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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6 03:5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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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田伯烈著 秦国耀译

出版社:北京燕山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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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南京:不能忘记的伤痛

南京南京:不能忘记的伤痛试读:

前言

1937年12月13日,日本侵略军占领南京。在华中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和第六师团长谷寿夫的指挥下,对中国军人和南京百姓进行长达六周的血腥大屠杀,共屠杀南京市民和放下了武器的中国官兵30余万人。这30万中国人排起来,可以从南京连到杭州;这30万中国人的血,凝起来有1200吨。曾在长江岸边参加毁尸灭迹的日军少佐太田寿供述,经他与安达少佐在南京下关码头处理的尸体就有10万以上,其中掩埋、焚烧的约3万多具,其余投入长江。这一举世震惊的暴行,受到世界舆论的普遍谴责。1946年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在审判日本战犯的决议书中指出,“日本兵完全像一群被放纵的野蛮人似地来污辱这个城市”,“实行杀人、强奸、抢劫、放火”。经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审理,松井石根被判处绞刑;谷寿夫被引渡给中国政府,于1947年被处以死刑。这是日军在侵华战争中犯下的一桩滔天罪行。80年来,12月13日这个浸透鲜血的日子,永远在历史的长廊中歌哭,唤醒惨痛的记忆,使中日两国目不忍视又必须正视,春去冬来却永远历历在目。80年来,无论中国还是日本,这是一个从未间断过的话题,纪念与哀悼,否定与无视,研究与争执,反省与忏悔……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否认罪责就意味着重犯。一切罔顾侵略战争历史的态度,一切美化侵略战争性质的言论,不论说了多少遍,不论说得多么冠冕堂皇,都是对人类和平和正义的危害。尤其在日本,考证更加专注,争论更加激烈,他们试图揭露或掩盖渗透在日本民族深层意识中最浓重的黑暗,在日本至今尚有人从根本上否认发生过“南京大屠杀”,尚有人著书撰文为日军开脱罪责。但南京大屠杀惨案的存在,无论在历史上还是在现实中,都是世界公认的事实,这是少数日本人不能抹去的事实。本书作者为田伯烈,是英国最有地位最负盛誉的新闻记者之一。西班牙战争爆发后,他代表《孟却斯德导报》赴西班牙,对于西班牙政府、军队和民众团结一致抗御法西斯侵略势力的英勇斗争,予以忠实的、真切的、同情的报道,而为广大的读者所赞扬。日军进攻中国的侵略战争爆发后,《孟却斯德导报》因为他在远东曾有将近20年的长期经验,熟悉远东的情形,所以派他到中国来观察战局。职责所在,他亲身经历日军攻陷南京,并对中国的无辜平民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于是将所见所闻,拟成电稿。后为证明所发电稿的真实性,多方收集第一手凭据,并于1938年以《外人目睹中之日军暴行》的书名出版。在任何战争中,交战双方都有自己的宣传方法,但作者作为第三方,从各种方面获得了许多确凿的凭据,包括:幸存者、见证者的回忆、信件和记录;拉贝、魏特琳等当年在南京的外国人的私人信函,除纯属个人事件并仅涉亲友关系者,均照原文抄录。文中通篇所有的史实、证据都是第一次被引证,为便利及安全起见,所有发信人及其他原作者的姓名,大多略去。附录四内的正式文件,则引录全文。所有的信函及文件的原本或副本,均经亲自审阅,妥为保存,所有照片影片及其他物证,也都可复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2014年2月27日,中国共产党第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七次会议通过决定,以立法形式将12月13日设立为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在12月13日国家公祭日这一天,习近平走上公祭台并发表讲话:“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仪式,缅怀南京大屠杀的无辜死难者,缅怀所有惨遭日本侵略者杀戮的死难同胞,缅怀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献出生命的革命先烈和民族英雄,表达中国人民坚定不移走和平发展道路的崇高愿望,宣示中国人民牢记历史、不忘过去,珍爱和平、开创未来的坚定立场。”无论时间过去多么久远,历史都会记住这一天。南京大屠杀惨案这一具有世界意义和重大影响的历史教科书,将向所有世人表明“昭昭前事,惕惕后人”“永矢弗谖,祈愿和平”。为纪念南京大屠杀80周年,我们编辑出版了这本书,一方面是缅怀那些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而牺牲的英灵;另一方面是勿忘国耻,激励后人,努力实现伟大的中国梦。在编辑出版过程中,我们对原书除部分人名、地名、计量单位、标点符号的使用以及一些常见字词的用法保留外,其他作了大量修改,使得内容更为真实,更为贴近现代的语言习惯。另外,为便于读者更直观地了解当时惨烈的场景,我们加入近百幅插图,在此寄语读者:“勿忘历史,以史为鉴!”并以此与各位共勉。编 者

第一章 成为活地狱的南京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的发生是日军全面侵华战争的开始,也标志着中国全面性抗日战争的爆发。此后的8月到10月间,上海附近和苏州、无锡等地无数难民出逃,11月到12月间,杭州、镇江、芜湖、南京等地的难民也纷纷逃亡,5个月之内总计逃亡人数超过1800万人。上海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内的中外人士为救济这些无家可归无处藏身的难民纷纷设立难民收容所。一时间上海各收容所挤满了难民,最多时曾达45万人之多。中国的华中战区内士兵的死伤人数至少达到了30万人,而平民的死伤人数与士兵死伤人数恐怕也相差无几。四处人烟绝迹,入目一片荒凉。日本军队长驱直入,想要消灭掉所有正在撤退的中国军队,掠夺光中国所有的财富,但是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那些被打退的中国军队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又重新组织起来抵抗。那些勤苦耐劳的中国人民也是中国最重要的财富,但是随着日本军队的入侵和推进,他们被赶往了内陆腹地。那些中国的民族资本家所拥有的少量的工厂,在经历了日军猛烈轰炸后也都化为了灰烬,因此说,日军几乎是一无所获。饶家驹与安全区里的难民和孩子们死亡的威胁让成千上万的难民陷入一片黑暗所笼罩的世界,但他们还剩一线希曾于去年11月间在南望,那就是希望能够进入一个外国人管理的安全区域。上海饶神父①市设立一个容纳了25万人的难民营,这是一个无法掩饰的伟大功绩。安全区的建立者们。从左至右:俄罗斯人载尔,奥地利人哈茨,德国人拉贝,美国传教士马吉和白俄罗斯人保德施瓦尔奥夫JohnH.D.Rabe南京国际安全区和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委员会部分成员,左三为德国人拉贝(   )南京一些热心公益的人士,在11月间,曾讨论过能否在南京设立一个同样性质的难民区,对于能否避免日本空军的轰炸,也曾发生过激烈的辩论,但是却没有什么结果。随着日本军队日益逼近南京,这个问题就更加迫在眉睫,最后终于成立了筹备难民区的一个委员会,来商讨相关事宜,并希望能够得到中日双方的认可和尊重。南京难民区国际委员会由此产生了,德商拉贝(John H. D. Rabe)任主席,与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委员会密切合作。(南京难民区国际委员会其他成员详细名单、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委员详细名单见附录四的附件一、二)当所有的南京居民和各国侨民都纷纷设法逃避的时候,这20余位正义勇敢之士,不顾本国使馆的劝告,依旧居留危城,这实在是值得称道的。虽然后来发生的种种性质恶劣的事件已经远远超过当初他们的意料,但是他们都是学识经验渊博之人,早就对自身所处的地位和危险洞若观火。难民区总面积3.86平方公里。四面以马路为界,区内有日、美、意、荷各国使馆、司法部、最高法院、金陵大学、鼓楼医院、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及其他教会财产当时南京难民区的面积及其位置,详见附图。难民区国际委员会曾多次致信函于日本当局及其他机关(部分重要信函见附录四)。但是日本当局从来没有作出过书面答复,他们仅仅偶尔在口头上表示不负责任的承认。1937年12月17日,日本侵略军由松井石根和皇族成员朝香宫鸠彦率领,在南京举行入城式1937年12月13日,也就是在日军突破了中国防线上海部分的一个月以后,日军攻占了国民政府首都——南京。这也许算得上是近代战争史上的一个战绩。但是,日本军队在占领区内发生的暴行却让这一战绩蒙尘。日军进攻南京的时候曾派飞机散发宣扬“日军将尽力保护良善的人民,使他们能够安居乐业”的传单。日军总司令松井石根大将曾在12月10日劝说唐生智将军不战而退的传单中也这样说,“日军对于抗日分子虽然苛酷无情,但对于非武装的平民与不怀敌意的中国军队,则采取宽宏和善的态度”。然而下面的事实可以告诉人们,日军对自己的诺言究竟履行到了什么程度。南京有一位最受尊敬、很有声望、态度也极为公正的外侨,曾于12月15日给上海友人写了一封信,信中简洁扼要地叙述了日军占领南京几天内的情形:“占领南京的日本军队已经完全丢弃了声誉。日本军队本来有可能获取中国人民和外侨的尊敬,但是他们放弃了这个机会。当中国政府和中国军队撤离南京时,社会秩序变得紊乱。日本一向自夸为一个有秩序有组织的国家,因此当日军攻入南京的时候,曾经有许多人认为战争造成的紧张局面和空袭的危险可以暂时结束了,并对此表示欣慰。实际上,中国军队从南京撤退的时候,当地大部分的市区都没有受到太严重的损毁,只是那紊乱的情形造成了一种恐怖的氛围,许多人以为,现在这种恐慌也可以解除了。”“但是这种希望很快破灭了,仅仅在日军进城后的两天之内就破灭了,破灭于连续不断的屠杀、经常性大规模的劫掠、侵扰民宅、侮辱妇女,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外侨走在街道上,满目都是堆积的平民的尸体。南京中区的任意两条横街之间都至少有一具尸体。其中绝大部分都是12月13日下午和晚上,日军进入南京城的时候被枪杀或者被刺刀杀死的。无论是谁,只要是因为恐慌到处奔跑或者在黄昏入夜以后被巡逻的日本士兵抓住,都难逃被就地枪杀的命运。这种暴行简直不容辩解。这种情况无论是在难民区还是在其他地方都是这样。一些外国人和一些有地位的华人曾经目睹了这些暴行,有些被刺刀杀死的平民死状之惨简直就是野蛮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那些没有来得及撤退的中国士兵,都已经放下了枪械,有的甚至都已经脱下了军装,但是在日军的大肆搜捕下,他们被抓住后捆绑在一起遭到枪杀。据我们所知,在日本军队里面除了一些即将被处死的散兵和一些充当了苦役的华人外,没有任何中国士兵的俘虏。曾经有华人警察被日军强迫从难民区的一个住宅里面拉出来400个难民,他们每50个人排成一排,被日军用来复枪和机关枪押着前进,那些难民的命运可想而知了。”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后侵华日军发布的所谓“绝对不杀投诚者”传单,对其大屠杀暴行构成鲜明的讽刺“日军进入南京城以后,在日本军官的指示下,对南京重要市区进行了有计划的破坏,各类店铺无论大小无一幸免。食物虽然是日本士兵最需要的东西,但是如果有其他好东西,日军自然不会舍弃。许多的赃物日本士兵自己拿不动,就强拉来夫役来替他们背着。整个南京城所有的私人住宅都曾被日军光顾并且抢劫一空,不论这些住宅是否被占领,也不论是中国人的还是外国侨民的,是大的还是小的。日军所做的下面几件事情更将其无耻行径暴露无遗:第一,日军竟然搜刮劫掠收容所及其他避难处中的难民的财物;第二,日军还抢掠鼓楼医院职员的钱和表,甚至连看护妇宿舍中的物件也不放过。虽然这些都是美国人的财产,挂着美国国旗,而且还张贴着美国大使馆的告示;第三,日军还夺取汽车及其它财产,往往先撕毁上面的国徽。”“我们听说了太多强奸和侮辱妇女的事情,但是我们还没空调查。然而下面的几件事情,已足以证明局势有多么严重。我们的一位外国朋友,昨天亲眼看见日本兵闯入附近的人家里,强行抢去了4个姑娘。还有几位外国人看见一个新来的军官的住所中竟然有8个年轻的女子,而这位军官的住处附近并无其他人。”“如此恐怖惨烈的程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日本那些假惺惺的长官们还曾大言不惭地说,他们对华作战是以打倒中国政府、拯救中国民众为目标,这话听起来,真是令人作呕!”“当然,占领南京的日军的种种恐怖残酷的行为,并不代表整个日本国民的行为,日本也有许多负责的政治家、军人和公民。如果他们为日本自身的利益打算,就应该毫不犹豫地设法去补救日本在中国人心目中已经一落千丈的地位。虽然有少数士兵和长官为了顾全日本皇军和帝国的声誉,能够严守纪律,但日军的整个行动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来说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另一位几乎终身旅居南京的外侨,曾向上海友人报告了下面的事实。这里引用他的信件除略去了私人事件的部分,其他都照原文引用:“我要向你们叙述一个极度不愉快的故事,这是一个充满罪恶和恐怖的故事,你们看了以后,也许会倒胃口。一群匪徒蹂躏着爱好和平的、和善的、守法的人民,没有丝毫怜悯,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哪怕这封信只有几个人看到,我也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故事叙述出来,否则我的良心会感到不安。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这个故事,我是其中一个。这个故事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至于它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自己也难以断定。我很希望它现在就马上结束,但恐怕在中国的其他地方还在继续上演着同样的事情。我相信这是现代史上史无前例的残暴记录。”南京大屠杀中的难民“圣诞节快到了,我的故事就从12月10日开始讲起吧。我们在这两星期里经历了非常大的变化。中国军队战败了,撤退了,日本军队攻入了南京。12月10日那天,南京还非常有秩序,像平日一样美丽。而今天,经历了劫难的南京,到处都是被破坏的痕迹,遍地焦土,满目荒芜。足足有十天,南京彻底的陷入无政府状态,简直就成了人间地狱。我并没有遭受到真正的生命危险,但如果看到了兽性勃发或酩酊大醉的日本兵从强奸女人的地方走出来,那就绝不是一件安全的事。如果遇到日本兵用刺刀或手枪威胁你,要你让他横行作恶,你也会感到手足无措。日军曾发出通知,让各国侨民离开南京,他们最讨厌外国人留在这里,因为他们不欢迎旁观者。但是,我们还是决定留在这里。我们看到最可怜的穷人被日军劫掠,连一个铜板和一条棉被都没有留下(现在正是严冬时刻),而黄包车夫的车子也没有幸免;我们看到成百上千已经解除武装的中国兵被日军从难民区里拖出去被枪杀,或被当作练习刺杀的靶子,还可以听到清晰的枪声;我们看到大批妇女跪在我们面前,惊恐万分,哭着恳求我们,希望能援助他们逃出虎口;我们看到我们的国旗被日军侮辱,我们的住宅被日军抢劫一空;我们看到我们曾爱好的城市以及服务的机关,被日军有计划地放火烧毁。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活地狱。”一日军杀死中国同胞,并提着头颅狞笑“‘这种情况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我们自己问自己。日本官方每天都在向我们明确表示,他们正在想方设法去处理,事态马上就会好转。但是结果却大相径庭,事态一天比一天严重。听说又将有2万日军要到南京来。他们会不会也要掳掠、屠杀和强奸呢?实际上整个城市已经被洗劫一空,没有多少东西可以供他们掳掠。早在上个星期,日军就把各商店各仓库里的存货用卡车装满,然后一卡车一卡车运出去,最后一把火将房屋烧掉。我们不得不陷入深切的焦虑,因为就算我们把所有的存粮都供给20万难民,只能够再维持三星期而已,存煤也只够供给十天。而且就算有三个月的存粮,那么三个月以后吃什么呢?房屋已经被毁坏了,住到哪里呢?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不久一定会发生疾病和疫情,难民决不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我们每天都会向日本使馆提出抗议,一边呼吁,一边提交准确详细的日军暴行报告记录。虽然日本使馆的人员还保持着表面上的礼貌,其实他们根本一点儿权力没有。那些取得胜利的日军似乎以随意掳掠、屠杀和强奸来作为他们的奖赏。虽然他们对外界公告是专程来亲善中国人民的,但却以其不可想象的野蛮残暴的行径加诸中国人民。毫无疑问,日军在南京的暴行是现代史上最黑暗的篇章。”日军对放下武器的中国军人行刑“如果要一一叙述过去十天内所发生的事情,说起来就太多了。并且,可惜当世人开始了解这些事实的真相的时候,它们已经不是‘新闻’,而是‘旧闻’了。‘南京已经恢复了秩序和安宁,南京的居民摇旗欢呼迎接仁慈的皇军’,这是日本竭力向国外宣传的。可是我的日记里所记录的这期间发生的几件比较重要的事情我要摘录下来,至少我的朋友们会感到有用,也会借此留下一个人生的纪念。”“日本方面的检查非常严格,我预料这封信一时没法发出去,所以信中叙述的事情可能会超出信上所注明的发出的日期。南京陷落以前,美国使馆人员、其他各国使馆人员以及一些外国商人离开南京时乘坐了倒霉的巴奈号炮舰和美孚公司的汽船。他们本来希望一个星期内就可以重新返回南京,而如今他们(那些没有被日军炸死或者没有受伤的人)却还在上游苦苦等候。他们可能还需要两个星期才能离开上游。而我们离开南京更是遥遥无期。事实上,我们已经成为了日军的俘虏。”“上次的信中我就曾经提到过,南京难民区国际委员会曾向中日双方交涉,要求他们承认难民区的中立地位。在难民区不设立军事机关、不驻扎军队、不轰炸,让那些留在南京的20万居民可以在最危险的时候有躲避的地方。因为在我们看来,中国军队在上海附近的抵抗力量已经被击败,他们的战斗精神也受到很大挫折。中国军队没法长期抵抗日军的大炮、飞机和坦克的优势火力,加上在杭州湾成功登陆的日军进攻中国军队的侧翼和后方,南京已经注定要失陷了。”“12月1日,南京市长马超俊让我们负责难民区的行政责任,给我们配备了450名警察,并拨付了3万担米、1万担面粉、一些盐,还许诺拨助10万块钱,不久我们就收到了8万元。南京卫戍司令唐生智将军也开诚合作,将难民区的军事设备撤走,其军队纪律严明,秩序很好。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2月12日日军进城之前。虽然偶尔也有抢掠的事件发生,但是也仅限于少量的食物。外国人的财产更是受到妥善的安置。12月10日之前我们还有自来水,11日之前我们还有电灯,直到12日日军进城那天,电话才被中断了。日军的轰炸也没有以难民区为目标,所以那个时候的南京还是相当安全的。跟现在的情形比起来,简直有天堂地狱之别。当然我们也遇到一些困难,粮食堆积在城外,车夫要到城外那子弹横飞的地方去装粮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车夫被弹片击伤了一只眼睛,也曾有两辆卡车被日本军队扣留。但是这些比起以后所遭遇的事情简直就不值得一提。”“12月10日,难民蜂拥而来,把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陆军大学及其他学校都挤满了。我们只好把收容所扩展到最高法院、法学院、华侨招待所等地方,打开大门,派人照管。紫金山前隐约可以看到日军指示炮火目标的气球。南门被重炮不断轰击,城内炮弹纷落。第二天早上,几个炮弹落在了难民区的南端,福昌饭店附近死了约40人。我们的稽查员史波林君(Eduard Sperling)也是德商上海保险公司的代表,他就住在福昌饭店内,也受了轻伤。美国炮舰巴奈号顺着江水向上游驶去,我们放弃了乘舰离开南京的最后机会。”“我们一共有27人留在南京,包括18名美侨,5名德侨,1名英侨,1名奥侨和2名俄侨。一批外侨乘坐巴奈号炮舰、美孚和亚细亚火油公司的汽艇以及其他船只向长江上游前进,他们都盼望能够早日回到南京。但是当他们重返南京时,南京已经不复从前了!”“12月12日那天是星期日,我在难民区的办公桌上埋头工作。前外交部长张群的公馆内是我们的总办公处,那里很舒适,而且有南京最考究的防空洞。”“过去两天里,飞机不断在我们的头顶盘旋,炮火也非常猛烈,城墙崩塌,房倒屋毁,而城南的损害是非常惨重的。虽然不知道中国军队的死伤数目,但伤亡一定很大。日本也承认占领南京的战斗中,牺牲了4000人。”“中国军队在12月12日午后开始大撤退。他们纷纷从南门退进南京城内,许多士兵穿越难民区,但并没有什么越轨的行动。史波林君应唐生智将军的请求向日方商谈暂时的休战,于是前往日军试探,但已经太迟了。唐将军当天晚上离开南京,南京城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在去下关和江边的路上堆满了中国军队所抛弃的来复枪、子弹、皮带、军装、汽车、卡车等等,情形异常狼狈。无数燃烧着的车辆成为一片可怕的大火场。通下关和江边的城门被关闭了,恐慌的士兵纷纷使用绳子、绑腿布、皮带和布条等吊上城墙逃走,许多人又跌下城墙摔死了。江边的景象则最为凄惨。发了疯似的士兵,挤上江边的民船,因为载重太多,船翻了、沉没了,许多人就这样溺亡了。一些想用木筏渡江的人也遭遇了同样覆灭的命运。好不容易逃出险境的人,在一两天以后也许又会遭到日机的轰炸。”“有三个连的士兵在长官的指挥下,越过南京城三里外的三汊河阻击迎面而来的大队的日本军队。但是由于双方力量悬殊,这些士兵几乎被全部歼灭。似乎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而这个人恰巧是我朋友的一个兄弟。第二天早上,他来找到我告诉我整个事情的经过。他和另一个军官本想一起游过三汊河渡江,结果那个军官被淹死了。于是,他在天亮以前偷偷地翻墙进了南京城。”“南京曾经愉快、和平、有序和进步的局面暂时结束了,恐怖、毁灭和死亡随着日军占领南京而来。12月13日上午11时,日军第一次进入难民区,我和2个委员接待他们,起初他们好像没有恶意,可是仅仅几分钟以后,有20个惊慌奔跑的难民就被他们杀死了。只要是遇见日军就逃跑的人,全部枪杀,这几乎成为了日本军队的定律。”“许多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士兵也都躲到难民区要求保护。我们表示只要他们缴械就能够保全生命,于是我们忙着给他们解除武装。但是很对不起,我们没有实现对他们的承诺。没过多久,他们就被日军或枪杀、或刺杀,像这样束手待毙还不如拼死到底啊!”“炮火还没有完全停息,但是落在难民区的炮弹已经很少了。我们的院子曾经就落下一些弹片,威尔逊(Robert Wilson)医生在鼓楼医院的手术室里差点儿被弹片击中。一个炮弹穿过了金陵大学的新宿舍,所幸没有造成伤亡。交通部大厦是南京最漂亮的建筑,但是现在已经起火,连那富丽堂皇的礼堂也都在燃烧。我们不知道到底是中弹起火还是中国军队撤退的时候放火焚烧的。”“12月14日,日军的坦克车、炮队、步兵、卡车潮水一般涌入城内。恐怖的时刻开始了,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他们攻克了南京城,占领了蒋介石政府的所在地,他们作为胜利者为所欲为。日本飞机曾散发传单,宣称日军是中国人唯一的真朋友,将保护善良的中国人。然而随意奸淫、掳掠和杀戮似乎就是他们表示诚意的方式。我们的收容所中许多难民被日军拉走,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是做夫役的。但是他们往往一去就杳无音讯,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一个日本军官带着随从,在我的办公室里研究‘六千名解除了武装的中国兵’到底在什么地方,整整研究了一个钟头。在其它地方我们有3辆汽车被日军偷走,他们还接连四次到我们这里,想偷我们的汽车。桑纳牧师(Hubert L. Sone)仅仅离开他的房屋不到五分钟,他房屋上的美国旗就被日本兵扯下扔在地上,然后日本兵砸坏门窗,开着车逃走了。他们又想偷我们的卡车,结果2辆卡车被他们偷走。我们便派了2个美国人驾驶汽车,为难民运输米和煤。如果将他们对付日本小偷的故事写下来肯定很有趣。连鼓楼医院女看护的手表和自来水笔也被日本兵抢走了。”“《纽约泰晤士报》记者都亭(F. Tirman Durdin)那一天要去上海,但到了句容就被迫返回了南京。《芝加哥日报》记者史蒂尔(Archibald S. Steele)从江边回来后说,许多日本驱逐舰已开到南京,他从一个日本军官那里得到了巴奈号炮舰沉没的消息,他没有说其他船只是否被击沉。那些乘坐巴奈号离开的朋友们,曾竭力劝我们也一同乘舰离开,临走的时候还留下许多绳子让我们从城墙逃走。现在我们总算平安无事,巴奈号却被炸毁,想起来未免后怕。”“国际委员会主席拉贝和秘书史密斯(Lewis C. C. Smythe)去访问日军司令部,想要见负责的长官,请求他们阻止那些让人难以容忍的骚扰行动。但是负责的长官还没有进城,要等到明天。无论如何他们的访问都不会有结果。”“星期三,我回到我的住宅的时候发现门已经被打开了。由于有一个日本海军的参谋人员在等候着我,所以我没有来得及细看屋里,我只能拜托另外一个在那里值勤的下级军官替我照看一下。对巴奈号惨案,日海军军官深表遗憾,但具体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他说如果留在南京的外侨想要去上海,海军方面愿意派舰送过去,并愿意代发关于私人事件的无线电。于是我将一篇很简短的电稿交给他:‘上海青年会全国协会威尔白(Wilbur),南京外侨均平安,望转告各方。’我告诉他,除了两个新闻记者,其他外侨都准备继续留在南京,他似乎有些失望。”“我开车送他回舰的半路上,被一个陆军军官拦截,他说那边有危险,平民不准过去,因为那边还在消灭少数中国军队。我们恰好在军政部前停车,亲眼目睹了日军枪杀已被解除武装的中国兵和许多无辜的平民的过程。原来不准我过去的真正原因是这个。于是那个军官不得不步行回到濑田舰。那一天下午路透社的斯密士(Smith)和史蒂尔两个人准备乘坐日本的驱逐舰去上海,所以我跟他们一起来到下关。一路之上,我看到了累累尸骸,惊心触目,那种情景真是难以用笔墨来形容,让我永远无法忘记。”“我们赶到下关码头的时候,《纽约泰晤士报》记者都亭和派拉蒙影片公司的摄影师孟根(Arthur Menken)两个人已经在那里了,他们也准备去上海。我在码头上遇见了日使馆的三等秘书冈村,他刚从上海来,向我讲述了巴奈号惨案的详细情况。我邀请他一起乘车进城,但是到城门口的时候又被阻止,日本守兵坚决不准我进城。凡是外国人一概不准入内,哪怕我刚刚出城不久,也不能通融。冈村替我解释也没有用。冈村只好先进城,设法向司令部给我弄了一张特别通行证。我在城门口足足等了一个半钟头,看着野狗撕咬着尸体,臭味扑鼻。”南京大屠杀后遍地尸体“晚上我们开会的时候,附近一个收容所中的1300个难民被日军全部拉走,他们中间有许多人当过兵。虽然当天下午日本军官已经向拉贝承诺不再伤害他们的性命,但现在他们的命运已经可以预料了。他们被日军用绳子绑着,每100人绑成一团,帽子都被日军抓下来扔在地上,就这样被押往刑场,可是却没有哭泣或呜咽的声音。我们目睹了当时的情景,心痛异常。有四个广东的孩子从家乡跋涉而来,参加抗战,直到昨天向我缴械的时候还很不情愿,他们也在其中吗?还有一个从北方来的高大健壮的下级军官,他最后那感到希望破灭的目光,至今一直让我不安,他也在其中吗?我不应该跟他们说日本人可以保全他们的生命啊!我们本来以为日军当局会履行诺言,恢复秩序,谁知日军的野蛮残暴行为简直超出了现代文明人的想象,而将来的日子也许会更坏。”难民区内的生活场景“12月16日,给难民运输的粮食出现了问题,我们的汽车、卡车都被日本兵偷走了。我只好到美国大使馆向二等秘书亚纪逊(George Archeson)借来汽车,然后交给密尔士牧师(W. P. Mills)去运输难民急需的米和煤。我们这里收容了大批的难民,三个做饭的大灶需要大量的米和煤。我们现在已经有25个收容所,每处收容所的难民最少200人,最多的达到了12000人。整个金陵大学收容了大约3万人,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甬道都挤满了难民,因为这里收容的妇孺从最初的3000激增至9000。我们本来打算每个难民都占16平方呎的地方,实际拥挤程度远远不足此数。我们曾尽力保护这些妇孺的安全,特别是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魏特琳女士(Minnie Vautrin)、陈夫人、金陵大学的德威南夫人(Paul Dewitt Twinem),他们的勇气让人敬佩,做事也非常热心。”图为南京青年被缚遭杀戮。日军以残杀中国人为游戏,旁观的日军官兵正在一旁嬉笑“12月16日早晨,我们开始听到有强奸妇女的事情发生。据我们所知,有100个妇女被日军抢走,其中从金陵大学图书馆掠走了7个。而在家里被强奸的妇女更是不计其数。许多妇女在街道上徘徊,想寻找到安全的容身之地。中午,金陵大学的李格斯(Charles Riggs)带来消息,所有法学院和最高法院内的难民都被抓走了,还包括50名警察。李格斯的抗议没有什么用,反而被日本士兵侮辱,受到日本军官毒打。日军到处搜身、抢劫难民拥有的一切财物。下午4时,我们开会的时候,听到了日军扫射难民的枪声,这真是非常恐怖的一天。”“我去布克教授(J. Lossing Buck)那里吃晚餐,顺便回去看了一下我的住宅。两面美国国旗还飘扬着,门上贴的大使馆布告还在,可是门已经被打开了。屋子里非常凌乱,所有的抽屉、箱子、橱柜都被打开了,阁楼上更是被翻得不成样子。被褥、衣服和食物大部分也都没有了。王正廷博士赠给我的一个精美的麻栗树屏风架也不见了。”

第二章 掠夺、杀戮和淫奸

对于12月16日以后的事情,他在日记中这样写到:“12月17日,星期五。劫掠、屠杀和奸淫的事情愈演愈烈。昨日白天和夜间,至少有1000名妇女被强奸。一个可怜的女人竟被强奸了37次,一个兽兵在强奸时,因为五个月大的婴孩不断哭泣,就把他活活闷死。受难者挤满了医院。我们唯一的外科医生威尔逊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日军不但抢掠珍贵的东西,连黄包车、牛、猪和驴也不放过。由于日军到我们的厨房和米店捣乱,我们的米店被迫停业。”日军活埋中国同胞“因为我们要分班轮流值夜,所以黄昏后我分别送裴志博士(M. S. Bates)到金陵大学,麦加伦牧师(James Mcgallum)到鼓楼医院,密尔士牧师和史密斯到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我们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门口被日军搜索队拦截。日军用刺刀逼迫我们下车,搜索我们是否藏有武器,扔掉我们的帽子,用电筒照耀着我们的眼睛,并查究我们的通行证和夜行的目的地。魏特琳女士、德威南夫人和陈夫人站在我们的对面,20多个妇女跪在地上,那个下级军官说着不太标准的法语,坚称学校里藏匿着中国士兵。我说除了50个仆人和少数职员外,没有其他男性。但他不相信,并且说如果查出来超过这个数目,就将被枪决。他让我们全部离开。魏特琳女士表示反对,被他硬拖到汽车上。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说女的可以留下,男的必须离开。我们要求留下一个男人,但他没有答应。我们先后被扣留了一个多小时才恢复自由。第二天,我们才知道有12个姑娘被那群日军抢去了。”“12月18日,星期六。早餐时,李格斯说住在他家里的2个女人,昨天晚上被强奸了,其中一个是青年会某秘书的表妹。威尔逊说一个5岁的女孩子送到医院时,她被日本兵刺了五刀,有一刀刺在小腹上;一个男人的身上有十八处刺刀的伤痕;一个女人的面部和腿部,也被刺了十七刀。下午,有四五百个惊恐无比的妇女涌进我们的办公处希望得到保护。”“12月19日,星期日。已经完全陷入无政府状态。日本兵到处放火,火势猛烈,据说还有几处也要被烧。许多地方的美国旗都被撕毁了。挂在美国学堂上的国旗,也被他们扔在地上践踏。看屋的人还被他们警告,如果再敢挂上去,就要他的命。甚至连日本大使馆贴在外侨财产上的布告也被侮辱。一天以内,日本兵闯进许多外侨的住宅的次数就达到了五次到十次之多。那些住宅内的难民都被搜劫,妇女则被他们强奸。有些人无缘无故地就被他们残忍杀害了。7个难民区清洁队的队员,6人被杀,一人受伤逃了回来。黄昏后,我们派了2个人到鼓楼医院代理院长白雷特博士(Richard F. Brady)的家里,驱赶4个又想来强奸的暴徒,并将所有的妇女都转移到金陵大学。史波林一天到晚忙着驱赶暴徒。我赶往美国大使馆三等秘书金庚斯(Douglas Jenkins)的住宅的时候,美国旗依然飘扬,但是室内凌乱不堪,2个仆人都被杀死了,一具尸体在汽车间,另一具尸体在床铺下,都有虐杀的痕迹。街道上的尸体非常多,都是平民。红十字会想掩埋尸体,但是没有卡车和棺材。卡车被日本兵偷走了,棺材被劈成木柴放火烧掉了,连红十字会的来做掩埋的工人也被赶走。”“我同史密斯君一起去访问日本大使馆,提出了五十五种日军暴行的证据,并且告诉田中参赞和驻京总领福井,今天的情形更加恶劣了。他们明确表示将‘尽力设法’,局势很快就会‘好转’。但是很明显,他们没有办法控制军人,军人也没有办法控制士兵。据说有17个宪兵已经到达南京,他们将协助恢复秩序。用17个宪兵控制5万军队,简直是笑话!也许我们并不是很反感日使馆里的几位先生,他们或许真的已经尽了他们的力量。可是他们反而跟我商量借车子和一个机匠,我又觉得非常好笑。车子我们有许多辆,早都被日本兵偷走了,我倒很想请他们去向日本军人商量商量。但最后我还是领着他们到美国大使馆,给他们借了三辆车子,其中一辆是大使的,另一个俄国机匠的。”“12月20日,星期一。暴行仍然在继续。全城大火蔓延。下午17时,我同史密斯君一起坐车出外,太平路一带火光冲天,这是城内最重要的商业区啊。继续向南走,我们看见日本兵在店铺内放火。更往南,我们看见日本兵在忙着用军用卡车装东西。青年会所在地也着火了,但还没有波及到附近的房屋,显然起火的时间不长。我们匆匆前进没有心思认真观察。夜里我从窗口向外望去,看见有十四处火焰直冲天际。”“我们拟了一个文稿给上海美国总领事,请求立即派遣代表团来南京,刻不容缓,并恳求日本大使馆设法由海军无线电发出。毫无疑问,这封电报永远发不出去。”“12月21日,星期二。下午2点30,我们14人带着一份由22个外侨签名的抗议书(参看附录四)访问田中参赞,要求终止纵火骚扰的不幸事态,他又满口答应。拉贝非常忧虑,因为他住宅的对面已经起火。他的花园里还有400余名难民,吃的问题日趋严重。煤也很快就要用完了。金陵大学里的一些难民,因为挨饿而发生了骚动。李格斯还在向各处搜寻。因为日军将城内所有的米和煤都封存起来了。今天日本兵趁我们出去的时候爬墙进入我们院子,想将我们的车辆偷走。还有一次差点儿真让他们把桑纳的卡车偷走。德国大使馆的罗森博士(Rosen)乘蜜蜂号英舰到下关,但日军不准他上岸。于是他写了一封信询问德侨财产的情形,并托田中参赞转交给拉贝。拉贝是这样回复的:‘50余所德侨住宅,只有两所没有被抢劫,只有大使和罗森博士的汽车没有被征用。’”“12月22日,星期三。早晨5时,日军又开始了射击,我们清晰地听到一百响以上的枪声。夜里,日本兵又两次用刺刀威胁门警,冲破大门闯入院里,而那些值班的日本宪兵无动于衷。日本宪兵派来代表告诉我们,秩序在1月1日就可以恢复了。他们还向我们借汽车和卡车。我同史波林君一起走过离办公的地方很近的一个池塘,看见了50个被反绑着手的平民的尸体,其中一个人被削去半个脑袋,应该是死在日本的军刀下吧?回来吃早餐的路上又遇见一个酒醉的日本兵用刺刀威胁一个青年会作家的父亲,在一旁的他的老太太简直惊恐得就要发疯了,我们不得不替他解了围。我们到家后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又赶往金陵大学建筑师季君(C. T. Gee)和鼓楼医院院长邓尼尔博士(J. W. Daniels)的住宅,看到日本兵正想强奸那里的女人,让我们好笑又好气的是那些无耻的日本兵看到我们竟然越过铁丝网逃走了。”“裴志和李格斯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吃完早餐,就匆匆赶往金陵大学蚕桑系校址去驱逐几个喝醉了的日本兵。我回到办公处后,又接到史波林、德商礼和洋行代表克鲁治(Christian Kroeger)2个人的紧急报告,他们正面临生命危险,因为一个酒醉的日本兵用刺刀威胁他们。幸运的是田中参赞和一个日军高级将官同时到达。那个醉兵被将官打了几下嘴巴,除此之外估计也不会再有其他惩罚。我们从未听说日本军队整饬纪律。长官对那些不守纪律的士兵,往往只是很客气地劝他下次不要再这样了。黄昏时我和李格斯君步行回家,日本兵闯进了李格斯住宅强奸了一个54岁的老妇人。虽然我们也不忍心看着妇女被日军蹂躏,但是我们也不能整天一步不离的看着她们啊。”“吴君是下关电灯厂的一个工程师,他向我们讲述了一件非常耐人寻味的事情。该厂共有54个职工,工作都很努力,他们一直工作到南京失陷前的最后一天,然后进入在江边的英商和记洋行避难。日军把电灯厂里43个人拖出去枪毙,理由是这个电灯厂属于国营(其实是民营的)。日方每天都派人到我的办公室来骚扰,让我寻找那些职工去恢复电力的供给。我听了吴君的消息后,可以这样告诉日方,该厂的大多数职工已经被他们的军人杀死了,没有人去恢复电力。我觉得这样的答复至少会让我感觉舒服一点。”“12月23日,星期四。桑纳君今天受到了日军的虐待。他到南京神学院斯密士博士(Stanley Smith)的寓所里去,一个日本军官和几个士兵正在撕掉寓所上的美国旗和日使馆的布告。他们强迫那些难民转移走,说要在那里设立一个登记难民的机关。桑纳君被迫签署了凭据,答应将这房屋借给日军两个星期。他当时的处境一定非常艰难,心情一定非常痛苦。可是桑纳君并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他向大使馆提出了抗议,终于把日本兵赶出去了。”“农村师资训练学校收容所内,又有70个难民被拉出去枪毙。日本士兵根本没有任何纪律,他们随意乱抓中国平民。任何人的手上只要发现有硬茧,就必死无疑,因为这常常被当成握枪的证据。黄包车夫、木匠和其他工人就因为这样常常被抓走。”“中午,办公处来了一个人,简直惨不忍睹。他的头部被烧焦了,眼睛和耳朵被割掉了,鼻子也只剩下一半。我把他送到医院,几个小时以后他就死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日军把几百个人绑在一起,浇上汽油,用火烧他们。他也是其中的一个,但他被绑在最里面,有许多人挡在他外面,所以汽油只是浇过了他的头部。没有多久,医院里又收到同样的病人,也是被火烧的,伤得更严重。当然,这个人也死了。日军好像曾用机关枪扫射,但也有人幸免于难。第一人没有子弹的伤痕,第二人就有。我住在鼓楼的对面,看见另一个死人躺在马路的转角,头部和臂膀受着同样的火伤。显然,他在临死之前挣扎了那么远的一段距离。这真是让人难以相信的兽行。”“12月24日,星期五。据美国大使馆华人某君报告,昨天夜里所有住在使馆内的中国职员和他们的亲属都遭到日军的搜索抢劫。日军用刺刀砍破了巴克斯登君办公室的大门,偷走了院子里的3辆汽车。今天早晨又有2辆汽车被日军偷走,其中一辆是孟根君的。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田中参赞,因为昨天我答应将那辆汽车借给他。”“登记工作从今天开始了。日军当局认为至少还有2万名中国兵躲藏在难民区内,他们一直想要除掉这些人。我跟他们说,估计也就剩下不到100名中国兵。但无论如何都会有许多无辜的难民要遭到劫难,他们都非常恐慌不安。经由中参赞的出面邀请,中国人组织的自治委员会昨天成立了,也许能够帮上一些忙。但是已有的奸细开始活动了。难民区中就抓到了一个奸细,难民一起将他围住痛打。我将他救了出来,锁在我们办公处的地下室,然后将他交给了中国警察。中国警察会怎样处置他呢?我想也许会绞死他吧,但我嘱咐他们要留念。”“今天一直有日军来骚扰,又有几个清洁队队员失踪了,金陵大学看门的警察也被日本兵抓走了。那些日本兵还是想偷我们的卡车。他们封锁了我们的一个煤栈,经过李格斯君的努力交涉才重新开放。”“圣诞节前夕,克鲁治、史波林和德利谟博士(C. S. Trimmer)3个人来同我们一起吃饭,炸牛排、甜番薯味道非常不错。日本兵每天要翻墙闯进来许多次,所以拉贝不敢离开他的住宅。那些日本兵既然翻墙进来,拉贝便不许他们走大门,让他们翻墙出去,如果那些日本兵不愿意,他就向他们挥动他的国社党臂带,并指着他的国社党最高勋章,问他们是不是明白那勋章的意义。这方法挺管用的,屡试不爽。晚上,他走过来送给每人一本精致的皮装西门子日记簿。威尔逊弹起了钢琴,大家一起唱圣诞歌。”“圣诞节这天。天气非常好,环境似乎也变得好了一些。街上的行人慢慢多起来,许多临时的货摊出现了。我们邀请魏特琳女士、鼓楼医院鲍育女士(Grace Bauer)和金陵大学生物学系教员吴女士(BlanceWu)、白路莱夫妇(Charles Bromley)的养女吴女士(Pearl BromleyWu)等人一起共进午餐。我们正围坐在一起品尝烤鹅的鲜美味道的时候,却接到了三个紧急报告。于是我们不得不立刻到金陵大学教授方恩博士(WM. H. Fenn)的住宅、中国教职员宿舍和蚕桑系校舍三个地方去驱逐日本兵。”“今天农村师资训练学校的美国旗被日本兵扯掉了。昨天今天两夜,7个日本兵一直占据着圣经师资训练学校,并且强奸那里的妇女。在我们的办公处附近,3个日本兵强奸了一个12岁和一个13岁的小姑娘,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还有很多人被日本兵刺伤。据威尔逊医师报告,南京被日军占领后,医院共收治了240人,其中四分之三都是日军暴行造成的。”上图为日刊登载的日军第十六师团长中岛今朝吾的日记。该日记记载了当年日军攻占南京后屠杀中国军民情况。下图为日本《东京日日新闻》有关日军第十六师团富山大队副官野田岩与炮兵小队长向井敏明在南京紫金山下杀人比赛的报道“金陵大学内,登记的手续开始了。日方宣称如果那些中国兵出来自首就可以活命,只是罚做夫役。真的出来自首的大概有240人,但是他们却全部被绑走了。到医院寻求医治的人就有其中的两三个人,他们是受伤后装死才找机会逃脱的。听他们说,那些自首的中国兵一部分被日军用机关枪扫射死了,另一部分被当成了日军练习刺刀的活靶子。还有一些设法潜逃到医院或者朋友家的人。他们都是在日军的刽子手行刑的时候只受了一些不致命的伤,然后被同伴们的尸体压着躺了整整一天,夜里才设法逃走的。我们经常遇到这类情形的很多。图为日军侵占南京后,用卡车经过市内中山东路大行宫口,被残杀的市民横尸街头“12月27日,星期一。今天已经是日军占领南京的第三个星期了。一艘日清汽船会社的轮船从上海开来。该公司派了4名代表来访,称不久之后长江就可能会正式恢复通航。还有许多日本妇女也随该船一起来观光全城。她们向一些小孩散发糖果,一副很得意的样子,似乎为日本取得的胜利而高兴。事实上,她们对那些事情的真相一点儿都不知道。不过我想,也许全世界对此也都是一点儿都不清楚。”“士兵仍然肆意妄为,使馆和军队间至今仍没有达成共识。使馆所发动主持的自治委员会甚至被军队方面拒绝承认,自治委员会的委员也遭到军队故意蔑视。军队方面表示,中国人是被征服的人民,不要奢望得到什么优待。骚扰和暴行的事件一天比一天增多,那些我们没有听到的或看见的,更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了。”“今天接到的报告中有以下几件事情:一个13岁的男孩在大约两星期前被日军抓走,因为他的工作没有做得令日军满意,就遭到日军用铁棍的毒打,然后又遭到日军用刺刀刺伤。昨夜1个日本军官和2个小兵开车闯进了金陵大学,3个妇女被他们当场强奸,还有1个妇女被抓走了。圣经师资训练学校也遭日本兵多次闯入,他们到处搜劫难民,还强奸了20个妇女。鼓楼医院的夜班管理员被日军抓走,鲍育女士向日军提出抗议但是没有奏效,日军四处放火的行为还在继续。今天,两个位于南城的基督教教会学校被大火烧成灰烬,德商起士林糖果店(Kiessling And Bader’s)也着火了。日使馆的警察长高谷却来到我们这里向我们表示,所有外侨的房屋从今往后都将受到保护,并带着史波林君去查看德侨的财产。我们个人觉得这只是他的口头支票罢了,至于实现却是非常困难了。日本军队差不多将所有南京外侨的财产都掳掠光了,再向外侨提出什么要求,实在没有必要了。连外侨的汽车也都被他们偷走了。我差点儿忘了说一件事情,昨天我跟史密斯君一起去访问难民区外的英国大使馆。日本兵偷走了他们11辆汽车和2辆卡车,幸运的是那些仆人还都没有什么事。几乎每一条街口都能看到被丢弃的汽车、电池和一些其他东西,到处都是一片凌乱,丝毫没有珍惜。”饱受战争残害的中国儿童“今天有一件让人非常高兴的事情,邝富灼博士托日清公司轮船带来的一封信,由日使馆转交到了我的手里,这是最近三四个星期里我们这些人中接到的第一封信。邝君在信中问我们难民的救济工作是不是需要现金,还准备将收到的捐款划出一部分给我们。这些款项都是各方影响国际扶轮会代我们发出的呼吁而慷慨援助的。邝君的支持真是及时雨!我们的确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甚至每当我想到不久需要的钱的时候,心头总会有一个阴影,要怎样才能弄到钱呢?”“12月28日,星期二。天气很坏,先是下起了小雨,然后又飘起了大雪,这是我们一直担心的。那些可怜的难民都在草棚里,他们的状况将更悲惨,因为大多数的草棚无法挡雨,有些草棚简直就像狗窝,到处都是泥泞一片,连站立的地方都没有。不过所幸这许多天的天气,一直都算还好。”“我今天到几处收容所去查看。大部分收容所都很拥挤,当然里面也不干净。收容所的干事和助理员虽然都是义务工作,但是他们的工作都非常完美,尽力维持难民的秩序,保障难民的膳食,对其他事物的安置也都非常妥当整齐。但这些收容所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哪怕一部分的难民的房屋仍然还在,但是他们何时才能够回去呢?秩序的恢复又要到什么时候呢?”“今天,我第一次离开我的住宅,到不远的学校去。学校里面被折腾得乱七八糟不像样子。物理实验室里所有的仪器都被故意毁坏了,运动场上的一头死牛,被野狗吃掉了一半。学校大门上的大使馆的布告也没了踪影。”“12月29日,星期三。天气还算好,登记工作还在继续进行着,但效率不高。因为难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登记,又要到哪里去登记。日军又抓走了疑似中国兵的难民。女人和老人一边哭着一边向我们磕头,恳求我们想办法找到他们的亲人。我们的努力有几次是成功了,但日本军人对我们的任何干涉都非常不满。中国红十字会的代表告诉了我们一些关于下关方面的情形,江边大约还有2万名难民。在日军进城之前,我们给他们的粮食也都快吃光了,他们什么办法都没有,非常凄惨,要求也到难民区来。但是难民区已经实在是太拥挤了,事实上日军不会允许他们到难民区来,也不会允许他们得到我们的帮助。他们暂时只能自己忍受着这一切。”“日本卫兵终于出现在了各国使馆门前。但是两个星期前为什么不出现呢?我们的住宅仍然没人保护;有几处收容所的卫兵不知道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因为他们不但要取暖的火、要吃的、要睡觉的床,还向难民要其他的东西。”“12月30日,星期四。我把某教会机关的18个仆人召集起来,支付了他们一直到下月15日的工资,然后告诉他们以后要另想办法了。这实在是非常为难,因为其中几个人已经服务很多年了,非常忠厚老实善良。我和W君希望等到整个秩序恢复以后,也许可以利用旧的校舍做一些小事情。可是,我们留在南京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并且根据南京目前的物质环境,要建立起一个新的集团真的非常困难。W君是设计住宅的,也是一名优秀的助理委员,C君是收容所的一名优秀的管理员,我们的仆人也都能发挥各自的才能,工作都很称职。”“下午我访问了日本大使馆,大约有60个中国人(多数是难民区收容所的干事)正被使馆人员训话,指示他们应该如何庆祝新年。一律改用五色旗,青天白日旗不许再用。让他们去做1000面五色旗和1000面日本旗。同时要求,难民在1000人以上的收容所,派20名代表,较小的收容所,则派10人。元旦当天下午1点钟,鼓楼上必须悬挂着五色旗。预先安排的节目有‘合适’的讲话和音乐,还有那些自然摇旗欢迎新政府的民众,到时候都会被拍到境头里。城内的大火还在燃烧,又连续发生了三起十二三岁小姑娘被强奸或强抢的事件。史波林忙着赶走那些在办公处附近房屋里的日本兵。日本兵又在金大蚕桑系校舍四周布置哨兵线,到处抓人。”“12月31日,星期五。今天比较平静。晚上没有暴行的报告,这是日军占领南京后的第一次。日方这两天放假,忙着准备庆祝新年。我们反而更担心,因为也许会有更多的日本兵喝得大醉。我们叮嘱难民不要出门。晚餐后,我们全体应拉贝邀请,到他家里燃起圣诞树,我们每人都收到一份贺年卡,上面有我们22人的全体签字,并刻着难民区的黑圈红十字徽章。拉贝讲起了在南非洲时的一些冒险的故事,来为大家助兴,墙上挂着几种庄严伟大的纪念品。”“大除夕了,不禁有些想家,想到亲爱的家人,谁都想尽办法希望能够换取一封家信。日本使馆人员告诉我们,可能还需要几个星期才能恢复通航,所以我们显然还需要继续忍耐很长时间。他们还说留在南京的任何外侨至少要在一个月以后才能到达上海,实际上,我们在这里已经成了俘虏。”被日军杀害的中国同胞“再继续讲述这个故事,继续讲述新年以后所发生的恐怖行为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今天是1月11日了。情形虽然有了些许改善,但每天仍有暴行发生,而且有几件事件的性质非常恶劣。3名美国大使馆代表,在6日抵达南京,9日英德两使馆也各有3名代表一同抵达,我们觉得情形也许能够因此而得到进一步改善。但是我昨夜驾车外出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四处火灾,并目睹了日本兵正在另一家店铺里放火。从12月19日到现在,日本兵每天都会到处放火。前天,克鲁治君曾想办法偷偷溜出东门,他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们,他经过了大约二十哩的范围内,所有的房屋都被大火烧毁了,到处一个人都没有,连家畜都没有看见。”“我们终于可以用无线电与外界沟通了,这真是一件令人非常高兴的事。上星期日,我就把各人住宅的电线接好了,现在我们也有了电灯光了。我们的办公处在几天前就有了电灯,但因为担心他们只许日本人有电灯,所以我们并不敢声张。我们看到了上海的日文报纸,还有两份东京日日新闻,报上说早在12月28日,商店已恢复常态,纷纷开门营业,日军还协助外侨救济可怜的难民,城里的中国匪徒已被消灭,南京已经恢复了安宁。如果眼前的现实不是太过悲惨的话,看到这种谎言我们都忍不住要捧腹大笑了!”“上面的叙述并不是仅仅出于情绪化的仇恨的。我明白战争本身的残酷,尤其是一个民族征服另一个民族的侵略战争更是如此。据我从这一次战争的经验和1932年淞沪会战的经验比较来看,日本军队缺乏基督教精神,是一种野蛮的破坏性的力量。他们不仅仅危害着东方,将来也许会对西方造成威胁,所以全世界应该清楚事实的真相。至于这个局势该如何收拾,我不想多说,就让那些贤明的人士去考虑吧。”“当然,我们也不应忽视光明的一面。中外友人都表现出惊人的奉献精神,我们在共同工作中也建立了真挚的友谊。我们常常振奋于难民每一次对我们所做的或想做的事情所流露出的感激之情。跟他们所承受的痛苦比起来,我们所遭遇的损失和困难,显得有点微不足道。我们要对3位德侨委员表示我们的敬意和感谢,如果没有他们,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够渡过难关,他们真像是一座坚固的堡垒!”“将来会怎样?最近的将来可能看不到丝毫光明。但公理与正义最后一定会胜利。中国人在其他美德之外,还有着忍受苦难的伟大力量。总之,我个人永远都愿意与中国人一起共患难!”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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