲爱的朋友阿拜亚。

我接到你那受人欢迎的信已经很长很长时间了,我不得不请求你的原谅,我想你那颗善解人意的心一定不会拒绝的。有许多无法预料的事让我耽搁了这么久。进入晚春以来我的身体非常不好,整个夏季仍然如此。你也许已经听说了,亲爱的亚当斯小姐在阿默斯特执教,正因为如此,上一学期我特别想上那个学校,而且我确实上了十一个星期,学期末尾我身体状况太差,不得不离开学校。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我离开了学校,被人看成了一个病人,但我的健康不能总让大家担心,因此我做出了这样的牺牲。我剧烈地咳嗽了几个星期,嗓子说话都很困难,身体很虚。我离开了学校,有一段时间除了坐车在田野里逛逛,什么也没干。现在我已经彻底不咳嗽了,别的不适的感觉也都没有了,所以身体很好,很结实。我的健康状况影响到我的精神,有一个阶段我情绪低落,现在由于恢复了健康,所以又显得意气风发。父亲和母亲认为进行一次旅行对我会有好处,因此,我上星期去了波士顿。我乘车旅行真有心旷神怡的感觉,现在我心情平静下来了,如果在城市里能有这种心境的话。我正在姨妈家做客,我很快乐。我说的是快乐,不是吗?不是不快乐,而是很满意。到今天为止,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两个礼拜了,在这段时间里,我耳闻目睹了许多有趣的事情。也许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度过这段时间的。我去过奥伯恩山,参观过中国博物馆,到过本克山。我还听了两场音乐会,参观过一次园艺展览。我还爬到州议会大厦的顶上,你能想到的地方我几乎都去过了。你去过奥伯恩山吗?如果没有,你就可以从我这儿得到一个极其模糊的概念,那就是—“死者之城”。看起来似乎大自然造就这样一个地方是有一种明确的想法的,就是要给她的孩子们安顿一个安息之所。在这儿,他们尽管疲惫沮丧,但可以舒展身子躺在亭亭如盖的柏树底下,可以合上眼睛“安宁得像长夜的酣睡或夕阳西下时的花朵”。

中国博物馆真是奇妙无比。有千姿百态的蜡人造型,跟中国人一模一样,身着他们的装束。还有不计其数的中国工艺品装点展室。有两个中国人负责这个展览。一个是中国的音乐教授,另一个是书法私塾的教师。他们都很富裕,都不用去劳动,但他们也照样抽鸦片,他们心里也害怕继续抽下去会毁了他们的性命,但他们在自己的国土上没法打碎“习俗的桎梏”。他们扔下了一家人来到了异国他乡。他们现在已彻底戒了鸦片。在他们的性格中有一点我很感兴趣,就是他们的克己精神。音乐家一边演奏两种乐器,一边进行伴唱。当这个业余乐师弹奏时,我强忍住笑容以保持严肃。他非常客气,给我们弹了几首他的地方乐曲。我们只能忙不迭地表示我们由于他的演奏而颇受启发。那位书法大师不停地把索要字画的人的姓名用中文题写到上面—每张收费一毛二分五。他总是有求必应。我为自己和维妮要了一张,我觉得这些字画弥足珍贵。你现在还在诺里奇上音乐课吗?我现在不上课,但我回家后想上。

是不是九月已经来了?夏天过得飞快,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向天国汇报这荒废的时光的?只有永生才能回答。寒来暑往,光阴似箭,常引起了我严肃的思考,为什么我们不努一把力更好地利用一下呢?

诗人大力强调说,“只有时光流逝后,我们才开始对它留意。然后把它予以表示,就是人的智慧。不给任何时刻付费,除非要买它的价值,而它的价值何在,问临终卧榻,就见分晓。与时光分手如同与生命分手,十分勉强。”于是我们在利用时间方面有比男人更高的权威。因为上帝说过“趁白日做工,黑夜将到,就没有人能做工了”。让我们共同努力,更加勉强地与时光分手吧,目送那飞逝的瞬间的翅膀,直到它们消逝在远方,直到新来的一刻引起我们的注意。我并非对所有重大问题漠不关心,亲爱的阿拜亚,你在信中屡屡亲切地引起了我对它们的注意。但我感到我还没有和上帝和解。我仍然不了解—充满你心中的快乐的情感。我对上帝和他的诺言深信不疑,充满信心,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世界在我的情感中占据主导地位。如果上帝召唤我去死的话,我觉得我还不能为了基督而放弃一切。为我祈祷吧,亲爱的阿拜亚,让我进入那个王国,在天上金光闪闪的庭院里给我留个房间吧。你为什么不来阿默斯特?我再次渴望见到你,想把你拥入怀中,告诉你我们分手后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情。这个秋天你一定要来,在我这儿待上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你难道不愿意来?你来过以后,阿默斯特发生了许许多多变化。许多当时青春年少的人已经报销了,而且“吊丧的在街上来往”。当我离开家去看望阿比的母亲和兄弟时,阿比还在阿索尔。她很好,并且和以前一样可爱。她不久就会给你写信。阿比和我畅谈了咱们和萨拉、哈蒂·梅里尔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噢!倘若我们再能相逢,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亲爱的阿拜亚,一定赶快给我来信,信还要写得长—很长。千万别忘了—!!!!!你的好朋友艾米莉·E·D

上次见到萨布拉·帕尔默时她很好,她谈到要去费丁山。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在那儿了。你难道不认为这刚刚过去的夏天热得异常吗?上星期我是热得够呛。九月份还有这种天气真叫人奇怪。上星期波士顿死了一百多人,大部分是酷暑造成的。我们那位老教师泰勒先生,毕业典礼那段时间在阿默斯特。噢,我是那么喜欢泰勒先生。见到亚当斯小姐和泰勒先生真像回到美好的往日。我情不自禁地又要唱起《友谊地久天长》那首歌了。真是适逢其会!你忘了我们跟泰勒先生一起乘车的那次难忘的情景吗?“很久很久以前。”

我常收到萨拉·特雷西的来信,不过说到哈蒂我不想问你是否收到过她的来信,因为这样就会迫使你在下封信里留一定篇幅来说这事。不,一个字也不要写!萨拉写信时兴致很高,我想她是很愉快的。我想到萨拉有一个如此好的家和一些亲密的朋友,感到十分高兴,因为她受之无愧。当我回家时发现你在阿默斯特,我该有多么高兴呀!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正是那一天我从波士顿返回了家中,从而第一次见到你,还那么唐突地向你做了自我介绍。

诺里奇城有花吗?我离开家时我家花园中百花争妍。我不在时维妮照顾它们。奥斯丁在上次毕业典礼期间进了大学。你想想看!!!!!我有个哥哥有幸成为一个大学生—你肯不肯答应在他毕业的时候来参加毕业典礼呢?务必答应!请一定来!维妮告诉我如果我在离开家的时候给你写信,总得代她向你问好。自从你离开这儿,我的变化很大。我现在已经很高了,几乎能穿长裙子了。你相信我们相见时能认出对方吗?别忘了速回信!E.

阿拜亚于1843—1844年间在阿默斯特中学上学,后来转学到斯普林菲尔德。艾·狄和她的友谊持续到她于1854年结婚。

引文出自英国诗人爱德华·扬(1683—1765)的《夜思》,是凭记忆引的。《圣经》引文分别出自《传道书》第12章第5节和《约翰福音》第9章第4节。二1847—1848“我现在真的在霍利约克山……”16致奥斯丁·狄金森南哈德利,1847年10月21日我亲爱的哥哥。奥斯丁。

说实在的,我没有一点时间给你写信,我是从“安静的自习时间”里抽出空儿的,我已下定决心绝不再次食言,而且一般来说我总是把决心付诸行动的。星期六晚上我目送着你直到你在视野中消失,然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察看我的宝贝,就是一个守财奴数他一堆堆的金子,也没有我端详从家里捎来的礼物那样洋洋得意。

蛋糕、姜饼、馅饼、桃子已被我一扫而光,但苹果、栗子和葡萄还没有动,我想过一阵子再说。考虑到在那一会儿时光里想起那么多好事情全都消失了,如果你想笑你就笑吧,但你必须记住,要饱餐的是两个而不是一个,我们在这儿胃口好极了。我现在还说不清你来看望对我有多么大的好处。我从那以后就几乎不咳嗽了,而且感到精神焕发。你回家以后我一度非常想家,但后来决定不想了,因为我放弃了想家的念头。这难道不是一个明智的决断吗?从上个星期起你在家过得怎么样?我想不会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否则不到这会儿我肯定已经听说了。我收到玛丽的一封长信。就是华纳,在昨天晚上,如果你能见到她请代我向她问好,并告诉她只要从学校挤出一点时间来,我就立即回信。对了,这个星期这里一直有动物展览。是莱昂小姐为女子学院所有的学生筹办的,“鹰爸爸”做男友,大家都想去看看熊和猴子什么的,你妹妹不想去,只好谢绝了上述绅士的殷勤,恐怕我永远不再会有第二次机会看这种表演了。整团人马在女子学院门口停下来演了大约一刻钟,我认为他们是要合乎下午的风俗习惯。几乎所有女孩都去了,我却好好享受了一下清静。

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因为我跟以前一样非常想见你。昨天我到菲斯克小姐家中去看她,她还给我读了山姆给她写的信,这真是一封欢乐的信,信的口气跟他的人一模一样。我非常喜爱菲斯克小姐,我想,对其他老师更加熟悉,并了解了她们的生活作风后,我会喜欢所有的老师的,我敢肯定这些你几乎是“无法了解”的。我差点儿忘了告诉你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我希望你能变成但以理给我破一下这个梦,要是你不愿意冒他做那些事情的险,我就让你不担风险来解释,只要你不成心说谎就行。好吧,我做了一个梦,仔细听着!!!爸爸破产了,妈妈说“我和她种的黑麦地已经抵押给塞思·尼姆斯了”。我希望这不是真的,但你务必尽快回信告诉我,因为你知道,把我们的黑麦地抵押掉我会“羞死的”,再别说它将落入一个火柴棍无情的双手中去了!!!你能不能在回信中告诉我总统的候选人是谁?自从我来到这儿,我就一直在想办法寻找,但至今没有发现。我对世事所知不多,只知道要是我精神恍惚,你就必须用你“大二学生的辨别能力”来想象,那只不过是有点儿头晕或者晕得很厉害。墨西哥战争结束了没有?怎样结束的?我们是不是被打败了?你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国家要围攻南哈德利?如果有,务必通知我,因为如果我们要遭受攻击,我很高兴能有机会逃走了。我想莱昂小姐会给我们所有人发把短剑并命令我们拼死战斗,以免那种危险降临到我们头上。

告诉妈妈,她询问我的鞋子的福利真是想得周到。艾米莉有一把鞋刷和许多鞋油,我总把我的皮鞋刷到心满意足才行。一万次地感谢维妮,她给我送了那条美丽的缎带并告诉她尽快给我写信。告诉爸爸我感谢他给我写信,我会尽力照信上教的去做的。请原谅字写得潦草,因为我急得要命再也写不下去了。你亲爱的艾米莉

向爸爸、妈妈、维妮、阿比、玛丽、迪肯·哈斯克尔一家以及我所关心的家里的所有的人问好,我会很快就给阿比和玛丽写信的。一定快一点给我写封长信,回答我所有的问题,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够读到有关的消息的话。经常来看我,每次都要带一大堆的东西。

菲斯克小姐说如果我给阿默斯特写信,就代她问好。并不特意指定是谁,你可以按你的良知和判断去处理。

做个好孩子,心里想着我。

此时艾·狄在学院已经上了三个星期学了。

玛丽·莱昂(1797—1849)是学院的创办人兼院长。菲斯克小姐是学院最近的毕业生,她的弟弟山姆是阿默斯特学院三年级学生。玛丽·华纳和阿比·伍德是和艾·狄从小一起长大的阿默斯特的朋友。有鞋刷的艾米莉是从蒙森来的艾米莉·拉维妮亚·诺克罗斯,她是艾·狄的表姐,三年级学生,和艾·狄同住一室。“火柴棍”最初是指纽约民主党激进派,这时候辉格党用它称呼任何民主党人。而民主党人在狄金森一家的心目中,是要严加防范的。塞思·尼姆斯就是一个民主党人,当时是阿默斯特邮政局的局长。18致阿拜亚·鲁特南哈德利,1847年11月6日我亲爱的阿拜亚。

我现在真的在霍利约克山女子学院,在这漫长的一年里,这就是我的家。我很高兴收到了你亲切的来信,我希望这封信也会使你快乐,就像你的信使我快乐一样。我离开家已经六个礼拜了,这比我先前离开家的时间都要长。有几天我非常想家,好像在这儿没法活了。但是我现在非常满意和高兴,如果离开了温馨的家、离开了朋友时我还能高兴得起来的话。你也许会笑话我这个想法:离开了家就快活不起来,但你必须记住我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家,并且这是我一生中头一次接受长时间离家的考验。按照你的希望,我就给你详细描述一下我头一次离开这父亲般的家庭庇护时的心情。到下个星期四,我到南哈德利就整整六个星期了。坐车坐得疲于奔命而且得了重感冒,这使得我不得不到开课后的第二天才开始考试。

我在三天之内考完了试,发现它们跟我预先想的差不多。尽管老学生们说他们现在比以前严格多了。你不难想象,考试过了关我心中该有多么高兴,而且当时我还得出了这样一种结论,我根本不该想家。可结果反而使我成了一个难得一见的想家的小姑娘。我现在也只能随遇而安了,并且正在紧张地复习低年级的课程,因为我想进中班。学校非常大,尽管很多人已经退学了,因为她们觉得考试比她们预料的要难,但是还有近300名学生。也许你也知道莱昂小姐根据今年的申请人数已经把奖学金标准大幅度地提高了,出于同样的原因,考试比往常更难了。

你简直没法想象考试有多么恼人,因为如果我们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全部通过,我们就得卷起铺盖回家了。我感到欣慰极了,因为一考完就通过了。我相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像这三天那样提心吊胆了。

我跟我的表姐艾米莉同住一屋,她是高年级的学生。她是个难得的好室友,她想方设法要让我过得愉快。你可以想见有一个好室友该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因为你已经离家上学好多年了。这儿的一切事情都令人愉快。我想离开家后去任何学校也比不上这所学校有意思。事情比我预料的要亲切得多,老师对我们都很好,十分关心我们。她们经常来看望我们,并且鼓励我们进行回访,我们回访的时候总是受到她们的热烈欢迎。

我要给你讲讲每天的作息时间,因为你一片好意讲了你的。六点钟我们起床,七点钟吃早饭,八点钟开始学习,九点我们在学院礼堂集合作祈祷。十点一刻,我背诵一篇古代史纵览,我们阅读的相关材料是哥尔德史密斯和格里姆肖的作品。十一点,我背诵蒲柏的《人论》中的一篇选读,这仅仅是一种调剂。十二点我练健美操,十二点一刻阅读,直到十二点半吃饭时间,吃完饭后,一点半到两点在学院礼堂唱歌。两点三刻到三点三刻,我练习弹钢琴。三点三刻我到班上去报告我们一天的活动情况,包括旷课—迟到—交头接耳—自习时间说话—在宿舍里接待人和其他成千上万的事情,我根本不愿意费时间占地方去提这一类事。四点半时,我们去学院礼堂,听莱昂小姐的训话演讲。六点钟我们吃晚饭,然后便自习,直到打休息铃。休息铃八点三刻响,但拖延铃直到九点三刻才响,因此我们经常不是听到第一遍铃响就去就寢。

违反了我上面提到的任何事项,除非我们有充分合理的借口,否则违纪情况要被记录下来,名字旁边还要加上“不良评语”。你不难想象,我们并不喜欢当个“违例生”这是这儿的一个专门术语。我的家务工作并不难,也就是早晨、中午及晚上从第一排桌子里取出刀子洗净、擦干。我身体很好,希望能在这儿没痛没病度过这一年。你很可能已经听说过许多关于这儿的饮食的传闻,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告诉你,就从我听到的情况而言,我没有看见一样东西与在那一点上的看法相符。每一种食物都有益于健康,数量又足,能为近300名女孩子提供这样好的东西,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我们餐桌上的东西种类繁多,而且经常变换花样。有一点是肯定的,也就是莱昂小姐和其他所有的老师在做任何事情时似乎都考虑到我们的舒适和愉快。你知道这是令人高兴的。离开家时,我就没有想到要在芸芸众生中找个知心朋友或伙伴。我期待的只是粗俗不文明的举止,当然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但总的说来,有一种舒心和优雅,一种与人为善的愿望,真使人惊喜交加。我没有发现阿比,阿拜亚,或者玛丽,但我喜欢这里的大部分女孩子。当我来这儿快两个星期时,奥斯丁来看我,并带来了维妮与阿比。无须告诉你见到她们大家有多么高兴,也无须告诉你当她们告诉我“她们有多么寂寞”时我有多么高兴。知道有人想念你并且知道家里人多么爱戴你,真是一种非常甜蜜的感觉。

本星期三,我坐在窗前,凑巧朝旅馆那面望去,正好看见爸妈朝这边走来,一副非常尊贵的样子。我无需告诉你我是怎么又蹦又跳又拍手,飞也似的迎了上去,因为你可以想见我的感受。我只想问一问你爱不爱你的父母?他们想给我一个惊喜,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没有让我知道他们要来。我真是舍不得他们走,但他们必须走,因此我只好悲伤地服从了。你想想看,阿拜亚,再过两个半星期我就又回到自己亲爱的家中了。感恩节期间你也许要回家,到那时我们便可以团聚了。

你不知道读到你向丹尼尔·韦伯斯特做自我介绍的描述时我是怎样捧腹大笑的。我还把你信中的那一段给表姐艾米莉读了。你一定为这一相识感到非常骄傲,我希望最后不要是一场空喜欢。然而你不认识布里格斯州长,我却认识,因此你也并不比我强多少。我常收到阿比的来信,收到她的信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昨天晚上,我又收到她写的一封宝贵的长信,信中谈到她收到了你的一封信。你很可能已经听说了奥·科尔曼的死讯。多令人悲痛的事情!!伊莱莎已给我写了一封长信描述她死的情况,真是又美丽又凄婉,我们再次见面时我拿给你看看。

阿拜亚,你必须常给我写信,我一有时间也给你写。但是你知道我现在离开了家,所以要写的信很多。艾米莉表姐说“代我向阿拜亚问好”。你亲爱的艾米莉·E·D—

爱德华·狄金森是乔治·布里格斯州长的咨询会议的成员,州长及夫人曾在狄金森家做客,住过一宿。艾·狄的朋友伊莱莎的姐姐奥丽维娅·科尔曼在9月28日,即艾·狄离家上学前两天死在普林斯顿。22致奥斯丁·狄金森南哈德利,1848年2月17日我亲爱的奥斯丁。

也许你能从日期上猜出来,我现在非常悠闲,我甚至上午也可以随心所欲。但是我们这儿有一位订了婚的老师,昨天下午她的未婚夫出人意料地来看她,我估计她现在已经领他回家去拜见未来的丈母娘去了,星期六以前是不会回来的。因为我要给她背诵一篇课文,因此她这一走就给了我空余时间来写信。收到你令人欢迎的信时,我正埋头研读“硫酸”史!!!!!收到信后,我仔细考虑了一会儿,看把它交给你的朋友惠特曼小姐是否合适。我考虑的结果是决定谨慎地打开它,以适合我的身份的严肃态度研究它的内容,如果经过一番仔细的审察,没有发现任何具有反叛意味和坚强不屈的意志的东西,那我就把它放在我的材料夹中搁在一边,权当没有收到这封信。你看,我这么快就学会了有关女性的礼貌与稳重举止的正确思想,你难道不满意吗?经过拟议中的那番考察,发现其中并没有隐藏什么危险的感情。我非常郑重地把它与我的其他信件存放在一起,那种我曾经有过这封信的印象完全被时间的波涛冲刷掉了。自从回来以后,我一直感到孤独,但想到明年就不用回来了我就又高兴起来,我感到安慰、满怀着希望。对我来说,回家看看是高兴的,非常高兴,而且日日夜夜梦中萦回着很快就要回家的念头,再也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对我来说,“没有无刺的玫瑰”。家对我来说总是很亲切的,周围的朋友们则更加亲切,但从没有像现在这么亲切过。所有人对我都很和善,但他们说话的语气传到我耳朵里就有些异样,他们的脸面对着我的脸时也不像家人的面庞,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最诚实地向你保证。因此当我禁不住感到忧伤时,我就想起那熊熊的炉火,那可口的饭菜,还有那把因为我不在而空着的椅子。我可以听见那些欢声笑语,一想起我孤单一人,一种凄凉便袭上心头。但我善良的天使只是等着看我的眼泪淌下来,然后便悄悄地说,就这一年了!!只剩下22个星期你又可以回家待着了。对你来说,成天忙忙碌碌,兴奋异常,我想时间就过得飞快,但对于我来说,就过得很慢很慢,我都可以看见时间老人滚动的车轮。他本人往往也依稀可见。但是我不会再想入非非,因为你的脑海里全是天方夜谭之类的奇思异想,再往你的想象之火上浇油是万万不行的。你不知道当我得知维妮下个星期才能来时我有多么失望,因为我这个星期五已经做好了迎接她的准备,而不是下个星期五。但我想晚点来也好。所有的女孩子都等她等得不耐烦了,我已经给十来个人讲了她的特征。告诉她,她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要不,她们会大失所望,因为我已经把她说得艳丽夺目。

我想你这个星期一定又写了几封信,然后又收到一大摞情人节贺卡。每天晚上我都盼着丘比特的信使,但是徒然。许多女孩都收到了非常漂亮的卡片,我还盼着,没有死心。当然我的朋友托马斯还没有完全忘掉对我的一片旧情。我恳求你告诉他,我渴望的是一张情人节贺卡。我相信我不会很快就忘记上一个情人节的那一个星期,也不会很快忘记当时的欢乐。玛丽,阿比和维妮很可能收到了左邻右舍那些被迷得晕头转向的可怜虫送的几十张贺卡,而你这个多才多艺的大妹妹却干脆没人理睬。星期一下午,莱昂院长站在礼堂里,禁止我们再寄“什么愚蠢的叫作情人节卡片的东西”。但那些去年就在这儿的同学深知她的脾气,他们非常狡猾,在假期就把它们写好交给狄金森保管,所以情人节一大早,禁令还没有下达,150张卡片都寄出去了。听说了这种举动后,惠特曼小姐听取了其他老师的劝告,皱着眉头赶到邮局去,如有可能,就要查清情人节贺卡的数量,更为糟糕的是,还要记下违纪同学的姓名。她了解到的情况如何至今不得而知,不过由于狄金森是帮助女孩子的一把好手,至今还没人受到惩罚,我们便开始认为她的使命没有完成。我从没写过,就是现在也不想写。你那个垒木头的指令还不是没人理会,为了不致把人冻僵,我们便不得不服从。我这几天得了一场重感冒,但我觉得现在好多了。我敢肯定天冷的时间不会太长了,因为春天快来了。你现在决定了来时要带谁吗?就我的看法,我承认我在玛丽与阿比之间左右为难。你的判断总是高明一些,那么我就全交给你了。

你打算让惠特曼小姐乘车兜一圈?我觉得下一次你的同室再来时,你应该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他。几天前我收到了E.科尔曼的短笺,但她对家里的情况只字未提。不用多说你可以想象她的信的主旨。我简直不能说由于篇幅短,我就要去想象一番。你亲爱的妹妹艾米莉。

雅各布·霍尔特还好吗?我非常想知道他的情况,因为我离开家后就没有一点儿他的消息。你那只公鸡还是蠢习难改一个劲儿地在他窗下打鸣吗?我希望他早就为这种愚蠢行为后悔了。史密斯教授上一个安息日在这儿做了一次我这一辈子从没听过的布道。我们都被他迷住了,但又害怕接近他。我明白南哈德利人已经给东大街的贝尔登先生提出请求,要他在此定居。如果他接受,我希望事情会如愿,恐怕直到我这一年念完也不会实现。请你叫维妮把我那本哈丽叶特·帕森斯写的历史大事书带到这儿来。因为很快就开始复习了,我要用的。能否让他给我带来一枝小菖蒲和我从波士顿回到家里时用来把头发盘起来的那把梳子?给我快快写一封跟这封一样长的回信。

代我向爸妈、维妮、玛丽、阿比、迪·哈斯凯尔一家以及所有打听我的人问好。

请不要把这封信给别人看,要严格保密,如果让别人看了,我会非常难过的。

由于艾·狄思家心切,她父亲已经决定下一年不再送她上学了。惠特曼小姐是该院的副院长。当时情人节交换贺卡的活动要延续一个礼拜,不局限于情人节(2月14日)一天。亨利·史密斯教授在阿默斯特学院任教。24致奥斯丁·狄金森南哈德利,1848年5月29日我亲爱的奥斯丁。

我星期天收到了一封家信,是吉尔伯特·史密斯捎来的,爸爸在信中说,他打算让人来接艾米莉表姐和我本星期六一同回家过安息日。接到信后我去找惠特曼小姐,问她如果你决定来接我们,我们是否可以去。她似乎被我的要求打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她说,“难道你不知道安息日请假是违反校规的吗”?我告诉她我不知道。然后她从她的桌子里取出一份学院一览,把后面印的那条规定全文指给我看。

她合上时说我们不能去。我二话没说就回屋去了。因此你看,我回家的乐趣和你来探望我的乐趣都被剥夺了,如果我可以冒昧地称之为“乐趣”的话。本学期老师们不愿让学生们回家,因为这是最后一个学期了,而我待在这儿的时间只剩下九个多星期了,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心甘情愿地服从命令。我们只好享受久别重逢的更大快乐吧,只能这样了。

读完你给我的充满想象的短笺,我受益匪浅,想到你这样的年龄还浮想联翩真是了不起!!当你来看我时,难道你根本不想来吗?维妮告诉我,你这个星期要来,如果能接待陛下前来造访真是万分高兴,如果你能为此目的离家很久的话。

家里有什么新鲜事吗?你难道不愿意给我写一封长信告诉我所有的新闻吗?我在开学时给玛丽·华纳写过一封短信,至今没见回信,我不能写得太长了。你亲爱的艾米莉。

艾·狄提到的该年的校规这样写道:“女学生不得在安息日出去做客或会客。开学期间她们不可离校过安息日……一周劳作的地方是过安息日的最好的地点。”26致阿拜亚·鲁特1848年10月29日我亲爱的阿拜亚,

我仍旧这样称呼你,尽管我这么做时,就是现在,我还在为我出奇的莽撞而发颤,简直希望我应当谦逊一点而不要这样放肆才是。

我已做了六个月的努力,目的是让我们疏远,但是我现在爱你的情感有增无减,尽管那条金链中把我们联结在一起的那只链环令人痛心地变暗了,我感到更加舍不得你从那个明亮的圆环中消失,因为我把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称为我的朋友们,我3月1日给你寄了一封长信,然后我便耐心地等待回音,但最终是失望。

逐渐地,缓慢地,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你已经把我忘了,我也极力想忘记你,但你的影像总在我的脑际萦回,用一些快乐的往事撩拨我的心弦。在我们霍利约克校庆上,我扫了一眼你的脸,便天真地预期跟你会一次面,还预见到了你沉默的原因。但当我想要找到你时,寻也白搭,因为“鸟儿已经飞了”。有时我想那是一种错觉,想着我其实没有见过我的老朋友,只是看见了她的魂儿。于是你那熟稔的声音便告诉我那不是什么魂儿,就是你本人,活生生的,站在那拥挤的礼堂里对我说—你为什么那天不回来?并且告诉我是什么封住了你的嘴,不许对我说话。难道你从来没有收到我的信?或者你已冷静地决定爱尽管爱我却不再写信给我?要是你爱我,又从来没有收到过我的来信—那你可以认为你被冤枉了,而且你想的很有道理,要是你不再想做我的朋友,那就说出来,我将再次努力把你的名字从我记忆中勾销。请快速告知,因为悬念令人难以忍受。我无需告诉你写信的是艾米莉。三1849—1850“阿默斯特今冬喜气洋洋……”27致威廉·考珀·狄金森1849年2月14日威廉哥,

奇怪的是形成诺言的日子已经衰亡,诺言反而活着放光。更加令人奇怪的是,居然还有一个诺言在盼着情人节来实现。

我的班长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班长,是个朋友,也是个和气的伙伴,不是个蛮横无礼的人,不像你的班长强迫你去干你不想干的事情,他不搞强迫命令。

上星期三晚上,我想你已经全然忘记了你的诺言,要不就是把它看成了一个愚蠢又不值得去实现的诺言,现在,我知道,你的记忆是可信赖的,但我却忧心忡忡,担心你的爱好总是与它的告诫相悖。

你给我情人节卡片有点儿屈尊俯就,又极具讽刺意味,我想;有点儿像只鹰,弯下腰来向一只鹪鹩致敬。我曾一度推论,我不敢回答它,因为我觉得这样做不太合适—像我这样的一只卑微的小鸟—竟然要求进入猛禽的巢,并与它的国王交谈。

不过我已经改变了主意—你要是不太忙,我索性跟你聊一会儿。

我是一个“费内斯特雷莱的囚徒”,如果这个世界就是“费内斯特雷莱”的话。并且在我那土牢的院子中,从那无声的铺地石上,长出来一株草,那么脆弱,又是那么美丽,我颤抖着,唯恐它会死去。这是第一个排遣我的寂寞的活物,我对它的陪伴感到一种莫名的欣喜。那是一株神秘的草,有时我想它在悄悄给我说一些愉快的事儿—自由—未来。你猜不出它的名字吧?它就是“皮乔拉”,我能有这样神奇的新伙伴,完全是沾了你的光,威廉哥。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感谢你的一片美意。感激就像贫穷本身一样贫乏—人们常说的“10000个感谢”,当我想把它们压印在这里,我好把它们的印记寄给你时,它们却像淡淡的影子。“皮乔拉”的第一枝花—我将为你保存着。若不是因为它那温柔的声音和友好的话语—使我保有一种“美好的记忆”—我想我就不会推想这么多了。

阿默斯特最近的一个星期真快乐,信笺像雪片一样飞来。老先生,老处女忘了时间,忘了高龄,撇开满脸的皱纹—一个个眉开眼笑—就连我们这个老人世界也扔掉了它的拐杖和眼镜,宣布它返老还童了。

然而情人节的太阳现在正在沉没,不到明天晚上,老东西又将回归原位。又是一年,漫长的一年—我们大家都感到陌生—必然活着,死去,然后它的笑颜又一次光顾我们,“寂静的土地上的那个阴影突起”也许就是这些欣喜的信件现有的作者呢。

不过我这是在说教,把没有姐妹的你忘在脑后—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容易陷入忧思苦想—很有可能。既然她已经走了,你快乐吗?我知道她走后你一定很孤独,并且当我现在想起你时,那就是“一个忧伤的绅士,站在冥河岸上—叹息着,招呼卡戎把他摆渡过去”。

猜得是不是对,你作为一位“完全属于古时的优秀的英国老绅士”是否愉快?

我很快就给玛撒写信,因为若没有她的信,世界都将变得凄凉,凄凉得你都没法想象。我不会忘记我在读“皮乔拉”时发现的一些小小的铅笔记号,因为在我看来,它们就像无言的哨兵,守护着某个城市的塔楼,而它本身呢—太美了,不能无人防卫;正因为如此,我怀着浓厚的兴趣阅读了这些章节。

祝哈蒙德先生长寿,为每年的情人节一千次地祝福。

原谅这封信写得太长—如果还情有可原的话。你诚挚的妹妹艾米莉·E.狄金森。

威·考·狄金森代表1848级毕业生致告别辞,他是艾·狄的一个朋友,并非近亲。1851年他回校当教师。然而这封信显然是以前写的。查尔斯·哈蒙德是威·考·狄金森任教的蒙森中学的校长。《皮乔拉》是X.B.Saintine(即Joseph Xavier Boniface)写的拿破仑时代的一个传奇故事,出版于1839年。随后十年内,出现了很多欧美版本,最新的插图丰富、装潢精美的版本1849年在费城出版。故事讲的是费内斯特雷莱要塞里的一名政治犯,他看到一根草在监狱院子的石头缝里生长,这一发现改变了他的哲学和命运。这名意大利囚徒惊叹:“Povera picciola!”(可怜的小东西)这就是那名囚徒给不知名的花草起的名字。29致乔尔·沃伦·诺克罗斯1850年1月11日最亲爱的舅舅。

睡眠把我卷去,梦却款款而来,一个离奇古怪的梦—那是个预兆性的梦—我不应该对相关的人隐瞒—上帝不允许你玩弄异兆—爱神恳求你—警戒之神引导你—还有所有的帮助支持你—阻止你堕落!我梦见—并且看见一群不计其数的人—个个都青春年少—体格健壮,思想坚强—感觉不到任何压力—不软弱—也不疲惫。有的照顾他们的羊群—有的在海上航行—还有的开着红火的商店,欺骗那些前来购物的傻蛋。他们在一个夏日尽情享受生活—他们随着琴声翩翩起舞—他们唱着一段又一段的古歌—他们狂饮玫瑰酒—一个人许诺爱他的朋友,另一个起誓决不欺骗穷人—一个人对他的外甥女说假话—他们都做了有罪的事情—但他们都还活着。不久发生了变化—年轻人都老了—羊群没有牧羊人—船只在独自漂荡—舞蹈停了—酒杯也空了—夏日变冷了—噢,一张张面孔多么可怕!商人撕扯头发—牧羊人在切齿咬牙—水手隐藏起来—祈求一死了事。一些人点燃熊熊烈火—一些人打开地震之口—狂风在海面上肆虐—毒蛇可怕地嘶鸣。噢,我被吓坏了,我大叫着,想看清他们都是谁—这种折磨等待着—我倾听着—从深渊里你说话了!你说你出不来了—这时没有一点办法—你可是自作自受—我把你一个人留下等死—但他们给我讲了整个的犯罪过程—你已经违背了人间的一项诺言—现在要履行它已经为时过晚。你对我的惊恐是不是感到诧异—你是不是会因为我跑来告诉你而责备我?这并不全是一个梦—但我知道除非你现在停止犯罪,诺言才有可能兑现—改邪归正为时不晚。我不知道你是否能领会任何暗示—你能不能猜出事物的含义—仍然执迷不悟,不明真情。你这罕有其匹的恶棍—盖世无双的罪犯—闻所未闻的无赖—扰乱社会治安的祸首—“造物的污点与空白”—国家监狱的添补—大福大善的许诺者—邪恶惊恐的食言者—噢,我还能怎么称呼你?糊涂夫人会管你叫“一位绅士”—这可是好过了头。帕廷顿夫人管你叫“一个好人”—这也不合适—我竭尽全力牢牢抓住你—让火烧—让水淹—让亮光熄灭—让暴风雨撕扯—让饿狼吞噬—让电击—让雷劈—让朋友抛弃—让敌人靠近,绞架晃动,但决不悬起你就要进去的房子!让我的祝福不要沾边—让我的诅咒追逐那撑持你的灵魂的肉体!其他我一时想不起来的苦恼立即就会去光顾你。你将如何忍受这一切—它们会不会令人消沉—使生命苟延残喘得过于沉重?但愿它们会这样做—但我并不指望那样的结果—你只能像一条火蛇似的忍受它们。老古板但以理处理事情也不会更加冷静了。嘲讽会不会使你心痛—世人的讥笑呢?“让烈焰烧—让热气熥—让蛤蟆渗出毒液—我一直在诅咒你—你真该死。”

你回到波士顿后别忘了我要收到的一封信—多长多宽—多高—或者它应该有多深—应当压垮多少车厢—应当压翻多少驿车—或者把它搁下时怎样的地震山摇—难道心灵的模糊回忆不该变得轻松一点—眼睛不该变得明亮一些,生命也由于它应给予的欢乐而不该变得更长一些—一个最不幸的记忆—有这记忆的人真值得我们同情!你是否有一只苍白的手—或者一只瞎了的眼—我们本来就要谈及和解的事情—但是你已经给我父亲写了一封信—所以别无多言,只有开战。战争,先生—“我主张开战!”你可愿意来一次决斗—或者这是不是太平静,不合你的脾胃—无论如何我要杀掉你—你不妨安排一下你的后事。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吞服氯仿—我眨眼之间就使你脱离痛苦。我进行的上一次决斗总共只用了五分钟—“包括用他睡椅的套子把他裹起来—躺下来去做甜美的梦。”令人钦羡的是私刑现在可以赡养妻子—还有孤儿—所以决斗对于我来说与以前似乎截然不同了。洛林姨父和拉维妮亚姨妈一定会想念你的—但是磨炼总是光顾一家的精英—我想它们是专门让精英人物享受的—它们让我们产生了新观念—而那些并不是可笑的事情。自从你来看过我们之后,你一直身体健康吗,精神愉快吗?你夜里睡得怎么样—你的胃口是不是变小了?这些都是绝对可靠的征兆,我只是想我得问问—但愿没有伤害你。伤害是我一直想避免的一件事情—但不知是怎么回事,我的意愿和我总不能像应该的那样合拍—我扔出去打邻居家的狗的石头结果却击伤了人—不仅仅是击伤—这倒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儿—而且他们硬要责怪我而不去责怪石头—还告诉我他们头痛—哎,这真是有史以来天字第一号的蠢事。无独有偶,我曾读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人举起一杆子弹上膛的枪瞄着另一个人—一枪把他打死了—人们把枪主人投入监狱—后来又以杀人罪处以绞刑。只不过是又一个社会误会的受害者—不该允许发生这种事情—人要在这个愚蠢的世界上生存当然就得拼命,这就使人逐渐感到厌倦。人生并不是它所设想的那么回事。现在,当我走进你的房间扯出你的心脏,你便会死去—我杀了你—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绞死我—但是如果我在你熟睡时行刺你,那是匕首的过错—不关我的事—我认为你没有任何能够指控我伤害你的权利。我们理解死刑,也相互理解,这我深信不疑—而且衷心希望—因为正册不见时,从误册里也被清除掉实在恼人。

你城中的朋友十分舒畅—或者最近的情况是这样—不过我现在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到凯洛格家去了。我还是没见着医生和萨克斯顿,不过愿意提心吊胆地负责向你保证他们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你会发现在这个地方整体就能代表部分—这是极其惊心的事情之一,笨蛋最好离它远点儿。你找到苏珊娜了吗?“玫瑰要凋谢—时光在飞逝—美人儿,”—你一定对这首赞美诗非常熟悉,我不用再去重复。阿默斯特今冬喜气洋洋—真希望你能在这儿看看!人人都滑雪橇—给我一种红红火火的感觉。你对此有何感受我根本猜不到—但估计如果你观察得当,你会看到这种现象的。聚会是找不到足够的乐趣的—因为所有的佼佼者一星期前就约定要参加舞会的—俊男可以随便挑选—靓女的笑脸就像六月的早晨—噢,好一个了不起的城镇呀!合唱—“更了不起的是这个”。“现在就开怀畅饮吧!”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你是喜欢唱歌的—我想—通过勤学苦练,在我再次见到你时,你就可以学会这两支了。努力从来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危害—现在也一样不会。

你一切都好吗—孩子们怎么样—请代我们全家问候你家大小。千万别把阿伯特弟弟漏掉!维妮一直想见你们—她写信说她过得多么愉快。没有她我们就非常寂寞—希望磨蹭到她回家再说。你走以前会给我们写信吗?得到任何信息,都会不胜感激。艾米莉—我相信。

代我向先生们问好—怀特—还有莱维特。愿他们洪福齐天—祸,只是擦肩而过,既不转向右手—也不转向左手。左手确实非常特殊—因为福气很可能就在那里。“上帝保佑你”,威廉·哈斯克尔—也向我其他的所有朋友致意。

不知是怎么回事,奥斯丁没有去波士顿。他假期的末尾一直在读休谟的《历史》—都快把他累坏了。

几天前收到了一封艾米莉〔诺克罗斯〕的十分有趣的长信。她看起来很满意—简直是快乐—不过她说她很想见到我们大家。

怀特和莱维特是诺克罗斯的生意伙伴。“糊涂夫人”是道格拉斯·威廉·杰罗尔德为《笨拙》创作的一个人物,是个巧舌如簧的泼妇。《糊涂夫人的床笫训示》出版于1846年。帕廷顿夫人是本杰明·P.希拉伯于1847年为一家波士顿报纸创作的一个人物,是个用词错误百出、令人捧腹的村妇。第二段的第一句引文出自《失乐园》第2卷,第51行;同段的第二句引文出自布赖恩特《死亡冥想》的结尾。32致艾米莉·福勒(福德)1850年初?—

我想写封信,仅仅是为了告诉你,今天早上我和我的精神进行搏斗。这一般没人知道,你千万不能对别人讲。

昨晚上我梦见了你,醒来后就披上披巾戴上风帽要去找你,但这场可恶的暴风雪往我的窗户里窥视,告诉我不能去。我希望上帝能原谅我,我真不希望有暴风雪—上帝一向对罪行宽大为怀,难道不是吗?

我实在没耐心等下去了—这可恶的时间、空间,还有那比什么都可恶的暴风雪!你在北安普敦快乐吗?没有你,我感到非常寂寞,多少次想写信给你,但凯特也在那儿,我怕你们俩见笑。如果我见你的次数频繁一点,我就会坚强一点—我独自一人就非常软弱。

不管生活中有多少磨难,你使我幸福、欢乐,生活也变得有了意义。下次见到你我再告诉你一些事情,因为我知道你今天早晨很忙。

在我开始过的地方,便不会是一片空白—这里充满了你无法领会的感情—如此而已。当你从各种更加重大的事务中抽出时间来时,你会爱我、想我吗?愿上帝保佑你,回见!你急不可待的—艾米莉。

福勒在40年代初与艾·狄同上阿默斯特中学,当时她父亲是阿默斯特学院的英国文学教授(1838—1843)。33致威廉·考珀·狄金森约1850年2月“生活不过是一场争斗—

生活是一个水泡—

生活是一场梦—

人不过是一叶扁舟

沿着溪流往下划动。”

这首诗是作为情人节书信寄的,尽管情调不对头,上面还附有从旧书报上剪下的插图。第一行之后:一男一女,还有一个男孩站在门口用笤帚和棍子赶狗;第二行之后: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吹泡泡;第三行之后:(1)一个熟睡的国王(剪自《识字读本》),(2)一只小帆船。34致乔治·H.古尔德?1850年2月

大福大善,“邪恶惊恐”,呜呼哀哉,战争号令,人事改革,生活完美,凡俗改变,万物灿烂?

先生,我盼望着一次会晤;在日出、日落或新月出现时与我相见—地点无关紧要。穿金衣、着紫袍,还是披麻袋片—我不看重衣着。佩剑、带笔,还是扶犁—重要的不是武器,而是掌控武器的人。乘坚、策肥,还是步行,工具远不如人。灵魂、精神,还是肉体,对我来说无甚区别。随从如云,还是单枪匹马;阳光明媚,还是风雪交加;在天上,还是在地上;有来由,还是没来由—我就是想见你,先生。

不仅仅是见见面,而且还要聊聊天,先生,或者是谈谈心,唠唠嗑,把对立的思想融为一体是我所期盼的。先生,我觉得我们会达成共识的。我们会成为莫逆之交,或者刎颈之交,或者更胜一筹,成为美利坚合众国。我们可以谈我们在地理课本上学到的东西,从讲坛、报刊和主日学校那里听到的东西。

这是些激烈的言辞,但仍然是真话。因此,为北卡罗来纳喝彩吧,既然我们都着眼于这一点。

先生,我们的友谊将与日月共存,同星辰俱灭,万世长存直至牺牲站起来为最后的献祭增光添彩。我们匆匆忙忙,兴时,过时,照顾,关心,爱护,安抚,观察,等待,怀疑,遏制,改革,提升,指导。所有的高级精灵,不论多么遥远,都是我们的,我们的也是他们的。有一种意气相投的激动—感情的共鸣—我们之间的共识!我是《次经》中的女英雄犹滴,你是以弗所的雄辩家。

那就是我们国家所谓的比喻。别害怕,先生,这又不咬人。它要是我的卡洛该有多好!先生,那狗是件最高尚的艺术品。我也许可以万无一失地说是最高尚的—他维护女主人的权利—尽管这使他丧了命—尽管这使他殉了难!

但世界在无知和谬误中昏睡,先生,我们就必须成为报晓的公鸡和唱歌的百灵,成为升起的太阳把她唤醒。要不我们就把社会连根拔起,再把它栽到另一个地方。我们要建立一些救济院,一些卓越的国家监狱,还有绞架—我们将吹灭日月,鼓励发明。“开始”必须亲吻“终了”—我们要登上荣耀的山顶—哈利路亚,万众欢呼!你真诚的,C.

原载《指标》(阿默斯特学院)第二期,1850年2月7日。

这封写于“情人节前夕”的情人节书信,是艾米莉在这种场合典型的信笔瞎诌。有些说法,如“大福大善”、“邪恶惊恐”,她在给乔尔·诺克罗斯的信里也用过。《指标》由一群学生出版,其中之一便是奥斯丁的好友乔治·H.古尔德。刊登此信的本期“编辑角”的准备工作是亨利·希普利经手的。编辑在信前的按语中写道:“我希望知道作者是谁。我认为她一定有种魔力能使想象驰骋,能使热血‘在血管里欢奔’。”《次经》是《圣经》中属于“第二书目”的经卷,《犹滴传》是其中的一卷,叙述犹太女英雄犹滴拯救祖国的事迹。以弗所的雄辩家即《圣经》中的使徒保罗。

卡罗,见书信第314封。36致阿拜亚·鲁特1850年5月7日、17日亲爱的难忘的人儿。

今天早上我给你写信时的情况既有光荣,又有苦恼,还有裨益—目的是光荣的,手段是恼人的,而我坚信在这两方面都是有益的。在我的支持下,一对面包刚刚出世—好孩子—活像他们的母亲—我的朋友,这就是“光荣”。

卧榻上躺着生病的母亲,睡着了,她患着剧烈的神经痛—只有仁慈的睡意凑上前来,使她迷醉这样的时刻除外,这便是“苦恼”。

我不需要做“有益的”推论—我自己取得的好处,赢得的耐心,宜人的家政管理的影响,悄悄地潜入我的脑海和灵魂,你知道我想说的一切,似乎会认为它们已经写在纸上,其实它们还仅仅是思想。星期天我母亲病了。以前她好好儿的,压根儿就想不起有什么不慎之处导致了这场疾病,什么办法都想了,尽管我们觉得她渐渐好起来了,但她仍然非常难过。我一向忽视烹饪技术,可现在就得留心做了,一是非干不可,二是替父亲和奥斯丁着想,想把样样事情做好些。疾病造成凄凉,“白天又暗又凄惨”,不过我希望还能恢复健康,恢复愉快的心情和笑脸。我们家很少有人生病,一旦有了病就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一个个皱起了小眉头,跺起了小脚板,小小的灵魂生起气来,命令疾病快滚蛋。布朗夫人还巴不得生病呢,老太太们还盼着死呢,至于我们,这些生龙活虎的年轻人,一心渴望“拼搏一场”,我们要“倒毙在路旁,为生的长征累垮”,不—不我亲爱的“无常大人”,请你先靠边站,如果需要你,我们会呼唤的,早上好,先生,啊,早上好!我不在厨房里干活时,就会坐在母亲身边,服侍她—尽力让她高兴,给她打气。我应该高兴、感激,因为我现在什么都可以做,但我确实感到十分孤独,非常想把她治好。我只产生过一次不满情绪,你就会知道个中缘故。中午,在那间小小的“洗涤槽房”中洗碟子时,我听见了一声熟悉的敲门声,一个我非常亲爱的朋友来找我—要我同去林中骑马,那甜美又安静的树林,我是多么地想去呀—我告诉他我不能去,他说他非常失望—他非常想叫我去—于是眼泪涌上了我的双眼,尽管我极力想忍住,他说,我可以去,也应该去,这对我来说不公平。噢,同诱惑进行斗争,我做了不小的牺牲,不过我认为我最后还是战胜了,但并不是一种荣耀的胜利,阿拜亚,你听不见隆隆的鼓声,只不过是那种无可奈何的胜利,胜利往往不战自来,轻微的乐声—疲惫的士兵,没有迎风飘扬的旗帜,没有长久响亮的呼喊。我曾读过基督所受的诱惑,那些诱惑跟我们的何其相似,只是他没有犯罪,我不知道是否有一种诱惑能像我的一样,这一诱惑是否使他生气—我是下不了决心的;你认为他下过吗?

我高高兴兴地忙活着,哼着一支小曲一直哼到母亲睡着,然后就痛哭了一场,好像我受了莫大的委屈,好像这个邪恶的世界不配有那种忠诚的、可怕的痛苦,于是我清醒地思考,对于生活,时间,以及对灾难和痛苦的热爱怀有极大的不满。

我亲爱的,我们应该怎么办,如果磨难越来越多,昏暗的孤灯已经熄灭,一片黑暗,漆黑一团,我们彷徨,不知身在何方,无法从森林中走出—谁的手会救助,带领我们,永远引导我们,他们在谈论“拿撒勒的耶稣”,你能告诉我那是他吗?

我估计你已收到了阿比的来信,并且知道了她现在的信仰—她成了一个甜甜的女基督徒,宗教使她的脸焕然一新,更加沉静,但光彩四射,神圣又欢快。她随意地谈论着自己,仿佛她是最爱基督的人,同时也对她一直过的那种生活感到惊奇、迷惘。一切看起来又黑又远,而上帝和天堂反而近了,她肯定变化很大。

她已经给你讲了这儿的情况,那“平静微小的声音”如何在呼唤,人们如何在倾听,在相信,在听从—这地方是如何地庄严神圣,坏人如何偷偷溜走,又如何感到悲哀—并非为其邪恶的生命—而是为这奇异的时间,巨大的变化。我是这留连的坏分子中的一员,而且我的确偷偷地溜走了,停下来、思前想后,又停下来,然后不知缘由地干活—当然不是为了这个短暂的人世,更不是为了天堂—我问他们那么焦急地要求的启示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这种深沉和圆满,你愿意想办法给我讲一讲吗?

我亲爱的阿拜亚,今天是星期五,又过了一个星期了,但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不闻不问令人伤怀,又不知其缘由。你认为我是在哪里迷路的,又是执行了什么新的使命返回的?我“踟躇而彷徨”后已经回来,那里正是撒旦走过的地方。当时上帝问他去了哪里,但为了不去进一步说明,我告诉你,我一直眼睛大睁着,在做梦,在做一个金色的梦,我寻思该是早晨了,况且我又一直在工作,提供“腐烂的食物”,恐吓那些胆怯的尘埃,既听话又和善。我在影子加写的书里把它叫作和善听话,也许它另有称谓。如果王权只是尘土,我却是当朝的女王,并拥有三个御臣,我倒想免除其职务。母亲仍旧卧病,尽管有所好转—父亲和奥斯丁仍然吵着要食物,我就像个殉难者似的给他们喂食。你该不想看见我戴上绝望的镣铐四顾厨房,祈求解脱,凭“奥马尔的胡子”宣布我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吧。我想我称它为“我的”厨房,上帝做主它过去不属于我,将来也千万不要属于我—愿上帝使我远离他们所谓的“家庭”,除非那是明亮的“信念”之家。

不要惧怕我的诅咒,它们不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却使我感到那么冷静,所以心里舒适多了!

阿拜亚,你现在人在何方?你的思想、你的抱负又在哪里?你的青春的钟爱之情又在何处?不会跟“靴子”和“胡子”在一起吧;会不会跟忘恩负义的我在一起,会不会跟低靡垂死的人在一起?我想你在爱你的母亲,爱陌生人,爱流浪者,在访贫问苦,在收获那满山遍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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