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巴西）保罗•柯艾略
出版社：北京出版集团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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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布莱达心灵之旅试读：
提示
在《朝圣》一书中，我用从戏剧中学到的感知练习方法替换了拉[1]姆教团的法则。尽管严格说来，结果和原来一样，我仍然受到了导师的严厉训斥。他说：“或许确有捷径，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传统不能改变。”
因此，本书中描绘的一些仪式便来自延续了数百年的月亮传统，它十分独特，需要实践与经验才能掌握。若无指导，则有害无益且徒劳，还会阻碍灵修的进程。
[1]一九七七年，保罗·柯艾略在周游世界时参加了一个名叫拉姆的天主教组织。（本书注释若无特殊说明，均为编注。）序
我们常常在卢尔德的咖啡厅坐到深夜。我是个朝圣者，为寻找自己的天赋行走在神圣的罗马大道上，前路漫漫。而她，布莱达·奥菲林，把守着这条路的重要地段。
比利牛斯山上的修道院星罗棋布，初修者都会拜访那里。有天晚上我问她，是否记得有某个特定的修道院曾让她深受触动。“我从没去过那里。”她回答道。
我很惊讶，毕竟，她已经唤醒了天赋。“条条大道通罗马，”布莱达用这句谚语让我明白，在任何地方都能唤醒天赋，“我的大道在爱尔兰。”
在接下来的几次会面中，她向我讲述了整个唤醒过程。听完之后，我问她是否允许我把一切写成书。
她立刻同意了。然而之后的每一次见面，她都会制造一些阻碍，希望我换掉人物姓名，想知道谁会看这本书，又会有怎样的反应。“这我也不清楚。”我回答，“但我相信你顾虑的并不是这些。”“说得没错。”她说，“因为这只是我的个人经历，不知他人能否从中获益。”
这将是我们共同承担的风险，布莱达。一篇基于传统的不具名文章这样写道：对于人生，有两种不同的态度——建造或耕耘。建造者实现目标可能要花费多年，但终有一天会完工。那时他们会发现自己被困在亲手筑成的围墙里。在收工的同时，生活也失去了意义。
选择耕耘者则要经受暴风雨的洗礼，应对季节的变换，几乎从不歇息。然而，和建筑不同，大地生息不止。它需要耕耘者的精心照料，也允许他们的人生充满冒险。
耕耘者能认出彼此，因为他们知道，每一株植物的生命历程都包含着整个世界的成长。保罗·柯艾略爱尔兰一九八三年八月至一九八四年三月
夏与秋
“我想学魔法。”女孩说。巫师打量着她。褪色的牛仔裤，T恤衫，一脸挑战的神情，多是为了掩盖羞涩。“我肯定比她大一倍。”巫师心想。尽管如此，他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灵魂伴侣。“我叫布莱达。”她继续说道，“很抱歉没先自我介绍。这一刻我等了很久，现在我比想象中还紧张。”“你为什么要学魔法？”他问。“我想解答生活中的一些问题，想掌握神秘力量，可能的话，借助魔法回到过去或探查未来。”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来这片森林请求巫师传授魔法。他曾是闻名一时受人尊敬的传统的导师。他广收门徒，相信若能使周围的人改变，世界也会随之改变。但他犯了个错误。而导师是不能够犯错的。“你不觉得自己太年轻了吗？”“我二十一岁了。”布莱达说，“要是学芭蕾，都已经太老了。”
巫师示意布莱达跟着自己。两人默默地在森林中穿行。很快，树木投下的阴影变长，换了方向，太阳正沉入地平线。“她很美，”巫师心想，“但我比她年长一倍。”这意味着他将要经受考验。
巫师的沉默激怒了布莱达，他还没有屈尊回应她的话。潮湿的地面覆满落叶，她也注意到了树影的变化和夜晚的迅速降临。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他们谁都没有灯。“我必须信任他。”布莱达对自己说，“如果我相信他能教我魔法，就应该相信他能在森林中为我带路。”
两人继续前进。巫师看上去毫无目的地走着，从一边到另一边，即使脚下的路畅通无阻，也会不停变换方向。他们不止一次地在兜圈，同一个地方经过好几次。“也许他是在考验我。”布莱达决定坚持下去，她试着告诉自己正在发生的一切都相当正常，包括原地兜圈。
她从很远的地方来，对这次会面期望颇高。都柏林距此地大约一百五十公里，发往这个小村庄的公共汽车十分不舒适，开车时间更是不合理。她不得不起了个大早，忍受三小时的旅程，在村子里四处打听这个奇怪男人的消息，还得不停地解释找他的原因。终于有人告诉他，巫师白天总爱待在这片林子里，还提醒道，这个男人曾试图引诱村里的一个姑娘。“真是个有趣的人。”布莱达想。他们开始走上坡路，布莱达希望太阳能多在天上停留片刻，她怕自己会踩上潮湿的树叶滑倒。“为什么非要学魔法？”
他终于不再沉默，布莱达很高兴，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理由。
但他并不满意。“可能你觉得魔法神秘莫测，能给出穷尽一生也难找到的答案。或许还能帮你挽回已逝的恋情。”
布莱达没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怕自己的回答他不喜欢。她现在宁愿对方保持沉默。
最终，他们穿过森林，来到一个山顶。这是片不毛之地，满是岩石，不过至少不那么滑了，布莱达可以不费劲地跟上巫师的脚步。
巫师在最高处坐下，让布莱达也坐下。“已经有其他人来过这儿了。”他说，“他们求我教授魔法。但我已经教了我所能教的一切，已经把人类给予我的都还回去了。现在我只想独自一人生活，爬爬山，照料植物，和上帝沟通。”“不对。”女孩答道。“什么不对？”他很惊讶。“也许你想和上帝沟通，但你并不喜欢独自一人生活。”
布莱达后悔了。她在冲动之下说出那句话，想改口却为时已晚。可能就是有人喜欢独自生活。也许女人需要男人胜于男人需要女人。
然而巫师似乎并没有生气，他继续说道：“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要绝对诚实地回答。如果说了真话，我就答应教你。若是说谎，就再也不要回到森林里来。”
布莱达松了口气。他要问她一个问题，她只需如实回答就行了。她一直以为导师收门徒会进行更难的考验。
他们面对面坐着，巫师的双眼闪烁着光芒。“假设我把所学教授于你，”他注视着布莱达的眼睛，“我向你展示围绕着我们的平行宇宙，天使，大自然的智慧，日月传统的奥秘。然后有一天，你进城买食物，在半路上遇到你命中注定的爱人。”“我怎么能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命定之人。”布莱达心想，但她决定不把这个疑虑说出来。巫师的问题似乎将比她想象中要难。“他和你有同样的感觉，并且会接近你。你们相爱了。白天，你向我学习宇宙的智慧。夜晚，他教授你爱的智慧。然而，终有一天这两样东西不能再和平共处。你需要作出选择。”
巫师停顿了一会儿，没有立刻提出问题，他怕听到女孩的答案。她在那天傍晚找到他，这对于两人来说都意味着生命中某个阶段的结束。他明白这些，因为他知晓导师们的传统和意图。他们需要彼此。目前唯一的条件是，她必须诚实地回答问题。“现在诚实地回答我，”他最终鼓起了勇气，“你会放弃所学的一切，放弃所有潜在的可能以及魔法世界的奥秘，而选择与命中注定的爱人在一起吗？”
布莱达将视线移开。周围是群山和森林。远处的村庄逐渐亮起了灯，烟囱里冒着烟，再过不久，每个家庭都会围坐在桌边享用晚餐。那里的人们勤恳地工作，敬畏上帝并随时准备帮助他人。因为他们懂得爱。他们的存在是有原因的，即便从没听说过什么日月传统，他们照样能理解世上所发生的一切。“我不觉得学习魔法和个人幸福之间有任何冲突。”她说。“回答我的问题。”巫师依旧盯着她的双眼。“你会为了那个人放弃一切吗？”
布莱达很想哭。那不只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抉择，人生最难的抉择。她之前已经想了很多。有一段时间，她觉得世上的一切都不如自己重要。她有过很多男友，自认为爱过他们每一个人，却只是看着恋情不断地消失。在她的认知范围里，爱是最难的。如今，她迷上了一个比自己年龄稍长的人，他学物理，和她有着完全不同的世界观。她又开始相信爱情，相信自己的感觉，但之前多次失望的经历让她不再那么确定了。即便如此，这依旧是她生命中一场重要的赌局。
她不去看巫师，而是盯着村庄里的万家灯火。人们从远古时代起就试图用爱来理解世界。“我会放弃一切的。”她最终答道。
她觉得面前的男人已不再能够理解人心。他通晓魔法的力量与奥秘，却不理解人。他头发花白，皮肤黝黑，有一副经常爬山练就的健壮体格。他非常迷人，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肯定对她这种充满世俗气息的回答感到失望了，她也对自己感到失望，但她不能说谎。“看着我。”巫师说。
布莱达感到羞愧，但还是照做了。“你说了真话，我会当你的导师。”
夜幕降临，群星在无月的夜空中闪烁，布莱达用两小时将自己的生活全部讲给这个陌生人听。她想找到一些事实，以证明自己对魔法的兴趣。比如童年看到的幻象，内心的召唤，预感之类。但她什么也没找到。她想学，仅此而已。为此她已经学习了占星术、塔罗牌和数字命理学。“那些只是语言。”巫师说，“其实还不只那些。魔法讲人类心灵的所有语言。”“那究竟什么是魔法？”她问。
尽管是在黑暗中，布莱达也能感觉到对方把头转开了。巫师出神地望着天，似乎是在寻找答案。“魔法是一座桥。”他终于开口，“它能让你从可见世界进入不可见的世界，并学习这两个世界的知识。”“我怎样才能学会过桥？”“你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每个人的方式都不同。”“我就是来寻找它的。”“有两种形式。”巫师说，“一是太阳传统，即通过空间和我们周围的万物来揭示秘密。另一个是月亮传统，即通过时间和时间长河中所记载的一切来揭示秘密。”
布莱达明白了。太阳传统就是这个夜晚，是周围的树，是侵入身体的凉意和满天的星辰。而月亮传统则是眼前的这个人，他眼中闪耀着先人留下的智慧。“我曾学过月亮传统。”巫师像是猜到了布莱达的心思，“但我从未成为月亮传统的导师。我是太阳传统的导师。”“教我太阳传统吧。”布莱达略微有些不安，她听出他的语气变得温和。“我会教你我所学过的一切。但太阳传统有很多分支。每个人都应该相信他有自学的能力。”
布莱达是对的，巫师的口吻确实变温柔了，这不但没让她放心，反而让她害怕。“我知道我能理解太阳传统。”布莱达说。
巫师不再看星星，而是将视线汇聚到布莱达身上。他知道她还没有作好充分的准备去学习太阳传统，但还是决定教她，因为有些学生是会自己选择老师的。“在第一节课开始之前，我要提醒你，若是你找到了自己的路，一定不要害怕，你需要拿出足够的勇气去犯错。失败、失望、沮丧都是上帝的工具，用以向人们展示正确的道路。”“真是奇怪的工具。”布莱达说，“很多时候会让人无法坚持。”
巫师知道这些工具的作用，他的身体和心灵都经受过考验。“教我太阳传统。”她坚持。
巫师让布莱达放松地靠在岩石上。“不需要闭眼，看看你周围的一切，尽量去领会，去感知，太阳传统每时每刻都在向人们展现无尽的智慧。”
布莱达照巫师说的做了，但她觉得他进行得太快。“这是第一节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节课。”他说，“这是一位西班牙神秘主义者创造的，他懂得信仰的意义，他的名字是圣十字若望[1]。”
他看着布莱达热切、信赖的脸庞。他在心中祈祷，希望她能理解他必须教授的内容。毕竟她是巫师的灵魂伴侣，虽然她还不知道，虽然她还很年轻，并且迷恋着世间的万事万物。
在黑暗中，布莱达隐约看到巫师的身影退入森林，消失在她左侧的树影中。布莱达独自一人待在那里，感到十分害怕，但她尽量保持松弛。这是第一节课，她不想表现出紧张与恐惧。“他既收我做门徒，我便不能让他失望。”
布莱达为自己感到高兴，同时惊讶于一切进展得如此之快。并不是说她已不再怀疑自己的能力，她只是为自己自豪，为能走到这一步而感到骄傲。她确定巫师正在附近某处观察着她的反应，看她是否有能力开始魔法的第一课。巫师说过要有勇气，所以即使她觉得害怕——她的脑海中开始出现蛇和蝎子的样子，它们可能就生活在这里的石头下——也必须勇敢。巫师很快就会回来，继续教她第一课。“我是个坚强、坚定的女人。”她低声重复着这句话。能和这个受人爱戴和让人敬畏的男人一起待在这儿，她深感荣幸。布莱达回想着和巫师共同度过的傍晚，想起了他话语中突然显露温柔的时刻。“他可能也觉得我是很有趣的女人吧。甚至可能想和我上床。”应该会是不错的体验，毕竟，他眼中有奇异的光彩。“多愚蠢的想法。”她在那里，探求通向智慧的道路，却突然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女人。她努力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然后才意识到巫师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开始发慌。人们对巫师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称赞他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导师，仅用念力便能改变风向，穿透云彩。布莱达和所有人一样，醉心于这份奇妙的能力。
然而，一些和她一样正在学习魔法的人却不以为然。他们说巫师是黑巫师，曾用魔法害过一个男人，只因为他爱上了这个男人的妻子。这就是他孤身一人游荡在森林里的原因，这是对他的惩罚，即便是导师也不能逃脱惩罚。“可能是寂寞把他逼疯了。”布莱达这么想着，又一次感到惊慌失措。她虽年纪不大，却已知晓寂寞能对人造成怎样的伤害，尤其是对年纪大一些的人来说。她曾遇到过一些失去了生命光彩的人，因为他们敌不过寂寞，最终对寂寞上了瘾。这些人大多认为世上已没有尊严和荣耀，他们只会不停指责别人的错误。寂寞使他们成为世界的审判者，判决传遍四方，给想听的人听。或许巫师也因为寂寞发疯了。
突然，耳边传来巨大声响，布莱达吓得跳了起来，心跳加快，之前那点自信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环顾周围，什么也看不清。恐惧像海浪一样从她的腹部涌起，随即流遍全身。“我必须要控制住自己。”她心想，但却做不到。蛇、蝎子和童年时的幻象开始在她眼前闪现。她害怕得不得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她还想象出这样的场景：一个强大的男巫师和魔鬼订下契约，将要献上她作为祭品。“你在哪儿啊？”她哭喊道。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只想马上离开。
没有任何回音。“我想离开这儿，谁来救救我！”
只有森林和森林里奇怪的声响，没有人回答。布莱达因恐惧而头晕眼花，她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了。但是不可以，既然她确信巫师就在周围，现在晕倒只能使情况变得更糟。她必须控制住自己。
这种想法让她意识到身体里有某种力量正在帮她自控。她对自己说：“我不能再喊了。”喊叫声可能会引来游荡在森林里的野人，他们也许比野兽更危险。“我有信仰，”她小声重复着，“我信仰上帝，信仰我的守护神，是上帝将我带到这里，他就在我身边。虽然我不知道他什么样，但我知道他就在身边。我不会被任何一块石头绊倒。”
最后这句话出自布莱达小时候学会的一首圣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她脑海中了。那是不久前去世的祖母教她唱的。她希望此时祖母能在她的身边；这愿望让她马上体会到一种亲切的氛围。
她开始懂得危险和恐惧之间有很大的差异。“居住在神圣隐蔽之处的……”圣歌是这样开始的。她发现自己一个词一个词地记起来了，就像祖母正在唱给她听一样。她继续唱了一会儿，虽然还是觉得害怕，心里却平静了一些。她别无选择：要么相信上帝和自己的守护神，要么陷入绝望。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保护。“我必须相信这种感觉。我无法解释，但这种感觉确实存在。它会陪我度过这一夜，因为我还不知道如何找到方法摆脱寂寞。”
布莱达小的时候常常在半夜惊醒。父亲会陪她到窗边看他们居住的小镇。他会讲起夜的守护神，还会告诉她，在那个时间，送奶工已经开始挨家挨户送牛奶了，面包师也开始烤面包了。父亲尽力驱散填满了她的夜晚的妖怪，而代之以黑暗中守望的普通人。父亲常说：“夜不过是一天中的一部分。”
夜不过是一天中的一部分。从此她在夜晚能感到受黑暗的保护，就和在白天一样，是黑暗让她祈求保护的力量。她必须相信这种感觉，这种信任就是信仰。人们无法解释信仰，但信仰就是她此刻正在体验的，毫无预兆地进入黑夜，它只因她相信而存在。人们也无法解释奇迹，只有相信奇迹的人才会看到奇迹发生。“关于第一课他说过些什么。”布莱达想，突然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感受到了一种保护力量，是因为她相信它的存在。经过长时间的紧张不安，布莱达开始觉得疲劳。她慢慢放松了，随着时间流逝，感觉越来越安全。
她有信仰。信仰不会让这片森林变成蛇与蝎子的栖息地。信仰让她的守护神始终醒着，守望着。
布莱达重新靠在岩石上，沉沉地睡去。
布莱达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美丽的阳光给周围的景物镀了一层金。她觉得有点儿冷，身上的衣服也脏了，但她的灵魂很欣喜。她独自一人平安地在森林里过了一夜。
布莱达环视四周，找寻着巫师的踪影，虽然她心里清楚这是无用之举。他一定正在丛林深处与上帝“沟通”呢。也许还想知道，那个前一晚来见他的女孩是否有勇气学习太阳传统的第一课。“我了解了黑夜。”她向沉默的森林说道，“找寻上帝的过程就是黑夜，信仰就是黑夜。这并不奇怪，对于我们来说，每天都是黑夜。因为没人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即便如此，人们还是不断前进。因为我们相信，因为我们有信仰。”
谁知道呢，也可能是因为人们不懂下一秒钟所蕴藏的奥秘。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布莱达明白了：生命的每一分钟都是信仰的展现。这一分钟可以被蛇蝎占据，也可以充满强大的保护力量。信仰无法解释。它就是黑夜。只能选择接受或是拒绝。
布莱达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很晚了。她必须去赶公共汽车，并且在三小时的车程中想好如何向男友解释，他绝不会相信她整晚独自待在森林里。“太阳传统太难了！”布莱达朝森林喊道，“我要成为自己的导师，这可不是我所期望的。”
她看看下面的村庄，想了想该怎么穿过森林，然后站起身。还没走几步，她又转身回到岩石边上。“我还想再说一句，”她喊道，声音中充满了快乐，“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巫师靠在一棵老树的树干上，看着女孩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森林里。他昨晚听到了女孩充满恐惧的叫喊。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被诱惑了，想过去拥抱她，让她不再惊慌，告诉她不用再接受这样的挑战了。
现在他很高兴自己没有那样做。尽管女孩还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懂，但巫师为有这样的灵魂伴侣而感到骄傲。
都柏林市中心有一家专门销售神秘学书籍的书店，那里的书都是最前沿的。书店从不在报刊或杂志上登广告，人们都是经人指点后去那里买书的。店主很高兴，因为他的顾客都很专业，与众不同。
书店里总是挤满了人。布莱达曾多次听人说起这里，最终她从一位教星际旅行的老师那儿得到了地址。布莱达最近正在上他的课。某天下午，结束工作之后，布莱达去了那个书店，从此便着了迷。
她一有时间就去那儿看书，但从来不买，因为书都是进口的，十分昂贵。她习惯一本一本地翻阅，研究书里的图案和符号。她感觉到知识在悄然积累。见过巫师之后，布莱达变得比以前谨慎了。有时她会为自己哀叹，因为她只能设法参与自己可以理解的部分事情。她感到正在失去生命中一些重要的东西，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能不断重复同样的经验。但她就是没有勇气去改变。她需要不断努力去发现自己的路。现在她经历过了黑夜，知道自己并不想通过黑夜找到她的路。虽说偶尔会对自己感到不满，但布莱达就是无法突破自身的极限。
书店的书籍很权威。书架上摆放着再版的几百年前的古籍——很少有人敢在这一领域提出新的学说。书中年代久远的玄幻知识仿佛在嘲笑那些努力解释其中奥妙的一代又一代人。
除了看书，布莱达去书店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观察买书的人。有时她假装在看有关炼金术的著作，其实却在仔细观察那些男人、女人，通常都比她大，他们经常光顾书店，清楚自己要什么样的书，进门后就径直走向特定的书架。布莱达幻想着这些人的内心世界。有的人看上去很聪明，有能力唤醒普通人不曾知晓的力量。有的人很绝望，他们尝试重新寻找早已被遗忘的答案，若是找不到，生活将会变得索然无味。
她还注意到书店的常客习惯和店主聊天。聊的话题都很奇怪，比如月相，石头的属性，仪式用语的正确发音之类。
某天下午，布莱达也鼓起勇气和店主聊了起来。那天她的工作很顺利，所以下班后也想借助一下好运气。“我知道有秘密团体存在。”她说。自认为这是很好的开场白——她可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店主只是把目光从账本上移开，抬头惊讶地看着她。“我见过民间巫师。”布莱达有点儿慌了，不知该如何继续，“他教会了我黑夜，还告诉我通向智慧的路就是不畏惧犯错误。”
布莱达注意到店主听得比之前专注了。既然巫师教了她一些东西，她一定是与众不同的。“你既然都知道黑夜就是途径，为什么还来找书呢？”店主最终开口说道。布莱达意识到提及巫师并不是个好主意。“因为我不想通过黑夜来学习魔法。”
店主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显然有天赋。但奇怪的是，若仅仅是因为她有天赋，巫师是不会在她身上花时间的。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也可能是她在说谎，但她确实知道黑夜。“你经常到店里来。”他说，“进门之后看几本书，但从来不买。”“这里的书太贵了。”布莱达意识到店主有兴趣继续聊下去，“我也读过其他的书，还上过很多课。”
她提了一些老师的名字。也许店主会更感兴趣。
但事情又没能如她所愿。店主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去招呼一个找书的顾客。那人想知道他预订的有未来一百年星象的天文年历是否到货了。
店主检查了柜台下的包裹，布莱达注意到包裹上贴着世界各地的邮票。
她越来越紧张。最初的勇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她别无选择，只能等着那位顾客确认书，付账，收下零钱，然后离开。店主这才再次转向她。“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布莱达说，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你擅长做什么？”他问。“跟着自己的信仰走。”这是唯一可能的答案。她一生都在追随自己所相信的一切。但问题是，她每天都会相信不同的事物。
店主在自己算账的草稿纸上写下一个名字，然后把纸撕下来攥在手里。“我给你个地址。”他说，“有段时期人们很自然地接受了魔法的存在，那时甚至还没有祭司，没有人去追寻玄幻的奥秘。”
布莱达不知店主是否在说他自己的经历。“你知道什么是魔法吗？”他问。“魔法是一座桥，连接着可见的世界和不可见的世界。”
店主把纸递给她。上面有个电话号码以及一个人名：薇卡。
布莱达迅速抓过来，道谢之后离开了。走到门口时，她转身冲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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