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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21 21:4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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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大仲马

出版社:大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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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火枪手(下)(经典世界名著)

三个火枪手(下)(经典世界名著)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三个火枪手(下)(经典世界名著)作者:(法)大仲马排版:Lucky Read出版社: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05-01-01ISBN:9787801715562本书由湖南省青苹果数据中心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三十一章英国人和法国人

六点到了,达尔大尼央他们四个人带着四个仆人来到了卢森堡宫后面一个不怎么有人会去的园子里,除了正在吃草的山羊,什么也没有。阿多斯拿出一点零钱给放羊的人,让他离开这儿,四个仆人负责放哨。

接着又有一群不声不响的英国人也如约到达,走进去和四个火枪手会合;随后,根据英国人的习惯,介绍了对方的朋友。

那些英国人都是一些出身高贵的人,一听到达尔大尼央他们四个人的稀奇古怪的名字,除了感到奇怪,另外还有点儿担心。“虽然我们知道你们的名字,”温特勋爵在听了三个火枪手的自我介绍后说,“我们还是不知道你们的来历,我们不能就这样决定,这样有损我们的身份!”“是的,公爵先生,那些名字都是瞎编的。”阿多斯说。“这就使得我们更想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了。”英国人回答。“可这又如何呢?您以前也跟我们赌过,”阿多斯说,“您不是还赢了我们两匹马吗?”“没错,不过那一次我们只拿我们的钱冒险;但现在是用我们的生命。”“您说得很有道理,”阿多斯说,随后他小声的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了要跟他决斗的对手。

波尔朵斯和阿拉密斯也像阿多斯一样。“现在行了吗?”阿多斯问他的对手,“凭我的身份地位,您总该赏脸跟我比剑了吧?”“先生,没错。”英国人躬身说。“好了,现在让我告诉您一件事,好吗?”阿多斯面无表情地说。“您请说?”英国人问。“那就是您如果刚才不坚持要我说出我的真实姓名,或者我不用如此。”“怎么说?”“真实有人以为,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而我不准备让别人知道我还活着,因此我就不得不杀死您,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英国人看着阿多斯,觉得他说在笑。“各位先生,”阿多斯对所有人说,“可以开始了吗?”“可以开始了。”英国人和他的三个朋友一起说道。“那就开始吧!”阿多斯说。

顿时,八把剑在夕阳下闪射出光芒,战斗开始了;为了他们自己的恩怨和国家的利益,所以战火愈加激烈。

阿多斯像在击剑练习场上那样神色自若,举手投足极其规范。波尔朵斯肯定在尚蒂利那场遭遇战中因为自负而得到了教训,因而现在表现得非常认真和小心。

阿拉密斯想把他那篇诗的第三节写完,因此急着想解决对方。

阿多斯第一个刺死了他的对手,阿多斯一剑就让他丧命了。

波尔朵斯随后把他的对手撂倒在草地上;他刺穿了对方的大腿。那个英国人不想再挣扎了,就弃剑投降;因而,波尔朵斯把他送上他的马车。

阿拉密斯狠狠地攻击,把对方逼退了五十来步,最后杀得他在仆人们的一片喝彩声中仓皇而逃了。

达尔大尼央起先只守不攻,接着,看到对手已经累了,才猛的开始从侧面剧烈一击,把他的剑击飞了。男爵看到自己的武器没了,朝后退了两三步,哪知道突然脚底一滑,仰面摔倒在地。

达尔大尼央一步便跳到他的面前,用剑指着他的脖子说:“先生,您飞不出我的五指山的,我是可以杀死您的;但是我看在您姐姐的面子上饶您一命。”

达尔大尼央心里乐开了花,他刚才实现了他的计划,因此使他的脸上展现了笑容。

英国人知道自己不用死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伸出胳膊把达尔大尼央紧紧抱住,然后对三位火枪手说了许多好话;此时波尔朵斯的对手已经回到了马车里,阿拉密斯的对手已经不知道逃到哪儿去了,他们只需去料理被阿多斯刺死的那一位就可以了。

波尔朵斯和阿拉密斯脱下他的衣服,想瞧瞧他的伤口是不是致命伤,这时候装满钱的钱袋从他腰带上掉了下来。达尔大尼央捡起钱袋,递给温特勋爵。“您让我如何解决这个?”英国人说。“您去把它交给他家里的人,”达尔大尼央说。“他家里的人才瞧不上这点钱呢,他家里所拥有的遗产每年有一万五千路易入账!还是把钱留给您的仆人吧。”达尔大尼央把钱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那么,”温特勋爵说,“达尔大尼央,如果可以,我今天晚上就能够把您介绍给我的姐姐克拉丽克夫人;我真心祈祷她也能喜欢您;她在宫里多少有点儿门道,也许日后她能够帮到您。”达尔大尼央满脸通红,行礼表示同意。接着,阿多斯来到达尔大尼央身旁。“您准备如何处置这个钱袋?”他小声地在达尔大尼央耳边说。“我亲爱的阿多斯,我想把它交给您处置。”“交给我?为什么?”“当然交给您,钱袋的主人是被您所杀,这是战利品。”“我,敌人的遗物!”阿多斯说,“您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吗?”“不,这只是战场上的规矩,”达尔大尼央说,“难道决斗场上就不能适用吗?”“即使在战场上,”阿多斯说,“我也压根儿没有如此干过。”

波尔朵斯耸耸肩膀。阿拉密斯撇了撇嘴唇,表示支持阿多斯的做法。“好吧,”达尔大尼央说,“就照温特勋爵的意思,把这些钱留给仆人们。”“好的,”阿多斯说,“但是,不是给我们的仆人们,而是给英国人的仆人们。”

阿多斯拿着钱袋,把它扔在马车夫的手里,说:“给您和您的伙伴们。”

穷的叮当响的阿多斯所做出的豪爽行为使波尔朵斯受到了影响;后来英国人温特勋爵和他的那个朋友在英国各地宣传那种法国式的慷慨,因而这种慷慨在英国得到了广泛的赞许。

温特勋爵在离开时,把他姐姐的住址告诉了达尔大尼央:地址是王宫广场的高等住宅区,门牌号码是六号。他承诺来接达尔大尼央去和他姐姐相见。达尔大尼央和他约好晚上八点钟在阿多斯家碰头。

达尔大尼央的脑海里全是贵夫人的身影了,他想起了贵夫人的举止是多么的奇怪。他肯定她是红衣主教手下的人,不过他总是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在把他拖向她。他感到恐慌的是,那个贵夫人也许会察觉他们曾在默恩和多佛尔打过交道,所以她就会知道他是德·特雷维尔的朋友,于是也就知道他是为国王办事的。这样一来,他就没有了他的一部分优势;因为既然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底细,相互比试时他和她的地位就完全一样了。至于她和德·瓦尔德伯爵之间已经相处的很好的事,但是达尔大尼央是很少想到的,即使这位伯爵年轻、英俊、有钱,而且深得红衣主教的喜欢;达尔大尼央只有二十岁,而且出生在塔布,在女人眼里是并非是一无可取的。

达尔大尼央先回到自己家里,把自己打扮得很得体,跟着他去阿多斯家,把一切事情告诉了他。阿多斯听了他的计划,但是不说话只是叮嘱他要小心行事。“什么!”他对达尔大尼央说,“您刚刚错过了一个非常温柔、美妙、可以说是完美无瑕的女人,但是现在您又在追逐另一个女人了!”

达尔大尼央认为他说这话是正确的。“我爱博纳希厄太太是真正的去爱的,而我爱那个贵夫人用的只是我的脑袋,”他说,“之后再去那里,我是想弄明白她究竟是干什么的。”“她是干什么的?那还用说!从您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很容易就猜出她是红衣主教的一个密探,是一个想让您落入她陷阱里的女人。”“见鬼!阿多斯,我觉得您对一切的事都是那么悲观。”“达尔大尼央,我对女人已经不再相信,为了女人,特别是金黄头发的女人,我已有惨痛的经历。那个贵夫人的头发是金黄色的,您曾经也对我讲过的。”“她的金黄色头发漂亮得异常罕见。”“啊!我可怜的达尔大尼央。”阿多斯说。“请听我说,我要去把事情打听清楚;等我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以后,我就离开她。”“那您就去打听吧。”阿多斯漠不关心地说。

温特勋爵在晚上八点钟来了,于是阿多斯躲到了其他房间里去了;所以温特勋爵只是见到达尔大尼央一个人,达尔大尼央就跟着他走了。

一辆贵族式四轮马车等在楼下,拉车的是两匹优等的骏马;只片刻功夫他们便来到了王宫广场。

贵夫人非常认真地接待了达尔大尼央。她的府邸很是奢华;虽然许多的英国人由于战事而受到驱逐,离开了法国,但为了装饰她的房屋,贵夫人新近用了很多钱,这说明了遣返英国侨民的通令跟她关系不大。“您看,”温特勋爵在把米莱狄介绍给达尔大尼央时说,“这位年轻的贵族曾经把我的生命掌握在他手中,但是他没有杀死我,因为我羞辱了他,我又是英国人,也因为这样我们之间有着不只一种仇恨。所以夫人如果关心我的话,您就好好地谢谢这位年轻的贵族。”

贵夫人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她的额头掠过一片不易发现的阴影,接着在她的嘴唇上又露出怪异的微笑;达尔大尼央看见她这种突然转变的表情突然打了个哆嗦。

温特勋爵一切都没有看到,刚才他正转过身去跟夫人很疼爱的一只猴子戏耍,猴子扯住了他的击剑短衣。“先生,欢迎光临,”夫人说,她那如糖果般的声音跟达尔大尼央刚才偷偷看到的神色完全两样,“我永远感激您。”

于是,温特勋爵转过头来,把白天那场决斗的经过具体地讲了一遍。夫人非常认真地听着他说,可是这个故事一点也不让她觉得高兴。她的血涌上了她的脑袋,两只小脚不停地在她的裙子里面动来动去。

温特勋爵什么也没有看见。接着,在他聊天完以后,他走到一张桌子的旁边,桌子上有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瓶西班牙葡萄酒和几只酒杯。他倒了两杯酒,招呼达尔大尼央过去一起喝。

达尔大尼央知道,拒绝和一个英国人碰杯是不礼貌的,于是达尔大尼央走近桌子,拿起了杯酒。但是他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离开米莱狄,在镜子里他看到她的面色又起了变化。她以为不会有人瞧着她了,脸上突然呈现出冷漠的表情;她使劲地撕咬着自己的手绢。

这时,那个美丽的使女进来了,她用英语对温特勋爵讲了几句话,勋爵马上就说有些重要事情让他去办,并请他的姐姐为他道歉。

达尔大尼央和温特勋爵握过手以后又回到夫人身边。她的脸色就像翻书一样,这时又变得非常和蔼,只是她的手绢上留下的几个血红的印记,很明显她曾把嘴唇咬到出血。她的嘴唇非常鲜润,像是珊瑚做的一样。

谈话很幽默,夫人似乎完全恢复了冷静。她说温特勋爵只是他的小叔而不是兄弟,她嫁给了温特勋爵的哥哥,生下一个孩子后就没了丈夫。如果温特勋爵以后都不结婚,那么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唯一继承人。这些话使达尔大尼央听了之后,发现了一些秘密。

此外,在交谈了半个小时以后,达尔大尼央可以肯定米莱狄是法国人,因为她说的法语纯正并且好听。

达尔大尼央说了很多表示讨好和忠诚的话。米莱狄友好地对着这个只知道恭维她的小伙子微笑。该说再见的时间到了,达尔大尼央向米莱狄告别后,像一个最幸福的男人那样走出了客厅。

他在楼梯上遇到了那个美丽的使女,在错身而过时她轻轻地和他碰撞了一下,又满脸通红地请他原谅。

第二天,达尔大尼央又去了,他受到了比上一次还要好的接待。温特勋爵不在那里,这一天夫人整个晚上都是在接待他。她似乎对他非常好奇,问他是哪里人,他的朋友们是些什么人,还问他是不是也想到,要替红衣主教效力。

作为一个二十岁的青年,达尔大尼央是相当谨慎小心的,他这时想起了对米莱狄的一切猜测。他对红衣主教高声的表扬了一番,说自己如果在这之前认识的是像德·卡伏瓦那样的人,而不是认识德·特雷维尔,那么他现在已经是红衣主教的卫队,而不会当上国王的卫士。

米莱狄非常自然地将谈话内容转移了,问达尔大尼央是否去过英国?

达尔大尼央回答说,他是被德·特雷维尔派到那儿去采购一批军马的;他还带回了四匹样品马。

米莱狄在谈话中间咬了两三次嘴唇;因为和她谈话的是一个相当老练的加斯科尼人。

在达尔大尼央说再见后,他在走廊里又遇到了那个美丽的名叫凯蒂的使女。她用一种很深情的眼神看着他。可是达尔大尼央一心都放在了刚才和他谈过话的米莱狄身上,所以根本没有仔细看她的神态。

接下去的两天,达尔大尼央天天都到米莱狄家中去,米莱狄对他的招待也越来越亲切。

每一个夜晚,有时候在前厅里,有时候在走廊里,有时候在楼梯上,达尔大尼央总会遇到那个美丽的使女。可是,对那个令人疼惜的一直在追求他的使女凯蒂,达尔大尼央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第三十二章诉讼代理人的一餐年饭

在那场决斗中表现得非常优异的波尔朵斯,没有忘记他的情人——诉讼代理人夫人已经约他去吃的午饭。所以到了第二天一点钟左右,他叫穆斯格东把他的衣服清理了最后一次,随后便迈着开心的步伐向狗熊街走去。他的心在猛烈地跳动,但不是像达尔大尼央的心那样,在为一种青年人的迫不及待的爱情而跳动;不是的,而是为一种更加物质化的好处在跳动,波尔朵斯终将跨进那个神秘的门槛,登上那座他从未见过的用一个个古老的埃居堆积而成的楼梯。

他就要看到那口又长又深、装上铁闩、挂上铁锁、嵌进地面的大钱柜。那口大钱柜他老是听到别人说起,但是在这个时候,诉讼代理人夫人就要用她那双的确稍显干瘦、但还算得上漂亮的手把它打开了。

再说,波尔朵斯原是一个没有财产、没有家庭、四处漂泊的人,一个习惯于在客店、饭馆、酒店和小客栈里无所事事的大兵,一个大部分时间只有遇上什么吃什么,现在他要去过过舒适的家庭生活了,去听凭自己接受一些这样的好处;据那些老兵说,越是生活艰难继续,越是会觉得这些小殷勤非常适合自己。

波尔朵斯以表亲的身份每天去吃上一顿好饭,设法使皮肤枯黄、满脸皱纹的老诉讼代理人高兴,以传授玩纸牌和掷骰子的巧妙手法来骗取年轻的办事员们一些钱,把他们一个月赚来的钱当作替他们授课一个小时的薪金赚回来。想到这一切,波尔朵斯乐得心里高兴极了。

波尔朵斯以前就知道很多至今还在流传的一些诉讼代理人的传闻:什么斤斤计较啦、一毛不拔啦、斋戒禁食啦。可是,除了有这样一些波尔朵斯一直觉得太过节省的事情以外,他认为那位诉讼代理人夫人毕竟是相当大方的,但是这样的大方只是就一个诉讼代理人夫人而言的。

然而,刚走到门口,波尔朵斯便有了怀疑;那座房子是吸引不了什么人的:过道里味道非常难闻,漆黑一片,楼梯上非常昏暗,阳光是从隔壁院子里通过几个小的气窗透进来的。二楼上有一扇低矮的门,上面钉着一些巨大的钉子,就像解锁的牢门。

波尔朵斯用手指叩了一下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高个儿的办事员,苍白的脸庞埋在茂密的头发下面。这个办事员从波尔朵斯的高大的身材看到了他的力量;从他的军人制服看到了他的身份从他的满脸红光看到了他舒适的生活,所以恭敬地向他行了个礼。

另外一个身材矮些的办事员站在他的后面,还有一个稍许高些的站在这第二个的后面,最后面还有一个年仅十二岁的跑腿。

一共是三个半办事员;这在那样的情况下可以说明这个律师事务所的生意非常兴隆。

虽说波尔朵斯要到一点钟才会来,可是诉讼代理人夫人从中午起便一直在向外张望,她觉得她的情夫波尔朵斯对她的一片深情,加上他的胃口,都会使他提前到达。

所以,当来吃饭的波尔朵斯刚走进楼梯门时,诉讼代理人夫人就站在了房门口,她的出现使波尔朵斯摆脱了困境,因为当时那些办事员们的眼睛都好奇地盯着他,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位是我的表弟,”诉讼代理人夫人用很大的声音说,“请进,波尔朵斯先生。”

听见波尔朵斯的名字,这些办事员都笑的嘴都咧开了,可是当波尔朵斯转身去看他们时,他们的脸上马上又恢复了严肃的神色。

他们走过了前厅和办公室,一直走到了诉讼代理人的书房里。这后面一间是一个很难看清楚的大房间,里面摆着很多卷宗。从办公室出来,右边就是厨房。接着他们走进了客厅。

所有这些相连的房间没有给波尔朵斯留下一点儿好印象。这些房间的门都是开着的,即使站在较远的地方说话便能听到。而且,在路过时,他向厨房里很快地扫了一眼,但是并未见到那种准备宴席时,一定要准备的熊熊的炉火以及一片忙碌景象;他突然觉得非常失望,诉讼代理人夫人一定也感到丢了面子。

诉讼代理人肯定预先知道有这次拜访,因为当他见到波尔朵斯泰然自若地走到他跟前,并彬彬有礼地对他鞠躬时,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波尔朵斯先生,我们好像是表亲吧?”诉讼代理人在他那把藤椅上用胳膊撑起身子说。

诉讼代理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短上衣,瘦小的身体好像都在衣服下;他虽然干瘦却仍很神采奕奕;一双灰色的小眼睛发出宝石般的光辉,他脸上唯一还有生命的部分仿佛就是那双眼睛和那张嘴。不幸的是他那双腿已经不再那么灵活;五、六个月以来,他这种越来越差的现象越来越明显,诉讼代理人差不多都变成他的妻子的奴隶了。

诉讼代理人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接受了这位表弟。如果他手脚还利索的话,他也许不会承认跟波尔朵斯有任何亲属关系的。“是啊,先生,我们是表兄弟,”波尔朵斯毫无约束地说,他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会受到盛情的款待。“我想,是女方的吧?”诉讼代理人狡猾地说。

波尔朵斯根本不知道那是一句挖苦他的话,而是把它当作一句很普通的话了,因此他露出了笑容;可是诉讼代理人夫人听出来了她丈夫的意思,因此她很牵强地笑笑,脸却涨得通红。

波尔朵斯刚一进来,诉讼代理人便提心吊胆地向放在他的橡木书桌对面一口大柜子仔细瞧瞧。波尔朵斯知道,这口大柜子一定会是那口会给他带来美好生活的大钱柜。还有就是,这口现实中的柜子要比他梦中的柜子高出五六尺,这让他特别的开心不已。

诉讼代理人科克纳尔大师把他不放心的目光从大柜子移向了波尔朵斯,一边说:“我们的表弟在奔赴前线之前,一定会愿意与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夫人,是不是?”

这一次,波尔朵斯的胃上像是被人打了一下,而且他感觉到了它的分量;诉讼代理人夫人产生了一样的感觉,因为接着她说:“如果我的表弟认为我们待他不好,他就不会再来了。但是,假使情况相反,他这会儿待在巴黎的时间没有多久了,也就是说不会再有空来看我们了,所以我们不能请他将所有空闲的时间都给我们。”“啊,我可怜的腿啊!你们到哪儿去了呀?”科克纳尔大师咕噜着说。他无奈的笑了一下。

诉讼代理夫人这几句好像同意他的话,正是波尔朵斯想说出来的,这使他对诉讼代理夫人非常感谢。

吃饭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所有人走进一间在厨房对面的光线暗淡的餐厅。

办事员们好像都闻到了那种很少才能香味,都走来了,手里端着凳子刚刚要坐下,已经可以看到他们流下来的口水。“天啊!”波尔朵斯心中一边在想着,一边看了看那三个像没吃过东西似的办事员。那个被使唤的人在这种正式场合是不能上桌的。所以就他们三个,“天啊!如果让我来做诉讼代理人,我是不会把这些只知道吃的办事员留下来的,他们真像是那些没有吃饭的六个星期的海上遇难者。”

科克纳尔大师进来了,他是被他的夫人推进来的。然后,波尔朵斯也去和她一起,将科克纳尔大师一直推到饭桌前面。

科克纳尔大师刚一到饭桌前,便像他的几个办事员一样,鼻子和牙床骨都轻轻地抖了起来。“噢!噢!”他说,“汤的味道感觉特棒!”“见鬼!他们在汤里到底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味道?”波尔朵斯心里这样想到,他看到了一盆灰白色的汤,可是看不见一丁点油花,面上只有几片面包皮。

诉讼代理夫人微微一笑,做了个手势以后,大家便迫不及待地坐下了。

汤,首先舀给科克纳尔大师,接着就给了波尔朵斯,随后科克纳尔夫人把自己的汤盆也盛满了。剩下的几片面包皮给了饿急了的办事员。

正在这时候,饭厅的门开了一条缝,波尔朵斯从半开着的门缝里,看到那个没有来参加这顿筵席的小办事员,正在那里啃他的干面包。

喝完汤以后,女佣人端上来一只清炖母鸡,这道菜真是太难得一见的了,使得各位宾客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夫人,看得出您对您表弟的感情非常好,”诉讼代理人带着一种近乎悲痛的微笑说,“您对您的表弟真是照顾周到啊。”

这可怜的母鸡浑身没有多少肉,蒙着一层疙疙瘩瘩的老皮。“见鬼!”波尔朵斯心里在想,“这件事可真叫人有点儿伤心。一般来说,我是尊重老的。但是在炖熟或是烤熟了以后,我就不会对它客气了。”

于是,他向旁边看了一眼,看看有没有人同意他的建议。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的眼睛都放着光芒,都已经在心中吞吃着这只波尔多斯一点都不在乎的母鸡。

诉讼代理人夫人把那只盛鸡的盘子拖到自己面前,手脚利索地把两只黑色的鸡爪扯下,搁在他丈夫盆子里;把鸡的脖子和脑袋留给自己;撕下一只翅膀给波尔朵斯,接着将那只好像并未动过的鸡还给了刚才把它端上来的女佣人,让她拿走。波尔多斯还没有时间去察看感到失望的办事员的脸上阴暗不定,那只鸡就已经消失了。

一盆蚕豆代替那盆不见了的鸡送了上来,这只盆子不是一般的大,蚕豆中还有几块好像还带着肉的羊骨头。

可是这种骗局已被这几个家伙识破,原来是灰心失望的神色这时变成逆来顺受的了。诉讼代理人夫人让办事员都品尝到了这道菜。

开始喝葡萄酒了。科克纳尔大师举起一只很小的酒瓶,给每个年轻人倒了一点酒,又给自己斟了几乎是同样多的酒,接着又立刻把酒瓶给波尔朵斯和科克纳尔夫人。

职员们在各自的酒杯倒满水,随后,在喝了半杯以后又加满,再喝再加,一直这样继续着;以至到晚餐快结束时,一杯原来像红宝石般鲜红的酒已经变成淡黄色的了。

波尔朵斯小心翼翼地啃着他的鸡翅膀,对科克纳尔夫人碰到他膝头不禁颤抖了几下。他也喝了半杯诉讼代理人非常珍惜的葡萄酒,尝出了那是让人不喜欢的蒙特勒伊葡萄酒;对一个味觉十分灵敏的波尔朵斯来说,这真是太可怕了。

科克纳尔大师看着他在喝原汁的葡萄酒,不禁发出感慨。“我的表弟波尔朵斯,要不要来一点蚕豆?”诉讼代理人夫人说,可是她好像是在说,“请相信我,别吃它。”“我才不会吃它呢!”波尔朵斯低声咕哝着。

接着他高声说:“谢谢,我的表姐,我已经吃饱了。”

大家都不言语。波尔朵斯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样子。诉讼代理人反复地说:“噢,夫人!我要向您祝贺,这真是一桌丰盛的宴席哪!天啊,我用餐结束了吗?”

科克纳尔大师已经喝光了他的汤,啃完了那两只鸡爪子和一块上面稍许带着点肉的羊骨头。

波尔朵斯认为自己上当受骗,于是开始卷胡子和皱眉头了;不过这时诉讼代理人夫人的膝又凑近来轻轻地碰了碰他,劝他要忍下去。

既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再上菜,波尔朵斯对此不解,可是对职员们来说有着一种可怕的意义。看到诉讼代理人的表情和科克纳尔夫人的微笑,办事员都慢慢地站起来,更加缓慢地折好他们的餐巾,随后做了个手势,走了。“去吧,一边工作一边消化吧。”诉讼代理人郑重地说。

职员们离开了,诉讼代理人夫人站起来,从食品柜里拿出一块乳酪,一些木瓜果酱和一块她自己用杏仁和蜂蜜做的蛋糕。

科克纳尔大师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看到很多食物;波尔朵斯咬了咬嘴唇,因为他看到这餐饭简直没有什么可吃的。

他盯着那盆蚕豆,蚕豆已经不见了。“真正的宴席啊,”科克纳尔大师摇头晃脑地说,“难得的宴席啊。”

波尔朵斯望着身旁的那只酒瓶,他希望酒、面包和乳酪当作午餐。可是瓶子空了,科克纳尔夫妇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好吧,”波尔朵斯心里想,“我有办法了。”

他舀了一小匙果酱尝了一下,又尝了点儿诉讼代理人夫人做的蛋糕。“现在,”他说,“已付出代价。啊!如果我没有跟诉讼代理人夫人一起去看她丈夫的柜子里有什么东西,那我就更倒霉了。”

科克纳尔大师享用了这顿被他称作难得的美味的宴席以后,想休息一会儿。波尔朵斯希望他能在饭厅里休息,可是这位可恶的诉讼代理人却什么也听,坚持要回他的书房,他还大声说要躺在那口大柜子前面,把他的双脚搁在柜子上面。

于是,诉讼代理人夫人和波尔朵斯来到隔壁房间里,两人开始商量如何和好如初。“您每周可以来吃三次饭。”诉讼代理人夫人说。“谢谢,”波尔朵斯说,“我不想太过分;再说,我还要准备我的装备。”“是啊,”诉讼代理人夫人后悔地说,“就是那些倒霉的装备。”“唉!是的,”波尔朵斯说,“就是那些东西。”“可是,波尔朵斯先生,可以告诉我里面究竟装了哪些东西呢?”“噢,包括很多东西,”波尔朵斯说,“您也知道,火枪手是士兵中的重中之重,他们需要很多东西。”“不过,我还想知道更多。”“一共可能要花到……”波尔朵斯说,他不喜欢花时间浪费在细节上面。

诉讼代理人夫人担心的等待着。“要多少钱?”她说,“我希望别超过……”

她想不出数目,说不下去了。“啊!不会,”波尔朵斯说,“不会多于两千五百利弗尔;我相信,只要节省着用,有两千利弗尔我也可以把所有装备办成了。”“仁慈的上帝啊,两千利弗尔!”她叫了起来,“这已经是很大的数目了!”波尔朵斯做了一个鬼脸,科克纳尔夫人明白他在说什么。“我要问问细节,”她说,“因为我在生意场上认识很多亲戚朋友,所以,我买这些东西,绝对要比您自己去买便宜。”“啊!啊!”波尔朵斯说,“如果您刚才说这个话就好了。”“是的,亲爱的波尔朵斯先生!您先来一匹马怎样?”“是的,一匹马。”“好吧,我可以解决此问题。”“啊!”波尔朵斯高兴地说,“那么我的马解决了;其次我需要一整套鞍辔;那套东西不能让别人去买,而且不能贵。”“三百利弗尔!那么就按这个数算吧,”诉讼代理人夫人叹了口气说。

波尔朵斯露出了笑容,他一直留着白金汉送的那副鞍辔;也就是说,他已经巧妙地赚到了三百利弗尔。“此外,”他接着说,“还有我仆人骑的马和我的旅行袋;至于兵器您就放心吧,我全有。”“您仆人骑的马?”诉讼代理人夫人吞吞吐吐地说,“您真像是一位大爵爷。”“啊,夫人!”波尔朵斯骄傲地说,“难道我是一个土包子?”“不是的,我只是想说,一头漂亮的骡子有时候能顶一匹马,所以我觉得,如果您能让穆斯格东得到一头漂亮的骡子……”“有一头漂亮的骡子也可以,”波尔朵斯说,“您说得对,我看见过有些西班牙大贵族的仆人都是骑骡子的。可是,夫人,骡子头上要戴羽饰,脖子上要挂铃铛,您知道这些吗?”“不成问题,放心吧!”诉讼代理人夫人说。“剩下的只是旅行袋了,”波尔朵斯接着说。“啊!这您绝对不用担心,”科克纳尔夫人大声说,“我丈夫有五六只旅行袋,随便您挑,其中有一只大得可以容纳天地万物。”“这么说,您那只旅行袋什么也没装?”波尔朵斯似乎很天真地问。“当然是的,”诉讼代理人夫人也天真地回答。“啊!可是我需要的旅行袋,”波尔朵斯高声说,“是一只装得满满的旅行袋啊。”

科克纳尔夫人又叹了几口气。那时候《吝啬鬼》还没有问世,所以吝啬鬼阿巴贡只是步了科克纳尔夫人的后尘而已。

最后,其余的装备也被一一分析过了,结果是由诉讼代理人夫人掏出八百利弗尔现金,附带一匹马和一头骡子让波尔朵斯和穆格斯东两位使用。

这些条件说妥以后,波尔朵斯便向科克纳尔夫人告辞。她想了很多方法想把他留住,可是波尔朵斯推托说队里有急事要处理,所以诉讼代理人夫人只得向波尔朵斯做出让步让他走。

于是,波尔朵斯终于没吃上饭,悻悻然地回去了。第三十三章使女和女主人

虽然在这段时间里,达尔大尼央有自己的想法和阿多斯的忠告,但是他始终惦记着那位贵夫人;所以他每天都来向米莱狄献殷勤,喜欢冒险的达尔大尼央坚定认为他迟早会拥有她的爱情的。

一天傍晚,他春风得意地又来到米莱狄的家里,非常怡然自得;他在大门口看见了米莱狄的使女,可是这一次,漂亮的凯蒂没有碰到他,而是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太好了!”达尔大尼央心想,“她受了她女主人的嘱托,要告诉我什么,她就要把不好意思对我当面讲的约会告诉我了。”

于是他盯着这个美丽的姑娘,几乎得意忘形。“骑士先生,我想说……”使女吞吞吐吐地说。“说吧,我的孩子,说吧,”达尔大尼央说,“我听着呢。”“在这儿没法说,我要告诉你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是吗?那如何是好?”“骑士先生是否愿意跟我走?”使女凯蒂羞答答地说。“我的漂亮姑娘,我跟你到哪儿都可以。”“那么,请来吧。”

凯蒂握着达尔大尼央的手,这时候就带着他登上一条阴暗的螺旋式楼梯,走到十五六层后,推开了一扇门。“骑士先生,请进来,”她说,“这儿没有别人,我们可以谈了。”“我的漂亮姑娘,这是哪里?”达尔大尼央问。“骑士先生,这是我的房间,这扇门可以直接到达我的女主人的房间。不过请放心,她不会听到我们的对话,她都是天黑以后才上床休息。”

达尔大尼央向四周看了看,这个小房间的清洁和雅致叫人舒畅,可是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向那扇通向夫人卧房的门望去。

凯蒂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您真是很爱我的女主人啦,骑士先生!”她说。“啊,凯蒂,我已经为她痴狂了!”

凯蒂又叹了一口气。“唉,先生,”她说,“那真是太遗憾了!”“真见鬼,你看来对此还有什么疑问吗?”达尔大尼央问。“因为,先生”凯蒂接着说,“我的女主人压根儿就不爱您。”“噢!”达尔大尼央说,“是她让你来告诉我的吗?”“啊!不是的,先生!我让您知道只因为我惦记您。”“谢谢你,我的好凯蒂,不过我只谢谢你的好意,因为这些话让人听了很不舒服,”“换句话说,您根本不相信我对您说的话,是不是?”使女说。“我的漂亮姑娘,对此我难以置信。”“所以您不相信我,是吗?”“我承认,除非你能证明你刚才说过的话………”达尔大尼央说。“您看看这个吧!”凯蒂边说边从胸前取出一封信来。“给我的吗?”达尔大尼央赶忙抓住那封信说。“不是的,是给别人的。”“给别人的?”“是的。”“他叫什么?”达尔大尼央高声问。“请看看信封上写的。”“德·瓦尔德伯爵先生。”

他立刻回想起在圣日耳曼那个场面;接着他迅速地撕开了信封;凯蒂看到他拆信的动作不由得叫了起来,他也不理不睬。“啊!我的上帝!骑士先生,”她说,“您打算要干什么?”“我吗,我什么也不干。”达尔大尼央说,接着他看信:“您没有回复我的上封信;您是生病了,还是忘了您在德·吉斯夫人的舞会上做的表情。现在机会来了,伯爵!抓住这个机会。”

达尔大尼央的脸色发白了,他以为自己的爱情和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可怜的、亲爱的达尔大尼央先生!”凯蒂用充满同情的语气说,一边再次抓住达尔大尼央的手。“你同情我,凯蒂!”达尔大尼央说。“啊!是呀,我真诚地同情您,因为我知道如何诠释爱情!”“您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达尔大尼央一边说,一边用关注的目光望着她。“唉!是的。”“好吧,与其你同情我,还不如帮我报仇。”“您想如何报复?”使女说。“我要战胜她,夺回我的爱情。”“骑士先生!我绝不让您这样做。”凯蒂激烈地说。“为什么?”达尔大尼央问。“有两个理由。”“哪两个?”“第一个理由是我的女主人永远不会爱您。”“你知道原因,对吗?”达尔大尼央说。“您伤了她的心。”“我!我如何会伤了她的心;我自从认识她以后,我一直像一个奴隶般地在她的脚下过日子!说呀,我求你了。”“除非有人能看到我灵魂的深处!否则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事。”

达尔大尼央又看了看凯蒂。她美艳绝伦的外貌,丝毫不比一些贵夫人逊色。“凯蒂,”他说,“只要您愿意,我是能看到你灵魂深处的;这不是什么难事,我亲爱的姑娘。”

说完他吻了她一下,凯蒂的脸顿时红彤彤的。“啊,不!”凯蒂高声说,“您爱的人不是我!您爱的是我的女主人,您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吗?”“这并不妨碍你把第二个理由告诉我吧?”“骑士先生,第二个理由是,”凯蒂接着说,刚才的一个吻和现在达尔大尼央的眼神,使得她大胆起来了,说,“在爱情上人人都是自私的。”

直到这时候,达尔大尼央才回忆起了凯蒂的忧伤的眼神,他每次在前厅里、楼梯上和过道里看见她时,她的手总是轻轻地碰碰他,还有她那发不出来的哽咽声。可是,他想让贵夫人接受他,对使女是不屑一顾的:猎鹰的人是决不会在乎小麻雀的。

可是这一次,达尔大尼央一眼便发现了,可以从凯蒂刚才如此大胆地承认的爱情中得到好处:中途截获送给德·瓦尔德伯爵的书信,在女主人的身边有一个内应,可以随时进入和女主人卧房相通的凯蒂的房间。达尔大央尼为了获得贵夫人的爱情,已经准备牺牲这个可怜的姑娘凯蒂。“好吧,”他对凯蒂说,“我亲爱的凯蒂,要不要我做些什么来让你对此深信不疑?”“证明哪种爱情?”年轻姑娘问。“证明我对你是全心全意的。”“怎样证明呢?”“今天晚上,我会把你当你女主人一样来对待的,你可愿意?”“啊!好的,”凯蒂拍着手说,“太好了!”“好吧,我亲爱的姑娘,”达尔大尼央坐在手椅上说,“过来吧,让我告诉你,你是我所看到过的最最漂亮的使女!”

他的言语是如此的动人,因此可怜的姑娘凯蒂,终于相信了他………不过,使达尔大尼央大为吃惊的是,漂亮的凯蒂的抵抗是相当坚决。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一会儿便到了半夜,几乎就在同时,他们听到了夫人房间里的打铃声。“伟大的上帝!”凯蒂高声说,“我要去找我的女主人了!走,快走!”

达尔大尼央站起来,带上帽子;可是紧接着他并没有走向楼梯,而是去拉开了一个大橱柜的门,钻了进去,躲在米莱狄的连衣裙和睡衣之间。“您想要做什么?”凯蒂嚷道。

达尔大尼央事先已经取下了钥匙,这时他无声无息地把自己锁在大橱柜里面了。“喂!”米莱狄尖声叫道,“我打铃您怎么不来,您在休息吗?”

接着,达尔大尼央听到有人忽然打开了两个房间之间的门。“我来了,夫人,我来了,”凯蒂赶忙走向她的女主人,一边高声说道。

她们两人都走到旁边的卧房里去了,因为两个房间中央的那扇门还是开着的,达尔大尼央听到米莱狄还在教训她的使女。过了一会儿,女主人不再生气了。在凯蒂服侍女主人换装时,又谈起达尔大尼央。“怎么啦!”米莱狄说,“今天晚上达尔大尼央怎么没出现?”“怎么,夫人,”凯蒂说,“他没有来!会不会因为他不能如愿而去做别的事情了?”“喔,不会的!一定是德·特雷维尔或是德·艾萨尔让他来不及赶到。我很清楚这个人,凯蒂,他已经迷上我了。”“将来您准备把他怎么办呢?”使女问。“将来我把他怎么办……放心吧,凯蒂;在他和我之间有一件秘密……他差点儿害得红衣主教对我产生怀疑……哼,我以后是要报复的!”“我原以为夫人是爱他的呢?”“我,爱他?我恨死他了!他是个笨蛋,他曾经控制着温特勋爵的性命,可是又不杀掉他;结果使我每年少赚三十万利弗尔!”“是啊,”凯蒂说,“您的儿子是他叔父的唯一继承人,在您儿子成为继承人之前,您是可以享用他的财产的。”

听到这个看似温柔的女人用她尖锐的声音,指责他没有杀掉一个对她充满友情的人,达尔大尼央不由得害怕起来。“所以,”米莱狄接着说,“本来我早已经可以以牙还牙,要不是红衣主教叫我要好好地对待他;但我不懂其中的原因。”“嗯,是这样!可是夫人还是对他喜欢的女人不冷不热。”“噢,是掘墓人街的那个服饰用品商博纳希厄的老婆吗?他不是已经不记得还有她这个人吗?这样的报复真是个好办法!”

达尔大尼央冒出一阵冷汗:“这女人真是个魔鬼。”他还想继续听,可惜换装已经结束。“行了,”米莱狄说,“回您自己的房间去吧,明天想办法去拿回信来,就是已经交给您的那封信的回信。”“给德·瓦尔德先生的吗?”凯蒂问。“当然是给他的。”“这个人看上去,”凯蒂说,“和那个可怜的达尔大尼央先生完全是两个人。”“走吧,小姐,”米莱狄说,“我不喜欢说别人。”达尔大尼央听到中间那扇门关上了,随后又听见米莱狄合上了那边的两道门,凯蒂这一边呢,她也把门锁上了,但是很小声。达尔大尼央这时才推开了大橱柜的门。“我的天啊!”凯蒂低声说,“您怎么啦?您的脸色为何这么难看?”“可怕的女人啊!”达尔大尼央低声说。“别出声,别说话,您走吧。”凯蒂说,“我和夫人的卧房之间基本上没什么隔墙,两边说话都能听见。”“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走呢,”达尔大尼央说。“怎么!”凯蒂说,立刻羞涩起来。“或者至少给我点时间……再走。”

说着他把凯蒂拉向自己的身边,凯蒂已离不开他了,因为一抵抗便会让别人听见!所以她只能让步。

这是一个对米莱狄的复仇行为,达尔大尼央发现“报复能得到无与伦比的乐趣”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所以,达尔大尼央只要还有点良心,便会满足于这次新的征服;可是他只有野心和自负。

不过他首先利用凯蒂去设法打听博纳希厄太太的目前情况;可是凯蒂曾经对达尔大尼央发誓,说她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她女主人的秘密,她从来不可能知道全部,不过她相信博纳希厄太太肯定还在世。

至于米莱狄为何失去红衣主教信赖,凯蒂更无所从知,不过对这件事,达尔大尼央知道得要比凯蒂多些:在去别的地方的时候,曾看到米莱狄在一艘当时不准航海的船上,所以他怀疑这跟钻石坠子事件有关。

不过他还是知道其中的一件事,那就是因为他没有杀掉她的小叔子温特勋爵,所以她才对他恨之入骨。

第二天,达尔大尼央又来到夫人的家里。夫人不高兴,达尔大尼央怀疑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是她没有收到德·瓦尔德的回信。凯蒂进来了,米莱狄对她不理不睬。凯蒂向达尔大尼央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说:“我在为您受苦,您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可是在这次会见快结束时,夫人的态度变得温和了些;她带着微笑倾听达尔大尼央的甜言蜜语,甚至还伸手给他吻。

达尔大尼央在离开她时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不是一个容易迷糊小伙子;在他向米莱狄献殷勤时,他心里已经打算好要干什么了。

他在大门口找到了凯蒂,和她一起进入她的房间里。凯蒂已经受到她女主人的一顿痛斥,说她干事漫不经心,米莱狄搞不懂德·瓦尔德伯爵为什么不给她回信,吩咐凯蒂第二天早上九点到她卧房里去取她写的第三封信。

达尔大尼央要凯蒂第二天早上把那封信送给他;她已经被他弄得不知方向,她可以满足她情夫的所有疑问。

以后的事情和头天一模一样;达尔大尼央躲在大橱柜里,米莱狄呼喊凯蒂来帮她,然后把凯蒂打发走后让自己独坐在卧房。达尔大尼央也像头天那样,一直到次日天亮才回家。

十一点钟,他看见凯蒂来了,手里拿着夫人第三封信。这一次,凯蒂甚至没有跟达尔大尼央大声叫嚷,听凭他随意处置那封信;因为她已迷上他了。

达尔大尼央拆开信,看到了信里的内容:

为了表示我爱您,这已经是第三次写信给您了。请不要让我第四次写信跟您说我恨您。如果您不满足我这样做,送这封信来给您的这个姑娘就会让您知道,一个上流社会的男子应如何求得宽恕。

达尔大尼央在看信时脸色十分难看。“啊!您一直在爱她!”凯蒂说。“不,凯蒂,你搞错了。我不再爱她了;可是我要让她感到后悔。”“是的,我知道您要怎样报复;您已经对我说过了。”使女说。“凯蒂!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明白我爱的只有你一个人。”“这我怎么能知道呢?”“可以从我将如何报复她中知道。”

凯蒂叹了一口气。达尔大尼央拿起一支羽笔写到:

夫人,在此以前,我始终不相信您前两封信真的是写给我的,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你会看得上我;而且我身体情况不是很好,所以迟迟未给您回信。

可是今天,不仅仅有您的来信,而且还有您的使女,这一切都证实了我真的得到了您的爱情,所以我才不得不相信您对我的爱情了。

我不需要您的使女告诉我一个上流社会的男子应如何求得宽恕。我会在今晚子时请求您的宽恕。我认为,再拖延一天就是对您的新的冒犯。

您让我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德·瓦尔德伯爵

这是一封他人代笔的信,而且写得也很粗俗;简直就是一种非常卑劣的行为。此外,达尔大尼央根据米莱狄的自述,知道她曾背叛过别人很多次,所以他对她几乎没有尊敬。可是,尽管这些敬意十分微小,他还是感到自己对这个女人如痴如狂。那是一种由于蔑视而引起的醉人的热情;到底是热情还是渴望,谁也不知道。

达尔大尼央的计划是很简单的:利用凯蒂的房间进入她的女主人的卧房,利用米莱狄突然看到他时产生的惊讶、羞愧和害怕去征服她。或许不会成功,可是有时候就应该赌一把。一星期以后就要开战,一定得奔赴战场;达尔大尼央没有时间去想爱情的事情。“拿去,”达尔大尼央说,一边把封好的信交给凯蒂,“把这封信交给夫人,这是德·瓦尔德先生的回信。”

可怜的凯蒂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猜到了这封信里说些什么。“我亲爱的姑娘,听我说,”达尔大尼央对她说,“你也知道,这件事不论结果怎样,总得了结。米莱狄总有一天可能会知道你第一封信没有交给伯爵的仆人,而是交到了我的手里;她也可能发现是我拆了另外两封本该由德·瓦尔德先生拆的信。这样的话,你就会被夫人赶走;而且你是了解她的,她报复不会就此罢休。”“唉!”凯蒂说,“我这是为了谁才这样做啊?”“为了我呀,我很清楚,我的美人,”达尔大尼央说,“所以我非常感激你,这我可以对天发誓。”“可是,您到底要和她说什么啊?”“夫人会告诉你的。”“啊,您不爱我!”凯蒂嚷道,“我真是悲惨啊!”

达尔大尼央用一种哄骗女人的回答,使凯蒂陷在极大的误解之中。

然而在决定把这封信交给米莱狄之前凯蒂哭了很长时间;不过最后她还是决定,把这封信送给米莱狄。

此外,达尔大尼央还答应晚上早些回去;并且在下楼以后与她碰面。

这个许诺终于使凯蒂得到了些的安慰。第三十四章阿拉密斯和波尔朵斯的装备

自从达尔大尼央、阿多斯、波尔朵斯和阿拉密斯去寻找各自的装备以来,他们就不再有规律的见面了。他们各自寻饭吃,随遇而安。再说,队里的公务也花费了不少宝贵的时间。不过他们还是约好了每星期一次,下午一点钟左右,在阿多斯家里聚会一次;因为阿多斯曾发过誓决不离家出走。

凯蒂刚离开,达尔大尼央便向费鲁街走去。那一天正是他们要聚会的日子。

在阿多斯家里,他看到阿多斯和阿拉密斯在讨论哲学。阿拉密斯提出要出家做教士;阿多斯根据自己的想法,不予评论。阿多斯是个不强求别人的人。如果别人不请教他,他从来不提供意见,而且直到请教他第二次才肯说。“一般来说,”阿多斯说,“人们并不立刻采纳别人的建议;即使听从了也只是为了可以找人抱怨。”达尔大尼央到了以后不久,波尔朵斯心平气和;达尔大尼央满怀希望;阿拉密斯忧心忡忡;阿多斯漫不经心。

他们聊了一会,谈话中波尔朵斯透露出有一个高贵的人表示愿意提供装备;这时候穆斯格东进来了。

仆人穆斯格东是来让波尔朵斯回家的;他对波尔朵斯说家里出了要紧的事要他回家。“是不是和我的装备有关?”波尔朵斯问。“也是也不是。”穆斯格东回答说。“到底有什么事呢,你就不能说吗?……”“先生,请出来。”

波尔朵斯站起来,向他的朋友们打了个招呼,跟着穆斯格东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仆人巴赞来到了门口。“我的朋友,您有何贵干?”阿拉密斯语气温和地说,每当他想再度回到教会时,朋友们总能听到这样的语气。“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您,”巴赞回答。“一个人!什么人?”“一个乞丐。”“巴赞,给他一点儿东西,请他为一个可怜罪人祈祷。”“这个乞丐一定要找您说话,还说您看到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他有没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告诉我?”阿拉密斯问。“有。”他说:“如果阿拉密斯先生决定不见我,您就告诉他说我来自图尔。”“从图尔来的,”阿拉密斯高声说,“各位先生,不好意思,不过这个人肯定知道我在等什么。”

他马上就站起来,匆忙走去。

只剩阿多斯和达尔大尼央两个人。“我相信这两个家伙已经准备好装备;达尔大尼央,您觉得怎么样呢?”阿多斯说。“我知道波尔朵斯的事进行得很好,”达尔大尼央说,“至于阿拉密斯,老实说,我从来没有为他担心过;可是您呢?我亲爱的阿多斯;您送走了属于英国人的钱,现在您怎么办呢?”“我的孩子,我是干掉了那个英国人。可是如果我拿走他的皮斯托尔,我将永远悔疚。”“亲爱的阿多斯,算了吧!您的有些想法很不切实际。”“不谈了,不谈了!昨天德·特雷维先生来拜访我,您知道他对我说了些什么?他说您和那些受到红衣主教保护的可疑的英国人常有联系。”“说得正确点,是我经常去一个我向您说过的英国女人的家里。”“啊!是的,就是那个我劝过您别去招惹她那个金黄色头发的女人。”“我也曾告诉过您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达尔大尼央说。“是的;根据您对我说的,是想让她提供装备。”“根本不是这样!我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女人和绑架博纳希厄太太的事件有联系。”“是的,我懂,为了找回一个女人,您喜欢上另外一个女人;这可是最长的最具挑战的道路。”

达尔大尼央差点就要把所有事情告诉阿多斯了;可是有一件事阻止了达尔大尼央把全部事说出来。阿多斯在荣誉方面是个严肃的贵族,而达尔大尼央对于夫人一事,阿多斯绝对不会赞同。因此他想想还是不要说出来,再说阿多斯最不爱管闲事了。

达尔大尼央和阿多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谈;我们就离开他们,去找阿拉密斯吧。

阿拉密斯在得知想和他谈话的人来自图尔,便迅速地跟着巴赞走。因此他急忙冲向沃吉拉街。

回到家里以后,他果然看到一个矮个的、眼睛里充满智慧、可是却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是您找我吗?”阿拉密斯说。“我要找阿拉密斯先生,您是阿拉密斯吗?”“就是我,您要给我看什么吗?”“如果您能给我看看一块绣花绢,那么我有东西交给您。”“就在这儿,”阿拉密斯说,一面从胸前掏出一枚钥匙,打开一只镶嵌螺钿的乌木小匣子,“就在这儿,请看。”“很好,”那个乞丐说,“让您的仆人离开吧。”

巴赞很想知道这个乞丐的找他主人有什么事,所以一直跟着他的主人。可是,他的主人在听了乞丐提出的要求以后便把他打发走,他不得不走了出去。

巴赞走了以后,乞丐看了看四周,解开他用一根皮带随便地束住的破烂烂的外衣,拆开紧身短上衣胸口的线缝,从面里掏出一封信。

阿拉密斯看到信,大声的叫着,吻着信封上的字,并且用一种虔诚的恭敬态度拆开了信;信上写道:朋友:

命运又要将我们拆离,不过年轻时的美好日子并非不会再有。您到战场上去尽您的义务吧,我在别的地方和您一样。请收下带信人交给您的东西;像一个优秀而英俊的贵族那样去参战吧。请记住我,想着这个温柔地吻您那双黑眼睛的人。

别了,也许更应该说再见!

乞丐一直在拆身上的线缝;从他的肮脏的衣服里面掏出了一百五十枚西班牙的双皮斯托尔,整齐的放到桌子上;随后他打开门,行了个礼便离去,一时间惊呆了的阿拉密斯竟什么也说不出。

阿拉密斯接着重新看了一遍信,发现信后还有一个附言。

附言:您可以招待带信人,他是一位伯爵,也是西班牙的大公。“美妙的梦啊!”阿拉密斯病声说,“啊,美丽的人生!是啊,我们还有活力!是啊,我们将来还会有美好的日子!啊,我的爱情,我的鲜血,我的生命,都归你!一切,一切,一切,都归你,我的美丽情妇啊!”

他对信爱不释手,甚至没有发觉那些在桌子上闪闪发光的金币。

仆人巴赞在轻轻地敲门;阿拉密斯已经无法避开他了,他让他进来。

看到桌子上的金币巴赞顿时不知所措,忘记了他来此的目的。因为达尔大尼央也很想知道乞丐是什么人,他离开了阿多斯的家之后须来拜访阿拉密斯。

因为达尔大尼央知道阿拉密斯性格开朗,他看到巴赞没有替他通报,便自己进来通报。“啊,见鬼!我亲爱的阿拉密斯,”达尔大尼央说,“如果这些金币是来自图尔,您真得替我向送钱币的人说些好话。”“亲爱朋友,您弄错了,”从不大意的阿拉密斯说,“我上次在那儿一开始写的一篇单音节的诗,现在出版社给我出版的佣金了。”“啊!是吗!”达尔大尼央说,“嗬!你真是遇上好的出版社,亲爱的阿拉密斯。”“什么,先生!”巴赞叫了起来,“一首诗可以如此值钱!真是令人大吃一惊!啊!先生您想做什么都不成问题,您可以变成跟德·瓦蒂尔和德·邦塞拉德两位先生一样的人。我更偏向于这样。一个诗人,简直就是神父。啊,先生,那您就做诗人吧,我拜访您!”“巴赞,”阿拉密斯说,“我想您说得太多了。”

巴赞知道自己错了,低头离开了。“啊!”达尔大尼央微笑着说,“您的诗如此昂贵,您真是幸福啊。可是您别大意,您插在外套里的这封信要掉出来了,这封信肯定和诗来自同一个地方吧。”

阿拉密斯的脸红的像樱桃;他把信重新塞进袋里,重新扣好了紧身短上衣的纽扣。“亲爱的达尔大尼央,”他说:“如果您同意,就去找我们的朋友们吧,找阿多斯和波尔朵斯吧。既然现在我变富了,我们今天又可以聚在一块了,一直到你们也富起来为止。”“当然!”达尔大尼央说,“我非常想这样做。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吃饭聊天了;再说,今天晚上我要去大胆挑战一件事,如果能喝上几瓶勃艮第的陈年葡萄酒给自己加加油,我是很高兴的。”“去喝勃艮第的珍藏多年的葡萄酒吧,我也喜欢喝,”阿拉密斯说,看到金币后脑中就不再浮现出家的事了。他拿起了几个硬币放在口袋里,剩余的留在了那只镶嵌螺钿的小匣子,匣子里已经保留着那条带来好运的手绢。达尔大尼央和波尔朵斯首先到阿多斯家里去,因为他发誓不会离开家半步,所以他从不出去吃饭,因为他对做菜十分了解,所以达尔大尼央和阿拉密斯便放心地让他完成这个使命。他们两人继续往波尔朵斯家走去,刚走到巴克街的拐角,就遇到赶着一头骡子和一匹马的穆斯格东。达尔大尼央大吃一惊,“啊!我的黄马!”他嚷道,“阿拉密斯,您看看这匹马。”“啊,这匹马可真丑!”阿拉密斯说。“是吗?阿拉密斯,”达尔大尼央说,“我就是这样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怎么,先生知道这匹马?”穆斯格东问。“这种颜色很少见,”阿拉密斯说,“我以前还没见过这种颜色的马。”“我相信就是这样,”达尔大尼接着说,“所以我很便宜的就把它卖掉了。而且是因为它的毛色稀奇才卖了三个埃居,因为它整副骨头架还卖不上这个价钱。可是,穆斯格东,您怎么会有这匹马?”“啊!”仆人说,“我们先不说此事,这是我们那位公爵夫人的丈夫开的玩笑。”“穆斯格东,事情是怎样的?”“是啊,我们得到了一位有地位的公爵夫人的赏识,名字叫德……噢,对不起,我主人叮嘱过我不要轻易讲出来。她一定要送我们一点小小的纪念品,一匹西班牙的骏马和一头安达卢西亚的骡子,都是很不错的。那个做丈夫的知道了这件事,还没到家就把那两头好牲口没收了,用这两只畜生来代替。”“现在您要如何处置它们?”达尔大尼央问。“一点不错!”穆斯格东接着说,“您也知道,用这样的马去交换那匹骏马和那头漂亮的骡子,他们是不会同意的。”“当然不同意,尽管我很想知道波尔朵斯的马的情况如何。可是我们并不阻止你,穆斯格东;替你主人效劳吧,去吧,他在家吗?”“先生,他在家,”穆斯格东说,“不过心情很差,去吧!”

说完后他继续向大奥古斯丁会沿河街走去,而达尔大尼央和阿拉尔密斯则到倒霉的波尔朵斯家拉门铃。波尔朵斯看到他们穿过院子却不去开门,让他们白费工夫去按门铃。

这时候穆斯格东没有停下来,赶着他的两头牲口穿过新桥,来到了狗熊街。还没休息他便把马和骡子系在诉讼代理人大门的门环上;随后,他就回去找波尔朵斯,告诉波尔朵斯做完该做的事。

这两头牲口从早上一直饿到现在,所以一会儿就扯动了门环,门环举起,掉下来,又举起,发出那样嘈杂的响声,诉讼代理人听到后派他的学徒到附近去问问这匹马和这头骡子的主人是何人。

诉讼代理人夫人辨别出了那是她送人的礼物,但是开始她不懂得为什么这礼物又回到他手中;可是很快波尔朵斯便来告诉了她。波尔朵斯尽管努力压抑自己,但眼睛里还是充满着愤怒,使诉讼代理人夫人看了感到害怕。原来穆斯格东把在路上遇到达尔大尼央和阿拉密斯的事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他,还说达尔大尼说那匹黄马和当初他来到巴黎时骑的那匹贝亚恩小矮马一模一样,后来他把那匹小马卖了三个埃居。

波尔朵斯跟诉讼代理人夫人约好在圣马格卢瓦尔修道院会面以后就离开了。诉讼代理人看到他要走反而要与他共进晚餐,但被他神色威严地拒绝了。

科克纳尔夫人战战兢兢地来到修道院,因为她猜出到那儿她一定会被痛骂一番;但是她被波尔朵斯的那副骄傲的派头给迷惑住了,弄得不知方向。

波尔朵斯把一个自尊心受挫的男人所能给予一个女人的责备和训斥,全老老实实的转交给诉讼代理人夫人了。“唉!”她说,“我本来是想尽可能解决好这个问题。我们的委托人中有一个是马贩子,他欠我们事务所一笔钱到现在还没还。我牵了那头骡子和那匹马来抵他欠的账,他原本说好给我的是两匹非常漂亮的马和骡子。”“太太,好啦!”波尔朵斯说,“要是您那个马贩子欠您多于五个埃居,那么他就是个骗子。”“波尔朵斯先生,找便宜货应该不成问题吧。”诉讼代理人夫人在为自己辩护。“夫人,可以的,可是那些找便宜货的人总该允许别人去找可以出更多价钱的朋友吧。”

波尔朵斯说完以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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