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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0 06:2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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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圆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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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局5:气杀局(东方特色的刺客世界,危机四伏的杀机迷局。影视原著抢先看。)

刺局5:气杀局(东方特色的刺客世界,危机四伏的杀机迷局。影视原著抢先看。)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刺局5:气杀局(东方特色的刺客世界,危机四伏的杀机迷局。影视原著抢先看。)作者:圆太极排版:汪淼出版社:北京时代华文书局有限公司出版时间:2018-09-01ISBN:9787569919721本书由北京时代华文书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春色已然入金陵,未发花芽多风云。

捧茶对语赛兵戈,几人窥得内凶情。骨透颅

常言都说多事之秋,南唐金陵则偏偏迎来个多事之春。但是有些人身在事中却茫然不知;有些人无可奈何被事锁缠;还有人虽然一旁观事,思路却是被虚像引导得越走越远。所以还没等到初春的第一场春雨落下,这里却像经历了几场盛夏才有的狂风暴雨。让知情的人不由得胆战心惊,让不知情的人莫名地心慌意乱。

十目佛爷蔡复庆死了,是被关在佝偻枷中不能动弹的裴盛杀死的,是被累饿双极刑折磨得奄奄一息、无力动弹的裴盛杀死的。

当韩熙载、李景遂等人赶到无极渊时,他们看到了一幕惨烈而诡异的场面。

蔡复庆仍然弯腰站在佝偻枷旁边,就像在聆听佝偻枷里的裴盛呢喃。但他真的死了,一根有着锐利顶端的臂骨从他右耳插入,从左耳中露出,刺穿了整个头颅。

刺穿头颅的臂骨是裴盛的。由于裴盛仍关在佝偻枷里,身体各部位依旧被佝偻枷支撑着。所以刺出的臂骨也将蔡复庆的尸体架住了,始终未曾倒下。

没有马上将裴盛放出佝偻枷是因为放出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蔡复庆在头颅被臂骨刺穿的刹那间下意识地反手一掌插在裴盛的肋下。弥陀手印垂死一击所蕴含的劲道是无法度量的,裴盛不仅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全呈辐射状绽裂开了,皮肉筋骨也同样呈辐射状绽裂开来。所以现在的裴盛也算是解脱了,他已经再也感觉不到累饿双刑带给自己的痛苦了。只是从口中不断涌出的黑紫血块让他觉得呼吸越来越艰难。

当时在无极渊中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包括主刑的费全。事情发生时,卜福刚刚迈进无极渊的门槛,所以他也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但是当仔细查看完蔡复庆死后的状态,看清了裴盛的手臂细节,再询问了事情发生前后所有的现象后,卜福下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定论:“这是一次蓄意的刺杀!”“从施刑的一开始你们就都疏忽了一点,这个受刑的刺客左手是断腕,没有手掌卡住前端。所以佝偻枷虽然能将手臂锁住,但他手臂前后动作的裕度还是很大的,这就给了他运力攻出的空间。然后这个刺客的断腕从表面看虽然圆秃,其实里面的臂骨却是尖锐的。并且这尖锐不是手腕被断时砍削造成的,而是之后磨削而成的。也就是说,刺客在被断腕之后有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练成以断腕中的臂骨给人致命一击的招数。所以臂骨端才会磨成了尖锐状,其力道才能穿透整个头颅。”卜福不愧为神眼,对细节的分析步步到位。“刺客臂藏锐骨,身怀一招毙命的招数,并不能就此说明他是蓄意刺杀。”费全提出了异议,因为如果真是蓄意刺杀,那么他一连刑审多天都没有看出丝毫意图来,那对他的声名还是有很大打击的。“这是你们的又一个疏忽。之前采用其他刑具刑法,受刑刺客都没能坚持那么久。但是用了更为狠辣的累刑、饿刑后,他反而捱受了更长时间,这说明他准备利用这次施刑达到刺杀目的。连累带饿超过极限很长时间,是因为这个过程可以让他身体中的水分和皮下油脂流失,肌体发生快速收缩。这样断腕的手臂连带臂中的锐骨从佝偻枷中攻杀而出的裕度才更大,距离也更长。刺杀发生前,受刑刺客出现过挣扎,那其实已经是在做手臂挣脱攻出的准备。他断腕的手臂肌肉本就坏死很多,在挣扎中不但可以利用流失的水分、油脂润滑佝偻枷的锁扣,而且还可以疏松皮肉,找到合适的位置和角度让臂中锐骨穿透皮肉、脱离皮肉,这样即便手臂攻出的距离不够,锐骨却可以攻出更长的距离。”“可是他为何要刺杀蔡复庆?有什么意义。”顾子敬也觉得有说不通的地方。

卜福看了一眼李景遂说道:“可能因为他是可以看破一切刺杀局相的辨查高手吧。”

这话的意思大家一听就都明白了,刺杀蔡复庆,是为了下一步对齐王李景遂不利。也有人想得更多,刺杀李景遂,好像只有李弘冀心怀此目的。“还是有些说不通,如果他是蓄意刺杀蔡复庆,那么凭着他臂藏锐骨、一招毙命的招数,之前有很多更加保险的机会可以实施刺杀,为何要等到被关进佝偻枷再出手?”费全还是不愿承认卜福的说法。

卜福回头看了下周围的顾子敬、李景遂等人,看样子对这个疑问的解释他是心存顾忌的。“没事,直说,所有后果与你没有丝毫干系。”李景遂给了卜福一颗定心丸。“对对,说吧,齐王、太子和几位大人都在这里,不用顾忌什么。”顾子敬也给卜福壮胆。

卜福强笑了一下,唇边髭须微微抖动:“这说明受刑刺客是在不久前才收到刺杀令的,甚至可能是在下手之前刚刚接到最终的刺杀令。”

这句话一说,无极渊中一阵骚动。如果卜福这话属实,那么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向裴盛发出最终刺杀令的人。

在场的人中大部分是李景遂手下,这些人早就在无极渊中出入,而且这些天在无极渊中都待过很长时间,所以反而嫌疑不大。而今天早上来到无极渊的有很多是韩熙载、冯延巳、李弘冀带来的亲信,他们为了及时得到准确的刑审结果,所以都安排了自己的人盯着刑审现场。而如果说是刺杀之前刚刚得到最终刺杀令的话,当时跟着卜福和书童一起进来的只有吴王府的德总管。而且德总管是卜福和童儿要出竹月堂时,李弘冀突然间改变主意临时让他跟过来的。

虽然卜福这话说出了,虽然本该有什么人主动提出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扣下细查的建议,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齐王、太子以及两个重臣没有一个人顺着卜福的说法继续。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里的聪明人,所以都不会把话头往那上面引。因为不管谁提出这个建议,也就得罪了其他所有的人,这相当于是摆明了对他们的不信任。再说了,他们几个谁都有手下人在现场,而眼下这种状况下谁都不敢保证自己手下百分百没有问题。所以最好还是马上离开这里,然后自己细查此次带来的手下。如果当着这么多外人查出来,自己也会被扯上关联。而且把手下交给别人去查,说不定莫名其妙就会扯上关联。

所以王爷、太子、两位重臣,以及鬼党顾子敬,嘴里都是敷衍着不明所以的哼哼哈哈。随即在哼哼哈哈中很快达成共识,刺客审讯之事到此终结,第二天早朝时一起向元宗详报前后经过。然后各自带着手下纷纷离开了秦淮雅筑。

也就在这个时候,佝偻枷中的裴盛终于被一口浓厚的血块堵住了呼吸,依旧被佝偻枷扭曲着的躯体逐渐僵硬。虽然他是个杀人之人,但已经在人间遭受到地狱般的折磨。不知道真正到了地狱之后,会不会不再让他如此受罪。

裴盛在离恨谷的隐号是“锐凿”,但并非所有人都知道这隐号的真正含义,只以为是他的“石破天惊”攻击力强,所向披靡。但其实裴盛的“锐凿”隐号是因为两点,一个是他断腕中藏有锐利臂骨,且练成了以锐利臂骨一击夺命的绝技。还有就是他曾经过专门的承刑训练,具有极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就像专门凿击硬石的凿子。其实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的断腕臂骨练成致命一招,并且在无数次练习中将臂骨磨得如凿子般尖利,那么此人天性中承受痛苦的能力就已经可想而知了。

但他这一次究竟充当的是个什么角色?身处怎样的一个刺局?他进入的刺局实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刺杀蔡复庆真的是为了下一步的刺齐王吗?又是谁在指挥他完成这一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刺杀?这许多的疑问并非解不开的谜,除了死去的裴盛外应该还有一些人知道,问题是知道答案的那些人本身也是谜。

十目佛爷蔡复庆被一个关在佝偻枷里正在受刑的刺客杀死,这事情很快就在金陵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李景遂无极渊中都是严守府中内情不乱说、不外传的家丁、属下,还是免不了他们会在不经意的渠道将刑审细节流传出去,何况知道当时细节的还有李弘冀和其他几位大人的属下。

不过这一次李景遂也没有特别强调此事不能外传,不是忘记了,而是就要让一些人用不经意的渠道、很自然的方式将这情况流传出去。因为卜福说蔡复庆是被蓄意刺杀的,那么别人摆这样一个刺局肯定是有目的的。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报仇来杀蔡复庆,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工夫,再一个无需做这么大的牺牲。而从最直接的推测来看,刺杀蔡复庆的目的应该是为了下一步对付自己。所以李景遂要将信息传出去,他一则想尽快看到主持此事或知道此事的人后续会有什么行动。再则这消息传播出去,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谁都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某些想对自己下手的人就会有所顾忌了。

齐君元只用了一壶酒,便让酒馆中一个好酒但更爱夸夸其谈的酒客将裴盛刺杀蔡复庆的细节全说出来了。

听了这些细节后,齐君元并没有因为裴盛为自己刺齐王扫除障碍而高兴,也没有因为裴盛丧命无极渊而难过,不喜不悲的心境中再次疑云汹涌。

齐君元的思路是从烟重津开始的。因为之前和裴盛有关的一些疑问唐三娘已经解释了,他们两个接到乱明章前去往上德塬放迷烟夺皮卷,但是失利之后一直都跟随齐君元同行,即便在东贤庄脱险后分道而行,本该追赶上德塬的族人的唐三娘、裴盛还是转而赶到呼壶里。这所有原来无法解释的现象都是因为他们两个在上德塬之后接到了秦笙笙传递的“一叶秋”,让他们两个始终跟随秦笙笙,听命于秦笙笙。

齐君元依旧记得,烟重津刺局之前,裴盛和唐三娘的态度都是很不在意的。这也是正确的,因为当时有秦笙笙在,他们两个所有的行动都听命于秦笙笙,所以自己不必费心劳神。

但是烟重津刺局中,裴盛出现了异常表现,并没有按照齐君元预先设定好的步骤和时间出击。而现在再回过头来细想想,秦笙笙当时表现的异常更多,并不只是将齐君元一个人带入对方重重包围的绝壁处,然后将他扔下自己挂鸟飞走。如果说扔下,其实在更早的时候秦笙笙已经将裴盛当弃肢给扔了,只不过这是一个下了药料、还有用处的弃肢。

烟重津裴盛被围,其实更早突围机会更大,但他始终都未动,好像是在等什么指令。而当齐君元刚刚将卜福等人吓住,秦笙笙却突然高喊“天要黑了,雾气浓了!锐凿,快动手!”这句话不仅暴露了齐君元的真实底子,同时也是在向裴盛发出行动的指令。

综合种种现象可知,裴盛当时的被擒是故意的。他是一颗棋子,一颗被秦笙笙以很奇怪的方式布设下的棋子。不,或许秦笙笙自己也只是一颗棋子,布设裴盛是秦笙笙在代为操作别人的意图而已。

但是齐君元怎么都无法想透,这是怎样的一个局,又是谁布下的一个局。对于裴盛这颗棋子的布设,那是在用其生命入局。最终不管意图能否实现,裴盛存活的机会都不大,因为他是皇家、官家最为忌讳的刺客。

再一个无法想透的是裴盛故意被擒又有什么意义,身陷囹圄、没了“石破天惊”的裴盛又能做些什么。虽然臂藏锐骨,但是一个危险的刑犯是很难有机会近距离接近到什么重要人物的,所能杀的也就只有参与刑审的一些与他有直接接触的官差,比如说蔡复庆。

难道是离恨谷中早就有高人预料到刺杀齐王会遇到蔡复庆这个最大的阻力,所以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安排好裴盛舍身布局刺杀十目佛爷?可是很早之前谁又能预知蔡复庆会审讯裴盛,谁又能预知他们会运用佝偻枷让裴盛得以借用?所以裴盛故意被擒最初的意图绝不会是这个,而是因为局势变化而临时调整了指令。给裴盛发出新指令的人当时肯定就在裴盛旁边,这应该是一个可以多次出入秦淮雅筑和无极渊的人,他会是谁呢?

虽然很多事情齐君元百思不得其解,但裴盛杀死蔡复庆对于刺齐王而言终归是件好事。而且裴盛舍命刺杀蔡复庆的事情还提醒了齐君元,离恨谷的刺客就算死了,都会留下一些很宝贵的东西和信息。于是告别那个爱说话的酒鬼之后,他没有马上回长干寺,而是先去秦淮雅筑的周边转了一圈,特别是出口周围的官街民巷,以及不远处的大小石坝。

震魂桥北边过了东关铁闸有大小石坝,大石坝是在秦淮河主河道上,小石坝是在南北的支流上。这两个坝都是秦淮河蓄水防汛用的,平时落闸蓄水满足金陵城中百姓用水的需要,到了汛期,开闸排涝,以免金陵被淹。

这周围转完之后,他再次来到六指设局刺杀齐王的三角地。齐君元在这个地方待了很久,因为他心中有些细节需要六指留下的痕迹来加以印证。直到天色昏暗再也看不清周围的东西时,他才面无表情地离开三角地。定弃肢

回到长干寺后,齐君元决定先和“套圈”汤吉聊一下。其实有很多事情他早就可以和汤吉有深度地交流一下的,但是齐君元并没有急着这么做。因为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利用到汤吉什么,所以还是不谈的好。

现在自己有了计划,而身边这几个人里只有汤吉技承天谋殿,所以和他交流一下也许可以考虑得更加周全。另外“套圈”还是除齐君元以外唯一一个和齐王手下的高手过过招儿的人,齐君元应付不了的番羊就是被他逼逃的。蔡复庆虽然死了,但齐王身边的高手仍然很多,其中那个番羊就是个非常棘手的人物。他能敏锐地感觉到无形的杀意,确定心怀杀意的刺客,所以对自己下一步设计的刺局可能会是个很大的威胁。

齐君元和汤吉交谈时并没有刻意避开其他人,他们两个就盘坐在大佛殿的中央。宽敞空荡的大殿中,其他人包括偶尔进出的僧人都可以看到他们俩,而他俩也可以看到其他人。这有一个好处,谁都别想偷听他们说话。这还有一个好处,虽然别人听不见或听不清他们两个说的具体内容,但依旧可以显得他们两个很坦然。“从最近我们打听到的信息可确定,齐王手下番羊不仅擅长操控银皮子的妖术,而且能感觉到附近心怀杀意的人。但是那天小巷外的河边,我与番羊对战时,为何他没有感觉到你的出现?”这个问题齐君元其实早就想问了。“或许他在全神贯注对付你,一心不能二用,所以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也或许是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想拿住他帮你脱困,并没有存杀他的念头。”“我明明看到你的龟背锁狐扣锁住了他,可他又是如何逃脱的?”这也是一个齐君元早就想问的问题。“那番羊不仅会操控银皮子,而且还能在电闪间如鬼影移形般让银皮子上身。我撒出龟背锁狐扣的刹那,他竟然一路前冲,一下就将十副银皮子全套在了身上。我的锁狐扣锁定的大小是有限度的,是以极为胖硕之人为标准设定的尺寸和余度。但是番羊瞬间穿了十层甲衣后,那会比任何一个壮硕之人都要粗大许多。所以龟背锁狐扣虽然准确地套住了他的身体部位,却因为超过极限尺寸导致扣齿无法咬住,被他两三下就挣脱而去。”汤吉说这话时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惊容,他以往的确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如果再让你对付番羊,你有把握胜他吗?”这或许才是齐君元今天真正想问的问题。“没有,此人无法胜,只可杀。”汤吉回答得很快。

齐君元知道汤吉是什么意思,离恨谷与一般的江湖门派不同。江湖门派是以胜为上,征服别人赢得声名。离恨谷则是以杀为目的,而杀却不意味着胜。好多时候为了达到杀死刺标的目的,他们可以输、可以逃、可以投降求饶,甚至可以先于刺标死去,但所做的这一切都可能是置刺标于死地的重要手段。“如何杀?”齐君元问得很快。“短时间内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手法袭杀。”此言可见汤吉在遭遇番羊之后很花了些工夫研究如何对付番羊。“什么技法什么招?”“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是因为不知道具备的条件,不知道怎样的环境,不知道对方的状况,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知道到底能争取多少时间,更不知道当时能否灵机一动想出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招数。天谋殿的技法中有‘视情谋’,就是综合当时各种情况以及利用刺标的弱点,灵机突成,以最快的反应谋划并布设下一个最有效的兜子杀死刺标。这兜子可以是合情合理的,可以是出乎意料的,当然,如果需要的话它也可以是荒诞怪异的。”

汤吉的确是离恨谷天谋殿的谷客,但或许他的技艺并没有达到极高境界,也或许他根本无法知道最近连续被出卖的齐君元是怎样一种心理,所以在和齐君元对话时也就没有想到要留些戒心、使些谋略。当汤吉最后一段关于“视情谋”的话说完后,齐君元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暗暗将自己原来还踌躇不定的计划确定了下来。

这个计划是从三角地回来的路上开始成形的,整个计划分两步实施,第一步极度冒险,冒险得可能需要牺牲什么人。第二步极度巧妙,巧妙得甚至还要有几分运气才行。

齐君元从汤吉的话里找到了利用他的理由。一个天谋殿的谷客,一个会“视情谋”的谷客。虽然并不清楚他所执行刺活儿的目的,虽然已经清楚齐君元是离恨谷的同门,但是在没有后续指令纠正或改变他的刺活儿之前,齐君元依旧是他的目标。在任何一个有把握的机会下,他都可能拿下齐君元或杀死齐君元。

而关于“视情谋”的一番论说,恰恰让齐君元觉得汤吉找到自己、接近自己、帮自己刺齐王的目的就是“视情谋”。在同伴丧身、孤立无援面对强大对手的情况下,采用直接与目标接触、以许多真相赢取目标信任,然后在目标放松警惕的情况下找到完全有把握的机会拿下或杀死目标,或者直接利用目标所做刺活儿来完成自己的刺活儿。这些都会是极好的策略,而且是视眼下实际条件灵机而出的好策略。

所以这一趟刺杀齐王的刺局中如果需要牺牲什么人的话,齐君元觉得让汤吉首当其冲还是比较合适的,包括对自己处境安全的有利。更何况汤吉已经总结了对付番羊的经验,而自己筹划的刺局中,对付番羊是非常关键的一个环节。就算单从这一个意图出发,汤吉也应该是首当其冲的。当然,如果牺牲汤吉还不能够达到意图的话,齐君元也不惜再牺牲其他他认为可以牺牲的人。

从瀖州刺杀开始,齐君元觉得自己就一直是被牺牲的对象。被牺牲多了,自然而然也就学会了用牺牲别人来做成刺局的方法,这也是用流血和身陷险境换取的实际经验。

和汤吉商议完之后,齐君元还单独和其他人聊了一下。不过说的事情好像都没什么关联,让人无法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比如他向哑巴询问能不能让穷唐夜间始终守住一件东西不离开也不让人移走,比如他向唐三娘询问有没有长时间外露却不失药性的毒药,能不能搞到可以加剧火焰燃烧并可以产生剧毒烟雾的药料……

这天夜里,长干寺里并不平静,有人在偷偷摸摸地进出。所有进出齐君元都知道,但他躺在床上纹丝未动。因为这些表明他所布置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而且每件事情只有做的人和他知道,他们相互之间完全不知情。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时,齐君元告诉大家:“今天谁都不用出去探听消息了,养足精神。天黑后进秦淮雅筑,刺杀齐王。”

是该采取行动了,和长干寺定的佛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一旦佛事结束再赖在庙里恐怕就要被人生疑了。但是这一天没人能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他们个个心中忐忑不安,情愿坐到大殿去听和尚念经。因为直到现在谁都不知道齐君元到底设计了怎样的一个刺局,秦淮雅筑中机关重重、高手众多,没有妥善的计划,贸然闯入会是白白送死。

就在齐君元他们养精蓄锐准备进入秦淮雅筑刺杀齐王的时候,蜀国皇宫中的一个刺局正悄然进行着。但这个刺局太没有技术含量了,从一开始就似乎注定是无法成功的。因为做这个刺局的人是个从来没有拿刀杀过人的人,因为这个刺局并非单纯地要杀人,而且要杀心。杀掉刺标的争宠之心,同时在无形之中也杀掉蜀皇的宠爱之心。

这场刺局的结果没能如刺杀者所愿,但也未曾如被刺的刺标所愿。这是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也或许早就有人想到了并刻意做了些什么,这才会出现这种结果。因为有人要利用这个结果,让下一步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阮薏苡很安静地沿着蜀宫的赭色高墙走着,今天她没有带挂满药瓶的驮架,也没有穿那身似乎永不更换的黑色衣服。她今天穿了一身后宫仆妇的服饰,淡淡的、灰灰的,在赭色宫墙的映衬下就仿佛一抹被清风驱赶着的烟尘。

瑞馥宫远离其他宫院,显得偏僻冷清,就连走过去的宫道也见不到什么人。阮薏苡低头而行,一路走过来时只遇到一队内宫带刀巡卫和两个轮值太监。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等级低下专做脏活累活的后宫仆妇,因为她现在的位置是后宫深处,又是在一大清早,这样的环境和时间别人很难想到还会有刺客出现。而且说句实在话,阮薏苡的样子也真的太不像一个刺客了。

阮薏苡的确不能算是一个刺客,即便她有再高明再诡异的杀人杀心手段,她都不能称为刺客或者杀手。因为她不具备一点杀人者该有的常识,刺杀实施的过程简易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以为只要换一身宫仆衣服就能掩饰自己,其实只要有人留心一下,就可以发现她装扮的后宫仆妇破绽百出。如果换作一个刺行中人的话,至少会预先学习模仿一下后宫仆妇的动作特点和神态身形才对。

除了装扮得不像,她还没有踩点。现在已经是前去刺杀目标了,却一点都不了解瑞馥宫里的情况。那宫里有什么设置、器具,刺标常在的位置,宫院里的布局路线是怎样的,自己该如何进如何出……这些她全都一无所知。

再有她的想法很简单,进去后直接接触到秦艳娘最好。要是接触不到,就找水和食物将蛊下了。宁愿让瑞馥宫中所有人都中蛊,也绝不漏过秦艳娘。但她却不知道,就那宫院里能见到的水和食物,肯定不是秦艳娘食用的。她所食用的水和食物,往往会有专人准备、专人送,其他人是很难接触到的。

而最为关键的一件事情更是阮薏苡万万想不到的,她这个不是真刺客的刺客,这趟刺杀面对的将是真正的而且是最为杰出的刺客。在这样的刺客面前,她所有的表现别人只需不经意地扫看一眼就能发现破绽。所以即便带刀巡卫没有注意到她,轮值太监没有注意到她,她仍是无法走进瑞馥宫的大门。医玄斗

拦住阮薏苡的是瑞馥宫的置办。这不是官职,只是个没身份的杂役。但这杂役却是可以像申道人那样自由出入后宫的,而且给宫里置办应用,从中得到的好处那是非常丰厚的。

本来后宫的置办是有专门的太监总管负责的,所有需用全是统一购入。但是秦艳娘进宫之后却说自己原本是吴越人,蜀宫里统一购入的应用全不合她心意,特别是南音所用的一些琴弦、笛膜之类的东西,要么就是买不到,要么就是买的完全不对。所以秦艳娘央求孟昶,给送她来蜀国的舅舅派个职,专门给瑞馥宫购办应用。一则自家舅舅知道自己平时喜好,置办起来不会出差错。再则也是出于私心想让舅舅在蜀国多捞些钱,这样过些日子回去就不愁养老无资了。

孟昶当然会答应秦艳娘的央求了,不是由于宠爱秦艳娘,而是这事情不仅合情合理且通情达理。她没给家人要官要富贵,就想做个能出入宫中的杂役而已。而且从秦艳娘与蜀宫中差异挺大的生活习惯来看,她也真需要身边有个自家人照顾,花蕊夫人不还带个阮姑姑进宫的吗。其实送秦艳娘来蜀国的不止这一个舅舅,还有其他人。但秦艳娘来了些日子了才提出这么个小小的要求,这都让孟昶心中很有些过意不去了。

于是秦艳娘的远房“舅舅”凤盘云做了瑞馥宫专职的置办,而且还有皇上孟昶亲赐的九花金牌。但孟昶如何知道这舅舅其实是离恨谷天谋殿的“算盘”、江湖上人称“云中仙楼”的楼凤山。他在名字、隐号、江湖名号上各取一个字,取了个假名凤盘云。虽然楼凤山只是个置办杂役,但在可自由出入后宫的人中,他所持的九花金牌却是与大德天师申道人平级的。

和申道人有所不同,申道人是有事情时才偶尔进宫一次,而且一般情况下都是紧追在孟昶后面进宫,说完事情后马上离宫。他一个出家的道人,又被封为蜀国的大德天师,当然会很注意自己的举止。楼凤山则恰恰相反,他是白天没事就待在瑞馥宫里,晚上就住在蜀宫的西内侍房。只有在瑞馥宫需要些什么时,他才会出宫去。

其实陪着秦艳娘来到成都的几个人不仅楼凤山被安置在宫中,其他几个人也都给予了稳妥的安置,否则带他们来成都就没有意义了。不过其他人的安置根本不需要通过孟昶,比如说给王炎霸在军中安排个中军、助事之类的职务,那只需要王昭远给下个令就行了。比如说刘柄如、韩含花夫妇两个,他们本就进献拒霜花的方子有功。所以在孟昶下令全城遍种芙蓉花后,他们两个很自然地被官家聘用,专管那些从楚地找来的花农、山民种植芙蓉花之事。

阮薏苡走到距离瑞馥宫大门足足还有百十步远的时候,坐在瑞馥宫大门里面的楼凤山就已经看到了她。只需一眼,就已经从阮薏苡走路的姿态、神情上判断出这不是个一般的后宫仆妇。后宫仆妇的脚步没有这么坚定轻盈,腰背没有这么硬朗有力。这样的身形步法很像是练家子,但又和真正的练家子有着区别。再有后宫仆妇是做最脏乱事情的,就连宫院里扫地、擦灰都轮不到她们,自有宫院中配好的宫女、太监去做。所以后宫仆妇一般只需早晨和晚上两次到各宫院面前听候差遣,有事即做,无事即回。而现在这个点虽然早,却是过了等差遣的时间。

楼凤山没有动声色,他只是将凳子上的屁股稍稍抬了抬,这样他的身体就处于一个随时可以快速反应并动作的状态。这样当阮薏苡直接闯入瑞馥宫,而不是按规矩站在门口通报等候的话,那他身体的状态至少可以显得很正常的样子伸手够出,表示下阻拦的意思。当然,楼凤山也可以在这个后宫仆妇经过自己身旁时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幅度将其锁拿。在不了解对方是个怎样的对手,具有怎样的能力和功力,使用的又是什么武器的情况下,采用这种近距离快速锁拿对方的攻击方式应该是较为合适的。但是楼凤山眼下不会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秦艳娘虽然得宠了,他自己虽然也可以自由进出皇宫了,但那华公公却一直没有放弃最初的判断,始终盯着他们这几个人不放。

秦艳娘住进瑞馥宫后,华公公立刻针对瑞馥宫增加了几道机关坎面,说是为了加强对皇上的保护,其实却是为了阻碍他们的暗中行动。也幸亏他们进蜀宫后的一切行动都还算正常,很少需要暗地里做手脚,否则还真展不开手段。所以目前这种情况是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身怀杀人技艺,否则不但离恨谷的指令完成不了,自己还得落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今天出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后宫仆妇,说不定就是华公公派的什么人乔装了来试探自己,所以一定要注意不能轻举妄动。实在到了必须动的程度,动则不留活口,杀则不留痕迹。

恰好的是阮薏苡也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绝不能明目张胆,所以当看到宫院门口坐着个人时,她立刻转身往左走,绕到宫院的西墙。这倒是她之前想好的,如果因为什么问题进不了大门的话,就立刻转到西边。因为蜀宫中所有的小宫院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在西边后半段的院墙上会有个小门,这门在宫中又被叫做下门,是专门搬拿不便从大门运出的杂物、垃圾、马桶等污秽破损物的。

其实民间的高级院落、园林也有设下门的,只是随着发展,民间院落的下门逐渐被改小,最终演变成一个半圆形墙洞。这洞肯定不是人走的,而且洞下方往往会埋设大缸或直接砌砖池或砖槽,以方便院外直接掏取垃圾和污物。《中国建筑》《山西大院建筑特色》《园林构建细解》等书中都有关于下门的介绍。

楼凤山在下门的门口堵住了阮薏苡。阮薏苡刚一转方向,他便已经猜到肯定是要往下门的方向过来,于是也马上转到这边来堵她。从瑞馥宫外面转到西面下门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从里面走却是可以直插向下门处。让楼凤山没有想到的是,那后宫仆妇几乎是紧跟着自己在门外出现的。由此可见她的脚力十分迅疾,而且还有些肆无忌惮的感觉。“别往里走了,你面相不好,凶光照顶。这里是下门,风水不好,会促你凶灾难逃。”面对这个不明身份的后宫仆妇,楼凤山决定用言语吓走。

阮薏苡定定地站立在下门前面,她让突然出现的楼凤山吓了一大跳。这倒不是楼凤山说的话吓人,而是因为阮薏苡心怀叵测地偷偷溜过来,心中本来就慌虚。楼凤山再突然冒出来将门一挡,发声阻拦,这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不过阮薏苡很快就稳下了心神,这和她静心做药、与毒与蛊打交道练成的沉稳心理有着很大关系。定下神后,阮薏苡抬头看了看楼凤山,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来有事。”

楼凤山没有说话,他往前小小地迈出两步,轻轻提鼻子嗅闻了一下。他清晰地闻到了一股药味,是从面前的后宫仆妇身上传出的。这是宫中所有后宫仆妇都不会有的现象,蜀宫中的医官都是男性,宫中专职煎药的都是年未及笄的小宫女。一般后宫仆妇连洗药罐、生药炉的活儿都是不让干的。所以整个蜀宫中只会有一个成年女人具备这样的现象,这人就是陪花蕊夫人进宫的阮姑姑。

楼凤山他们想要深入蜀宫,之前肯定对蜀宫中的情况作过详细了解。秦笙笙是以秦艳娘的身份进宫与花蕊夫人争宠的,那么对于花蕊夫人的情况和周围关系也就了解得更加详尽。而作为花蕊夫人身边最为信任的人,阮薏苡的情况特点也全都在楼凤山这几个人的掌握之中。所以不需要更多信息,就凭身上发出的药味楼凤山便能确定自己面对的人是阮薏苡。

知道自己面前是阮薏苡装扮的后宫仆妇后,楼凤山反倒轻松了下来。确定了对方身份,自己也就可以把握应对的方法和尺度。更重要的是确定了来人不是华公公的手下,自己便可以不那么顾忌了。“害人的事还是杀人的事?”楼凤山索性一句话点破,因为他觉得阮薏苡到这里来,其目的只可能是加害秦艳娘或杀死秦艳娘,替花蕊夫人将已经失去的一半宠爱抢回去。“难说。不过既然你拦了我,我倒可以告诉你,可能会有杀人的事。因为我会先杀了拦我做事的人。”阮薏苡毫不掩饰眼中流露出的凶狠。“我不拦你,你能杀得了谁?我若拦你,你确定能杀得了我?”楼凤山也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

既然已经说到要杀死对方了,于是在这一刻中两个人的身体状态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随意变成了严谨,从松弛变成了紧张。虽然他们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身体散发的无形气势却是翻转跳跃般变化着。“人体固者骨、肉、皮,人体动者腑、血、气,你固者不固,动者不畅,哪一处都是可以杀身夺命的。甚至我都无需亲自杀你,只做引导便可让你自己杀了自己。”阮薏苡提到了楼凤山的身体概况,感觉很玄乎,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楼凤山绝对信,他知道这世上什么人、什么事都可能存在。所以脸上虽然依旧轻蔑,心中却已经谨慎万分。“西为落阳,阳末阴始,你是女子身属阴,得阴上加阴之相。西为走水,女子身亦为水,水走势失。阴为下,水势趋于下,此处为下门,又于你不利。所以害人也好、杀人也罢,天时地利都不助你,你今日里还是罢手吧。”楼凤山则大体说了下下门处的风水,同样玄乎。他要阮薏苡相信,目前的环境和时间对她都不利。

阮薏苡精研的药理与玄理相合,特别是利用菌炉培出蛊虫之后,对道家玄学更是有了很多了解。所以她心中清楚对方针对自己所说的风水局相是有一定道理的,这其实是从环境特点、时间光线等种种条件上综合了自己的不利因素。但就此离开她又不甘心,所以最好是能将面前拦路的人吓退。

阮薏苡的目光在楼凤山身上慢慢扫过,过程中不放过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哪怕是气息的一次起伏和心跳的一次颤动。“你心脉与血脉不合,每十下左右心脉起伏会出现半下强跳,你左手小指尖间断性的微颤就是因为这个。看这情况应该是在年少时心脉遭受重击受伤所致,成年后虽然靠外加锻炼使得未受伤的心脉能力加强,却未通过用药用针恢复受伤部分的心脉。所以加强的心脉虽然能替代受伤的心脉完成供给需要,但终归是缺了部分功能,所以才会出现身体异象。”

楼凤山心中暗叹一声,这阮薏苡真的不是寻常人。就这么打眼看一下,也不把脉,就能确定自己少年时落下的老伤。自己当年就是因为这一记差点碎了心脉的重击才逃到离恨谷的,在离恨谷中学了“藏腹吸”的吐纳方法才弥补了心脉所受之伤,能够像正常人一样修习刺杀技艺,最终出谷要了对头的性命。但也正因为这个伤只是弥补没能痊愈,所以当时才会学习天谋殿的技艺,以最为聪明、最不费力的方式来杀死对头。“我只需在你攻击时连躲,当你心脉半下强跳时突然回击。不管这回击是真是假,你都必定会立刻收缩回防。身体突然的收缩和动作方向突然的改变,是会让血脉快速回流,这样陡然增加的压力就不是你那半下心脉强跳能维持的。所以这半下心脉强跳会增加一次,这一下大概是增加在下一轮十次命脉起伏的第四下。而下一轮强跳之时我如法炮制,那么增加一次就远远不够了。因为上一轮的血脉还没能完全理畅,这样在再下一轮的第七下还会增加一次。如此类推,几轮下来你的心脉便完全混乱了。或者为了节省时间,我在两轮之后连续攻你三次强跳处。只需出现一个强跳叠跳,血行和脉跳对冲,脉涨血阻,逆血攻心,非死即残。”

楼凤山知道阮薏苡的说法是成立的,而且是非常精妙的,可以利用自己身体的缺陷来杀死自己。但问题是自己不会让她坚持那么久,而且有必要的话自己还可以专用以攻为守、以命换命的招数,那么阮薏苡的说法就毫无用处了。“说得好,但未必做得成。你身后有一树,风水中叫‘枪抵背’,于你不利。而我这边有两根拴马柱,柱上有螭龙盘顶,这在风水中叫‘双龙护门’,于你不利。你立身处为路,我立身处为阶,风水上你为水绕我为山靠,绕不逆靠,于你不利。”

楼凤山所说全是针对阮薏苡的风水局相,而且这风水局相中却是暗含了技击的道理在。阮薏苡虽然精通医术药理,也多少知道些与药理相合的玄学理论,但风水却是不懂。虽然用异药将自己的身体潜能提升出来,变得身轻如燕、力量过人,但真正的技击术却是不会。所以对楼凤山的话她显得有些茫然。“‘枪抵背’,可以挡住你的连躲,所以等不到你反击可能就已经折在我手下。‘双龙护门’,不仅是护门,还可护住我,就算你能撑到我心脉强跳半下时,我也不必收缩回防,而是可以顺势利用这两根石柱与你周旋。绕不逆靠,是说地势上我在上手你在下手,你反击的话需要更大的力量和速度才行。如果只是虚击或无力的反击,还不至于让我血脉回流。”

楼凤山预料到自己的说法对方不一定听得懂,所以紧跟着补充说明了一下。阮薏苡这一回完全听懂了,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的确不是太好,之前的想法并不一定能实现。一吻杀

阮薏苡不需要听懂太多,她只管出招,只管想尽办法冲进瑞馥宫就行。“你右臂用得多,腋弯筋结,牵扯半边脖颈和右胸。而左臂不常用,腋弯柔活。这样就使得你气息半盛半衰,臂动半急半缓。且急者无力,缓者无速。所以你若攻我,我只需以麻呛药粉为引,便能让你吸能尽入、呼不尽出,气息紊乱噎胸,臂动难定进退。气息处于难呼难吸状态你又如何能攻?所以我仍是可以等到心脉强动的反击机会。”阮薏苡又从楼凤山气息入手,并且准备用麻呛药粉抢攻。“你衣着后宫仆妇装,行拙、形秽,从风水上讲就是‘水行难’‘藏晦气’。水行难,则淤泥积,这从你的长大罗裙可以看出,其状臃肿拖沓,影响脚下行动。所以你躲也不顺,攻也不利,我即便气息难调也可应付。‘藏晦气’是指你拢袖太大,衣襟宽松,这对于后宫仆妇做活儿倒是方便轻松,大袖还可以掩鼻、擦汗。但是对于你来说却反而影响撒布麻呛药粉,我估计你撒五分就得留二分,不是拢在袖中就是弥于宽松衣襟。我乱气息,你也难避。”楼凤山再解说阮薏苡的衣着风水,针锋相对抓住她的破绽处。“你嘴唇微青为肾水过盈,下阶攻我,落步时小腹会有微酸微麻感,此时我只需要用药签刺你气元(也就是丹田),你便会四肢血脉凝滞,僵木难动,粪便失禁。”“你额头横皱,嘴角外撇,这在面相小风水上叫‘雌虎难产’,其意为心无把握、进退两难之格局。也就是说,你心中根本没有对付我的自信,而我则可以利用你出招时的犹豫一举拿你。”“胯微侧,脖微拧,颌微抬,气长出。这是得意自信之状,心门微开,神意不守,可突袭!”阮薏苡说完这话一下冲出。她不懂技击之法,但她也没想把面前这个瘦小老头怎么样,只是想将他推到一边自己好冲进瑞馥宫。而只要进了瑞馥宫,她一路跑下来随便找个合适的地方将蛊下了那是没人能发现的。

楼凤山根本没有想到阮薏苡会突袭,他觉得两个人一番口战下来,自己已经是控制住局面了。但是即便阮薏苡采取突袭,那又怎么逃得过楼凤山的手段。刚刚也就是口战,完全是理想化、理论化的说道,真的付诸行动,很多内容阮薏苡都是说得出做不到的。但是楼凤山不一样,他说出的不但能做到,甚至在做的时候还有灵机一动的变化。

不过毕竟是在内宫中,对方又是个女的,自己还不能太招摇,以免被人看到将自己身怀绝技的事情传到华公公耳朵里。所以楼凤山只用了最简单的一招——拉,单手揪拧住了阮薏苡一只拢袖的袖角,将她紧紧拉住。“你身体内风水以案压朝、直对凌崖。还是不要往前去了,去了就是失足之恨、有悔难回。”楼凤山一边拉住阮薏苡一边嘴里还在唠叨。

阮薏苡用异药激发自己身体的潜能后,身轻如燕、力量过人,所以被楼凤山拉住衣袖后她一边使劲回拉一边快速地围着楼凤山转圈,试图摆脱楼凤山。于是两人一时间就如同现代花样滑冰中的那样,男女选手单手相拉,然后女选手斜身,以男选手为中心快速旋转。

这样的旋转并没有僵持多少时间,因为楼凤山真的灵机一动变化了招数。本来是以他为中心的旋转,但他这个中心突然动了,而且抢在阮薏苡旋转方向的前面,这样一来就将阮薏苡被拉住的那只手臂背到了她的身后。

不过阮薏苡的身体并没有立马停止,旋转的惯性让她背着手整个撞入了楼凤山的怀里。而这状态也是楼凤山想好的,他可以很轻松地就捉住阮薏苡的另一只手将她双手都背过来彻底制住。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争斗的整个过程就是拉扯下衣袖,然后将她手臂反背。这是男子与女子争斗时常常会出现的状态,所以就算什么人看到了也说不出什么来,更联想不到什么技击术、刺杀术。

可是楼凤山怎么都没有想到,阮薏苡也会有灵机一动的变化,而且这变化对楼凤山绝对具有杀伤力。只不过这杀伤力目前楼凤山只有表面上的感觉,过一段时间后他才能体会得更深。

就在阮薏苡旋转着撞入楼凤山的怀里时,也就是楼凤山正在捉住她另一只手臂时,阮薏苡回头一下吻住了楼凤山的双唇。这一下太快太突然,然后两个人的脸也确实离得太近了些,所以只注意抓手臂的楼凤山连一点躲让的反应都不曾有,就这样实实在在地被吻到了。而且楼凤山还真切地感觉到阮薏苡的舌尖钻开自己双唇,滑溜溜地钻进了自己嘴里。

楼凤山不再想捉住什么手臂了,而是手脚混乱地一下将阮薏苡推开。那张已经皱了皮的老脸瞬间像充了血,脚下连退两步,在门槛上绊了个踉跄。

而那阮薏苡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整整衣服转身离开了,没再强行进入瑞馥宫。虽然离开了,但阮薏苡却没白来,她还是得到些结果,只是这结果真的出乎所有人意料。

那一吻是杀人杀心的一吻,就在唇粘舌挑之间,从未杀过人的阮薏苡给真正的刺客楼凤山种下了蛊。所以阮薏苡退走了,回去了,她已经用不着再拼死拼活地缠斗。现在开始只需耐心等待蛊虫成熟,然后就可以对楼凤山大施手段,从身到心将其控制。到那时自己再来瑞馥宫楼凤山非但不敢再拦她,还要卑躬屈膝地将她迎进去。或者她自己根本就不用再来了,只需让楼凤山代替自己将蛊下给秦艳娘。

蜀宫中阮薏苡的刺杀,在一场医术与风水的对决后,最终以一吻而暂告终结。而大周皇宫中的一个刺局此时才刚刚布局,并且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

和阮薏苡的刺杀相比,大周皇宫内的刺局可没有这么简单、粗劣,整个布局设计和过程步骤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运用的刺杀技法更是诡异莫测、妙到毫巅。这个刺局最终的结果如能达到刺客初衷,那么只需动了大周的一个人,就能推动天下大局势的进展和变化。

大周朝中左谏议大夫兼东京留守副使王朴,精通易学天象,周世宗将其从一个民间术士一路重用到这等高位,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他曾给周世宗推算过三十年的运程命理,所以周世宗才会有“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的宏图大志。

这天晚上王朴正在书房中拆阅来往信函,突然觉得心中惊颤,胸腹翻腾,六神无主。世间有重大事件发生前王朴才会有如此反应,于是他急急地登上斗楼察看天象、星相。发现中天混厚,东星群亮烁贼光,奼女星群略显昏淡,伏牛星群如有烟绕。这是民有怨、内有乱,御外、宫主皆不利之象。

民有怨迹象其实早就有了。大周物价飞涨、粮盐奇缺,百姓惶惶不安。接着周世宗灭佛取财,扼绝信仰寄托,百姓心中更是愤愤难平。所以在灭佛取财之后,百姓与官家争端已经络绎不断。这本就需要用温抚政策经过很长时间才能平复的不稳民情,偏偏还未等丝毫缓和,周世宗又兴兵伐蜀。为了保证军需应用的供给,户部虽未提高税费,却是临时另立了许多名目,从百姓头上强征民资、民粮。于是民间负担再次陡增,关系越发激化。如果对蜀之战不能短时间结束,民有怨之后的内有乱肯定在所难免。

而一旦国内有乱,不管是对蜀的战场上,还是面对北汉、大辽、南唐的边关守防,都会处于不利局面。而后宫中心性慈善、向佛拒战的符皇后如果知道了这些情况后,她本就羸弱的身体肯定更多不利。这就真的应了御外、宫主皆不利。

但是要想采用某种方法将整个天象预示都给化解了,王朴觉得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真要是都化解了的话,那真得算逆天之举,出此策、行此事之人肯定是要遭天谴的。

思来想去,王朴最终觉得只能以其中一个损害最小的不利来扭转整个天逆势。损害最小的方面,权衡下来就只有符皇后,所以王朴决定索性将天象预兆的所有事情都让她知道。然后符皇后是以书信劝阻周世宗息兵回朝也好,或者由符皇后亲自出面安抚百姓也好,就算不能完全解决将会出现的不利,至少也会对眼下情形有所缓解。

第二天在朝房由宰相范质主持群臣早议之时,果然有人提出了另立名目征取民资民粮的事情。说因为不堪重负,民间已经有多人被逼自杀,数次出现百姓抬尸围攻府衙的事件。但是虽然有人提出此事,却没人能解决问题。翻来覆去还是加以安抚和派兵镇压两种建议,而这两种建议如果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话,那么也就不用在此处提出这类事情了。

王朴在早议时并没有发表建议,但他比任何人都要忧心忡忡。早议刚散,他便立刻拉住范质将昨夜所观天象以及后果如实相告,然后把自己用小不利来逆大势的想法也对范质说了。范质没有多想,立刻带着王朴前往后宫求见符皇后。他倒不是为了什么小损大损,而是因为当前面临如此窘迫,朝中既无做主之人又无应对办法,所以他觉得这事情有必要向符皇后汇报。

真的进了后宫见到符皇后,那范质却一言不发了,全由王朴将天象之说和民间乱情对符皇后如实述说。不过王朴并不傻,他不止精通易学天象,他还同样通晓为官之道。所以述说之后便和范质一样不问不说话,既没有要求符皇后劝阻周世宗回朝,也没有建议符皇后亲自出面安抚百姓。

其实就算范质和王朴提出什么建议来符皇后也不一定会采纳。她这人虽然心慈体弱,却是很有自己的思想,见解独到,一般不会依照别人意见去做事。这对于一个皇后来说应该算是很好的一种习惯和品质,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轻易被奸小之人利用。

符皇后听了王朴的述说后也沉默了许久,这是她很少面对的问题。以往周世宗在,或者像赵匡胤那样能担得起的国之栋梁在,她都是不问国事的。就算是周世宗灭佛取财,毁了那么多寺庙,驱走那么多僧尼,她也只是心中郁闷伤感并没有多过问一个字。但是眼下周世宗、赵匡胤都在蜀国征战,范质和王朴将异常状况报到自己这里,说明真正的原因不是天象异常,而是留京的文武大臣对眼下的状况全无办法可想。“你们先回去吧,我好好想想。这件事需要多方权衡,并非简单一举便可妥善解决的。”符皇后最终回了这样一句话,由此可见她的心思十分缜密谨慎,并不草草作出决定。周世宗能成为纵横各国的霸主,与后宫有这样的皇后执掌是有极大关系的。

但是范质和王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见过符皇后后还未有两个时辰,符皇后便有了举措,而且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举措。

举措很简单,但是能做出则说明符皇后非常不简单。就在范质、王朴离开后宫后不久,符皇后让人将自己的珠宝首饰都取了出来,装箱封好,然后送至户部。随箱子一起送去的还有盖了皇后凤玺的信件,说明这些珠宝细软全数捐作军需应用。但同时请户部酌情考虑,减少些针对平常百姓的强征名目。

符皇后此份悯民之心立刻在后宫中引起震动。宫内伺嫔、宫女、太监很多都是平常百姓出身,如今宫外的家人也仍是寻常百姓,所以符皇后的这种做法给他们极大震撼。于是马上纷纷效仿,解囊捐出自己私资,于是一天之后又一笔不菲财物从宫中送到了户部。

当范质、王朴知道这件事时,东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知道了。此情况让所有人都坐不住了,于是这些官员自己出资也好,让妻妾效仿符皇后也好,总之也都来了个大出血。唯恐在此事中落了后,被其他什么人抓到把柄日后作为诋毁压制自己的凭据。

符皇后带头捐私己的珠宝首饰,以此减轻百姓负担,此举数天之内就传遍了大周境内。而户部也立竿见影,马上便取消了部分另立的征收名目。于是百姓对符皇后感恩戴德,都赞其淑慧贤明,菩萨心肠。

而这件事情并未就此停止,女眷捐资之事随后波及大周境内所有的官员家眷,然后便是一些商贾富户的家眷。一时间在官员富户的妻妾之中,捐私资竟然成为一种时尚,成为衡量淑慧贤明的标准,成为争取家中地位的一种手段。于是只要有能力的都个个不甘人后,捐出私己金银饰物以充国用。

没用多长时间,全大周官员、富户家的女眷捐出的资产已经超过了灭佛强征庙产所得,而户部也将所有临时设立的征收名目全部取消。

这一事件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女捐”,“女捐”之举不但平息了官家与百姓之间逐渐激化的对立情绪,而且还消除了很大一部分灭佛取财带来的后期影响。有些百姓心感符皇后悯民之心,还专门设立“符神”祭拜。至今在一些地方仍有供奉符神的庙祠。

三月三上巳节,大周皇宫东侧迎曦门门口跪了一大群的百姓。看宫门的侍卫总管问清原因后赶紧报到符皇后跟前,说是东京附近的百姓为谢符皇后带头捐私资替百姓减负,特委托了一些地方上德高望重之人前来拜谢符皇后。

这些百姓此番前来还带来了一对大小与常人相仿的桃木人,这是专门请能工巧匠雕刻而成的。桃木人一男一女,男形为农夫,女形为纺妇,以此寓意食为父、衣为母。

符皇后那日身体不适,就没有出来与这些百姓见面,但她很欣然地将这两尊木人收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的指示,宫中侍卫直接将两个木人抬送到了符皇后寝宫滋德殿里面,对称放在了门里。滋德殿主管太监觉得将这两个木人放在皇后寝宫不合适,于是又让那些侍卫将木人搬出滋德殿,放到其他地方去。但此举马上被符皇后制止了:“既然进了滋德殿,那这木人便是与我有缘,就留在这里吧。”

仔细看过木人之后,符皇后不由微微感叹:“世人敬佛,其实都是为求衣食能保。所以佛法应做世间法,众生皆是佛陀,劳作就是修行,这男耕女织之像也就如同佛像,须恭敬对待。再有这两尊木像放在此处,还可以提醒皇上与我要常常念及天下百姓。百姓养国,百姓养君,百姓才是国之根基。”

符皇后是个慈悲明理之人,但是她怎么都无法想到,这两个木人放入她的寝宫后,一个针对她的诡异刺局也已经开始了。震魂桥

韩熙载这几天心情相对放松了些,虽然卜福辨出蔡复庆是被裴盛刺杀,刑审现场有人暗中在指使裴盛,但是韩熙载对这个让很多人不安的谜团却不感兴趣。

其实从种种现象进行推测,韩熙载很肯定地认为暗中指使的人只有可能是李弘冀和他的手下。不然一向主张刑审的他那天为何极力要停止用刑,不然书童和卜福前去看刑审情况时他为何要让德总管一同前去?但这些事情韩熙载决定就此忘记不再提起,因为裴盛已经死了,李弘冀的危机消失了,逼宫夺位之举已经没有必要。诡画刺杀的事情因为没了线索而就此告一段落,无法继续深查。所以现在南唐朝中的关系应该比以往更好,心中无事之人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心中有事之人经过这番折腾该收敛还得收敛。而他自己被人假冒书信裹进烟重津刺杀的困境也解脱了,不用纠结在又想保李弘冀必要时又必须毁李弘冀的矛盾之中。

而事实上后续发生的事情也都和韩熙载预料的一样,李弘冀调到金陵外围的三万水陆军再没有动作,赵崇柞偷入金陵之后也未曾有什么行动。近歙大营、宣州大营的一半兵马根本没有前往金陵,因为李弘冀虽然写了军文到兵部,兵部却一直压下商议,未曾发出调动军令。这应该是顾子敬那天到元宗面前说了些有关痛痒的话起了作用,元宗不是傻子,他能将李弘冀直接调动军队的权力撤了,就是为了在这方面有所掌控。

李弘冀很无辜、很懵懂,他完全不知道这些日子围绕着他发生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不过到现在为止李弘冀的心情仍是郁闷和焦急的,刑审刺客已经结束,且不管结果如何,他总算是从中脱身而出了。原来元宗说是要他专心审理这个案子才将他兵部职责减轻一些的。而现在案子了了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重新赋予他原有的一些权力。所以他依旧无法立刻履行和孟昶的盟约,就算是大周这些天以水军突入和边界袭扰的军事行动,他也无法及时调动军队予以对抗。

所以赵崇柞虽然来了,也利用不问源馆的密探点和李弘冀重新设立了密信传递途径,但始终无法提起李弘冀的热情来,反倒更加重了他心中的焦虑。密信道重开,他与孟昶的联系再次畅通,但是自己却失去了与孟昶平等对话的能力。蜀国被大周征伐,自己调军权力被收,他和孟昶已经无法互相帮助,最多是同病相怜。

不过李弘冀可能没有想到,刑审以这样的方式了结后,还有一个人的心情同样感到郁闷和难受,那人就是顾子敬。

裴盛一死,而且没有供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样一来顾子敬之前那一连串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漂亮手段就全白玩了。得到诡异字画秘密后果断离开成都,烟重津反设兜擒住裴盛,以萧俨为诱自己藏身,再以自身为诱暗中押回裴盛,顾子敬觉得他活到现在这几件事情是他最为得意的杰作。凭着这几件事情得到重赏还在其次,他觉得如果真从裴盛身上得到些什么重要信息,把太子或者其他重要人物挖出来,那么自己这些得意的杰作便可以载入史册,成为子孙后代永久的荣耀。但是现在荣耀、重赏都成了泡影,这让顾子敬又怎能甘心?毕竟这种机会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第二回了。

所以这几天顾子敬有空了就老往秦淮雅筑里跑,和李景遂套近乎。他觉得或许裴盛还有更多的口供留下,最后累饿双刑时裴盛的嘟囔说不定就是在吐露什么信息,只是刑审的人疏忽了,或者蔡复庆已经听出却没来得及告诉大家。就算再没有其他口供了,顾子敬也想利用李景遂的身份,将自己已知的信息和推断,加上裴盛之前的两句口供一起做些文章。他觉得李景遂应该对此感兴趣,扳倒李弘冀的话对他将来继承皇位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而对于他自己而言,一旦元宗笃信了他和李景遂所做的文章,那么前面所有的杰作就又成立了,荣耀和重赏依旧会落在他的头上的。

但是更让顾子敬觉得郁闷和难受的是李景遂并不搭理他这个茬儿。李景遂本就不是个会让别人左右的人,再有他其实心中对南唐的皇位并不十分渴求。而且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当了皇上,李弘冀肯定不会服帖。到时候闹得自家兵戎相对,李家皇朝的基业就危险了。再有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李弘冀对他采取怎样的过分方式,他都不相信李弘冀会幕后操控刺杀自己的父亲。李氏家族的子孙他是有所了解的,首先是守礼守规,再一个也没有这个胆量,包括他自己也是这样。所以貌似很多疑点都落在李弘冀身上,但他依旧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李景遂的想法是正确的,问题是再正确的想法在不断的误导之下还是会偏移方向的。更何况别人现在已经失去误导他的兴趣,而是要以杀死他来误导更多的人。

已经站在了秦淮雅筑的震魂桥前,但是除了齐君元外,其他人心中依旧是一团糊涂。齐君元虽然一大早就说今夜要潜入秦淮雅筑刺杀齐王,但他始终没有说明计划,也未分派各自的任务,所以到现在大家都不知道这个活儿是要采用怎样一种形式的刺局。而且从齐君元所做的准备来看,很像是要采取一路闯入寻刺标直接取命的方式,这种最为简单的方式就连力极堂都很少会用。

不过从一件事情上又可以看出齐君元不会单纯采用一路闯入的方式,那就是这一趟他没让哑巴带上穷唐。如果是要一路闯入,那么穷唐灵敏的嗅觉、机敏的反应、迅疾的速度都是可以起到极大作用的。齐君元提前和哑巴商量将穷唐安置到其他地方去了,至于干什么只有他和哑巴知道。他没有告诉其他人,哑巴也没有,那穷唐更不会。而在场的其他人又何尝不是这样,都有着自己和齐君元的秘密藏在心中,也都没有告诉其他人。

齐君元这一回到底布设的是怎样一个刺局?没人知道。所有人都只清楚自己需要干什么,并不知道别人会干些什么。这就像在拼一块七巧板,没人知道自己相邻的位置是哪一块板子,相邻的板子和自己关系又有多大。但是一旦所有关系都联系上了,那将会出现最为完美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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